《书籍1363359》 第一章 一 2013年6月8号下午，天气很闷热，以往这个时候我会靠在教室的窗户边上看看外面的风景，说是看风景，其实周围荒凉的很。县城这几年朝东边开发，我所在的学校是第一个在这边建成落户的，剩下的满眼是荒地和零星的树，以往这个时候会有车辆穿过，掀起长长的沙土，但今天只能听到蝉鸣声。我写完“yours LiHhua”，合上笔盖，我的第二次高考结束了。 是的，我是个复读生，那个不拼不博就白活的高三，我上了两次。 我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还有十多分钟吧，我也懒得去检查了，就这样吧，英语不是我的长项，那就交给上帝。我看了眼窗外，有好多家长在树荫下等着。扫了一遍，我没找到我爸我妈，他俩是否在意这场考试我很模糊，但这两天家里吃的很不错。这反而让我不舒服，有点假，特别是从家到学校这几百米的路，我爸还非要骑自行车送我，更要命的是路上有个坡，他还不让我下去走，我坐在后座看着他那么吃力，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无语。 铃声响了，他们要收卷了，他们要收走台下三十个人这十二年的成果了，还有个十三年的我。旁边的一个男生朝我后面的另一个男生说，一会去网吧通宵去不去。后者听了给予肯定。我有点慌，因为我和几个同学也约了同样的事儿，狼多肉少，还得抢位置。想到这里我也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尽管我得先回家。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讨论题目的情况，这我无感，等成绩就行了呗，反正高考是先知道成绩后报考，难不难不重要了，我多走一年的路，大大小小的考试又来了一轮，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要说话！让你们说话了吗？成绩不想要了是不是？” 你一言我一语，给上面逼急了。他们不敢不要成绩，只得安静下来。这招真好使，几年后我也用这招，屡试不爽。收卷工作突然井然有序，很快，我们四散离开了教室。 我朝下楼的楼梯走去，突然有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不对，我想起来了，这个人跟我一个考场，是上午考完被我一个朋友带过来让我英语考试特殊“关照”的。那时我便告诉他AB卷不一样，没用的。那他该不会是来埋怨我没给他照顾吧，我立在那里不知措施。但是他很开心，跟我说他看到啦，看到了我答题卡上涂黑的顺序了，然后靠自己基本猜到了选项分布。我苦笑，我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卡靠近他。英语选择题分值那么高，你一个A卷抄我B卷的答案，何况我说过英语不是我的长项。他没在多说，反手掏出个什么东西往我口袋塞，我没看清，半推半就，心想最多是一盒烟，那无关痛痒，我不抽可以给别人呗。他装好了，便跟他的朋友离开了。 我的速度慢了下来，生怕走的快遇到他两个人尴尬，但没走几步我感觉口袋里的东西动了一下。我伸手进去摸了一下，直接呆在原地，里面不是动物，动了一下是因为皮筋断了，那时一卷钞票。 二 你打算怎样度过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舒服的一个假期？十年后我问我的学生们，就如同十年前我爸问我一样。 你们的回答要丰富的多，有去组团旅游的、有去学车考驾照的、有去自驾的、还有去打工赚钱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旅游没有钱，学驾照没有钱，自驾没有钱。与其说是选择，倒不如说是没得选，我只能去打工，打工赚钱做前面的事，其实想想也蛮不错，三个月的假期，打俩月工，然后出去走走。我估计现在你们中的一部分是这么安排的。看着可行，那就干。 那就先找工作，以前的工作不好找，好找的工作那工资实在是低的可怜，三位数还需要起早贪黑，老板说你不干就走，有的是人干。这我信，这十年来我一直都信这个，咱有的是人，有的是人干。我记得我找事做就找了好一阵子，都快放弃了，我不去旅行学车自驾还不行？我就呆在家里行不行？不行，那边去亲戚家店里上班的谁谁谁都快攒够自己的学费了。靠！就这样大概过去半个月吧，我在同学的引荐下，去了我们当地的一家快餐店，做一名服务员，月薪1200元.少？不少了，十年后我们这地方还有不到1200的工作呢。 早上10点到下午14点，傍晚17点到晚上23点，有喝醉不回家的客人还会更晚一些。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客人来了点菜，点好之后给厨房传菜，好了以后上菜，客人吃完结账，客人走了以后要收拾桌子跟地面，忙的时候还要配菜，就是给厨师准备好这道菜的材料。工作简单好上手，咱这人又勤快，没用多久就熟练拿捏各种工作。但我记忆中2013年的时候，这家店生意特别红火，每到饭点座无虚席，一方面张哥（大厨）炒菜是真的不错，特别是鱼香肉丝，这么多年我就没吃到过比他做的还好吃的，还有店里的大肚肉包也是实打实的料，纯手工制作（以前包子蒸好但没什么人的时候我偶尔会偷偷躲在后厨三口干掉一肉包）。另一方面好像那个时候的人都挺富裕的，下饭店吃饭也算是常事。那时店里有的时候还会来一些我们当地的企事业单位的人，也都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们吃完会要发票，要回去报销。十年了现在这家店还在，我路过很多次，却再也没有看到以往热闹的景象了。 老板和老板娘对我们两个高中毕业生都很照顾。老板姓黄，他话不多，主要负责收钱找钱和取柜上的酒水饮料，计算机按的啪啪作响，但他做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看电视。老板娘是店里的一把手，老顾客来了会过去聊几句打打哈哈，让他们多点几个菜吃好喝好。有时候老板娘会负责收拾我们留下的烂摊子。记得有一次有一桌老顾客点了一份很冷门的菜，所用的材料可能是放的时间太长了，端上去之后客人说味道不对，我们尝了一下确实是，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老板娘端着酒来了，她在身后摆着手让我们去忙，自己去喝酒赔不是。还有一次我同行的同学端着一份刚出锅的水煮肉片，没端稳摔了，那玩意我想起来就觉得烫，还是油糊扒搽的，老板娘也是第一时间问她有没有被烫着，要不要去医院，之后我们几个也迅速收拾好了现场，全程没有任何责备。 还有其他在一起工作的大哥大姐，也都特别关心我们。虽然是短短一个月的时光，很累，但我几乎没有不好的回忆，现在想起的都是那时候的开心。张哥会经常把做多了的菜喊我过去一起吃，我们几个服务员会在收拾残羹冷炙的时候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有的话就招呼过来一起去后厨狼吞虎咽，你听着可能觉得怎么还能这样，但确实可以。不矫情，成了我后来工作时的基本素养。 我还记得那一个月里的很多事情：下着大雨去给工地上的工人师傅们送餐（他们包工头给买的），跟他们一起在临时的彩钢房里吃包子；我拖地的时候用力过猛，用拖把尾巴戳烂好几瓶啤酒；没客人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电视节目，叫【开门大吉】。印象最深的还得是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人自己在门外烧烤吃，那时店里人不多，有人照顾着就行，剩下的人都在外面忙乎。老板没看电视，也跟我们出来凉快。我说黄叔，过几天我就要辞职了，准备开学了。他说等你寒假回来要是没地方去就还回来上班。我怕自己真没地方去，立马就答应了。但老板说了一句我至今都忘不了的话： “以后吃包子别吃那么快，里面有油，当心烫。” 三 我挣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加上在打工期间政府给考上的孩子补贴的1000元，快开学那会，我手里有2200元。 不少了，那会一个小米智能机也才600-700，买个手机，再出去旅旅游，我是这么想的，可我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第二次的考试成绩依旧不令我满意。老实讲复读那一年，我没有多用功，甚至这一年里我还做过很多现在想来过分的事，比如我瞒着家里瞒着学校一个人偷偷在外面租房子住，冬天的时候冻得要死，我本应该在宿舍或者家里好好休息，我却每晚跟那冻硬的毛巾做斗争，一点一点的缩进被子里被冻得哇哇叫，我记不清有几个晚上是在网吧过的夜了，太冷，第二天满身烟味一脸疲惫的上早自习；复读班班主任很看重我，我却经常请假不去上课。 因为当时的我已经萌生了读书无用论的想法，所谓的一个人的成功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靠读书是吧。 现在想来，实在可笑。关键你们之中有人现在还这么想，我承认现在成功的方式更多了，但读书学习，仍然是绝大多人最好的出路。 点到为止，我不想说教，时间和经历会以更加沉重的方式给予你领悟，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一年没有太多的付出，考试就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填报志愿的时候也是随随便便一报，管他呢，在哪都一样，有地方去就行。 我没查阅有关资料，学人家去探，去冲什么更好的学校，也丝毫没有考虑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事，文科生能报的专业也不多。 我就奇怪这个事，分数线年年那么高，考上了又没几个专业能报，干脆给文科撤了吧。 说起文科，我还是个理科转过来的半路出家文科生，那物理是真学不会，圆周运动YYDS，满分一百分我就考十几分，拉分拉的能给我裤衩子拽下来，可我选文科就不得不放弃我还不错的生物和化学，不转我就得把物理老师气死，那时我就想，要是以后让每个人自己选择科目该多好啊。 我们说回那准备很久的旅游，我爸倒是说想让我出去走走，矛盾的很，以前也是你让我每天呆在家里的。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这次是我不想出去了，我甚至不想给自己换一个智能手机（最后也确实是带着一个按键老年机去了学校）。 我的钱要交学费和三年的书本费还有其它的费，2200，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我突然理解爸妈说的钱不好挣，要省着点花的意思了。 确实，每天40块，累死累活40块，去旅游？去吃一顿就几十块的某德基？ 还是算了吧，我和我家不是什么有钱人。我想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种下了那个影响我很久很久的信念，那就是艰苦奋斗，努力挣钱。 这不是什么好事，真的，起码后来的十年里，我没靠艰苦奋斗挣到什么钱。 故事的最后我被T市某个大学录取，金融专业，这就是我第一次进入城市的原因：求学。 四 说实话这十年来我每次踏入T市都是充满对未来的信心的，其中第一次是最有感觉的，仿佛广阔天地真的大有可为。我倒是也去过一些地方，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乡巴佬，但想到我要离开家一个人在这里呆四年，真的是特别的激动兴奋。要知道，摆脱家里的管教一个人生活，可是19岁的你们和我，最梦寐以求的事了。 开学报到的前一天，我跟我爸买的是夜里的车票，绿皮火车要坐四个多小时才能到，那个晚上我没有睡着，像很多电视剧里那样演的，我向窗外看了很久，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漆黑一片，但我心里特别明亮。到站的时候我不记得是几点了，天还没有亮，但是T市的火车站口已经非常热闹了：有出租车问你去哪的，这套路后来我熟，反正不管你说去哪路上都堵车，公交过不来了；有说宾馆就在附近便宜住不住的，一晚上50还有小妹妹的，这是我刘某人深恶痛绝的啊这；还有人直接睡在站前的地上、花坛上，等着自己的火车；最后是大哥行行好，几天没吃饭的，我记得第一次看的他们的时候，我掏了自己的零钱。 我爸看了看时间，说是天快亮了，咱也别住了，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变化。我说行，反正东西也不多。第一次去确实没带多少东西，学校都安置，夜里也不热，能走走看看那简直是太棒了。于是2013年8月的某一天，一个男人领着他的孩子，开始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那是我对城市留下的第一印象：高楼林立，灯光绚丽，道路宽阔，车来车往，原来城市是不休息的。我边走边看，未来几年我就要在这样的地方学习生活吗？毕业后我会留在这里工作吗？我会在这里买房子待一辈子吗？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那一刻，我很想。 我们走了很远，好像不记得自己一个晚上没睡觉了。我爸碎碎念着这里的变化，马路也宽了，以前这里还让走的，这儿以前还没有这座楼。我没听进去，变不变化的，现在这样才是我看到的。又走了一阵儿，我爸突然特别高兴的喊了一句，这家店居然还开着！我循声看去，是一家面馆，天快亮了，正好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去学校吧。我说ok。那是一家很小的面馆，里面没几张桌子，却快要挤满了。我们选了两碗面坐下，打听了一下原来他们是公交车司机，也是准备吃点东西就要上班了。店家问我是不是来上学的，我点头。他说你来的时间不对，一般学校都有接送车的，这个点怕是不行。我们也清楚这事，接送车是有，火车没有合适的啊。我说了句没事，一会坐公交车去吧。那你们有现金零钱吗？公交车要用的。我傻眼了，我的零钱都给了火车站喊我大哥的了，兜里全是整钱了。见我俩呆住，店家说不要紧张，一会我给你们换点。我们像是得救，连忙说着谢谢。 我们跟公交司机相谈甚欢，主要是我爸，他以前就在T市当兵，对这里也熟，恰好公交车司机们有几个也是退伍兵。我在一旁听着，好像去学校要换两次车，距离很远，时间很长。我不怕，这点事情也叫事？那就出发。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太阳出来后城市反而安静了不少，就好像夜里吵闹的蚊子白天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一样。阳光暖暖的，晒的我们有了睡意。我爸问我坐公交还是打出租。我说公交，头铁，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爸说他累了，想坐车，我说好。 告知司机师傅目的地后，我趴在窗户上看城市醒来的样子，只是房子太多，像迷宫一样，不过一会，我便在车里睡着了。再醒来时，我已经到了目的地，XX大学的校门口。 五 站在三十岁的角度去看大学时光，相信每个人都会觉得那四年真的是美好。对比现在早出晚归按部就班的生活，越能感到自由自在的校园时光真的是惬意。恐怕未来也是，一方面你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家里会定时不定时的给你发生活费。另一方面是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有四年的时间，去做你那些年想做但不能做的事。于是有的人开始拼了命的玩游戏，从新手到高手；有的人每逢周末出去逛街，新衣服宿舍柜子都放不下；有的人四年看完了所有的电视剧和综艺，但凡说起谁谁谁就能滔滔不绝；有的人学了从小就喜欢的乐器；有的人加入了自己喜欢的社团；有的人扎进了图书馆；还有的人已经开始灯红酒绿。这四年，我们虽有不同的选择，却都像疯了一样地放纵，究其原因，在于断崖般的教育制度。 但我不是来抨击的，没意义。还是说我吧，那我是怎么度过大学时光的呢？这也是我这一部分要记录的东西，仔细想想，发生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但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一个字，那就是累。 我爸带我来学校报到的时候，问过接待主任这么一个问题，说是咱们学校一个月大概多少生活费就够了。对方回答男孩子可能要多一些。我愣了一下，男生吃得多？但对方马上又说，如果可以勤工俭学去食堂打个工什么的，就省的多，有可能都不怎么花钱。嘿，听到这儿我立马来劲了，原来大学就可以打工赚钱的了啊，去食堂那我这还属于有工作经验呢。我特别开心的跟我爸说，我去食堂看看，有事做的话我就去工作，用不了多少钱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挺重的，说出来的人像是懂事，听到的人心里充满了愧疚。我爸说，别了，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毕业再考研究生，生活费家里有。 他跟着我去开始一步一步走入校的流程，具体的我也忘了，后来我们去超市买日用品，穿过超市我看到了我们的食堂，就在那时，我看到了食堂入口处玻璃上贴着的纸条：窗口兼职招聘，电话XXXXXX。我背着我爸偷偷记下了电话号码，我不想他们太累，这是真心话。后来我在那个窗口呆了一年。而这也成为我的第一份校园工作。 我们收拾好所有东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要跟他在食堂吃饭，他说吃完就要回去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在留下他。我是向往独立的生活，但那时竟有莫大的不忍分别。我突然充满对未来的恐惧，没有他们的庇护，我真的可以吗？他看到有一个窗口写着“C市家常菜”，激动的跟我说那是它的故乡，想去尝尝正宗不正宗。我说好，我也很久没有回爷爷奶奶家了，尝一尝。 菜上来后他夹了一筷子，吧唧嘴，嘟囔着说不正宗，我说没事，有机会咱们回去吃。他没说话，似乎这件事很难办。我吃着有点辣，便放下筷子看看周围有什么喝的。角落有一家卖粥的，旁边是一家饮料店，上面还摆着几瓶插着插管的汽水。我说我去买点粥喝，他说他去吧。我看着他背着包去向粥店，其实我更想喝饮料的。我低头吃饭，一会却看到了一瓶那样有吸管的可乐饮料放在了我的面前。喝这个吧，凉快，你不是喜欢可乐的吗。他冲我笑。那一餐吃了很久，他把等火车的环节放到了现在，我们没怎么说话，都只是充满新奇的到处探着脑袋看。但时间总在流动，他说再陪你去一下宿舍，看看其他人来了没有。 再回去的时候人们都到齐了，大家都在默默收拾，我在他的鼓励下简单的用自己半生不熟普通话介绍起了自己，之后大家都相互简单的聊了聊。他让我睡一会，下午还要集合报道，他也该走了。我趴上在上铺的床，很陌生的说了句那您慢点，还是打车去车站吧。他还是叮嘱我好好读书，有事就打电话。我说好。 我躺在床上，没有立马睡着，我翻身借高处透过玻璃往下看，看到他背着包往外走，我渴望的自由，在顷刻间全部化为了不舍，不管我愿不愿意，独在异乡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只是我没能想到，这次分别竟然是两个人最后的道别。 六 这么些年，我跑了很多地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一个地方它舒服不舒服，取决于这个地方的人怎么样，跟你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人怎么样。大学时代我周围的人，那便是我的舍友们了。我的很多经历都跟他们有关，今天的话题，就是他们几个。排名不分先后，就按床号来吧。 一号位，陈形矩，G市人，因为军训破冰时的一句“本人性别男，爱好女”，让他背负“爱好女”这一绰号整整四年。但名不副实，他是个很害羞的男孩，不怎么喜欢跟异性聊天。大一时在我们的鼓动下跟高中时喜欢的人表白，人姑娘半推半就的都快答应了，结果他放弃了。之后更是不开窍，慢慢向“爱好男”转变，成为六号位的“女朋友”。形矩毫不夸张，是我们宿舍最热情的人，基本谁有事他都会帮忙，什么忙都帮。我大学的时候特穷，还想时不时的去网吧玩会，他隔三岔五的请客，又是充值网费又是饮料的，我们一起度过很多战斗之夜。学霸一枚，曾在毕业前裸考公务员，差一名进面试（现在他考上了）。玩游戏也是从入门到大神级别仅用几个月时间，宿舍最强ADC，没错，我是他的辅助。2022年参加他的婚礼，再次打破我们的认知，一个不喜与异性交流的人，我们宿舍第一个结婚的。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二号位，侯清舒，R城人，外号猴哥，名副其实，他瘦瘦高高的，人也特精神，在校时是国旗班的C位，大二的时候负责训练新人。每年体测时1000米冠军（我男生里倒数）。猴哥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当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做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出发了。喜好辣条和饮料，但就是不胖（上边那个也是）。大二结束的时候，猴哥做了近视恢复手术，报名当兵。之后他的床位一直空着，直到我们毕业的时候，他才回来。以至于后来我回学校打工，又和猴哥在一起呆过一阵子。现在T市工作，单身优质男。 三号位，木林，他本就是T市人，宿舍人称林爷，但我没怎么叫过。因为宿舍里我最大，喊一个比我小的爷总觉得不得劲，我喜欢叫他林。说起木林，他绝对是重量级人物，首先是学霸，他喜欢带着耳机看美剧，英语四六级那是逢考必过，后来当我们还在考四级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试刷新六级的成绩了。各种专业证书一本又一本。学校考试成绩直追班上爱学习的女生，其余男生全部倒数，体育委员，校三好学生，党员，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篮球场上的靓仔，KTV里的麦霸，清一色的英文歌独唱（我们实在是不会），受众多女生喜欢。毕业前雅思高分通过，毕业去国外留学。2022年结婚，成家立业，人生巅峰。 四号位，我，外号老黑，人如其名。略。 五号位，崇栋，J城人，为人和蔼可亲，其貌不扬，但家世深不可测，保温杯一年四季不离手，遇事淡定，言谈举止间尽显领导才能。外号大哥。大哥是宿舍开心果，给我们四年带来了很多欢声笑语，经典名言：“我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取快递的时候帮我取一下我新买的平板”。但大哥不善学习，数次担任期末考试希望破灭者（木林给我们写的答案传到他手里基本就卡住了）。现读研结束，于老家工作，稳定的一批。 六号位，梁弘祷，外号六哥，老六，（那时候老六还没有现在的意思），Y县人。深爱一个女孩十几年，现在都是单身一人。前几天跟我还有木林刚吃过饭，说起那人仍旧扼腕叹息，不提也罢。六哥为人老实，喜欢跟爱好女看综艺，宿舍里经常会传来他俩的哈哈声，半宅男，好学，喜欢看吃播，英雄联盟比赛，但他基本不玩。毕业后他一份工作在遥远的他乡干了六年，六年里一直都没怎么回T市，期间我们的聚会没能参与，前两个人婚礼也没回来，所以那天聊了很多。拖更了。 六个人的生活在编号532的宿舍展开。那时我们青涩，中间嬉笑怒骂欢声笑语，虽不像其他宿舍举杯换盏，但也活得潇洒，我们继续往下看。 七 六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在一起合作的第一件事，便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九月份报道，军训，十月份联欢，迎新，时间很快进入十二月份。我也忘了当时是谁的提议，说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咱要不批发一些苹果去校门口卖平安果。这个想法很快便得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同意。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宿舍活动，而且实操起来也不难，木林负责在当地挑选苹果（其中有一般的苹果和蛇果，我们定了两种价格），我们负责在某宝下单包装纸，进行包装。所有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临近平安夜的那个几个晚上我们忙得不亦乐乎。其实我们知道，赚不赚钱不重要，关键是这样的活动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24号平安夜，我们23号晚上就开始沿街摆摊了。我跟爱好女还有木林先出去，剩下的人待命接应换班，因为那时已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又是晚上，不一会就冻的我们几个直哆嗦，要命的是当天晚上的生意并不好，僵持了很久，我记得好像最后就卖出去一个。我们怎么端着箱子出去的，就怎么端着箱子回来。 回来后我们看着阳台摆放着的几百个苹果沉默不语，心里嘀咕是不是这洋节日没人过。那这多的苹果怎么办呀。不过好在成本不高，我们也都比较乐观，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呗，到时候给班里的同学和老师一人一个，再给认识的人分一分也就算了。现在想想那时的心态是真好。不过是我们想错了，因为真正到了第二天24号，这个节日才开始。 午饭我们几个都没吃，想着早点出去趁着学生们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先卖一波，那天下午学校只有一节自习课，我们几个提着苹果跟辅导员请了假，就走上了街头。一开始老样子，三个人出摊三个人换班送饭，但后来觉得白天温度也还好，就将摊子一分为二，另一个去前边一点的位置，我们分工明确，一个会计，负责收款找钱，一个销售，负责介绍商品，一个苦力，负责打包装袋。刚开始门口罗雀，买的人不多，但下午学生们自习结束走出学校后，真的就怎么说呢，络绎不绝，人流量上来以后，销量马上就多了，加上今天晚上这个苹果就要用了，所以我们迎来了商品的大卖。好家伙，有一个的，三个的，甚至有舍长给舍友一人一个的，有班长要给班里一人一个的。没用多久，我们的苹果几乎售罄。那时还不流行微信支付宝结账，两方会计传来消息，我们已经开始盈利了！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激动坏了，心想创业真简单。 冷水就是在这个时候泼过来的。我们学校的附近有一片在动工的工地，从工地方向走过来十几个大叔，看衣着像是工人打扮，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应该是下班路过要回去歇着了。就在我还为自己轻而易举就挣到钱而低头惭愧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大叔，他来问价，我们告知，大叔说买一个吧，回家给老婆。我们听完心里默默给大叔点赞，真好啊，原来爱情不会消失。大叔掏出钱包，里面是一沓百元大钞，抽出一张就要结账。这个时候会计犯难了，要是兑开这张100，咱们的零钱可就不多了。这叫什么事，找钱。大叔看我们挠头，还提出那就买个贵的吧，少找一点是一点。我们无以言表，如果好人有模样，那一定是眼前的大叔。于是我们完成交易，目送大叔离开。我们余光看到了他们三个，好像也是刚刚完成销售，朝我们高兴的喊叫。就在我们沉浸在快乐中的时候，木林发来QQ，老黑，我们收到假币了。 我赶紧跑过去，那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我连忙找到刚才的那张钱，果不其然，也是假币，就连编号都一样。我们跑向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却再无他们的踪迹。 天堂和地狱，就在这么转眼之间。我们也懒的算被骗多少了，我们人麻了。后来的苹果被猴哥国旗班的班长包圆，我们收拾好东西，回了宿舍。再后来我们把没带出去的苹果给全班同学和老师每个人发了一个，平安果事件就结束了。最后统计，我们这几天吃的苹果，送出去的苹果，加上两张假钞，等于我们的成本，也就是说，我们分文未挣。后来这两张假钞被我们贴在宿舍玻璃上，以此警示我们看人要睁大眼睛。最后它们在我们换宿舍的时候被新人撕掉，成为我们永远的谈资。 八 这么些年的经历告诉我，我不是一个擅于做生意创业的人，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自己做一个打工人比较合适。这期间创业次数倒是挺多，但我没有在创业方面有任何建树。我也经常总结原因，比如脸皮薄，张不开嘴，没资金启动，没志同道合的人，没技术没本事等等。 开学没多久，我给当时在食堂玻璃上记下来的号码发送了求职短信，看到没，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他就喜欢发短信，不是拽，是不敢张嘴去说。很快我收到了回信，对方让我去食堂面谈。因为我有过假期工作的经历，去的时候我还是很坦然的，没有太多的紧张，我找到联系人（后来我喊她崔姐），开始谈兼职的事。 2013年收款码还不流行（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被骗），可能是为了防止没有饭卡的学生或者外校的人来食堂吃饭的时候使用现金被窗口阿姨私自收走，于是食堂要求使用现金的人来打票员这里用现金换成餐票，然后再去买饭，而我就是那个打票员，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收钱，按数字，打票，找钱，撕下来票交给顾客。我一开始觉得这个工作应该不忙，毕竟使用饭卡的人应该是大多数，然而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我是真没想到不办卡的人有那么多。我每到下课铃响起就赶紧往岗位上跑，因为但凡你去的晚了，机器前就会堆满了人，而且就算我几乎是飞过去的速度，也照样大排长龙。我最喜欢他们拿着刚刚好的钱去打票，可以免去一个找钱的环节，我也最讨厌拿着一百元的打一张五毛的票，找钱的时候我恨不得撕了对方。 每天的第一波忙碌之后，慢慢的人就少了起来，此时我不慌不忙，仿佛大权在握，没票你就别想吃饭哈哈，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后来之后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了，我开始整理收到的钱，结束这一餐的工作。等食堂彻底没事的时候，我去后厨吃饭，噢对，忘了说了，这份工作的待遇是600每月+三餐。说是三餐，早饭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午饭和晚饭也都是简单的餐食。不过那时的我，特别满足。 收钱找钱经常会在慌乱中进行，出错这种事也比较常见，要知道这种工作每次出错那基本就是真金白银的丢啊，但崔姐总跟我说没事，差不多就行，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每天有五十元的容错。不过后来我越来越熟练了，错误越来越少，崔姐有时还会请我吃好吃的，跟我说窗口任选。在工作之前我常吃辣子白盖饭，就是炒包菜盖饭，这玩意最便宜了，五块钱吃到饱。虽说窗口任选，但我还是辣子白次数最多，奢华点就是西红柿炒鸡蛋盖饭，七块。有一次我说崔姐我能来一份土豆牛肉盖饭吗（十四），崔姐说可以，我尝了一次，却感觉不怎么好吃。 山西人有午睡的习惯，但大一的时候我基本没有午休过，每天中午点完钱之后就下午一点半左右了，两点起床上课，回宿舍那门还吱呀乱叫，有时还会吵醒他们，那还睡个鸡毛。多数时候我会一个人去操场溜达一会，靠在篮球架下面趁着阴凉坐一会，静等上课铃声响起。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一次，是第二年春天的某一天，中午我没回宿舍去了操场，那时校园杨絮纷飞，彷佛下雪一般，我坐在老地方，自己一个人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哭了很久。 我在那台机器前面滴答了它一年，第二年食堂政策变了，可以采用收款码收款，打票的工作也就随之结束了，我也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我从未感觉午觉是如此的惬意。再后来我用这一年的收入，给自己置办了一台电脑。 九 大一的时候我就开始对创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而那一次的折腾也确确实实给了我很大的教训，倒是没有亏太多，因为我就没投入太多本钱，主要是没有。 事情的起源是我在学校超市发现一盒笔芯竟然卖二十块钱，这很明显是在坑学生。同时我听木林说T市有个专门搞批发的地方，那个批发市场应有尽有，东西还便宜的很。赚差价，我立马浮现出这样的一个词来，那要去看什么东西呢？我想大学毕竟还是要学习的，那就批发点文具吧，特别是笔芯，要是有便宜的我要让坑人的超市一盒都卖不出去！。于是我挑了一个周末跟崔姐请了假，带了一些钱就出发了。 难搞，首先这个地方是真真真真的远，当我熟悉了T市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学校在最南边，这个市场在最北边，我换乘了一次公交，两次都是从刚开始坐到终点站！我大概坐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一趟来回就需要四个小时。那个时候心潮澎湃，心里就一个信念，没有我吃不了的苦。我把这样的事情包括后面的种种苦难，都看成是上天给我的挫折，而且我坚信先苦后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会轮到我吧。 鸡血先停一停，我到站了，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没有看到这个地方，我心想不是吧？白跑一趟？我走了一阵子，问了几个大哥，在他们的指引下，穿过一个小门，终于找到了批发市场。好家伙，这他妈能叫市场？我以为的市场，是一个像老家那样的集市，有十几二十处卖家并排在一起吆喝叫卖。而眼前的景象，一整个给我呆住：一条长廊蜿蜒看不到尽头，左右并排着各种各样的店铺，店铺的前面还有堆着大包小包的老板在等着买主。我往里走了一会，确实深不可测，而且左拐右拐，如同蚂蚁巢穴一般，规模宏大宛若一座巨大的迷宫，对，这里该叫批发城。 眼花缭乱，而且只要是我问价的东西，价格都比我见过的要低得多，买笔芯，我是来买笔芯的。我问了很多家，大多都是十块钱一盒，卖二十这已经是翻倍了。后来我看到一个大叔推着小车，车上堆满了笔芯，问价，七块钱一盒，还是爱好文具的。发了，这下发了，七块钱买入我哪怕卖十五，我都翻倍挣，还比学校便宜。时间有限，我没在去找其他人了，我买了一百盒。走之前我跟大哥说赶紧进货，用不了多久我就又来了，而且下次买的更多！大哥特别高兴，我们留了电话，还送了我两个大袋子，我一手拎一个，满载而归，打道回府。但这两包东西实在太重，没走多远我就直晃，心想我还要提着它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去我肯定废了。我找了个阴凉，心里快速计算，一盒挣八块，一百盒八百块，我们学校一万多学生呢，发了。还坐什么公交车！打车，打车回，我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我说XX大学。司机听了都直摇头，问我来这边干什么，然后说八十。虽然要发了，但听到八十的车费我还是心疼，算了，公交能坐多远坐多远吧，实在不行再打车。 我扛着两袋笔芯上了第一班公交，无座。硬抗过来了，换乘车站在火车站，我实在是不行了，就找了我一直都没舍得坐的“黑车”，从车站出发到我们学校，三十。三十就三十吧。我告诉司机地点，便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我看到这个车已经从我学校门口路过了，可能他要掉头回来吧，我没说话，累到说不出话。 彻底醒来的时候我是被司机晃醒来的，他一边晃一边问我要去哪。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XX大学，我刚才还看你路过呢。那你看到经过你还不下车？司机忿忿的说。我哑口无言，或许这就是我的错？我提着东西下车，身上有了力气，找到公交车站，又站了几站站回去了。 上午出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好歹是到了，我把东西提回宿舍，跟他们说这玩意七块钱一盒。学校卖二十，我卖十五。我给每个人发了一盒，然后一起去晚自习了。销售方式我也想好了，直接每个班统计购买人数，有了总数再去大哥那里批发。我先在我班统计了一下，班里五十个人有三十几个要买的。可以了，按这个比例那一万个人就是六千。一盒赚七块，我的妈。 但我去第二个班的时候问题就开始出现了，我们一个专业两个班，兄弟班的人也都知道我，但是只有两个人下单，我傻眼了。这怎么回事，是太贵了吗，还是怎么着，我想不到，难道笔不是每个人都要用的吗？不行，我得想个噱头，不然就这种概率，可就发不了了。随后我想了一个幌子，那就是每买一盒笔芯，你支付的钱里将会有一块钱捐赠到某某保护协会。但这仍旧没有好的结果，第三个班的时候，已经是一单没有了。第四个，第五个，我绝望了。 故事的最后事情过去一阵子了，我收到大哥的短信，说进货进了好多，问我啥时候过去拿，我没回消息，主要是没脸。至于那一百盒笔芯，在大二迎新的时候我仍旧没卖完，剩下的我用了好多年才用完。 十 大一在怀疑人生的忙碌中度过，兼职，试图创业，我还加入了学生会，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比赛，后来但凡有个活动什么需要班里同学报名的，那基本就是我上，不会的也硬来，反正就走个过场完成一下任务，为了所谓的德育分。 我们学校设有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四项期末成绩指标，大一学年结束，我的德育分都溢出来了，其他的也还好，就是智育，差点不及格。 大学课堂，特别是公共课，老师在上面讲，我们在下面自由安排。有玩手机打游戏聊天的，有追剧看综艺的，有看电影的，有聊天吃东西的，有逃课不来的，当然也有听课的。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睡觉，说起来我都惭愧，大一那会公共课真的基本都在睡觉，有人说我堕落，是，不可争辩，但我真的是困，中午食堂忙完不睡觉下午真有点扛不住，再说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上了大学谁还学习啊，挣钱才是王道，只要能保证期末不挂科不就行了。 并不行，期末考试我在考前突击的情况下勉强及格，但总成绩倒数，转换成智育分也是刚及格，四项分数合在一起，我仍然不上不下，与各种荣誉擦肩而过，当然了，一个上课就睡觉的人还想怎么着，不开除你就不错了，算了，我是来挣钱的。 这一节没有重点，属于闲聊，大一还发生过什么呢，宿舍庆祝木林生日第一次出去聚餐吃自助火锅，十八盘羊肉记录保持者；打篮球扭伤左脚，没几天应学校要求办浦发银行卡，恰好身份证过期了，于是在一天内拖着受伤的身体回老家办新的身份证，然后老家县城没有这个银行，又跑到市里办了卡，回到学校的时候其实就是普通的一天过去了；学校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校园健美操大赛，大合唱比赛，交谊舞赛，这是每个学生大一的时候都要选择完成的，猴哥六哥还有爱好女跳了操，我跟大哥还有木林唱了歌，每天早起晚归，大合唱好像最后还得奖了，也不知道奖品是啥，反正最后就是德育加三分，谁稀罕。 兼职被撤的那一阵子，我还在找一些其他的事做，干过促销，给分期购物宣传过，发过传单。 有一次去其它宿舍楼发传单，楼上楼下六层，挨个宿舍发传单，有人的敲门推门进去，没人的直接门缝放进去，当我下楼要走的时候，我看到楼门锁了，当时我还在想这是干嘛呢，从没想过这是一招瓮中捉鳖。 我只能在一楼的走廊徘徊，突然来自宿管那边有个男生朝我大喊，阿姨，他在那儿呢。 就是他。我心想完了，冲我来的。但我认为自己没犯什么错，罪不至死吧。 阿姨看我进门就是让我老实交代，我心想我交代个屁。不过我没敢说，只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外校的混混，是隔壁楼的。 紧接着他们就押我去隔壁楼的宿管会那里核实。得亏我那几个月每天打工回来的晚总找我们的阿姨开门，不然我还真不好说自己是哪来的。 我们的阿姨说孩子挺辛苦的，每天打工，这也是去挣钱了，不过咱学校不允许发传单，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说好。关于大一的故事，我就只能记得这么些了，大一那个暑假我没有回原来那个快餐店打工，我也不知道快两个月的假期干了些什么，只记得跟着我初中的铁哥们研究了一个项目，是关于手机电话卡的，定价好像是一百块，无限的流量。 可能无限流量卡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14年智能手机刚普及的时代，流量无限简直就是一个诱惑，这意味着你不用再去担心流量超标扣费了。 进价是三十，一张挣七十，赚差价，又来。但听哥们说他已经卖了好几十张了，我还是动了心，心想等开学趁着新生都要办电话卡，就干它。 不过这次我猴精了，我不进货了，我得换个方式。就这样再次充满期待，我最精彩的，也是我这么多年不幸的开端，大二开始了。 十一 大二的故事还是从创业开始，这一次我想好好准备一下，像那么回事。 开学前我提前去了学校，早到学校还没开门，我都进不去，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在网吧度过2014年中秋节的！ 随后我在T市五金市场买了一顶用来迎新的帐篷，做了一个横幅，写着 “新生文具领取处”，我的想法是新生报道的时候每人到我这里免费领取一盒笔芯，我顺便做登记，介绍我的电话卡。 反正新来的都要办卡，这个更划算不是吗。开学后我在校园里选好地方，给宿舍五个人安排好了任务。 新生来报道的那天我们上午有一节课，下课后我立马过去搭好帐篷拉起横幅，等待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询问。 没问题，醒目的大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新来的人儿，我也开始一边赠送一边介绍起来，领取文具的他们做了登记，听到电话卡的功能甚至有人已经留了名字和班级做了预定。 看来这个方法不错，就该这么踏踏实实的安排。仿佛你用心付出真的会有回报一样。 但没过多久朝我们走过来几个人，而且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是学校超市的送货员和售货员，大一我打票的时候作为工作人员我们还经常打招呼嘻嘻哈哈的。 但此时我还不知道他们过来的意图，就笑着打朝他们招招手。但其中的一个人都没搭理我，就直接在我跟前指着我跟别人说，就是他，他在免费发笔芯。 我有点懵，然后一个经理模样的人问我是不是。我说是，怎么了吗？紧接着那个刚才指我的人已经开始拨打电话了，一边拨一边跟经理说，哥，没事，我给学生处打电话，看他们怎么处理。 我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身后的舍友们也有点尴尬。对方眼见电话没打通，放好手机指着我说，咱们学校不让随便摆摊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再说我也没卖东西。那也不行，送也不行。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属于动了超市蛋糕了，好家伙，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们说完几个人上来就要扯我的横幅，拆我的帐篷。我慌了，一股子暴怒瞬间从我心头升起，但不敢惹事，连忙说我自己收拾吧，我不弄了我们走。 他们这才罢休停手，眼看着我撕掉横幅，搬走桌子，几个人朝一边的经理请功，他们满意的大胜而归，留我在风中凌乱。 起初我还不死心的想挣扎，我又拿着笔芯去校门口摆摊，但新来的孩子们急于回宿舍收拾报道，并没有太多的人停下脚步，我越想越难受，中午回去我就再没有出来过了。 迎新工作进行了两天，我的帐篷在楼下放了两天。后来我找了一个没人的时候，因为我怕丢人，悄悄收起帐篷，抱着放回了宿舍的角落，再后来它就躺在那里落灰，整整三年，也没再使用过。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断了在大学创业的想法了，可能是我真的不适合，而且我真的累了。 十二 这段时间有个特别火的博主，叫“二百者也”，估计你们也都刷到过。他的视频内容基本都是用两百块钱去探店，店家安排什么吃什么，像开盲盒一样，就两百。我看了他很多期节目，但有一期让我印象深刻，因为他这次来到的这家店，是他的初恋开的。原来他是为了最后有一个理由能去这家店里看看才做的节目，但往事随风，他本人也说“俱往矣”。下面网友的评论也很文艺，像“小时候为了给你一颗糖，于是我给班上每个人发了一颗糖”。而我在大学时期，也曾有过一段这样的小心翼翼。 我始终认为，穷小子是不配拥有感情的，就算有，也不会轮到我头上。高中毕业那会，我跟谈了半年的一个女孩子因为大学不在一块上而没多久就分开了，有可能是因为距离产生隔阂，总之就是慢慢淡了，联系少了。后来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忙着折腾，再无任何对感情的想法，直到我遇见了她。 我跟她是在学校后街见到的，大二刚开学的某一天我在跟爱好女他们几个人去那边买我们最喜欢吃的炒米，我们几个有说有笑的等着，准备一会提着吃的去网吧通宵来着。爱好女说他晚上要好好打几把ADC（射手位），我说行，我辅助你，干就完了。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跟老板说老板，我想买一份扬州炒饭，不要火腿不加鸡蛋。老板以为没听清还问了一嘴。我心里也乐了，心想不加火腿鸡蛋的扬州炒饭，那不就是个盐巴炒大米嘛，不噎嘛。聊天的空档我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忌口。如果人生可以回放，那我转身的场景慢放几百倍都不过分，就是那一瞬间，一缕火炉里跳动的火苗，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一张让我日思夜想至纯至净的脸。 但我很快就清醒了，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我回过头拿着我们的吃的准备离开，在上二楼网吧的时候，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她也要回去了，而方向确实是朝着我们的学校去的。我只记得那晚战绩不错，我们玩的特别开心。 既然在我们学校，那该怎么找到她呢？一个班一个班去问吗？怎么问，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喜欢吃盐巴炒饭的女生？不行。回后街蹲点等她？万一她不回来呢？怎么办，实在不行去校园广播站那里寻人启事，你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还记得那个你去买炒米的那个晚上吗？我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想跟你在一起。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一筹莫展之际，木林给我看了一张搞笑的图片。 如果我能拍一些搞笑的校园视频，万一有一天整个学校都能看到，到那个时候我在用一个视频来找她，不就好了嘛！当然，我这小心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我跟他们五个人说了这个事，大家一致通过，其实也是，哪怕没有结果，留下点校园回忆也是好的。然后我们各司其职，木林从家里拿来拍摄相机，同时负责找搞笑图片想段子；爱好女，猴哥还有大哥负责主要演绎；六哥负责后期制作；我什么都干。于是在我们精心策划之下，由532工作室倾心打造的网络喜剧短视频《逗B来了第一季》在2014年的最后一个月正式上线了。 起初大家还有点放不开，基本每个片段都有我的参与，但后来大家就逐渐进入状态了，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有很多新奇的点子冒出来被他们演绎出来，参演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了女同学的加入。后期制作也越来越流畅与顺利，从头到尾没有谁来教我们该怎么弄，全凭我们自己研究琢磨，负责剪片子转化视频的我经常一整晚一整晚的等结果，就好像等一个新生的宝宝那样。很快，第一季在年关前结束，我们还拍了新年特辑，在一起吃了饭，预备开学的第二季。 有时候我会突然想起我干这件事的起因，但很快被忙碌掩埋，相比于苦苦单相思，我还是更乐意跟他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保持赤子之心很重要，喜欢永远是最好的老师。有一天拍摄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同学围观小声议论，这使得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我在他们中忙着指导缓解尴尬，突然一个转身，我在人群中又看到了正在看着我们的她。但我还是没能开口，再一次错过。 当时还没有抖音，快手这些平台，我们的短视频只能是往优酷，爱奇艺这样的播放平台上传，但是我们不懂的实在太多，一直都没有太突出的成绩，想搜都不一定能搜的出来，所幸我还留着链接。下学期开学后，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剧组，也就解散了。而我，直到毕业，也没能再看到她一面。 “我原本叫饕餮者也，可当我得知你的店牌号是no.200，我就改名二百者也，我也知道我可以叫三百者也，甚至一百者也，我也知道我要先探199个店，最后第二百个店在这个地方再次遇到你，去埋葬二十年的爱意。” 十三 智能手机这个东西在迅速的发展，大二下学期我居然也换了一台，型号是红米note3，好像是，699也不贵，亮点还多，主要是超大电池续航，现在的苹果不到3000的电池容量，当时的红米就已经是4800了，宣传就是三天不用充电。 不得不承认，科技在进步，人与人的交流也变的简单方便了。但与此同时，关于网络上存在的一些现象，也慢慢展现出来了。 首先是网络的背后，真假难辨，网络带给我们的，是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好像每个人都活的很开心，无忧无虑， “他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被困了很久的心，也是在接触了网络之后，也想着随时随地的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但我看了看自己的余额，也只能是摇摇头。当我们了解到生活还可以这么丰富多彩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么这个时候，有个人站出来，他拿给你一笔钱，让你去消费，没有利息，也可以分期慢慢还，你愿意接过来吗？ 于是出现了各种网络贷款，以支某宝的某呗为主，那一阵子有很多很多这样的贷款公司出现，像我知道有人人分期，分期乐，趣分期，优分期，爱学贷等，都可以让每个人很轻松的拿到借款，利息也不低。 就算你能克制住不去借贷，但是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买的，也可以分期购买，无息慢慢偿还。 我大一的时候，就兼职给趣分期做过宣传，上面写着6888的苹果手机，零元首付直接带走，剩下的每个月还多少多少。 有很多人感兴趣，我们在讲解每个月的还款额，他们嘀咕着每个月生活费到手以后省一点就可以了之类的话，确确实实以分期的形式卖出很多台手机。 零元购机的诱惑太大了。没有人告诉我们超前消费是多么的可怕，也没有人认为这样的事有什么可怕的。 总之当时的大学生们，特别是家庭情况不太好的，有很多人瞒着家里做了各种各样的购物借贷，心里想的就是慢慢还，12期不行那就24期，慢慢还呗，一个月几百又不是多大的事。 可是你今天买了这个，明天你就想买那个，一旦踏入超前消费的深渊，除非扒皮抽筋，否则你根本走不出来。 当每个月还款的金额足够大的时候，你的基本生活费用将全部用于偿还，正常的生活被打破，于是你借了另一个平台钱补上这个平台的欠款，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生活就开始了。 你不敢不还，他们跟你说借款是要上个人征信的，而你的征信有问题的话你将失去很多资格。 你不敢，同时不也不敢告诉家人，因为回头看，你借的钱，已经是家人看了都震惊的数额了，你怕父母责备，你怕他们生气，万一在气出点什么病来。 你只能咬牙，但是这不是一场力量上的博弈，这是你永远无法逃脱的梦魇。 “朋友，有个代购的事情，你干么？一单300块。”大二下学期开始没多久，我收到之前带我兼职的朋友的一条微信。 300块！什么代购，能说说吗。我回复，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大二之后那几年的生活，都将跟这些事情挂上关系，它们成为我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让我在原本灿烂的年纪里惶惶不可终日。 十四 这是一个尘封了八年的秘密之花，它的再次绽放，却像是伤口被剥开一样。 电话那头不是什么电信诈骗，我也听说过这个，所以它要是莫名其妙的电话我也会挂掉。但电话那头是我在之前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他叫廉辰，他给我介绍过很多事做，之前的分期宣传，发传单都是他派给我的活，有那么一阵子他还带我做过网上校园超市。这次他又打电话过来，那我当然是选择相信了，只是这个事情的报酬比之前的高多了，兴奋之余我听他向我介绍何为“代购”。 事情的起因是那时候有很多社会上的人想买电子产品，比如苹果手机。但是无息分期购买目前只存在于大学生内部，也就是说只有大学生才有这样的资格去零利息购买。所以“他们”想用大学生的资格去网上分期代购手机，之后每个月也是由“他们”来还款。那么作为代购费，每一部手机，300块报酬。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很莫名其妙，这样的事一听就是有诈好吧，这种套路还有人信呢？是，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钱来得太容易让我都感觉不可思议。见我有所顾虑，廉辰拉着让我看了他跟他几个舍友的购买记录，我看到他们基本在每个平台都做了代购。就是感觉靠谱才介绍给你的。随后他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回去之后我问了一下之前那几个跟我一起兼职的同学，原来他们也早就做了，那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也做吧。这么多人应该没事，这个阶段我也缺钱，家里已经是一团糟了，我早就断了生活费的来源了。要是能贴补一下家用，也不错。于是我打电话给廉辰，约了时间安排这个活。而且这个事情被我的同班同学知道了，也跑来跟我打听，因为他们一早知道我经常在在校园里兼职赚钱，路子多。我简单说了说，他们也都想做。于是有一天，我带着几个人找到廉辰，开始做这个事。 事情的过程确实简单，在填写了很多资料和表格后，我们看到当时最顶配的苹果手机顺利被分期下单。我记得我在四个平台买了四部，那几个跟着我的同学加起来买了十部。廉辰告诉我佣金下午就可以到手，过几天快递收到手机后交给他，由他每个月安排还款事项，之后的事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下午确实拿到了钱，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挣了这么多，这是我赚过的最轻松的钱了。而我的同学们跟着也赚了不少，想着还认识其他人，也都介绍过来做代购，但那个时候我在争取宿舍的居住权，没在往下想这些了。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在进行着，代购这个事情起初真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起码从大概六月份开始到12月，它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六月我们跟学校抗争，无疾而终。六月底学校发了助学金，一时间我手里的钱史无前例的多，那时的生活真的很美好，我也有时间去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于是我在学校平台上花了500块钱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计划大二的暑假从T市骑车回到县城，开始迎接进入黑暗前的晚霞。 十五 母校是什么。 以前我看到过一个回答，说是母校是一个别人不能骂，但你可以随便骂的地方。我觉得挺有道理，反正在校的那几年真的是没少吐槽它。我们宿舍卧谈会的三大主题之一，那就是骂学校。哪有大学还上早自习和晚自习的、哪有大学不让学生出去租房子住的、哪有大学让学生健美操大合唱交谊舞的、哪有大学你不干活就不给你毕业证学位证的、哪有大学在你大一大二的时候给你安排好一点的宿舍，大三就让你搬走的。太多太多，XX大学的各种不合理制度，成为我们后来聚会时的谈资，我们举杯换盏，醉意中脏话连篇，但略微清醒时分，有人问我们还想不想回去，我们说想，我们想回去留住辅导员。 和学校反抗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大二那年的拒换宿舍事件了。 上面有说，我们刚来住的宿舍是数一数二的，大二放假前，我们收到了金融系和楼下传媒系要搬出宿舍楼，给新来的大一新生腾地方的消息。一开始风言风语，我们没有理会，后来辅导员那里也传来消息，让我们着手准备，我们的内心当然是极度抵触的。于是楼上楼下在校园贴吧上发了贴，并创建了“九号楼坚决不搬宿舍群”，经我们一致商议，在某个晚上，集体起义，朝楼下扔暖壶以明志，跟学校作斗争。 金融传媒本无交集，全凭这件事走到一起。起义之前楼上楼下全是兄弟，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是先给对方一个眼神，说一句“兄弟，那事你知道哇？”对方给予肯定，队伍的齐心我从未见过，仿佛胜利终将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很快，时间到了我们约定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大家在群里嘴嗨过后，我听到有人趴在窗户上大喊了几句，但附和他的人不多，那个人一个人在大喊大叫，我们也只是探出脑袋去看，并没有跟他一起抗议。所以第一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群里有人说我们剩下的人是怂蛋，人家都带头了，一句话都不敢放，屁用没有。这句话的分量如一颗炸弹在我们心中爆开，我们仿佛被人加了buff，一时间大家纷纷站出来，说要进行第二次的起义，这次要是不跟，不是男人。这其中就有我。 于是我见到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集会。我也记不清是几天后了，第二次的起义如约而至，那天夜里，不知道是谁朝楼下扔了第一个暖壶，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整栋楼开始哔哩啪啦往下扔壶，他们一边扔一边喊着不换宿舍，我们也加入了队伍，大喊着不换，坚决不换。暖壶扔没了就开始扔手边的东西，饮料瓶子，两年没扔过的空洗发水瓶，有宿舍偷偷喝酒，扔啤酒瓶子，紧接着是洗脸盆，有个舍友刚洗脸回来，接杯水的功夫盆就下去了。再后来真的是没东西了，我们开始撕书，一页一页的往下飞。那个夜里，飘飞着的书页，宣告着年轻人不服学校的制度。 动静很大，一开始吵醒了对面的宿舍楼，他们探出脑袋打着手电也嗷嗷的叫着。后来是整个学校都在原本该睡觉的时候醒过来了，他们各自手里的台灯，成了那晚的灯光。我们打开贴吧，上传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后来声音似乎都传到了隔壁学校，有人在贴吧下留言“隔壁大学发来贺电，预祝你们活动成功”。 大约经过40分钟，各个系的主任，院长，辅导员，都到了自己管辖的宿舍楼，这场活动也淡了下来，我们快速回到被窝里，辅导员到宿舍问我们的时候，我们说在睡觉，不知道外面在干嘛。那晚，我们激动的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凌晨，我们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有人在楼下现场打扫卫生，等我们准备去早自习的时候，昨晚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贴吧一夜之间也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帖子了。后来解散的群被强制恢复，校领导查到了我们的头目，原来群里一早就有领导的人，偷偷截图留证据。再后来金融系和传媒系的辅导员被开除，其中就有陪了我们两年的安老师。有那么一刻，我们后悔了，我们只是想留下我们的东西，不想伤害任何人，如果辅导员和宿舍选一个，我们一定会选前者。同时我们的起义没起到任何效果，大三开学的时候，我们还是搬走了。 十六 骑行从学校回家这件事，是我这么多年乃至未来喝酒聊天时吹牛的资本，虽然全程只有200多公里，却成为我大学期间干的最牛逼的一件事了。 那时我深受电视剧《北京青年》的影响，里面的主角团就是说走就走，说干就干，我原本也是一个经常头脑发热的患者，那一阵子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说买就买了自行车，出发前我也照着剧里的大哥剪了一个三毫米的发型（这个发型曾经一度盛行，我们宿舍六个人全都剪了）。后来我发的说说被高中同学李志辉看到，说要跟我一起出发。这太可以了，据我了解他是专业的，这一路上还能结伴而行，他想的周到，说不定我还能学到什么技巧。但更重要的是，你疯，有人能跟着你一起疯，这是最最最最重要的事了！ 于是大二放假，我骑车先去他的学校找他。而这第一段旅程，就让我差点崩溃。两个学校的距离居然有18公里，而且大部分的路段都是在上坡，好像在爬山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学校旁边就是山）。对于一个不怎么锻炼还虚胖的人来说，说实话我在这段途中就想放弃了。我一边咬牙一边心里埋怨他，好像这段路是他铺的一样哈哈。现在想想，还是很有趣的。 下午5点左右出发的，因为是夏天，很热。等我到了目的地跟他集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就这么点路用了三个多小时，看来这200多公里的路程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李志辉的学校真的就远离市区，相比于我们学校门口的喧嚣，这里更多的是一种清净和谐。他给我在宿舍找了一个空床位，说等他这几天忙完期末考试就可以出发了，我说好。头一天晚上他带着我还有几个舍友在学校的空地喝酒撸串，晚风习习，好不自在。我记得我在这里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主要是志辉准备的多，有帐篷，毯子，遮阳帽，冰袖，可多了，我就背个包，是真的业余），出发。 从T市出发的第一站是到它北边的县城Q县，因为志辉的学校就已经很靠北了，所以Q县距离我们并不远，我们依然选择傍晚6点左右出发，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间是九点左右，这段时间不热，很舒服，道路坡度也正常，我看到了之前从未见到过的景色，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自由与追逐真的是太美好了。在Q县我们稍作停留，去饭店吃了点饭，打算饭后趁着凉快继续赶路。 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在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我们跟饭店老板告别之后，身上也是有了力气，那就冲吧！夜骑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但我俩谁都没看地图，全凭感觉一路狂奔，结果一个猛子直接冲到了高度路口。。。我们也不是想上高速，因为这是不允许的，但看到高速入口的时候我们还是呆住了，走错路了。那就只能往回走了，更要命的是刚才有很大的一段下坡，我们还在下坡的时候尖叫来着。想想一会还要上坡，我们同样想尖叫，但那是绝望的哀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往回走了。后来我们用了很久才回到正确的路上，我就感觉上了坡以后，那顿晚饭算是白吃了。折腾到了晚上12点左右，我们在山顶的一家加油站停了下来，打算问问路的，但是工作人员也不清楚，于是我们决定在这里呆一晚上。但这里没有睡的地方，不怕，志辉带了毯子，我们简单洗了洗，铺毯在地上睡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时间才是六点，志辉喊我快收拾出发，这会儿凉快，一会热了就不好说了。我在睡梦中嘟嘟囔囔，心里没好气，骑行呢，又不是投胎呢，着什么急呀。想是这么想，但还是起来收拾。我出门看了看，原来我们昨晚爬上了一座山，我说咋那么累呢。但接下来的路就轻松多了，都是下坡，出发没多久，大概八点我们就到了X市，四大佛教名山，五台山就在这里。我们没过多停留，穿过这座城市的中心，从边陲到了边陲，前往下一地点。 到达Y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真的是非常热。我们在这里吃了午饭给手机充了电，然后找了个公园凉亭歇一会，太热了，受不了。想睡来着，但是哪能说睡就睡得着，身上汗流浃背，我那个上衣是干了湿湿了干，汗渍都一层摞一层了。带到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就又出发了。真的跟行军似的，原来骑行是这样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接下来的旅程很平淡，沿途经过了很多村庄，正值瓜果成熟之际，村口有很多老人摆摊卖着自家的水果，有香瓜，番茄，还有卖西瓜的。你要知道，它们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已经不仅仅是水果了，更像是久旱的甘霖。好多次我都想停车买点，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但是志辉很笃定，继续赶路。妈的！专业的欺负业余的。直到我们发现两瓶泡在浇地水里的啤酒，应该是谁放在这里等泡凉快了喝的，但被我们看见了，我们一边等一边休息，但怎么都等不到主人，那就先干为敬，来了慢慢解释。但后来天都快黑了，也没看到有谁过来，我们在旁边的砖头下放了十块钱，继续赶路。 往前走是回家路上的最后一道关，也是最难最让人心颤的关卡。被誉为“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雁门关横在了我们的面前，而家就在对面。快天黑的时候我们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吃了泡面火腿，跟当地人打听的时候他们说前面很难走的，让我们找地休息或者第二天再走，就这么一会走不上去的。嘿，年轻人就是不服，三两下吃完我们就驾车上去了。 然而事实是听人劝吃饱饭，雁门关的难不在于它往上走有多难（当然了这也很难），而是在晚上的时候，整个地区真的就一点光都没有，完全是摸黑！志辉带走手电，我俩艰难的靠着这点灯光往上爬，来来往往的是上不了高速的大型货车，道路很曲折，好几次我们在转弯的时候正好有个货车也过来了。道路的一侧是十几米的悬崖，虽不高，但就在我们眼前，没有巨物恐惧症的人来了腿都得哆嗦。另一侧随着高度的升高，也在慢慢变深，只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得成残废。眼前的大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似的。望山累死驴，更要命的是手电快没电了。我们不得已，只能折返，想着能去刚才路过的小饭店对付一晚，第二天再说吧。 饭店老板很热心，听了我们的故事后也很兴奋，说什么年轻就是好之类的话，让我们免费在这里住一晚歇一歇，后来我们好好洗了洗，睡的也很踏实。第二天早上六点，我们向着昨晚未完成的道路出发了。所幸昨晚没有硬着头皮上，因为上坡的路，用了我整整一个上午。雁门险路十八弯，差点给我弯过去。六个小时我几乎没怎么骑过车，全是上坡，全是推着走的，实在是累得不行，但志辉不是，他早早就上去了，等我上去的时候，他说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我俩在山顶上看了看下面的风景，果然无限风光在险峰。 下山那可就快了，一上午爬上去的山，下来的时候车速极快，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下来了。那中途但凡我要碾到个什么东西，那我铁定是飞出去了，但我又舍不得刹车，实在是太舒服了。很快，我们到了山脚下的村庄，吃了午饭，此时我们已经进入县城，距我家只有20公里不到了。道路平坦，心情舒畅，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回去了。 故事的最后回到家的我腿疼了半个月，整个身上除了有衣服的地方全部晒红，黑了好几度，我妈说我有毛病。 十七 大二的那个暑假应该是最舒服的一个假期了，舒服到让我现在回忆不起一点内容，可能真的就是几十天如一日吧，但是无所谓了，好像我已经知道这样的日子未来都不会再有了一样。我骑行的事儿院子里的邻居都知道了，但奇怪的是，没人说这种行为是有意义的，也没有人说是有意思的，他们在抨击，说我自家的事不管不顾，吃饱了撑的。无妨，这种踩低捧高的话以后会常听，你要是在意那就跟裤衩子一样了，人家放什么屁你都得接着。 临近开学那几天，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热播，高中的时候我就看过这本书，现在翻拍那我一定得好好看看，演员也都是我喜欢的，有王雷扮演的孙少安，佟丽娅扮演的田润叶，李小萌扮演的田晓霞等等。这部剧我这么些年前前后后刷了不下十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用我匮乏的语言来描述它的意义，要说它带给我的，绝对是夜行雁门关时那一点远处的光亮，每次在我崩溃想要放弃的时候都能让我想到里面的情节。我曾想成为孙少安，吃苦耐劳勤劳致富带领这个破包的家一步步翻身，以至于我之后不管是多苦多难的工作，都能咬着牙坚持下来；我也想成为孙少平，有理想有抱负想去大城市闯出自己的名堂，他知道的多，那我也开始疯狂的读书，于是之前那个考试垫底的我大三上半学期就是在图书馆里泡着的。 我觉得它当时反映出的其实是一种信仰，反正对我来说就是。我秉承着其中的思想面对未来的各种事情。但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我慢慢的发现现在的社会好像用不上这些东西了，吃苦耐比不上人情关系，改革创新也得不到上面支持，而要命的是我恰恰不具备这些，祖上三代看过去没有任何背景，更不会溜须拍马，因为我觉得别扭，我只会点头说好，说没事，最多最多，我说过一句“请您多关照”。千万别学我，我替你们试过了，我这样的是没有出路的，别不信。 再多说就没意思了，不正能量了，还是往下说吧。大三如约而至，这期间我和之前的一对儿双胞胎兄弟再次取得了联系，老大叫王孟博，老二叫王渊博，他俩跟我在同一个小学，那会我们经常混迹于门口的游戏厅。后来他们初中毕业就来T市打工了，算算他们比我早到四年，听说我在这里读书，他们喊我没事的时候去他们出租屋那边聚一聚，我说那我开学早走一天，过去集合。于是我把自行车做了托运，下了火车趁着凉快骑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在他们的带领下，我走进T市数一数二的城中村——许西村。 每每人们说到城市，浮现出的总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也是。直到我看到了这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一个城市不全是灯火璀璨，还有这样的一个属于每一个异乡人的漂泊之所.到处贩卖的小摊，沿街并排的小店，行人来去匆匆，有快要休息的，有刚下班的，还有路边小摊吃点东西去上班的，总之这里很安静，但又不安静。 他们带我去一家叫做“桃园”的饭店吃饭，看得出来他俩常来，不看菜单就知道要吃什么，当我看到菜单的时候，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外乡人会来这里聚居，物价便宜，一份番茄炒蛋盖饭只要七块钱。我问了问他们近况，说这么些年你们在T市干嘛来着，他们一边喝酒吃饭一边跟我诉说这些年的经历，我听着入神，原来生活还可以这般进行。孟博跟我说他还记得儿时的游戏，只是现在这里没有设备，玩不上了。我一听乐了，我电脑上有啊，虽然不是摇杆，但基本操作都能在键盘上进行啊。他俩一听顿时有了劲头，三俩下扒拉完饭，拉着我就要回去“战斗”。就这样还有很多地方没参观，我们就回到出租屋了。 孟博和渊博各租了一间屋子，我问价，果不其然，500一个月，房间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可以满足一个人的基本生活起居，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就在这不到15个平方的地方。他们说这么多年一直没换过地方，早就习惯了。我们在渊博的屋子里玩了两局童年最喜欢的游戏，就那么点地方，三个人差点没挤着坐下，但依然十分开心，很久没有的开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去完成昨晚没有完成的事情-逛一逛许西，我看着满街的出租屋，其中最高的也只有六层，还有几家超市，也有卖衣服的，原来很多人像他俩一样，长期住在这里，在纸醉金迷的城市里生活，这里是他们的最廉价的容身之地。有那么一刻我站在丁字路口，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好像被困在一座迷宫中，我很害怕，因为我要走出去，这里不是我要的生活，这里也不会是我的生活，我会留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住最好的房子。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未来，我也会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十八 大三我没再忙着挣钱，我想我该跟“孙少平”一样多读点书了，上学期我开始认真听课，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图书馆看看名著小说，我的未来是远方，是城市，出去闯荡，该有一些墨水的。但临近新年的那几天，廉辰找到我说，手机款那边还不上了。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但我想不到他之前开玩笑时的表情，是的，他从来没开过玩笑，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了。恍惚间我有点头晕，有点天塌的感觉，他们前前后后还了六期，还有一半，也就是说每个月大概2500，还有六个月的债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了。更要命的是我还带着班上的同学，我既然是负责人，那我就该担下来，我不敢想，我都不敢去计算去面对，我只知道这是很大的一笔钱，大到无法想象。 我很颓唐的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就像是死过去一般，那一晚我就开始做噩梦了，我梦到他们堵到了我的教室，堵到了我家，逼着让我还钱。我梦到我的同学埋怨我，说这是你的错你的责任就该你负责。我梦到我努力工作挣到的钱转手就给了他们，而且是杯水车薪。一个晚上我醒来无数次，天刚亮的时候我出门，接下来的三天刚好是新年假期，我带着手机出门了。 T市还有我另外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叫谢鑫的，他一直在太原，我给他打电话说咱俩聚一聚呗。他说他也没地方去，我说那咱俩找韩霖去呗，他不是在这里工作吗，去他出租屋待几天，反正也放假了。于是我俩给韩霖打了电话，他说他新年不放假，白天家里没有，但晚上舍友会回来。原来他是合租，一个榻榻米挤三个人那种。我说那刚好，晚上我们去通宵，白天回去睡，睡醒来我们再去网吧。我说完都觉得自己有病，谢鑫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兄弟你这是要干啥，找死也别拽着我啊。但是他好像看出我有心事，也没多说，就跟着我这么闹。 那时候英雄联盟很火，我俩就在离韩霖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网吧开始打游戏，双排，我平时就有玩，但技术不怎么样。谢鑫更是不咋地，我们好像输了很多很多次，但每次都选自己喜欢的英雄去玩，坑人的感觉让我们反而更快乐。我灰屏（角色死亡）的时候看他，他也马上灰屏，我俩就那样笑着，互骂对方真菜，可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饭点出去吃，吃完回来继续，第二天早晨去韩霖家睡。我睡得很死，熬过夜就是困，我知道不这样我睡不着的。醒来吃点东西，趁他们还没回来我俩就又走了，继续，通宵，快乐，熬夜。我们就这样重复到了开学前一晚。 我提议去澡堂洗个澡，谢鑫说好。舒舒服服的洗完出来已经天黑了，我们要去马路对面吃饭战斗了，每次我们都要走天桥。2015年12月31号晚上，我站在天桥上往下看，川流不息的车辆从下面快速通过，那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想到了死，跳下去一了百了，跳下去就不会做噩梦了，刚洗了澡还干净。谢鑫回头看我不动了，扯着嗓子喊快走啊，一会没地方了。思绪被拉了回来，我没有勇气跳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016年的新年，我俩就这样在网吧里度过了。游戏实在是打不动了，他也熬不动了，早早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不敢睡，一个人坚持玩着，玩了很久大脑果然空空如也，想集中注意力都不行。坚持到了第二天，我们又死死的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我想我该回学校去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要回去，面对这已经到来的噩梦。 十九 你还记得你的第一笔借款是用来干什么了吗？ 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同学围起来问这事该怎么办。我想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至于寻短见了。我说没事，会有办法的。他们说要把挣的钱退给我，让我想办法处理。我笑了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行，既然你们是我带来挣钱的，出了问题也该我替你们扛着，天经地义没毛病。看得出来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四散离开了。 我再次找到廉辰，还是没有办法，而且他跟我说了具体的内容，原来是有个人，想要筹钱集资干点什么事，就找了一家收手机的地方，打折回收新的手机，也就是我们买出来的手机。但现在他的资金链断了，拿着钱炒股还是干嘛来着，钱折腾没了，自然也就还不上下面的钱了。现在廉辰他们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也没用。我问廉辰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是报警还是怎么着。他给我看了一份名单，算上我在内，他的名下有十几个人跟着他干的，都折了。他说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这个钱该我出，但现在我也一下子没这么多钱，实在是太多了，希望你们能先自己扛一下，就当我借你们的，我给你们打欠条，等我以后有钱了慢慢还。我听了以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可就在此时，我看到他也是双眼迷离，估计跟我一样这些天没睡过一个好觉，我突然心软了，如果我也推到他身上，那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当初要不要做是自己选的，出了事也该有担当不是么。我拍了他一下跟他说，我这边的你就不要管了，我和我同学的我来处理，你照顾好其他人就行，有事及时联系，不用给我打欠条，你不欠我的。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帅呆了，这才是担当，可就是我的心软，也让我后来的路越走越难。回到宿舍我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每个人的情况，果然越计算越腿软，我们几个人加起来，每个月需要偿还大概8500元！而且下一期马上就要到来了，没有一点收入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换成是你，你该怎么办呢？ 既然我没跳下去，那这件事就得处理，而且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不能让任何老家的人知道，不然我那个家一定要完蛋。第二天我先是联系了某游戏平台，把自己游戏账号出售了，我本就是个白嫖玩家，能卖1300已经不错了。紧接着我给各个平台打去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看这笔欠款能不能缓一阵子，有几家说是向上反映，有几家的客服好像是机器人，一直再说如果没有按时还款就怎么着怎么着，没办法，我只好标记出哪些必须处理，哪些可以延缓。第三我开始疯狂兼职，周一到周五用休息时间做游戏代练，饭点去食堂收盘子洗碗，周六周日出去当家教补习，这也是我教育之路的最开端，三份工作同时进行，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这些在每个月8500这一数字面前，就如同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眼瞅还款的日子一天天到了，我第一个月的钱都没有弄到。当初揽下来的责任，没想到是如此的重担。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在某个分期平台上面，看到了“信用贷款”几个字，于是我点了进去。 我就这样挣扎着度过了一个寒假，中间用贷款偿还贷款，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总共欠下两万多的债务，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欠下了两万的债。而且后续没有任何处理办法的话，这个数字将还会继续上涨。 开学之后我们从廉辰那边了解到，光我们学校就有几十人受骗，算上其他学校的，涉及人数达200人之多，我们终于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了，于是联合起来去了当地派出所报了案。警察很仔细很仔细的问了我们经过，让我们写了很多很多的材料，打印了很多很多张截图。我们成功立案，派出所马上侦察。但在立案后没几天，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就自首了，他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反正就是没钱。各大平台了解到了此事，也没在跟我们继续按月收款，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后来这件事还登上了T市那一阵子的新闻，新闻里说警方很快破案，打击了罪犯，同时警告大家要警惕网络诈骗，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就我们知道，赃款其实一分没有追回来，我们垫进去的钱一分都没从罪犯手里拿回来，如此轻易侦破的案件不过是一枚不知戴在谁身上的奖章罢了。有一天晚上我打开了这个新闻，顺手点开了下面的评论。 “这些人就是活该，没长脑子吗？就这还大学生。” “骗他们也是应该，不吃亏永远以为大学生多聪明。” “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还比不上小学生，还大学生，活该！” 二十 生活在那一刻按下了暂停键，就像一本小说读完这页没有了下一页一样。代购风波似乎是过去了，但我原本平静安稳的小生活也被实实在在的打破了，拆东墙补西墙的生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不过没人知道，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原以为大三上学期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生活居然还给我安排了故事，四月的某一天，我上课的时候接到我妈的电话，我清楚地记得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安静，儿子，有时间回来一趟，你爸爸没了。 如果我爸还活着，他的生平也足够写成一本书。 十几岁从老家C市的一个小村子里跑出来当兵，十多年的部队生活让他成为了一名性格刚正的解放军。退役之后跟我妈来这边工作生活，养有两子，我和我的妹妹。县城玻璃厂工作若干年，厂子倒闭，跟着一个叔叔去矿上看矿，同时开了一家五金店。后来五金店赔钱，欠了很多债，回到县城编织厂跟我妈一起上班一边还债一边养活一大家子人。可能这么些年期间还发生过其它事，但在我这里，他的一辈子，可能就是如此寥寥数语，却也如此坎坷漫长。 求学期间我对他没有一点好印象，我爸他对我太严格了，真的，我都没怎么见他跟我笑过，在我跟前他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小学的时候他去上班，让我一下午练十张庞中华的字帖，十张啊，还必须是楷书，你能想到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孩子写十张字帖是个什么感觉吗。他还时不时的查岗，那会我家刚按了座机，他有一部翻盖手机，为了防止我出去玩，上班前他让我好好在家带着，中间他会不定时的给家里打电话，要是没接到我就完了。是的，真打，皮开肉绽不至于，但也很疼。我挨过无数次的打，欺负妹妹挨打，欺负我妈挨打，欺负院子里的孩子我也挨打。考试没考好挨打，作业完不成被叫家长挨打，我参加六一儿童节训练回来的晚了也挨打。我打游戏挨打，我玩的太晚了挨打，我跟他觉得是坏孩子的一起玩也挨打。我就这么一路被打上来的，他真真切切的没给我留下一点好印象，以至于后来我听到“你爸回来了”就腿软，不管在干什么我都要赶紧假装学习，可是电视机的温度不会这么快降下来，得，挨打呗，都习惯了。 所以听到我妈告诉我这件事，我比谁都淡定，仿佛那个人与我无关，我安静挂掉电话继续回教室上课，继续下课，吃饭，然后午休。 有一次他带我买书，他特别喜欢这么做，有点时间就带我去我们那儿的文化广场看人家免费展览的书。那天我看上两本书，一本是《数学大全》，一本是《语文大全》，他问我要不要买，我点头，他揣着书掂量了一下，蛮重，看了眼标价，估计也心疼，但也还是去开票了。开票的地方离我不远，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跟售货员开票。等待的时候他微微张嘴，揉着自己的肚子站在那里，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呆呆的还挺可爱的。我朝他笑，可他没看到。或许父亲对于孩子的爱，就是这样严厉而又无声，我是第一次当孩子，他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后来我的身上渐渐出现了他的成果：我的字挺好看的，我的性格也带有一点打抱不平愤世嫉俗，我的读书之路在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下踏踏实实完成了。我觉得这就是他带给我的，让我受用终生的力量，就在我24岁那一年，这份指引却永远的消失了。 那天晚上爱好女喊我去澡堂洗澡，我走进自己的格间，把水龙头的阀门拧到最大，从一开始哭到了最后。 二一 父亲是在单位里劳累过度离开的，算是工伤，单位赔了我家一笔钱，领赔偿款的那一天恰好是我24岁的生日。今年还没怎么着呢，我就已经来了两次派出所了。父亲单位有个姓杨的叔叔，跟我说接下来就该你照顾你妈和你妹妹了，我点了点头。杨叔人非常热情，他和他们家是父亲走后这么多年来我跟我妈最大的依靠了，我常跟朋友说起他，我总说事之如父，毫不为过。 我的生活更加彷徨了，没事就把自己关进图书馆看小说，兼职还在进行着，我的事情依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扛吧，谁不是呢，大四就可以实习挣钱了，到那时就彻底不用跟家里要钱了，我也能慢慢还债了。快了，在坚持坚持。大三的暑假我还是当家教，很平淡的日子，我在九月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舒服的大学时光的最后一年，大四开始了。 有了赔偿款，大四的时候我终于不用办理助学贷款了。大四，学校里最自在的年级，早晚自习全部取消，甚至练自己的教室都没了，我们要不就是上课，要不就是在宿舍躺着，好不自在。偶尔出去通宵，到了半夜也会扛不住，我们能感觉的出来身体不比当年了。我们开始在宿舍里玩新的游戏，三国杀，纸牌，有时还会出去玩一会麻将。上半学期的生活基本就是这样，学习什么的，能过了就行。 大一新生来的那天，我闲来无事，进了一个叫做“S市老乡群”，我所在的县城就在S市管辖范围内。进去以后看到有些新生问东问西，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我随手点开他们的头像，看他们发的说说，突然看到一张照片，那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老家的火车站。我顿时来了兴趣，难不成这还真有老家的人。我发送好友请求，对方还是个妹子，也就是这个女孩，后来差点跟我步入婚姻的殿堂。 感情的事先等等，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事可能跟快要大学或者已经大学的你们有关，大四的上学期学业结束，下学期有两个安排，第一是写论文，这是大事，初稿就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如果你耽误了进度，那将会熬夜加班加点；第二是几个月的实习，一般来说学校会安排实习单位，并且用毕业证和学位证威胁你必须参加实习，我们要做的是不要听这些屁话！首先毕业证学位证是根据你的考试情况和论文情况颁发的，不是你实不实习。前车之鉴。当时我们的侯副院长为了让我们乖乖实习，拍着胸脯跟我们说你们先去安排的地方实习，论文初稿这事不用担心（因为实习的时间和写初稿在同一个时间）。就这样，我们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先去实习了，但后来因为工作强度实在太大太大，同学们纷纷辞职，最后某一天实习单位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傻我胆小，我怕人家真的不给我毕业证，我不敢辞职我忍气吞声。 实习还没结束快开学的那几天学校要收初稿，我东拼西凑拼了一份初稿交了上去。我们作为新设立的专业初稿全部由侯副院长审查，开学大会的时候他念出了我的名字，不是称赞只有我踏踏实实完成了实习，而是初稿查重率最高的一个，并让我最后一批参加答辩，罪名是几个月的时间里这点事都做不好？我靠你娘！让我实习的是你，保证没问题的是你，现在拿这个来卡我的还是你，别的同学在家呆了几个月肯定能写完，我呢？你看看你给我们挑的这单位，哪天我不是晚上九点多了才下班，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我哪还有力气写这些。人前满口承诺，人后背地里捅刀子，就你还副院长。 但我什么都没说，快毕业了，不想惹事，花那么多钱读的大学不想白来一趟。前一阵子我去学校办理户口，跟工作人员闲聊的时候听他们说，那人现在已经是侯院长了。 二二 我再次强调，不要因为害怕毕业证和学位证的发放而听学校的实习安排，除非学校安排的单位确实是不错。今天我来讲讲我们当时的实习情况。 12月期末考试结束到来年4月份，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的安排有这么几种，第一是自己可以搞到某个单位的公章的，随便盖个章应付一下学校，时间用来写论文或者干其他事儿；第二是自己找单位实习的，我们金融系的孩子大多是去了银行，证券，股票交易所这样的单位，这些单位根据他们的反馈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工资低，甚至有没有工资免费实习的单位，我只能说牛逼；第三就是听从学校安排，而我们班一开始走这条路的有一多半，我们被安排到了一家叫做“泰康”保险公司，主要的工作是电销，通过电话销售保险，待遇不管吃不管住，每个月1600加百分之5的提成。上了几年大学，工资薪酬比我在县城饭店当服务员高一点。 工作单位离学校很远，所以我还有六哥还有其他宿舍的两个男生在单位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想的是一起上班下班，平时还能有个照顾。刚开始是岗位培训，大家应该都经历过，说一说公司的发展历程，说一说保险的不可或缺，教一些我们电销的话术，培训期间早九晚六，中午还能回去休息会儿，也没什么工作任务，我们相当轻松快乐，想着1600就1600吧，反正就是个实习，混个单位的章，也好交差。 问题出现在我们开始正式分组培训，然后上机拨打电话，一开始是练手，通过电话免费赠送一些保险，只需要打电话问清楚对方的姓名，地址，挂掉电话点击短信发送即可。这也没什么难度。不过此刻班上有一些女生比较社恐也比较紧张，张不开嘴也说不出话的，她们平时在教室里就不怎么说话，干这行确实也是为难人家。不过勉勉强强也都完成了赠送保险的任务。 之后就是正式的工作了，每天有效通话（对方接电话算有效）70通，通话时长（对方接通电话开始算起）240分钟，完成了可以走，完不成一直打，除非组长给你分点其他人的时长。好家伙，这直接地狱级难度。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号码，我的工作每天从八点开始，上面已经下发了一百多个新号码，号码旁边有备注这个人姓什么，是哪儿的，方便我们套近乎，但信息除此之外就没了，纯靠自己去发挥去试图让对方下单。开玩笑呢这不是，这谁卖的出去，大家的观点一致，这不可能。我那个时候心里有劲，心想行不行先试试，万一呢。于是我每天发了疯似的打电话，操着一口土味普通话，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保险产品，结果可想而知，收效甚微。 但我不信邪，我先是在网上查到我们省各个地方的特产，有个聊天的内容也是好的，然后我查阅了我们单位的保险产品涉及的理赔内容，后来业务熟练了一些，有了自己的套路，每天240分钟时长基本没有问题，但我一张嘴那粗狂的声音就好像要跟对方吵一架一样，想要销售出去是真的难，毫无疑问，坚持了整个实习期，我一份保险都没卖出去。 其他人呢？别提了，我们磕磕绊绊度过了赠送保险期，正式工作的时候就开开陆陆续续的有人离职了，今天一个明天一对儿的，他们参加了整个培训，无故离职意味着前面的时间全部浪费了。中间我们回家过了一个年，年后还来上班的不到十个人了，跟我一起住的他们三个，只有我跟六哥还在坚持，但过年后任务量再次增加，80通270分钟，这让原本就完不成任务的六哥彻底坚定了离开的信念，终于有一天，单位开早会的时候，我四处张望，一起来的几十个人，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没离开，不是因为我就怎么样，我也不想呆在这里，那会天天叭叭给我上下嘴唇都干到开裂，侧面一看我就是一边喷血一边屋里哇啦。只是我不知道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儿，下一个地方会更好吗？我是不是还要租房子开始新生活，算了，舍友都回家了，一个人住大房子还惬意。过年来了我从家里带了两罐我妈做的面臊子，吃了两个多月的煮挂面，一个人的生活很规律，也很自在。 我不想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接触到了新的同事，要说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艳梅的姐姐，说是姐姐，就比我大了一岁，她是组里的老人，时常会教我们一些话术，后来的时候我俩会经常一起下班，路上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想开一家咖啡店，是啊，我们都是年轻人，谁愿意每天抱着个电话叨叨叨，时不时还会被对面不知道是谁的人骂几句。但艳梅姐很温和的跟我解释，她说她只是喜欢做咖啡。后来我们还保持联系，听她说这几年她确实去了咖啡店工作，但后来嫁到我们S市，生了个女儿，就没能继续做她喜欢的事儿了。 二三 大四的时候我遇到了她，她的闯入给我原本灰色的生活带来了一抹色彩，初次见面我们还不知道，那无聊时添加的好友，居然是命运转动的齿轮。我们从2016年的秋天相识，经历了后来长达四年多的相恋，到最后2021年的分开，这段时间很漫长，它几乎占据了十年的一半时光，漫长到我无法遗忘。我想我该给她一个名字，那我们叫她X吧。 X随手拍下的照片成了我们缘分的开始，我还是头一次在学校遇到老乡呢，2016年的九月她们开学报道，那时已经是大四我闲来无聊，想着去接一下这个同乡的妹子，于是她来的路上我答疑解惑，到了学校的时候我帮着她跟她爸指路报道，安顿宿舍，还搬了东西，谈话中我了解到X不仅是这个学校的，跟我还是同一个专业的。但我只把这场相识当成那个下午的事情，忙完以后回到宿舍的我没想着接下来还能怎么样，毕竟我现在这种情况，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但到了晚上，X发来QQ消息，说是要和舍友在校园里转一转，问我能不能带着参观一下。那当然是没问题，于是我带她俩走遍了学校的每一个地方，操场，餐厅，体育馆，健身房，我们的教学楼，还有打水充饭卡的地方，最重要的后街也去了。X全程睁着她那明亮的眼睛到处看，似乎要把所有的地方都记下来，而我也快要离开学校了，能四周看看，也是不错的。 后来我和X的联系就断断续续的，内容大多是她作为新生遇到的问题，我告她想打工了去餐厅找张姐，想问专业上的问题问亚茹姐（我大三行为经济学的老师），想知道宿舍的问题问当时封宿舍楼瓮中捉我的赵阿姨，想吃什么去五号餐厅，那里东西花样多。那段时间我经常去许西找孟博渊博，X也会问我T市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总是在周六日找不到我。好玩的地方，许西吗？那可不是什么玩的地方，那是吞噬年轻人意志的场所，我跟着他俩几乎每个周末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我对大学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赶紧让我去实习吧，赶紧毕业吧。 国庆假期我做了一个小手术，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恢复好去学校的时候X说要去车站接我，这让我有点担心，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子，我们学校离火车站又远，我不让她来，但她还是执意要来。碰面后我带她去了附近的肯德基，请她吃了第一顿饭，她好像很饿的样子，前前后后吃了六个鸡腿，不知道的还以为逃荒过来的呢。我看着X啃鸡腿的样子，第一次有了喜欢的感觉，但是每每想到我身后的那些事，我还是克制住了。可感情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我开始慢慢的在意着X的一举一动，想着她在做什么，看到她旁边有其他男生的时候还会一个人在背地里难受。我快毕业了，我快走了，大四的跟大一的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我劝自己放下，尽管此时我已经充满了不舍，于是我记得在11月11日那天，我躺在宿舍难受的要死，破天荒的病了一场。 网上说当一个人可以左右你的情绪的时候，赶紧离开ta，后来想想确实是这样。X一直没有接受我的表达，但我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是致命的。但后来我们按时离校去实习，我也就不怎么回学校了，那就让这段单相思不了了之吧，我想。可两个人正式在一起却也是在我实习的时候，有时候想想真的是挺奇妙的，那天她们同学出去聚餐，饭店离我这里不远，她吃过饭后说要打车过来看看我，那时候分开也有一阵子了，那就见个面吧。那晚外面很冷，我出去接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我看到她蜷缩着身子，还有点发抖。我走过去问她这么远跑过来干啥呀。她开玩笑的说想我了。我白了他一眼，甭来这套不好使哈哈。 我带着她去马路对面的小吃店蹭暖气，我点了一份面条，X就坐在对面看我津津有味地吃着。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跟她说我暂时不回去了，学长替你们过来看看实习情况，省得以后你们走弯路。她没回我，扭头瞅着玻璃外面的世界看着，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我自讨没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问她，听说你们宿舍的都谈恋爱了？她点头。那你要不要试试？ 我已经做好再次被拒绝的准备，好多次了，习惯了。但她这次看着我，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很生气，那试试就试试。 二四 我拿着全班，也可能是全校唯一一本货真价实的实习报告回到了学校，当然这不是标榜我吃苦耐劳，我说过我是因为胆小，我怕得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我想安稳毕业。 但后来你们也知道，我被亲爱的侯副院长安排到了最后一批答辩，答辩一共分为三批，前两批没有通过的可以在下一批答，这意味着我没有容错，如果没有通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学校会有什么安排，反正很麻烦就对了。 而且率先通过答辩可以说是早死早投胎，也能早早放松下来。修改论文的工作相当麻烦，也相当费钱。 我们主要的目标是要把重复率降到30%以下（那会翟博士还没出现，不然得更低），内容与金融相关即可。 不说大多数人的内容，反正我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论文想论证个什么事。 我记得我写的关于城镇债券带动经济发展的报告，深奥，太深奥了，深奥到作者都不知道在干嘛。 无所谓了，只要查重低就行，所以我们花了很多时间降查重，办法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像什么主语后置，宾语前置，倒装倒装句，最变态的一招（仅供参考），叫做汉译英译汉，就是用翻译软件先把原来的句子翻译成英语，再用这一句英语翻译成汉语，这样你就得到一句读不通，意思也不明确，又好像有点想法且能保证跟各位先贤不重复的句子。 那时宿舍他们四个人（猴哥当兵去，我第三批）为了能顺利通过第一次答辩，熬夜在那逐句修改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知网上查一次重复率好像是四十块钱，点击查询后彷佛等待宣告，紧张不已，但也没那么夸张，结果下发的时候还会告诉你那些重复了，在修改就是了。 但基本上每个人都需要查3-5次才能最终完成这个事，也就是100-200块钱左右。 但论文的进度一般分为初稿，大纲，定稿，定稿修改版，定稿修改修改版，定稿最终版，定稿终极版，定稿打死不修改版等等，每一版都需要打印，因为往往打印出来以后才会被告知哪里的字体有问题。 Ok没问题，再去一趟打印店，英文该用某种字体；好，再去，参考文献需要上面是本国的下面是外国的；再去，你这脚注括号不对；我忍，再去，看不懂你想表达什么，重头改改吧。 ****不是咱有什么问题不能一次性或者两次说完吗？那个时候我们动不动就往打印店跑，我都怀疑打印店是不是有指导老师股份，而且打印店是你什么时候想去就能什么时候打印的？ 乖乖排队！论文工作随着最后答辩完成进入尾声，所幸在我熬夜加班加点的应付下，没有被打回来，顺利通过，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论文被装订成册，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毕业前的狂欢夜，那也将意味着四年的大学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 二五 是哪个瞬间让你觉得你的大学时光不多了？ 顺利通过答辩之后的那几天，我们完全进入了一个放松的状态，学校什么事都没有，就等着毕业那天了。我每天除了玩耍就是约会了。我跟X很珍惜最后这些同在学校的时光，基本她下课，吃饭，逛街，参加各种校园活动我都在她身边陪着。有时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想等我离开学校，我们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毕业季也是分手季，但跟她在一块的时候，我无暇去想这些，珍惜眼前，过好现在的每一分钟才是对的，我在两个宿舍舍友的帮助下，学着《咱们结婚吧》里黄海波那段经典的求婚还重新跟X表了白，我想和她好好的，而不是说说而已。 班里也举办了毕业联欢会，我们在市区里租了一间轰趴馆，从下午到第二天早上。那天晚上很多人喝的酩酊大醉，人们说着离别的话，唱着分别的歌。我还是挺不习惯这种场合的，如果非要分别，请不要太过悲伤，我们像分开的树枝，到最后我们还会在顶端再见。我在人群中呆呆的望着慢慢沉下来的天空，对未来的迷茫涌上了心头，不确定的未来才是最可怕的，泰康我是不会再回去的，暂时我也还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教育者，考研是不可能考的，我要赶紧毕业去挣钱来照顾我家和X，我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她毕业的时候就是我俩结婚的时候。我不能在等了，天亮回去我就去找工作投简历。 我们如期进行了毕业典礼，拍了求学生涯中最后一张大合照，听完了校长的寄词，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里要抓紧收拾宿舍搬走。他们几个也基本敲定了毕业以后的方向，爱好女要回去考一考G市的单位，猴哥接着回来读书，木林通过雅思考试要去英国读书，大哥要二战考研，六哥则是找了一份工作，毕业直接去上班了。真好，每个人都有归宿，除了我。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还在迷茫，我只知道我要挣钱，越多越好，不管干什么，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受得了。分别之前我们找了一家火锅店吃散伙饭，那天我喝了很多啤酒，大醉之后有点失控，因为我总是能想到自己背后的事，我跟X谈着恋爱，我现在一无所有，也不是，毕业的时候我仍然背着几万块钱的债务，为什么要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要是没有遇到X，说不定我现在会是一个烂人，会是一个每天藏在许西网吧里的网瘾少年，是她让我看到未来还有一丝可能，起码我们有约定，三年，就三年，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娶你过门。 真的觉得时间不多了，是把他们都送走的时候。30号木林先走，1号剩下的人全走，2号，隔壁宿舍的同学也走空。到了2号晚上，就剩我一个人睡在和宿管阿姨千磨万磨磨下来的宿舍了。其实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开学来得早或者放假走得晚而已，但这一次我知道，我怕是再也住不进这样舒服的宿舍里，有的人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一面了。那晚睡觉的时候我没锁门，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敲门了。 分离纵使难受不舍，生活却也不会因此停下脚步，它匆匆往前走，带走各种情绪。我知道几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我会换了新的朋友圈，几年之后的某一天我会彻底忘了此时的寂寞，时间是解药，也是毒药，疼起来，往死里疼。 希望你们前程似锦，过的开心，他日再聚，不要忘了我是谁。 （第一章完） 第二章 一 那天下午我刚从睡梦中醒来，弈萌便推搡着让我去帮她开个会坐个场，我不太想去，但我也不擅长拒绝别人，只好问她地方在哪，几点。我瞅了一眼手机，时间马上就到了。我穿好衣服下了楼，直奔开会的地点。但我进了教室才发现人并不多。不对，我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在场的人我都认识，全都是他的舍友，我大概明白了，但还是有点期待。 果然不一会他进来了，还没怎么着就站在我面前掏他上衣兜里的东西，我看到那是几张银行卡。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表白时的样子挺可爱的，学人家电视里的桥段，关键是词还没有背熟，而且没说几句他就哽咽了，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什么都敢去尝试着做。有一次学校留社会实践作业，内容是让我们去做一个关于社会工作人员的访谈，我让他去应付一下，但没想到他真的做足了准备去采访他们的宿管阿姨。没有话筒就拿一本卷起来的书，有模有样的提问，还拍了真实的照片。看着他这么用心去完成原本只需要应付的工作，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表白结束了，耳边其他的人在喊“答应他！答应他！”，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笔，让我签一个什么协议，我看了一眼，是他自己做的恋爱协议，大体内容就是要好好对我，不会让我受任何的委屈之类的。他写好名字递给我，满脸羞涩，我也接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怎么这么夸张。我问他。他说快毕业了，想给你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你就在学校好好读书，我出去工作，挣钱养活你。我笑了，心想我们也才在一起几个月，没必要这样吧。他低头亲吻我的脸颊，我没拒绝，我不擅长。 大一的和大四的，会有好结果吗？我不知道，但我挺喜欢他在我身边的，踏实，他表白的时候说卡里有两万多，要交给我保管，我没收，我说你出去工作要用钱，我也不是很缺。他告诉我有喜欢的就买，别亏着自己，不够的话他马上就挣钱了。我很感动，就好像我们已经不是在谈恋爱了，他潜意识里是要跟我结婚，是要跟我好一辈子的。想到这里我有点慌张，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要跟一个恋爱脑走到最后。 我下课他找我，我吃饭他找我，我想出门逛街他也陪着我，大一下学期我报名考驾照，他也一起，别人都是毕业后各奔东西，他找到张姐给他找了一个职工宿舍呆着不走，说是要陪我考完驾照才去工作。那你想好要干什么了吗？他支支吾吾的说要去什么南方开什么公司。我没再多问，因为我也不太关心。大一放假的时候，驾照没能考完，他又托张姐给我也安排了一间职工宿舍，那段时间全校除了职工就我们两个学生，我俩白天去练车，晚上骑着他从许西骑回来的电动车去T市小吃街，我坐在后面，夏夜的风吹在脸上凉爽自在，我不由自主的从后面抱住了他，你会让我幸福么？他没听到。 所以真正毕业分别的时候是在八月中旬，那时驾照已经到手了，我也该回家了。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买了去江苏的火车票准备明天南下，我们的异地恋也就此开始了。 几年后家里断舍离，我在一个皮箱下面翻到了那张恋爱协议，我重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确实挺幼稚的。我把它捏成团，扔进垃圾袋，它褶皱的一角露出我当时签在上面的名字：X。 第二章 二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去南方，当然不是去旅游的。从校园出来的我秉承着不靠家人不靠亲戚的念头毅然决然走上和朋友联合创业的道路。 出发之前我姥姥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你就乖乖呆在家里，等你老舅给你安排工作就行了，瞎折腾啥。 说实话啊，我说实话我是真的愿意，谁不想找个相对轻松点还挣的多离家又近的工作呢？ 我是真想，我可不是什么有志青年。但我瞥眼看了眼老舅，他为难的样子让我又不忍心给别人添乱。 算了，姥姥，刚毕业我想出去闯闯，实在不行我就回来。姥姥点点头，让我赶紧回来。 我说我会挣到钱给姥姥花的，这是我从小就说好的。听到这里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只有我满眼泪水。 眼前这位老人为这个大家庭付出了她的一辈子，眼瞅自己的孩子们全都有了下一代，本该到了享福宽心的年纪，却还在为孩子的孩子考虑工作的事。 所以这次南下，我抱着必胜的决心，为了我姥姥能花上我挣的钱，为了我妈能在众多的亲戚朋友中有面子，为了X有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次还要迈出创业的步伐，是因为我的一个高中朋友，他叫骁寒，之前在大学的假期里有多次南下打工的经历，但绝大多数是去了电子厂。 这几年的阅历让他知道电子厂属于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进去，也有大批的人离开，因为厂内工资待遇各方面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不是很好，所以厂里会拿出一部分额外给员工的费用来委托各个劳务派遣公司帮忙招人，这部分费用叫做 “返费”，金额大概是每个人每个月3000左右，想要得到 “返费”，要求进厂的员工必须在岗若干天才可以，不然只有基本工资。 进厂的人为了得到这一笔钱，不会轻易离岗，而且大部分人可以在一年内通过离职再入的方法得到两次或多次 “返费”，平摊到每个月会让他们有总计6000左右的月收入，就这样在各个电子厂内，每天有人来，也有人走，乱中有序，好不热闹。 第一次听他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很有趣，原来社会是这样进行分工的。 那我们这次去主要的事情就是考察一些厂子的情况，然后开一家自己的劳务派遣公司，自己招人，然后扣一些或者直接全扣本该发给员工的 “返费”。是的，你没听错，全扣，因为听他说这样的公司遍地都是，基本都是一次性买卖，挣了员工的 “返费”就跑路的大有人在。说白了就是送一个人进去，如果他做满可以挣 “返费”的时长，这家公司就可以挣6000左右，而且送进去也不是骗人，因为里面是有正常工资的。 我说怪不得有的学校实习给学生们安排的是去电子厂工作呢，简直暴利啊，送进去的人有钱赚，派人进去的人也有钱赚。 每年送一百个人进厂那就是六十万啊。但这个时候的我知道挣钱不是一个多少然后乘以几十几百的算法了，这样的亏我吃太多了。 而且我对里面毫不知情，给别人介绍的时候也拿不出什么说辞来，像里面的工作内容，工作时长，伙食情况还有住宿条件，我一概不知。 所以这次来我俩的身份就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找工作的。骁寒找到一家比较靠谱的派遣公司，我们要做满45个工作日，额外到手6600的 “返费”。一边挣钱，一边了解里面的情况，这就是我们此次南下的主要任务，搞清楚里面的门路，回来这边开我们自己的公司。 从北方到南方，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们买的也是最便宜的车次，所以时间比较长，出发的时候的晚上，我们在T市买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带了充电宝，身份证，我还带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骁寒则是轻车熟路，在车上拿出了早就下载好的电视剧，我俩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中途应该也还睡了一会，之后我们在硬座上坚持了近二十个小时之后，终于抵达了我们的目的地。 第二章 三 午休过后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照片，上面是他和车站的合影，背后的大字“昆山”是他和骁寒此行的目的地。是的，我也认识骁寒，他是一个能说会道，懂女孩子心思的人，我俩当时能在一起其实也有他的原因，因为他一个劲的跟我说刘晨的好，说刘晨对我的情真意切。 我问刘晨下一步的安排，他说跟着骁寒走，南方真的很热，刚下了火车就跟进了桑拿房一样，汗一身一身的出，也很潮湿，脸上总是湿漉漉的，怪不得南方人皮肤细腻光滑呢。我提醒他注意安全和自己的家当，哪儿的火车站都不怎么安全。他说放心，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但是他淡定的很。我也没再多说什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实话我有点想他，想他会不会出去以后被这个所谓的社会改变，而我们这样天南海北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暇顾及，从学校考完驾照回来已经是八月初了，这个暑假估计也没办法再安排什么事了，过几天把大二的助学贷款处理一下，就该享受这个假期了。我打开手机问了问舍友的安排，目前她们都在家休息，那我过去找你们吧，你们发位置，我看看谁离我比较近，时间不多，只能去一个近点的地方了。 挨个查完她们发来的地址，我发现弈萌离我最近了，她家就在我们的邻县，火车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其她人实在太远。我突然想到了他，他现在跟我的距离有多远呢。这时我收到了他的消息，说是他俩找到了对接人，那个人收走了他俩还有其他几个人的身份证。他跟我说他比较慌，毕竟证件就这样被别人收走了。我听完也觉得不太对，就让他要回来，不行就回来吧。但他说骁寒作保证，没事的，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我说好。 我和弈萌约好了时间，明天就去她家找她，待几天，我也好久没出过门了。于是我买了明早的车票，下床简单收拾了一点衣服。赖在床上的时间过的飞快，我刷了会视频玩了几把王者荣耀，天就快黑了。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拿起手机问他，到了吗？ 他秒回，等了很久才把身份证给了他，现在他和几十个人坐着大巴车去单位录指纹领工号。那你们晚上住哪儿？应该会安排住宿，放心啦，这次的单位是骁寒找的，一定没问题，先好好工作一段时间，攒点钱，不出半年我俩就开自己的公司。我很开心的笑了，这一刻我也好像看到了未来那个成功的他了。是，我是大一，我不知道进入社会以后会面对怎样的情况，但大学毕业的我们一定可以有光明的前途。 晚饭的时候我和我爸说我要去H县，我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理由不用想都知道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安全。我争辩我是去同学家，不是去旅游，但效果不好，我爸依然没有松口，等你长大了再说。我都念大学了，还要长到多大，马上就是大二了好不好。我爸不说话，在家里他不说话就意味着要听他的。我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没开灯，心里难受，我只能是在网上退了车票跟弈萌说我不能过去了。但我打开手机，看到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大概内容是工号领了，宿舍也安排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社会上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哪有那么多的困难，我爸的小题大做让我觉得他真的老了，过度关心，突然一个想法浮现在我脑海，先斩后奏，等我安全到达他老人家也没得说了，总不能打我吧。这次我要让他知道，社会没那么险恶，而且他的女儿长大了。 第二章 四 不太顺利。 我们两个人到达昆山的厂子就已经是傍晚了，诺大的厂门上写着“世硕电子”。为了第二天就能上工，我们需要马上进行注册登记。领头的人给我们刷卡进入，正巧赶上里面的人下班出来，新旧相错的那一刻，有一种世纪跨越的感觉，新来的人充满新奇的东张西望，里面的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毫不夸张，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生气与活力，仿佛里面不是机器，是吞噬他们精力的妖怪。我有点心悸，不知里面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被带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地上有几条划好的线，看得出来是让我们排队用的。队列的尽头是几个已经等待着我们的工作人员，她们面无表情，机械地告诉我们坐下来就刷身份证然后按指纹。排队的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次新进厂的大概有200人左右，我跟旁边的队伍的大哥聊了几句，得知他确实是被某个公司介绍来的，“返费”7800。听到这里我和骁寒愣了几秒，难不成是他舍友扣了我俩的费用？但后来他转念一想，7800已经超出很多公司给的价格了，或许这是大哥公司的套路也说不定，许你高价“返费”，意图让你踏实呆着，最后卷钱跑路，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我俩不禁替大哥擦汗。 轮到我的时候我刷了自己的身份证，但是按手指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那个机器一直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呆坐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对面的大姐很明显有点不耐烦了，让我一边等着，后面的人也是一边刷证件一边嘟囔。我没办法，只能撤回来，等到大家录的差不多了，有个人又招呼我过去，让我再试试，但问题还是一样，响个不停。她们低声告诉带我们来的负责人，然后就收拾东西要走了。我问负责人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你的指纹跟一个员工的指纹重合了，录不上，你先走吧。 走？我去哪儿，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黑，我能去哪。骁寒也有点懵，我俩就在原地待了那么一阵子。既然这里不行，那就换一家吧，他告诉我，于是他给舍友打去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电话那头让我们等一会，帮我们在查查哪里还招人。这个时间段我给X发了消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这里一切都好，不好也得好。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原本熙攘的大厅也随着他们下一步的离去变得安静。这时骁寒接到了那边的电话，我侧耳听了一下，地方是有，不过不在昆山。那人让我们去杭州的一家厂子，杭州，浙江！就这么一会儿我们就要从江苏跑到浙江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在旅游呢。骁寒挂掉电话，下一站确实是杭州，但要明天去报道了，那也就意味着今晚不知道该去哪里落脚了，而且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下午的大巴车走了很久，中间我们还困的睡了一会。没办法，我们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这里，假装自己通过了，看看厂里怎么安排了。 一群人在路灯的照耀下前进，去往下一个不知名的地点，折腾了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人群中仍有内心明亮的人，那就是我了。虽然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会是怎样的未来，但这点困难还不足以让我折服。我们这么多人被带到室外的一片空地之上，对面的房顶上亮着一盏大灯，有点刺眼。在场的人平均分排好队！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都悄悄的别说话，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安排。我听到有人拿着喇叭大声喊着，心想你有点多虑了，根本没有人说话，也可以说是没有力气说话，从下了火车到现在反正我俩是一口饭没吃，哪还有力气张嘴。 但众人的悄无声息并没有让上面的人停止咆哮，好像权利一定要使用一样。她冲着我们大喊，丝毫不会在意周围会不会有人已经休息了。喧闹过后，我和骁寒站到男性组最右边的一列，很幸运的是我们这一列是第一个被带走去往宿舍的，大概有十几个人吧。到达宿舍楼下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奇怪的是我们这些人还要在宿舍楼下等着。也应该，这么多人跑进来，是该有个流程。我站在楼下望着上面，能看到他们挂在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有几个人听到楼下的动静还打开窗户往下看。又是一种跨越，此时上面那张床就是楼下每个人的梦想。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吧，来接我们的人从里面出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分批次进楼了。 到了宿舍之后接下来的情况更加让人惊讶，一个宿舍10个人，上下铺，那自然是我跟骁寒一组了。但床上除了一个很旧的排骨架就什么都没有了。见我们不知所措，旁边的一个大叔模样的人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没带行李，我们说是，因为想定下来再去买的。大叔没在多说什么，去铺自己的床了。我问骁寒要不要出去买，他说算了，现在买了明天还得拎着大包小包的去往下一个地方呢。我转念一想确实是，那就硬来吧！我重我睡下铺，衣服也别脱了，省的翻身扎进去倒刺，再说不穿衣服根本不能睡。我俩就这样用书包当枕头，简单洗漱之后，又累又饿的睡了一夜。 第二章 五 路途确实很短，上午的火车，还没到中午就到了H县了，路上也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坏人，我爸纯粹是老了。 路上我跟他聊了很多，听他说昨晚安排了宿舍，睡得还算可以，接下来就是好好工作了。 我没有太多担心他，男人也该出去闯出一个名堂。弈萌说她在出站口等我，她是一个特别开朗热心的女孩子，宿舍里我跟她关系最好，有地缘上的原因，宿舍四个人，我俩在北边，剩下娅楠和虹虹在南边，还有我真的很喜欢她的性格，我这人比较慢热，她的杀伐果断帮我做了很多决定。 我猜一会要是她先看见我，肯定会在人群中大声叫出我的名字，可别，我挺社恐的，真是那样我就得假装不认识她哈哈。 不过最终还好是我先看到的她，弈萌在穿梭的人群中东张西望，找不到我的样子很着急，我没喊她，冲她招了招手，她还是没看见，我跑了几步，快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才发现我，好久不见，我俩都很激动，女生的表达激动的方式就是尖叫，她把包拎过去，就要带我回家。 我掏出手机给刘晨发了信息，告诉他我到H县找弈萌来玩，他没回消息，估计在忙。 我也给我爸发了视频，说我已经到同学家了，同样没收到回复。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俩上了出租车，弈萌告知师傅目的地，我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的建筑让我感到有点陌生。 弈萌回头告诉我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我说都行，咱俩好久不见，能溜达溜达就行。 这时手机亮了，是刘晨发来的信息，他说他要换个单位，不在昆山了。 我问他要去哪。他说杭州，浙江杭州，上有天堂下游苏杭的杭州。小时候我去过杭州，旅游的好地方。 我想着他也能去一些地方转转，你过去以后有时间能去西湖看看呀。他说必须的，一边工作一边旅游看看，也是不错的啦。 真好，我俩都能走出来看看。到了弈萌家里的时候快中午了，她妈妈准备了好些吃的，刚进去就让我坐下吃饭，我连忙说阿姨您别忙啦，有啥吃啥就行，给您添乱了。 但她妈妈的热情让我原来的拘谨瞬间消失，难怪弈萌每天都这么开心。 我看了眼手机，我爸喊我回家吃饭，我拍了一个视频给他，我说我已经到同学家了，在H县，我特别强调自己一个人平安到达。 我爸看过之后应该会骂我一顿，无所谓了。我把视频也发给了刘晨，说自己来舍友家里了，打算待几天。 刘晨很快回了消息，让我注意安全，问我有没有钱，他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了就说话。 说实话这次出门我还真没带多少钱，到时候再看吧，我回复道。一道道菜上了桌，大约有五个菜，阿姨才停下来，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但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瞥了眼手机，一直没有我爸的回复，按理说这个时间我没回家他们应该着急了才对，今天是怎么个情况。 不过我没想太多，吃完饭后我给我爸去了电话，他接了，我说我来同学家了。 说实话我己经准备迎接他的生气了，但电话那头特别平静，我爸很平和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也问我有没有钱，没有的话跟他说，玩得开心一点。 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他去车站接我。我说好，但不知为什么，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嘴里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就这样，我的生命中同时出现两个对我好的男人，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尽情的玩啦！ 第二章 六 从昆山到杭州，我们选择了相对灵活的大巴车，同时汽车站离我们现在的位置相对也近一些，最早的一班是从上午的11点出发，全程大约需要6个小时。我和骁寒从宿舍区出来以后，在门口买了些吃的，然后前往汽车站附近，时间尚早，我们在附近的网吧呆了一会，就上路了。 一天之内从江苏跑到浙江，其实挺有意思的，出来之后的四处奔波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仿佛这也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前面的路越不好走，我越感觉有意思，越是期待今天晚上我又会在哪里落脚，可能这就是年轻人的心态吧，是不怕苦不怕累，但方向一定要对。我在大巴车上回味昨天的行程，我始终觉得目前这条路是正确的。我给X发去消息，告诉她下一步我的安排，杭州也是好地方，如果可以落脚说不定能去西湖看看。 到达杭州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但全国的建筑都一样，鳞次栉比没有差别，我只是觉得更热了，来了南方我的汗就没停过。骁寒给那边打了电话，对方发来一个位置，让我们前往这里签合同，有人在那里接我们。我们点开一看，傻眼，基本从城市的一头跑到另一头，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先坐公交吧，汽车站附近就有站点，我们查好车次，排队等待上车。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附近的时候已经天已经大黑了，公交不会直接把送到我们想去的地方，我们挑附近的站下了车，还是打了车才到集合点。那是一个临街的门面房，里面摆满了桌椅，还有黑板，这里好像一间教室，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空无一人，不对，第一排坐着一个人，应该这就是接我们的。我们进去说明来意，那人很干脆的拿出两份合同，让我们填写基本信息。我们放下背包，看都没看就往下写，确实是基本信息，表格里有一栏“学历”，我俩写了大学。这让那个人大为吃惊，大学毕业来电子厂？我们没做解释，挠挠头笑了笑。写完之后，他告诉我俩明早在这里集合。那今晚我们去哪儿睡呢？去后面吧，他带我们出门给我们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巷子里，里面有宾馆，便宜。 我们往里走去，像是走进了一个很破旧的小区，小区的底楼基本都用作商铺，满足人们基本的生活需要。我们无暇参观，只想找个住的地方，最好能洗澡还便宜的。往里走突然冒出很多宾馆，规模不大，灯光也很昏暗，我们挑了一个，确实不贵，你们应该想不到在杭州居然有一晚上20块钱的住宿吧，有，但里面不是单间，是上下铺，即使这样这里居然还有独立卫浴可以洗澡！看来南方洗浴真的是标配了。床上还是排骨架，这次换成了铁的。我和骁寒面面相觑，我们不想再硌骨头了，既然工作的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那就出去买行李吧。 刚才路过的店铺有卖，一套80，还行，有铺的有盖的还有枕头，不贵，但是质量也不好，薄薄的一层棉花，算了，出来混哪有那么舒服。就这样我们回去洗了澡，盖着崭新的被子，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跟X说一切顺利，明天培训上班，我们买了行李，还洗了澡。她跟我说弈萌带着她逛了一天，挺累，而且她爸也没有责怪她的先斩后奏。这时我才知道她是偷偷跑去H县的。多危险呀你一个人，得亏是没事，要是有事你让我怎么办呀。X说哪有这么严重，我已经到了，就说明一切都好，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这么大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用你们管！ 我有点呆，咋回事这是，我也没说啥呀。不过看得出来她有点生气了，我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担心你么。但她没有回复，我拨去视频也被挂掉。我一时间有点郁闷，这是干嘛啊，多冤啊我，难道担心她的安全还是我的问题了。 原本挺好的夜晚，就这样随着莫名其妙的冷战陷入一片死寂。 第二章 七 其实我并不是生他的气，我也知道他是担心我，可话到嘴边的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其实弈萌说得对，找男朋友不求他能多优秀对我多好，起码两个人得呆在一起吧，万一有个什么急事，头疼脑热的，不在跟前的男朋友就跟没有一样。好像确实是这样，大好的年纪谈个恋爱，又何必这么刻骨铭心，异地恋是能开出绝美的传说，但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过完我的大学生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动了分手的念头。 手机一直在闪烁，这是刘晨发来了消息，之前他也这样做过，一晚上一晚上的自言自语，内容大多都是让我去理解他，相信他，许诺自己会努力让我们有个美好的未来，这多多少少有点神经质，去做，ok？不要在这里画饼，出去都几天了，不还是连工作都没开始吗？看他发过来的照片，指不定是在哪快活呢。我拿起手机给他设置了免打扰，大家都冷静冷静，都别相互影响。 第二天醒来，我还是看到了很多消息，是骁寒发来的，问我们怎么了，他告诉我刘晨一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是不是又吵架了？我说没事，谁家谈恋爱不吵几句呢？没事，都是小事情。那就行，骁寒说，赶紧和好，我俩这边事情还挺多的，刘晨这没睡好，我都怕他今天体检转氨酶太高过不去呢。不至于吧，但他说的这么专业，我也有点担心起刘晨来，我打开他的对话框，整整有几十条消息，我从上往下划了划，最晚的消息已经是三点多的了。我没细看内容，我怕他今天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埋怨我，赶紧扯了个慌，昨晚手机没电了，就早早睡了。没事，你也是为我好，我都理解，你好好工作，这里不用担心。 收到信息的间隔没有太久，字里行间刘晨好像很激动，果然恋爱脑就没脑。我问他昨晚睡的怎么样，他的回复也是很好，还告诉我正在体检排队，可以的话中午就可以到厂报道了。还骗我，睡得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但我没多说，让他照顾好自己，我等他回来。 之后就没太多的对话了，大家都忙，但刘晨时不时的会发几张照片给我，顺利体检的自拍，乘车时的窗外，目的地的大门，很难想象，窝在床上的几个小时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当时的我一直认为这些事情很平淡，直到后来我也毕业，四处奔波的时候才知道他那时的忙碌。 下午也没有和弈萌出门，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八月的雨变得多了起来，我们两个喊着宿舍其他几个人和她们的男朋友一起打王者荣耀，五个人还是好凑齐的，大学的暑假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纯粹的，毫无压力的玩。我很少见刘晨玩游戏，起码他的手机上没有一个手游，那一整个下午，他在干什么呢？等待进入的时候我看到他发来的照片，看样子像是在开大会，这是在培训吗？我问他。 对，培训结束，就可以正式上班了。一个月6300，周末双倍，节假日三倍，宿舍也安排好了，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长大后的我们也喜欢对亲近的人说这句话。可我当时真没觉得有多难，我又来来回回的翻了翻他发来的那些照片，终于在其中的一张里面，看到了他身后门上工厂的名字：杭州耕德电子有限公司。 第二章 八 耕德之行依旧多彩，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电子厂工作，一开始的培训索然无味，就好像大学刚开学那会领导们的发言一样，到了傍晚给我们分了宿舍和岗位，我和骁寒都在重机部，隔着外墙听着里面传来机器的阵阵轰鸣声，我依旧充满期待。 宿舍是八个人的上下铺，我们进去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舍友，估计还没下班吧，放好行李之后我们去厂里的超市买了日用品，无非就是洗脸刷牙的玩意，之后我们在厂里溜达，等着天黑。夕阳西下的片刻，我们看到好多人从厂房那里走来，和在巨硕看到的一样，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部分人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也有人嘴里无力的叼着烟，任由烟灰掉落。他们分散到自己的休息地，洗澡，吃饭，昏睡，结束这疲惫的一天。 到了晚上宿舍依旧没多少人，他们问我们，我们也问他们，两个世界的信息交换，有种渔人误闯桃花源的感觉。我和骁寒选择了头对头的两个上铺，洗过澡之后开始等待明天的上工。 耕德的一天，早八点上班打卡，需要七点醒来洗漱吃饭，八月份的浙江早上就热的不行，其实闷热会持续整个晚上，我自认为睡眠好的一个人都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七点五十进厂，交手机，被检查之后方能进入厂房，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第一次进入重机部的时候，之前的噪音声越来越大，真正进去之后，器械就在耳边如爆炸一般连续不断，怪不得每隔几天都要发耳塞。手套每天两套，上下午各用一套。我们的主要的工作就是盯着眼前的机器，等它加工好一个零件之后放入下一个没有加工好的坯子。我俩每个人看着四台（也可能是六台）这样的机器，重复一个动作在几台机器间来回穿梭。机器加工时间刚好是最后一个坯子放进去，第一个坯子制作完成，就这样，我们不停的忙碌，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偷懒不去理会制作完成的零件是不可能的，每次完成后机器会发出警报，提醒你该过来了。后期速度快的时候刚想靠着桌子歇会，那警报就响了起来，我越来越清楚为什么无产阶级要砸资本家的机器了。 中午有一个小时别人替班时的休息，安排吃饭，看手机，机器是不停的，这一个小时我拿到手机去食堂，中途回复X发来的消息。我吃饭很快，还有一点时间能回宿舍简单洗洗自己的臭汗，躺个十几分钟算是奢侈。下午的工作一样，直到晚上7点夜班组来接手，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早八晚七，中间休一，十个小时，时价19元，加上双倍，三倍，差不多像我之前说的，每个月6000多。可以了，如果加上返费，确实不少了。 但这样连续不断走来走去的工作对于两个刚从象牙塔出来的学生来说，充满了挑战，第一个挑战是身体，特别是腰，刚开始的那几天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的腰疼的厉害，甚至到了难以挺直的程度，我常弓着腰跑来跑去，着实是酸痛。即使这样，我依旧不会感觉坚持不住，踏实挣钱是我此时此刻的目标，我没那少爷的命，多一些这样的历练，或许会对以后有帮助。 耕德最终没能呆太久，原因是骁寒问了一下同在这里上班的人他们的时价，那拎着扫把每天在厂房里晃荡的阿姨居然都可以达到25元，他觉得舍友坑了他，我们哼哧哼哧的干，你居然在办公室里赚差价，少一点也无所谓，但19对比25差的太多，而且不认识也就罢了，你他妈是我舍友啊，杀熟吗？但骁寒没去质问对方，只是说想换个地方，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对方犹豫了一会，说上海还有一家，去不去。我们说去，代价是耕德的这一个多星期白干。 骁寒问我意见，我说我听你的，既然你不想让舍友坑，那我也陪你离开，不就是一个星期吗？能咋的，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那就走！于是我们主动离职，趁着厂里不知道，用那张存了300的厂卡肆意消费，买了很多东西，也吃了很多不舍得吃的东西，打包好所有的东西，真的像一个民工那样，离开了耕德，离开了浙江。 这期间我和X最大的问题，是我上班时的消失，手机不让带进去实在是没办法，基本下了班就能看到X发来的一些消息，起初她让我注意休息，别太累，后来是一些她身边的小事，但没能及时回复她我心里总是觉得亏欠，所以基本抱着手机的时候我俩就在聊天。后来我说我们要去上海了，她没多问，只问工资有没有结，我怕她多想，就说都处理完了。但只有我知道，其实那个时候，出来这么久，我一分钱没挣到，自己背着的债却越来越多了。 第二章 九 九月初，学校开学，这大一的暑假让我感觉无所事事，虽然也进行了短途旅行，但总觉得两个月的时间跟白瞎了一样，我记得我也想去打工来着，怎么就歇了这么久，一分钱没挣到不说，还花了好多。不行，大二的生活一定要合理安排，尽可能的安排一些有意义的事做，先把flag立上，我要减肥，兼职，参加社团活动，多结交一些朋友，把之前想学的滑轮也报上。 大学生活在大二突然轻松了下来，学生会的事情都交给了新来的大一，我们留下来的老人退的退，升的升。高中那会我觉得大学是个小社会，会发生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人情世故，起码没见过谁为了升职怎么着怎么着，铁打的组织，流水的大一，新生永远是来干活的，美其名曰“锻炼”，其实啥正是也没有，不是开会就是站场坐场，不想去请假上面还磨磨唧唧，去了又得看他们上面的人磨磨唧唧，没意思，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听刘晨的，不加入任何组织，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说起刘晨，开学的后听他说又去了上海，江浙沪跑了个遍，也不知道他说的创业进行到哪一步了，距离我毕业还有三年，他能不能闯出个名堂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能陪在我身边，前一阵子跟他聊天还找不到人，这恋爱谈的。看着宿舍里其他人都能和男朋友吃饭逛街，有时候我也会想坚持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要是这样吧，也就算了，她们每次问我关于刘晨工作情况的时候，我就更加不知所言，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旅游？调研？考察？总之他没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 但刘晨还是很关心我的，真的，虽然相隔两地，他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对我的关怀，这种关心我只能在我爸身上感受到，嘘寒问暖在他这里是褒义词，他也会时不时的问我钱够不够，也会提醒我开学带什么，该准备点什么，他一直鼓励我做喜欢的事，不必看别人的眼色活着，这也是我的弱项，脸皮薄，不懂拒绝不会表达，别人有时一句无心的话我得考虑半天，这样不好。 但我仍然感觉，当时接受刘晨，也是因为我不懂拒绝。 他每日给我报告行程：从杭州离开到上海落脚，经历第三次的抽血体检，分到了和骁寒不一样的岗位，独自一人进行接下来的生活，可我不是很关心这些，我要的安全感不是他在哪，而是他应该在我身边，说实话我想放弃了，因为这样真的很没意思。现在的工作他居然还是白天找不到人，说是什么不让带手机进去，搞什么，搞科研吗？研究原子弹吗？我就纳闷什么样的工作不让带手机。 我们吵了很多次，我不想每天都这样在争吵中度过，于是我跟着舍友她们开始玩当时特别火的手游，叫王者荣耀，打发时间的利器，但我不怎么会，没这个天分，就会操作坦克冲到前面。无聊，有时候不想玩她们还非要一起，不会拒绝就只能迎来，坑了又嫌我坑，真麻烦啊。我还是想想怎么完成上面的flag吧，别到时候又打脸了。 但第一步，我想分手。 第二章 十 来到上海昌硕，我这一阶段的奔波才算是真正结束了。如果让我回忆2017年的下半年，主题真的可以说是成长。我和骁寒在这里被分开了，大会过后各自带着行李去往自己的部门和宿舍，那一刻我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将会独自一人面对接下来的几个月。 分开后的第一个傍晚，我跟着指引被带到了一处离工厂很远的地方，那是我们的宿舍。我很纳闷这个电子厂住的地方居然和上班的地方不在一块，大巴车负责每天的接送，左拐右拐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要被卖掉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车上是和我一样分到这个部门的新人，最近大学生们开学，暑假工的缺失使厂里不得不大量提高“返费”招工，她们在相互探讨自己来自于哪里，“返费”对方答应给多少。我不想去讨论，因为我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我靠着窗户看着窗外，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城市的建筑也越来越少，最后大巴车几乎是走到了某个村庄里，因为抬眼能看到的只有树和河，这时司机喊我们下车。 夏天的虫鸣在这里清晰可闻，南方的虫子是相当的多且种类丰富，我们一群人扛着行李走到这里唯一的一座六层楼建筑前集合，等着里面的人给我们安排位置，这时我才大概看清新来的人的规模，大约是一百多人。这里可能会有我未来的室友，或者是同事，大家都是来这里卖力气的，要是太和善反而捞不到什么好处。有那么一刻我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乳臭未干的毕业生，我把行李随手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折了根路边的野草叼在嘴里，摇晃着脑袋和身体，活脱一个混社会的小痞子。我招呼旁边的人坐下歇着，着什么急，这种情况我见多了，还早呢，站着不累吗。 他们回头看了看我，没太多的反应，扭过头继续谈他们的。切，我还是那样的表情，可谁都不会看出我当时心里的慌乱，我四处看了看，天快要黑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带着新人进去。楼上的灯光闪烁着，大部分都是住宿用的，他们有些人朝楼下望着，吹着口哨给新来的起哄。四楼中间的位置好像是一家超市，东西都堵在玻璃上，却也挡不住里面的光。好，那里是超市，买东西的地方，我翻了翻自己的行李袋，看看有没有要买的。我掏出手机，给骁寒发了照片，说自己一切都好。同时询问他那边的情况，但他迟迟没有回应，有可能是没电了，我又给X发去照片，说我正在安排宿舍，马上就有住的地方了，进去以后先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上班！可X也没能回复。吵闹的人群，安静的手机，强大的孤独感在那时包围了我，于是我拨通了电话。 儿子，你在那边怎么样。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顿时平复了很多，妈，我一切都好。要是不习惯就赶紧回来吧，咱们北方人去了南方哪能受得了呢。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来。我挺想找个人说一说最近的日子经历了些什么，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妈。我说没有那么严重，这里每天都能洗澡，管吃管住也挺好的。那你多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老熬夜，多喝水。我说好。 每次和家人通电话都是寥寥数语，好像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挂掉电话我不在感觉得到孤独。也就在这时，负责人招呼我们最后几个人进去，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 宿舍在三楼的边上，我俩进去的时候灯黑着，从进门走到最后，终于发现了一张上铺的空床位，带我进来的人悄悄和我说你就睡这里，我比个ok，他便走了。我将行李轻轻的扔上去，生怕惊醒各位大哥。但我想的有点多余，宿舍里鼾声四起，根本不像是能被吵醒的。但我还是吵醒了一个人，或者说他并没有睡着，我的下铺。 我见他翻身要起，连忙说抱歉抱歉，但他声音更低，说着不要紧，解释自己并没有睡着。通过手机的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他的年纪应该与我相仿，因为这么些天我头一次看到如此稚嫩的脸庞，而且他偏胖，所以显得更加友善。第一印象就让我仿佛结交到朋友一般，我猜他也是新来的，但因为屋里太黑，我们没能多聊。我翻身上去熟练的收拾好被子，之后下去想去刚才看到的超市逛逛。用不用我帮你带点什么，我问他。他看着手机的眼睛冲我眨了眨，思考片刻说没。我说那我去买点吃的。 我蹑手蹑脚的出门，上四楼的超市买了泡面火腿，快出去的时候我买了支雪糕，打算溜达溜达，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一楼是洗澡的地方，记下来。你猜怎么着，三楼居然有一家黑网吧！外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因为里面几乎所有的玻璃都被窗帘挡着。我走进去看了一阵子，果然，有的人玩游戏，有的人看少儿不宜，记下来，偶尔过来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每个楼层都有打热水的地方，晚餐便是面前的豪华泡面套餐，我在楼道里大快朵颐，这一天的第一顿泡饭甚是美味，我给X拍了照片，一切妥当，还附带了我的晚餐。骁寒说那边也都安排完了，刚才手机没电才开机。那X呢，到现在我都没收到她的回复，也没电了吗？她开始了大二的生活，我也要开始我的正常生活了，我们一切都好。 第二章 十一 我俩吵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七夕那天。 去了上海之后，刘晨的第一个月是夜班，基本就是晚七到早七，手机还是不能带，也就是说到了晚上我就找不到他人了，没有了熬夜煲电话粥，我反而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了，醒来的时候赶上他下班，两个人能在白天聊一聊也还不错。但事情并非我想的这样，刘晨说整个晚上就算是没什么事情做，人也必须得醒着，所以下班的时候他就好像去网吧熬夜回来一样，瞌睡的要死，白天就是他睡觉的时间，好嘛，晚上找不到人，白天你睡一天也联系不到人呗？一开始他基本每天到了中午一两点得时候就醒来了，说睡不着。爬起来吃点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早饭，我俩还能打打视频，但后来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基本就是下午四五点，或者五六点，然后胡乱吃点，便又坐车上班去了。 于是有的日子里，我一整天都找不到他，这个男朋友，真就跟没有一样。我不忍心让他白天不睡觉陪着我，但我心里确确实实充满失落。我想我该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跟着舍友她们逛逛街，去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准备一下今年的优秀学生，参加一些坐场加加分，对，就是这样，刘晨他忙，我也该忙一点。 七夕那天我没有收到他的礼物，而且如果不是我提醒他，他压根不知道那天是这么一个节日。早上的时候我提醒他，他没反应，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就去睡了。那天他醒来的比较早，大概是在中午那会，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吃饭。我说没心情吃，舍友都出去吃饭了，今天是个节日。刘晨终于是想起来了，七夕！瞧我这记性，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呢！我没说什么，看他自言自语。他让我等一会儿，我便等了他一会儿。之后我收到了他写的一首情诗，洋洋洒洒，情真意切。 可我不喜欢，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生气。可能他就算是买了什么礼物也不会让我开心起来。我需要的是在乎，是细节，我不想去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那样很累，他也不会愿意。我说了一句我很喜欢，但后面鬼使神差的加了两个字“谢谢”。 还有比突如其来的客气更容易让人心态炸裂的吗？刘晨像是慌了一般，一直发视频，看我没接就换打字，说什么买礼物，还说什么自责，但我一直没接他的话，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气，总之，我把他晾在那里，直到我一觉醒来。刘晨居然还在发着消息，我往上翻了翻，没有间断，意味着他醒来之后再没有睡着。内容大多都是道歉，看的我都烦了，另外有起床气的加持，于是我跟他说，咱们分手吧。 真的不是因为什么礼物，而是这样的恋爱真的让我很难受，我相信换做别人，也无法坚持到现在。刘晨一个劲的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都没在理睬，他就这样从下午自言自语到了晚上，看时间该进厂了，他的消息终于是结束了，全程他都在道歉，甚至有提出要回去工作，只为离我近点。但我没多想，晚自习还是那样无事可做，跟她们打游戏，很开心。 “学长没回来陪你过七夕吗？”我收到一条微信，那是后排的那个人发来的，他叫夏州，当时舍友她们还撮合我俩来着。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看着我。 “没有，他还在外地，比较忙。”我回复道。 “还是学长优秀，已经能上班挣钱了，但今天这么重要的节日都没回来陪你，我觉得是有点过分了。” 他是不是过分了？我也在问自己，这么重要的日子，可能是吧。 第二章 十二 那确实是我的问题。 从八月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没能陪在X身边，工作的到处奔波其实也没能给我未来创业太多的信心。来到昌硕之后我被分到物管部，这个部门我感觉是真的不错，尽管第一个月是夜班，但物管部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重复一个工作，我们是小组作业，负责的内容是将已经堆在仓库货架上的手机成品按要求找到，通过箱子上条形码的核对发货，将整箱整箱的手机打包整理发往装卸部。每日运货量不一样，我们的工作也就有时闲有时忙，闲的时候除了不能睡觉之外，基本什么都可以做，所以几个月的物管生活让我没那么无聊。 我们组有六个人，他们其中有些人我到现在仍记忆深刻，与他们相处的过往也都历历在目。尽管我们来自天南海北，年龄也不尽相同，但就在那几个月，我们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短暂的两个月，他们教会我很多，以至于我离开的时候，竟是那般不舍。 组长马慧娟，山西老乡，长治人，一个个子不高，却被我们称呼“大姐”的人。刚被分到她组的时候，我们这一组新来的四个大老爷们儿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服的，因为我们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可以领导我们，但后期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马大姐才真正给我们展示出什么叫做女强人。她只有初中毕业，但纷繁复杂的工作在她手里就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要知道我们负责成品出库，要是有任何问题那将直接损失的是手机产品，但她带领我们几个不仅工作完成速度快，而且效率超高。马大姐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领导也喜欢让她带领组员加班挣空闲时间的多倍工资，于是每个月我们组的个人收入都是最高的。平时生活中马大姐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偶尔与别人发生不愉快也都是她冲在最前面，我们组的核心当之无愧。后马大姐第二年离职，回家相夫教子，我也与她再无相见。 张展，不知道为什么，打出他名字的时候我已经扑哧的大笑起来，真的，要说这俩月最欢乐的，还得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久没有回忆我跟他之间的嬉闹，如今仔细回忆，竟是这般欢乐不已。张展是地道的陕西汉子，年龄比我大一些，八零后，个子也比我高，也壮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是老实人，但他很快再次让我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单是从陕西来上海的理由，那便是一绝：婚后家里管的太严，想出来放松放松。好家伙，躲清闲来了。我跟他在工序上属于上下位，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默契配合，从一开始的话不投机到后来的知无不言，我觉得全凭他身上的那份北方汉子的单纯。我们在闲暇时约着锻炼，两个人在厂里偷偷比赛俯卧撑，拿仓库的钢架引体向上。有时我们会谈一些人生哲理，他问我大学毕业怎么来这里，说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我向他请教哄女孩子开心的办法，我说我家小祖宗今天又生气了。下了班他带我买双色球，而且他有一注自己的号码，每次去都是这几个数字。昌硕门外有个停车场，里面是每个地区的地方特色，他带我们去尝陕西炒拉条子，操着一口陕西话问老板正宗不正宗。跟领导喝酒让不胜酒力的领导跟他喝牛奶差点给人家喝吐了等等，张展带给我的，是2017年苦逼生活中不多的欢乐，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俩已经算是知己，后来我去陕西的时候却没能和他再见，他现在回到老家，陪伴家人的同时经营自己的草莓园，偶有联系，慨叹过去的时光。 李展展，河南汉子，他长的很高，也正值青年，是组里出力最多的人，单纯的出力。小组作业里有个程序是用板车到货架上拉货，动辄几百公斤的货从货架拉到我们工作区，这任务只能是交给他做，费力气，也锻炼人，巅峰时期的他一个人能拉近一吨的货品。展展是个憨厚的人，呆呆的样子不讨女生喜欢，他的感情生活是我们茶余饭后调侃的比较多的内容，我记得他当时追厂里的妹子，妹子给他的评价是结婚生活可以选你这样的人，但谈恋爱就要找张展那样的人，我目前还不想结婚，这让展展很苦恼，但他依旧和我们开心的过着每一天。后来的我们联系不多，最近听张展说他回老家结婚了，生活美满。 组里的其他人我都还记得，我们就这样在马大姐的带领下充实的度过那两个月。在外人看来，电子厂似乎是一个只能按部就班的地方，大家彼此没有任何感情，像巨硕，像耕德，但他们几个人的出现真的是让我感受到了人与人最朴实无华的感情，这种情感即使是在这样冷冰冰的地方，也能迸发出美好。离开的时候我们拍了合照，可我这么些年的到处跑，实在没能保护好那唯一得回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老几位，你们都还好吗？ 似乎有点跑题，但那个晚上进厂前，我说了跟X最狠的一句话：既然你无法理解我，那我们也只能这样了。随后我跟骁寒说我俩吵架了，闹到分手的地步。骁寒说没事，这点小事，交给他就行。 第二章 十三 那个晚上，是骁寒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刘晨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告诉我晚上没事的时候也是可以睡觉的，而且工作内容不忙，身边还有不错的同事，原来他为了使不让我太过担心，隐瞒了自己的苦，而我却因为那些所谓的爱的细节跟他发脾气，如果这都是不算爱，那什么才算呢？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是我使小性子了，那晚我给刘晨写了很多话，等着他早上下班看到，我并不是真的想和你分开，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的，你也要理解我。 第二天是周六，我是被微信的视频请求吵醒来的。是谁呀这大早上的，是刘晨。我揉着眼睛接通他的电话，他很激动，还是说自己很好，这件事他也有错，而且他高兴的跟我说关于礼物他有个更好的想法。我很好奇，问他是什么。他说马上快国庆了，希望我也能去上海一趟，我们一起去看看上海的风景。 旅游！还是上海，上了大学我就没怎么出过远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一直都是我的向往，那出现在政治教材封面上的东方明珠电视塔，繁华的南京步行街等等，但我很快担心起来，从这里到上海，路费，住宿，出行，景点，还有吃饭，加在一起是需要很大一笔钱的，我现在手里也没攒太多的钱，还是算了吧，我说，这一趟下来最少也得几千块。可刘晨听出了我想要旅行的小心思，跟我说费用全部由他来搞定，他说他工作了，挣钱了，我挣钱不就是给咱俩花的吗？不行，你也不容易，不是骁寒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每天那么忙，日夜颠倒。 我怎样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我们约好了国庆的出行，买好票之后我开始每天都在倒数，而刘晨也从夜班转到了白班，就这样白天我俩上课和工作，晚上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我们的感情在升温，异地恋似乎没有那么不可战胜。我没再给夏州联系我的机会，这是给刘晨的安全感。我把时间更多的放在学习和各种比赛上，充实自己，期待见面时给他展示更好的自己。刘晨也说他瘦了很多，体质比在学校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俯卧撑一口气五十个不在话下，大学四年上不了第二个的引体向上现在随随便便十几个。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变化很大，也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为了让我少点担心。 偶尔我也查查出行攻略，但天生方向感就不行，小地图看的我头晕。刘晨说这几天工作不忙，闲下来的时候他跟一些出去过的工友打听了这里的行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我的任务就只管平平安安的到上海，平平安安的回山西，我和他分开快两个月了，没想到再见居然会是在上海。 时间很快到了国庆七天假期前，我踏上南下的火车，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我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我期待和他的再次相见，真的太久了，这份等待。 第二章 十四 第一次的双人旅行让我早早充满期待，工作闲暇的时候我跟他们打听了很多值得去的地方，我安排好了所有行程，大到要去的景点，酒店，小到每次出行坐几号地铁，什么时候出发都尽在掌握，分开这么久，我想我也该有所表示，感情不是说说而已，是细节，是期待。X来的前一天，我推掉了马大姐给我安排的国庆中秋三倍工资，跟组长说明了情况，便开始了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个假期。 那天我很早便到了车站，X买的是火车卧铺票，接到她的时候有一种离别后的重逢，像极了许多电影情节那样，我们并没有立刻奔跑过去拥抱彼此，而是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笑，她站在穿行的人群中，歪着头冲我回应。最后是我接过行李包，拉着她，离开了那个喧嚣的地方。我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着接下来的安排，但X似乎对眼前的我充满了好奇，你的变化好大呀。 我的变化？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真的和刚出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单是体重这一块，我从刚开始的170多斤到现在的140斤。这是这几个月控制饮食和锻炼的结果，说是控制，也是没辙，在这样的国际都市每天吃着五块钱的午餐是怎样一种体验。上夜班的那个月日夜颠倒更是一天只能，或者说只想吃一顿饭，再加上跟张展他们天天不要命了一样的锻炼和工作，有这样的结果也正常。 我们找到早就预定好的酒店住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以这里为圆心去了很多地方，来到这里以后朝思夜想的东方明珠塔，塔下的海洋馆，我们看了外滩的夜景，坐了渡船游览了黄浦江，我们去了城隍庙，走过九曲桥，尝了很多小吃，那里25元一个的灌汤包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去了南京步行街，买了很多当地特产，我们还去了田子坊，蚂蚁窝一样的迷宫。我和X都很开心，上海之旅是我们在一起以来的第一次旅行。好多次我看着她那么开心的笑，感觉自己离开她这么久对她开说真的是一件残酷的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想我该回去了，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也想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创业在哪里不能创？况且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对，我要回去，未来我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送她上了火车之后我便告诉骁寒我要回去的想法，他同意了我的想法，调研差不多了，是该回去操办了。但距离返费要求的45个工作日没有几天了，坚持完这个月，咱们就回。之后我回到厂里，也跟工友们说了我要离开的想法了。尽管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快乐，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就不是这里的人，张展和我说，你是大学生，离开这里，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像我们，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的，不在这里就没地方可以去，以后去了西安，记得找我。工友们的想法几乎一致，祝我前程似锦，出去可以大展宏图。于是十一月月初，我离开了昌硕，和骁寒踏上了返回T市的火车。 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这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的事，跟来时心里充满干劲不一样，在回去的车上，我无比怀念这几个月的时光，颠沛流离，到处辗转，每天过着今天不知道明天再哪儿的生活，我想这可能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成长，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但你的心态会决定你的处境。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也冲着你笑，你哭，里面的人也会难过。 11月6号那天早上，T市的火车站走出来两个年轻人，他们衣着单薄，满眼困意，本该稚嫩的脸庞上却充满了故事。他们和衣而行，明显是没有预料到北方此时的寒冷。那其中就有我，这也是我的第二次T市之行，多年后我回想起来，这次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陪在X的身边，当好我这个男朋友。 第二章 十五 刘晨突然跑回来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他没有跟我说，当我在学校餐厅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旁边的弈萌推了我一下，那不是学长么？我心想不可能，他在上海呢。但我顺着弈萌的指向看去，我看到他在人群中冲我笑。 你怎么跑回来啦？我诧异的问他。他说阶段的工作结束了，考察的差不多了，也该回来了，也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意不意外。我是挺意外的，那你下一步要干嘛呀？刘晨有点不好接话，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干什么。只是说跟着骁寒筹备劳务派遣的事。我没再多问，我知道他可以处理好这些，包括不在学校他也能安排好住的地方。 学校食堂在他离开的那个暑假翻新了一下，原本门可罗雀的一餐厅现在经常座无虚席，我带着刘晨四处看了看，他也感到新奇，还感叹这学校也真是，刚毕了业就鸟枪换炮了。我们几个人挑了一些吃的，回到座位之后弈萌一直问着刘晨这几个月的行程，她想知道我们这个专业毕业以后会有哪些方向。我噎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知道这几个月刘晨所从事的并非金融行业的工作，而且他一直都呆在南方的电子厂！大学毕业去电子厂，我真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我连忙转化话题，说面前的食物简直美味，推荐你们也去尝尝。但刘晨没看出来我在帮他打掩护，反而笑着讲了讲他的经历，只是他只说自己去厂里考察，还说想开一家公司。那时的我们听到公司似乎就兴奋，已经不在意是否是金融专业的了。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弈萌问他，其实我也想问，只是还没来得及。 不走了，公司会开在这里，我也想离X更近一点，这几个月让她一个人受委屈了，接下来我会呆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工作一边好好陪着她。 在舍友她们的起哄声中我有些脸红，我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能回来我们才像是情侣，而且瘦下来的刘晨真的很酷！那时的我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瞬间抛之脑后。那你要住到哪里呀？还是跟张姐说一下到职工宿舍住吗？刘晨没有回答，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聚餐结束后他要去找骁寒先安排住的地方了，我下午还有课，就没跟着他去，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放寒假了，这几天学校又到了各种分数统计的时候了，还要准备期末考试，我也挺忙的，交给他自己安排吧。我送他到学校门口，看着他上了公交车，想到之后的日子里他不再是那个相距千里的存在了，才感觉恋爱其实挺有意思的。 但他没过马路对面朝北走，而是往南去了，高楼大厦都在北边呢，T市的南边有什么呢？我来了这么久都没怎么去过那边。既然他已经有打算了，说明那边应还会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我抬头看了看公交站牌，XX大学站，城西村站，北方种业站，终点站富士康园区站。他俩不会又去电子厂了吧。 第二章 十六 虽说出去了这么久，也确确实实经历了很多事，但从南方回来的我，对于如何开公司招聘这些事仍然是一头雾水，因为我压根不懂这些，我更多的是知道所谓的厂子并不是那么冰冷的地方，我可以用我的经历去告诉他们挣返费是可行的，但我不知道该给谁讲，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只能寄希望于骁寒身上，他干这行这么久，应该比我知道的多，所以当他说干脆过完年后再创办这个公司的时候，我完全支持。马上过年了，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跑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吧。那么从现在到过年，我们又该去哪里呢？ 骁寒提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赶紧再去下一家厂里挣返费，就按现在的时间来算，基本拿到钱后就快过年了，时间很合适。我也觉得可行，那就速速联系。于是骁寒联系了他的那个朋友，打听了一下T市当地的厂子，还真别说，真就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些厂永远在招人。挂了电话我听他说这个厂的位置，和我想的一样，就是我学校附近的那家富士康，绕了一圈，还要跟XX大学的学弟学妹们挤同一辆公交车，想想就觉得有意思。看到没，即使在这样的时候，我仍然感觉这就是体验生活，打发时间而已，过了年干一票大的！ 就这样，我们没敢耽误太多时间，继续提着自己的行李前往工作地点，现在你早一天到岗计工时，你就能早一天拿到返费回家过年。从火车站搭乘去厂里的公交，和四年前去学校坐的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我已经是个打工人了，不再是一名学生。公交到达XX大学站，我看着他们下车，也是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 轻车熟路，我们都知道下车后的事情该怎么安排，先找个日租房，放下行李待一天，保持好睡眠避免体检指数太高。我跟骁寒说我要回学校看看X，他说应该去看看，给她个惊喜，今天也不安排什么事，明天咱们进厂体检。就这样我又一次见到了X和那翻新的学校，饭桌上我怀揣着未来，就好像它已经实现了一样，给她们讲这几个月的奇闻轶事和我未来的安排，仿佛在说成功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她们听的入神，对X的羡慕也是溢于言表，是啊，如果第二年的计划真的实现了，那该多好。 离开学校后我回到日租房，吃饱喝足稍作停顿。第二天体检也正常进行，培训在下午进行，当天晚上就给我们新来的安排了住宿和工作部门，这次我和骁寒在一个部门，只不过我是白班，他是夜班，工作内容一样。我和他说我先去体验体验咱们的新工作，中午我休息的时候咱俩在食堂碰头，他说好。那天晚上我们在厂里的休闲区溜达，盘算着时间和工期，如果明天是第一天，做满45个工作日的话距离过年还有一周时间，今年挣了钱，年货一定置办全了，我更想大操大办，不为别的，就想让别人知道我出息了，出去这么久我不是去混了，我是带着理想出去的，带着经验回来的，开春公司一旦创办运营，谁敢说我没本事。 变数应该是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的，这个部门彻底颠覆了我对进厂的认知，怎么说呢，非要做个总结的话，那就是累。首先它沿用了浙江耕德的流水线模式，每个人看管几个机器，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加强难度，耕德的零件好歹是手机壳大小的东西，拿起放下顶多是麻烦，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这是啥，纯铁块，每个都有十斤左右的重量吧，更为没想到的是，每一台机器在运行的过程中，机器的机油四散飞溅，让你白胳膊进去，黄胳膊出来。没人跟我说过这里的工作还有油，所以我没能像老员工那样准备工作服和雨鞋，在上海忍痛买的一双鞋在这里不到半天，全是油污。好不容易坚持到中午吃饭，我跟骁寒说了下里面的情况，骁寒连连摇头，你这么壮都觉得累，我这进去能干的了吗？我说不行，我们坚持不完45天的。就这样，骁寒连工作的地方都没去，我俩就离职了。 出了厂，我们没有了方向，其他地方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也不太想去了。当务之急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从长计议。骁寒说T市你熟，咱们去哪？我看着厂对面的巷子里人来人往，突然就想到了那里，没有哪个地方更合适我俩歇脚了。上车，去许西。 第二章 十七 我还是第一次来许西，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刘晨发了位置让我打车过来，说这里是他俩目前歇脚的地方。 我原以为会是酒店，或者是某个好玩的地方，但到了地方的时候我却感到了紧张，下了车我挪着步子往里走，这里似乎什么样的人都有，狭窄的小路上大家形色匆匆，偶尔会有人抬眼看我，但感觉更不舒服，他俩怎么会住到这里，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他在一个巷子口朝我挥手，几天不见好像沧桑了不少。我们去好多店里买了些日用品，看样子他们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你俩接下来什么安排呀？刘晨没说话，骁寒说年前也就这样了，过了年再说吧，我最近又联系了我同学，说是江苏还有地方招工，我打算再去一趟挣点钱。 还没等我说什么，刘晨抬起头很惊讶的问他，现在去，过年还能回来吗？ 回不来了，再去就要在厂里过年了，上满工期再回来。骁寒说的很自然，仿佛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你一起去？怎么突然就又要南下了，你都没跟我说过呀。 骁寒继续慢条斯理，你就别去了，留在X跟前好好陪陪人家，没多久就要放假了吧，然后你俩回去过年，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看样子骁寒的离去是刘晨不知道的，我心里是不愿再来一次两地相隔的，我也希望他能留下，可是距离放假还有四十天左右，他呆在这里能做点什么呢？ 每天就窝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是个办法呀。就这样我们三个沉默了好久，自顾自的扒拉着自己的饭。 是刘晨先打破的沉默，他跟骁寒说那你就去吧，我就不去了，剩下的时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实在不行我也就早点回老家，等你忙完回来咱们再研究后面的事。 那我明天就走，赶早不赶晚。我没再多说什么，似乎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饭后刘晨送我回学校，我们跟骁寒告别，那时的我从来没想这次小小的聚餐，竟会是我和骁寒的最后一面。 刘晨执意要带我逛逛许西，他说这里虽然乱一点，但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记得那天是阴天，还很冷，在他的陪同下，我才敢好好的注视一下这个地方，确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街头到不知道何方的街尾，有饭店，饮品，服装，超市，水果，还有数不尽的宾馆，但也再无其他可以让人驻足的地方，送我回去吧，我说。 晚上还有自习，你要是实在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回老家吧，呆在这里还得花住宿费，找我的话来来回回也都要打车，没必要。 刘晨没有太多话，他只说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短做的，不行再说。 我没有再回他话，就这样两个人沉默着回到了学校。我们在宿舍楼前分开，像我们刚开始那样，他看着我进去，一步一步的倒着走。 我目送他离开，时间不过一个星期，这时的他浑身散发着落寞，没了刚回来的张狂，那是不知道未来在何方的彷徨，最后他一个转身，便投入到那阴沉沉的黄昏中去了。 第二章 十八 要说不孤单这是假的，第二天我送骁寒出了许西，再回头我更加不知去向，这个时候王孟博和王渊博他俩已经离开这里了，二〇〇八他们没完成学业，十五六岁就来到了这个城市，许西这个地方他们待了快十年，最好的年华献给了T市，到头来还是背着包滚回到那个小县城。好像交接一样，我大学毕业，也还是只能在这里落脚，而且同样面临着回老家的危险。这里太大了，大到可以容得下几百万人同时生活，这里也太小，小的容纳不了几个来自异乡的魂灵。 没有了说话的伙伴，身上还背着几万块钱的债务，我躺在出租房里看着天花板发呆，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创收。我滑动手机，突然看到XX大学表白墙上发布的信息：找论文代写。对啊，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论文的确定了，这个时间的话，应该是确定题目。那既然我刚做过这个事，何不就当这个写手？我来了精神，扫了上面留下来的二维码，加了好友聊了下基本情况，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有些学生不想为这个费脑子耗精力，想着从一开始就找代写。我说我就是XX大学毕业的，对于学校论文的套路规则门儿清，交给我妥妥的。于是对方欣然同意，还付了一半的费用，不多，也就五百块，但我有了想法，写一个是写，写十个也是写，与其我等他们，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我找表白墙也发了消息，今年刚毕业，代写论文，有意者加好友。这不就有事儿做了嘛！ 有了活儿干我立马和X说了这一情况，不用回老家了，多接几篇论文这一阵子就有的忙了，你上课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写论文，等休息的时候就陪你出去逛街买东西。那还行，那你看着安排吧。我翻出电脑，打开自己的毕业论文，照猫画虎，很简单就完成了刚才那人的要求。 但后续情况不是很好，等了好多天也只有一个人加我好友，而且这个人还只是让我帮她改了改里面的一些查重高的地方。说好的两百块最后也只给了我一百块。再往后就没有人联系我了，想想也是，这个点大部分系的要求也就只是确定一个题目，换成是谁也不着急。他们不急我急，没了收入的我还要支出每天的吃喝住，时不时我还要去学校找X。她问我帮写论文的人多不多，那时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便说很多，目前有五个，每天忙的很，哎呀。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谎言，之前的工资大部分用于还债，现在的我捉襟见肘，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只吃许西那家九块钱无限加面的大盘鸡，一天就一顿饭，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但我每次去找她的时候我都会再从网上借一些钱出来，万一要用，万一要买什么，特别是两个人出去逛街的时候，但凡她喜欢，我不会犹豫，我已经很苦了，绝不能让喜欢的人也跟着我一起苦。 再后来我也记不得是哪天，还是刷朋友圈，也还是看到上面发布的信息，我们学校的一家咖啡馆招一个临时的服务员，店名叫陋室咖啡，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在那里工作也能离X更近一点，但我真的要毕业后成为伺候学弟学妹们的一个服务员么？这种心理建设很快就完成了，挣钱嘛，不丢人，顺便也能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到时候学校放假它也就关门了，这样我还能和X一起回家，太可以了！我联系了上面的手机号，对方约我面议薪资。想都不用想，肯定没几个，但有事做心里能踏实点，别无他求。 面议时对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我想最起码对面也应该是这个店的投资者，说白了就是老板，但坐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据她介绍自己是这家店的负责人，老板不在，她负责管理店里的大小事务，不得不说就她说话时那个紧张的感觉，别人还以为是我面试她呢。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咖啡馆在学校挺出名的，里面的规格也蛮大，之前四年我没进来过一次，现在有时间好好端详一番了。女孩儿告诉我工作的内容：早上来了便负责饮品制作，点单，客人之后收拾桌子，同时还要学会使用炸锅。这时我才看明白，原来所谓的咖啡馆其实咖啡不是主要业务，奶茶饮品和汉堡炸鸡才是，想想也是，咖啡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我说这些都简单，让我试试就行，那么工资是？1600每个月，每周六日选择其中一天休假，管吃，不管住。还行，比那吃人的泰康强，那就这样，随时可以上岗。那你今天剩下的时间就跟着她俩学习和适应吧，今天就算你上岗了。说完女孩儿指着柜台里面的另外两个女孩子，招呼她俩过来，把我带去里面了。 后来的这么多年里，认识我的朋友都觉得我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会做各种咖啡和饮品，在陋室咖啡我待完过年前的一个多月，也就是在这里，我学到了，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和人。 第二章 十九 优雅的爵士乐，橘黄色的灯光，嘁嘁嚓嚓的四周，用书架隔开的桌位上，有人一个人坐着，刷动着手机，或捧一本书，偶尔托起面前的咖啡浅抿一口；有的三五成群，玩着自带或者这里提供的桌游纸牌；也有人在包间里喝着茶水谈事，我原以为学校只有教室和食堂，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的去处。 我找了座位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挺像回事情，以后图书馆要是满了就来这里。 没过多久这里的服务员就端着饮品过来了，我看着面前这个人一本正经的介绍他手里的作品，虽然想笑，但我忍着没打断他，我还没点呢，你就端上来了，强买强卖，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他突然慌了，我好像说的太大声了，周围有人听到之后立马凑起耳朵看过来。 姑奶奶你干嘛，他弯下腰做出要捂我嘴的动作。我更乐了，小声问他好玩吗？ 他站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真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挠着头给四周看过来的人赔不是，自家人自家人，闹着玩的，打扰了打扰了。 来消费的人不多，刘晨就带着围裙坐在了我对面，跟我絮絮叨叨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原来饮料都是用浓缩汁和糖浆做的，奶茶也是有比例的，原味奶茶和茉香奶茶其实是一种，剩下的奶茶就是原味奶茶加小料，他说他还学会了做汉堡炸鸡和意大利面。 意大利面？这里还有主食呢，我惊讶的问。当然了，食堂的饭一直就那样，也会有人过来改善伙食，除了意面，这里还有各种快餐，但所谓快餐其实就是蒸好的大米加一包预制的馅料，总之这里挺好，我能离你近点，也能学点东西，你想来看我就过来，我还能偷偷给你做点好吃的，对了，这里有一种你绝对喜欢的小吃，就是冰沙，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我刚好有点渴了，就让他去做了。在下面看着他在里面熟练的忙碌，我竟有一丝羞耻，前几天还雄心壮志的刘晨这几天就俨然成了一个服务员了，那他之前在我舍友面前说的话，现在她们又该怎么看他呢，又该怎么看我呢，我不知道，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不行，我不能让别人来这里，起码现在还不行。 我也得赶紧回去，一会儿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去哪了。刘晨很快做好了冰沙，喏，蓝莓冰沙，整个学校独一份。 独一份？对呀，你看菜单，上面只有芒果和草莓口味的，我这是独家研制的新口味，以后也不会做，所以是独一份咯。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浅浅尝了一口，果然大冬天吃这个还是有点受不了。 太凉了，我带走吃吧。刘晨很为难，他挠挠头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纸杯出来了。 冰沙还没打包过呢，带回去你要赶紧吃，要不容易化，改天你把你的舍友带过来，我请她们喝奶茶。 她们很忙，她们不会来，我们要考试了，没时间，你好好工作。我拿起冰沙，准备离开，刘晨突然叫住我，他说，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了，可以提前告诉他，他会提前做好吃的等我来。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咖啡馆。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埋头复习，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弈萌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问我去哪里了。我心里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说我去图书馆了。 她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复习。我松了口气，拿出刘晨给我的冰沙，一口一口地吃着。 弈萌再次抬起头，看着我手里的冰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心中一惊，赶紧解释说这是我路过食堂买的。 弈萌点点头，没再问什么。我心里莫可名状。这个秘密，暂时还是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