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神不想BE[古埃及神话]》 第一章 “哥哥!我的好哥哥!听说你睡眠不好。我让你睡,我让你好好睡上一觉好不好!” 男子火红的丝发,被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黄金发环高高竖起成马尾,他的瞳眸有神却迸射出愤怒之意,仿若下一秒便要将惹他生气的东西燃烧成灰。 钉!钉! 这是一个嵌满着世间罕有珠宝的纯金棺材,在太阳光下,这些大似成年男子拳头般的红蓝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辉,这些光辉落在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之上,他的脸就好似戴了半扇做工精致的面具。 此时,这个男人结实的手臂上下起舞,手中的锤子锤击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只见那晶莹的钻石制成的螺丝承受着锤子挥舞带来的重量,一截一截的没入那珍贵的黄金棺材盖板之中。 男子聚精会神的使用精致稀有的钻石螺丝来加固这黄金棺材,这是一道让艺术升华的封棺工艺。这位优秀的封棺师因卖力的锤击,已经大汗淋漓。 他的肤色白皙,但大力气的动工让他白皙的肌肤自内而外的染上点点绯红。汗珠顺着下颌流过脖颈,胸腹随之滑落在那纯金质地的棺材上。 这位美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半空之中,有一个身披纯白半袍,酥肩半露,盘腿浮于上空的男子正面色平静的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一幕。 不过想来就算这挥锤的男人锤累了,抬头看天舒展颈椎也无法发现这天空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与他样貌竟完全一致的男人在看猴戏般的见证着他的封棺之作。 因为再仔细一看,原来这整个空间都是无尽的,浮在半空中的男人打着哈欠,他的周围散漫了或大或小的碎片,再仔细看这一些碎片,其中有一张正是男人汗如雨下的挥锤封棺的动态视图。 这些碎片都在演绎着不同的事态,比如少年模样的这位美男正在擦拭他的爱剑,爱剑被他蹭的雪亮,剑锋一转,有一张神情和煦的面孔正笑着说着些什么,与这一碎面离得近的另一碎片中,有一红发美男,身披战甲,手握缰绳,驰骋在大漠之上舞剑斩敌,红发似火蝶般扑哧飞舞,好不肆意快活。 美男名为赛特,那个埃及曾经呼风唤雨的沙漠之神。传言他样貌俊美,武力高超,备受世人敬畏,只是他性格执拗霸道,若要往西去,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往东走,对金银财宝,权利地位贪恋无比,极端小气,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经典小人。 不过性格糟糕的神灵数不胜数,放在万神之中赛特也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恶劣神灵之一。 尊神创世有言,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分十二会,一会一万八百岁,时海漫漫,无论何处的神灵,一旦经历三会,基本也就被信仰者遗忘,没了力量,最终与其相关的故事都会渐渐的失传,唯有万里挑一的神灵信仰不失,供奉不绝。 赛特在后世虽然早已元神覆灭,但还被世人熟知,那是因为哪怕是今日的埃及,古老的埃及大神,这位掌管死后世界的奥西里斯依旧信徒无数,而人们提到尊敬的奥西里斯大神,为其撰写功绩,就不得不回忆起当初在奥西里斯还未堕入冥界之前,一直与其纠缠的狂暴战神——赛特。 虽然赛特神着实是普通的很,在历史的长流中早早的就被其他众神打败战亡。但他唯一的出彩在于和其兄长奥西里斯的精彩羁绊。 凡世人皆知那赛特可是恨极了他的兄长,因为至尊神拉在创造众神之初,在同一天创造了奥西里斯与赛特,至尊神于日出之际端坐与荷花池水中,以天地精华孕育奥西里斯,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奥西里斯塑形完毕后已是到快日落之际,但此时天色又还未暗沉,于是至尊神秉持着不浪费时间的信念,才开始着手创造了当日的第二位神灵。 时间的紧迫,让两位神灵的诞生之力多少有些差恒。 因此,至尊神对先创造的奥西里斯那多一分的偏爱,造就了奥西里斯神容貌比赛特俊美一分,力量比赛特强大一分,先天领地比赛特多赋予一分,就连那身体的构造也比赛特美上一分。且论先后排辈,赛特还要称呼奥西里斯一声兄长,在赛特的心中,那奥西里斯可谓是占尽了先天便宜。 小气的赛特哪里能忍受自己的不完美,虽然被至尊神创造并被赋予神位,但他依旧不知足,他嫉妒奥西里斯的一切,将所有的不平都归咎给奥西里斯,于是便有了历史著名的奥西里斯入棺葬海的故事。 赛特瞧着碎片片段中自己发疯的封闭那口堪称旷世珍宝的棺材,心中想到要知道制造那口棺材的所有珍宝可都是他花费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才搜集上的,这是一抬价值连城的棺材。 无尽的空间漆黑无比,只有靠近碎片之际才能依靠着碎片记忆中的环境给周边晕染出丝丝光芒。 当时的他为什么如此的生气,他已经记不得了,从过程到结果就是奥西里斯被他封入棺材之中,然后投入大海里淹死了。 仅此而已。 赛特浮在空中,盘着腿,一会儿倒着,一会儿正着,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侧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在这寂静之中放空,在无尽海中随波逐流。 距离他被杀死已经过去多久了,赛特显然是记不太得了,五百年?一万年?谁知道呢,管他呢,时间于他已经毫无意义可言。 死是虚无,是永生,是无聊至极,是没有争端也无需为温饱发愁,无尽的空间任由他畅游。 这样的时空之中,早已没有任何的计时方式,没有太阳东升西落,没有星光撒遍埃及大地,也没有大漠滚沙的风尘仆仆。 赛特的心境如今非常的平和,在死亡后这么多年,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当初对那位先诞生的前辈为何如此的憎恨,为何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一见到他,心中总会涌起滔天的恨意。 若是仅仅是先出生,那么尊神创造伊西斯,舒,盖布,这些家伙比奥西里斯还要早,若说先天,那么伊西斯是才是尊神最宠爱的。 死亡的禁锢已经令赛特记不起来当初对奥西里斯的那份恨意终究是从哪里爆发的了。 可说道憎恨吧,他甚至也无法理解为了搞死这位哥哥,他花费了近五十年打造这口黄金为本,旷世珍宝为映衬的华丽棺材。 神灵赤色的长发卷柔的披散与腰间,但在这漆黑的环境之下根本看不出色泽,他的眉眼细长,深邃的瞳眸注视着无数碎片,他的手轻轻的拨抚过这些他创造出来解闷的印刻他记忆的碎片,思绪开始涣散。 他沉沉的闭上眼去,那些悬浮在空间之中的星星点点的碎片也随之消散,这个属于赛特的世界与赛特的灵魂一同归于黑暗之中。 毁灭吧!把一切都毁掉吧,既然摧毁了他在凡间的□□,为何不连通他的灵魂一同覆灭! 上一秒还在自逞心态平和的神灵,下一刻疯狂的打砸本就空无一物的无尽空间,他撕扯着自身,划出道道血淋淋的伤痕,他嚎叫着不知喜悲的声响,奔跑在没有尽头的终焉。 无聊!孤独!看不见一丝丝的亮光! 他究竟死了几万年了! 好想活在人间,再沐浴一下阳光,感受大漠的荒芜空旷。 ———— 滴——滴—— 好似是有水滴的声音。 那是过了很久,一个细微的光点一点点的亮起,接着光点越来越亮变成了一个光团,光团太过耀眼,刺醒了昏睡癫狂的神灵。 神灵抬眸,白袖一挥,一道利风朝着光团飞去,风刃的速度很快,发出“拂”的声音,只是这一风刃在接触到那白色光团之际,白色光团就和神灵自己召唤的记忆碎片中的内容一般,透明不可触碰——风刃穿透光团朝着远方继续飞去。 “哥哥。” 近乎疯癫的神灵像是飞蛾见到烛光,不顾一切的贪婪的想要将光占为己有,他渴求着光团外侧的一切! 只听一个絮絮叨叨的男人的声音从光团之中传来。 接着,无数的吃食珍宝透过光团进入到这个空间。 “哥哥!哥哥!好哥哥,我知道错了,让我出去好不好,帮帮我,帮帮我。” 神灵两眼放光,与之前疯狂暴躁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可怜兮兮的求饶叫人怜悯,他扭曲着躺平多年许久未动的身体,赤|裸的双足朝那光团靠近。 可惜他的声音似乎无法穿透那个光圈,他也无法通过这个光圈来到外面的世界,他只能看着光团之中继续出现金银珠宝,钱财货币,还有许多水果肉食,以及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只是这些都毫无意义,不能亲眼瞧见外面,有这些钱币又有什么意义。 赛特俯下身,呆呆的在光团旁坐了一会儿,不似刚才那番的卑微,他将一侧的头发顺至另一侧,轻笑一声,平静的拾起从外界而来的新奇,凭着光团的亮光,他取过一张纸币,瞅了瞅,哦,这是外面世界的最新流通货币。 神灵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变成了一个正常的情绪稳定的神灵。 他又拿起一个长柄的圆柱状铁柱,听着光团那头的絮絮叨叨,于是神灵在圆柱的末端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轻轻的一摁,一道亮光从另一端飞射出来,刹那间漆黑的空间出现了一瞬的光芒。 神灵渴望光,于是外面的那位哥哥便给他带来了光,即使只是渺小的一束白光。 “叫手电筒么?” 赛特将手中的玩意儿甩了两圈,那道光也随着赛特的动作转了两圈。 “是人类搞出来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说是吧,他们都不需要请求神灵来赠与他们光芒了,哥哥。” 光圈的外头没有回应,但赛特也不介意,神灵眉眼带笑,如死水般的心绪难得有了些上扬的意味。 只是,那个光团那边依旧在碎碎念着,没有半点的停断,赛特摩挲着那外面的家伙送进来的物品,安安静静的听着从前无比厌恶的这个声音。 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的灵魂后,那愿意铭记他的灵魂,为他碎碎念的声音好似天籁。 赛特满足的听来者的声音,听他讲述每一个物品的渊源,用法,来者的声音仿佛掺杂了法术,平静了赛特时长起伏的骇浪情绪。 赛特拾起一块长方形的扁砖,继续听外头那人的解说,这是一种人类发明的新科技,叫做手机,一机在手可以知道天下事。那头继续说着如何使用,如何通讯。 赛特比划了一会儿,发现这一块板砖除了会发亮,发亮后出现的是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奇怪人物形象的画面,并没有那头说的什么通讯交流的用处。想来无趣,赛特便将除了吃食还有那个手电外的的东西统统扔进了无尽之中。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光团处传来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接着光团越来越小,也消失不见了,赛特的世界再次归于黑暗,他拿起手电筒,一按,一道光照射了出来,再一按,光没有了,赛特摇头晃脑的嘻嘻一笑。 这次带来的玩意儿还算可以吧,赛特心中这般想着,手中的手电筒开了又关了两下。 黑夜中来点光真是不错,赛特心中这般想着,他开始尽兴的吃着刚刚得来的葡萄,酸中带甜,还没有籽,津津有味。 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葡萄在喉中上下一缓,一吞一咽之间,赛特惆怅的默默叹息。 他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死亡中呆着了,哪怕魂飞魄散也行,可要是魂飞魄散了就见不到那个定期来祭奠他的傻瓜哥哥了。 真是个善良的家伙,对他这种多次想要取他性命的家伙还温柔对待,实在是个大傻子。想当初他把奥西里斯扔到海里可是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事后也没想过要造个神穴祭奠。 赛特手中吃葡萄的动作渐渐停住,不知不觉中他竟已泪流满面。 多么恶劣的神灵!深处地狱是他咎由自取,可即便如此,奥西里斯还是一如既往的为他送来时下的新物件,告诉他新发生的趣事,以至于虽忘了时间变迁,他还不至于完全被沉默吞没到发疯。 赛特掩面痛哭,究竟是为什么要对一个曾经对自己无数次下黑手的坏蛋这么好啊。 恶劣的神灵没有发现,有一块儿像是他创造的记忆碎片未如泡沫般消散,待他发现准备抬起手将其挥散,只是下一刹那,碎片突然散作漫天的雪花,越来越多,赛特的世界开始变亮,那个空间无尽的黑暗在一刹被光亮吞噬。 第 2 章 “钉——” 钻石和黄金两种不同元素的材料瞬间重合,撞击彼此,发出独属于这二种珍材撞击在一块儿才能发出的天籁珍响[1]。 紧接着,那独有的声波从握锤的手骨顺着手臂,沿着神经纤维,在一瞬间完成了从下级往上直到大脑中枢的震感传达。 空气是非常透彻的感觉,是一吸直入的沁鼻,与在无尽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那种喘不过气却依旧能够呼吸的难受窒息感完全不同。风很爽快,从东部带来属于大海的咸味凉凉的拂过鼻尖。 黑暗褪去,光明降临于世间,土地变的广阔,赤红的头发随风飘逸,阳光洒下重燃光泽。 【美男封棺】名留千史。 场景再次重现。 赛特有些呆滞,金银珠宝组合而成的这具棺材放在四柱高台之间,耀眼的阳光从上空洒落,珠宝晶石争相迸射出刺人夺目的光芒。 触感是真实的,与之前无数次回顾记忆中的锤棺,只能作为旁观者的无力完全不同。 活了!他赛特从死亡中回归大地了?他的灵魂重死亡的巢穴中出逃,并长出了□□? 留给赛特这位被死亡封印千年,囚禁于无尽黑暗的神灵反应的时间不多,只见一个小个子的卷发小孩从高台西侧的台阶处跑了过来。 “王,这尊棺材可真好看,您对这可恶的奥西里斯可真善良。” 小孩眼中满是天真烂漫,提到那奥西里斯就一脸的厌恶,但对上赛特这位属于他的主神,小孩立刻换上了充满无限向往与崇拜之情的神情。 只见小孩半跪与石砖之上,左手手背贴于腰后,右手握拳置于心脏,虔诚的问道:“王,听您的吩咐,我叫了三十二位兄弟过来抬棺,听您这边已经没了声响,需要我们现在就抬下去吗?” “荒谬。” 赛特斜眯着眼,收回泄露出一瞬的呆滞表情,神情瞬间严肃,猛的一甩半边的长袖。 抬棺?抬谁的棺?他可再也不要抬奥西里斯的棺材了。 “下去。” “啊?” 小孩还愣在原地。 “是我太好说话了么。” 赛特沉下声,语调不似愤怒,万年的死亡幽禁竟让他克制了一秒钟的暴躁,有了些不怒自威之意。 一瞬间班特瞳孔不由来的收缩,呼吸一滞,赶忙低下头,下意识的不敢再去直视他尊敬耀眼的王。 这是他的王?怎么敲了几个钉子的功夫,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赛特放下手中的锤子,双手抱于胸,漆黑的双眸平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半跪石板,低头俯视地面的男孩。 他记得这个男孩,他的七十二主战之一,天性好玩,总被其他部下撺掇着来揣摩他的心思。倒是忠心耿耿,于他同仇敌忾,后来在神乱之中再也未见过他的踪迹,估摸着也一同被杀了吧。 班特的心脏此时此刻跳得飞快,血液在加速流动,他没注意到自己此刻有冷汗从背部层层溢出汇聚成珠。 赛特向他走进一分,抬手中指指腹压于班特的脑壳之上。 “班特,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上来的。” “我……”不知为何班特只觉喉中的津液瞬间枯竭,干渴的要命,他语声涩涩,结结巴巴道,“这……就下去。” 小孩说完,因赛特指腹依旧压在他的头骨上,班特将上身伏的更低,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步调从赛特指腹下脱离,接着小步挪动,从高台之上一步步倒退回台阶。 好渴,缺水,快要死了。 班特从高台之上归于长殿的广场之中,再也支持不住侧倒在石板地上。 见状,在广场之中喝酒吃肉等候赛特召唤他们上去抬棺的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 班特捂着喉咙,艰难的想唖出声。 渴。 但出了嗓音的确是咳嗽声。 “你小子搞什么呢!” 众人不解,不就是叫他去问个话,顺便看看他们那位王就这封棺的进程咋样了,这死小子怎么整个要死要活的模样。 班特指指不远处班洁思手中的酒杯,再点点自己。 死小子原来是想喝酒。 班洁思非常慷慨的给班特递过他手中的这一樽醇香扑鼻的葡萄酒。 班特接过,大口的喝了起来,不过喉结上下吞咽的功夫,那满满的一樽葡萄酒就见了杯底。 “班特你这小子平时也不见你有这般的海量。” 班洁思看这小孩牛饮的海量一愣一愣的,接着难得的对这小子有了些许欣赏之。除了跟前跑后的,看不出来还是个善酒的汉子。他这酒杯看着正常杯量,但却是施过法术的,可以盛装的液体是看见体积的二十倍之多。 班特喘着粗气,他抹着嘴巴,不客气的将杯子递给班洁思。 “还要!” 实在是太渴了!班特乌亮的眼珠滚圆,眨巴着似是要蹦出些火花来。 “王威武!诸位我们的王,他的高深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什么意思?王的脾气更大了?” “王这次打算把整个恩艾斯蒂草原都烧了?” “班特你被王给揍了?” “王打算连拉那个老东西一起扔海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为他们的王斟酌下一场名震天下的大事。 “你们说什么呀,你们哪里听见王发怒了!” 班特在班洁思欣赏的目光中又牛饮了一杯葡萄酒,他望高台,无与伦比的兴奋与酒精的催动使他血液沸腾。 “这么说吧,我们的王平时发怒是发在嗓子眼里的。” 赛特神那脾气暴躁天下闻名,对待他的下属,觉得办事不合心意就是大声吼叫,见办事着实不力,免不了就是一顿胖揍,怒气指数是肉眼可见的。作为这位王的下属早就习惯了这位王的秉性。 所以,说只要赛特一吼嗓子,他的这些跟屁虫们就知道王的怒火等级在多少了,应该采取怎样的手段与王对话了。班特说发怒发在嗓子眼里,众人还是懂得他在说什么的。 “但这次不同!这次王发怒是发在眼睛里的。” 眼睛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根本看不出王的怒火等级在多少级。 没错!班特双手环抱着不自主瑟瑟发抖的身体,语调昂扬兴奋不已的得出结论:“王的破坏力感觉更强大了!” 外敛内收,怒气值更大了! 高台上。 赛特呵退了他的侍从,转头又望向那一口华丽的价值百城的黄金棺材。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放在棺材之上,指腹摩挲着黄金表面。 这一尊棺材他可太熟悉了,在死亡的巢穴中,无所事事的他回忆了千万遍此时此刻的场景,他甚至害怕过将生前的一切都忘记,因此复刻了自己的平生的记忆,做成了一个球,砸成碎片飘着玩。 怎么就回来了? 为什么他会复生? 赛特心绪又开始飘远,只是下一秒他手中黄金表面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又唤回了他理智,令赛特毫不犹豫的相信,此时此刻,他确实回来了。 他由死亡再度迈入生门! 为什么回来?怎么回来?这重要吗?重点是他特妈的活了! “哥哥!哥哥!” 赛特难言复活带来的激动喜悦之情,半蹲在棺材旁出声呼唤那此刻正躺在棺材中,在本来的计划中即将从生门迈入死亡的尊贵神灵,同为九大柱神的奥西里斯。 他回来了,回到了人间,回到了这好哥哥的身边。 那千万年的死亡,无尽的寂寞,唯有奥西里斯这个好哥哥会为他上贡纪念!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这个心狠手辣的弟弟。 他当初怎么就看这位哥哥如此的不爽,以至于几次三番的想要加害于奥西里斯。 他可真该死! 不!他可再也不想死了!赛特赶紧将死的意念给呸掉,他决定了,他要和他的好哥哥一起活!享尽这世间的繁华! “我的好哥哥,您是不愿理我了吗?”赛特低喃着,他心绪不定,眼角甚至还留下了一滴泪。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好难过,我以为这一尊价值难以计数的床榻你会喜欢的。” 躺在棺材之中的奥西里斯无言。 床榻?谁家的床榻是封盖的! “你肯定……还活着吧。” 赛特凑到棺材盖与棺材体相嵌合的边缘处。 其实若只是用钉子将这棺材盖和棺材体嵌合,以神灵之力从内部打破并不在话下,只是这棺材体的上方与棺材盖的闭合之处施加了神力咒言,这一道神力才是焊死这尊棺材真正的原因。 “哥哥,你若是还醒着,就左手敲两下左边的棺材面,右手敲两下右边的棺材面,然后再脚踹一下上面的棺材盖。” 好家伙,上一句还扯是张床,下一秒是装都不装直接承认这床榻就是棺材了是吧! 不一会儿,棺材的各面就传来了五声敲击声。 赛特见里面的人如此乖巧的给出回应,开心的眉眼弯翘,给了这黄金耀眼的棺材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哥你是知道的!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甚至有点喜欢你。” “所以我要把你锁起来,用天下最耀眼的钻石点缀,用你最爱的黄金将你包裹。” 第 3 章 赛特近似癫狂的这段独白喃喃声再度传入漆黑狭窄的棺材之中,只是这次里面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声响来回应外面的这位性格糟糕的神灵。 尼罗河的下游,坐落着名为的迈阿迪的城市,是埃及大地土地最为肥沃的地方,生活在此处的人们为他们的神王修建了一座宽敞华丽的宫殿。 神王名为奥西里斯,尊神拉所宠爱的神王。 奥西里斯法力强大,被赋予生长的仁慈法力,只要有他栖息的地方,绿洲遍地,丰年不断,他的百姓都非常的爱戴他。 就在前几日,奥西里斯在宝殿之中招待同级兄弟品尝国民送给他的新茶,这时赛特的送信使艾兰德纳匆匆求见。 艾兰德纳带来了一份来自塞特的邀请函。 邀请函用了上好的楠木做纸张,撤掉金丝捆成的粗线,卷起来的金灿灿的纸面展开,入眼的就异常飘逸的黑字,一看便是他的弟兄赛特所写,这纸张上面还撒上了层珍珠粉来锁住迷迭蓝浸染过的雅香。 奥西里斯忍不住将这信纸拿近些靠近鼻翼闻了一闻,再细细端详一番,好似这信纸是什么珍贵的艺术。 “奥西里斯陛下,那位来信是要做什么?” 奥西里斯的客人坐在王位右侧,正在接受奥西里斯的邀请在宝殿内品尝春日新上的嫩茶。 两位宾客一见这艾兰德纳,脸色都不好看,谁让这送信使的主子是那位惹人嫌的恶毒神灵。 “我们的兄弟说他最近寻得一世间罕有的珍宝,是用金丝楠木生长而成的木材做主材,用上了罕见珠宝做配饰的一张大床,传说这床只要一躺上就会舒服的不想下床不想说活,只想永永远远的在上面睡觉。” 奥西里斯微笑着将信纸上的内容念给来客听。 “不亏是赛特,总能弄一些我这里没有的东西,这次赏茶我也叫了他的,只是对上他新得的珍宝,这些新茶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奥西里斯非常理所当然的为赛特傲慢的无视掉他的邀约找了理由。 正在茗茶的客人眉眼抽搐。 “殿下的茶水是太阳神的恩赐。” 没有太阳的照射,雨水的保佑,土地的独特,哪里能得来口感如此甘醇的茶水。 盖布不屑的短哼一声。 “赛特那小子邪门的很,他的这宝物肯定又是从哪个歪门邪道那里得来的。奥西里斯殿下,他一定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盖布苦心劝说奥西里斯莫要前往,可奥西里斯却不以为意。 “一张床而已,赛特不知从那里听说我最近难以入睡,也是他有心了。” 只是一张床而已! 怎么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棺材! 想到如今的这局面,那奥西里斯一定是悔的前胸贴棺材盖,后背贴棺材底。 早知会是现在这般的死局,他真应该听劝的。 这不是赛特的错,这都是奥西里斯不听劝阻,是他自己的错! “哥哥,我知道你是信我的。所以你不能说躺进这个里面睡了一觉就不信我了。” “先前说要将哥哥锁起来都是玩笑话。” 赛特低声喃喃着,语调低沉。 奥西里西无言,他不想信你,也不想不信你,他现在只想出来蹦跶两下,顺便喝两口茶。 “哥哥别担心,我确实只是想要让哥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棺材,不,这床虽然看着像是棺材,可确是助眠的神器,我在里面方了最好的手艺人做的枕头,还有从东方来的香料,您要信我,我们同日降世,可谓是最最亲近的人了。” 赛特趴在棺材旁,他还记得,他当初筹划这口棺材的时候,想的理由确实是让奥西里斯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他这位好哥哥不知什么原因,听说已经整整10年没有入睡过了,所以他在棺材里确是放了很多助眠的物件,以此来诱惑这位躺平在棺材之中。 沉下心来思考现在的状况。 万年的死亡疯狂的碾压赛特的心境,他时而癫狂,时而平静,时而百无聊赖,唯有那一束白光扩散死寂之际,他才稍有欣喜。 他着实不想要再将生气,暴躁,嫉妒这些情绪来浪费沐浴阳光。 被这些糟糕的情绪蛊惑着去做出对奥西里斯不利的事情,这会将日后美好的生活都给毁掉。 哪怕为了他自身今后的享受,做个逍遥神仙,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他可以去爱这值得尊敬的哥哥,他要开棺了。 将中计躺平在里头的奥西里斯给放出来,然后甜言蜜语的哄上几句,让他这位好哥哥相信他这位弟弟真的只是想要他体验一番这价值连城的助眠好棺材。 最好再告知一下感受如何,之后再对这棺材的舒适度改善改善,然后再慷慨的将这棺材抬到奥西里斯的宫殿去,以表达他的慷慨大方,然后大力的修复一下他们压根没有的兄弟情。 毕竟,就是拉那个老不死都没有拥有过如此华丽昂贵的棺材。他就不信那老不死听到了有这么个宝物送给了奥西里斯会不眼红。 赛特想着美好的未来,遥望远方。 此处是一海拔万米的高台,琼楼玉宇,虽与神河偏远,但是赛特花费了近五百年年的时光才打造完毕的上等佳作,遥遥的望去也能望见浩瀚宏伟的尼罗神河。 这座高台从广场处上来的第一阶台阶算起,要徒步33333个台阶,以斜面来算差不多10.7公里的路程,以优秀的奔跑者的速度而言也大概是要走14分钟才能上到这高台之上观景。不过他赛特在楼梯上施加了法条,只要是他的亲近之臣都可脚步轻盈,徒步5分钟就可到这上方朝见他。 观景台四面架空,唯立四柱,柱身为东方赠与两界交好的玉石,玉石周身是他国最优秀的工匠耗费三代的势力雕刻的他赛特神王年轻时征战沙场,开疆扩土的功勋战纪。 从这高台往下看,云层环绕,透过云海,人间的土地才若隐若现。大殿之内广场之中,他的下属们在他的邀约下聚集娱乐,载歌载舞,渺小的就像蚂蚁围聚在一块儿爬来爬去,城池之外金黄的沙滩与他打下的江山界限分明,狂沙的骇浪在他的视野之中渺小无比,不足一提。 赛特啊!你小子莫要张狂! 劳民伤财! 在众神宴会上,他记得某些弟兄好像就这样吹胡子瞪眼的怒骂他狂傲来着。 可笑至极。 赛特心中嗤笑。谁站在这仙台之中睥睨众生,还能不自恃精贵!心情舒爽! 此处是他的地界,他想盖个10万米高台,只要他赛特有本事,其他人奈何的了他,分明是嫉妒他赛特拥有这世间最好的能工巧匠,最结实能打的战士士兵。 这帮弟兄要是有本事,也来建一座高台来,哪怕是20万米的高台,有本事建,他赛特绝不说半句不是。 可惜这座高台在他死后不知被哪个口是心费非的弟兄给霸占了,唯一来祭祀他的奥西里斯,哪个蠢货大婚,哪个小人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说了一堆,可就是没有提到过他死后那帮伪君子们是如何瓜分他财产的这一茬。 “哥哥你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沉默寡言呢。。” 赛特想到重回人间却无法报偷高台之仇,心中不爽,闷闷的朝着黄金盖面挥了一拳。 虽在棺材之中,可奇怪的是这棺材虽然控制的了里面的人的行动,外面的声响却一清二楚。 奥西里斯听见赛特说他,心下无言。他怎么就沉默寡言了,这具棺材之中存在禁言法条,他根本说不了话!赛特难道是忘了? 等等,奥西里斯一个机灵,赛特刚刚还说要他相信他,难道赛特自己也不知道这棺材里有禁言术? 奥西里斯突然开始茫然起来,果然赛特只是来邀请他体验一番躺在这世间独有的棺材之中休息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么,真的只是想要他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虽然这床的形式是棺材…… 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想缄他的口,想要害他性命? 世间众人都道赛特神王与他奥西里斯水火不不容,只要他死在了这处,那妥妥的就是他愚蠢的弟兄赛特下的手! 奥西里斯大脑开始运转,他其实并不太担心赛特的那些手段,哪怕是中了也就中了,可若是这其中还掺杂着其他人的手笔,还有其他的意外的话。 奥西里斯心中一紧,贴着棺材底的后背开始发凉。他细细回忆,赛特那通信使正大光明的来到他的殿中,将那一打开就可闪瞎眼的金丝楠木纸的邀请函给他,这么大的阵仗,可就能传出一段趣闻了,更何况当时盖布与舒也在。 那么他来赛特这里的消息必然会传到尊神的耳中,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次离开自己的城市是来赛特他这里了。 他若是真是出了不测,那妥妥的就是赛特下的手。 这边奥西里斯想入非非,可赛特哪里想的到他随口抱怨的一句话,最后会被奥西里斯理解成这样。若是此刻知道奥西里西心中所想,怕是要捧腹大笑。 禁言法条他当然记得,不然也不会让奥西里斯敲击棺材来回应他。 有一点赛特向来不解,奥西里斯什么都厉害,神创作奥西里斯的时候将最好的都赋予给了他,但就有一点好玩的很,不管他对这位兄长做上些什么,只要他花言巧语的争辩一番,这位哥哥就会相信他,原谅他,觉得一切都是误会。 这才让赛特后来几次三番的有机会加害奥西里斯。 “王!” 一声呼唤打断了赛特的思绪,赛特的视线越过黄金盖面,极度吝啬的给了上来打断他拥抱棺材的下属两字。 “何事?” “盖布来了,我们当然不肯让他上来,就将他拦在下面,但他要硬闯。” 属下马兰半跪在石板上汇报情况,这本来应该是赛特的近身同传小使班特的活,可那小子死活不愿意上去,说是没有王的命令谁都不能上,可弟兄们都快拦不住盖布了,哪里还有不上来通报让当家做主的道理。 赛特缓缓的起身,爬在棺材上的身子渐渐远离棺材,有些恋恋不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战士马兰。 “你手臂的淤青是被盖布打的!那货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动手!” “不是,”马兰讪讪,“是班特不让我上来……拽的。” 赛特:“……” “但盖布也打了其他弟兄。” 赛特点点头,怒火一点点在心中蔓延,竟然敢在他的地盘动手打他的将士! “走!打回去!” 第 4 章 沙漠之神最爱生气,小肚鸡肠,这是在其他众神中都公开的秘密。 爱记仇,小人一个。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在生气,剩下五天脑子发抽。这要是谁和他结仇,那下场必然是这位小气神驰加倍奉还。 赛特朝着他的战士大手一挥。 走! 在他的地盘闹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伟岸不惧为下属们撑腰的做派叫马兰精神一振,笑话,有老大支援,他们这帮下属们什么时候畏惧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土地堆里冒出的神灵过。 就是那尊神来了他们都不带怕的,区区一个傻帽土地,来他们的地盘找事,简直是找死。 马兰暗暗的欣赏王的伟岸英姿,班特说王的气势不一样了,说没有王的传召,死活不肯上来报事,也不肯让别人上来,可在他看来,王的豪爽,怒气溢于言表根本一点都不曾改变啊。 他们的王从不怕事! 上门挑衅?那就关门打狗! 只是,王看起来确实有些与平常不同,一身纯白的半袍在王的身形比例下完美贴合,一头赤色的散发在乱风中肆意,细长的凤眼夺人心魄,王的身上就算没有一丝配饰作衬,依旧英俊无比!令万千少女神迷。 马兰脸色微变,等等! “王,您身上的配饰都去哪里了?” 三层式黄金项链!金镶蓝宝石手环!还有三千切面的红宝石发环,这可是工匠耗费三代制作的珍品! 是王的最爱! 几千年前的还是几万年前的配饰他哪里还知道在哪里?就是他为何会重新回到人间,回到这个时间点他也不知,珠宝这种小东西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些配饰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赛特不以为意,几千年的老配件谁还在意这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时候他要更漂亮的饰品装饰,做成一对一对的,他的富贵与奥西里斯共享,赛特挥手示意马兰同他下去那广场上。 “你先下去。” 赛特本已走到了高台台阶处,步伐一顿,想到他心爱的奥西里斯还在这金棺材里,便又折返回棺材,温声细语道:“哥哥你好生休息,等我会一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来给你把这盖板打开。” 盖板的隔音堪称根本没有,奥西里斯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你要信我,亲爱的哥哥,晚安。” · 赛特的宫殿美轮美奂,是巴达里国建国千年以来最为雄伟气魄的建筑,据户籍记载,赛特招募三千户工匠之族在这片土地之上从事建筑事业,其中最少的成家立业刚过三代,至多的已经繁衍后族数十之久。 工匠的手艺代代相传,经验技艺更是越发的精益娴熟。殿宇越修越多,其中最令赛特满意的定当是这万米高台,其次便是修建在高台之下的这广场。 此广场可容乃十万人之多,地面铺的都是上好的大理石,在广场的中央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狮口喷泉池,从那狮口之中吐出的泉水可以高达千米,千里之外的荒漠也能瞧见王宫之中的泉水盛景,这使荒漠之中再也不惧怕迷路,因为坐标过分明显,除非眼瞎。 高台显眼,喷至千米高空的喷泉水给干渴的人获得滋润的希望,坚持一下,水源就在前方! 因而在赛特王国附近干渴而死的人几乎没有。 而现在,这一口向来令赛特骄傲的喷泉现在竟然折了。 栩栩如生的雄狮雄赳赳扬起的头颅被一飞来物击个粉碎。而这飞来物正是被气急的盖布随手抓住一腿甩飞出去的班特。 飞出去的班特腰部撞上坚硬的狮子头,瞬间疼的面色发白,冷汗直流。但好歹他也是有些神力护体的赛特的小打手,他慢悠悠的站起来揉着腰,却在看清与自己相撞的是个什么东西后,泛白的面色瞬间再次血气全无。 在场的其他赛特的下属战士们本还在和不速之客盖布争吵,这下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广场安静的只剩下了水流滋滋的声响。 狮子头被打掉了! 这可是放置在宫殿中心的地标级艺术品! 这不要脸的盖布竟然敢只身一人来他们王的地盘挑衅!狠狠打脸赛特的颜面! “放肆的家伙!你究竟算是个什么,敢来我们王的地盘撒野!” “这里是赛特王的王宫!可不是你盖特那土不拉几的土屋可以随意摔跤打滚的!” 广场之中聚集的是赛特的三十二主将怒了。 原本这盖布来到后,诸位战将随从看着盖布气势汹汹,毫无善意的来势,虽心中不快,但本也只是想欺负捉弄这位一番,点到为止,毕竟也是和自己的王同样授予九柱荣誉的神灵。 可谁知道这位一来就和中邪了一般发疯,乱砸乱闹一番。 “王!” 班思特眼尖,第一个瞧见从高台上飞落下来的他们的陛下,恭敬行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朝他们的王行礼。 赛特俯视广场之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流露出思念亲切之意来,他的这些属下们虽然并不能说个个骁勇善战,却每个都是忠义之士,在百神围攻之战中与他一同抵抗那些可恶的狂徒。 “赛特,你终于出来了。” 盖布恶狠狠的瞪着姗姗来迟的王殿主人。 赛特自觉亲切的扫视完在场所有他的自己人,接着才缓缓的将视线落在这个身高九尺的男子身上。 赛特轻笑,鄙夷的朝对方投出一个嘲讽,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指指对方的头顶,轻叹一声后又摇摇头。 众属下大笑起来,立刻会意这是赛特在讥讽这位同为九柱之一的小矮子真身身高仅有五尺,却幻化成九尺美男,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对方面色一黑,真身身高一直是他心中之痛,就连诸位女神,例如雨神泰芙努特,猫女神芭斯特真身也有六尺以上,而他真实的身高其实说是五寸,但严格意义上满打满算确是不足五寸。 本来,在这人间土地知之甚少,他一直以九尺男子的样貌游走人间,偏偏这赛特做坏,一日在他的庙宇前问他的信徒。 “你所拜为那里的神灵?” 信徒虔诚回道:“大地神盖布。” 赛特嗤笑一声:“你既爱你神灵,却不知他真身,真是失格。” 信徒大惊怒喝:“你是何人,我等乃大地神信徒,真神显灵其会不知神之伟岸!” 赛特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可再那之后,从赛特所管的王国人人皆知大地神身高五尺不足,却虚撑九尺游走人间,心中自卑,不敢以真面现身信徒。 盖布与赛特这桩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赛特,我问你奥西里斯王在哪里?”盖布开门见山。 “奥西里斯哥哥在哪里?”赛特瞧着被砸烂的喷泉以及更惨不忍睹的被砸烂的大理石地面,怒气上冲。心道管你屁事! “奥西里斯哥哥是我的上宾客,自然在受着上宾的礼节招待。”赛特嬉笑着对上那方想要刀死他的盖布的眼睛。 “倒是你,拉说过,我们在下面既然割地而治,那么就要遵守这人间的规矩。到了我的地盘,你打砸我的珍品,挑衅我的士兵,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这是盖布王对我国下的战书,不日我就可以攻下你那弹丸之地。” “你!”盖布气急,“含血喷人!” “你把奥西里斯叫出来!” “交出来?你这话说的好笑,仿佛我将他五花大绑的绑架了一般。” 赛特细眯起眼,怒火中烧,什么东西也敢来他这边要人。 “我可是知道的,你今天把奥西里斯殿下给诱拐到了你的宫内。” “盖布神,您可要注意您的言辞,什么叫做我们王诱拐了奥西里斯王。” “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当算把奥西里斯殿下给切块扔海里去。” 这…… 怎么可能?众人可是亲眼看见赛特将奥西里斯哄骗,哦,不,是请进那镶嵌满了世间珍宝的黄金棺材,啊,不,是黄金大床上的。 奥西里斯可是完完整整的进去了,里面也没有装刀片怎么就成块块了? 污蔑!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 是的,他们的王只是想恶作剧一番将奥西里斯沉海,才没有想切块。 “盖布王,奥西里斯殿下今天来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大一张黄金邀请函有点眼睛,有点耳闻的可都知道奥西里斯殿下今天会来这里。” “可不是,”班特讥笑着,“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在天下人的眼皮底下将奥西里斯殿下诱骗过来,竟是为了杀害这位殿下?你是把天下人当傻子还是把奥西里斯殿下当傻子呢!” 此争辩的话音一落,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赛特殿下要是封棺完毕了,这碍眼的盖布要是没来,那确实就要到沉棺入海的环节了。 好吧,他们就是把天下人,把奥西里斯当傻子! 那又怎么样! 赛特王英勇! 天下第一! 等拉那个老不死的陨落,赛特就是世间最强大的神。 赛特瞧着来人心中不满到了极点,可同时又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原本是想要对奥西里斯不利的,要知道按照原来的发展,他这次让奥西里斯石沉大海的计谋除了他的心腹们,根本无人知晓,因此进展的十分顺利。 而如今,奥西里斯已经是他放心尖尖上的人物了,更是不会让这位遇害,那么究竟是那里来的传言,令这个愣头青自以为是的撞上来解救奥西里斯? 第 5 章 盖布见着赛特讨厌至极,可若不是为了夺回奥西里斯,再治猖狂的赛特一个谋杀的罪名,他可最是不想踏入这个国度一步。 “盖布,我之前没想招待你的。”赛特冷冷的说道,“之后也是。” “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将奥西里斯交出来我自会离开。” “他是我的客人,他想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欢送他离开。” “一派胡言。” 两位神灵来回互呛了几句,皆没有得到彼此想要的满意答复。 平铺广场的大理石开始震动,那碎裂在地上好几块的狮子头碎块受到大地传来的震感,就像皮球似的开始上下击打地面,灰沙从下往上弥漫,一阵风带过,整个广场都卷席着呛人的沙土。 沙漠之神最不畏惧的就是风沙,沙土于他如鱼的水,人呼吸空气,哪怕是在骤大的沙尘暴中,他依旧能够辨别视野,不被狂沙所扰。 盖布身上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辉,他的脚丫从地面上浮了起来,大地之神,从突然中汲取力量。一对银质的弯刀在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中具现化。 “看招吧,赛特。” 赛特挑眉,心中却也暗自吃惊起来,因为在他记忆中,盖布虽然喜欢虚张声势,以九扮五,但也绝非是个喜欢真刀真枪单打独斗的主,更何况还是为了其他神灵,与自己的利益毫不相干。 奥西里斯什么时候和这盖布如此交好过?可若真如此交好,当初他将奥西里斯连棺带人投入大海后,这个消息并没有瞒过天上,可也没有见这位神灵如此热心的想着寻找奥西里斯的踪迹。 “惺惺作态。” 赛特眸色一冷,若真与奥西里斯交好,也不至于让奥西里斯一人在大海中沉棺百年,如今这架势又是做给谁看。 根本没有人关心奥西里斯的生死,只有他,贪婪的可悲的坏心的注视着奥西里斯的生命之烛,看那耀眼的烛光在虚无中闪烁,或短或长,或明或暗。 赛特握紧双手,是谁让奥西里斯沉入大海百年之久?让祇被冰冷窒息的海水淹没? 真是个糟糕的罪魁祸首。 “敬酒不吃吃罚酒。” 赛特心绪万千,在表间却面色如常,他笑着接过对方对上的弯刀,一杆钢枪稳稳的挡在了两人的中间,赛特上臂微微用力,钢枪甩动,将攻上来的盖布甩推五米之远。 “王威武!” 一旁的属下们欢呼,舞动双手,吹呐乐器以此助威。不仅如此,他们还都自觉的抱上美酒佳肴离的远远的。 “王,目前损坏地砖二十五块,小桌六张,石椅子八座,喷泉雕像一座,您可轻点打呀。” 舒恩手持一打珠算,手指啪塔啪塔的在上面上下打珠,听着这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他再次嘱咐。 “您可悠着点。” 闻言,正一跃滞空,双手握□□向倒落地面的不速之客的赛特明显重心一歪,长枪红缨从男人的脖颈处贴肤划过。 “谁来找事,这笔账自然算给谁。” 赛特侧仰着头,漂亮的长缨在空中舞动七百二十度,他斜睨着朝着地上被他打趴下的神灵投去冰冷的目光。 根本毫无悬念的胜利。 赛特本身就是战争之神,被予有战力的偏爱,此处又是赛特的王国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之中,信仰之力最是旺盛,祇被赋予强大的法力与气运。 而盖布的领地与赛特的国土距离甚远,在赛特的管辖之地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百姓敢兴修其他神灵的神庙来增强其气运,所以即使大地会赋予大地神力量,但也显效甚微。 “赛特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的力量比我强大。” 盖布并不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被打倒在地上是件怎么丢脸的事情,事实上他还保留着实力,维持九尺的外表。 “那是自然,看来你还没有忘记这里是我的地盘。”赛特挑眉,“而你竟然在我的地盘打砸,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赛特冷笑着,一股怒意从胸腔中蔓延扩散,他一手握于胯上,长枪立于土地,赤足不客气的踩上战败者的胸腔。 这里是赛特神的地盘!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地盘挑衅他! 盖布被赛特用力的踩了几下,肺部的挤压令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他瞪着眼。 “你这样私自殴打同族,拉会裁决你的。” 至尊神拉将人间交于九柱管理,允许众神参与正当的战争,却严禁众神为了私欲与同族私斗。 “那也要看是谁先动的手吧。” 赛特怒极反笑,究竟是谁先出的手,他不过是自我防卫罢了。 九尺男儿发型凌乱,面色惨败,一丝血色挂在唇角边,他同样用着愤恨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从上往下俯视他的平级神。 “拉!我亲爱的拉神,至尊至高的神!您可看见了,赛特本性残忍,戕害同族!这是他的地盘,我的力气远不如他,我不过是与他比试一二,而他却借此机会踩辱我,妄图除掉我。” 盖布抬手,原本绑在手上的绷带早在与赛特的打斗中被泥泞弄脏,而此刻,那缠紧的绷带一送,滑落在了地上,大地神灵修长的手指暴露在了空中,接着只见盖布的手掌掌心对向天空,一道金光从他的掌心划出直冲天际。 “赛特不配与我等同族,请拉神制裁他。” 赛特看清对方掌心中所画符咒,面色微变,嫌弃的朝着盖布呸了一声。 “孬种。” 这是众神在遇到紧急情况,向拉发起求救信号,告知至尊神拉所在位置并迅速让拉现身的一种咒术。 然而这种咒术十分珍贵,非到必要之际不会使用。因为这种咒术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咒术的书写材料中会用到拉分给众神的一分灵魂残魄,而这灵魂残魄是在拉经历大劫难重新塑体后多出的一魄。后这一魄被拉分成数份在一次众神宴上赠送给诸神。 使用这种咒术,相当于将拉托付保管的一分残魄归还给拉,而拉能够凭借感知灵魂回归的轨迹从而回溯至灵魂曾经残留的地方。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拉来我这里。”赛特看穿了盖布的意图。 “赛特,你不应该戕害同族,奥西里斯向来对你无敌意,想要与你交好,而你却几次三番的迫害他,这次更是要对他毁尸灭迹,你不配与我们同为九柱。” 盖布喘着虚气,他对上赛特投来的冰冷目光,并不畏惧。 天空传来浩荡的仗势,雄壮的野牛群脚踩祥云在仗前开道,犀牛,狮子,瞪羚踩着结实的步伐并成两排,簇拥在坐在青铜车内的女人的前后。 青铜车上挂着铃铛,随着风声吹过,铃铛晃荡着发出清脆的铃音。 “盖布,赛特,你们二人有何争端。” 女子的声音清澈嘹亮,此时太阳从云端后缓缓的探出头,金色的阳光穿过湛蓝的天空投射在了女子的身上。 来者并不是尊神拉,但也是位实力强盛的九柱神灵——伊西斯。 白布褂袍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镶了金丝层,辉煌珍贵;女人一头乌黑柔长的头发用玉簪高高的竖起,她的容貌美丽,气质端庄,翘长的睫毛下蕴藏着一双睿智的双瞳,她的手带着衣袍一块儿甩动,一群飞鸟便从仪仗中独立,有着斑斓羽毛的飞鸟从上方飞下,盘旋在盖布与赛特的头顶,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伊西斯姐姐,好久不见了。” 赛特注视着伊西斯的脸,心脏跳动的猛烈,他和盖布不经意间触及到对方的视线,很巧的,皆从对方的目光中瞧出了从心底泄露的胆怯。 赛特心中冷哼,让你叫老年痴呆的拉,现在好了,把那更讨厌的家伙给召唤来了。 全知全能的伊西斯,比肩与百万神明之上的伟大女神,至尊神拉的继位者。 “盖布,你为何在赛特的宫殿中。” 伊西斯从青铜神车中款款走来,双足迈动之中,其佩戴在脚踝上的配饰发出悠远的轻响,凝人心魄,若是在场的为普通人类,必然心神都受涤荡,将毕生的罪过一一忏悔。 “赛特,是你将盖布打倒在地。” “是谁使用了咒术?” 女神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大地神灵,又轻飘飘的瞧了一眼站着的沙漠战神,心下了然。 “盖布,为何在赛特的宫殿之中。” 女神再度向地上躺卧的神灵发出了质问。 盖布缓慢的从地上爬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土,朝面前的女神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伊西斯姐姐,我是来解救奥西里斯的。” “伊西斯大姐,你可不要听他瞎说,奥西里斯今天来我这里做客,盖布有病,偏说是我要害奥西里斯。” “叫什么大姐!姐姐和你很熟么”盖布冷笑,这疯子就喜欢乱攀亲戚。 “当然是伊西斯姐姐,不然我还叫你么,盖布姐姐?去照照镜子,你有姐姐的胸襟么。” 伊西斯:“……” “大姐天下最美,姐姐我这边新进贡了一对镂金耳环,送给大姐呀。” “赛特,奥西里斯在哪里?” 伊西斯无视赛特的插科打诨,单刀直入。 赛特撇撇嘴。 他自然不能说他把奥西里斯钉在棺材里,本来计划下一步就扔到大海里了这样自投罗网的话。 这可咋整,和伊西斯比武力,十个赛特都比不上一个伊西斯,这个女人铜墙铁壁的,他从来没有正面打赢过。 “哥哥……哥哥还在睡觉,你知道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入睡了。” 第 6 章 在伊西斯的目光注视下,赛特沉默了一会儿。 “就是在睡觉。” “在哪里睡觉?” “高台上。” 赛特老老实实的回道,他的脸皮像来厚的很,棺材又怎么样,只是床的模样像是棺材罢了,上面盖了盖是为了遮风避雨,确保恒温与舒适性。 “上去。” 伊西斯言简意赅,她的目光在盖布与赛特之间打转,既然她都来为拉处理这事了,那就将结果都处理好了再走。 赛特硬着头皮朝高台走去,他的下属们也乖巧的退到一边,连吃食都放下了。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盖布讥讽的啐了一口这帮刚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赛特走狗,盖布大摇大摆的走在伊西斯的身后,“和主子一个样。” 赛特闻言,心中暗暗记仇,只是此刻他却是没有办法反驳,谁叫人家说的就是个事实,他也觉得丢脸,要是他再强大些,也不至于被压着,还被打个打个毫无回手之力,他可记得清楚,当初众神讨伐他,他用智慧和武力战胜了其他神灵,可惜偏偏就是着了伊西斯的道,肉身近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伊西斯的强大是现在的他没办法战胜的。等他再修炼修炼,必打伊西斯个措手不及。赛特在心中的小本本中暗暗的记下今日的过节。 赛特走在最前面,他走的很慢很慢,虽然他的天台有万米之高,可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赛特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次和之前不同,只能算是犯罪未遂,可没有到之前众神以公愤为由来攻击他的地步,再说奥西里斯到时候肯定会护着他的,他们只是在打闹玩耍,他依旧可以安安稳稳在人间为王。 当三位神灵前后迈入高台之上,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天空很亮,高台也很空旷。 “奥西里斯人呢?”伊西斯再次朝着领路人问道。 已经想好后果,打算诡辩耍赖一番的赤发神灵望着空无一物的高台同样略略失神。 “奥西里斯人呢?” “这不是应该问你嘛!奥西里斯人呢!” 盖布翻了个白眼,朝着和伊西斯发出同样问句的罪魁祸首发出质问。 “他应该再这里的。”赛特愣了神,喃喃自答,他快速走了几步,指着中央的石板,肯定道:“这里。” “这里并没有奥西里斯。” 伊西斯皱了皱眉头,她警惕的凝视着赛特,她可听闻过太多的赛特诡计录了,赛特和奥西里斯开恶劣的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每一次都化险为夷,每一次都被奥西里斯袒护着这才不了了之。 赛特心下一跳,为什么放在这里的那黄金棺材不见了?他的哥哥去哪里了? 赤红的长发伴随着男子转身在空中肆意飘荡。 “人呢!” 赛特的面色变的难看起来。 “我问你人呢!” 这是个什么人,要是他们知道奥西里斯在哪里,还会和你赛特一起到这高台上来。 “赛特,我刚刚从天上过来,路过你这高台时也没有看见奥西里斯在,我还以为你用了什么法术,不让我们看见这高台的光景。” 伊西斯冷冷的说道,同时她皱着眉头心下却有些疑惑,这又是赛特的什么诡计? 可以她对赛特的了解,要是赛特已经将人给藏到了他绝对有信心不让他们找到的地方,断然会说人不在他这边,此时这贼喊捉贼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确实,要是赛特将人藏好了,他可不怕这两位神灵来他的王城中东瞧西瞧,主要他那具闪瞎眼的棺材摆放位子实在是太过显眼,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遮掩,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带人到上面来。 赛特也凌乱了,他好不容易重新莫名其妙的又活了过来,好不容易又能吃香喝辣逗哥哥,可现在连奥西里斯的面都还没见着,感人肺腑的兄弟会面还没成,该死的盖布就来捣乱。 “盖布,是你!” 纯黑的眸色因恼怒晕染上漠金色的冷意,纯白的遮腰布在风中与赛特的怒气中上浮,肩颈侧面的青筋隐隐凸起,但在瘦削的肌肉线条下却异常明显。 赛特是真的生气了,盖布清楚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心中竟莫名的心虚一颤,但不过片刻他就觉得委屈,他是来救人的,管他是为什么而救,他为什么要心虚!坏家伙是赛特! “你少含血喷人,分明是你要对奥西里斯行不轨之事,我这才来救人。” “我本与哥哥在天台谈笑,要不是你在我的宫中大闹,我又怎么会下去!现在哥哥又怎么会不见!”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在其他神灵为王的领域中大闹,不管怎样都是胡作非为者的过错更大,在别人的地盘大吵大闹,按照人间的法条行事,直接打死也是没有罪过的。 天空波诡云谲,刚刚还明朗的大晴天一下子变得昏暗,土地动荡,围在城池外围的沙漠开始躁动。 “赛特。”伊西斯取出随身携带的法棍,朝着天空抬起,一道绿色的柔和的光从法棍顶部镶嵌着的宝石散射,黄沙弥漫的上空瞬间有一道金灿的阳光破沙而入,直直的照射到高台之上,柔和的光粒披散在三位神灵的身上。 “你冷静些。” 如何冷静。 赛特感受着光带来的温暖,感受着不知千年还是万年都没有体会过的,他极度思念的光辉。 可光辉之中若是没有奥西里斯一道同行那还有什么意义,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只有奥西里斯一直为他高举明亮的光束。他不想再嫉妒愤恨伤害那个唯一对他好的神灵。他想与那位温柔的哥哥一道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他才刚刚回来,回到这光辉岁月中,他美好的哥哥却不见了。 “我要哥哥。” 赛特喃喃的低声言喻,他随手将刚被伊西斯打散的沙子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弯刀,不客气的架在盖布的脖子上。 “你,把我的哥哥给弄丢了!该死!” 杀气从赛特的身上毫不掩饰的迸发出来,盖布一时不慎,本想着伊西斯在这里赛特应该不会动手,便放松了警惕,因此此刻赛特突然袭击,他竟全然没有防备。 赛特刀还未落下,可汹汹的杀意已经紧紧的纠缠在了盖布的全身。 伊西斯见这情形,也不由的迷茫了,她向来不喜赛特这个诡计多端的后生神,只是此刻赛特的一言一行,竟连她也看不出究竟是在惺惺作态还是假戏真做了。 “伊西斯,你救救我,这赛特脑子抽了,他这是真的要杀我。”盖布朝伊西斯投去求救的目光,他这时是真的慌张了,起初在下面时,他虽明白自己会战败,可他不怕,因为他会去搬救兵,可现在救兵就在他的面前,这赛特还敢动手动脚。 这个只敢轻软怕硬的狗东西,盖布在心中暗骂,有种直接拿刀去砍伊西斯啊! “此事有异,放下刀,赛特。”伊西斯无奈,不管这是赛特的新剧本还是奥西里斯真的不见了,此刻她也只能顺着形式出手了。 只见女子一只手藏在背后,暗暗施展了一个小法术,盖布所站立的石板便有绿色的藤蔓破砖而出,藤蔓快速生长缠绕,很快裹成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球体,将盖布给结结实实的裹在其中。 见状,赛特愤恨的用弯刀朝着藤蔓狠狠的砍了几刀,只是那藤蔓也不客气的朝着弯刀生长过来,迅速的缠绕上这锐利的物品,赛特无奈只得松开手。 刚刚还坚韧无比的凶器,立刻又化为散沙,从藤蔓中一粒粒掉落。 “奥西里斯不见了。”赛特冷冷的朝着两个神灵说出目前的现状,下一秒他更是直截了当的说出诉求。 “你们要把哥哥赔给我。” 第 7 章 赔什么? 伊西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瞧着如今的这一幕闹剧。 又不是碰坏了一个瓷娃娃,也不是多吃了一顿午餐,奥西里斯是一位尊贵的神灵,就是尊神拉来了也不能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奥西里斯。 这赛特怎么也有时候和个小孩子似的说出这样稀里糊涂的话来。 “赛特,你既然有在好好的招待奥西里斯来你这里做客,那他只是不见了片刻,你在着急什么?” 伊西斯抓住了重点,是了,奥西里斯是个活生生的神灵,又不是死物,长着两条会走会跑的腿,人不见了,去找便是了,有什么好慌张的。难道说是把人给绑上了,伊西斯心中一顿,有些狐疑。 “不可能,他不可能自己不见的。” 赛特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必定的事实。 要是奥西里斯自己能够从那棺材里爬出来,何至于在大海中飘飘荡荡百年之久,现在这棺材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被偷了! 有贼人盯上了这口价值连城的棺材,毕竟这口棺材上镶嵌着红玛瑙,绿玉髓,蓝绿松石等珍贵的矿物制品,且本体是实打实的9999黄金,光看外在,不去看内饰,也是叫人眼馋,足够以身犯险的东西。 “为何不可能?”伊西斯疑惑问道。 “因为……”赛特斟酌着怎么说才能委婉的表达奥西里斯没有从被施了咒术的棺材里蹦跶出来的能力,这口棺材只能从外部打开这一事实。 “这个床吧,是我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搜集的素材,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精心打造的。” “所以?” “所以,这张床睡的甚是舒服。” “所以?” “这张床只要躺下了,就会舒服的不想要再起来。”赛特郑重其事的自信吹嘘,睁眼说瞎,全然不去描述这张床有多高,有多宽,是个怎样的造型。 “现在的情况是奥西里西不见了,然后床也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将床和奥西里斯一起偷走了。而那个将床和奥西里斯一起偷走的家伙,我还真想问一问盖布。” 伊西斯皱皱眉,颇为一言难尽的凝视着这说辞越来越离谱的赛特。 “我对你的床可没有兴趣,倒是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我是为了救奥西里斯殿才来你这破地方的!” “你把我这琼楼玉宇的皇宫叫破地方?”赛特愤怒的瞪大眼睛,“睁大你的狗眼!我这座皇城最次的城墙镀金也是沙金!” 沙漠神王素爱奢靡,这一点与赛特的小气,总是喜欢捉弄奥西里斯一样闻名在外。 赛特地盘位于南部靠近赤道的东部沙漠,距离尼罗河主道距离六百英尺之远,降雨稀少,绿洲稀少,本不应在这样的地方建造城池,可尽管如此,赛特认为此处地理最佳,便用尽上万工匠,使其绞尽脑汁,在城池之中打造了一个取水装置,这个装置能够将位于西部绿洲的水源给引流到此地,这样国土水源的问题也便就解决了。 接着这位素以武力文明的沙漠战斗神,带着与他臭味相投的士兵们在主战时期各处征战,到处搜刮金银珍宝,这才让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变得富奢起来。 赛特和盖布这两位也交战过多次,盖布得来的好些珍藏品在和赛特的征战中也被拿去了许多,所以这盖布自然看不惯这赛特。 “盖布殿,你是怎么知道奥西里斯会在此处遭遇危机?” 伊西斯无视掉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争闹,指出重点。 是了,按着赛特的说辞,他若是真心以礼相待奥西里斯,那么若是盖布没有来大闹赛特的宫殿,此刻赛特就应该和奥西里斯在一起,可问题在于盖布来了,那么作为同级的神王,必然要来应付一番,而就是这两人互相打斗的时候,陷入沉睡,处于无防御状态的奥西里斯被连人带床的给端走了。 伊西斯摸着脑袋,感觉很是头大,奥西里斯这遭遇怎么听怎么诡异。 “盖布,谁和你说奥西里斯会遇害的?” “这还用说,他赛特宴请,不就是请君入瓮。”盖布毫不犹豫的说道。 “盖布你有病吧!我给奥西里斯送的可是金函。” 金涵为金丝楠木的薄片,金丝楠木五百年才长上一公分,是非常罕见的黄金树,拿着这样的宴请函给奥西里斯,自然是路过的国家都有所耳闻,所以赛特宴请奥西里斯来做客,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就是上一次赛特非常顺利的干掉奥西里斯,没有半点阻拦的原因,毕竟任由谁都没有想到,以最高级的尊敬之意,大张旗鼓的宴请竟然会是一场鸿门宴。 那么上一次没有被发现,重来一次又怎么会立刻有神灵察觉到异常呢,而且察觉到异常的还是个常年喜欢睡觉,不闻不问天下事,战斗力贼弱鸡的土地神。 显然,这事态变的诡异起来,赛特冷眼瞧着面前那一团绿油油藤蔓,心绪飘远。 他的记忆力极好,在那暗无天日的无尽死亡中,他无聊透顶,将自己的记忆翻来覆去的当戏剧观赏了几万遍,怎么都想不出来当时他大张旗鼓的尽显真诚与诚意的邀请有谁在当时觉得异常的。 “盖布。”伊西斯出声唤了一声这位土地公,显然也对这如此糊弄的回答并不相信。 赛特大张旗鼓的邀约,她也有所听闻,只是她向来事务繁忙,虽然觉得对方没什么好心思,但也未曾想到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宴请,所以她并不觉得盖布会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察觉到这场宴请有诈。 “可真的,真的是这样。”盖布出声辩解,“姐姐,他那么鬼扯的话你就信了,我的话你却不信。” …… 真是无事喊名字,有事立刻叫姐姐。伊西斯也有些心累了,她摇摇头不再说话,赛特脑子在看小差,已不知神游到了何方。盖布见没人接他的话茬,也讪讪的不知如何开口,这如今的情景看着,他这前来救人的反倒像是有所预谋的小人了。 “赛特,你不要骗人,你对着太阳殿起誓,你真的没有要害奥西里斯?” 对着太阳神殿起誓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谈,太阳神殿不仅仅是拉所居住的天界神宫,更是誓约的束缚。 究竟是太阳神殿先存在于世间还是拉先存在与世间,创世纪中也没有提到。简单的来讲,太阳神殿虽然可供尊神歇息,但本身的神力却是独立于拉神,这是一座有自我意识的神殿。 公正,秩序,指引。 且莫对神殿说谎,在神殿面前,你的谎言会变成锐利的箭穿透你的心脏。你的□□将不再保留,你的灵魂将居无定所。 向太阳神殿起誓,比起向拉神起誓更加可怕。尤其是神灵,拉神是父神,是众神的创造者,父对子终究会有宽恕之情谊,可神殿没有感情,太阳神殿只有公断。 前世在事发后,伊西斯也让赛特向神殿起誓自己未加害奥西里斯,可他做了,他怎么可能去起誓,于是他巧言善辩的想将一切糊弄过去,而这一次,他确实未有加害之心,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死亡寂静中回归大地,他可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奥西里斯很好。赛特想着,如果没有奥西里斯时常来探望死亡后的他,他怕是会在虚无的死亡中疯掉。 “我是想找到奥西里斯的。”赛特朝着东边的方向,右掌高举过头顶,修长的五根手指并拢在一块儿,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坚定。 “向太阳神殿起誓,我自归来后,无害同级神奥西里斯的阴谋,我想要与奥西里斯和平共处。” 听着赛特的起誓,窝在藤蔓笼里的盖布一阵恶寒,这是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我起誓,如果盖布没有闯入我的地盘来打扰我和奥西里斯享受美好的时光,此刻奥西里斯与我将坐在高台上饮茶。” 虽然奥西里斯的先前邀请赛特来喝茶的邀约赛特没有接受,但既然这次赛特邀请了奥西里斯前来玩耍参观他的珍藏,奥西里斯还是带上了珍贵的茶叶作为伴手礼。 青铜制的宝箱在高台的一侧高柱处放着,宝箱里面正是此次奥西里斯带来的茶叶。 好了,奥西里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压力便给到了闯入赛特的宫殿中挑衅的盖布了。 “归来是什么意思?”伊西斯抓住她在这一段誓言中无法理解的词。 “就是在递给奥西里斯请帖的时候确是心中怀揣着恶意,但今日在我们彼此的相处中,我是心怀善意的。” “……” 这话说的倒是坦荡。 “伊西斯,你看,我就说他不怀好意。” 确实不怀好意,可恶意并未实施,这一点赛特也坦荡的承认了。伊西斯望向东方。 璀璨耀眼的太阳与往常无异,光明沐浴人间,高台之上的赛特也未受到太阳带来的惩罚。伊西斯心下做出判断,赛特举止正常,若是这次奥西里斯真当发生意外,那也不是由于赛特造成的。 “在找找看吧。”伊西斯说道,她走到被藤蔓包围住的盖布前,手一挥,藤蔓听话的向两边散去,“此事我会向拉神禀报,向拉神求助。” 第 8 章 再找又能从哪里找?那么大一樽金灿灿的棺材,就是飘在大海里也是异常的显眼。只要没有眼瞎,怎么可能会找不见。 “伊西斯,我没有问题,那么他呢。”赛特极不可客气的翻着白眼,他抬手指向躲到伊西斯身侧的讨厌鬼。 “盖布,你向太阳神殿起誓,你真是自己察觉我要害奥西里斯所以才来这里的。”赛特眯起眼,“虽然这只是你的妄想,是你想要破坏我和哥哥美好的情谊。” 盖布咽了咽口水,无视掉赛特后半句给自己的美言,内心腹诽,但他不再与赛特言喻争锋,而是看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伊西斯。 “盖布,你可否向太阳神殿起誓?” 伊西斯揉了揉眉心,自知不能厚此薄彼而失了公道,朝着盖布发出一样的询问。 此刻天气甚好,风吹着白云往前去,高台顶空湛蓝辽阔,东方耀眼,空灵的钟声从远方传来。 盖布低下头,双眸定定的看着土地,他挠了挠棕褐的短发,沉默片刻,他瘦削的面容中带上了些许苍白,像是终究下定了什么决心,恼火的瞥了赛特一眼。 “虽然发誓似乎是最好的排除嫌疑方法,但是我拒绝。无凭无据,我是不会屈服于强权之下的伟大神灵盖布!” “我看你是有病。” 下一秒,赛特冷笑,抡起拳头朝着盖布扑去,一时间,两人又扭打在了一块儿,棕与红两抹颜色交叠在一块儿上下翻滚,两张俊俏的面孔双双留下了青紫的挂彩。赛特一掌怼着对方的脖颈,一掌压在那人的额头,而盖布被赛特掐的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两只脚不客气的抵踹在赛特的腰腹部想要攻击赛特的侧腰,见状,赛特一脚抵在石板上,一脚呈弓步,狠狠的踩上盖布露出的小肚上。 没有法力的比拼,也没有武器的加持,两位互看不顺眼的神灵选择了肉搏。 一旁的伊西斯轻轻的叹了口气,也随他们去了,一切都等打完了再议。 两人打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彼此都气喘吁吁,怒目圆睁。 “奥西里斯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奥西里斯被你害死了!” “被你害死了才对!” 两位男神不再武力斗殴,转为毫无意义的言语反击,瞧着这一幕,伊西斯再次揉揉眉心,心里感觉疲惫,她讨厌处理这种没有逻辑,毫无道理可言的无聊吵架。 “你们两个不要在吵了。” 伊西斯手一挥,下一秒,无数藤蔓从地砖中窜出,从下往上编织出绿色的笼子,藤蔓生长迅速,牢牢的缠上两人的四肢,藤蔓分叉着变成两堆,不一会儿变成了两只笼子将扭打在一块儿的两人分了开来。 “你们两个好好的冷静一下,奥西里斯的事情我会向尊神拉说明,寻求拉的帮助,不过也说不准是奥西里斯已经回去了。” 一条链子从伊西斯的手掌中窜出,牢牢的紧锁上其中一个藤蔓笼子,笼子的底部藤蔓继续生长,两侧长出了圆圆的两个车轮子。伊西斯吹了一声口哨,悠远灵动的低鸣激动着野兽的灵魂。 野牛羊开始骚动,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伊西斯的仪仗牛马来到了高台上方。只见女神优雅的迈入一座神轿中,手腕一挥,牛马们发出呜鸣,迈动四肢朝着天空离去。 赛特透过藤蔓的缝隙,瞧着伊西斯带着盖布离开了他的领地,狠狠的怒骂一声。 真是个偏心眼的婆娘。 夜晚,黑暗笼罩大地,即使星辰璀璨,但大空给予大地的光明依旧连白日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夜晚的光明需要人类自给自足。城池中的个个渠道角落点燃着照明用的火把,赛特在用火上向来奢侈,他讨厌黑暗,从前如此,从死亡的无尽黑暗中归来更是如此。 城池之中固有的火把坑位将每一块儿砖都照的清楚,从天上看来,无数的赤橙光点如无数的蚂蚁纷纷攘攘的四处移动。 “殿下,您吃点东西,这是布拖从哈拉德打猎来的野河马,听说这头野河马是那一群河马的头头,其肉坚硬有嚼劲,为了捕获这一头……” “布迪达,你有发现什么吗?” 赤发的男人单腿跨坐在王座之上,他双眉紧锁,细弯的双眼仿佛被施下了咒言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布迪达心中暗暗的腹诽,他们的王被伊西斯捉弄关进了伊西斯制造的藤蔓笼子里,等他们上来后,他们的这位王已经自行割开藤蔓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出来后的第一道命令竟是在宫殿内搜寻奥西里斯的足迹。 只是他的王啊,那位殿下不是被您亲手给钉进了棺材里了吗?那一锤子一锤子的敲击可都是您亲自发出的力道。除了从那棺材里把人找出来,这可还能从哪里找到奥西里斯的踪迹。 “布迪达,你说我造这棺材的时候赋予棺材灵魂了吗?”赛特突然问道,“他长出翅膀飞走了?” 布迪达冒着冷汗,心里哈哈暗骂你丫个傻逼,要这么容易长出翅膀,他们这群跟随你这莽夫王几百年的将士们咋都还只能在地上跑,你自己不也没有长翅膀。 “可那棺材不见了。” 赛特仿佛是在自己自言自语,没有理会无法给出他满意答复的下属。 “殿下,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布迪达跪在殿下,“奥西里斯那个蠢货还在黄金棺材之中的话,那么让侍奉于伊西斯神殿的巫女追踪天狼星的气息恐怕能找到。” 天狼星的气息? 赛特直直的看向他的属下,猛的想起了些什么。 那是在搜集制作棺材材料的时候的事情,一日,在酒肉宴中,他与下属们共饮作乐,苦恼上一次捉弄奥西里斯失败,制定下一次搞奥西里斯的计划。 “我决定做一具棺材,把奥西里斯钉在里面,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他那张讨厌的脸了。” “殿下好计谋,只是奥西里斯那个蠢货虽然啥,但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棺材是给死人做的,他怎么可能会自己心甘情愿的躺进去。” “蠢货当然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说那是张床,不是棺材,用最好的珍材给造的,能睡,他还能不信!”赛特躺在狼袍横榻上,尽兴的喝着美酒,享受着下属对他的吹捧,暗下决心要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最珍贵的棺材送那个讨厌鬼离开尘世。 翌日,他便点名了几个亲信与他一同去寻找制作这个世界上最好棺材的奇珍异宝。 一次,赛特从哈索尔那里搞来了一辆通往月亮的牛车,他带上亲信们,亲信们带上锤子,凿子,麻袋,准备到天上溜达一圈,而这一圈中正好经过了伊西斯的神殿居所天狼星。 夜空中的天狼星在埃及大地上璀璨无比,所以构成天狼星的矿石皆是比黑曜石还是珍贵闪耀的珍宝。 赛特手一挥,亲信们心领神会的拿出工具开始挖,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地表挖了足足有百米深,然后又开始挑,将最亮,形状最完美的那几颗交给赛特过目,赛特满意的将那几颗扔进麻袋子里,然后一挥手。 撤。 布迪达就是当时与赛特一同寻找珍材的亲信之一,顺带一提,他是拎麻袋的那个,那一袋子天狼星上的矿石可真是老沉了,当初回去后他在家中因腰伤躺了整整一个月之久的痛苦记忆直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本以为天狼星上的矿物打算作为主棺的材料,可谁知,他妈的赛特就是庸俗,最后还是觉得黄金最好。 当他可怜他的老腰白白的为那天狼星取材而受灾之际,或许是庸俗国王突然想起采矿不易,将其中一块闪耀的天狼星矿石研磨成了粉末铺洒在了棺材盖上面,这样,这樽棺材不仅白天会在阳光下亮的闪眼睛,夜间也会如母星般灼灼耀眼。 伊西斯神殿的巫女在信仰之初,会被召唤到天狼星之上,被赋予观测天狼星的眼睛,从而来获得洪水,天气等影响城池的信息,而那从天狼星中扣下来的矿石自然也能感应其中的位子所在。 “把巫女给我找过来。” 赛特下达了命令。 法尤姆。 伊西斯带着盖布离开赛特所在的居所后,并没有带着盖布前往她在天狼星的神殿,也没有将盖布带去尊神所居住的太阳神殿,而是回到了她在人界的城池领地。 “伊西斯姐姐,怎么会是您来了。” 盖布从笼子里解放出来,松动着被赛特扭打过的手臂,此刻似乎轻松无比。 “我当时正在和尊神汇报地上的一些事宜。”伊西斯从侍女手中取过蘸水打湿后的毛巾,她随手扔给盖布,示意他擦一擦,别弄脏了她新入的羊绒地毯。 “你施咒后尊神的残魂回到了尊神的身上,神便命我下去找你,来解决一下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盖布笑着点点头,“您出马,和尊神是一样的。” “怎么会是一样的。”伊西斯沉下脸,“尊神是相信我的实力不管你当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能够救到你。你可不要给我胡言乱语。” “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放肆。” 伊西斯这下是真的恼怒了,她手中挥出绿色的荆棘在盖布还未反应之际将其打倒在地,荆棘辛辣的倒刺不客气的扎入划过盖布的皮肤,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的伤口,汩汩的红色液体从伤口中涌出,一连串的血珠污染了伊西斯新得的这块地毯。 “我问你,奥西里斯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 9 章 我不能说。”盖布摇摇头,他直视着伊西斯逼近的目光不为所动。 法尤姆,伊西斯的区域。 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与赛特王宫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不同,伊西斯的宫殿很大很空旷,但这里并没有过多的华美装饰,地上铺着的羊毛地毯算的上是这块大殿之上的值钱物件,宫殿被绿意包围,鸟鸣幽婉,一条人工开凿的澄澈环流与绿意交绕,她的王位由古木形成,柳藤编织,扶手处纹理光滑,隐隐可见绿松石点缀其中。 伊西斯坐在王座上,她的手指修长,指甲贴着指缝边缘修剪,与其指尖的形状一样指尖带着圆润,虽然没有涂任何色彩来修饰,但肉里透出的红白隐隐依旧很是好看。女神三指的指腹无声的敲击着王座扶手,她的头发用发绳高高的竖起,其精气神异常的充满威慑。 漆黑的瞳孔深邃的仿佛能将一切览尽,只是她沉着如无风吹动的湖面,幽深却神秘,她的思想无法让人,至少无法让此刻同在大殿同为九柱的盖布看出一丝丝的情绪想法。 “奥西里斯生命受到威胁了吗?” 伊西斯并不逼迫盖布直言所知的事情,事实上她对这其他神灵的私事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只是既然卷入了这一场纷争,知道了有一位同僚可能遇到了危险,那就不得不插手了。更何况她对奥西里斯这位神灵还是比较喜欢的,同为掌管生长的神灵对彼此还是比较欣赏有所共鸣。 “我不……” “又不能说?” “我不知道。” “……” 伊西斯从王座上与下方的客神对视片刻,心下无语。 “那你能说些什么?” “伊西斯,我是真心想要救奥西里斯的,我也不知道赛特那小子怎么就连太阳神殿的威严都糊弄过去了,反正他肯把奥西里斯邀请到他的地盘上去肯定是有目的的。” “你怎么知道?” “这我真的不能说,伊西斯,我们也认识数千年了,从同一片莲花池中诞生,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赛特那小子不可信,这也一直是你的看法不是嘛。” 伊西斯沉默不语,她默认了盖布的说法。 虽然同为九柱,但赛特和其他众神皆不同。 伊西斯有着天生的直觉,她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赛特就像是一颗火候失温而造就的坏丹,与众神格格不入,如果不加以防备,迟早有一天众神会因为他的诡计而陨落。 因此她也曾多次劝说奥西里斯莫要和赛特走的太近,毕竟这人只要你与他亲近,便就明着和你耍花招,就有机会对你下手。 奥西里斯也是位强大聪明的神灵,奥西里斯管辖的区域迈阿迪就位于法尤姆的北部,算是她伊西斯的邻国,百姓生活亦是十分安康。可就是这样伟大的神灵却对赛特的接近一直不以为意,不加防备,这点让伊西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但凡生着双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赛特在人界妄尊自大,迟早惹出祸害。 就比如说千年前尊神让他们下界去带领人类开阔土地,走向文明。其他的八位神灵都选择了靠近天河尼罗的北部绿洲处建功立业,而他偏偏选了一个远离大河的南部绿洲,远离大河的绿洲迟早会枯萎这是常识,并且还在偏向南部的位置,他沙漠神喜好大漠,可大漠对普通百姓而言却是灾难。 赛特的脑子里有个大泡,这成了众所周知的常识,不过奥西里斯却称赞赛特将一个国度建立在沙漠中百年之久很是厉害,天知道为何奥西里斯总是那不一样的眼光来评价赛特,明明在其他时候奥西里斯的决策都是正常的。 伊西斯又与盖布闲聊了几句,叮嘱盖布莫要再冲动的去其他神灵地盘上盲目挑衅,便让侍从拿来一筐从卡伦湖中新捕获的鱼类赠予盖布。 “我这里的鱼肉肉质鲜美,你拿回去尝尝,若是喜欢欢迎你再来法尤姆的市场瞧瞧。” 礼貌送走土地公盖布后,伊西斯后回书房处理了一些去天上觐见拉神这些天上报来的政务。 “伊西斯,你觉得人类如何?这片大地的管理你觉得满意吗?” 书写在莎草纸上的手停顿了一下,伊西斯打了个哈欠。 她怎么想并不重要,重点是您又有了什么想法呢,尊敬的拉神。 布迪达没有想到虽然他机智的建议被赛特采纳了,但依旧受到了王的惩罚。 赛特唤来了班特去找王都中最近的伊西斯殿的巫女,却把他留下了。 “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布迪达,你要不要再回忆一下你在说话时的语气用词?”赛特慵懒的躺在王位上,细眯着的眼仿佛野豹观察着猎物准备捕食。 被赛特的目光看的发毛,布迪达努力回忆自己刚刚有何失礼的地方,真是不应该啊,他平时机智聪明,谨言慎行怎么就有话说的不对惹到了这位大王。 “属下愚钝。”布迪达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不敢抬头。 “你是怎么称呼奥西里斯的?” 赛特的属地靠近赤道,即使荒漠中昼夜温差有些大,但皇都位于绿洲中心,气候理应温和,可布迪达却感到了阵阵冷气的逼近,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手臂处有鸡皮疙瘩在不断的冒出,而这种寒意压迫他的意志,正由内向外不断的侵蚀着他。 “属下用词不当。”布迪达当下了然,“我不应该说奥西里斯蠢货。” 冷气一滞,布迪达心中喜然。 “那货是愚蠢至极,那棺材确实做工精致,耗材不菲,但说到底就是个棺材,他就不该占这便宜,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傻子!和我们英俊聪明的王相比简直大相径庭,王,等我们找到他,马上把他扔海里面。” 停滞一刻的冷气彻底消失,布迪达心中一喜,他又开始斟酌赞美赛特百年功绩的词汇以及如何贬低奥西里斯作衬。 “奥西里斯愿意躺入那具棺材是对我的信任,是我们兄弟情深他不觉得我会害他。” 赛特幽幽的开口道。 “布迪达,你在挑唆我和哥哥之间的温情吗?” 啊? 布迪达哑然,你们之间存在什么狗屁温情?等等,他的王在说什么狗话?听这意思怎么和奥西里斯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他们的王不是向来最讨厌憎恨奥西里斯的吗?不是说一日不见奥西里斯死掉吃瘪,就难受的吃不下饭嘛! “我和哥哥相亲相爱……” 布迪达表情呆滞,他不知道他们王对相亲相爱这个词汇的理解,但总觉他自己的语言系统应该还没有奔溃混乱,应该不至于听不懂王的话语。 “他是我最亲近的爱人……” 爱? 等等,这不对劲,是他坏掉了还是他们的王坏掉了?难道是盖布和伊西斯这两位神灵对他们的王施了什么迷惑灵魂的法术? “王,”布迪达颤巍巍的抬起来头,大着胆子打断赛特就他与奥西里斯过去的温存回忆,“您不要紧吧?” 您要是被控制了就眨眨眼,他们这群小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和那群傲慢的神灵去拼命的! 似是从布迪达的眼中看出了来自下属的忠诚与敬爱,赛特决定不惩罚布迪达打断他回忆的罪过了。 “总之,奥西里斯是好的,你明白了吗?” “是,”布迪达点点头,“奥西里斯……殿下,不,尊敬的神灵,伟大的奥西里斯殿下是和我们王一样伟大的……好神仙,是王的好兄弟。” 赛特满意的点点头。 “可您之前不是说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吗?他肯定会来害您的。” 布迪达冒死谏言,他本人对奥西里斯这位神灵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他们的这位神灵对那位的转变也太快了吧!如此友善的态度根本不像他们的王。 他们的神灵真的没有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蛊惑了吗? “那是我弄错了,要害我的另有其人。”赛特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随意胡诌糊弄属下。毕竟他不可能把自己死亡沉淀万年的经历泄漏出去。 “布迪达,去告诉我的所有子民,我和奥西里斯情比金坚,我不允许有任何的人冒犯他。” 布迪达感觉整个脑子都不好了,晕头转向,是非不明。 “但凡冒犯奥西里斯的家伙,统统都要撰写赞美奥西里斯与我之间情谊的事迹一百张莎草纸以上。” 就这样,布迪达成为了第一个领罚的对象,他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为后人阐释了什么叫做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这为他后来励志成为优秀的历史学者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第 10 章 “人类是需要神来指引的,否则他们会自取灭亡。” 千年前,在一场大洪水过后,尊神拉将众神召集与莲湖天池。 “虽然他们贪婪,自私,一步步走向毁灭,但神是仁慈的,到底是众多的生命,他们与你们一样有鼻有眼,会呼吸会思考,是地面的高级生物,所以要让他们去正确的思考,正确的履行一生的使命,九柱们,我命令你们去地上,去建立国家,引导人民,建立人间的秩序。” 于是,众神纷纷去往人间,寻找大洪水过后的幸存者,解救他们,在信仰缺失,文化断层的时代,教他们农耕,烹饪,工艺,秩序。 神下界为王,优越于人,人类只有忠于神,敬于神,在死后才能受神的抚恤,安然的前往死亡国度。 就这样,在埃及大陆上,沿着尼罗河流域,九大柱自南向北分别建立了九座王城,其中唯有赛特建立的王城位于靠近赤道的最南面,选址距离尼罗河上游流域30万千米远的绿洲处。 九大王城奠定了埃及人类发展史的基础。这些王城根据九柱各自的特点喜好,内里建筑,居民穿戴,饮食风格各有差异。 比如说赛特的城池建筑多以土砖堆砌,用上孔雀石,散沫花等色料涂抹装饰,而伊西斯的城市的建筑多以芦苇茅屋为主,那里的人会用河马的胫骨作为入户的踏级步梯,前后屋院饲养家畜,种植小麦与大麦。 但所有的王城中也有共同点,那就是神庙。并不是说这座城池属于谁就只供养城池主人的神庙,在九大王城中,每一位柱神都有各自的神庙,九座神庙围城一个圆,在中心是拉神的太阳神庙。神庙中注入了各个神灵的神力,确保这片土地的十种元素调和。 所以就算各位柱神彼此都有看的不顺眼的,但伊西斯神庙,奥西里斯神庙,盖布神庙,赛特神庙,这些神庙在他们彼此的城池中也依旧共存,并由专门的巫女侍从守护祈祷。 巴达里王国,赛特的统治区。 梅奈斯是一位守护巫女,她自幼聪明伶俐,却又不思进取,动了点小脑筋成了伊西斯神殿的守护巫女,主要白天负责自己的吃吃喝喝,夜里则是数数星星睡觉,上班好不快活,下班好不惬意。 但这日深夜,她突然被王城的那位尊贵神灵传召了。 少女有些受宠若惊,知道他们的殿下,那位伟大臭屁的神灵除了自恋,所有神庙也就太阳庙差人稍稍打理的勤快些,看见杂草象征性的训斥几句。像她这种巴达里的冷门神庙,她的日常只要看着不让这庙倒了就行。这明明是一份摸鱼的快活工作,怎么就突然深更半夜的都要加班了。 少女敏感的直觉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她的血液在沸腾,那是印刻在人类血液中的不屈,一种名叫不想加班到深夜的显性基因在叫嚣。因此少女被带到赛特王的殿中之际,虽然面上带着崇拜与恭敬的假面,心中已经开麦骂了八百万句脏话了。 然后乖巧的少女梅奈斯收到了来自神王的加班任务。 “你把奥西里斯的棺材给我找出来。” 少女瞪大了眼,一时没明白为什么要她去找另一位王城的王的棺材。身为巴达里的子民,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王为另外一位神灵量身定做了一具棺材,更不知道另外一位神灵为什么脑子有病的还躺了进去,更不知道如今这具竟然棺材不见踪迹了。 “那座棺材我在里面加了来自天狼星的矿石的粉末,你是伊西斯神殿的巫女,我知道你被赋予了观测天狼星位置的能力,所以我要你寻找天狼星粉末的踪迹。” 通过找到天狼星粉末的踪迹来定位那棺材,从而找到失去踪迹的奥西里斯。 少女原本平和的目光变得珍珠似大的亮眸接着变的更大更圆。 天狼星的粉末? 这位殿下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在成为伊西斯神殿的巫女后,她确实接受了九柱神伊西斯的祝福,能够寻找天狼星的气息,但不说每年刻意从天狼星上偷偷摸摸抠走的矿石有多少,单单自行从天狼星上碎裂脱落掉入大地上的矿石物质亦是数不胜数。 这工程量,是要她去找哪一块啊! “你快找。” 梅奈斯无奈的闭上眼,极度绝望的乱指。 “王,我感应到最近的天狼星能量在您的第二宫殿。” “那里堆砌着还未开采使用的矿石。”赛特盘着腿,把玩着新编的小辫,似笑非笑:“你给我认真找,供你吃了这么多饭,真当以为你在伊西斯神殿堆石子,数蚂蚁这事我不知道吗?” 梅奈斯心下一惊,这么隐私的摸鱼活动都被老板发现了! “是一个棺材的形状,说不准还在移动,这样的气息应该是很好找的。” “哦。”梅奈斯点点头,她明白了,老板今晚铁了心要宠爱她,这班今天晚上她加定了。 少女闭上眼睛,凝神聚气,漆黑的世界中出现点点白色的光芒,其中最大最亮的是主星天狼星的位置。世界是个圆形,在主星外还有许多数不胜数的白色斑驳,或明或暗,大小形状各不相同。 棺材的形状,有可能在移动。 梅奈斯只觉得宇宙浩瀚,埃及大地的浩瀚神秘广阔,而她已经是一个老花眼的老太婆了,白点各具特色,事实上,四四方方的形状并不少见,融入天狼星之中的矿物质并非是什么稀罕事,想来从天狼星那里偷偷扣土地石头的也不是只有他们的王。 少女甚至窥探到有做成埋尸罐形状的添加了天狼星矿物质的东西,少女啧啧感叹,这才惊觉脑子突兀的不仅仅是她家的神灵,感慨神祇大多都有点毛病。 “王,夜已深,寝宫已经铺好了床铺,点上了百花的气息,是否要移驾。” 班特作为侍奉赛特日常起居的侍从有些担忧他的殿下,他直觉殿下变得强大了,可是却也变得奇怪。布迪达因为说奥西里斯的坏话而被殿下惩罚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他相信不用两天整个巴达里都会知道王对那位态度突然的转变,然后议论纷纷。 王为何会突然对他最讨厌的奥西里斯转变态度,这可真是奇怪。班特庆幸自己在高台之上说了那些不敬奥西里斯的话没有被王惩罚。皮肉之苦还行,读书写字做文章这可就免了。 班特深深的怀疑他们的王是不是被擅自闯入王宫的那两位神灵下了巫术迷了神志。 班特想开口试探,可一想到高台之上王用指腹蒸发他的体内的津液略施警告,心中不由一颤,他可不想风华正茂的年华就变成一具干尸,不过他愿意在百年后作为一具干尸生生世世侍奉在他们王的身边。 不要质疑王的决策,忠贞与王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班特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应懂得这个道理,这般想着他的面容变得更加肃穆庄重起来,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眼眶微微红肿似乎有热泪要往下流,他为自己的忠贞而感动。 在成为王最贴心的侍从之际,就按下决心,他与其他七十一位兄弟一样,誓死追随殿下,必要与王一同吃香喝辣。 赛特一条腿盘坐在王座上,下巴抵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双手环抱小腿,举止慵懒。神灵并不知他那贴心的侍从班特此刻心里喧嚣着的忠诚,他低垂眉目,黑长的睫毛翘动颤颤,竟有种说不尽的诱人滋味,小腹收腹与屈膝的胫骨贴合,全然没有一丝赘肉,那劲瘦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隐入围腰布下。这一刻的神灵像是一只躲藏在丛林深处的猎豹大猫,安静无比的潜伏休养,它在等待猎物冒出的时刻,等待巫女梅奈斯感应出结果。 哥哥一日未见,他哪里有心思睡觉。赛特想到奥西里斯的睡眠已经十年不好,不知这一会儿是否睡着了,还是望着漆黑一片的棺材顶失望他的不守信用。 赛特一想到他的哥哥会因为他的失信而责备他,对他失望,心中不由的开始慌神。但随即又不由的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极度好笑,他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很久没有见到奥西里斯了,可奥西里斯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坏心眼,他一定在前不久才刚刚捉弄过他那好脾气的哥哥。 神灵眉头紧锁,接着舒缓开来,从掩面轻笑到捧腹大笑,接着又幽幽的叹息,手指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发出“嘚嘚”的声响来。 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却恼了梅奈斯,她要从千千万的可能性中锁定赛特的指定款棺材已经快找瞎眼了,现在这位正主竟然还深夜发疯!干扰她聚精会神的工作! 下班!梅奈斯在心中叫嚣着不满,果然神灵都有病!她家神灵有大病!找东西最忌讳的就是她在辛辛苦苦瞎眼的找,旁边还有个没用的东西在旁边嘀嘀咕咕扰人精神。 “殿下,我想我找到您的那具棺材在哪里了。”梅奈斯忍着怒气,恭敬的将结果呈递给她的衣食父母大老板。 第 11 章 在西方。 巫女手指向西边,定定的看着赛特。 梅奈斯没有说国家,没有说城市,紧紧是吐露了三个字。 ——在西方。 那是一个固有的名词,与在东方指的是拉神所在的太阳神殿一般,在西方——沿着西方直走,穿越无尽的大漠,汪洋,黑夜与黎明沉沦荡漾,星星不再闪烁,那是日落的方向,象征着死亡与寂静。 赛特面色一肃,露出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梅奈斯。 小姑娘身着一身亚麻长裙,脚踝上带着一串贝壳足链,乌黑的长发梳成两侧麻花大辫,无视掉乱七八糟的不敬有吐槽,她清亮的瞳眸中贯彻的是毫不掩饰的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赛特王城的巫女可以摸鱼,可以心中带着小九九,但唯独不能没有实力,在巴达里的所有子民,无论是巫女,工匠,农夫,都是靠着自身过硬的技能实力吃饭的,没有实力的巫女赛特不需要,哪怕是冷宫也不养废物。 看样子有轨迹变道了。 赛特起身朝外走去。皎洁的明月倒影在王宫偌大的池水塘中,湖鱼摇摆着尾巴,鼓动着嘴巴,明明在动,但却又停滞不动,细小的动作连池面的一丝涟漪都未曾翻动。一道颀长的身影路过,收入水中的倒影,与鱼□□错,月色交融,修长的曲线埋入其中,与夜色共沦。 深夜的冷风叫人清晰,在死亡中沉沦千万年之久,昏昏沉沉的大脑三番五次的失智,放弃判断,停滞思考。而今重返阳间,与前世经历完全不同的历史轨迹叫他一时失了神,思考浮于表面,全然没有细想更深的层次。 他的回归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归来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改变未来的某个片段。 那个人不希望奥西里斯被投入大海里沉没百年,所以通过盖布还有伊西斯来捣乱,然后趁着混乱之际将奥西里斯与那一口黄金棺材一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 是谁? ** 西方。 那个众神皆不喜的阴森之地,神灵握紧双拳,竟然将奥西里斯带去那种地方。 完全的死寂之地。 要知道奥西里斯掌管生长,与伊西斯一样是生灵复苏之神,西方之地本就以腐朽与侵蚀为名,那里的土壤是象征死亡的赤红。活着的凡人无法进入,就是神灵进去其中,灵魂的消逝也会加速。生长与死亡是完全相反的属性,奥西里斯在其中受到的瘴气侵蚀会比其他的神灵更加的严重。 会雷打不动的前往西方的唯有拉神。也就拉神为了维持世间平衡,才不得不经常乘坐着太阳车经过西方。只是那车速快的,车窟窿都快卷冒烟了,还不是为了赶紧离开西方前方东方。 这么说起来的话,赛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紧转身回头。 果不其然,少女已经匍匐在了地上,原本红润有泽的肌肤此刻苍白无比,那双灵动的双眸紧紧的阖目。他的子民——梅奈斯的本事不俗,竟然计算到了西方边境,但窥探死地者必将被黑暗吞噬,西方的瘴气不会因为窥探者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而停止侵袭,相反,那瘴气会兴奋无比,牢牢的抓紧,去吸食西方没有的滋润。 深夜加班,以身殉职,真当是日了狗了。在少女失去意识倒地之际,她紧紧的抓住抽痛的心脏,走马灯在她的脑海清晰过路。 那是深夜的大厦,没有莎草纸,没有灯芯油,没有神庙不时掉落的沙石,也没有数不完的蚂蚁与拔不完的杂草。完全陌生却熟悉到抓狂的种种名词像扰人的苍蝇嗡嗡飞来:明亮的屏幕是写不完的代码,苦涩的美式绞杀着脆弱的胃,通明的灯火是加不完的班。 班!是班!是那无穷无尽的班! 她要走了吗?梅奈斯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前方究竟是地狱还是人间?人间是班? 她在最后一刻的意识做出了选择——下地狱。 赛特手中不知何时折下了一根树枝,他戳了戳梅奈斯的脸颊,将一道法力打入少女的体内。 肃杀之神最不擅长生的法术,但傲人的骨气也不至于让为他卖力的下属这般窝囊的死去。 “班特,把这女人带回去,告诉她要晒上三十日的太阳,再奖励她十捆大麦。” “是。” 隐与暗处的少年一把拎起小巧的像是只小鸡仔的少女抗在肩上从宫殿内朝着那清冷的伊斯西神庙走去,两个人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赛特的视野之中。 没有人发现,梅奈斯眩晕摔倒之际,脚踝处的贝壳划破了她的肌肤,错出了一道伤口,而在黑夜彻底泯没后,一团黑漆漆的烟雾从少女的伤口处汩汩冒出,滑向远方。 翌日,来自东方的大钟嗡嗡的响起,那是太阳神殿处最大的灵钟,它的钟鸣传入大地上每一位神灵的耳中,召唤他们来参加会议。 会议主题——坦白从宽。 各位神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究竟自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这位至尊的神王给发现了。 “我的灵车不见了,你们可有谁看见了?” 拉神的灵车!那是拉神每月巡游的必备装备,上天入地,其轮子上加附了来自太阳的光能与热能,可以驱逐一切的混沌与腐朽,着实是件宝贝,说真的没有神灵会不喜欢这样方便又安全的交通工具。 众位神灵你瞧我我瞧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从拉神那里偷东西?神灵都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个花来,找出个蛛丝马迹来,可惜彼此皆只能从神情中窥视到好奇以及一无所有。 “拉神,赛特他没有来。” 拉坐在神殿中心,一张悬浮在最高点的椅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隐盖住了拉神的真身面貌,在下一排就是九柱神的位子,九柱神的神位下,是掌管要素的神灵,比如掌管猫类的猫女神芭斯特,掌管青蛙的蛙女神海奎特。 说话的是在九柱神神位的盖布,他朝着拉神躬身一拜。 “赛特很可疑。” “可奥西里斯也不在呀。”与赛特交好的猫神芭斯特慵懒的把玩着自己黑长的猫尾,以她对赛特的了解,缺席会议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谁没事去偷拉神的灵车玩,灵车除了去西方有点用处外,也就漂亮了点,赛特总不至于自己去西方找罪受吧,这和在泥地里打滚没什么区别,那么赛特偷灵车能有什么好处,看着好看收藏起来? “芭斯特,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缺席会议就胡乱怀疑人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这样的话,奥西里斯殿也不在,照你的思路来讲,我是不是可以说是奥西里斯殿与赛特殿一同偷了拉神的灵车,现在躲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 众神想象着一向不对盘的两位神灵合作偷灵车时的场景。 …… 根本想象不出来。 不过赛特神轻声细语的将奥西里斯骗出来,然后阴险的拿出石头块来打晕,再把奥西里斯和灵车一同扔在一块儿,接着参加今天的会议,赛特神说亲眼看见奥西里斯殿偷了灵车,再把他们都带去捉赃,这样的场景倒是能够想象。 盖布哑言,显然他也想到了若是赛特偷了灵车,除了去陷害栽赃外,似乎没有其他作用了,毕竟灵车虽然珍贵,可这赛特要这灵车貌似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奥西里斯他不是…… · 四个火轮转的飞快,一头被特殊材质的布蒙着双眼的牛四肢有力的迈动,牛的躯干精壮,四腿曲线优美,肌肉紧实,它的鼻尖贯穿了一个金色的环体,这是女神哈索尔的本体原形,在作为拉神的座驾时,她被被剥夺视觉,听力,只留下最基本的强壮,力量与速度。她被拉神赋予了行车的路线,她在空中以强大的力量拖动载满太阳能量的灵车,驱车前行,全然不知今日出行所驮的另有其人。 车身通体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使得车身本体不会被车轱辘附着的太阳熔浆融化,也不会被冰霜冻裂。漂亮华丽的金边勾勒窗柩,在里的坐垫柔软舒适,车内空间空旷,还可以放下品茶的一套茶壶。 前方是光与暗交接之处,继续前往将没入无尽的黑暗,只剩下灵车的四个火轮发光发热。 风声极速,似是哀叫,滚滚赤红勾勒出行车的轨迹。 第 12 章 哗啦啦,哗啦啦。 是雨水降落大地,一次次的扫荡声。 树林郁郁葱葱,旺盛的枝叶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阻拦了雨水降落的狂暴势能,狂暴的水滴经过绿叶的阻拦缓释,这才略微温柔的打落在了草丛间,流入了土壤中。 在这片树林的某处,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古树的根茎粗大,直径长达五米之粗,在它的下方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这个洞挤下一个成年人略显宽大,站下两个不到一米二的小孩很是宽大,是个躲雨的好地方。 “这雨可真说下就下,哥哥,他们天天这么争来争去,最后遭殃的却是我们,你看我新扎的头发就这么被淋湿了。”小孩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蹬着脚,心情不佳的抱怨道。 小孩的发色与池中绽放的莲花一般浅粉淡雅,现在被雨水打湿后,根根发丝紧贴着头皮脸颊,就像是蔫了的莲垂下了头,他皱着眉头,嘟着嘴巴,一只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芦苇根,摆动着手臂抽击干枯的树干,似乎这样可以宣泄自己被淋成一个落汤鸡的糟糕情绪。 “好了,等回去我给你重新扎一个更加漂亮的辫子。” 略大一些的孩子温和的安慰着注意力只在自己发型上的小少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来,虽然手帕放在淋湿的衣服中也不再是干燥的,但聊胜于无。他先给小少年擦拭脸部残余的水渍,再让小少年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指尖顺着发缝轻轻的划头皮,一缕一缕的将结成团状被雨水拧在一起的头发梳理开来。 小少年这才安静下来,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又大又圆,漫无目的的随意扫视着前方的景色。 “哥哥,你说那力量之泉真的还在吗?” 小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在被大孩子一番整理过后,他的心情终于不再那么糟糕。 传闻在一片大森林的某处有一抔泉水,只要喝了就能拥有强大的法力。 赛特与奥西里斯作为新生的神灵,还非常的幼小,与拉神创造的其他生物相比虽然不至于脆弱,但他们虽然有些法力傍身,却如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未来虽可期,但现在却也脆弱的很,是最容易意外折损的时期。 本来像他们这样的新生神灵应该生活在莲花池旁,由拉神先前创造的成年神灵指导照顾,一点点的积蓄力量,积攒智慧,到了一定的年纪再被赋予使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也没有算准他们的尊神父亲拉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太阳神殿在拉神消失的那一刻光芒变得暗淡,从此世界虽然还有光,但却再没有明朗亮眼的晴天。 大一点的少年正是奥西里斯,赛特的疑问让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注视着与他同日创造的后生神灵的背影,嘴角不由的弯起一抹苦笑。 究竟传说中的力量泉水还存不存在了他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点他知道——他们必须马上要变强大,不然他们一定会在众神的战争中死掉。 拉神突然消失在众神的面前,化作点点星光最终消逝不见,不知生死。于是古老的神灵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各种各样的试探,用尽方法,但拉神终究没有现身过,终于他们认定拉神已经亡故陨落,这些神灵谁也不服谁,从暗暗争夺,变成了明面上的论资排辈,重新洗牌。 掌管雨水的神灵帕拉已经陨落,现在这一场雨正是此刻有两位神灵正在争夺的结果。 这群神灵从天上争到地上,太阳神殿开启了自我保护,维持日照,没有神灵可以再次进入。但莲花池不一样,那里是拉神创造新神的地方,与太阳神殿拥有自我意识不同,那里仅仅只是一处风景美好,灵力充沛的圣地。 后生的神灵虽然此刻弱小,但留着长大成人就是威胁。所以后生的神灵必须早日根除。 火焰漫过绿萍,池水变得沸腾,年幼的神灵失去了庇佑之地,开始逃亡。 “放心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总有办法活下去的,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更大不是吗?” 小小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大男孩心中那荡漾不安的芦苇,只要风一吹就会脆弱的折断。小小的手突然抓住那双正给他重新编织小辫的略大的手,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来,他的声音愉悦,嘴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两个人一起生,两个人一起死,至少不会害怕,不再寂寞不是吗?” 咯吱——咯吱—— 盖板与壁板摩擦的声音将睡意朦胧的神灵给吵醒了。 啪塔——啪塔—— 镶嵌在黄金盖板上的长钉被工具一颗颗的起开掉落在了地面上。 “我们要一起死……你……” 雨声渐渐远去,温热的触感变成妄想,世界漆黑无比。是了,此处是一具被封死的棺材,是赛特口中可以助眠的“床”。 黄金的盖板一点一点的被推开,然而视野所及之处依旧黑暗无比。躺在其中的神灵一时还有些意识模糊。 他睡着了。 赛特还真的没有骗他,躺在这里面不知为何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着过了,日落后,夜间躺在床上,阖目,双手放在盆骨两侧,意识依旧清晰无比,连昆虫扑动翅膀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他就这样保持一动不动的睡姿静静的等待早晨第一缕阳光的到来。 只是,这难得睡着一次后醒来的境遇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啊,奥西里斯淡定的想着。 “早上好啊,奥西里斯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棺材的上方响起,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暗,奥西里斯也只能隐隐瞧见对方黑漆漆的大致轮廓。 只是—— “需要我拉你一把出来吗?” 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他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以面对面的形式进行对话。 “不用。”奥西里斯说着,自己两手抵在棺材底部用力一撑坐了起来,接着屈膝,重力放在双脚上站了起来。 漆黑的世界没有一丝光可穿透,这里无不渗透着凄凉与冷意。 “赛特在哪里?” 那个胆大妄为,总是想出一出是一出的愚蠢神灵,奥西里斯轻叹口气,就差没把刀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不知道,理他做什么?” 漆黑之中,一只冰凉的毫无温度可言的手抓住了奥西里斯的手背,透过手臂的肌肤接触,沿着血管脉络,奥西里斯只觉得心脏在某一刻爬满了带刺的藤蔓,藤蔓疯狂生长,锁紧的心脏被扎的刺痛。没有人知道,他的悬着的心却放松了下来。 “我救了你,你要知道你的那个好弟弟原本是打算把你丢进海里淹死的。” “是么。” 奥西里斯面色不显,他并未因不知此刻的情形而慌张失措,如临大敌,而是平和的直视他视线所能目及的范围。 神灵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你很宠他,所以对他不设防,可你的不设防却让你死无葬身。” “怎么会,你刚刚还说我会淹死在海里,那么我便是葬身在了海里不是么。” “……” 奥西里斯淡定的回应叫这眼前人一时哑言无语。他似乎正在琢磨着接下来说些什么来震慑威吓眼前的家伙,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奥西里斯挣脱了那被抓住的手臂。 没有激烈的打斗,奥西里斯已经从棺材里跨了出来,他一手卡在那人的脖子上狠狠的勒紧,一手摁紧那人的双手手腕来防止其挣脱。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动的情绪,他凑到了那人的耳侧。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嘴巴开合吐出几字,轻声的唯有当场的二人可闻。 第 13 章 “请拉神保佑我平平安安,请拉神保佑我平安顺遂。” 少年神经绷紧,细看有小颗粒的汗水在太阳穴处层层冒出,他握着缰绳,苍白无色的嘴巴抖抖索索的开合着碎碎念。 “拉你个鬼,你老子还在呢,你就背着老子去念叨老子的老子了是吧。” 瞧您这话说的,正是因为您这位老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都两只脚都迈入深渊了,这要拖尸也是他这个忠心的小班子把您给驮出去是不是,所以他必须平平安安!班特好不心虚的在心里暗暗狡辩。 西方上空,太阳灵车,化作原形的哈索尔牵引着灵车向前行驶,车上载着沙漠神赛特与拉着牵引绳的忠心小弟班特。 这灵车可真好偷,赛特双臂敞开搭在两侧的扶手上打着哈欠无意中想到。 拉神将灵车和牵引灵车的神牛化身哈索尔栓在一片人间的草地上。那是块不错的草地平原,风轻轻的吹,绿油油的草长势很好,精壮的牛惬意的嚼着嫩草,好不悠闲。就这样,在四周静寂无人的时候,赛特出现了,然后大摇大摆的牵着缰绳,整理了一下灵车,一下儿就将灵车给溜走了。 可怜那被蒙眼的哈索尔还以为是尊神来了,不得不舍下吃了一半的嫩草,开启新一轮的劳动。 从前没有人想过将注意打到拉神的交通工具上,现在有了,那个人就是赛特。这让可怜的哈索尔在以后吃草的时候都要被人监视着,她辽阔的草原被竖起了高高的栅栏。 西方一片黑暗,唯有太阳灵车经过之地翻起一圈光芒。黑色的瘴气咄咄逼人,它们似人似鸟似河马似骆驼,犹如飞蛾扑火,朝着唯一的光明之处扑咬,撕扯,就如之前在死亡深渊中的赛特一般。 火焰燃烧着,四个车轱辘呼呼的转的飞快,幽灵般的瘴气紧追不舍,却在还未触及火焰外沿的那刻被灼伤滚起浓烟大烟。 灵车飞驰,耳侧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忽而清凉忽而灼热。 赛特眼观八方,但西方的黑暗太过庞大,好似宇宙间的黑洞,即便灵车的光可以驱散周围的瘴气,但却无法传达到更远的地方。 棺材中蕴含着天狼星的元素,在黑暗中也会如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明星,他不是没想过将巫女 梅奈斯带上,只是梅奈斯只是个除了被授予观测能力外,本体素质柔弱的很,只是窥探了一下深渊就离嗝屁不远了,叫上她直接就魂飞魄散了,还指什么路。 还不如将棺材丢进海里面好找,赛特哼哼着想到。 哈索尔的行车路线是固定的,想要让她停下慢慢的寻找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真是伤脑筋。 “王,我们这么找真能找的到吗?”班特不确定的问道,少年只觉唇瓣上方有温热的液体呼呼的往下流,舌尖向上舔舐能够品尝出铁锈的味道。 班特大惊失色,但他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确是—— “王,您流血了。” 班特的目中倒影着他的王的伟岸身姿,那张俊俏的脸蛋面色发白,细细的血流从眼角从鼻腔中汩汩的流动。 神灵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喉中上涌的血腥铁锈味越来越浓。 西方充斥着瘴气,代表着腐朽与永恒的沉默,相传创世之初有一群妄图造反取代拉神地位的神灵最终战败,战败后被千万利刃分尸做戒,然后丢在了这块土地上,这使得这里的瘴气比初生之时更厉害了不少。 赛特有死过,却没有踏足过西方,第一次进入这边除了太阳灵车外他并没有做任何的措施。 这个地方着实邪气的很,就是神灵在其中也难免其害。而现今五窍的流血已经开始说明即使有灵车太阳能量的护体,神灵对这个地方的阴邪也难以防范。 赛特好歹自己是个高级神灵,诞生于莲湖池中,有先天的灵气庇护,可他的小侍从虽然被赛特点了兵,受到沙漠神的庇佑,但到底还是人类,而且明明应该来庇护他的主此刻也遭受的西方的侵蚀自顾不暇。 班特心中低估果然他来时向拉神殿拜了拜是应该的,可就是这拜了貌似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还是遭到了看不见的攻击。 踢踏,踢踏。呼哧,呼哧。 牛蹄声踩踏在空气中却仿佛结结实实的踩踏在黑土上,高速的行驶卷起风声在耳边作响。牛身的哈索尔尽心尽职的完成自己的使命,行驶在早已刻入她脑海,深入她骨髓的行车路线中,她身体健硕,金色的鼻环在起伏中碰撞发出撞击声轻灵悠长。 班特已经卧倒在一侧的榻前,身子瘫软的倒在窗柩旁,赛特拎过班特丢到一边,身子向前探去,他轻巧的凑到牛身上,两腿蹬在牛身两侧,化作牛型的哈索尔呵斥呵斥的赶着路,对于赛特的行为没有什么感觉。 接着赛特摸到扣在牛鼻上的金环,他的手上带着一只小环,小环上有个开关,赛特轻轻一按,立刻圆滑的环面上探出一面锋利的刀刃来。 赛特用刃面把金环给割开,接着快速的取下来套在自己的手上。只是可惜,金环似乎只是装饰品,并没有防御瘴气的效果。 似乎是感觉到了异常,牛头扭动了两下,牛身颠颤了两下,细长的牛尾似是一条韧性的鞭子,啪啪的打的作响,宛如驱赶苍蝇蚊虫般的驱赶身上的异物。 不应该啊,按理来讲哈索尔与他都是神灵,哈索尔吃的是光照充足的草谷,是向光类型的神灵,而他是沙漠之神,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够适应,哈索尔在其中漫步多年没有一点事情,为什么他却头晕脑胀,五窍流血。 不是鼻环的话,难道说是—— 赛特将目标对准了猛这那对牛眼睛的布,他探手抓了过去。 一道刺眼的光扩散而出,闪的叫人下一刻眼前一瞎,一道道的疤痕从神灵的指尖噼里啪啦的蔓延至胳膊肘,好似油炸未处理过鳞片的鱼,那肉似鱼鳞似的炸了开来。好似处于爆炸的风浪中,热灼深入骨肉,灼烧感与刺痛感拉满到顶级。 哈索尔不受西方侵蚀的原因一定是眼睛上蒙着的这块布! 五指连心的痛感传递入心脏,蓬勃跳动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大声,收缩的更加紧实,赛特紧紧的吸气,不欲吐气,似是放松了疼痛就会像洪水冲溃堤坝,城市毁于飓风,他吃痛的喘息着,冷汗混杂着从五窍流出的血液滴答滴答的点滴落下。 遮目布上施着法条,应该是拉神施加了血液融入其中。该死!这块土地平时只有拉神踏足,也就是说只有拉神知道怎么进入。 不能再继续深入,赛特本来还想跳下去一探究竟,可如今看来那是莽夫的行为,他若是下去了,一定会死。 赛特乖乖的回到自己灵车内,右手一动不动的垂在肩侧,暗骂拉神这咒语可真是凶狠。若是个普通人怕是当场溅成血靡。呵,老东西,还是给神灵留了点心慈。 牟——牟—— 牛身的伊西斯发出鸣叫,似哀似怒,它开始颠簸,牛蹄乱窜,颠的灵车颠来覆去。赛特不得不一手扶着车内的扶手,一脚抵在班特的小腹上,将班特牢牢的固定在另一侧的坐榻上,防止一个颠簸,他的这个碎嘴小侍从就掉出外面去了。 呵,求拉神保佑有用嘛!给认清楚主子是谁啊!小子! 真是日了狗了,赛特只觉此刻的自己简直是狼狈极了,就是当初中了伊西斯的算计,也不过当场被扣了心脏,死的爽快干脆。 第 14 章 “王。”少年声音发颤,他的意识若有若无,吃痛的锁紧眉头。 “您踹的我肚子痛。” 为了防止班特从车上掉下去光荣殉职,赛特脚掌有力的将部下蹬在对面。 “那你要不要自己坐稳当。”神灵冷哼一声。 “因您而痛是我的荣耀。”部下心驰神往,甘之若饴。 哈索尔的行路极不稳定,被赛特企图摘眼罩后变得异常暴躁,东拐西绕的走的十分颠簸,可怜灵车内以红海进口的贝壳和淡水湖泊采集的珍珠研磨打造的那套茶具,听闻拉神对这套茶具爱不释手,而现在这茶壶已经飞出了窗外不见天日,那放着的杯子也碎裂成多瓣在车里地板上撒了一地。 老头子还怪享受的。 可怎么就突然不安定了?赛特很是不解,莫不是刚才碰了碰那块遮眼布的缘由?可法条并没有被他破坏,痛失一条手臂的受害者也是他好吧。赛特一脸苦逼与委屈,活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玩脱了,叫人又好气又好笑。他突然发现小蝌蚪找妈妈都没有赛特找哥哥来的困难重重。 他赛特对哥哥真是爱的犯贱,爱的卑微,都敢把命给豁出去了。赛特的眼眶泛红,这绝对不是五指连心产生的疼痛而导致的生理反应,这纯纯是被自己顶着高度危险值找哥哥的行为自我感动了。 巴达里的王与他的子民都非常的容易陷入自我感动的情绪之中。这或许是地处赤道附近,气温比较高而周围沙漠辽阔,沙子呼呼乱吹,吹的那里的人都容易得沙眼然后掉眼泪,从而由眼泪影响了自我情绪的相互作用的结果。 赛特感觉的到,哈索尔的行车轨迹已经彻底的混乱了,本应一直向西从而走到东方日出之际,而现在却像是失去了辨别方向的无头苍蝇,在未知的地图上乱涂乱画。 这可不是个办法,西方领地的瘴气浓郁,他和班特都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这个地方。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在这里多滞留一分钟,灵魂损耗便会加重一分。他赛特和他的战士可以战死在战场上,可要仅仅是踏足了西方的领地就死掉,那可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赛特一把扯过半昏半迷不得自理的随从部下,解开部下的腰带,用腰带将他与部下两个人缠紧,让部下与他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一起,然后用腰带剩余的长度打了个结,活像是老母亲为图方便的背娃方式。紧接着,赛特脚掌有力的在灵车地面上一垫,借力一跃,稳稳的跨坐在了化作牛身的哈索尔的背上。 “驾!” 幻化的法力鞭条抽打在牛后背上,赛特企图通过最普通的驯兽法操纵这头牛神回归正道。 往西去!一直往西,直到能瞧见太阳东升的的地方。 哈索尔大脑中本来就有固定行驶路线的法条禁锢,如今加由赛特的人工干预,牛的四肢开始不甘愿的有规律的迈动。 “王,为何这路如此的颠簸。”部下虚弱的喃喃, “因为你的王靠谱的可怕,再怎么颠你都掉不下去,睡你的觉吧,臭小子。” —— “有人来了,”黑暗中有个声音响起,“虽然是灵车,但里面不是拉。”那个声音用着平叙的方式肯定的说道。 “拉今天并不是巡游,那么会是谁呢?”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一点光芒在这诺大的黑暗中显的极为突兀,那是天狼星自带的不灭闪烁。 棺材内含着的天狼星矿石粉末布散均匀,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那幽暗的光芒旁隐隐可以描绘出男子高挑的身材,虽然由于光线昏暗,分辨不出那及腰的长发究竟是什么颜色,但隐于长发下的那张脸,从侧面看去鼻梁高挑,嘴唇薄削,下颌线完美的收紧,好似一尊状态优雅的雕塑阴影。 “奥西里斯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赛特带着部下擅自闯入西方,层层叠叠的瘴气犹如饥饿的豺豹瞧见久违见闻的新鲜美食,狠狠的扑咬着,哪怕遍体鳞伤也死不放松。 瘴气遍布似乎是西方地理的常特特征,可若是赛特在这棺材所在地便会有个惊奇的发现——此处明明也是西方,可却安静的可怕,那凶狠的瘴气于此处没有一丝的存在,此处除了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外,安静的可怕。 “我倒是没注意这棺材里加了天狼星的矿石粉末,不然我就在那高台上将你给带走了。” “没有这棺材你是带不走我的。”奥西里斯低沉的说道。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入眠了,在棺材之中却是昏昏沉沉,连什么时候这棺材被搬运了也不知道,而在这棺材打开之际他便就清醒了,那么,在他清醒的状态下,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可疑至极的家伙离开。 奥西里斯很强大,这并不仅仅是指作为生长的神灵他的生命力旺盛,在现存神灵的世界中,九柱神已经是非常悠久的存在了。 鲜为人知,奥西里斯与赛特是一同长大的。在未确立职责前,也是每日都在操练法术,武器,格斗技术,去寻找各种传说中提升实力的方法与秘宝。 他不仅仅是万物生长的守护神,在武术造诣方面也独树一帜,在遥远的陨落众神的大战中也曾显现身手,只是如今知道这些的神灵甚是稀少罢了。 神责一旦固定,信仰者对某神的印象就会变得狭隘,产生形形色色的偏见以及理所当然的认知,久而久之,就连神自己也会陷入自欺欺人的“神设”假象之中。 阴鸷狠毒的沙漠神,他是死的化身,他会吸干信徒的血液把人化作干尸,会疯狂的嫉妒与他同生,赋予使命却截然相反的生长之神,他无时无刻不在作恶,他是战争的挑衅者,是贪婪的利己神。 利己神巴不得比他强壮,比他优秀的神灵统统死光,又怎么会以身犯险的前来西方这个吞噬一切,腐朽万物的不生之地。而这以身犯险还是为了他此生刻在灵魂深处极度讨厌憎恶的同生神灵。 熊熊的烈火焚烧一切,黑暗开始潜移硕硕红火,泛着赤红的灼热,徒留诡异的笑声流窜在虚无之中。 “你杀不尽我!就像你骗不了你!你为何纵容……” 神灵神色淡然,与方才只能凭着天狼残石幽暗的亮光看清轮廓而言,突然升起的烈火让此刻的神灵染上了橙红的光晕,明明是暖色调的光,但诡异的毫无温度可言,神灵的瞳孔中倒映着此起长势彼伏剧烈的火焰,那漆黑的身影在火焰中依旧看不清面目,那仿佛并不是一个知冷热知痛楚的生灵。 “你是个虚伪的小人。” 蓦然。 世界重回安静,火焰之中徒留一抔尘灰,尘灰卷入火势卷起的风四分五裂。神灵不做声响,他沉默的注视着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他的眉头微微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声似是无奈的叹息消失在了空气中。 “奥西里斯!” 一道敞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那是带着兴奋,似是能划破黑暗迎接光明的力量。沙土滚滚的卷成一道路,火焰燃烧后的余温从中传来。 “我来接你啦!” 牛犊不情不愿的蹬着牛蹄,上空之中四个火轮光芒四射,衬的那头赤红长发的主人耀眼无比,来人背上还缠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侍从,神灵由远及近,那神的一只手朝着站在棺材旁的奥西里斯伸过来。 两个手掌贴合在一块儿,五指与五指交叠在彼此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这漆黑阴森的西方也不再那么怵人。 只见神灵用另一只惨不忍睹的手抹了抹自己汗血交加一塌糊涂的脸。 “你看,我是说你信我没错吧,哥哥。” 第 15 章 那是一道直冲云霄的烈焰火柱,在暗无天日的西方犹如久旱的大雨一样稀罕。 这是发生在赛特即将找到奥西里斯,然后握上奥西里斯的手打出圆满的会见结局的提前一点点的时间前。 那火焰有三丈之粗,愣愣的就在赛特他们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冒出。赛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大声。 这幸好不是敌袭,不然这无声无息的整这大出,差点就真命丧西方了,那不得被笑话死。 赛特脊背上背着部下,坐在牛背上,似是镇定的吹了声口哨。 火柱一出,这周遭紧追不舍的瘴气竟立刻消散了大半,坐在牛背上欣赏着熊熊烈火的赛特并没有注意到,在牛身后拉着的灵车,那四个注入太阳能量的轮子在火焰冒出之际开始膨胀爆裂,似乎是同类相吸,轮子上的火焰风向顺着炎柱的方向蔓延。 “这还真是……壮观。” 直冲云霄的火柱?这莫不是西方地理的奇观?然而还未等赛特再多欣赏一会儿,他的面色一变,紧紧的勒紧缰绳意图阻止蠢牛继续直线前进。 靠,这蠢牛是真一点路都不看了?传闻在化身为拉神座驾之际的哈索尔会将己身的智慧与意识全部抹除,而拉神的指令将是她唯一的行为准则。 四只牛蹄朝前方迈动。 踢踏,踢踏。 距离那明亮刺眼的火柱越来越近。四十米,三十米。 “停下,蠢牛!” 二十米。 “哈索尔,再往前走我们都会被烧死的!” 赛特惊呼着,显然他忘记了在化作牛身状态下的哈索尔毫无自己的主观意识。赛特再次伸出他那伤势惨重的手,心下一横,身子前倾去掀那蒙眼的遮眼布条。果不其然,他立刻迎来了再次的暴击,哈索尔也不辱使命的再次暴走。 十米,八米,一米! 以鲜血粼粼,白骨显露在红白血肉中为代价,哈索尔改变了行驶轨迹,侧身与火柱擦身而过,赛特缓缓的松了口气,然而,当赛特以为行路的危机解除之际,还未等赛特将这口气彻底的舒展完,暴走的哈索尔牛蹄一转,再次改变了行车轨迹。 …… 妈的! 牛头一头撞进了火柱之中。 赛特绝望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的瞧着火柱外的牛身渐渐融入火柱之中。 “班特,看来你要和你老子一同命丧西方了。” “与王一道是属下的荣幸!” 火柱冲散了周边的瘴气,本就半懵半醒的班特依旧半懵半醒,但他也确实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没有那么的大了。 班特的忠心虔诚使他毫不犹豫的接上了赛特的丧言,尽管他此刻的脑子并不清醒,不过也正是他此刻的不清醒,无畏惧,让这与王共赴生死的西方行成为了他后来在众多伙计中吹牛说大话的资本。 没有想象中的灼烧,赛特早已冷汗贴额。 火焰之中别有洞天! 牛牟牟的鸣叫着,四肢朝着下方迈进,赛特震惊的瞧着火柱内部的构造——这竟是一通深长不见底部的甬道! “赛特,听的到我说话吗?” 赛特沉浸在这西方领域的神奇的地理构造之中,他发觉外面世界的常识在这个地方完全行不通,这边的所见所闻简直是闻所未闻。 “赛特!” 一个灵动的少女的声音在赛特的身前侧响起,赛特回过神来,他的身前是一个牛头,也就是说这个声音是从牛的嘴巴里发出的,而这头牛她本身是个神灵。 “哈索尔?” 赛特在很早以前见过几次人身状态时的哈索尔,不过他也没有和哈索尔说过话,他们两个并不熟。所以,他只能通过反问对方的名字来确定这个少女的声音是否是从哈索尔的嘴巴里发出的。 赛特不是很确定,他对西方的见识过分狭隘,他突然思维发散异想天开也许这是西方自己的意识在与他对话?赛特异想天开着,毕竟哈索尔在化身牛身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才对。 “我是,我也知道你是赛特。”少女再次开口,她并不知道在她肯定了赛特的询问后,赛特脸上显现的一瞬间尴尬。 原来真的是哈索尔在和他说话。 “时间很紧张,我马上就会再度失去意识沦为家畜,真是无奈可悲,可你还有机会,你是自由的。” 哈索尔言简意赅的说道,她的四肢迈动朝着火柱下方而去,遮掩布条飘动荡漾,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变的状态,但突然赛特感到了这牛变得瘦削沧桑了许多,一种难言的悲哀从心中滋生。 “哈索尔?你为什么……” “听我说,我不管你为什么有胆量去拉神那边将我与灵车给带了出来。”哈索尔并没有与赛特计较他将灵车与她偷出来供其所用,她不会说对她而言被谁操纵其实都是一样的。哈索尔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她打断了赛特所有疑问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世界很大,你还很渺小,你知道的东西少的可笑。而我知道你要去救被困在西方某处的奥西里斯是吧。” 赛特并没有注意到哈索尔在提到“困”字的时候,略微加重了语调,他并没有生气对方不客气的指出他的无知,毕竟对西方这块土地他确实一无所依,而重点是哈索尔竟然知道奥西里斯的下落! 他的巫女果然优秀,奥西里斯果真被困在了西方!他的闯入是正确的。 “你知道奥西里斯在哪里?”赛特朝着牛身的哈索尔问道。 “我知道。西方的每一个方位,这里的每一处异象在我迈入的那一刻起我就全部都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与他不和的你要来西方救他,可我能够帮你。”少女的语调很快,却也透着自信与从容。 “他在哪里?”赛特眼中闪烁着光芒,忽有一种柳暗花明的希翼。 “你很想要见他?” “废话。” 若不是为了找奥西里斯,他来西方受什么罪,他又不是探险家,也不是受虐狂。 “你是自由的,赛特。”哈索尔的语调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向往,“你的张狂让你现在无比的自由,所以你是能够帮我的。与我起誓,以我们神灵的血为楔,交融彼此,谁也不得背叛。我帮你找到奥西里斯,你为我寻得解开遮眼带的法条。” 牛身的少女提出交易,言简意赅。 我给你想要的,你也要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互不相欠,不占便宜。 神灵有许多的起誓方式,其中最为庄重的誓言是向太阳神殿,也就是赛特之前在盖布与伊西斯面前做的起誓,这是辨真假最好的方法,因为一旦有虚伪渗入,会受到来自神殿的惩罚。 而以神灵的血为楔,交换彼此的承诺,两方都要做誓却是严肃之余却鲜少会用的起誓方式。一般不会有神灵这样许诺,因为没什么好处,而代价却很大。 血融誓会出现三种情况。 第一种,两方都完成了对彼此的承诺约定,则誓言的制约会消失,皆大欢喜。 第二种,两方都没有完成对彼此的约定,则两人都无法反悔,融入另一方血液中的那一滴血会成为一个无法磨灭的异物,吞噬另一方的血肉,最终双双暴毙身亡,以两者双双神陨为结局。 第三种,也就是最后一种,那就是也存在一方若是完成了约定,另一方没有完成约定的情况,这种没有完成的一方会被那制约的血液控制,从而身体与灵魂彻底的沦为另一方的所有物,对方可以轻易的掌控没完成约定的另一方的生死。 这种誓言目前并不存在什么破解的方法,所以结缔血融誓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合作双方的信任度,不存在一方为另一方做事,而另一方目的达到却出尔反尔的情况。 会立下这种誓言,一般性是两方都确信自己有能力完成对方的要求,不然考虑到没有完成约定而受到的惩罚,结缔这个誓约就是纯纯的活够了去找死的自杀行为。 此外,值得一提的,因为涉及到没有完成约定会受到的惩罚,这使得一个人不能同时和多个人立下这个血融誓,不然多方承诺的坏家伙若是都没有完成的话,血肉分块都不够债主撕的,这个坏家伙会成为很多人的共有物,所以血融誓只能两个人立誓,并在完成约定后才能进行下一次立誓。 第 16 章 不得不说哈索尔的算盘打的非常的好,赛特虽然没有怎么和哈索尔这位女神有过多的交集过,却也听闻过她的武力与智慧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传闻。 哈索尔是拉神最好用的武器之一,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指哪打哪,对于拉神的命令执拗的完全符合她作为一头牛应有的属性。 可现在看来,哈索尔还是很聪敏的,她其实有自己的心思,并且想要抓住一切机会打破现状。 从哈索尔说出“家畜”二字来看,她对于自己的状态是不满的,是无奈又悲愤的。 血融誓对哈索尔而言是非常有利的誓约。 若是向太阳神殿起誓,只能表明赛特此刻的承诺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确实可以去找,在太阳神殿的誓约之下竭尽全力的去破除遮眼布的法条,可就算他找不到,太阳神殿的制约也不能够强制赛特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哈索尔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不一定能够达到。 但是血融誓可以! 血融誓对哈索尔而言,百里无一害,在她真的知道奥西里斯的所在点的前提下,带赛特去找奥西里斯这个事情就非常的简单,她可以非常轻易的完成自己的交易部分,誓言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束缚。 而赛特则必须找到破解遮眼布的方法,不然赛特的灵魂与□□会受到哈索尔的控制,哈索尔可以占据赛特的□□,驱赶赛特的灵魂! 哈索尔想要破解遮眼布的法条只是表面的目的,破除法条后重获意识与自由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简单来讲,哈索尔不管赛特能不能破除遮眼布上的法条,只要对方发了这个血融誓,她都可以通过对方完成承诺或者对方没有完成承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区别只在于自由与意识是建立在占有他神的身体或者解放自己的身体上。 “约定时限三个月,怎么样?你答应吗?赛特?” 已知信息太少,贸然答应可能会翻船。 赛特嗤笑一声,“你就这么看的起奥西里斯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值得我为他冒险,一个不慎成为你的傀儡?” “我是不知道他在你心中是什么分量。”哈索尔淡定的说道,“这并不影响我判断你现在对他的兴趣很高。哪怕奥西里斯对你的吸引力只不过是一个新看上的想要得到手的玩具,但从你肯为他入西方的行为来看,你目前对这个玩具还是很上心的,在没玩腻这个玩具前你不会轻易的松手的。” “玩具?”赛特琢磨着哈索尔的对他的分析,“我会为了玩具让自己去发根本没谱的誓言?哈索尔我可不是刚诞生的小屁孩。” “得了吧,男人至死是少年。”哈索尔笑着揶揄,“少年做事不顾分寸,赛特,你还是个疯子,偷窃拉神的灵车却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手还废了一只,都这个份上了,再不把这个玩具带回去,你甘心?” 究竟是把玩具高高捧起束之高楼还是立刻拆碎肢解都不重要,只要现在这位不计后果的主对这奥西里斯感兴趣就行了。 哈索尔将话说的很彻底,引诱挑衅的也很赤|裸,她不是什么喜欢弯弯绕绕的神灵,她的目的很明确,为了达到目的的方式也很直白。 合作么?她肯定赢,绝不吃亏。至于对方吃不吃亏可不管她的事,至少在得到想要的玩具这事上,对方也不吃亏就是了。 —— 灵车从火柱之中冲出,明亮的火焰将西方染的赤红。它不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山路连绵,地表崎岖不平,暗红的土地上潺潺着细支分叉的流动液体。 在这全是赤红的色调之下,那幽幽的散发着点点莹白星光的天狼星碎石不再似全然黑暗的空间下那般出彩,可四四方方的黄金棺材加上这点点的星光斑驳闪烁点缀,依旧是个好找的目标。 赛特在第一眼就找准了目标。 四轮呼呼的转轴飞速,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 对方的长发肆意飘散在腰窝两侧,从空中望去,那人身姿笔挺,美丽的线条掩入亚麻长袍之中,他的手上带着一套流光玛瑙的手串,足踝扣着蛇形的咬链,左足往上延伸的小腿上赫然附着一条曾生的伤痕,瞧着扎眼。 “哥哥,我来接你啦!” 上空的男子摆动着双手,嘹亮的嗓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兀,那仿佛是能唤醒万物的魔法,闻着那音,地面上的男人缓缓的朝着上空望去。 灵车越来越近,轮子呼呼的打转声越来越响,沙土卷成一条通天路,奥西里斯在一瞬间产生了有一个小太阳朝着他落下来的错觉。 太阳落下后又升起,并且毫不吝啬的带上了荒土上的独行者。 “那棺材……那床。”奥西里斯斟酌着开口。 “不要了。”赛特摆摆手,财大气粗的表示并不在乎这么点财产,纵然那通体都是9999的黄金,纵然上面镶嵌着天上地下的旷世珍宝,但那到底是一具棺材,抛开事实不讲,这依旧是个黑历史。不如眼不见为尽。 “哦。”奥西里斯最后又瞥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棺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灵车之中,气氛变得安静起来,哈索尔似乎又变回了乖巧听话的坐骑,朝着指定的路径前行。班特被赛特丢回了车上自生自灭。 “你伤的很严重。” 奥西里斯轻轻的抬起赛特那血肉不堪,被烫的外酥里嫩,半生不熟的手臂。他的手掌宽大,五指指腹轻柔的滑过那惨不忍睹的手臂。 莹白的光芒从指腹间溢出,如山间清泉潺过粗石,原本痛痒到发麻的伤口突然感受到了冰凉之意,躁动的心脏也被轻拂。 奥西里斯半蹲在赛特的身前,他一手扶住赛特的手肘,一手用法力给赛特治疗被法条所伤的手臂,他低着头,从上方看去眉目紧锁,聚精会神。那柔顺的长发越过耳畔,顺着肩膀滑蹭过赛特的大腿,滑落至脚踝。 赛特那闲着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五指插|入如瀑的长发中,五指轻轻的收紧,上下一个扯动。 一阵丝丝发痒的触感从头皮传来,奥西里斯保持治疗的姿势一顿,他抬起头无奈的道。 “别动。” “我就……蹭下灰。我看这挺干净的。” “……” “谢谢你的夸奖,赛特。我一直都挺爱干净的。在接受你的邀请来你的王宫前我也沐浴净身过。”奥西里斯终究还是接下了赛特这诡异的发言,他好脾气的没有计较赛特拿他的头发当擦手布,并认真的表示自己确实挺爱干净的。 赛特讪讪的松开手,向来厚脸皮的他竟然一时也乏起了丝丝的尴尬,他不由的暗骂自己脑子真是有病,嘴瓢的没边,还不如不说话。 若是巫女梅奈斯听见了她王的如今承认自己脑子有病,必然激动的晕倒过去,她的王,您可真是有自知之明。 奥西里斯虽然在棺材里躺了几日,但棺材内也确是擦拭的很干净,相比之下,一路风尘的赶来的赛特,看起来脏兮兮的,血与汗凝结在一块儿,囫囵的擦拭一番后仍然像是一只花了脸的小野猫。 奥西里斯叹了口气。他从衣衫中取出一块手巾,身子上起前倾,手巾轻轻的拂过赛特的脸颊,为赛特抹去残留的污渍。接着他再握起赛特那只闲得发慌的手,从掌心到指腹,一根一根的为他抹了个干净。 “先将就一下,回去再好好的洗一洗。” “哦。”赛特愣愣的点点头。 “太乱来了,就算有拉神的灵车,西方也不是那么好来的,这里瘴气横深,一个不好神仙也会丧命。” 奥西里斯碎碎念着,将手巾折叠收入怀中,他的怀中似乎揣着无尽的宝贝,只见,他又从中取出一卷雪白的绷带来。 “伸手。” 赛特乖乖的将经过治疗的手递过去,那手在经过奥西里斯的治疗后皮肉竟不再似炸鱼竖立的鳞片般外翻,此刻的皮肉已经服服帖帖的躺平,只是伤痕如沟壑依旧存在。奥西里斯从上肢处开始为赛特缠绕绷带,一圈一圈的打圆。 “你不知道吧?”奥西里斯突然抬起头与赛特对上了视线。 “什么?”赛特一愣。 “拉神其实并不是每一次都自己来巡视西方,他偶尔会派其他神灵坐上灵车巡视,但进入西方后上空的瘴气与腐蚀实在是过于厉害,神灵其实大多都抵挡不住这腐蚀的侵害。” 奥西里斯说着顿了顿,他坐到赛特的身边,伸手摸到一侧的壁板处,然后往里一摁。 只见灵车徒然泛出一个纯白的圈,越冒越大最后将整辆灵车都给吞噬了进去。 “其实这辆车是有外加的保护层的。” 赛特一顿,他顺着奥西里斯的满含痛惜的目光瞧见了自己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臂。 突然,神灵眼眶翻红,鼻翼感到极度的酸胀。 本不该是如此的! 赤发的神灵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他的眼鼻突然感到无比的酸胀,心脏收缩的发狂。 本不该是如此的! 第 17 章 从巴达里一路追来,路上坎坷无需再提。 与来时相比,回程轻松了许多,牛神冲破重重污秽与瘴气,载着灵车众人。东方的光芒从一丝丝的扫入到大片大片的嵌入黑暗之中,光与暗交织缠绵,最终光明终是压制了黑暗,穷追不舍的瘴气在触及光辉的一刻焚烧殆尽,哀嚎与仇视永不停歇,无声之物等待着下一次的反击,饥饿且贪婪的等待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 赛特红着眼眶,心中翻滚着浓烈的不甘心。 与他而言,这是囚禁万年的死亡后与奥西里斯的初见,万年的时光何等的漫长,时光流失,黑暗永存,安静与沉默成为日常的主旋律,灵魂嘶哑着求饶,意图焚烧殆尽却求而不得,唯一的慰藉唯有定期从光中传的那一丝丝的碎碎耳语。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可他两手空空,用尽全部的力气,永远也抓不住光中藏起来的珍宝。 他快要疯掉了! 应该是荣重的,以最高之礼相待,在众望中着华服,画美妆,开盛宴。再不济也要干干净净的才是。 赛特转过身去,背对着奥西里斯,刹那间那一颗颗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下来,他哭的很有一意思,只掉眼泪不出声。 一路坎坷算的了什么,伤痕累累也不是什么大事,沙漠之神素来以高强的战斗天赋闻名,行兵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伤的再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只是今天不行!实在太脏了!实在太狼狈了!他就像是泥地里打过滚的小狗,浑身都是泥巴,脏兮兮的名犬瞧不出半分的尊贵。 赛特喜欢繁华,奢好富贵,素来有着浓烈的仪式感,而今日的再会与他而言,毫无美感可言,他迫切的想要再见奥西里斯,可也不想自己浑身脏乱,仪态尽失。 什么狗屁保护层,他哪里知道这灵车还有这样的开关。这显得他极其的不聪敏,就好像明明门没锁,推开门就能外出,而他偏要从两条栏杆细窄的缝隙中挤出去。 “谢谢你,赛特。” 大手触碰到赤发神灵的脑袋,五指从发丝中梭过,奥西里斯的衣袋仿佛取不尽的法宝袋,他取出一块木质的小梳子,为背过身躯,遮掩自己难堪心情的神灵整理头发。 梳子齿端没入发丝之中,从上至下一丝丝的埋入。奥西里斯的手很大,十指修长,指甲贴边没有一丝冗长,他的掌心中还带着厚茧,这明显是经常手握器具而形成的。他的手温热粗糙,却出乎异常的灵活,赤红的发丝在他的操纵之下,服帖听话,被编成一条条的纹理优美的小辫。 不过一会儿功夫,刚刚还狼狈草乱的红发就变得顺溜又美观。奥西里斯取出一个金边红钻的发环为赛特佩上,高挑的马尾是主调摇曳着乱晃,彰显着奕奕的神采。 赛特只觉那双为他编理头发的手触及发丝,牵引的他心痒痒的,未能与对方完美再见的遗憾短暂的放空藏进宝箱内,他的心情归于平和,阳光从灵车的窗柩四面八方的弥漫进来,他忍不住的再次转过身。 “哥哥的手真是巧。” 赛特的表情管理是一流的,刚刚还留着大把眼泪的眼睛,此刻弯成月牙的弧度,他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凑前抓上那双大手,揶揄着,“不知道是给多少人梳过头发,才能有这又快又好看的手艺。” “你怎么知道好看的。”奥西里斯笑了。 “哥哥的眼睛就是我的镜子。”赛特说着,对上奥西里斯眼眸,只见那对漆黑的瞳眸之中满满的皆是赤发神灵的面容。 “你的手上有伤,不要抓的这么用力。” 赛特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奥西里斯,他的呼吸微热,双手扣在奥西里斯的手背上慢慢上移,越靠越近。 灵车飞驰,风从窗外呼呼的往里吹,清凉的风打在乘坐者的脸颊上,赛特的眼中冒着无名的热意,十指穿过对方双手的手背紧紧的锁住另一侧的掌心,他的指尖越扣越紧,好似要将皮肉化开,将二者的指骨严丝无缝的紧合在一起。 奥西里斯被赛特抓的有些吃痛,被赛特毫不掩饰的目光瞧着有些不自然,那是纯然的没有恶意的目光,却比平日嬉笑着埋藏其中的恶意更叫他心颤。 “赛特,你……”奥西里斯正想叫赛特把手松开,却被赛特打断了。 “哥哥还给谁梳过头,这发环可真漂亮。” 赛特扣着奥西里斯的双手紧紧不放,他屈直起身,一瞬间全身的重量统统借由这双手压在了奥西里斯的大腿上方。 霜月冷清,大漠荒凉,冷血的巨蟒无声的吐着蛇信纠缠猎物,仿佛灵魂深处被投掷了一条锁链,紧实坚硬,越是挣扎越是紧锁。灼烧与冷意胶着缠绕,奥西里斯被赛特那双越来越近的瞳眸凝视的动容,下意识的朝座位旁侧挪动。 “放开。” “为什么放开?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赛特的笑意越来越浓,“哥哥还给谁梳过头?” 奥西里斯皱起眉头,他感到靠近的神灵似乎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异常的诡异,超出了他的计划以及认知。 奥西里斯将双手从赛特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反手抓住妄图再乱抓乱动的手,他的目光一凛,单手扣上赛特双手的手腕抵在赛特的胸前。 “你不要乱动,刚刚止住的伤口又裂开了。” 雪白的绷带从上臂从上仔仔细细的往下缠绕至五根手指,只见鲜红的色调从缠满绷带的掌心溢出,猩红越晕越深。 “就算是神灵,好歹也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任性的神灵才不管这些,痛意中传来的是真是的触感,不再是空荡荡的虚无,他抓住了!他抓住了他想要的珍宝。神灵眼眸流转着光芒,明亮又瘆人。 “我就给你梳过头发。”奥西里斯桎梏着那双不听话的双手,瞧向窗外,空中白云漂浮,飞鸟与灵车并行啼鸣,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你有给我梳过头发?”赛特细眯起眼,神情中透着些许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 “你小的时候,你的头发都是我给你打理的。” “是嘛。”赛特眨巴着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接着他嬉笑着道,“这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赛特没有印象了,他只恍惚中记得幼时的记忆并不那么美好,那个时候还很弱小,好多事情不能自己掌控。他潜意识里厌恶着幼时时期所发生的一切,从而在他强大起来后,他甚少去回忆幼时的事情,之后渐渐的也就淡忘了,死后沉沦的万年更是让他把死前就埋入犄角旮旯里的不悦记忆给尘封了。 “确实有些久远了。”奥西里斯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灵车沿着轨迹稳稳的前行,远方的太阳神殿处传来钟声,神牛听到钟声朝着那处奔走而去。 第 18 章 “说时迟那时快,敌人来势凶猛浩浩荡荡,我与王二人同舟共济,最后王将他的身后全全交给了我,我们二人在那神秘的西方大杀四方,顺便把那……”少年左右张望,用手捂上嘴巴,凑到坐在芦苇垫上靠着墙壁晒太阳的巫女梅奈斯的耳侧。 “顺便把那给我们王灌了迷魂汤的狐狸精奥西里斯也给捞了出来,这才打道回府。” 天空湛蓝,清爽的风聚拢在神庙的墙柱间向着不远处的芦苇群灌入其中,梅奈斯面容白皙,两颊间隐隐带着红意,她看起来滋养的不错,窥视西方时的瘴气侵蚀似乎已经全然消散了,她晒着太阳,剥着王赏赐给她的小麦,好不惬意的听着被赛特扔来与她一道作伴休养的班特在那神气十足,语调高昂的讲着第四遍“西方历险记”。 “所以那位神王,”梅奈斯左右张望一番,凑到班特的耳边,小声中带着不可见的兴奋,“那位奥西里斯殿下究竟长得多妖娆,为了他,我们的王差点把我的命都给揪走了,我看那奥西里斯神庙的雕像可一点都没有叫人心动的感觉。” “他不好看!我们的王比他好看一百倍!”班特不满的纠正梅奈斯的猜测,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赛特王才是纯天然的俊美神王! “不好看?那有什么好找的?” 梅奈斯不解,她是一个崇尚美学的人,虽然那天晚上赛特召见她加班她是很不满,可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虽然她家殿下看起来脑子有病,可奈何那脸绝对是美到爆表,梅奈斯当时面上不显,可近距离的欣赏他们家神王的美貌,那心中差点就抑制不住“太尊了!”“尊爆了!”“谢谢款待!”的这样那样的敬仰之情。 “或许高台风大,我们王被风吹病了。”班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吹感冒了?” “得了恋丑癖。”班特一手握拳锤在另一手的掌心中,恍然大悟。 “我看你病的不清。”梅奈斯无语,他们王的审美真的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曾经,她被选中作为天狼星的巫女去伊西斯所建立的王城法尤姆接受恩赐,那里的建筑以芦苇做墙,门口绑着河马腿骨做图腾,那年天气恶劣,遇上了百年难得的大雪天,那的建筑不仅没有美感,差点没把她冻死。而他们王国的建筑大局宏伟,小调华丽,坚固结实,绝对是审美在线。 梅奈斯晒着太阳,心里编撰了八百个神王与神王的爱恨情仇,长恨绵绵小故事,她想吃瓜!想吃她家美艳老板的瓜。 所谓上班不吃瓜,心里苦哈哈。梅奈斯已经淡忘了当日晚上差点因公殉职时触发的走马灯,她天生的嗅觉告诉她,在巴达里王国,他们王的瓜,一定又大又香。 “班特,我想在神殿里种些向日葵,你能帮我申请些种子吗?王说养伤期间,想要些什么尽管和你说。” 瓜要配瓜,磕磕更香。 —— 猫女神芭斯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所谓一语成谶,不幸言中大概说的就是当初她在太阳神殿之上的发言吧。 拉神的灵车那可是件宝贝,一时丢了自然是心急的,她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奥西里斯殿下也不在,照你这个思路来讲,我是不是可以说奥西里斯殿和赛特殿一同偷了拉神的灵车,现在躲起来了?” 当时芭斯特只是看不惯大地神对沙漠神的偏见,就因为沙漠神缺席,就毫无证据的乱泼脏水给不在场无法给自己申辩的人,芭斯特着实鄙夷这种行为。 在芭斯特看来,赛特虽然在众神中强势傲慢,可也不是胡作非为乱咬乱攀的主。 供奉猫神的宫殿之中。 猫神瘫在柔软的垫子上,侍女为她摇扇,她的毛发柔软,爪子粉白,小巧的舌头惬意的舔舐着薄荷球,享受的眯起双眼。 多年前她也曾经受过沙漠神的恩惠,在神会上为沙漠神说句公道话也是应该的。 既然盖布说不在场的人有嫌疑,那她就做个捆绑,奥西里斯也不在呀,怎么,难道还敢说奥西里斯也参与了偷窃神车一事? 当时只见那盖布被她堵的面色通红,拂袖只能吐出四个字。 “休要胡言。” 那场会议就神车的去向,拉神最终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不了了之。会议进入下一个议程,有关百年一次的神运会即将在圣城赫里奥波利斯召开。 按照九柱轮流主持的惯例,今年轮到了伊西斯主场。 “那两人为什么会一起从灵车上下来。” 猫猫女神芭斯特无情的拨开玩了一会儿没了兴趣的薄荷球,伸出前爪抓着垫子刨了两下,她撅起屁|股,做了个大拉伸,然后优雅的进食侍女送来的美食。 按着灵车设定的轨迹运行,最终站在太阳神殿,这里同样是拉神的起居神殿,拉神巡游结束后,哈索尔会拉着灵车将拉神送回神殿,然后再拖着灵车回到地上的栖息地。 “你怎么知道奥西里斯和赛特会在一起?”秃鹫女神奈荷贝特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问道。 灵车是在即将散会的时候回归的,待车停稳后,赫然出现了两道众神所熟悉的身影。 众神在瞧见灵车,赛特,奥西里斯三者后,同时出现后,可能是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做出如何的反应,竟齐齐的望向她这个娇小柔软,心存一丁点正义之心,直言仗义的小猫神。 “奥西里斯,我之前去巴达里找过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九柱神之一的女神伊西斯率先反应过来,她走到了奥西里斯跟前,想了解情况。芭斯特耳朵立起,想要垫脚悄悄走近,却被奈荷贝特给拉住了。 “走了,神运会我的任务可不少,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这位秃鹫女神说着扑棱着雄壮厚实的翅膀,尖锐的喙一把叼住她的后颈,她被吓的一哆嗦,化为原形缩成一团。 喵! 等等!让她再听听再走嘛!猫猫神现在可是先知诶! 第 19 章 神运会。 埃及大陆百年一次的众神畅欢,古老的神灵与新生代的神灵共聚一堂,比试神力,智慧,功绩。大会开始之处,种类繁多的鲜花拥簇成团,堆砌在王座的周边,至尊的拉神会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手持众神的花名册,一一点上众□□讳,为众神献上最高的祝福。 奔腾的神河尼罗迎来了百年最浩瀚的洪水期,圣城赫里奥波利斯将从大地剥离,那是难得一见的壮阔奇观——肥沃的黑土离开大地,带着植被与其中的建筑飞向云端,淌过的河流化作壮阔的瀑布,从天而降。太阳神殿位于其东方,鼎钟长鸣。同时,人间的大地也将迎来百年最大的丰收,这一年会风调雨顺,金灿的麦田美丽诱人。 神运会由九柱轮流主持,这次轮到了女神伊西斯,拉神对伊西斯的能力向来放心,殿前叮嘱了几句也就散会了。 接受主持的神灵在操持事务期间需要暂时入住圣城赫里奥波利斯,成为赫利奥波利斯的主人。她叫住了几个想悄悄溜走的神灵,微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再不客气的提出了需要帮忙破费的事宜。 散会后,伊西斯又与之前在盖布与赛特口中“不见了”的奥西里斯攀谈了几句,虽然疑惑为何他会和赛特乘坐着灵车一同出现,但奥西里斯说会与拉神直接说明,她也便不好再多插嘴询问些什么,只是见奥西里斯完好无缺的出现在神殿倒也放下了心。 伊西斯坐上她的仪仗车队离开太阳神殿,临走前,她特意多看了两眼沙漠神赛特,这位一向年少轻狂的神灵今日未着华服,衣着朴素,手上束着绷带,倒是束发的发环猩红的钻石光芒夺人眼目。一阵清风扫过,隐隐带过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未多言,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让侍女转交给赛特,然后礼貌的与众神告别。 伊西斯先前往自己的领地法尤姆嘱咐一些她不在领地期间的事宜,接着就准备启程赫利奥波利斯。 神运会,众神是众神的狂欢,同样是展现神威的终于仪式,切不可马虎出错。 拉神在散会后就退居回了居所,他的贴身侍从阿皮斯从殿中走来,客气的请奥西里斯与赛特进拉神的私人会客厅寒暄。攀谈了几句后,拉神大概了解了为何取他灵车的缘由,拉神又挽留奥西里斯在神殿内继续滞留一会儿,让赛特先离开。 一听这话,赛特当场便就不乐意了。 若是从前,他定然觉得拉神偏心,明明同时召见了两人,为何还未有什么重点吩咐,就把他给支棱开了,只和奥西里斯一人说悄悄话,然后心中不忿,与奥西里斯更加恶教。可如今,他只恼火拉神没事找事,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还没有和哥哥多呆上一会儿,还没涌上多少温情,就被拉神给打扰了。 老不死!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为什么只留下奥西里斯,尊敬的拉神,我与奥西里斯一同回来,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把我们两个一同留下不好么。” 光芒之中传来笑声,拉神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瘴气入体,还不自知,虽然神灵的魂魄强大,但西方的瘴气与普通的不同,我这里有一处神泉水池,我是想让你先去休息,至于其他的,我问奥西里斯就行了。” 话毕,只听见侍从阿皮斯扣响了门扉,他的手中捧着崭新的衣物,恭敬的等候在殿外,等待赛特一同前去神泉水池。显然阿皮斯早就接到了拉神的吩咐,这才提前准备好了衣物。 不让沙漠神多逗留并非是尊神的刻意的偏见,仁慈的尊神心疼他所有的孩子。 “快去吧,我看你的侍从也面色苍白,四肢软绵,再不驱逐瘴气,怕是你要损失一名大将了。” 赛特看了看身侧的奥西里斯,又回头瞧了眼被拉神的其他侍从从灵车内架出来的软绵无力的班特。 “你不许走。”赛特拉上奥西里斯的衣袖,定定的嘱咐,“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和你一起走。” 说罢,他从拉神的侍从小厮手中扛过他虚弱的侍从,跟随阿皮斯的步伐前去神池休养一番。 “赛特是怎么了?”望着赛特离去的背影,拉神若有所思,“他不是向来讨厌你,怎么这会儿是他把你从西方带回来的。” “赛特本性不坏。”奥西里斯微笑着为同生神灵辩护,“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的,我在他的领地出了事情他自然是担心我的。” 拉神望向奥西里斯,沉默半晌,微笑着道:“这话,你说给我听就行了。” 门扉缓缓的关上,屋内只剩下了拉神和奥西里斯两人。主位上的光芒上一刻还灿烂耀眼,接着渐渐收敛,光芒褪去,屋内变得昏暗,端放在矮桌上的茶水泛着热蕴,白茫的水汽向上蒸腾,一双漆黑的瞳眸淡漠无情,视线随意注视着室内某处。 良久,无言。 —— 神池位于神殿的深处,赛特跟随阿皮斯歪七歪八的走过好几道曲折延绵的廊道,终于来到一处奇石环绕,杂草丛生的秘密之地。 “你们这里的草是不是需要修剪一下。”赛特撇开长达两米的杂草,这才从草间的缝隙中窥见池水的形色。 “神池边的草有净化的功效,我们都是定时修剪的。”阿皮斯莫了补上一句,“等冲天草长到五米的样子,我们就会修剪,把草料晒干炼制成祛除瘴气的药材。” 冲天草。赛特哑言,这名字取的还真是颇具形态。 把班特扔进池水里后,赛特这才慢条斯理的褪去衣衫。冲天草长势旺盛,形成一道天然的麦黄屏障,池水碧绿中泛着蓝意,清澈无比,赛特迈入水中,只觉水温温热,有着一股好闻的阳光的气味随着鼻息淌入体内。 奇异的酥麻感随着入水,从伤口处隐约着导入体内,刺激着神经,赛特注意到没入水中的大腿处的伤痕正在慢慢的结痂,痂口随之脱落,一条粉嫩的新肉疤随即取代了之前划破的伤口。 这个池水有治愈功能。赛特不经意的想到。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神灵住的地方总归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神奇秘境。他闭上眼,那条缠满了绷带的手臂展开着抵在池子外沿的石壁处并不落水。 池水有镇定的效果,袅袅的水烟将休憩的伤员湮没,赛特的呼吸变得轻盈,赤色的长发被打散浮在水池上方。 他的意识渐渐的消散。天空没有了星光闪烁,篝火失去活力的起伏,热意褪却,冰霜亦不负存在,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悄悄的抓住往生者的命门,拽回无尽的黑暗。 沙漠神伸展了一下身子,他闭着眼睛不想动弹,没有击打水面的声响,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喘息,翘长的睫毛颤动着,然而眼皮却未收到打开的指令。 黑色。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洞。 “哥哥?” 神灵忪动着,他不敢睁眼。半晌,他终于幽幽的睁开眼睛,缓缓的左右张望,熟悉的悬浮感传来窒息的难受。 死亡? 不,准确的说这里是独属于他一人的世界。在这里他可以定义自己是生者,也可以定义自己是死者。生与死失去了界限,没有人会来与他争论其中的定义。 哭喊无数遍也走不尽的虚无黑暗。 欢迎回来属于你的世界。 灵魂的深处传来恶意的撕喘,锁链从四面八方贯入他的四肢百骸。上一刻还意气风发的紧紧抓上心中所念之人的手,此刻却是空空荡荡。 赛特有些茫然,意识的齿轮卡主了壳,应有的故事变成了灰。 他在神池休养。 可如今的眼前怎么会一片漆黑! “哥哥?哥哥!” 他上下摸索,蓦然,缓缓的从虚无中掏出一根冰凉的短柱。 咔嚓。 短柱的顶部有一颗软软的按钮。 “这个东西叫手电筒。”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是奥西里斯碎碎念着交给他东西用途时诉说的东西的学名。 随着手中触碰到的按钮,他的世界发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漆黑的空间中唯一的,坚定的光路! 朝着那道射出去的光,赛特恍惚的伸出了手,那道光抵在了空荡的手掌中心,随着五指合拢,光从掌心中跳到了指节骨上,怎么抓也抓不住。 明明光就在眼前才是。 沙漠神垂下眼眸,他的神情淡漠,嘴角下压,已然没有一丝丝的力气来做出任何的表情。 是了,他已经死了,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久没有做梦了,赛特惊觉,痴笑着流出泪来,原来死掉的神灵不仅意识不灭,还会做上美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的黑暗中连回声都不曾回荡,他连听听自己的回声这样简单的奢望都无法实现,又怎么可能再度重出人世,去他妈的逍遥快活! 草你妈的! 神灵恸哭,屈膝将脸迈入其中。去他妈的做梦!若是不去做这么个美梦,他收到来自奥西里斯的礼物还能再开心一段时间。 万年的禁锢让这位肆意大漠的神灵学会了收敛情绪,他会崩溃的嚎啕大哭,狂躁的在寂静中奔跑,可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他是沉稳的,是内敛的。 “所以,我只是在做梦?” 梦中的一切过于美好,以至于醒来之际这寂静感的反差让他在一瞬间溃堤。 “哥哥!哥哥!” 赛特伸出手,喃喃着,他做出渴求的姿势,他的灵魂在坠落。岩石从峭壁间滑落,他茫然的伸出手去,去抓住与他一块儿掉落的石头。 一起坠入吧,赛特闭上眼,如此想到。 他抓住了那块石头,掌心终于不再是空空荡荡的。 “赛特,醒醒。” 冰凉坚硬的石头传来了阵阵温热,变得柔软。 “赛特!你给我醒醒!” 第 20 章 窒息感淹没过喉间,神灵被紧紧的攫住,他的面色苍白,残存的水珠从山根滑落溅入石板,他的眉头紧锁,吃痛的发出无意识的嗯哼声。 宽大的身影双膝抵在石板上,把没入神池之中的赤发神灵从碧蓝的神池中举了出来。 …… 手电脱落,那一束光脱离了赛特的掌心,随着翻落,打转,那一束光转又转而刺向了赛特。 神灵对光瞳孔收缩,下意识的抬手挡面,光束却似要刺穿掌心,透过骨络,化作无数的无形丝线裹覆指骨,那千千万万条蚕丝紧紧的咬食禁锢,令祇不得动弹,明明方还握于掌心的坚硬石块,却忽而变得柔软弹性,极具力道。 “赛特!快醒醒。” 有谁在呼唤他。赛特清醒着想到,他是那样的清醒以至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陷入了幻觉,竟感到胸腹被拽紧带来的绷紧与痛意。 根本没有人会到他这里来,赛特慢悠悠的想着,虚无之中只有他一人,他于梦中想象着一出可笑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什么伤势惨重只为博得美人欢心,什么许久不见,关系尚可,等他一同走,梦就梦了,怎么偏偏不识趣的醒了过来。 “王!我的天!您这要是溺死了,我们巴斯达子民的脸以后还往哪里放啊。王!不能这么丢脸啊!”少年的哭腔真情实意,感人肺腑。 “该死的拉神,他定是心怀不轨才把我们骗进来溺死。堂堂沙漠之神就这么溺死了,这也太丢脸了!” 赛特无语,这梦境之中为何还有那个聒噪的少年。 “他没死,赛特的侍从,你可以选择闭上你的嘴巴。” 奥西里斯的声音传入赛特的耳中。 哥哥。是哥哥。 一口水从胸肺中挤压,被动的从口腔中咳出。 那束刺亮的光终还是穿透了一切,射穿神灵的双眸瞳孔。穿透过那道光——自然的风光,熟悉的面孔都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赛特眼睛干涩,只见视野之内,奥西里斯一脸担忧又强忍笑意的跨坐在他的上身处,保持着两手交叠合并,五指骨节微屈抵在他的胸前的姿势。而那聒噪的侍从,则蹲在赛特头部的方向,哭花着一张脸,竟大胆的两手分别摆放在赛特的两眼侧,用双手的大拇指与食指硬生生的将他的眼睛掰开。 奥西里斯担忧赛特溺水是真的,可看着赛特仆从要赛特睁眼而硬掰开赛特的眼皮,觉得这姿势这动作很是好笑也是真的。 “王!你醒了!这是几?” 班特竖起两根手指,眼泪哗啦哗啦的掉,还不忘关心他们家王的视力以及智力情况。 * “但你为啥两只眼睛都留着淤青,那西方的侵蚀果真厉害,把人的精气都给吸走了,这我以后可再不要为了什么棺材去窥探西方了,不然我死了也没那么好的棺材给我收尸。”梅奈斯把剥好的麦粒都倒在芦苇编制的扁篮里,放到太阳正好的地方。 “可我看王回来也没有那么重的黑眼圈,你的修炼不过关呀,班特。” 班特摸了摸鼻子,他一点也不想说王嫌弃他在一旁哭叫的太大声,一醒来就送了他两个拳头让他闭嘴这事。他是个忠仆,王泡个澡还能溺水这种丢脸的事,他当然要誓死为王保密。 “我可是王的七十二将,和着王一同征战沙场,什么修炼不过关,你不要乱说。我可是百战百胜的将士,西方那是死人才呆的地方,我们又不和死人打仗,欠了点经验,这到了人家的地盘可不就弱了一点。” 伊西斯神庙中,班特开始第八遍吹嘘感慨他同他的王一起前往西方的感人事迹,梅奈斯微笑的坐在一边,带着怜爱的目光慈祥的端望着这个欢乐少年,她的耳中填充着自制的棉絮耳塞,而那欢乐的少年浑然不觉。 再说巴达里的王殿之内。 只见主殿里摆放着五花八门,五彩缤纷的稀罕玩物。赛特一回来就着急群臣把他的宝物统统都给理出来。 只见一对嵌着绿松石的镂丝金蝉正随意的摊放在大理石上,旁边还有象牙雕刻的皇宫内景,从红海运来的轻薄面纱,绘画精美的陶瓷摆件,等等。一时间这些小玩意,大物件被扔的到处都是,侍从进退两难无从下脚,深怕一不留神就踩到了其中一件。 “这个太无趣,这个不金贵。”赛特嫌弃的将不喜的宝物随手扔到一边,一旁的侍从们颤巍巍的把珍宝给扶起来,放回原位。 “这玩意儿偶尔拿在手中把玩倒也还行,能解闷。”赛特的手中盘着一对纹理精细,圆润,颇大的核桃,他手一招,示意随从将准备在册的空匣子递来,他将手中的这对核桃亲手装入匣子内。 “哥哥的手比较大,这副核桃的大小正好。艾兰德纳,立刻百里加急,送到奥西里斯那去。” 赛特的送信使艾兰德纳恭敬的接过赛特递来的物件,走上两步,把东西装入车内,接着返回到主殿门口,虔诚的等候他的王即将再次召见他取另外的物件送去奥西里斯那。 艾兰德纳是一位脚程颇快的优秀的送信使,他有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是一位擅长驱马的好手,之前送黄金邀请函让奥西里斯来巴达里观赏黄金棺材的便是他。 这位优秀的送信使在三日前收到了来自王的命令,将一个匣子里的东西交给阿麦迪的王奥西里斯殿。 王嘱咐之时神情肃穆,将那盒子递来之际小心慎重,艾兰德纳欣然接受命令,立刻启程,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然而未想在他返程后,他的王又交给了他好几个匣子,目的地同样是阿麦迪,于是他立刻启程,又送了一趟,接着,他的王又交给了他好几个匣子。 …… 艾兰德纳是个爱马之人,从南边前往北方路途遥远,他心疼他的爱马,担心他的马和那传闻中诞生于另一个大陆,日夜跑上几百公里传递消息最终死在一个叫马拉松的地方的勇士一样,累死在路途中,于是他擅自做了决定,等王把要送的东西再积攒的多一些,然后他再把握节奏一趟一趟的跑。 现在马车内放了赛特神金像,一对象牙宝塔,以及……额……一对核桃。 马车还很空旷,还有许多的东西可以放置,唔,等放满了再启程。 第 21 章 阿麦迪的王城之中。 一群侍从正从赛特的原送信使·现两国物资派送员小哥艾兰德纳处接手来自巴达里的馈赠。 月光皎洁,铺洒大地,与城池内燃烧的火把一同维持城池夜间的照明。打开箱子,五彩的光从中透来,这里一时间成了一处最为耀眼亮堂的地方。 玛瑙,天青,石榴石一堆一堆的镶嵌在各种雕塑,陶瓷,名器之上,阿麦迪负责接收整理的官员正战战兢兢的一一核对分类,指挥着侍从把珍宝给藏入对应的宫宇宝殿之中。 “奥西里斯殿下不来看上一眼吗?” 艾兰德纳正在安抚自己的宝马们,剽悍的跑马们正大口的咀嚼着浓香馥郁的草料。短短不过半月的时间,阿麦迪的接待已经非常熟悉这位来自巴达里的送货员的秉□□好了。 简单的来说,把艾兰德纳的马照顾透了,艾兰德纳就快乐了,艾兰德纳高兴了,就会向巴达里的那位王说好话,那位赛特王高兴了,下次送来的东西就更多了。这般这般如此如此,奥西里斯殿所嘱咐的维持好两国的外交关系这一使命就达成了。 接待使恭敬虔诚的完成着两国的邦交使命。 毕竟阿麦迪与巴达里一个地处北方,一个地处南方,平日里除了王与王的走动外,两国的国民并没有多少的交集,因此这两国的友好邦交全靠来使传达信件以及最近赛特王的疯狂送礼行为。 “我们王很喜欢赛特殿下所赠的礼物,只是今日我们的王不在城中,不然他一定会亲自接收这一批礼物的。” 官员阿布斯微笑着解释着,生怕有一丝丝的怠慢引得对方觉得他们王收个礼物还傲慢无比,让这位送货使者心生间隙去向赛特王告状,然后赛特王一个不高兴就不送了。 开什么玩笑!这送来的可都是金山银山,就算他们王谦逊推辞着要送回去,他拼着老骨头,厚脸皮,撒泼打诨的也要拦着他们王做这脑抽的事情。 国库空虚啊殿下!咱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钱啊!殿下! 这可是您尊贵无比的兄弟赛特王为您送来的一场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难道王您真如传闻所言,对那伟大的赛特王心生间隙,不喜与其往来吗?那着实是太令人心寒了。 阿布斯是阿麦迪的财政大臣,毕生精于计算,如今是最看好赛特王与奥西里斯殿深厚情谊的坚实守护者。 阿布斯两指抬了一下架在山根处的单片镜片,深谋远虑。 巴达里虽地处沙漠,但矿石资源丰富无比,传闻洪水扫荡后的东部沙漠随便走上两脚,就能在其谷间捡到黄金,富有相比。而他们阿麦迪农林虽然更加发达,风调雨顺,年年载收,可他们地处的平原可没多少矿石可以开采,粮仓虽富有,可国库中值得藏着掖着的珍宝贫瘠的可以说是没有,能在大型国庆场合充门面的贵重装饰更是囊中羞涩。 就说赛特王送来的那尊金像吧,可漂亮了。高五米有余,把这脸改成奥西里斯殿的模样,放在国门旁,那得多亮眼,多气派,这不比隔壁法尤姆那用绿不拉几的藤蔓绑着一堆河马骨头的门面好看! 只是可惜他的这个提议一下子就被奥西里斯殿给打了回去,说是他不敬神灵,并警告他不得再提。阿布斯这才不得不将心思藏了起来,从长计议。 “那奥西里斯殿下是去了何处?”艾兰德纳随口问道。 · 所谓神王,不仅要治理位于人间的王国,有时还有些神的私事要来处理。 “把手伸出来。”低沉的男声毋庸置喙。 夜色清幽,月光透过轻云纵撒大地,赛特神所居住的宫殿颇为宽阔,殿前的池塘金边白玉,月坠其中,鱼纵盘缘。 男子身形宽大,他身披一件轻薄的蚕丝披挂,乌黑的头发高高竖起垂直腰间,陆上的景倒映在水中也无比清晰,只见那身影后还重叠遮掩着丝流红发。今夜的风甚嚣,吹着云在夜间赶路,银辉时而清亮时而淡幽。 此刻,在赛特王的宫殿中,安静无比,白日的热闹喧嚣褪去,侍从们都退下了。高贵强大的神灵在夜间喜欢独处,他呵退了所有的侍从,并下达夜间无事不得入殿的命令,只为夜间的相聚不被打扰。 矮凳石桌金边携玉,一盏清酒,两个金杯,佳肴摆盘极其精美。若不是来客面色不佳,此刻能将把酒言欢的氛围晕染到至极。 “我们巴达里自酿的啤酒可不比阿麦迪差。”神灵嘴角上扬,洁白的牙齿敞露,他不在意的托着下巴,瞧着自己被禁锢的另一只手。 “来一杯嘛,尝尝,喜欢我下次让艾兰德纳带个十桶给你送去。或者说你喜欢我的这一只手?那我砍下来送给你。” 宽大的手掌附在那条缠着绷带的手腕上,修长的五指牢牢的锁紧,瞧着对面神灵那揶揄打趣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一声。 “你瞧瞧你这手的模样,处理的也太不慎重了。” 在西方的时候,奥西里斯便为赛特被炸伤的手臂做了简单的处理,而此刻的这条手臂上所绑着的绷带依旧是奥西里斯为赛特绑的这一条。 绷带一圈一圈的绕的很完美,可见当时捆绑的时候奥西里斯很耐心,而此刻没有一丝边边碎碎的杂边,可见赛特将这绷带保存的也很细心。然而从内部一点点渗出的丝血,显然这绷带已经到了寿命,需要更换了。 赛特送了一封秘密的信件夹杂在一件礼品之中,他用了神力将信件掩藏其中。若是奥西里斯没有一一仔细查看赛特所送来的礼品,那么赛特的信件将无法送达到奥西里斯的手中。 来信说——手疼,快废了,本想忍忍,可夜夜痛的睡不着觉。 “你早就应该换药了,为什么不换。” 奥西里斯一边拆着绷带,他紧锁着眉头,很是不解赛特的所作所为。有给他挑礼物写信的功夫,就不知道自己换个绷带,自己不换,也不让侍从换。 “我的侍从都是毛手毛脚的。”赛特嬉笑着,“只有哥哥给我包扎的最好,我就想要你给我换。” “晚上换药会更好些?” 奥西里斯好笑道,他想起信件中还特意指定要晚上再见,着实不知这位存了什么心思。 “因为我怕黑嘛。”赛特随意的把玩着自己的小辫,“我就想要在晚上见见你,这样比较有情调。对了哥哥,我送给你的那些礼物你还喜欢吗?” 第 22 章 一层层的绷带被一点点的打开,只是越往里,与皮肉贴合之处越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那皮肉上的伤痕半分未减,奥西里斯之前为他治疗后如何,如今只有更加严重的趋势,肉里泛着暗红的脓流,完全抑制了新肉的生长。 从西方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个人怎么能够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奥西里斯心中升起无名的怒火,与赛特一直敌视他不同,他向来爱惜珍视这位弟弟,至于原因,恐怕除了奥西里斯自己,没有人会知道。 之前就隐隐的察觉到这位弟弟的不对劲了,赛特向来是个爱惜自己的,这些年来有气绝不憋着,有架绝不攒着,有病更是不会拖着。 奥西里斯垂着头,细眯起眼,脑海中闪过一丝怀疑——或许不是他那位神弟。 这真的还是那个讨厌他到极致的弟弟吗?还是说西方的哪个残党流魂即使化作了虚无瘴气,还是恶意的做了手脚。 奥西里斯的神情从赛特的视线角度看去瞧不真切,他想靠近过去,托起此刻正在为他小心翼翼的拆除绷带的奥西里斯的头,细细的品味端详那为他操神操心的神态。 放进永恒的药水之中,永远的珍藏起来。 可赛特是贪婪的,他的野心远不止此,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疯狂发芽生长的野性种子,解开那目光短浅的可笑枷锁,仅仅一个头颅又怎么能够满足他所想要的。 海啸冲破万里去撞击万丈高山,搅的云雾混沌作乱。丝游的光越来越大,在漆黑中奕奕发光,耀眼尊贵,光展现出无限的形态,越来越近。沙漠神王的心脏跳得砰砰作响,溢出不可言说的忍耐,干涩的喉结上下滚动,妄图吞噬一切。 “哥哥,你猜猜我给你写了多少信件?” 赛特笑容灿烂,他托着下巴,语调轻快。似乎他的手根本感受不到腐肉与绷带生长撕扯在一起的痛感,他笑得很轻松,诡异的少年气息烂漫无比。 “好多好多,可你一直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现了,到我的手彻底的烂透为止。呵,废了一条手的神王会成为那群废物们的笑料。”赛特眼角噙上泪花,上一秒还上扬的笑脸,下一秒就耷拉着露出本性,“我以为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正眼都没瞧上一眼,就给扔了,然后你永远都不会发现我给你写信了,不过还好有你喜欢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奥西里斯抬头,将赛特委屈巴巴的神情皆收入眼底,不悦与怀疑暗暗压制与心中。 “撒谎。” 奥西里斯语气淡淡,手中为赛特处理伤口的力道一点没重,还是小心翼翼的。 “什么?哥哥若是早一日发现信件,我就能早解脱一日。” 赛特恶趣味的想要对方哑口难辨,想要引导奥西里斯铭记因为自己的冷血漠视,不把他送来的礼物放在眼里,才导致他如今的手伤一直未能治愈,他要把所有的伤痛统统归咎于奥西里斯对他的不重视。 奥西里斯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他不是温煦,和善,大度,慈爱的。他对同日创造的弟弟不屑于顾,赛特坏心眼的想要把奥西里斯给泼脏,绊进泥潭里,让奥西里斯产生内疚之情。 “你就写了一封信。” 奥西里斯耐心的回道,他打破了赛特戏谑的谎言,知道这是赛特妄想通过谎言来戏弄他,而这个谎言的代价则是让自己的肉一直溃烂,不去治疗。 真是个傻孩子。 若是赛特很早便就来信,那么他必然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启程来探望这位以戏谑他为乐的弟弟,怎么可能会让赛特拖着伤口胡闹。 “我真的写了好多。”赛特嘴硬狡辩。 “那么这些信件就全部被你的来信使给毁掉了。”奥西里斯不客气的将赛特推来的锅完完整整的推给了他的部从。 “赛特,你管教部从的水平下降了。”奥西里斯教训赛特,开始了他最擅长的碎碎念。 赛特只想捂上耳朵:“其实我就送了一封信,对不起,我记错了。” 奥西里斯这才停下了有关如何管理教训手下的碎碎念之谈,满意的点点头。 赛特送来的所有礼物,小到饰品耳环,大到金身雕像,奥西里斯全部都在送来的时刻里里外外的检查过,所以奥西里斯非常的确信是赛特在捉弄他。 他对赛特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非常的珍惜。 “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奥西里斯微笑着回答赛特最初的问题。“每一件我都会珍惜,谢谢你,赛特。” “那你还喜欢什么?”赛特问道,“我的财宝很多,你喜欢什么?我觉得你那里的建筑太古老了,风吹日晒老是要兴修,我把我的工匠借给你,为你搭建全世界最坚固的建筑,和我这里的一样。” 巴达里的工匠是赛特的骄傲,他们精于计算,头脑聪慧,踏实能干,从图纸到实物,所创造的建筑全是时代的前端,他的那座万米高台便是其中之一,是神灵都无法做到的奇迹之作。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他,喜欢一个神,就不一样了,要用甜言蜜语,金银财宝把神骗过来,让神沦陷其中,忘记自己的身份职责,沉溺于只为神编织的乐园之中,最后用金笼把神囚禁其中,慢慢把玩。 哈索尔说觉得赛特对奥西里斯很感兴趣,赛特把奥西里斯当成了新的玩具爱不释手,这话不对,至于哪里不对,赛特也说不出来。 赛特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快要割裂了,阴暗的,敞亮的,各色星光斑驳闪烁的他快要疯了。 一个多月!准确的来说是四十二天!他从神殿回来后整整忍耐了四十二天没有去见奥西里斯,他所作的仅仅只是绅士的追求。 送礼物。 堂堂沙漠之主,战斗之神想要一件东西何时那么的麻烦别扭过。 他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我喜欢你,哥哥。” 沙漠之神的声音不轻不重,他的声线并不粗犷,与他狂暴的战斗风格相对,竟是斯斯文文的。 “试试呗,我们做恋人好不好?” 第 23 章 明亮透彻的眸隐于赤色的长发之下,赛特倾身倚在矮桌前,他的下巴微微上抬,与对面的神王距离拉近,他们的鼻尖几乎相贴,连对方面部细小的毛绒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双眼睛灼热无比,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将周遭的一切通通燃尽。 神王与神王对视的瞬间,奥西里斯的脑海一瞬清空,他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对方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后产生的微小的鼻息声。 “为什么要约在夜间?”赛特嗤笑一声,他压低声音薄唇倚在奥西里斯的耳侧,“这不是很明显吗?就是夜会啊。” 去用正常的思维思考问题啊,哥哥。沙漠神为何会向农业神释放善意?谁会去刻意讨好无关紧要的家伙? 奥西里斯的大脑停滞了片刻,连带着手中为赛特换药的动作都随之变得缓慢,新换上的绷带从指尖脱落,紧密的缠绕变得松松垮垮。 “赛特,你这话可真是叫我……吃惊。”奥西里斯停顿了好久,最终吐出了吃惊二字。 何止是吃惊,奥西里斯感觉自己能够想象出无数个与赛特神相处的场景,哪怕是某日赛特笑着将匕首捅入他的心脏,他似乎都能够平淡的接受,因为,以对方的性格来看,发生这一幕似乎也很合理。不过他不会让这一幕发生就是了。 不可能。 赛特对他诉说心意,这根本不可能! 对面的神灵竟突然彻底的收起了对他的仇视,恨意,转而化为极其陌生的情愫——爱。 不可能! 这种情愫根本不可能存在与他们二者之间,这简直是荒谬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嘛,哥哥。”半缠着新绷带的手从下方伸展抓上了奥西里斯的手掌,他的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大掌的掌心,丝丝的痒意透过肌肤,传入奥西里斯的心窝。 “别闹了,赛特。”奥西里斯抽回手,身子后仰,揉了揉眉间,似乎是在整理目前的状况。 “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奥西里斯,你看不出来吗?” “你生病了。” “相思病。” “你的身上还有西方的气息,怎么会这样,你没有好好泡水池吗?”奥西里斯皱起眉,虽然非常的微弱,他还是一瞬间抓住了从赛特那条受伤的手臂中一闪而过的黑烟,那黑烟躲闪的很快,一下子从黏连的绷带滑入了未闭合的伤口里。 “那他妈要溺死人的水池有什么好泡的。”赛特想起那水池就气,他继续回归正题,“好哥哥,和我一起呗。” “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的泡水池。”奥西里斯双手握上赛特的肩膀,力量与体温从掌心透来。漆黑的瞳眸直直的注视着赛特的眼眸,那双眼睛如平静无风的湖泊,波澜不起。 赛特想移开对上的目光,因为在这对视中并不存在什么温存或是任何不明的意味。此刻的对视只能产生两字的情绪——恼火。 可他躲不开,似乎一旦躲开了,那他就投降了。 “没有,你给我绑的绷带,我不想让它浸水,不可以吗?” 赛特有种高涨的情绪被从天砸下的石板给围的紧实,最后石板还给上空唯一的逃生口封了个顶的错觉。他读不出对方的情绪,既不冷漠,也不热情,更没有那种被突然表白而产生的慌乱,同样的也没有厌恶。 真是糟糕。赛特神心中啐了一口。 “你被侵蚀了。” “你他们才被侵蚀了。”赛特打掉奥西里斯握在他肩膀上的手,“给点反应行不行,行还是不行!” 也没想过一下子就成功,只不过今天月色正好。 “赛特,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不要任性。”奥西里斯皱起眉,不悦的正色道。 “你不要老是岔开话题。”赛特站直身,双手抱与胸前,赛特很高挑,可奥西里斯更高,他只能抬头仰视着对方,一字一句。 “我是认真的,可以给我答案吗?” 神灵索要答案,他不怯真情流露,更不会暗自藏掖,他自信狂妄,受不得半点曲折打诨。 “赛特,我已经给你答案了。”奥西里斯无奈的叹息。 “什么?”赛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耳朵聋了,就是智商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没听到答案。 “你被西方的瘴气侵蚀了。” ………… “所以呢!”赛特恼火到了极致,这是什么鬼答案! “那里的瘴气偶尔会产生自己的意识,从而会对神灵产生影响。在思想上,身体上都会有所影响。” 奥西里斯在赛特朝他表达好感的一瞬间确实被怔住了,一瞬间,如回马灯般快速回放他们从出生后就一起成长的种种,这些种种绝对不会让赛特对他有任何的好感。 奥西里斯默默自嘲,赛特对他天然的恶意敌视并不是没有由头的。这个由头他很清楚。 所以眼前的神灵一定被掉包了! 奥西里斯那种在心中的怀疑的种子再次生长,然后注意到了那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瘴气侵蚀。 在很久一起,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个神明走进了西方的瘴气堆里,他活着出来了,然而那里的瘴气狡猾的侵入了他的体内,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点点的操控诱导神的思维,最终竟霸占了那神灵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不能够再发生!不能够在赛特的身上发生! 奥西里斯上前一步,他唤了一声赛特,接着以肉眼不及之速,重重的落掌在了另一神灵的颈部。 第 24 章 “瞧不出来,原来哥哥喜欢玩野的。”赛特肘臂后展,护在了自己的后颈上,他五指迅速合拢,抓上了那只意图不轨的手。 夜风清凉,摩挲的树枝摇曳,沙沙作响,自然的凉意沿着布料灌入后颈,然而却滚烫的要命。 “你想要做什么?”赛特侧过身,下巴上仰,一缕丝发从耳际滑落,他邪邪的笑着,“暴力一点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有商有量的来。” 如果没的商量,那么就—— 沙石汇聚成锋利的刀刃从地上抬起划破枝丫嫩叶。 原本落于赛特后颈的手刀被赛特收入囊中,他紧紧的拽紧那只大手拉至胸前,含笑的眼眸倒倒映犀利的刃光。 无与伦比的炽热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寒意,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复杂的纠缠在一块儿,他直直的对视与面前的神,收紧彼此的距离。 奥西里斯一个侧步躲过那袭来的刃剑,他一脚退后一步,腰部后仰下沉,那厚重的力道带着死死牵连着他的赤发神灵的身体前倾。刹那间,下方的神灵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臂紧紧的挽过上方神灵的上背,宽大的手掌呈打开状,五指扣上赤色的发顶。 漠黄的刃紧贴着双神的身躯劈闪而过,重重的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切痕犀利无比,伴随着茂密枝叶索索作响,上侧的树干躯体倒落在了一旁,只留下光秃的树桩。月光清幽,细数那圈圈年轮,泛着叹息。 “原来哥哥想要和我拥抱呀,早说嘛,我也不是不可以。”赛特揶揄着,可那神态却冰冷的可怕。 原本平静的湖面随着树落巨响,震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池中的鱼吐着气泡,摇摆着尾部游向远方。 上方神灵的头发松散披落,随之落在了下方神灵的身前,淌过那丝滑的衣襟,溜入其中,微热的吐息喷洒于下方神灵所佩戴着的颈环上。 奥西里斯松开了赛特,他带着无奈的语气。 “别闹了,这剑伤不到你,也伤不到我。” “不,能伤到。” 赛特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傲人的身姿挺拔于月下,他将散至前侧的头发统统整理到了颈后。 “我想带你去太阳神殿的神池中,为你驱逐那西方的瘴气。” “所以就要打晕我?”赛特的语调幽转直下,不容置喙的拒绝,“不行。” “为何?” “我不需要,一点瘴气让你觉得我不再是我了,真是可笑,那只是伤,是寄生虫,它无法控制我的思维,制约我的灵魂,你太小看我了,这让我很不悦。” 沙漠神自傲无比,他的实力强大,不允许别人对他的身体情况擅加判断,哪怕是奥西里斯,这个前一面他还在对着诉说心意的心上人也不行。 “西方的瘴气可不普通。”奥西里斯同样面色不悦。 “那的瘴气不普通到让你来否认我,无视我?”沙漠神面无表情,“奥西里斯,直视我的请求,我不介意你慢慢思考,也不介意你用仅有的两种回答中的任意一种来回答我。” 丝云幽幽的在天空飘荡,一时遮掩了月光,地面变得幽暗,火烛的火焰忽短忽长,左右摇曳。 奥西里斯闭上眼,不再与面前的神灵对视,他深深的吸上一口气,这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情绪,而对面的神灵却一无所知。 “你让我回答你。赛特,你知道吗?我看的出你对我的态度转变很大,这令我费解,疑惑,我不得不担忧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甚至怀疑你不是真正的赛特。 最后一丝云层飘使而过,月光再度落下银色的光辉,只见奥西里斯再度靠近那散发着不悦气息的沙漠神,他执起对方受伤的手。 可灵魂的气息是不会说谎的,除非说慌者强大到无法想象,连灵魂都能捏造。 “等一等,赛特,再等一等。让我想一想。”他没有说后半句话。 也请你再想一想。 · 奥西里斯走了,太阳神殿的鼎钟传来了嗡嗡的钟鸣,那是拉神在号召某位神灵的信号,而这位神灵正是此刻身处巴达里王宫内的奥西里斯。 深更半夜的把人叫走简直有病,赛特心中暗骂,深更半夜的找人办事,怪不得奥西里斯睡不好觉。被拉神喜爱可真是件麻烦事。 “王,要我说您可太过分了。”少年手中捧着一只石钵,另一只手握着捣棒剁剁剁的撵捣其中的草料。 那是位于神池旁生长着的冲天草,与神池水一样有着净化作用。 那在在神池的时候,奥西里斯叫醒溺于神池中的赛特后顺便割取的,只见这冲天草被裁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收纳,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奥西里斯把这冲天草交给了赛特的侍从班特,嘱咐其务必好好的给他的王赛特上药。 “赛特,做个约定吧,你若是不好好的上药,休养你的手臂,今天谈话的内容我就全部都忘了。” 赛特:“……” 班特把那冲天草搅的烂汁,粉碎,然后捞起一块“啪”的一下叠在了赛特的手臂上。 “班特,你不觉得你的上药有点狂野吗?”赛特冷着脸,“你看看,你觉得好看吗?” 那搅烂的草料不均的抹在赛特的手臂上,墨绿的汁液顺着草料往下流,看着有些……有些恶心。 “您要是和我一样好好的泡个澡就,这手臂早就好了,至于上这药。”班特板着脸,他把绷带一圈一圈的给赛特打紧。 “你绑这么重干什么。”赛特怒目。 “绑紧点,药效上的快一些,您想早点拆绷带,就绑紧点呗。” “可你绑的很痛诶。” “这不是您活该嘛。”少年抬眸对上他的王投射来的愤怒,手中的力道更是加重了不少。 少年绑完绷带,最后系了一个结,他退后两步,在赛特不远处的地面上跪下,双手伏地,重重的扣头。 “王,我未能在西方的与您同行之路中为您挡灾,这是第一等罪,请罚我罪。” 赛特托着下巴,随即摆手令其退下,然而地上的少年不为所动。 “你这是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我明明是您的贴身侍从,却未能察觉到王手臂的伤势,这是第二等罪,请罚我罪。” 赛特对他的下属向来纵容,就是耍一耍神威,也从未真正的取过忠心下属的性命。班特作为赛特的七十二战士之一,被选做照顾赛特起居的侍从,伴在赛特身边已不知年数。他身形娇小,面貌幼态,可能是生长极慢的缘故,还似普通的十四五的少年模样。 “班特。”赛特坐在刚刚与奥西里斯共饮的矮凳上,他食指朝上方勾了勾,地面弥散的沙石汇聚,强制着扣头于地面的少年抬起头。 只见那少年咬紧着牙口,两腮鼓鼓,他紧锁着眉头,眼眶泛红,忍耐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没有罚你罪的意思。”赛特开口道,“你别给我找事情。” “王的身体是我们巴达里的本,没有王就没有巴达里,我们就不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们全体国民都爱戴着王,请王也爱惜自己的身体。” 赛特一愣,他直直的注视着他的这位侍从,注视着他的国民。 “你在抱怨我身为这个国家的王失了仪态吗?” “没有。”班特坚定的摇头。“王从未失态。” “那么,你没有罪。”赛特缓缓的道,他挥了挥手,“好了,退下吧。” 沙石托在少年的膝盖上,朝上方用力,硬生生的让少年站了起来。 “那么,请让我与王一同忍受伤痛的折磨。” 只见少年从大腿侧抽出固定其中的匕首,银辉伴着热液溅起在空中,一道深长的伤痕从臂肘内侧一直延伸到手腕处,裹藏在皮肉中的白骨伴着红络隐隐若现。 一声惨叫贯与天际,沙漠神面色变的冰冷,怒意翻涌在心间,他站起身,一脚踩在少年人的胸上。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属下要与王同甘共苦。”少年眉头紧锁,痛楚使他面色苍白,冷汗冒在额间,“即便您对属下不满,能死与您的手中是属下的荣幸,巴达里誓与王共存。” 少年人目光坚定,一改嬉笑的作风,与平日判若两人。 “您是我们的王啊,我们当然会与您共进退。” 忠贞之声此起彼伏,他的战士大笑着畅言自己的忠心。 兵刃击打在一起发出金属震颤的响声,浩浩荡荡的战马马蹄声凌乱无比,赛特的脸色隐隐发青,头痛剧烈。 实在是不应该,在幽暗的无尽中他几乎快把他的记忆都翻烂了,那封棺之作更是反复观赏,而其他的记忆在闲暇之余也翻了又翻。 他的记忆向来很好的。 可他翻的也仅仅是他记得的记忆,幼时的记忆因为不喜已经藏了起来,几乎渐渐淡忘了,只是他与战士们的记忆为何也被搅浑在了厚重的大漠之中? 大风刮过大漠,卷起一层连着一层的沙石,无数的尸骨,甲胄从无情的沙石中若隐若现。 那是他不愿回想的记忆,被他丢进了深渊,加上了枷锁后封藏起来的不堪。 我们与您共进退。 赛特收回踩在侍从班特身上的脚,他的目光悠远,他看着班特,看着少年眼中倒影着的自己。 “你不能死在我的手中。”赛特拽起倒地的少年,“这是命令,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第 25 章 嗡——嗡—— 钟鸣环绕,余音铮铮。 明明是夜间,可此处却如白日般明亮,这里是永恒的昼日。便是很久以前传闻拉神陨落之际,此处光辉减半暗淡,却也从未陷入黄昏,更不曾堕入黑暗。 太阳神殿,悬浮于万丈高空之上,它的存在与拉神的存在谁更加久远根本没人知道,它是世界之光最后的托底,□□世间日照的重要保障。 不管是人还是神,若是心中无鬼,所言无假,那便向太阳神殿起誓,神殿的威严容不下任何的谎言与诡辩。 太阳神殿,是没有偏见与慈悲之心的秩序体制,是至尊的拉神的起居神殿,亦是众神集会的重要场所。 这处神殿广阔异常,从远处看,整体呈现为颠倒状的三角锥的形状,上面是平整的正方形的面,面上建立了众多高低起伏的宫殿,里面的侍奉者都靠谱的完成着被分配的任务,十分的井然有序。 车轮呼呼的滚动着,只见拉神的灵车正由远及近的驶来,最终稳稳的停靠在了太阳神殿的进口处。奥西里斯闻着钟声打开灵车的门,他从灵车内缓缓的走了下来,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前方牵引灵车的牛的头顶上,轻轻的拍了拍。 “辛苦了,哈索尔殿下。” 纵然此刻的哈索尔被法条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神志,奥西里斯依旧非常礼貌的感谢为他赶路的这位同僚。 拉神传召了奥西里斯后,哈索尔便受命拖着灵车从天上来到了赛特的宫殿之中,显然,这是拉神让哈索尔来迎接奥西里斯到天上去。 灵车是拉神的出行交通,一般传召某位神灵会让那位神灵自己过来,并不会让拉神特意派出自己的专属座驾。而此时此刻拉神却让灵车来迎接奥西里斯,可见是有意催促奥西里斯赶紧过去的意思。 奥西里斯走的很匆忙,就是赛特也不得不先放一放人。毕竟拉神是这世间最古老的神,他很强大,即使赛特平日里“死老头子”“老年痴呆”的暗自咒骂千万遍,也不得不给拉神尊重与面子。 最直接的原因无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拉神很强大,赛特神打不过。 望着带走奥西里斯越走越远的灵车,赛特悠悠的叹息一声。 “你知道的太少。”西方之时哈索尔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响彻。 赛特暗暗的握紧双拳。 在百万的神灵中,他确实算的上强大,就是在同级的九柱之间,他也算的上战力的天花板,可不管是智力,武力,还是信息情报。 差一点。 他似乎总是比起最优异的神灵差上那么一些。他总会被这被那的压制着,就比如说此刻这被打断的夜会。 赛特同意了奥西里斯在等一等给他答案的提议,但这不代表他与奥西里斯的夜晚结束了。 被更高级的神灵压制产生的无力感,这让自信傲慢的赛特神也会产生自卑之情,暗悔自己力量依旧不够强大。 这个世上只有强者的世界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就比如说结束这场夜会的是突然冒出来的拉神。 赛特沮丧的出神,突然这位丧神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那越走越远的灵车竟然中途折返了。 灵车又回到了赛特的宫殿之中,奥西里斯从灵车上走了下来。 “我倒是忘了我身上带着从神池处采集的冲天草。” 奥西里斯说着将携带着的冲天草交给了赛特的手下班特,然后又嘱咐了赛特几句。 “不要再胡闹了。” “若是下次见到你还顶着这伤痕累累的手臂,今天发生的一切谈话我就都忘记了。” 奥西里斯还是很关心赛特的伤势的,他嘱咐完赛特后,这才又匆匆乘上灵车再度离去。 赛特今夜的心情着实是精彩极了,哥哥来夜会开心,哥哥搞偷袭生气,拉神出现搅局,气炸了,如今哥哥又折回来关心他,嗯,又开心了。 最终,赛特阴霾的心情扫去大半。对拉神打断他的夜会也介怀了大半。 哥哥明知道拉神召见他很着急,却还中途折返回来给他送药,可见哥哥对他的关心比拉神多多了,他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比拉神高。赛特这般想着,心中很是满意。 此刻,到了神殿的奥西里斯并不知赛特所想。他稳步朝着神殿深处走去,檐廊蜿蜒曲折,不同的宫殿都设置了许多小道进入,这一路上空旷无比,奥西里斯没有遇上任何的神殿侍从。 化作牛身的哈索尔低垂着头等候在神殿入口处,好一会儿,她抖了抖精壮的身躯,前足屈膝,低头撞在土里,头顶着泥土,狠狠的在土地上来回摩擦。 好一会儿,待哈索尔四肢站直了身,又继续低垂着头不再动作,拉神的贴身侍从阿皮斯走了过来,他牵起牵引绳,带着哈索尔与灵车朝着某处离去。 “你又何必和他倔呢。”阿皮斯叹了口气,“虽然你从前是拉神最爱的女儿,可……忘了吧。也是,你已经忘了,你已经失去了神识,可这身体却还犯着倔。” 何必呢。 “别再伤害你自己了,哈索尔。”阿皮斯语气平淡的劝说道,纵然他知道被蒙上了遮眼布的哈索尔并没有自身的神识,她只会听从拉神的指示,成为出行灵车的组成部分。 拉神的会面厅一如之前奥西里斯与拉神二人共处时那般,门窗紧闭,内景灰暗。 此刻,在里面一位高大的神灵正坐在空处的坐凳上,神灵的瞳眸漆黑,却诡异的摄人心魄,漂亮无比。他两手随意的垂放在座椅的扶手两侧,宽大的手掌握着椅把手,他仰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须臾。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液体滴落在地上与地面摩擦之际发出的撞击声,昏暗的房间看不真切,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渐渐的弥散在这房间之中,神灵坐在其中,对这异样并不在意。 又好一会儿,安置好神牛与灵车的阿皮斯推开门,光从外面扫入,侍从借着外头的光,只见端坐着的神灵他的右手臂正血流不止。 “我去为您拿止血药与绷带。” 阿皮斯朝着里头的神灵深深的鞠躬,然后将门合上。 · 巴达里,赛特的皇宫之中。 赛特把自残的班特扔给了值班的医生。 “没有下次。” 赛特丢下对属下的警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居宫殿中,入夜的床铺早已准备好,旁侧的矮桌上还点着马鞭草制成的熏香。 他直直的躺了上去,枕头高度适中,赛特喜欢睡软枕头,里面装满了弹力十足的棉花。他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翻来覆去的打了几个滚,闭上的眼睛几度睁开。 睡不着。好烦。 今夜的风甚嚣,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奥西里斯的“等一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的答复;想着不去想了,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世战败之际的惨样,好不容易又强制着将这不知为何复苏的记忆给压下去,牛牟牟叫的声音又幻听在了耳侧。 一头哈索尔,两头哈索尔,三头,四头…… 赛特只觉闭上眼就有无数只哈索尔在跳过栅栏,在催促着他快去实现与她定下的约定。 赛特从床上坐了起来。 失眠真的好烦。 与哈索尔的约定他当然记得,哈索尔为赛特找到在西方某个角落的奥西里斯,作为交换,他需要为哈索尔解开遮眼布的法条,帮助哈索尔恢复自由。 哈索尔遮眼布上的法条是拉神所设,没有那么容易解开禁制,但只要是法术,总有解禁的方法。 比百万个士兵更强壮,比百万个男人更有计谋,比百万个神灵更有聪明——那位前世给了赛特最后一击的女神,伊西斯。 若是伊西斯,必然会有破解拉神所设下的,囚禁哈索尔自由的咒语的能力。 前世的恩怨到时候再说,眼前该求人的时候还得低头。赛特有这么一点优点,拿得起,放得下,该缩头时就缩头,绝不倔着。 求人办事嘛,他还能不知道怎么做。 “来人,准备出行。” “王,我们去哪里?”换了班特的班,守在宫殿外的布迪达朝着赛特问道。 “圣城,赫里奥波利斯。” “王,有个事我想先和您说一下。” 将出行工具准备完毕后,布迪达将一叠厚实的莎草纸递给了赛特。 “您上次让我撰誉的伟大的奥西里斯与无比伟大的您之间的感天地的兄弟情谊我已经书写完毕。” “好。” 赛特从布迪达的手中接过那写满了文字,画满了图画的伟大作品。 【据确切记载,三千年前,兄奥西里斯在森林被毒蛇咬伤,弟赛特心痛不已,当场为兄吸蛇毒,导致弟赛特病重三月有余,兄感动之际,卧床陪伴,寸身不离。】 【据确切记载,两千年年,兄奥西里斯迷路于大漠海市蜃楼之中,弟赛特收到求救信大惊,徒步大漠三夜,背兄奥西里斯于绿洲,喂水喂食,兄奥西里斯醒,为其弟对其之诚心恸哭不已。】 …… 布迪达洋洋洒洒的写了名为“兄友弟恭一百件”的颂篇,捧着沉重,看着感动,把赛特唬的一愣一愣。 “布迪达。” 半晌,赛特手中掂着这厚厚的兄弟情深,拍了拍布迪达的肩膀。 “王有何吩咐?” “你的记忆比我好。”赛特夸奖着,“不错,不愧是我的战士。” 布迪达闻言骄傲的翘起唇角。这一刻来自王的夸奖与肯定,为他后来成为资深记事大师奠定了坚实的心里基础。 第 26 章 布迪达心中大喜,只需要一瞬间,万字的草稿就刷刷的打印成章,准备斟酌着去和兄弟们炫耀他从王这边得到了赞赏。 男人的眼眸明亮无比,他半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的王的英姿,奕奕的光辉随着周遭的火把烈焰闪动。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赛特有些疑惑的斜侧了下头,然后将手中的回忆录交给布迪达。 “写的不错,挑个几篇好的,做成岩画的形式,记录雕刻到哈玛玛特的峭壁上。” 哈玛玛特谷底有着丰富的矿物资源,那里山漫纵横,地貌复杂,有着数不尽的洞穴,光秃的岩石峭壁,于是赛特便将那处作为王国历史的书写中心,几百年来,生活在那里的抄书吏,也就是书记员数不胜数,他们擅长雕刻,作画,润色美好的故事,讨得国王的欢心。 布迪达便是出生与此,他身具才华,以及那天生想要讨要国王欢心的本能。 “尊命,王。” “所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热切的目光将赛特看的有些发毛。 “王,没得奖励吗?” 布迪达殷切的渴望着,他可是听说了那个冷殿的巫女帮王找到了黄金棺材的下落得到了三十束麦子的赏赐。 …… 赛特细眯着眼,嗤笑一声,“我记得这是给你出言不逊的惩罚吧。这是你挑衅我和奥西里斯神王的关系得道的神罚,怎么,这罚着罚着变成奖赏了?” 布迪达咽了口唾沫,刚刚还明亮的瞳眸一下子黯淡了,就是闪烁的火把火焰也没得法子温暖他了。 神王向来奖罚分明,哪里能够因为完成惩罚的任务做的太好而得到物质性的奖励,这样以后大家都去做不好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好了,反正只要把惩罚的任务做好了,都可以得到奖赏。 “不过你提醒我黄金棺材中含着来自天狼星的矿石这件事倒是有功。”赛特话锋一转。 只见属下黯淡的眼眸再次明亮起来。 可真是个好懂的家伙,赛特心中好笑,他的国民与他一样,想要什么都敞口直言,一点也都不会藏着掖着。 理应得道的奖赏自然是要给的。 赫里奥波利斯。 伊西斯正在梳理名册。她正端坐在某处办事的宝殿之中。在她的后侧有两位侍女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扇动漂亮的孔雀扇为主人清扫炎热。 “你报上来的新神有几个名讳与先生的神灵重复了。”伊西斯用沾了红色颜料的笔在长长的册子上将几个名字圈了出来。 后生的神灵不可与先生的神灵共用同样的名讳,便是先生的神灵已经亡故陨落也不可以。 简单举例,不论出生如何,尊贵与否,名字都不可强迫让与或是重名。 谈到沙漠神赛特,就是死了,也只能有一位沙漠神赛特,拉神哪怕是陨落了,这世上也不能够再新生出一位被唤作RA的神灵;从地里长出的一颗种子,种子沾染了神性,变成了一个小神灵,他叫做维拉,那么哪怕拉神在之后又新创造了一位神灵,这位神灵也不可以叫做维拉。 埃及大陆每年都有众多的神灵诞生,他们或许法力相似,职责相同,但每一位神灵都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讳,绝对不会存在重名神的可能,这是对先生神灵的冒犯,是对秩序的不敬。 神运会最重要的仪式便是“花名册”环节。 花名册上记载着截止本期仪式前的埃及大大小小的所有神灵。 有拉神创造的神,有在人类的祈愿中诞生的神,有跟随先天的神灵之后被授予了神性的后天神,也有露水,植物,动物突然点了灵性成神的,总数有百万计,因此搜集名字是个耗时巨大的工程。 在仪式开始前,女神伊西斯早早的叫了地方整理名册,然后将名册送上来,她在一一的审查。 伊西斯的记忆甚好,她对每一位神明都怀揣着尊重之心,经她之手的名册总是核对的很快,因为她将每一位先生的神灵的名字都牢牢的记在心中,新生的神灵名过了她的眼,她也会将对方的名字记住。 因此,新生的神,弱小的神都非常的喜爱这位女神,没有人会讨厌一位心中有己的人,更何况他们的名字被这位实力强大的上位者所铭记。 伊西斯揉着眉心,看着五花八门的名讳,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确。修长的五指攥着手中的名册,她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将名单扫视了一遍,深怕有什么疏漏。 在花名册的仪式环节上,拉神会为每一位神灵献上祝福。也就是喊上一声这个神灵的名讳,若是神灵没有应答,那么,书记官便会在一个册子上记上这个神灵的名讳,待到仪式结束后,统计没有应答的神灵的名册,然后将名册整理下发至上报该神灵的属地,核实该神灵是存在,还是已经陨落却无人知晓。最后根据核对情况,剔除在册的花名册中,加入到死亡陨落的名单之中。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伊西斯想着,将画出来的重复名单递给正在等候她审核的地方神灵。 “伊西斯殿下,赛特殿下和盖布殿下说想来看望您。” 伴着脚踝处贝壳摇曳轻击的脆响,一位身着长裙的女神侍从脚步轻盈的走入宝殿之中。 赛特和盖布?伊西斯脑壳忽的一疼,她就说他的第六感向来准确,既然不是工作方面出了错,那看来就是来客了。 “请他们进来。” 真是稀客,这两人上次还大吵大闹了一架,怎么又一起到她这里来了。 伊西斯望着在殿堂中摆放的满满当当的文书,嘴角微微上扬,来了也好。 “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你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造谣,说什么我要害奥西里斯哥哥,结果呢!啊?奥西里斯哥哥真的遇害了你人在哪里!” “滚滚滚,要是不去你那破地方,奥西里斯殿能遭到那破事。” “我能让哥哥睡过去那是我的本事,要不是你来捣乱,那棺材……不是,那床能丢了嘛!” “你刚刚是不是说棺材了!” “是什么是?哪哪都有你,看见你准没什么好事。” 两位九柱同僚大老远的就开始犟嘴,谁也不饶着谁,不过索性这两位还是顾忌到这里是拉神亲定的圣城,没有从破口大骂改成张手就打,毁坏建筑。 “两位,这么晚了,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 伊西斯站起来身,她款款的朝着两位同僚走去。 今夜的女神穿着极其的朴素,与上次在太阳神殿与拉神谈话然后匆匆赶去巴达里制止二人私斗时的繁华装饰不同,今日的伊西斯脚踝佩着极其普通的淡色珍珠脚环,乌黑的丝发用着一只黄金发环盘起,她配着着色简单的红色宝石项链,颈下是一袭纯色的白袍,完美的隐藏了其紧实漂亮的肌肉纹理,显得纤细腿长。 “伊西斯殿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盖布笑着和伊西斯寒暄。 “你之前主持的神运会怕都是让属下替你操持了吧。”赛特讥讽着,“这神运会小到仪式顺序,核实名单,布置场景,决定活动内容,你怕是一个都没自己做过主意吧。” “你说什么!” “操持神运会的项目还想要睡觉,你可真是心大。怪不得每次轮到你主办的时候都是乱七八糟,洋相大出。” 伊西斯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赶话,连连制止。 “赛特说的不错,这百年的庆典仪式众多,内容复杂,确实是耗时耗力,怕是日夜的赶工,到了最后举办的时候也不能够叫人完全的满意。” “那么两位来我这里是想要干什么呢?”伊西斯再次询问两位来客的来意,女神的目光先落在了盖布的身上,示意他先说。 盖布握紧拳头,不爽的哼了一声,“我是在看月亮,然后瞧见这赛特鬼鬼祟祟的来这赫里奥波利斯,我就跟过来看看。” “瞧不出来呀,没想到盖布殿下竟然对我如此关心,上次也是,该不会是借着担心奥西里斯的名义,实际上是想来关心一下我吧,不过我们都是存活在世间成百上千年的神了,就别搞人类那套心智不成熟的嘴闲又幼稚的那套博关注吧。”赛特冷笑着。 盖布被赛特堵的面色涨红,这一涨耳尖也跟着泛起了红意,瞧着仿佛还真是被戳中了心思,被打破来了遮羞障。 “谁……谁要博你的关注,我对你只有气,没有兴趣。” 赛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那就好,我心里有人,对你也没有兴趣,你还是早早的打消了这不该有的念头。” “神经病!” “所以你来我这里并没有事情吗?盖布?”伊西斯皱了皱眉,“你是来打扰我工作的?” “不,不是。”盖布面色一变,“我就是……” “想引起赛特的注意?”被打断工作而有些不悦的伊西斯不客气的接话道。 怎么伊西斯大姐也这么说! 盖布哑言。 “不是……”盖布呐呐的道,“我想来帮助伊西斯大姐您,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毕竟,您的庆典办的是最好的。” “当然有。”伊西斯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幅度,此刻她的神情变得柔和,眼中都是带上了笑意。 “那么你呢?赛特。” 第 27 章 “伊西斯,我有事请你帮忙。”赛特正色道。 “什么事情?”伊西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显然是在所有的考量中都没有料到赛特会有找她帮忙的时候。 虽然同为九柱,她先与赛特和奥西里斯出生,在奥西里斯与赛特还未成长独当一面之际,她已经是掌管埃及万物生长的神灵了。 最初的时候,神灵并未像现在那么多,分工大类小类的细致无比。这是比起主持操办神运会还要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很忙碌,人类的繁衍开化,动植物的生长繁殖都是她所要操心的事情。 什么哪个种族灭绝了;什么某个种族生殖有问题,老是难产;什么有个种族生殖和下雨似的稀里哗啦一生生一堆。除了记录除名以及加以引导控制外,她还要写分析报告,然后和风神雨神天空之神商量在哪里刮风,哪里下雨,尤其是盖布这个叫人操心的家伙,掌管大地元素的这位神灵总是不知道跑去哪里躺平睡觉。 奥西里斯,赛特还有奈芙蒂斯。这三位虽然与伊西斯同为九柱,不过这三位作为出生较为晚的后辈,她其实并没有花上多少的时间与之相处交心。 况且这位后生的神灵赛特本身也不是个喜欢亲近其他神灵的主,所以伊西斯与赛特的交集并不多,两人彼此听到对方不好的传闻倒是多得多,双方都是面上带笑私下一般的交情。此外,伊斯西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她从来就不看好赛特神,总觉得和这位神灵多相处一会儿就会出倒霉事。 倒是奥西里斯,在后来授予的法力与职责与她相近,都是主管生长的神灵,工作上交集颇多,私下里倒也关系不错。 “赛特,这个忙是现在就能帮的上你吗?”伊西斯想了想,双手一摊,指指堆砌的满满的文书簿子,“如你所见,在赫里奥波利斯升空之前,我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 圣城赫里奥波利斯会在神运会开始之际从地面完整的托举到天空之中,以神迹来向地上的生物展现神灵的伟大。 女神伊西斯此刻很忙,她挤不出任何的时间来怀抱着善良的心情帮助任何人。 圣地赫里奥波利斯一旦升空,那么众神的庆典就开始了,这意味着不管她的准备做到了什么地步,都没有继续准备的余地了。 时间,对神灵而言也很珍贵。 “伊西斯,你不觉得我们神灵之间太缺乏人情味,太缺乏同理心了吗?”赛特斟酌着言辞,思考着如何激发伊西斯的同情,解救被剥夺神识,沦为彻头彻尾的牛马的哈索尔。 伊西斯:“……” 人情味?同理心?匮乏? 觉得,当然觉得,伊西斯觉得这两个词汇简直好笑极了,除了被她逮住的那几位必须要参与帮忙的神灵外,没有任何的平级神灵主动提出来减轻一下她的负担。 她,很寒心。不过,显然她不觉得提出这个尖锐疑问的沙漠之神有什么同理心。伊西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正憋着坏水准备套路忽悠她。 拿感情做牌,准没好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伊西斯收起浅淡的笑容,换上了有些感动的动容神情。 “你也觉得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日以继夜的操持这神运会的事情很辛苦,所以准备来帮我的忙是吧。” 啥?赛特眨眨眼?他又不是盖布那个白痴,一言不合就开始帮忙,他干嘛做苦力!神运会烦的要死,随便做做虽然也行,不过他赛特向来要脸面,若是由他主持,自然办的风光得体。 “同理心、人情味。这个词语是多么的美好,赛特既然你提出来,就说明你希望我们这些神灵互帮互助,彼此增长一下感情,对吗?”伊西斯欣慰的点点头。 “对啊,你知道……” “奥西里斯说我与你相处的机会少,对你的了解过于片面,我今天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西斯一字一句的说的不是很快,不过她的停顿少,说话的途中全然不给任何机会让人可以插嘴。 “让我想想请你们帮我做些什么好呢。” 诺达的宝殿之中,烛光摇曳,那火苗时而狭长,时而短促,与这殿中的三位神灵此刻的心情意外的相称。 伊西斯和善的拍拍赛特与盖布的肩膀。 “不是啊,伊西斯。”赛特正要说些什么,随即再次被伊西斯打断。 “赛特,先要请人帮忙的话,是不能说太多的‘不是’的。” 女神的神情柔和,年长者以自身的经验和善好心的带给年轻的神灵建议。伊西斯那不容置喙的气势,不动声色的加重了尾音的语调。 · 在某处的绿洲森林里有着一眼特殊的泉水,俗称力量之泉,传说只要喝了那泉水中的水,人喝了能够延年益寿,神喝了法力就会增强。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久到大概除了很久以前的神灵,现在已经几乎没有新生的神灵知道这个传说了。 “请你们为我带一瓦罐的这个泉水。”伊西斯请求道。 她有一点想法,想要在花名册的仪式结束后,召集新生的神灵,给新生的神灵一点法力上的点化与帮助,使得他们不会在幼年之际因为过分弱小而早早的陨落。 只是这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这泉水究竟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古书上记载的太过模糊,只知道是在某处森林之中。 埃及很大,沿着尼罗河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绿洲,远离了尼罗河,在大漠之中也存在着众多各色各样的绿洲。在她刚诞生之际她没有见过那神泉,虽然有听过传闻,不过也没有去找过,后来更是忘记了这个传说,若不是神运会在即,她想做点创新的祝福,也不会突然想起这传说中的力量泉来。 伊西斯很忙,光是核对百万神灵的花名册便要耗上个一周有余,根本没有时间去找那处泉水。纵是有派人去找的想法,她的人手有限,她舍不得将这不一定能够找到的泉水作为任务分配出去。 本来还觉得想法没能实现有些可惜,不过这突然来的两个劳动力,倒是可以使唤使唤。埃及大地绿洲着实太多,找这泉水是个极度耗费时间的事情,除非运气好,否则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 不管这二位能不能找着,至少别给她在神运会开始到结束这段期间给她惹事情。 伊西斯手中拿着笔,在纸上又写下几行字,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放下笔。 “你对新生的神灵这般友好,可对你的同辈怎么就不能再多些关心些。” 赛特答应了与盖布一同前去寻找力量之泉的任务,临走前,赤发的神灵凑到了伊西斯的耳侧,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不安好心的神灵语调上扬,那浓烈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我是个消息不灵通的,我知道你们都嘲笑我只顾着自己的地盘与利益,对其他的事情知道的少的可怜。” “那么你呢?你也一点都不关心其他的同伴吗?哈索尔真的为作为拉神的专座而骄傲无比吗?” 哈索尔。力量与美共存的女神。虽是拉神亲自创造的,却并未名列九柱之一。 那是在非常非常久远之前,大地养育了一群失败的旧人类,他们贪婪,自私,狂妄,甚至轻藐神灵。拉神怒了,他先降下大暴雨,使尼罗河泛起了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吞噬掉人类建立的文明,接着派出他最钟爱的女儿哈索尔——这位狂暴的战斗女神。 哈索尔接受了至尊的父命,下到地上,奔跑过洪水,闯入大漠,她将那些躲藏入大漠的狡猾的旧人类一一踩死,剁死,绝不手下留情。 旧人类怕了,仅仅只是一位神灵便可将他们逼迫至灭顶,他们终于泪流满面的忏悔,日日夜夜的在担惊受怕中祈求拉神的原谅。 最终,拉神原谅了那些幸存的人类,拉神又对九柱们下达命令,到地上去,安定下来,画圈占地,为神为王,引导人类走向正途,重新建立新的文明。 而哈索尔…… 伊西斯站起身,松动了一下久坐劳作后的筋骨,她依靠在宝殿的长柱上,仰头望着闪烁着星星的天空。 哈索尔是灵车的驱动者,这是哈索尔后来被赋予的新的使命。 “伊西斯,你觉得人类如何?” 女神闭上眼,任由赫里奥波利斯的晚风吹拂着脸颊。在盖布与赛特两人打闹于巴达里之际,她正与拉神会谈闲聊。 神殿之中,高堂之上,至尊神在耀眼的光辉中流露心声。 被赋予“比百万个神明都要聪明”的赞誉的女神又怎么会猜不到那上位者的心思。 只怕是又要动荡了。 女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紧锁着眉头,揉着太阳穴,一时间,脑海中竟浮现出那狂妄的赤发神灵似笑非笑的站在红土之中与她对视的场景,黄沙夹杂着血漠,冰冷无比,那位神灵薄唇上下开合,薄凉的神情似是在挑衅,讥讽。 说到底,不过是个伪善者罢了。 第 28 章 漆黑的,阴森的,若有若无的冷意似若纤细的蜘蛛丝从肌体的每一寸划过。 无尽的无明在叫嚣着,那沉沦的腐朽疯癫的妄图打破禁忌规则,若飞蛾扑火般燃烧自焚。 少女紧闭着双眼,她侧卧在一张简易的草床上,淋漓的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衫。 突然,金色的光芒犹如炸裂的烟花在她的视野中散落,娇小的身姿被裹挟其中。 “啊!” 巨大的压力感让女子蓦然睁眼,她坐起身,大粒大粒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少女舔着咸湿的唇角,抬手擦拭这莫名其妙落下的眼泪。 又来了,太他妈丢脸了,一入梦就做噩梦,一做噩梦就会忍不住的被吓哭。 今夜的月色很美,只是梦境实在是太糟糕了。 伊西斯的神庙之中,刚做完噩梦的巫女梅奈斯拍了拍脸颊,迈步走出寝室,一阵夜风卷过,滑过少女的丝发,给少女带来阵阵清凉。 昏昏沉沉的巫女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自从为她的那位王占卜了那具黄金棺材的方位后,总有那么几个夜晚会做上噩梦。 梦境很奇怪,并非说出现不好的事情或是被怪物追赶着要把她给吊起来烧汤吃掉,而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压抑逼亾的氛围感下她想叫出声,可喉咙突然间嘶哑了,根本发不出声,她想逃,可身体瘫软的全然没有力气。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可她动弹不得,入眼的依旧是一片漆黑。 圆滚的眼睛望着皎洁的明月,梅奈斯依靠在石砖堆砌的墙旁,视线变的清楚起来,夜间的昆虫有规律的发出叫声,扑闪着翅膀发出震颤,带着野草一块儿沙沙作响。梅奈斯在一瞬间觉得,肉眼可见的世界是这般的美好。 “梅奈斯,你坐在外面干什么?”一个男人匆匆的跑进了伊西斯的神庙中。 “班特这小子不晓得又搞了什么事情,把王惹怒了,手上伤了一大片,怕是要大失血死掉了。” “啊?”梅奈斯两眼茫然。 “听说你医术挺好的,佩丘孔让我来找你。” “哦……哦。”梅奈斯点着头,跟着来找她的男人一同离开了伊西斯神庙。 一缕黑烟与地面贴近,好似游虫又似蛇类,匍匐着扭动身躯,朝着某处飘荡。 梅奈斯一直没有注意到,那日在赛特王的命令下,她窥探到了黄金棺材潜藏于西方的边境。而她在窥探后,倒霉的遭受了反噬。她倒下了,虽然有幸被催命的王用蹩脚的生长法术救活,苟延残喘。 可倒下的瞬间,她的脚踝处被佩戴着的贝壳链子划破了皮,出了一个小口子——一个正巧处于视线盲区的伤口。没什么痛感,只是至今还未有愈合的伤口。 这个伤口没有一丝丝的结痂的征兆,它好似化作了一个连接异次元的出口,在深夜无人注意之际,一缕缕的漆黑的无形之物,宛若丝烟、蛇虫,缥缈狡猾的隐入尘世。 传说西方的腐朽原本并没有那么的嚣张,拉神也不是每月都必须定期前往清理削弱其影响。西方不能进入的范围是非常的狭小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有许多的神灵陨落了,高贵的远古神灵他们心中不甘,拒绝死亡,却又无力回生,于是徘徊与死与生的界限间,而那个界限之处就是西方。 “在西方”作为特定的地方名词代称,其相对的,便是“在东方”,这个太阳神殿的别称。 只闻神殿鼎钟长鸣,敲的神殿之中的侍奉者们心神不宁,心情不佳,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穿过蜿蜒曲折的廊道,某处宝殿之中,高大的神灵正独坐在四面闭窗的空间之中。 空间周遭视线昏暗,神灵喘着粗气,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喜欢他? 他怎么会喜欢他? 神灵面无表情,一手下意识的捂着左胸,再次闭上眼。 只见赤色的幻象贴近他的肌肤,若有若无的呼吸产生热气喷洒在他的身上,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心脏勃然跳动的更加剧烈,他再次蓦然睁眼。 昏暗的环境空洞无趣。 神灵突兀的青筋在脖颈处异常明显,涌动的血液加快流速。他的真实包裹在亚麻衣袍中,不敢脱落暴露于巴达里的夜晚。 阿皮斯再次推门进来,便看见某位高贵的神灵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手抚胸,双眼怒睁,端坐高堂的景象。 淡淡的草药味与血腥混合交杂弥漫在这封闭的空间中,阿皮斯虔诚的朝着上位者颔首行礼。 “请允许我为您包扎伤口。” 昏暗的视线中,只见神灵健硕的手臂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从上臂至手腕蔓延开来又长又深,就像上好的绸缎被拉扯绷紧然后用利刃划破,周遭的皮肉都被牵连的绽开卷起。 灵魂受损。 阿皮斯作为在太阳神殿侍奉多年的神官,也是有些辛辣的眼光来判断神灵的某些伤是如何形成的。 并非是神灵直接互相打架,或是被锋利的东西给划伤,奥西里斯受的伤并非来自直接的本体□□接触,而是从内里,其他的地方遭受了反噬。 “阿皮斯,我问你,在阿麦迪,遇到了一个孩子,平日里总是喜欢搞些恼人的恶作剧,突然有一天,他将口袋里的珍藏的糖果送给你吃,这是为什么?” 奥西里斯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臂伤痕传来的痛楚,他一脸平静的朝着阿皮斯开口问道,而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个答案很明显,很简单。 就是喜欢呗,因为喜欢才想搞些恶作剧来引起注意,因为喜欢才想把珍藏的糖果一同分享。 你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呀,哥哥。 夜深人静,你说我想做些什么? 某位神灵略带轻佻的话语再次闪入奥西里斯的脑中。 “当然是为了更恶劣的再次挑衅呀。”阿皮斯一脸笃定的回答道。 “什么?”奥西里斯心下愕然,面上却不显。 “因为平时的恶作剧导致周遭的人都有防范了,所以不会再轻易的上当,那么为了下一次恶作剧的成功,自然要抛出些诱饵来,让目标以为其改过自新,从而放松防范,最终达到目标对象再次中招的效果。”阿皮斯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奥西里斯:“……” “或者说……”阿皮斯一脸认真思考后继续作答“您口中的那个小孩心中藏着一个比起往日更加巨大的,恶劣的捉弄计划,为了确保计划实施的成功率,所以才先放出柔软友好的姿态,目的还是为了放松目标的警惕。” 简单的来讲,还是憋着个大招,等待奇袭,这样的奇袭若是成功了,那么成就感会更加的强烈。 “当然也有可能……” “你别说了。”奥西里斯冷冷的打断了阿皮斯滔滔不绝的回答。 “是。”阿皮斯将绷带小心翼翼的为奥西里斯缠好,作为一个合格的神殿从业者,不该问的不问,领导不想听的更是一句也不要多讲。 但阿皮斯还是在心中默默的说了第三种稍微好些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微小。可能那个小孩结束了幼稚时期,确确实实的反省了,想要和目标对象交好,做好朋友。 为了达到更大的捉弄目的啊。奥西里斯摇摇头,夜空下赛特过于诚挚的情感外泄让他下意识的无法做出反应。 以赛特的性格而言,比起喜欢他,为了更加恶劣的捉弄他似乎更加合理些。 答应他吧。神灵的心中传来答案。 反正自那时候起,你就没有拒绝过他的请求了。 你也没资格去拒绝他呀。 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两个少年瑟缩的蜷缩在一起,水池中的荷叶又大又圆,莲花绽开粉嫩的风光,恶劣天气中宜人的池中景色恰好完美的遮掩了那两个小小的身躯。 可水位不断上升,漫过身躯,脖颈,呼吸被水中的压力压抑的几乎停滞。粉色的发丝漂浮与池面,从另一个少年的脸颊处流过。 可他们不能够动弹,因为一旦被发现。 必死无疑。 有上位的神灵与他们想到了一块儿,饮用力量泉水,来汲取法力。 为了拉神死后重新洗牌后的新的地位,上位的神灵也需要更加强大的法力与其他神灵相斗。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奥西里斯停下突然涌入脑海的久远记忆。 那个时候的小孩还很乖巧,总是喜欢依恋着他。因为他们都很弱小,不得不相依为命。 只是后来,他把一切都毁了。 奥西里斯露出微笑,他微微的仰了仰头,喉结上下滑动。跪在地上侍奉的阿皮斯已经低垂下了头。 然后他们都获得了想要的力量。 远方钟声鼎沸,与西方更为污秽的瘴气之地一同起伏高涨。 “阿嚏。” 赛特揉了揉突然发酸的鼻子,嫌弃的朝着与他一同的盖布走远了些。 “你干什么?”盖布不悦的皱起眉头,怎么搞的他像个脏东西一样。 “我总觉得你不安好心。”赛特实话实说。 第 29 章 要说这传说中可以使得神灵力量大增的泉水究竟在哪里。盖布一头雾水,见此,赛特嫌弃的摇头顿足。 “你知道?” “当然……”赛特顿了一顿。 盖布目光一顿,几度狐疑晕染其中。 “不知道。” 赛特理所当然的翻了个白眼。 土地公与沙漠公两位神灵大眼瞪小眼,彼此皆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 其结果,两头雾水混在一块儿,雾气的浓郁指数番上一番。 “让你跟踪我,自己给自己找活干,活该。”赛特幸灾乐祸的嘲讽值拉满。 说什么见他行迹可疑,晚上心情好,赏着月亮就瞧见了他,怎么他赛特没那个运气,夜夜赏月,没刻意的安排就见不着心上之人。 赛特对盖布是有敌意的,不仅如此,更有着警惕之心。他不能够确定盖布是否知道他已经死过一次,毕竟他才刚魂归故里,这小子半刻也没耽误就来他的地盘砸场子。美名其约来救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用的着他盖布来解救?赛特嗤笑,前世不说他计划通,无人搅事,今世他更是不可能做出封棺葬海的事来,若是盖布没有来捣乱,封棺藏进宝殿里倒是还是有这么点心思在的。 那么盖布凭什么认为他会加害奥西里斯,这种笃定到了不惜使用拉神分给的残魂找救援,要知道那可是拉神的残魄,总共也就这么几片,没了就没了,珍贵的很。 可这盖布用起来倒是顺手,没见着一点心疼。这可真是奇怪。 “你说我迫害奥西里斯,结果呢?” “什么结果?结果奥西里斯被你丢到了西方去,然后你假惺惺的去救他,让奥西里斯欠了你人情,还对你这不怀好意的家伙放松了警惕,我告诉你赛特,别你以为你骗得了奥西里斯,就能骗的了我。” “为什么?你很奇怪,盖布,我和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赛特正色的问道,他摸了摸下巴,“奥西里斯和你好像也没有好到能够让你为他时时刻刻的监视我。” “谁监视你了!”盖布没好气的否认,“我真是偶尔看见了你,见你三更半夜的往赫里奥波利斯的方向去,谁知道你是不是祸害完奥西里斯又想去祸害伊西斯。” “我和伊西斯没有仇怨。”赛特缓缓的说着,他的领地在南边,伊西斯的领地在北边,两个城邦相隔甚远,彼此除了商贸并没有什么特大的交集。他与伊西斯本人也没有多大的交集,至少在第一世死前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是的,他与伊西斯之间只有临死之际的血海深仇。 但那仇恨,万年之久,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在意。当务之急是把奥西里斯给拐到手,其他的,在热切与渴望面前,统统都显得微不足道。 “你这就是在胡言乱语了。”赛特摇摇头,“你不诚心,和你一起去找那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泉水,我担心我会被癔症迷乱了自我的你给暗杀。” “收起你那惺惺作态的委屈。”盖布狠狠的咬牙啐道,“究竟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赛特提防着盖布,盖布同样提防着赛特。仿若赛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提前预知,盖布深怕下一刻赛特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一般。 真的很有问题。 赛特盘算着,就是上一世与其他同僚的相处中,虽然他的名声是坏了些,可大家对他都是避而远之,远没有盖布这样上赶着表达敌意,盖布的模样更有种未雨绸缪,先发制人的架势。 “好了,那你心里清楚就好,不用讲给我听了。盖布殿,我们分配一下任务吧,关于这力量泉水怎么个找法,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盖布的态度有问题,就让他有问题去吧,上次不肯向太阳神殿发誓也是。显然,盖布身上藏着谜,赛特并不想此刻与盖布打上一架或是用些法子把盖布绑起来,严刑拷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盖布藏不住心事,把自己给暴露了,不动声色层层剥丝,才有可能挖掘出盖布身后藏着的更大的谜。 这个谜和他的重生很大可能存在些关联,虽然他的灵魂与□□此时此刻是自由的,可保不准自己已经变为了他人手棋盘中的一颗棋子。若是未知的敌人想要利用他,影响到他把奥西里斯得到手,他不介意发点疯。 你知道的太少了。 哈索尔的话语萦绕在赛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释怀。知道的太少了,可以调查。实力还不够强大可以未雨绸缪。 敌人倒是知道很多的样子,像蝎子般躲藏在暗处,赛特神色默然,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未察觉,然后不动声色的拿把看不见的铲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切阴沟里的东西都挖出来,然后拿到阳光下晾晾。 可不能步了哈索尔的后尘,掉进陷阱里,被剥夺神识,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沦为只会吃草行车的工具,还要费尽心机的找人求救。 “把所有的绿洲都找一遍?不过我的地盘就不用找了,要是有那个泉水,我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赛特从随身携带的口袋中取出一张地图来,只见上面标记着山川河流的地理分布。 “你这个地图是从哪里来的?”盖布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因为上面的山川河流非常的细致,小到河流的细枝末节都非常的清楚。 “我的子民人才辈出,地形图自然是有的,难道你的子民都不会绘制吗?”赛特挑眉好笑道,“那如何远行?对了,之前我们之间发生斗争时你们国家次次都败退与我国,是找不着地方东跑西跑的体力都消耗掉了吧。” “你!” “那看来是不能把这图纸给你了,不然,下次在争斗的时候,把地理位置都暴露给你们了。”赛特说着,作势要将图纸卷起来藏回袋子里。 “我不会这么卑鄙。”盖布见着赛特将图纸给收回去,连连阻止,他们国家当然也有绘制图纸的高手在,只是绘制的没有他所见着的这一幅地图更为详尽,范围更为广阔。 “怎么,你看起来很想要嘛。” 赛特嘴角含笑,一幅胜利者的姿态朝着盖布扬了扬手中的地图,这炫耀的姿态这让盖布瞧着想跺脚,直痒痒。 “也不是不行,就算你有了这地图,给了你们国家的士兵,你们国家也打不过我的国家。” 地图的山水路途确是很是清晰,但涉及各国城池的部分则只是用圆圈标出,所有的路径都是城池外的山野风景。 “赛特,你不给就不给,我们划分一个界限,你一半我一半,看谁有那个运气找到那股泉水。” “我也没有说不给你。” “你会给我?”盖布警惕的直视着那张叫他又恨又气的脸,只见那张狂的脸容貌姣好,细长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忍不住的叫人想要多看几眼。 赛特这家伙,从前样貌并不是多么的出彩,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的俊俏了,若不是知道他恶劣的品性,真当会有被赛特那么多的鬼点子欺瞒捉弄的可能。 “你叫我父神我到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盖布气笑,就知道这货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他比赛特年长,在赛特还未成长为成熟的神灵之际,作为年长的神灵还照顾过这货! 赛特喊他父神还差不多! 一卷厚实的卷轴抛成一条弧线稳稳的落在了盖布的手中,盖布瞧了一眼手中的物品,愣了一愣。他手中的赫然是赛特戏谑他,侮辱他,让他眼红只能干看着的地图。 “你瞧瞧,我是这么小心眼的神么。” 赛特两手贴在后背,摩挲着指尖残留的碎沙,碎沙与施法留下的残余法力一道随着阵风消散。只是盖布并没有发现,他的关注点在手中赛特突发慷慨给他的卷轴地图上。 地图越是详细,以后他的子民外出,迷路的可能性就越小,顺利商贸,兴旺城市,超过其他神灵的国家,指日可待。到时候在下一次神运会上陈述功绩之时,他就可以骄傲的大谈特谈。 “算了,还是还给我吧。” “你在说什么!给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道理。”见赛特要反悔,本还狐疑赛特是不是要耍花招的盖布立刻将卷轴收了起来。 “以赫莫波利斯为界,我搜寻北边的绿洲,你搜寻南边的绿洲,五天后我们会和在赫莫波利斯,如何。” 赫莫波利斯位于尼罗河的中段,倒也确实是一人找一半了。 “其实一起找的更快。”赛特和气的提议,恶劣的再度恶心了一番盖布。 果不其然,他的提议一下子叫盖布汗毛竖起,盖布已经给赛特打上了危险的印章,深怕行动中,一个不注意被赛特给暗算了,他已经没有拉神的残魄来施法求救了。 “不了,我们都是单独行动更有效率的神灵不是么。” “那就算了。”赛特也不勉强。 望着盖布离去的背影,他手一挥,出现了一个沙状的球体,球体中赫然浮现着正呼哧呼哧的往北面走的盖布。 那个地图被赛特施了法,可以观测到携带者的行踪,不过盖布对赛特已经形成了天然的敌意了,若是轻轻松松的就把地图给出去,那盖布无比会起疑心。 赛特面上冰冷,就让他看看,能不能把藏在后头的尾巴给趁机抓出来。 第 30 章 ——我想要变得更加的强大。 ——这样我就可以得到你了。 漆黑的淤泥啪嗒啪嗒的掉落,无数的悲鸣恸哭哀嚎,支离破碎的手脚意图从困境中挣扎,那肢臂有的脱落,重重的摔得四分五裂,但即便拼命的挣扎,那呼噜噜的滚落下来,愈来愈厚的污依旧无情的将其淹没。 那是一扇大门,一扇巨大无比,比起十个宝殿还要高大上许多的门扉,只见这扇门扉紧闭着,数量庞大的淤泥缓缓的朝着此处挪动,妄图透过一丝丝的缝隙溜入其中,然而大门冰冷无情,不给那凄惨的挣扎一丝希望。 这是些什么?或许可以用“东西”这个词汇来代称。 “烦死了!一天天的有完没完了!” 一个披着黑色兜袍看不清模样的娇小身影手中举着五十米长的耙钉,只见她两手握着那耙钉做着刨土的姿势,将那贴着门边的东西给刨到一边。 “这玩意儿,可真烦,死都死了还来增加我的工作量,再吵我,全部给你们拉去见太阳!” 斗篷下是个女孩的声音,她的语气极其的不耐烦,手中的动作一点不落,麻溜的将一批又一批靠近大门的东西给拔拨远。 东西似乎在一瞬间听懂了女孩的话,移动的速度慢了些,只是那似乎是下达到东西深处的本能,不管东西有没有意识,它依旧呼噜噜的啪嗒啪嗒的朝着那紧闭的大门移动。 —— 大雨哗啦哗啦的从天上打落,把新生的花朵碾的稀碎。这样的大雨倒是罕见,尤其是在远离尼罗河的巴达里。 神灵的行为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挑挑拣拣将看的顺眼的珍品摆放在一起,挥一挥手,让下属将东西统统整理进宝箱里。 赛特一大早就回来了,神灵赤着脚丫,架着沙子砌成的大面滑板,穿过众多的绿洲,沙漠,然后悠哉的走回了自己的属地。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回到巴达里,他才记起来,他把他的部下给忘在了赫里奥波利斯。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过几天就要在去趟赫里奥波利斯。 “来人,拿几个大缸来,把缸给接满水。” 什么力量泉水,那个传说除了古早的神灵,如今还有哪个神灵知道这么个东西。 赛特觉得那泉水存在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存在,就五天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毕竟传说很早就流传了,现在这个传说几乎都绝迹了,说明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个能够提升法力的泉水,要么早就被某个神灵给找到了,然后默默的下了禁术,给独占了。 毕竟,若真是这么好的东西,不会有谁愿意大大方方的吆喝出来,和众人共享。 倒是盖布那个傻缺,该不会真的去找了吧? 赛特瞄了一眼沙球,只见大地神正呼哧呼哧的跋山涉水穿越大漠前往某一处绿洲,然后绕上一圈,捧起一抔泉水往嘴里倒,接着砸吧砸吧嘴,失望的在赛特给的地图上打上叉叉。 这家伙还是有些老实劲儿在的,赛特不自主的想到。 “王,红瓦缸里水满了。” 只见班特耷拉着绑着与自家神王同款的绷带的肩膀手臂,朝着赛特汇报道。 本来赛特回城后,吩咐属下用瓦缸从广场的泉水处给接个几口满缸,不过才刚下达了命令,这天气竟然下起了雨,于是赛特便命侍从们将缸拿到宝殿前,让雨水将瓦缸给灌满。 王为何突然要用瓦缸接水,这谁也不知道,巴达里没有蓄水意识,因为他们并不缺水用。 他们的王早在这建城之初就将用水问题给解决了。虽然巴达里与尼罗神河非常遥远,但他们的神有着无边的法力,他们的人民有着无穷的智慧,智慧与法力相结合,以埃及大陆最先进的工匠技术,他们将西部的某处大绿洲的水源给灌注到了东部沙漠,也就是巴达里所在的这片位于东部沙漠中的绿洲之城。 “班特,你知道如何将自身的法力提取成实物样吗?” “知道啊。” “你试试,放一点到这个缸里。” “啊?”班特愣了一下,不过既然是王的命令,身为王最忠心的侍从,班特想都不想,立刻身体力行。 只见少年举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目光一凝,聚焦在中指处,一抹碧色的光芒浮现与指尖。 是生长的属性。 赛特瞧着,心中想到,生长的法力属性并不少见,只是在他的城池之中,子民大多与他一样是漠黄色的肃杀法力属性。 碧色的光芒越来越深,接着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体的形状,盖布的气松了一下,只见小球啪塔一下掉落在了装满了水的大缸里。 水面随着碧色溅起涟漪,接着碧色的球体淡淡的隐去,融与缸水之中。 “班特,从前没注意,你法力的颜色倒是很漂亮。” “是吗?”少年人的眼中冒着光芒,在赛特视野瞧向水缸之际,悄悄的忍着兴奋蹦了一下。 “班特,把七十二将在王城中的统统都给我叫过来。” “是。”班特恭敬的遵从来自他的王的命令,乖乖前去传令。 晌午,一群身强体壮的将士们聚集在了广场之中。 广袤的广场华丽无比,兴修的狮子头比被盖布打掉的那个更加的栩栩如生,美丽的狮子口中喷吐出高达百米的喷泉,比起之前的五十米高度又多了五十米。 “王又要开宴会吗?” 众人纷纷猜测,只觉得自家的王召集他们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上次是做了一个黄金棺材,然后邀请了九柱的奥西里斯来睡觉,明明说好的到时候要他们抬棺扛到海里的,他们可是连送行的乐器都准备好了,结果王改变主意了。 真是可惜了。 最近的听说不少。 听说最近王叫了送信使给九柱的奥西里斯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听说那个写书的因为冒犯了奥西里斯殿,当场被他们的王给噶了。 “所以真的被噶了吗?不至于吧?” “要是没被噶,布迪达人呢?总不至于违抗王命不来了吧。” 两位讨论者小着声,面面相觑,他们敏感的政治嗅觉让他们嗅到,最近务必要小声说话,尤其是提到奥西里斯的时候,别说什么多余的奉承他们王,踩低奥西里斯殿的话。 他们的王想一出是一出,八成是觉得躺在棺材里的奥西里斯真好看,看上人家了。 不知众人所想,此刻,赛特正站在通往高台的台阶之上。之所以不是站在高台之上,实在是台子有万米之高,站的太高,他的属下们就看不见他了。 神灵悠悠的拍拍手,只见宫内的侍从两两成对的抬着和人身差不多高度的缸。 “诸位,众所周知,神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赛特缓缓的说道,“我要带我七十二将最强的三人前去神运会。” 最强的! 众人听到这三个字,彼此嘻嘻哈哈的气氛瞬间肃然。 最强的! 谁是最强的! 有谁不渴望自己才是最强的! 七十二战士是赛特亲手挑选的,他们彼此在不同的领域中闪着光芒,平时看着融洽,可心中谁不想成为王最可靠的左右手。 譬如那最年轻的少年侍从班特,他的眼睛绿的发光,他充满着无限向往。 最强的!这三个字是多么的美好,读音是没么的美妙。 “所以,众位,排名的时刻到了!” 一口口的缸被抬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时间紧迫,比起格斗,我思考着法力的比试最为快捷。是了,你们就给我比试你们的法力吧,第一回合,把力量与水相融,谁的水中法力最为浓厚,那么就有资格获得前三的最强后补的荣誉。” 比法力么! 众人纷纷上前,不疑有他,凝聚法力,准备大展一番身手。 多么文雅,多么斯文的比试,不用拳打脚踢,不用破坏一砖一瓦,一口缸,一缸水就能决出胜负。 王可真是充满了智慧。 赛特笑着,坐在通往高台的台阶上,他一脚跨在一条台阶上,另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的大腿上,衣袍随着风浮动,他含笑瞧着众位比试的下属们。 真是一举两得,一方面来他的属下们确实是要重新算算排位了,战士没有野心就不会上进,不去上进,他的队伍就会变的薄弱,到时候连盖布那个废物国家的士兵们都打不过了可真成了笑话了。 另一方面么,伊西斯其实只是要有法力的水就够了,喝了含有法力属性的水,自然喝啥补啥,到时候他再往缸里添一些法力,区区新生神灵的祝福,简简单单就搞定了。 要什么力量泉水,笑话。 赛特很聪敏,他是个会解题的。比起跑遍半个埃及,不如找找其他的解题思路。 他手一挥,只见沙球之中显现那盖布继续前往了下一个绿洲,盖布不由的皱了皱眉。 难道这货还真打算在五天之内跑遍地图上的半个埃及的绿洲之地不成? “王。” 一个侍从匆匆的来到高台之下。 “何事?”赛特认出了这是他的看城门的士兵。 “阿麦迪送来了有几车的东西,正在城门口放着。属下进来通传。” 奥西里斯给他送东西来了?还有好几车?赛特面上不显,那可跳动的热情的心却已经一下子悬吊了起来。 什么情况?奥西里斯干嘛给他送东西?还一送就是好几车? “王,要让阿麦迪的送货使者把东西送进来吗?” 第 31 章 赛特心脏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 神王向来自信张狂,只是不知为何,在听到守门侍从汇报阿麦迪送来了好几车的东西,他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紧张。 “是什么?”赛特感到喉中一阵干涩,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不知,我们并没有打开过目。”侍从如实回答。 巴达里什么都不缺,有什么东西好送的,还一送就是好几箱。 该不会把他送去的东西都送回来了吧?说什么让他冷静一下,思考一下,结果整这死出? 赛特朝着侍从一挥手,示意守门侍从和他一同前去城门。 “王,还在比试……” “你们比你们的,怎么还打算友好互助吗?” “当然不会!” 都是关系着各自的排名,谁会去做帮助别人排名提升这样的好事情。 城门口,只见一群来自阿麦迪的侍从护着运送的箱子,见他来了朝着异国的王行了一个礼。 “那我们把东西送进去?” 诸人看着神王冰冷的神情,只觉得此处的气候犹如冬日般寒冷,很明显,这位异国的神王,不知为何,心情很是糟糕。 “在这里打开。” 若是奥西里斯敢将他送出去的东西给送回来,那么他会很生气。 “是。” 几位送货使者面面相觑,乖巧的听从赛特的命令。 几个箱子啪啪啪的打开,只见在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小麦,大麦,莎草,发环,壁画,红黑色调的瓦罐,等等。 不是他送过去的东西。赛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王让你们送来的?” “是。”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我们王他不是在您的邀请下来您这里喝酒了吗?”使者不解,“我们是在我们王离开王城后才启程的。” 原来在来见他前就准备了来见他的礼物。赛特心中一喜。 不是用退货来表达拒绝,在阳光普照下收割的粮食蕴藏着哥哥对他浓浓的爱。 对了,奥西里斯被拉神叫走了,等他回来后就能够得到答复了。 他马上就能够得到答案了。 “都给我送进去。” 赛特大喜,刚刚还压抑的气息一扫而空。众位使者也面色一松,大家都知道这位主喜怒无常,深怕来送个货小命有去无回,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你们这两个守门侍从,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怎么就不知道让人先把东西送进去,还让人使者在外面等了半天。” 守门侍从委屈:“这本来检查外来货物的事项是迪特律大人管辖的,我们一般都和大人汇报,但今天大人身为七十二将被您叫去比试了。” 联想到最近王对那位奥西里斯殿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侍从又不敢擅作主张,这才通报到了最上面。 “赛特殿下,那我们送进去了后还是老分类?和以前一样?”阿麦迪的侍从小心翼翼的征求王的意见,他们表达的很委婉。 “什么老分类?”赛特察觉了不对劲。 “就是像以前那样处理。”阿麦迪的侍从说话很委婉,送出去的东西他们尊重对方的处理方式。 “以前那样?” 赛特面色一变,恍然大悟,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守门侍从:“他们说奥西里斯以前也给我送过东西?” “是的,王。”守门侍从心中暗道不妙,心中大骂阿麦迪的使者话太多。 “奥西里斯殿经常会送来一些……” 很普通的。 侍从想到近日城中的传闻,立刻斟酌言辞。 “送来一些具有亲切感的符合日常生活需求的小礼物来妄图……来和您维持友好和善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哪里需要小礼物来维持!把哥哥自己送过来就行了! 赛特心下狂喜。 “好他个迪特律,竟然自作主张处理阿麦迪送来的礼品,他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赛特大喜过后,又喜又怒。 “王,不是您之前说奥西里斯殿送来的东西统统都扔掉的吗?”其中一个守门侍从连忙大胆发言,妄图为他们的直属上司开脱越级处理的大罪名。上司若是受了处罚,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他们真的谨遵王命,非常的听话,王说扔了,他们就都扔了。 赛特:“……” 自己从前可能真的这么说过。 “这群阿麦迪的送货的,他们知道吗?” 守门侍卫犹豫了片刻,答“应该是知道的。” 两国互通,必然是要有所记录的,两方交接完毕后,至于送达的东西怎么处理,是吃了用了还是扔了,都是被交接的国家所处理的事了。 两位侍从彼此对视一眼,都选择性的闭上了嘴巴。 毕竟是日常所需的东西,王说扔了,他们自然便就解读为先把东西收进来,这样东西的处置权就到了巴达里,然后按照王命扔掉,之后么,再把已经除掉的这些不再是公家的东西从垃圾堆里捡回去自己用。 侍从们不敢说最后一道捡回去自己用的程序,结结巴巴的挑着重点道,“我们谨遵王命,把东西都送垃圾堆了。” “你是说这群阿麦迪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东西送到垃圾堆里?” 两位今日值守的侍从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阿麦迪的使者同样看着他们把丢掉的东西从垃圾堆里一样一样的捡回来,有一次还非常惊奇为何要如此操作一番,不过对方似乎以为这是巴达里处理他国赠礼的习俗,非常善解人意的闭上了嘴巴。 反正从垃圾堆里捡吃的的又不是他们。 阿麦迪只觉得巴达里的习俗非常奇特,为何喜欢把东西往垃圾堆里丢一丢再拿回去,并不知道竟是这个国家的王下达了直接扔掉的命令,更不知道赛特的下属有着和他们王一样的小聪明。 谨遵王命的那一套玩的异常熟练。他们严格的遵循国王殿下的字面意思,至于这命令遵循完了以后,就是自由发挥时间。 可惜赛特此刻并不知道他下属溜到飞起的操作,他懊恼的闭上眼,这群阿麦迪的使者必然将所见所闻都向奥西里斯汇报了。 他怎么会下达如此愚蠢的命令!他竟然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嘛!那岂不是把哥哥的心都伤透了! 怪不得哥哥觉得他很奇怪!他对奥西里斯的敌意长达千年,可他表达好感不过最近一个多月。哥哥又不知那万年的陪伴,只会觉得他态度的转变非常的可疑,可疑到了怀疑他根本不是本人的程度! 可哥哥哪怕知道他把东西都扔了还给他不间断的送东西,可见哥哥是在乎他的,他们是双向奔赴! “都给我放宝殿里去,少一颗麦粒我就把你们头发都剃光!” “阿麦迪的侍从,你们听好了,回去以后无比传达赛特王对于奥西里斯殿送来的礼物异常的喜爱,爱不释手,明白了吗?” “是的,尊敬的赛特殿下。” 赛特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在说些什么。 轰! 一声巨响从王宫的深处传来,只见喷至百米高空的喷泉那澄澈透明的水柱瞬间染上了殷红的色调。 那是在广场的方向,赛特召集了在城中的七十二将正往注满水的缸里倾注法力。这应该是一场非常文明的比试。 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殷红的水柱颜色越来越深,最终变得漆黑无比,即便站在城门处,亦可感受到那诡谲的异常。 赛特面色一凝,法力凝聚与脚底,匆匆一跃跳至十米之高,在空中步伐矫健,迅速移动至广场之处。 兴修的狮子头再次四分五裂,比起之前盖布砸的更加的面目全非,摆放着的水缸瓦面炸裂,一团诡异的黑气流淌在地上。 没错,那明明就是一团无形的黑气,可赛特却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个生命体,仿佛饥饿的野兽终于觅得了食物,正饥肠辘辘的舔舐撕咬着食物。 黑气半浮半就着水,一点点变的庞大。 这气息,这玩意儿,赛特感到非常的熟悉。 西方的瘴气,那见不得光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地盘。 只见,那瘴气喰食着蕴含法力的水,流的到处都是,水成为了他的形体,它肆意的操纵着这新获得的水躯体,贪婪的妄图吞噬更多的力量。 在场的战士们纷纷拿出武器抵御这不明情况的东西,只是水只是水,气也只是气,炸裂的水只是溅起化作一团团的水花,撕开的气也只是分成多股的形状。 这不是人,不是神,不是打烂了头就能死去的生命体。 那东西似是拥有着智慧,知道战士们此刻身体处于打开了法力的源头的状态还未来的及关上,疯狂的如同蛇蝎般缠绕,吮|吸着战士的力量。 赛特衣袍一挥,一弯利刃从手中划去,那东西似乎注意到了更加强大优质的法力来源,猛的调转方向朝着赛特攻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赛特不知,若是西方的瘴气,那么应该无法在阳光底下肆无忌惮的活动才对。 今日刚下过大雨,巴达里的上空被大片的云层覆盖,此刻天气凉爽,是个多云的大阴天。 那黑气彻底的钻入液体水中,化作一抹锋利的刃剑直直的朝着赛特袭来。 “王!” 众人惊呼,只见赛特凝聚法力,以沙成剑。水与沙碰撞在一块儿,沙石汲取了水分,那黑烟失去屏障,张牙舞爪的扩散开来,如同狮子张开血盆大口,下一瞬间狠狠的咬噬,沙漠之王被吞入了腹中。 第 32 章 阴森,黏重,被那漆黑的压迫吞噬的一瞬间,黑气彻底的闭合,自然的光照在一瞬间彻底的消失。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次如同海啸卷席般迎面扑来。 赛特手中以沙石凝聚的武器在一瞬间瓦解,这是一种经由万年形成的条件反射。 神灵畏惧黑暗吗? “因为我怕黑呀。” 那日夜色正浓,赤发的神灵贴近坐在对侧的更为高大的神灵,双眸与双眸直直的相对,话语之间似是调侃,似是真情。但不管是真是假,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人,这是非常的愚蠢,非常的不谨慎的行为。 真是一语成谶。 神灵懊恼着内心的软弱,黑暗的侵袭只是一瞬,此刻的神灵毫无准备,他防守不利,突然置身与彻底漆□□亾的环境之中,在一瞬间心中的防线失灵片刻。 紧紧是片刻,那黑雾好似有着自我的意识,它狡猾的从内里分化出无数的细支来,直直的朝着神灵的五窍钻入,不仅如此,它还像恶犬一般,锐利的利齿撕扯着绑的紧实的手臂。 赛特的手臂伤势还未愈合,黑气不放过任何可以入侵神体的缝隙。 真是糟糕透了,这种感觉和在西方时遭遇那瘴气极其的相似。都是什么都没有做便就软弱无力,身体机能受到影响,五窍流血不止。 只是此刻的这黑色雾气更加的难缠,赛特紧紧的咬住牙齿,逼迫自己保持神志,再度运转法力妄图打破此刻的不利局面。 “艹!” 赛特怒骂,究竟是什么东西感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而他貌似还打不过这玩意儿。 倒也不是说打不过,神灵纠正自己的思考,只是不知道打这玩意应该用到什么章法,不然他一定很快就将这玩意儿拿下。 难道他要和盖布一样,没出息的用那一招了吗? 赛特被那黑气灌的脑壳疼,只觉得耳朵鼻子被死死的堵住,就像一团团的棉花,柔软却又不留空隙的往里堵。 在一片漆黑中,似乎一切都透露着软弱无力,赛特非常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世界需要光,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束光照!要留一点点的喘息的余地。 等等,和西方相似的瘴气,那么这个东西的弱点难道也是太阳的强光吗? “王被吃掉了!” 不知是谁喊力量一句,原本奋力抵抗的将士们瞬间动摇了内心的坚定。 可王很强大,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众将奋力的抵抗分化成一小团一小团的黑烟,只是这无形之物,无论是用锐器还是使用石锤这等钝器,只能将其分成小块儿,越分越多。 将士们心中竟然升起了恐惧的心情,这可是奇怪,他们怎么会因为区区的怪雾而产生自己非常的弱小,想要逃走的这种弱者才有的丢脸的情绪。 只是似乎只要被这黑气粘上,身体便会软弱无力,出现非常明显强烈的窒息感。 广场之中乱作一团,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奉者开始窜逃奔跑,甚至连战士们都想着干脆逃跑算了。 这怎么能行! 身为王的战士怎么能够丢下王退缩!班特眺望着不远处被那团巨大的黑烟,他舔了舔苍白的唇面,颤颤巍巍的朝着雾气走去。 · “怎么了这是?” 守在神殿中的巫女纷纷瞧向外头,神庙距离王宫内的广场并不是很近,只是那冲天的喷泉被染的漆黑倒是一目了然。 梅奈斯疑惑的瞧着那喷泉,心中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异象出现产生不安的情绪这是非常的正常的,王城之中的居民与她一样,瞧着不详的喷泉也产生了不安的恐惧之情。 但是他们的王在城池之中,他们瞧见他们的王从空中一跃而过前往了王宫的广场之中,王已经注意到了王城中的异变赶过去了。 所以,会没事的。 必定是万恶的突袭者,愚蠢至极!他们的王是战争之神!是非常强大的神灵!敢来巴达里闹事,简直是找死! 子民们相信有他们的王坐镇,城池不会有事。尽管瞧着那直冲天际的漆黑喷泉,居民们心中莫名的便升起了恐惧的情绪,逼亾的窒息感叫人难受的必须支撑在物件上才能保持站立。 一种奇异的负面情绪蔓延开来,那是一种充斥着怀疑却理所当然的信任纠缠在一块儿的矛盾情绪——王应该会保护他们的吧? · “啊!” 少女惊恐的大叫起来,只见漆黑的雾气犹如巨蟒般从她的小腿处团团盘旋,一圈一圈的朝着上方游走,从腿部到腰肢,接着沿着脖子灌入头面。 救命!救命! 少女的思维在一瞬间死机。 要死了! 黑雾变化多端,衍生出无数的细支从她的五窍之中进入,轻易的夺取了少女的意识。 只见少女的瞳孔在一瞬间失去光泽,她垂下了头,双手垂在腰间,身体欲要朝前倒下,只是那雾气霸道的支撑住了她,丝丝雾气从少女小腿那一小处伤口汩汩的流出,最终似乎终于全部从伤口中溜出,化作一个小尾巴缠绕在了她的小腿上。 “我是……” 少女被黑雾吞没,她的嘴巴开合着,说出匪夷所思的话语。 “我是尊贵的神灵,我是帕拉,我是掌管雨水的神。” 少女嘴巴上下开合,面部肌肉僵硬无比,她一边说着,那缠满黑气的肢体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咒法。 只见那灰蒙蒙的阴天变得更加的阴沉沉,一朵朵乌黑的云朵聚集在一块儿,天降下了大雨,冰冷,悲凉。雨水是污浊的,从未有过的漆黑落入地面,原本绿意盎然的大树,那树叶被打出一个个的大洞来,毫无遮挡的花朵彻底的凋零,茎叶枯萎,再无新生的可能。 这座本就绿意不多的城市瞬间陷入了乌压压的黑暗之中。 “法力不够,还要更多的法力。” 少女朝着广场的方向望去,她能感受到那里有着距离此处最为充沛的法力。 她的同僚们已经开始了狂欢! 世界将重新属于他们! 高空之中,太阳神殿传来巨大的钟鼎声。 咚!咚!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动荡无比。 神殿光芒万丈,比起平日似乎更加的刺眼。只是层层叠叠的云雾汇聚在神殿之下,那耀眼的光芒竟一丝也无法穿透。 “今天的钟怎么叫的这么大声。” 位于神殿的侍奉者们嘀咕着,彼此交流道。 “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巨大的钟声响彻整座神殿,那咚咚咚的声音自然也传入了上位者的耳中。 昏暗的室内,原本坐在椅凳上闭着眼睛小憩的神灵突然睁开了眼,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掌,接下了一束从外飞来的金光。 他低下头,看着躺在掌心中的晶莹剔透的流光,漠然的面色突然一变,他一拂衣袖,紧闭的大门砰的朝外打开。 飞来的金光留着淡淡的轨迹,正在慢慢的消失。 神灵从椅凳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门去。 · 被黑烟吞噬的赛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已经按着记忆中的方法施展了那丢脸的法术。 朝着其他神灵求救是在是一件丢脸的行为,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和盖布那样用这丢脸的法术。 拉神的残魂在他结束施法的那一刻,徐徐的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那东西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穿破黑暗,射向天空。 这是用拉神的残魂施展法术,以最快的速度向拉神求助。在不久前,盖布曾经用过这个法术,只是他没有带来拉,而是召唤来了替拉神前来的伊西斯。 这次该不会也这么不靠谱的叫来了伊西斯吧?赛特不确定的想到,他觉得伊西斯同他一样,也没有解决这团黑烟的能力。 只有光,那纯澈透亮的太阳的光辉才能让这不详的瘴气消散。赛特做出判断,这不知何处而来的黑烟必定是某种瘴气! 因为这黑烟很是畏惧残魄的金光,只见金光射|出的轨迹留下了一个洞,那黑烟竟然没有立刻闭合,而是像是受伤了一般,无法自己治愈。 西方的瘴气也是这般,触碰到了灵车燃烧着太阳火焰的车轱辘也会立刻焚烧殆尽。 赛特凑过脸贴在那个洞处,终于大口的呼吸着,他的面色苍白无比,待看清外面的景象之际,苍白的脸色变得阴沉发黑。 瓦缸里的水彻底的与下落的雨水色泽融为一体。他的属下们有的瘫倒在地上,有的垂着身子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水痕。 “自由了。” 除却雨水落入地面击打的声音,细微的声音传入到赛特的耳中。 “我是神,我是盖伊,我是掌管……” 什么东西? 赛特冷冷的注视着广场上荒谬的景色,他的王国被这瘴气给吞噬了,这瘴气正在侵蚀着他的子民们的灵魂,占有他们的身体。 他的子民可以死去,可是只能为他而死!在他的命令下死去! 一瞬间,一股浓烈的怒火在他的胸腔中炸裂开,那瘴气必是吸食了他让下属们滴入水缸中的法力才会如此的巨大,而在施展具现法力的时候,体内的法力通道会处于打开的状态,这会让那瘴气更加轻易的溜入体内。 赛特闭上眼,他打开了体内的法力通道,漠黄色的法力集聚在掌心之中,朝着远方狠狠的打去。 果不其然,感应到了更加浓郁的法力,那缠着下属的瘴气像蛇一般,快速的扭动着朝着那更诱人的果实游去。 救援,怎么还不来!太慢了! 第 33 章 赛特还在念叨着救援,只见说时迟那是快。 一道耀眼的光辉从天而降,犹如一道巨大的霹雳朝着王城狼狈不堪的广场狠狠的砸来。 这个出场要不要搞的再荣重一些。 赛特嘴角抽搐。 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来救场。 天空密闭的乌云瞬间散去,污秽的雨水瞬间蒸发,穹顶露出湛蓝的亮色。 只见牛神拉动着灵车,带着滚动燃烧的四驱轮|子,载着光辉耀眼根本无法直视的神灵冲往地面。 那遍布与广场之上的瘴气随着灵车与耀眼神灵的越来越接近,发出痛苦的□□声。附着在将士身上还未撤离的瘴气妄图通过口腔,耳朵,鼻腔躲入人体内。 瘴气怕光,果不其然。 赛特目睹着漆黑压抑的瘴气随着光芒越来越近,被无情的燃烧殆尽,那原本已经染黑的喷泉也一下子净化回了澄澈的色泽,地上流的到处都是的水也恢复了无色透明的状态。 沉重的束缚感消失了,困束着他的那黑团也迅速的消融,赤发神灵恢复了自由。悬浮在空中的赛特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他松动了一下自己的肢体。 消散这瘴气的究竟是拉神还是拉神所带来的光呢。赛特直直的注视着光芒万丈的神灵,毫无意义的疑问,拉神的本体就是光辉吧。 “赛特,你究竟干了什么?” 光辉之中传来一个悠远的不真切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有干呀。” 赛特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巴,他摊了摊手很是无奈,“我在帮伊西斯寻找力量泉水,可是找不到,于是我就想自己造一些带法力的水,到时候带给她。” 赛特的话音刚落,只听见立刻有人发出了疑问。 “王,不是说是通过看水中法力的浓度来给我们论资排辈吗?” 少年左摇右摆,虚弱的面色苍白如土色,他一手托着后脑,只觉头脑昏昏沉沉,忠诚的下属似乎只注意到了自家的王站里在他们的身旁,并没有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位在耀眼的光辉之中的神灵。 不明所以的少年似乎陷入了记忆缺陷之中,他的意识倒退卡带在了比试法力的阶段,全然忘了被瘴气缠绕,差点嗝屁之事。 “你闭嘴。” 怎么就你话这么多,不要给他拆台。 赛特微笑着一个手刀利索的打在了多嘴的少年的脖颈上,“睡你的觉,好好补补脑吧,班特。” 瞧见这一幕,对面的神灵似乎有些看不过眼,神灵似乎有些同情被赛特随意对待的手下。 “赛特,对你的下属好一些,不要总是这么的粗暴。” “好的。”赛特乖巧的点点头,轻轻的将那多嘴的属下平放在地上,不仅如此,他还好心的捡过一块大石头,为下属垫在了头颅下。 “您瞧,我多体贴下属,他睡的多舒服。” 神灵:“……” “尊敬的拉,我猜这瘴气应该很早就潜伏在了我的王城之中,只是量很少,不足以发动暴乱,今天天气阴沉,恰好我这里酝酿了许多法力,那瘴气也是有灵性的东西,这才叫那些可恶的瘴气有了可趁之机。” 赛特认真的分析道。 “原来如此。”拉神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赛特的分析。 “尊敬的拉神,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赛特面色严肃,先前那瘴气借着他的下属之口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他可不能够当做一点都没有听清楚。 神! 那瘴气分明是有意识的!在其夺取□□后其意识更加的清晰了。 没错,他们自称为神。 “你说。”光辉之中的神灵和善的允许赛特发问。 “那个西方的瘴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您也无法将其彻底的消灭吗?” 世间最伟大的神灵都无法将那西方的瘴气彻底的清除,而是需要一次又一次的镇压,就好像平日里除杂草一般,用锄头把地翻了又翻,把所有的杂草都连根拔起,但过上个几个月该长的杂草还是会长,根本除不尽。 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瘴气实际上都是陨落的神灵?陨落却无法死亡,只能游荡在阴阳交接之地,随之成为没有躯壳的行尸走肉,神与神扭曲在一块儿,看似是一团团的瘴气,实际上是只剩下了执念的古早神灵? 盖伊。 赛特记得那个控制他下属的瘴气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有些印象,是一位非常古早的,有些实力的神灵,他对其的印象是非常的讨厌,然后后来陨落了。 但那位应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至少神册史上没有过这位神灵犯错的记载,那么为什么会无法踏入死后世界,只能悲惨的流离在生与死的交接之地。 赛特下意识的朝自己的下方看去,赤|裸的脚丫踩在地上,两只手掌可以合拢也可以张开,他的四肢皆归他的意识掌控。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可他也曾经死去,那么他是否也曾神志不清的流连与西方之地?赛特突然对自己死后的去向产生了怀疑。 太安逸了,虽然他很痛苦,可比起他的痛苦,似乎流连与西方更加的痛苦。 赛特朝着对面光辉布撒的神灵靠近,那炽热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与那西方的瘴气不同,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他不需要去剥夺他人的□□来实现“重返”的需求,他重新生出了□□,他的灵魂藏于□□之中,无比的契合,他本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他本能的向往着光,厌恶不见天日的黑暗。 “尊敬的拉神,请问我是活的吗?” 赛特一手抚在左胸前,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他有体温,会思考,会行动,还会使用法力,他当然是活的。只是,为何只有他是活着的? 光辉之中看不清那伟大神灵的脸,只能通过声音,通过那细微的声音起伏变化,来判断拉神是否知情他的死而复生。 “赛特,你这问题可真是奇怪,你当然是活着的。” 对面神灵的语气充斥着疑惑的意味,但也回答了赛特的问题。 无法判断。 赛特移开视线,他闭了闭眼睛,长时间看刺激的光芒对眼睛不好。 “你当然是活的。” 不远处,只见一个少女躲藏在宫殿的屋内,那赫然是伊西斯神殿的巫女梅奈斯,少女双眸漆黑无光,她披着一件遮盖全身的帽兜披风,将自己裹藏的严严实实的,透过敞开的窗户,她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虽然僵硬,却也能感觉的出不屑与憎恨。 “因为他根本就不敢让你去死。” “搞一些小游戏吧,我可爱的小殿下们。” 说着,只见她的嘴巴上下开合,絮絮叨叨的念起了咒语,她将手伸入屋内的水缸中。只要有一点点的水,她就能够将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水缸中的水迅速的化为了黑色,翻滚着,剧烈的震颤着,这稀薄的水搅呀搅,竟变得粘稠无比,它啪的一下溅落在了地上,与地上的土石混在了一起,继续搅呀搅呀搅,变成了黏糊糊的淤泥,含水充足的淤泥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面上融成一团。 “去吧。” 只见这淤泥顺着土地渗入到了地下,接着随着少女下拍的手势,那黏糊糊的淤泥在那肆意释放光辉的神灵的位置处,从地下狠狠的溅起,就像一匹饿狼张开血盆大口,纵使知道下一刻会被开肠破肚,也要饱腹一餐。 瘴气害怕光辉,因为光辉会灼烧掉一切腐朽,不净之物,可光辉能够灼烧掉真真切切的水源吗?能灼烧掉构成土地的泥土吗? 这是一张网,以瘴气为针线,自然的水资源与土资源混合而成。 “拉神!” 赛特惊呼。他怎么也想不出那瘴气竟然如此的凶狠,竟然敢直直硬刚,和拉神鱼死网破。 不过这些东西应该不会死吧,赛特思索着,盖伊这位神灵早就没了,那作为瘴气组成的一员,拉神又定期去处理,这么古早的存在早就应该被处理掉了。 再生。 赛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两个字,他们会不停的被处理,然后不停的再生成瘴气。 赛特的目光落到停在一旁的灵车处,神牛哈索尔正低着头,那遮盖她双眼的布条随风摆动。 哈索尔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所以才被拉神抹去了神识,控制了起来。他们的这位大领导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呀。 啧啧啧,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什么都不知道同样也不行。 “伟大的拉神,要我来助你吗?”赛特象征性的询问道。 当然不用,拉神可以在一瞬间处理掉喝饱了法力水的瘴气,怎么会处理不了这小小偷袭。 只是拉神中招了这件事,倒是可以当藏着偷乐的笑话,下次见着奥西里斯,可以当做闲谈说给他听。 赛特想着,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容还未彻底的展开,他的面部表情突然就僵住了。 “假货。” 这一刻,自称雨水之神的意识感到无比的快意,帽兜底下,少女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她再次轻吐,犹如啐出一口万年的老痰。 “假货。” 水与土搅和在一块儿变成了粘稠无比的淤泥,失去瘴气的控制,这淤泥变得无比的普通。光是无法覆灭自然元素的,可淤泥却可以覆盖包裹住那亮的刺眼的光。 淤泥贴合身形轮廓,站在赛特对面的这位神灵身形高大,其面部的虽然被糊了一脸湿湿嗒嗒的泥巴,但熟悉这位神灵的相知必然能认的出其面貌。 “你怎么……”赛特喃喃,大脑有一瞬的宕机,“怎么……不是拉……你在搞什么?” 第 34 章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张脸,这高挑的身形,即使被泥渍遮掩,沙漠神灵也能立刻辨别出来。 广场之上有大风呼呼的吹拂过神灵,带着神灵宽阔的衣摆随风飘荡,赛特在一瞬间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来,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换上了惊喜之情。 这不是那叫他一日不见,甚为思念的神灵么。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想不来来解救他与他的国与危难间的竟然是他。 奥西里斯。 无数的想法从这位神灵的大脑中如海豚群一般扑腾扑腾的越过溅起白花花的浪花。 因为一直有着耀眼的光面遮挡看不清面目,那声音也悠远异常,所以并没有让赛特立刻认出眼前的这位神灵。 他以拉神的残魄发起了求救,故而他一直以为来解除困境的神灵是至尊的太阳神拉。 “奥西里斯,你……”赛特压抑住心中泛起的各种复杂心绪,终究还是唤出了这位神明真正的名讳。 “你这是在扮演拉神?” 方才,他几度称呼对方为拉神,而奥西里斯并没有否认,可见他确实是有意隐瞒他是奥西里斯这一事实。 奥西里斯站里原地,任由泥渍残留在面部,身上。他就这么站立在原地,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是了,昨天晚上拉神将你叫了过去,你在太阳神殿中与拉神谈话,正如上次盖布发了求救的法术之际,伊西斯也在拉神的宫殿中与拉神谈话,这才叫了伊西斯来查看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这次拉神派奥西里斯来查看情况并不稀奇。只是伪装成拉神这就很奇妙了,赛特善解人意将重点部分无视掉。 赛特撕扯开自己的衣袖,走到泉水旁,将吸水性极好的布料浸湿在这干净的水中,喷泉的水池在净化掉瘴气后清澈无比。赛特甩了甩布料,将布料拧至半干。 “这么害怕直接面对我吗?哥哥。” 赛特抬起手,他微微的垫了垫脚丫,一手挽过对面神灵的一缕下落的丝发,五指合拢,狠狠的往己身的方向一拽。 只见随着重力的前倾,奥西里斯前移了一步,腰腹带着上身微微下倾,那张脸够到了赛特的面前,赛特抬起另一只拽着半干的布料的手,拂上了对面神灵的脸颊。 “让我帮你擦擦,你可真是大意了哥哥,怎么会中这么低级的法术圈套。” 赛特嘲笑着,手中的动作倒是不停,先是额头,再是眼睛,鼻梁,下颌,透过薄薄的布料,赛特的指腹从上往下感受着这个神灵深邃的五官,硬朗的骨骼,乱抹一通。 “赛特。”对面的神灵开口叫唤了一声沙漠□□讳,这会儿这个声音低沉,不再是空洞缥缈的感觉,赛特嗤笑一声,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嗓音。 “我没有害怕见你。”奥西里斯注视着赛特。 “哦。”赛特点点头,“我还以你还要继续扮演拉神这个角色,然后告诉我只是容貌相似,一直躲在光后面是因为怕样貌和奥西里斯一样引起误解,其实你就是拉神。” “如果这么说,你会相信吗?”奥西里斯问道。 “你觉得呢?”赛特瞧着对面那本该英俊的赏心悦目的脸庞,虽然用半干的布擦了一遍,不过这泥用料太足,被他擦的东一块西一块,此时的这张脸就像是被泼了水的画一般,模糊的乱七八糟,他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像是个大傻蛋吗?” 沙漠神不傻,眼前的情形他也不想去过多的询问。不仅如此,他在奥西里斯面前还表现的一点不好奇,淡定无比。 何必去质问奥西里斯为什么假扮成拉神的模样来这里。很明显若不是那瘴气的反击,奥西里斯并不会暴露自己不是拉神这个事实,假扮拉神的身份是奥西里斯的小秘密,而奥西里斯从一开始也没打算与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奥西里斯,呵,看起来很是老实的家伙,在同僚中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名声的家伙,原来竟然是个表演大师,他的面孔可真多,关键是扮演的竟也没有一丝丝的破绽,这可真是叫人意外。 奥西里斯大神扮演过几次拉神?除了拉神以外是否还扮演过其他的神灵?赛特不由的好奇起来。 不过幸好发现奥西里斯假扮拉神的神是他,赛特开心的想到,是他先发现了这个秘密。若是被伊西斯,盖布这些麻烦鬼发现,奥西里斯可就摊上事了,他会被围攻的。 没有必要刨根问底,有些问题问了也得不到真实的答案。 赛特的心里有数。问了也只会被搪塞过去,若是再危险一些,赛特心中颤了颤,血液热的难受,他的骨骼激动的发颤,会杀了他吗?直接灭口。 秘密啊!这可真是个搅的人心窝子痒痒的词汇,在秘密之前加上奥西里斯这名讳的点缀,更是生涩,可口。 “哥哥,如果你不是害怕与我见面,那么为什么要扮做拉神的模样出现在这里。”赛特细眯着眼,就像是一只抬尾的猫咪,毛茸茸的尾巴尖若有若无的摇摆,晃晃悠悠的蹭过目标。 “我知道了。”赛特神自问自答的说道,“你是想要和我玩扮演多种角色互动的游戏,平日里只是奥西里斯与赛特的相处太枯燥了,所以你这次来见我扮做了拉神,看见拉神我就要恭恭敬敬的服从命令,哥哥这是在享受扮演上位者的权利,见我乖乖听话的样子获得快感。” 赛特眼睛一亮,继续说着“那么下次呢?我可是着了你一次道了,你要补给我,那么扮做什么呢?有了,下次混到我的侍从堆里,扮做我的侍从,或者说我的将士?忠心的将士与他的主人在属于他们的城池之中日日夜夜,嗯,这似乎也挺好玩的。” 好玩个鬼! 躲在远处宝殿中的古早神灵只觉两眼一黑,这具女巫的身体素质是真的不错,尤其是这耳朵灵敏的异常,因此赛特神的每一句话她都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耳中。 这个赛特可真是骚里骚气的。 这可是扮演拉神的假货! 突然发现有人假扮拉神首先应该是警惕敌视才对! 照着正常的反应来讲,假扮拉神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作为拉神的子民他应该去关心拉神此刻的安危,然后与假货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 这怎么……这怎么! 这沙漠神的脑子里都是沙子吗?假扮拉神能往角色扮演的情趣方向联想。艹!傻逼! “赛特,收到你的求救我很担心你。”奥西里斯抓住那只拽着他头发的手,大手包裹住对方修长的手指移到薄唇下,轻轻的颔首碰了一碰。 “你就是个易受灾祸的体质,总是卷入祸事之中,我真是担心有一日不在你的身边,你发起了求救,而我却赶不及,眼睁睁的见你陷入危险之中,我的心都快悬起来了。” “哥哥你这是担心我?”赛特一愣,他没想到奥西里斯会突然这么说,这些关心他的话语怎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宣之于口?就好像他对于奥西里斯而言很重要似的。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一直在单恋我?然后被我告白了太欣喜若狂,所以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其实我们是两情相悦,双向奔赴。”赛特眨眨眼。 “你就说吧,你喜欢我是吧。” 对面的神灵顶着一脸模糊的泥巴脸,瞧着有损尊容。 “等一等。”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他才不想收到一个脏兮兮的神灵的回复。 有损威名。 有损将来的美好回忆。 赛特拉过奥西里斯走到喷泉水池的边上,接着双手在奥西里斯的胸前重重的一推,毫无防范的神灵一个趔趄绊入了水池中。 只见将奥西里斯绊入水池后,赛特也跨步走了进来,他捧起一抔水朝着奥西里斯的脸上泼去,水渍顺着脸颊流淌过胸腔,带着上身的泥渍一同往下|流。 只是赛特似乎觉得这样清理还是太慢了,他双手抓住奥西里斯的双肩,身体前倾,重量压在了奥西里斯的身上,把对面的神倾倒在了水池中。 没入水池的奥西里斯有些无奈,他扬起头,露出鼻子呼吸,虽然他很感谢这位弟弟为他清理仪容,洗去黏在全身的淤泥,可这就像淹尸一般粗暴的清理,他还是头一遭经历。 “终于打起来了么。” 从那远处的宝殿处透过窗子瞧去,少女的眼中映入的是赤发神灵在上,在水池之中双手手臂直直的支撑压制着被打倒在下方的奥西里斯的画面。 原来如此,少女恍然大悟,这赛特神假意与奥西里斯这假货交好,口中骚话不断,实际是想放松对方的警惕,找准时机将对方淹死!这不,嘴上你侬我侬的,拽人扔进湖里的动作毫不客气。 肉|搏呀,少女僵硬的叹了口气,虽然死不了,但看着这些后生的神灵彼此矛盾,彼此残杀,她组的这个小游戏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只是要是有一方淹死了,就再好不过了。 第 35 章 奥西里斯躺在水池之中,任由上方的神灵胡乱为他捯饬被弄脏的神体仪表。 从事实上来讲,不管奥西里斯为啥要玩角色扮演,他都为巴达里解除了瘴气吞噬的危机。 一束耀眼夺目的光芒丈击地表,驱散了密布的乌云,神灵坐着灵车从天而降,净化了不祥的腐朽。抬头的苍穹瞬间一览无遗,那温暖灿烂的阳光再次普照大地,随着光辉的降临,巴达里人民的那一颗颗莫名不安的心渐渐的恢复往日的平复。 等他们彻底的平复心情后,再度回过味来,他们很是惊奇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要完蛋了,自己其实非常的弱小这样的自卑情绪,甚至还滋生了王将遗弃他们的这种不敬思想。后来他们将这丢人状态归咎为巴达里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糟糕的天气,正如下雨天会让关节疼痛一般,特殊的天气状况令他们集体患上了精神疾病。 毕竟巴达里的人民和他们的王一样,内心强大且骄傲,因为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干饭本事,他们要智慧,绘制的图纸还没造不出来的东西,要力气,在和别国的战争打斗中至今还从未打过败仗。 灿烂的光辉洒落喷泉水池中,一道七彩的彩虹浮现在了喷泉洒落的水雾之中,水波泛着粼粼金光,躺在水池中的那具神体随着涟漪若隐如现。 古铜的肌体,结实的肌肉,高挑的身形,他的一条手臂闪耀着光辉看不真切,拉神赋予了奥西里斯最为出色的形体,犹如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雕塑,打造的异常完满。 水中的奥西里斯冰冰凉凉,赛特体贴的将奥西里斯身上的那一身染了淤泥的衣物给扒拉到了一边。 沙漠神低下头,原本漆黑的眼眸泛起了漠金色的流光,赤红的长发因为刚才被瘴气吞噬,在挣扎打斗中松散开来,有些蓬乱,此刻正好从旁侧遮住了他的神情。 “哥哥真好看。”赛特坐在奥西里斯的身上,他五指抓过奥西里斯漆黑如瀑的长发,指缝顺着发丝随着水流慢慢的穿梭。明明是他抓着对方的头发把玩,可觉得心底痒痒的却是他自己。 “你也好看,你比我好看,赛特。”奥西里斯双手撑在池底,直起了身子,他的目光诚恳,语气淡然,就像是在陈述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可大家都说你更好看。”赛特眨眨眼,重生前,听到这种言论他是非常的恼火的。 什么奥西里斯什么都比赛特好上一分,什么传说中赛特是用奥西里斯诞生后用剩下的天地灵气捏造的,所以总是差上些味道。 去他妈的闲言碎语。 他与奥西里斯总是在众神,世人的口中被不断的比较,而他永远是那个可怜的对照,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根除的言论不停的传入他的耳中,所以,他才对奥西里斯的印象更坏了一些,他恼火奥西里斯,迁怒奥西里斯,想要搞死奥西里斯的心更迫切到了巅峰。 然后亲手覆灭了这个在乎他的家伙的生命。 “巴达里的人们也是这么说的?”奥西里斯问道,他不知赛特此刻翻滚的情绪,抬手用食指指腹替赛特敛起垂落的长发,将那长发别至赛特泛红的耳后。 “那没有,我的子民都觉得我最好看。” “所以,你看,你的子民见过你,知道你最好看,可那些评判你与我容颜,实力的家伙,可能连我们神庙的神像都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指着更漂亮的你说这就是伟大的奥西里斯,便就妄自评判的传播谣言,这些我们都无需在意。” “但我现在不介意哥哥比我好看了。”赛特兴奋的说道,他双手托起奥西里斯的下颌,十指贴紧对方的脸颊,他的目光炽热无比,“只要你是我的,我就不介意。” 赛特喉结上下扯动了一下,他斜耷拉了下头,“所以,哥哥,哥哥可以是我的吗?” 澄澈的池水带去了粘腻的淤泥,温柔的亲吻着为它净化的恩人,湿哒哒的水珠从额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打湿的长发贴紧在颈部。 奥西里斯的睫毛很长很密,只是与赛特同样密长的睫毛不同,赛特的睫毛是微微朝上翻翘的,瞧上去更有精神,而奥西里斯的睫毛是朝着眼眸处下落的,这看起来,令奥西里斯的气质更加的内敛,平和甚至于淡漠。 明明池水冰冰凉凉的,可奥西里斯却能感受到超乎此处应有的温度。 “你觉得是那就是。”奥西里斯回答道。 这次,奥西里斯不再如之前的夜晚那般借着对方身上渗入了瘴气而顾左右言其他,拖拖沓沓的说什么让他想一想之类的话,最后还为了赶紧结局不知如何相处的夜晚,赶紧借着灵车逃离现场。 你躲的了么。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奥西里斯的脑海中响起。 还什么想一想,假正经。 躲得过初一,初二就见上了,赛特可没打算给你多少时间想一想,思考的时间不如用在试一试上。 况且你的秘密被发现了,堵上他的嘴,留在他的身边比什么都管用。 漆黑的阴影在奥西里斯的大脑中再次浮现,明明那个阴性看不真切,但奥西里斯却能非常肯定的感知到这个产生与他大脑中的阴影此刻正在狂笑不止,无声的恶意正在止不住的蔓延。 “什么叫做我觉得是就是。”赛特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好敷衍。 “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你。”奥西里斯抬手,将十指紧扣赛特把持着他两颊的十指,目光直直的与之对视。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奥西里斯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乘着沙漠神不注意,他的额头已经轻触与沙漠神的额头。 “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朝我提出令我意外的请求。” “你觉得我是肆无忌惮?” “难道不是吗?” “是的。”赛特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奥西里斯对他的偏爱便是个瞎子也看的出来,自幼如此,赛特很早就发现了。 从各种事情的结果上看,只要是他的请求,奥西里斯都会答应;只要是他的解释,不论是怎样恶劣的行为,奥西里斯都会是是是,对对对的谅解。 奥西里斯不会拒绝他的。这几乎像是一条定则牢牢的禁锢在他的思维中,所以当他直截了当的表述心意的时候,总会莫名的带上些许自信与狂傲。 虽然在那日夜会奥西里斯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请求,让他一下子有一点点的不自信,但他一直坚信着!是的!赛特一直坚信着自身的人格魅力足以打动那呆愣的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哥哥,你这么说就好像我抓住了你的弱点强迫你似的。”赛特撇撇嘴,奥西里斯的答案他不太满意,“我发现你总是答应我的请求,从不拒绝,但这难道是坏事吗?成为了我要挟你的弱点了吗?” “没有。”奥西里斯回答道,他大脑中的阴影笑的更加的猖狂了。 “既然没有,就请你好好说话。”赛特说着,想要将双手从奥西里斯的手中抽出,可是奥西里斯的力气似乎比赛特更大上一些,赛特越是挣扎,那力道越是收紧,最后赛特只觉得手骨都要被奥西里斯握痛了,就放弃了挣扎,任由奥西里斯把他的双手牢牢的掌控。 “你干嘛还让一只手发着光,我都发现你不是拉了。” “赛特。”奥西里斯郑重的说道,“我答应那天晚上你说要和我做恋人,让我们试一试的提议。” 水光潋滟,两位神灵靠近着彼此,一如当初诞生与莲花天池之际,少年时的美好仿佛再次重新。 “奥西里斯,我问你,那如果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死吗?”赛特突然抛出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心脏重重的拍击,奥西里斯眉眼抽搐,反问道:“你说要和我试一试,结果是为了让我去死?” 奥西里斯突然想起了在太阳神殿中,关于爱恶作剧的小孩突然赠与了大人糖果的故事的这个话题中阿皮斯的回答。 目的是放松警惕。 绝对是为了下一次进行更加恶劣的行为来迷惑大人。 奥西里斯有些无奈:“虽然我确实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什么,可赛特,在我们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之际,我还没做过什么,也没惹你生气,你不觉得就这样让我去死,你有些太过分了吗?” “哈哈,当然不是。”赛特讪笑,他也是莫名的脑子一抽,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他随即补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此刻,赛特的心情出奇的好,任谁表白成功都会心生喜悦,奥西里斯答应他了! 之前他还没想明白奥西里斯为何总是不去拒绝他,总是答应他的一些极度可疑的邀约陷阱。毋庸置疑,奥西里斯对他无比的包容。 现在他觉得他明白了,这货一定早就喜欢自己了。但奥西里斯假正经,害羞,不敢表达,再加上过去他总是表现出对奥西里斯的敌视,奥西里斯更难接近他了。 “我好高兴。”神灵笑靥明媚,比起春日里的花束还要美丽。 终于!终于被他得到了!那万年来一直不可望也不可即的奥西里斯,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触碰他了! 第 36 章 “对犯下罪孽的人类降下神罚,这是无可厚非的,可并非所有的人类都对神不敬,作乱作恶。拉神陛下因人类统治者的挑衅而不快,我们劝一劝,将那群家伙换下便是,触怒上天而改朝换代,这样的处理再正常不过,今天拉神陛下不过是在气头上才下了如此的命令,你何必要自荐揽下他下的这命令。” 女子身形高挑,一袭无袖的吊肩长裙修身合体,衬出她婀娜丰满的身姿,她伸手拉住另一位正欲离去的貌美的女子,露出极不赞同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拉神是在气头上而不是借着气头的名义说出真实的想法呢?” 那并拽住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另一貌美的女子不耐的撩拨着自己棕褐的卷发,又大又圆的眼睛满是嘲讽之色。她不客气的甩开那握上她手腕的手,佩戴在手腕上的黄金小叶随着震动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为了积攒功绩你都不去思考了吗?你是神灵啊,对人类要有慈悲之心,我们可以去引导他们,而不是任由他们毁灭。” 太阳神殿上,至尊的拉神召集了一群高位的神灵,向他们细数人类犯下的罪孽,最终做出了毁灭现存人类的判决。 “思考?你说我没有思考?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劝说拉神?别劝着劝着把你一起处决了,明明是他最喜爱的神灵,伊西斯,你怎么会连拉神的一点点小心思都瞧不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哈索尔。” “意思就是。”哈索尔将她的卷发撩至一侧的肩膀前,露出的耳垂吊着绯红的耳坠切面精致,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随着哈索尔渐渐的靠近至伊西斯的身边,耳坠晃荡着发出叮当的响声。哈索尔露出甜蜜的笑容,轻轻的踮起脚,突然手臂上举,一手重重的抓住比她高上些许的伊西斯的脖颈,她的手指明明纤细却力道蛮狠,哈索尔嗤笑一声,将伊西斯拽至自己的唇边,在其耳侧吐露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善良的名声毫无意义。” 太阳神殿传来悠远的钟声,哈索尔悠悠的松开手指,只见对面那神灵的白皙脖颈处留下了红色的嵌印,她撇撇嘴,一改不屑的姿态,委屈巴巴的道:“是你先激怒我的,机智聪敏,慈悲心肠的伊西斯殿下,原谅我一时气急抓伤了你,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说的每一句话,而我的力气向来很大,几乎无法控制。” 力量的女神哈索尔,诞生之际便被赋予了强劲的体魄,她的力量强大,只要她愿意,手指轻轻一点便可将一头河马的头给折下来。手掌轻轻用力就可削去一座山的山头,神灵之中大力士的名号非她莫属。 “有些话你可以直接和拉神去说,而不是在这里教育一个勤勤恳恳工作的小神灵。” 哈索尔最后朝着伊西斯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的表情,接着便就转过身去,奔奔跳跳的离开了。伊西斯望着其穿过廊道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哈索尔从殿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这才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那一下真是有够沉的。 “伊西斯,人类如何?” 悠远的声音浮现与脑海之中,那张灿烂甜蜜的笑脸再度浮现与她的眼前,棕褐的卷发随着微风拂过她的脖颈,那头发越来越长,最后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脖颈上,笑靥巨变,失去了生机,她被缠的快要呼不出气来。 突然,曼妙的少女化作粉末消失在她的面前,脖颈的束缚感瞬间消失,她连连大口呼气,只见一张英俊的面庞再度浮现,赤红的发色鲜亮,看着狂妄无比,极其的不顺眼,那微薄的唇瓣淡淡的上扯出一抹讥讽。 模糊的背景之中,赤发神灵也极度的扭曲,若隐若现。 “你已经把哈索尔彻底的遗忘了吗?” “伊西斯,我们神灵要有同理心与人情味。” …… “伊西斯大人,伊西斯大人!” 伊西斯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那模糊的背景将扭曲的神灵一同融化,世界变的灰蒙蒙的,黑土象征生机,红土则是死亡。洪水吞噬了绿洲,吞噬了沙漠,汹涌的波涛染上了绯色的光辉。 “您还好吗?伊西斯殿下?” 伊西斯只觉额头突然一阵清凉,洪水褪去,大地全是一片赤红,地表没有了一丝生机,接着大地开始皲裂,天空也开始震裂,假象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坍塌,她明白了自己正处于梦中,而外界有谁正在呼喊她的名字,哈索尔缓缓的睁开了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案板上陈列着的成堆的册子,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根羽毛笔,一阵微风从敞开的门扉卷入,拂过她的发丝。 只见她从法尤姆带来的侍女正伏跪在地上,满眼担忧的望着她。 “她本来见你睡着了,想给你披上一件袍子,可你看着不对劲,都出汗了,怎么,梦魇了?”只见一个女子跪坐在案板的旁侧,她的指尖把玩着一团蔚蓝色泽的水团,水团在她的指尖打转,凹处各种造型来。 女子的妆容素雅,端庄大方,她的眼睛很漂亮,是蔚蓝的色泽,此刻正平静的注视着面色苍白的伊西斯。 “泰芙努特殿下,你怎么来了。”伊西斯放下手中的握笔,挪动腿的方向,面向被她唤作泰芙努特的女子。 泰芙努特,同为九柱之一,掌管雨水,润泽万物的神灵,只见泰芙努特微笑着收回手中的水团。 “给你我领地的花名册,顺便来看看你,结果瞧见了稀罕的一幕。不应该啊,大白天的睡着了,可不像你。” “我可能……太累了。” 泰芙努特的水的法力有镇定的效果,刚刚感到额间一阵冰凉,定是泰芙努特施展了法力,稳定了她的心绪,将她从梦魇之中拉扯了回来。 “累了,是可以歇歇的。神运会而已,不用那么郑重。” 伊西斯笑了笑,泰芙努特所主持的神运会确实透着那淡然平静,随心所欲的感觉。只是既然要交给了她办,她还是想要将这差事做好的,尤其是新生的神灵,对第一次参与充满着期待,她不想去辜负那些还幼小的家伙们。 都是赛特那家伙,突然提起了哈索尔,让她久违的想起那张明明甜美瘆人却又狂傲欠揍的面容。 —— 他们两个? 巴达里的王宫之内,躲在某处宫内的古早神灵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关系又这么好了? 怎么会呢? 正当这位占据巫女身体的神灵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梅奈斯。” “你?”少女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待看清来人,她露出吃惊之色,“你不是刚刚被打晕了吗?” 说着,少女僵硬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水池旁,她明明看见那个少年被赛特打晕了才对,突然出现她竟一点没有察觉。 “梅奈斯,你在说什么?” 少女目光一凝,警钟大响,正欲退后,被少年抓了个正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 少年皱着眉头,太阳光从窗户处撒入,他的身形竟有一瞬间的歪歪扭扭,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可少女被他抓着的手却无法被他挣脱。 “你……”少女露出惊恐的表情,“你是……” “怎么了?梅奈斯你身体不舒服吗?” 少年说着,只见一道黑色的气息从少女的身上浮出,消散与从窗中射|入的光照中。 少女突然软下来,朝他的方向倾倒身体。 少年挪开了声,喃喃道:“不舒服,就应该看医生,而不是凑在窗头看戏呀。” 风从敞开的窗户刮入,少女紧了紧眉头,尖锐的叫出了声,她的面色苍白无比,双眼紧闭,双手胡乱的撇动,似乎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走开!走开!” 半晌,她大着胆子睁开了一条眼睛的细缝,接着一点点张大,再接着睁开另一只眼睛。 宝殿安静无比,除了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口投入照射在了她的身上外,周遭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对了!她的腿!有个大洞!突然有超级恶心的黑色粗线条像蛇一样爬上来,梅奈斯朝着脚踝摸了摸,只见脚踝处的肌肤白洁光滑,并无伤口,倒是她的侧脸不知为何好像撞击到了重物,剧痛无比。 “难道我在做梦?”少女皱着眉头,“可我怎么在外面?” 少女努力的回忆,零星的片段似乎就要抓住了,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超级厉害的样子。呼风唤雨。” 少女嘟囔着,站起身,拍拍屁股朝外走去。 天气可正好啊! 梅奈斯站在阳光底下伸了个懒腰,瞧这蓝天,超级适合晒被子! 她眺望着架与喷泉水雾之中的彩虹。 真漂亮! 少女的目光由上往下,由远及近继续飘移。怎么广场之上到处是躺的四仰八叉的人?还未等她想出什么来,她的余光瞥见了水池之中那头赤色的头发。 梅奈斯下意识的捂上眼,只留出一丝丝的指缝。 什么情况! 梅奈斯透过狭窄的视野发现,在不远处,王的侍从班特正躺在地上,还整着一块儿石枕,而她的王貌似正在!少女的脸颊涨的绯红,心脏扑哧扑哧的加速跳动。 王不顾躺在地上莫名睡大觉的部下,正在开心的谈恋爱! 第 37 章 巴达里的动荡来的莫名其妙,解决的倒也迅速。 俗话说,只要肯低头,总有解决的方法。这不,赛特的意中人摇身一变成了救命的恩人,然后落到了赛特的手中 好茶来,好酒上。 万米的高台之上,一张青铜矮桌放于中央,两张座椅面对面的放着,桌上摆着一壶酒,一盏茶,一个酒杯,一个茶杯。 “茶是哥哥送来的,上次还没品用,哥哥就随着不知哪里来的家伙去西方玩了,没能和哥哥一起品茶,我甚是伤心。” 如果不是你把他钉死在棺材里,他也不至于和不知哪里的家伙一起前往西方,奥西里斯暗暗的在心里说道。 那些家伙总是想要趁着他没有防备之际,将他给引诱去那边,这些年来晚上一直睡不着觉,也是存在着这方面的原因。 赛特给自己斟上一碗清新调浓的茶,又抬起另一个银质的酒壶,为坐在对面的奥西里斯倒满一杯醇香的果酒。 “为何我喝酒,你喝茶。”奥西里斯问道。 “酒是我的酒,茶是哥哥的茶,我想在哥哥面前炫耀我的东西,也想要享受哥哥送我的赠礼。哥哥若是要喝茶,就自己去喝你的国家的茶,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哥哥我也不想和你分享。” “一些茶叶而已。”奥西里斯微笑道,“你送我的东西都珍贵无比,相比之下,我能拿的出手的实在是……” “哥哥送我的东西与我送给哥哥的一样珍贵。”赛特打断了奥西里斯的话,他承认自己所赠的稀有矿石,精致饰品确实是世间罕有之物,可奥西里斯所赠送给他的,虽然确实廉价了些,但凡是经由奥西里斯的心意加成,就是破烂也和他的珍宝一样珍贵。 珍贵的程度是一样的! 赛特才不会说自己送去的什么金雕像,什么花岗岩石雕,镶嵌青金石的彩陶都是些小玩意儿,在他的国度应有尽有,不值得挂在心上的话。那是糊话,是无聊的自谦,是自己踩贱自己。赛特将他国家的珍品,特产,他视之骄傲的东西精挑细选赠送给了奥西里斯。他的心意同哥哥送他的心意一样珍贵无比。 “我听说,从前有一个部落,那里的人们为了表达主人家的热情,会给客人把酒斟的满满的,而客人为表达对那里主人的尊敬会将那酒全部一滴不剩的喝完。” 赛特一手手掌贴着面颊,斜耷拉着脑袋,眸中含笑,另一手持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朝着奥西里斯的酒杯轻轻一碰。 “我先干为尽。” 赛特说着,将那理应细细品尝,慢慢回味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的喉结上下移动,舌尖舔舐过唇边,凤眼微弯的瞧着对面高壮的神灵。 奥西里斯拿起酒杯,仰头欲要一饮而尽。 赛特嘴角勾起几乎不可见的弧度,因欣赏着对方因一口气摄入酒精而憋红的面色。 这个酒杯被施展了法术,与他部下只是加了一些些的深度不同,赛特加了平常部下量的十倍的深度,隐藏了之前就在杯中倒上了满满的五十壶的高浓度酒。 赛特当着奥西里斯的面倒入“空杯”中的酒,与实际的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今日的阳光可真耀眼,感谢你,奥西里斯,谢谢你为我的国家带来了宁静。” 阳光璀璨,巴达里的王宫中,侍从,将士们正在清理莫名敌袭攻击而变得狼藉的宫殿,瞧着喷泉处被再度打的稀碎的狮子头,一块块被他们自己打烂的石砖,战士们感到一阵阵颤颤的心痛。 “这次,还是要感谢那位奥西里斯殿下出手相助。” 众人并不知道奥西里斯扮演拉神,以耀眼的光芒击散瘴气阴霾一事,在他们彻底的清醒过来之后,只知道前来帮助他们的是奥西里斯。 两位神王摒弃前嫌,双双联手,共同抵御潜伏在王国已久的瘴气,最终让巴达里恢复了平静。 目睹全过程的巫女,梅奈斯是如此转述的。众人并不知道梅奈斯只是个莫得感情的传话使者,她只是一字不落的传达了来自王的转述。 其他多余的,什么王和那位叫做奥西里斯的神灵在水池里打啵的画面,她是一点都没有看到。 和奥西里斯神殿里的那个奥西里斯的雕像长的完全不同啊!那神像雕的可真丑,神灵大人的十分之一的英俊气质都没表现半分。 应该不是故意雕丑的吧? “我们王给那位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也算是没有白送。”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坐在地上的班特此刻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神识不清。 “班特,别坐着偷懒,给王和奥西里斯殿准备了下酒菜,你是近侍,等一下你送上去。” 高台上,坐在赛特神对面的黑发神灵饮酒的动作一停,他放下酒杯,赛特看见那漆黑的瞳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姿。 真好看。 “还有诶。”赛特指指杯中泛着涟漪的酒面,“哥哥,怎么不喝了。” “你这酒杯加了法术,里面可不止刚刚倒的那一些酒。”奥西里斯不留情面的揭穿道。 “谁说的。”赛特嘴硬。 “这个酒杯的酒面是满的,赛特。”奥西里斯指出了明晃晃的破绽。 总不至于他一口没喝吧。 “施了法术又如何。”被揭穿了小把戏,赛特也不尴尬,他耸耸肩,挑衅的道:“哥哥的酒量是不是不行,好吧,要是真是如此,那真是扫兴,哥哥无法感受到我的热情,我也得不到哥哥的尊敬,我的尊严竟然不值哥哥的酒量。以后别人又有新的骂人法了,赛特的尊严不值奥西里斯的酒量。” 奥西里斯:“……” 一时间竟不知是在骂谁。 “谁会说出去。”奥西里斯幽幽的说道,“此处只有我和你两人。” “嗯。”赛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圈圈,随口吟唱着:“风儿带去了我的心绪,传出了你我的秘密。” “可怜的赛特,狡猾无比,而他的心却败给了奥西里斯,那可恶的老实人诉说着爱意,却挡回了赛特赠来的美酒,生长的神灵啊,他是个伪君子,他冷酷无情,他伤害了沙漠的神灵。” “胡说,我可没说我不喝完。”奥西里斯的面上已经染上了绯红之色,他的声调低沉,此刻带了些磁性沙哑的意味。 拿起酒杯,他再度大口的饮入。 赛特饶有兴致的瞧着奥西里斯为了表明他对赛特的尊重,正在努力的喝掉酒杯中的酒,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好了。 “你这酒不是无限的吧。”奥西里斯放下酒杯,只见杯中依旧满满的可以见到表层。他的耳尖也染上了红意。 “不是,哥哥,我以太阳神殿的名义起誓,酒杯中的酒是有限的。”赛特抬起手掌。 “那么,我一定会将你赠与我的热情全部吞下去。” 奥西里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拿起酒杯,放置唇瓣边,顿了顿,又放在了桌上。 “我有些醉了赛特。”奥西里斯吐着热气,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不适。 “真醉了的神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 “还没到醉的一塌糊涂的地步。”奥西里斯单手支撑在矮桌上,摇摇晃晃的直起身。 “我需要先解一下酒……然后再继续喝。” “怎么解?” “有茶。” 喝茶解酒,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不行,我说了这个茶是哥哥给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喝。” 说着,赛特抱过茶壶,竟对着壶嘴咕咕的喝了起来。 “我不抢你的。”奥西里斯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他的面色潮红,连带着脖颈也染上了红意,血管与筋脉清晰可见。 “你喝你的茶,我解我的酒。” 说罢,摇晃的身躯朝着前方倒去。 “喂!唔。” 温热的外来物扫入其中,直捣深处,茶味与酒香交融在一块儿。赛特只觉浑身一颤,突然力量被清空,大脑一片空白,轻飘飘的好似垫在了棉花上。意外的突袭使他未做好防范的准备。 奥西里斯在亲他!赛特憋的面色通红,他急切的双手猛烈捶击在奥西里斯的胸前,脚趾反射性的朝上勾起。 不算!这不算数! 奥西里斯的吻霸道,贪婪,他吮吸着赛特口腔中还未来得及吞咽的茶韵,把赛特弄的眼冒白花花的星星,瘫软无力。 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外来物从口唇间撤离,赛特口唇微张,晶莹的津液被带着流至嘴角,还未来的及等他大口的喘气缓和,奥西里斯将那茶壶的壶嘴倒入赛特的口中,一如赛特之前小气的护着茶水独自占有,直接就着这壶口咕嘟咕嘟的牛饮一般。 “茶,你喝。” “唔!” 赛特抗议着,奥西里斯倒过来,他被压在下面,很难受,赛特双手推在奥西里斯的胸前,妄图将其推开,换个有利的方位,然而刚刚的扫袭让赛特脑部缺氧,软绵无力,无法立刻恢复正常的力气。 赛特的骨架比起正常的男性神灵都要宽上一些,他身材高挑,肌肉紧实,身高八尺有余,作为善战的神灵,这样的体态完全是合格是完美的,而此刻他被奥西里斯单手从正面钳制在胸前,与奥西里斯的身形对比,被环抱在奥西里斯身前的赛特竟显得有那么些瘦小。 咕嘟咕嘟,茶水被灌入赛特的口中,奥西里斯钳抱过赛特,手掌抵在他的下颌上,令赛特张不开嘴,不得不不断的吞咽倒入的茶水。 喝茶不如饮酒,喝酒他千杯不醉,喝茶千杯的话,他要吐了。 “还要吗?”奥西里斯问道。奥西里斯回味着方才融入口中的甘醇,茶香清幽,令他发昏的头脑降下了一丝热意。 赛特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两颊鼓鼓,茶水胀满了整个口腔,他的下颌被有力的上托,无法张嘴将茶水吐出来,只见两侧唇角缝隙不断的有茶水溢出,赛特只得不停的摇头,茶水寡淡的他快要吐了。 “我帮你?” 赛特点点头。 见状,奥西里斯拿开手中的茶壶,他朝着赛特贴近,柔软的外来物再次袭入,奥西里斯舌头卷曲,截拦温热清香的茶水,他的喉结上下浮动,将赛特从寡味中解救出来。 茶味掺杂着浓郁的酒香,原本寡淡的口味被换掉了,赛特双手抱上奥西里斯的后脑勺,眼中溢出猛烈的雾气,开始浅尝酒香的甘醇。 有这么解酒的嘛!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