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夫郎(女尊)》 1. 笑柄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北隅国是一女子立国之地,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十六娶夫,男子十五嫁人,生女育儿是为人伦。 在李家村,却有一男儿,年过十九,谈及婚嫁,人人避之不及,成众人笑柄。 “什么勤快能干好儿郎,他若当真那般好,能到如今还嫁不出去?” 周家儿郎勤快懂事,还自创了豆子的新吃法,用那名唤豆腐的吃食带着全家做起了生意,连带着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在李家村,有儿郎的人家无不羡慕。 听得这话,那张口训斥自家懒儿子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想到十九岁的儿郎,多是已经有了孩子,而那周家儿郎,却至今未嫁。 他笑着道:“这话倒是不差,男儿家,还是得找个好人家嫁了,生个一女半儿才是要紧事。” 眼看着这样的话从前两年到如今,愈演愈烈,以至于都传到了当事人的眼前。 周家老爷子也是忍不住了,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还是走到了孙子的屋外。 “造孽哟,昨儿才浪费了一板好豆腐,今儿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懒在屋里头,我家造的这是什么孽哟,生的这么一个懒死了的哑巴公......” 周家老爷子越说越来劲,说着便说起了自家的苦闷, “外头人人都道我家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孙子,可让人戳着脊梁骨的不是他们,多大的人了不说安安生生给自己找个婆家嫁了,见天的往外头跑,抛头露面的让人家指着鼻子骂,哎哟我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听着外面传来近乎号丧的响动,周淮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破败的灰土墙,他抬起手,看着光洁如初没有一丝伤痕的胳膊,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落在了实处。 农户人家,一日两餐尚且不够吃,他不小心浪费了那一板豆腐,挨顿打都是轻的。 “个吃干饭的,都啥时辰了,还赖在床上,传出去也不嫌害臊,见天的犯懒,让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所谓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说的便是这般。 外面再次响起催促之声,由远及近,眼看着祖父推门进来,穿戴整齐的周淮提着夜桶便闷头朝着外面走去。 日头照进屋子落在男子单薄的身子上,周淮下意识抬手遮蔽日光,身形恍惚了下。 “你个败家玩意,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干活,今儿你姐姐要吃肉,你赶紧的别忘了买回来。” 不理会一旁唠叨的声音,周淮自顾自洗漱干净了便去院旁简易灶房中忙活了起来。 今儿起得晚了,得快些动作才能在晌午前把豆腐做出来,豆子已经泡好了,他开始忙活。 要说这一板豆腐看似没有多少,然走街串巷一日过去总能得一二十铜板的净利润。 “家里可没豆子再给你糟蹋了,今儿多做些把昨儿的补回来,再去买些豆子来……” 纵使做活,耳边的聒噪声仍不间断,周淮动作不停,这些活计是他每日做着的,从来不需要家里操心。 然而周爷子却像得了趣味般每每都要在他耳边唠叨一遍又一遍。 他抬手准备添柴,周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动作麻利点,灶膛里再添些柴。” 他抬手要舀浆水,周爷子再次道:“时候差不多了吧,赶紧给舀出来,别过了头。” 他机械式的做着动作,把豆腐点了,就该上包了。 周淮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周爷子,索性把手里东西递过去,示意他来。 果然就听周爷子摆着手道:“那豆腐脑给全家都来上一碗,再把那豆渣煎了做饼吃。” 做完豆腐还要做饭,厨房的活计都落在了他的头上,周老爷子一边看着他做饭,一边给自己找补。 “你也别怪我支使你,如今你多学些,以后到了婆家也好伺候人家,不会干活谁愿意?你本就亲事难说,若再不勤快点,怕是要老在家中成老小子了。” 到这一步,时间已经不早了,周淮看了眼天色,走到一旁掀开昨日做好的那板豆腐,看着成色不错的豆腐,他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点满意的神情。 农户人家总是有做不完的活计,但到饭点总是不缺一人,饭刚做好人就陆陆续续的从地里回来,周爷子看他要上桌,眼皮子一挑,催促着他出门赶着晌午头好把豆腐给卖出去。 周淮盛饭的动作一顿,就见周爷子一把端走了他手里的碗,分配道:“今儿淮哥儿去外头的村子,早些去早些回来,非是那饿死鬼托生的,回来再吃也不急,挣钱是大事。” 万和镇有二十来个村子,他们附近有七八个村子是常去的,外头的村子就是远些的,一来一回三个时辰,平日里家中之人轮换着往远处跑,今儿按理说不该轮到他。 家里带上大伯一家,满打满算十来口人,向来是粮食不够吃的,他此时走了回来别说饭了,只怕锅都被舔干净了。 然而他却没有反抗,只闷声出了灶房。 巳时末的时候,周淮背着备好的豆腐出门,路过门边,他门上取下挂着特制的大号拨浪鼓便出了门去。 为着能在家里吃饱饭,他把记忆中的豆腐做了出来,靠着走街串巷左右能挣些铜板,赚的银钱交了家里大半,他的地位略略提升,也算是过上了几年的好日子,家里处处为他趁势。 只是到如今,他已十九岁了,在男子十四五便能成亲的年纪,他这 2. 难堪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四月初九,李家村内锣鼓声天,村民黝黑的面庞上难得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吹拉弹唱声渐行渐远,人们追逐着撒了一地的喜糖朝着周家赶去。 在这不丰裕的年景下,一颗甜滋滋的糖能让无数人魂牵梦萦,却说谁家如此大手笔喜糖撒了一地,任人拾取? 跟着轿子的小孩子们乐疯了,东窜西跑捡起四散的糖果,有那被挤在外面的孩童正为没捡到糖果懊恼不已,不经意间看到石头缝隙里闪着光亮的糖纸,瞬间瞳孔张大,迅速上前。 直到确定手中的糖纸是实心的,她才笑容放大,原地蹦了下,跟在后面喊着道:“娶夫郎,娶夫郎咯……” 娶夫郎是大喜事,有孩童跟着喊也是热闹喜庆的事。 听着喜闹将近,这才看清那迎亲队伍中硕大的排面,原来是李家!主家大度,让少人自发追随,人蜂拥而至,热闹非凡。 然而这大喜的日子,却见那迎亲队伍里头有几分不同寻常,那本该出现在队伍醉前头的接亲新娘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李家尚且年少的三小姐李今朝。 李今朝十二岁的年纪,正是闹腾的时候,穿着大红花衣驾马走在队伍前方,一双眼睛溜圆,透出几分狡黠。 看着追逐在身后的众人,她眸中透出几分不屑,不过是娶个哑巴,娘的意思本是抬顶小轿随意把人接回来了事,但她却不肯如此,特意花了自己的零用请了人来热热闹闹的。 她就是要让人知道,她那清高不可一世的秀才姐姐娶了那个村里无人肯娶的哑巴当夫郎! 今日代姐娶亲她原是不愿来的,若非眼看着李今纾不出面亲事要不成了,她才不会着急忙慌的出面代她姐姐迎亲。 总之只要能让李今纾不痛快,任何事她都愿意做。 所以今日特地替她的好姐姐娶夫郎! 一顶小轿跟在后面,李今朝看着迎亲的规模,心里暗暗讥讽,她大姐姐向来是自诩清高,如今被迫娶个村夫,还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这新夫郎进了门,会有什么好戏等着她。 这般一想,她的心情莫名好上不少,哪怕被众人拥堵,她也仅是勾起嘴角轻笑。 此行虽然不是自己娶夫郎,但是代姐娶夫也是头一遭的新鲜事,所以她意气风发,驾马走在前头极为高调,不少人见了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李秀才可是咱们这十里八村唯一一个秀才,娶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自己出面?这看着还没李大娘子娶继夫的时候场面大呢。” 要说这北隅国头次娶亲总是重视的,哪怕再窘迫的人家为着亲事也是要大办的,这李家在十里八村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缘何大姑娘娶夫竟还不如二娶的时候? 跟着队伍走去凑热闹的人看了人两眼,见不是熟悉的面孔,寒暄两句才知道,这是嫁到外村的夫郎,对于李家的事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可不是造化弄人,这李秀才前些时候归家途中被山怪冲撞,惊了马,一条腿被踩伤了还跌进了深沟之中,镇上的大夫也无力回天,只怕以后要落个残废了。” “竟有此事?“ 李家大小姐可是十里八村有名有姓的人物,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多少人说那是做大官的命,竟落落个残疾! 北隅国科举一道非常人可为,样貌身体无一不重要,伤了腿落了残疾,也就绝了科举之路,今后再不言未来。 “可不是,若非如此,凭那位的清高,不说娶个高门大户的男儿,怎么肯屈就咱们平头老百姓,莫说还是个哑巴。” “如今也不见得愿意吧,娶夫这么大的事却只让自家妹子代劳,我看也没多上心。” “能有多上心,左不过自己前途已毁,只能任由人家搓圆捏扁咯。” 这李家的当家主夫乃是继室,继室也就是后爹,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能有多上心,原先这李家看她会读书自然举倾家之力供养,如今嘛…… “要我说那李家做的也没差,如今伤了腿没了前程,可不是要娶个听话好摆布的夫郎,以后生下个女娃儿说不得孩子还能再有读书的时候。” 人群中吵吵嚷嚷,李今朝听的不耐烦,索性驾马快速朝着前方驰去。 “三小姐,且慢着些,还不到时候呢!” 这时候人们讲究吉时吉日,便是算好了时辰,要在酉时把人接进家门事了,如今时辰尚早,可不兴这般急切的。 “你们不急,怎知我姐姐不急,可莫让我姐姐在家等得着急了。” 李今朝年岁不大,却是这十里八村的小霸王,除了他爹娘,谁也管不了她,此时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甚在意的张口道:“人人都说周家那小哑巴懂事乖顺,他当理解才是,我先行一步,你等速速跟上!“ 这话说一句胡言乱语也不差,跟着的迎接之人着急忙慌的追赶,围着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却是轰笑出声。 “人常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李秀才没了金榜题名之喜,这洞房花烛可不得紧着点,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 这边如何喧闹尚且不说,李家宅院里,李家正夫大着肚子站在李今纾房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不停催促道:“大姑娘,你说你不愿迎亲我让你妹子去了,可眼看新夫郎就要进门,你总不能连面也不露吧?” 里面未有一点声响传出。 外面仍喋喋不休的劝道:“今日是你娶夫的大好日子,不兴闹脾气的,快些起来把衣裳换了,也好见见新夫郎……” “她既不愿,你只管请了戴冠郎替她去,总归这人进了家门,以后的日子且长着呢。”李家家主从外面过来,见此情形脸色一黑,张口便是气恼之言。 “以后等那新入门的夫郎生了闺女,软玉温香,她也就磨了这一身脾性。” 这话说的刺耳,紧闭的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屋外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清瘦如李今纾,发冠未束,长发倾泻而下,一双眸子倔强不屈中带着些淡淡的不屑,她从阴影里走出,三分阴郁却难掩姿容,金相玉质,容貌昳丽。 目光扫过门外二人,李今纾眸中沉郁,单薄的身子依靠着门框,嗤笑出声:“娶亲有三妹,拜堂亦有戴冠郎,这洞房花烛又是谁来替我,娘,您来吗?” “你,你放肆——” 这等大逆不道的讥讽之言让李冠玉瞬间怒上心头,李今纾却不以为意,看向倚靠在李冠玉身旁的男子,“我没有出面大闹婚仪你还不满意吗?” 钱氏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李冠玉见状,扶住自家夫郎的腰身为其撑腰,一转头却是指着李今纾的的鼻子骂道: “你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家里有谁对不起你吗,你伤了腿我们为你请最好的大夫,治不好我们也养着你,为你找了能干懂事的夫郎,你究竟在犟什么,竟敢这般对你父亲说话?” 李今纾的目光落在那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身上,视线扫过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越发不耐,直言问道: “父亲?不就是打量我如今没了倚仗,急着找个小哑巴来占了我正夫的位子,我已成全了你,你们可以不在我面前装着一副让人作呕的嘴脸吗?” 李今纾向来自诩文人风骨,平日里说话虽然不冷不淡,但却最是有君子风度,少有这般戳人心窝子的,如今却好似变了个人,处处透着决绝不耐。 “你个小兔崽子,那周家子是我看上的,跟你父亲有什么相关,我看我们就是太惯着她了,来人——” 眼看李冠玉气得想要发怒,钱氏赶忙拉住自家妻主,李冠玉气得捂着心口喘息,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只听到“砰”得一声关门声。 “我,我一惯是她要什么给什么的,哪里有半分亏待她,她如今这是说我对不起她了?” 钱氏见状连忙搂着李冠玉在她胸口安抚替他顺气,还不忘朝着屋内埋怨,“大姑娘尼……” 砰—— 随着茶盏落地,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她腿伤还没好,童言无忌,妻主多体谅些。”钱氏心里也是一跳,连忙安抚道,打着马虎眼拉着妻主离开,“外面马上要来人了,咱们先去前面,去前面。” “我何曾亏待过她,她为何那般说我?” “……” 李家村外。 抬着轿子的队伍围着村子转了好几个大圈,轿子晃得很,坐在轿子里的男子扶着轿子两边,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眼睛微红地看着前方那小小的身影。 随着轿子颠簸,帘子落下,视线被遮挡,周淮听着耳边传来孩童稚气的声音道: “姐夫这幅模样可真是个 3. 兴趣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薄雾笼罩,晨光熹微。 周淮扯下覆在眼前的薄纱,青丝缠绕下陌生的环境让他怔愣了片刻,这才看向空荡的屋子,眼眸微颤。 不同于屋内的简洁,屋外院子布置倒是有了几分喜色。 大红花纸贴的到处都是,房梁上也悬挂着红灯笼,晨起院中很是安静,他独自在院子里看着。 不似寻常农家茅草屋子破土墙,这处院子处处精美,古风古韵。 路过旁边书房,周淮脚步停下,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书桌前的一道人影,他垂眸微顿,推门走了进去。 女子散漫的趴在桌子上睡的昏沉,手边拿着翻页的书籍,燃尽的蜡油可见昨夜挑灯夜战。 新婚之夜不入洞房,竟是在书房待了一夜。 女子生的金相玉质,往常在村子里走一圈能引得无数儿郎驻足观看,夜夜思慕。 如今她闭着眼,少了些摄人的魔力,倒多了些冷峻清雅,只是这般看着,竟让周淮有些失神。 如今的她与前些时日极为不同,散漫的趴在桌子上,丝毫不见往日神采。 周淮嘴唇微抿,看她瑟缩了一下似是冷了,视线在屋内扫过,最后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给人披上。 衣服落下,他却忽然顿住。 只见那原本睡得静谧的女子幽幽睁开困顿的双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下,他顺势停下了动作。 李今纾看了一眼身上披着的衣裳,大红喜袍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也一下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眸子冷了几分。 清冷薄情的话语出口便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说着,她随手扯下衣裳掷了回去,转头却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了帕子不停的擦拭双手。 周淮看着女子冷清的眉眼,手里衣裳变得沉重,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催促的声音却又到了耳边,“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看着带了几分怒气的女子,周淮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眉峰一挑抓紧了手里的衣服,转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虽说是新婚三日无大小,但姐夫你这也太不成体统了,一早不与母亲爹爹敬茶,怎的还穿着昨日我迎亲时候的衣裳呢?” 屋外传来孩童戏谑的声音,李今朝悠悠走来,话虽是对着周淮说的,视线却是落在屋内。 一大早的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看? 谁知还真有大热闹! 屋内,李今纾眉头微锁,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一条腿牵累,跌坐回了椅子上。 她气恼的锤了下桌子,感受着自骨子里传来的疼痛。 周淮看了一眼屋内,挡在了李今朝的身前把门关了,与之对视,也是坚定不移。 李今朝看了他一眼,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朝着他挤眉弄眼道:“昨日是我把你娶回来的,你怎么一夜过去就翻脸不认人,只向着她了?你们昨夜做了什么?”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说话间也没什么轻重,随意张口便问。 周淮抿了抿嘴,不理他这般调笑,只看着她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呢半天不说话?”看他半天也说不了话,李今朝忽然拍了一下嘴巴,恍然大悟高声说道: “嗷~,怪我怪我,我说姐夫你这般好看的人儿怎么嫁给我姐了呢,原来是王八配绿豆,一个残一个哑,怪不得哈哈哈哈哈——” 周淮忽然抬起头看向她,十几岁的孩子,怎能对亲姐姐口出恶言,还是如此恶毒之语,直往人心口上扎。 而李今朝,却是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显然,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屋内传来女子严厉的呵斥声,原是李今纾扶着门框走到了门口。 大门打开,李今纾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去,“李今朝,你可是想让我叫青木把你绑了送到正堂?” 李今朝脸上的笑意顿住,显然没想到李今纾会这么直接的赶人,青木一身力气,自小到大她不知道吃过她多少亏,若当真被她绑了,她的面子往哪放? “你——” 李今朝气极,但也能屈能伸,皮笑肉不笑道:“大姐别生气嘛,我这也是玩笑话,行行行,我就是来提醒一句,娘亲爹爹已经在前院等着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看了周淮一眼,这才施施然离开。 院内安静了下来,周淮的视线落在李今纾身上不免多了几分惊诧。 他虽也曾听闻李家秀才路遇歹人坠马受伤之事,但分明前几日见她时还…… 男子目光下移,生出了些探究之色。 周淮脸上的神情没有逃过李今纾的眼,她垂眸扶着墙壁朝着里面走去,一言不发。 周淮下意识想要去搀扶,却在刚要碰到女子手臂时被一股大力拉扯,迎面就是女子尖锐的目光。 他被重重的摔在墙上,女子手臂死死抵在他的锁骨处,微微疼痛。 “现在你看到了,我就是个残废,不仅没有风光荣耀给你享受,脾气还不太好……” 男子的眸中情绪未能逃得过她的双眼,李今纾笑的沉郁,全然没了平日里所见的那般温柔亲和。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她。 她的目光陡然变冷,视线下移,从他腰腹间扫过,周淮腰身一紧,只觉得那视线穿透力极强。 待她手指捏起男子发丝,笑的轻佻又冷漠,“识趣的最好离我远些,少来招惹我。” 李今纾转身踉跄着走到书桌旁,行动不便,周淮却是在女子视线移开后暗自松了口气。 在那般凌厉眼神中,他当真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个彻底,任何心中的杂乱思绪都无所遁形。 然而他却并未就此离开,看着女子落座困难,他顾不得自己锁骨处发红疼痛,利落的走到女子旁搀扶她坐下。 李今纾皱着眉头看着被她警告过后,不仅没有生气羞愤离开,竟还留下伺候她的男子,眉宇间透出不耐。 只见周淮服侍他安坐后,自顾自的添水磨墨,长指伸出,竟是执笔铺纸立身站定微微弯腰像是要写什么。 “我对你不感兴趣,多虑。” 只见上好的宣纸上端端正正几个大字写的好看,出乎意料的是竟能窥见几分坚定笔锋,独有一点,便是那字缺胳膊少腿,看上去像是初学者。 一介男子,还是农家小户出身,竟能执笔写字,李今纾凝眸,第一次正式看向他。 视线落在那白纸黑字上,分明是极为刺眼的话语,她却罕见的落寞了下来,没了初醒时的朦胧防备,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半晌,她嗤笑一声,应道:“如此最好。”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压了一块大石头在心口。 周淮侧目看了她许久,挑眉一顿。 这次李今纾没有催着他离开,似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周淮没有移开视线,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女子身上。 半晌后,他忽又提笔落下两字 4. 罚跪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周淮赶到正堂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古朴简洁的厅堂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人,一看便已等候多时了。 他脚下加快了些速度上前行礼。 看到周淮孤身一人前来,李冠玉脸上便不怎么好看,成婚头一日不见李今纾人影,她冷哼一声不满的斥责道:“没有规矩。” 李冠玉本不是在说他,但周淮顿了一下,薄唇微抿,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提了裙摆直直跪了下去。 新婚第一日见长辈总是要行大礼敬汤茶的,而他来得迟了,也该拿出些态度。 “好了,起吧。” 喝了茶,李冠玉神色稍霁,抬抬手叫了起。 周淮起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钱氏的肚子,这个世界怀孕生子是由男子来完成的,周淮虽然早已知晓,但亲眼见着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只见李钱氏肚子微微隆起,随着行动间略有不便,观其神色,却是清俊明媚状态极好。与女子怀孕不同,这里男子怀孕之时虽有所负累,但更多的却是孩子带来的好处。 繁衍生息,诞育生命自不必说。 便如所见,这怀了孩子的男人若是将养的好了,整个人的状态更上一层楼不说,更是有自内而外的特殊气场,不自觉的吸人眼球。 女人生孩子他知道,如今见着男人生孩子他却不免有些好奇,这孩子究竟要怎么生下来? 难道开膛破肚吗? 周淮下意识挥掉脑海里的可怕想法,收敛心神看向在上方坐下的两人。 少年夫妻共白头向来是人们所追求的,但李家却有些不同,只因这钱氏是续弦,年岁尚轻。 钱氏名唤钱多多,是镇上钱秀才家的庶子,时下文人地位高,可钱多多出生时李秀才已经年近古稀,家里养着一二十口人,俱都成了贩夫走卒之辈,早就没了读书人的风骨,听其名讳便知,钱家缺钱。 所以才会被李冠玉以高价聘礼娶了回来为继室。 如今他二十八岁,已生养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如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新夫郎入门,这公公却怀着身子,怎么都是不好看的。 注意到周淮的视线,钱多多脸色一沉,多了几分难堪。 他的视线扫过男子身量,张口便道:“按理说你是新入门的夫婿,我本也不是你什么正经公公,不该多说什么,但你是我点了头纳进来的,我便也厚着脸皮提点你两句。” “纾儿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本是有大好的前程,如今一遭逢难难免心性左了些,你为人夫郎,要多担待。” 周淮垂眸躬身听命。 没有听到回复,钱多多眉头一皱,旋即想到他是个哑巴,训斥的话噎在喉间。 当初妻主说要给李今纾定下这门亲事他便不想同意,是妻主说寻个好拿捏的男子,也让李今纾收了那心气,以后才好过日子。 看着男子长身玉立的好身段,他神情稍展,身段是好身段,只是若不能为妻室所用也是无用,他带着些不满开口,“我听说昨晚纾儿没回房睡?” 新婚之夜不见妻主,对于男子来说总是一番羞耻之事,毕竟连新婚之夜都不露面,可见此男子对妻主没有吸引力,也可见他在妻主心里的地位。 被这般点了出来,周淮面色带了几分尴尬却没有动作。 钱多多也并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直言道:“既嫁入我李家,为人夫郎首要任务便是为纾儿延绵子嗣,纾儿冷情,你也该主动些.......” 听着这般话语,周淮脸色泛起了些许红晕,眉眼微挑,想到了今早李今纾的态度,一时间便出了神。 钱氏看他没有依言应承的意思蹙眉警告道:“你莫以为纾儿如今伤了腿,你便看不起她,当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纾儿虽说伤了身子,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秀才娘子,并不算埋没了你。” 看他仍神游在外,李冠玉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只觉得他似是有气性,与李今纾一般的不肯伏就,“今儿请安来迟,不侍妻主,不尊母父,去祖宗面前醒醒神罢。” 这声让周淮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了一眼上首两人不满的脸色,顿了一下,还是行礼出去了。 周淮走后,李冠玉不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本来看他是个乖觉懂事的,如今看来,还得磨磨他的性子。” “妻主何必动怒,这孩子刚入门,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又何必吓他?” “我得让他知道,入我李家的门是他毕生的福气,哪里容得他看不上我纾儿!” 钱氏摇了摇头,朝着一旁伺候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心领神会,出了门便朝着青竹院走去,一路上紧赶慢赶,却在拐角处被人一拉硬是拽到了一旁。 “爹叫你去干嘛?”李今朝看着他来时的方向,好奇问道。 “哎呀三小姐怎么在这儿呢......” “快说。” --- 新夫郎受罚的消息一经入耳,李今朝就迫不及待的去看笑话,去祠堂转悠一圈没甚意思,眼珠一转就朝着青竹院走去。 李今朝二话不说直接进了书房,看着正在用膳的女子,立即嗤笑出声,“大姐姐倒是悠闲,莫非不知你那夫郎被母亲罚跪了祠堂?” “新婚第一日被罚,在咱们村可是少有听闻,也不知这姐夫是怎么触怒了母亲大人。” “说起来也是奇了,这不会说话还能惹得母亲生气,你们可真不愧是一家子啊。” 说着,李今朝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姐姐,你当真是娶了一个好夫郎啊。” 青木眼看着李今纾放下筷子,那被摆上桌子的清粥小菜就动了一口,脸上不免有些焦急。 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怎么用饭了,今儿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肯用饭了,竟又被三小姐扰了。 她忍不住开口道:“三小姐好生不懂规矩,我们姑娘正用膳呢,你怎可硬闯?” 对于新夫郎罚跪祠堂,他丝毫不觉得那算什么要紧事,本就是强塞进青竹院的,又不是他们家姑娘心爱的男子,罚就罚了,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的? 李今朝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李今纾的神色,试探道:“那可是你的新夫郎,大姐就这么狠心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不去管他?” 屋内安静了下来,两人的视线都在李今纾身上,她缓缓抬眸,冰冷的眸子落在李今朝身上,“出去。” 李今朝讨了个没脸,面色顿时一沉,可看着李今纾同样难看的面色,又转而调笑道:“可怜那小夫郎哭的梨花带雨,自家妻主却是个狠心无情的人......” “青木。” 李今朝:“......” 离开青竹院,李今朝撇了撇嘴晃悠悠的往钱氏的观雨堂走去。 “爹,听说娘罚了李今纾的夫郎?”她满是惊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去。 那李今纾向来不尊父亲,这些时候更是变本加厉,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若不是爹从中作梗,她肯 5. 朝食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晨起的光芒隔着窗户照进屋内,影影绰绰落在塌上。 周淮从睡梦中醒来,抬起手臂遮挡光线,身子的不适已尽数消退,他的手落在腰腹轻按了一下。 忽得,他扭头看向一旁,只见原本空旷的书桌前一人正襟危坐,手上拿着书本视线却落在窗外。 不知过去多久,她放下书本,迎着男子视线饶有趣味道:“可怪我?” 李今纾的声音带着几分奚落与嘲讽,眼睛却一眨不眨的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难堪憋闷亦或是委屈。 然而都没有。 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周淮坐起身,浑然不觉自己只穿着里衣有什么不妥,李书也无意提醒,只是视线有意无意在他的膝盖扫过。 他就像毫无所觉似的,晃了晃发昏的脑袋,这才摇了摇头。 李今纾定睛看了他很久也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不满,倏然,她呼了口气看向窗外,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今日天色不错。” 周淮摸了摸饿的发疼的肚子,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初生的太阳,他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水壶便往嘴里灌水。 一连喝了半壶水,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忽略李今纾怔愣的神情,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写了字的纸张上。 和离书! “李家不是你的归宿......” 李今纾看的分明,他虽然看着温和淡然,但他的骨子里有无限的能量,不管在哪里他都能生活的很好。 对于未来,他是有期待的,只希望经此一遭,他能看得分明。他这样的人不该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蹉跎,她想放他自由。 然而话未说完,周淮抢过张纸二话不说便揉成一团,头被摇的像个拨浪鼓。 男子眸光微颤,紧张又坚定的摇头,目光中的恳切溢于言表,晨起的松弛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就像是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摇着尾巴恳求主人能够心软。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她的衣袖,被李今纾抬手躲过,她本意是想与他说个清楚,拿了和离书,便可随时去官府得自由之身。 也算做昨日未曾帮他出头的补偿,但他似乎并不领情。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做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李今纾思索了一瞬,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直接看着李今纾离开的背影,周淮方才松了口气,神情变幻,瞬间恢复淡然平静的模样。 片刻后他又凝眸思索,暂且不论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既然已经嫁到了李家,便是赖,他也得赖在这儿。 纸张落得一地狼藉,他蹲下身子收拾,一边收拾一边摁着饥饿的肚子琢磨,昨日跪了半晌,回来也没饭吃,今儿他把李今纾又得罪了一遍,该不会还没饭吃吧? 这般想着,收拾完屋里,换了套整洁的衣裳他便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 家中不富裕,他出嫁统共也没带多少嫁妆,衣裳也就三件半旧不新的,穿上看着和家里的小工似的。 摸到了厨房,也没人把他当回事,看着这生面孔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人。 李家厨房统共两个人,一个厨子,一个小工,如今天色还早,饭菜还没完全出锅,李今纾闻着饭菜的香味,眼睛都亮了。 乡下人们做饭常用蒸煮烤,李家也不例外,煮鸡蛋,小米粥,槐花蒸菜,还有烤兔子,炖鸭子,看起来很好的保留了食物的原汁原味,闻着还有些淡淡的腥气。 饿了一天一夜的周淮走到做好的食物旁边轻嗅,嘴唇抿了抿,垂涎欲滴。 “喂,干什么的,离远点,这是主子们的朝食,别给弄脏了。” 周淮眨了眨眼,看着灶膛边烧着火的小工,贺阳今年十六,是几年前买回来的小工,在厨房帮厨,跟着学些手艺。 他看周淮面生,穿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只当这人是新买来的下人,随口提醒道。 周淮看着这饭菜的分量,琢磨着应该是有他的份的吧? 看他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贺阳怕他偷吃,起身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咱得先把主子们的饭食准备好了才能做咱们的,诺,你饿的话先吃个窝头吧。” 贺阳看着他面容白净样貌出众,思索了一下问道:“我叫贺阳,你叫什么,你是正夫新买来给新夫郎的下人吗?” 周淮看着递过来的黄□□头,看着像是玉米面做的,他也不嫌弃,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粗粮的味道称不上好,里面不知混合的什么,吃起来很是费劲,他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再抬头看了看贺阳的衣裳,好像……确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已经是他平日里出门穿的最好的衣裳了,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 看他不说话,贺阳看了他两眼,确定他不会偷吃,这才回过头去继续烧火。 口中却还喋喋不休道:“也不知道正夫看上你们什么了,一个个的都能跟着主子,想当初我可是在众人之中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脱颖而出,这才成为唯二选进府中的小工,可惜啊,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就你这嘴巴一张不带停歇的,要是让你去主子身边,那不得被你吵死?”上面做着饭的老厨子指头敲在他的脑袋上,毫不留情的拆穿,“赶紧干活。” 一旁周淮抿嘴一笑,径直朝着一旁洗好的菜走去。 啃了一小半干巴的窝头被他放在一边,他看着地上滚在角落的小堆变蛋,眼前顿时一亮。 变蛋剥壳洗净切成瓣状,与黄瓜一起加盐,生抽,姜丝,花椒油,醋,香油拌匀,最后再放些荆芥。 做完这些,周淮看了看一旁筐子里的鸡蛋,拿了几颗打在碗里,再放入面粉加水搅拌成糊状,加些葱花韭菜点缀混合到一块,好看极了。 另起灶台生火,周淮动作利落,待那边两人注意到他时便已经晚了。 只见面糊下锅发出呲啦冒油声,火烧了起来。 他竟是开始动起锅灶了! 看两人看过去,周淮不仅没有被抓包的害怕,反而淡定的走到他们旁边,拿起了锅铲。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人,灶房是他们的地方,这人竟一声不吭动起了食材,那可都是主子们的食物,又是油,又是蛋,金贵得很!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呀,严叔朝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咋又动起火了?” 贺阳丢了手里的柴火,跑到这边来质问。 这处灶台是以前专门给大小姐做点心用的小灶,如今先前的点心师傅走了,这处灶台已经很久不用了。 周淮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把锅里已经烙好的饼子盛出来,鸡蛋与葱花的香味瞬间从碗里飘出,贺阳咽了口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咕”声。 为了掩饰尴尬贺阳脸一板,就想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喂,我说你……” 鸡蛋饼被递到了眼前,香喷喷金灿灿的一看就很好吃。香味离得更近了,霸道的占据了他整个鼻腔,他声音忽然哑在了喉咙里,“你这是干嘛?” 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人们是很难去研究吃食的多样性的,乡下做饭常用蒸煮,用油来炒制的做法是极少的,像周淮这般烙饼的就更少见了。 完全不同的做法,味道却格外诱人,不同于肉类的香,这是碳水与油的香气,却让饿着肚子的人难以抗拒。 周淮看他不接,随手把鸡蛋饼放在黄瓜变蛋旁边,拿了筷子朝他示意了一下,便撒手不管,继续去烙饼子去了。 这鸡蛋饼不大,却是极为开胃,若是蘸上蒜汁,更是辛香好吃。 贺阳的心中做了极大的较量,闻着这传入鼻间的香味欲哭无泪,最后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被贿赂了。 6. 高啊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青木看着李今纾默不作声的用了不少饭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适时李今纾放下筷子,她连忙递了帕子过去。 “姑娘总算肯多用些了,我看姑娘最近都瘦了,严厨子这次可算是用心了。” 李今纾抬眸,看着一旁小心翼翼搭话的青木,自青木入府以来,便一直跟着她,青木总是最关心她的。 “这些时候你也辛苦了。” “青木不辛苦。”青木摇了摇头,若非进了李家,说不得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姑娘教她识字,待她也亲厚,她不是那不知感恩的人,自然一颗心都扑在了姑娘身上。 “我知道姑娘心里苦,我都明白的。” 青木亲眼看着她无数个夜晚挑灯夜读,也看到鸡未打鸣她便起来做文章,寒冬腊月冻得骨头发白也不忘练字。 姑娘并非天才,但硬是凭借着自身的勤奋与坚定,得了院试案首拿了秀才功名,本是想着参加来年的乡试的,却…… 她喉头发紧,“我只想要姑娘好好的。” 李今纾动容,原来在她沉寂的日子的,也并非无人在意。 她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好了,还要劳烦你跑一趟,今儿厨房饭食不错,当赏。” 后厨房中,正凑在一起吃饭的三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这时候过来。 青木提着食盒,还有一吊打赏的铜板,脚步轻快的靠近,人未到声先至,“今儿早饭做的不错,大姑娘看赏……” 声音顿住,青木与凑在矮桌吃饭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周淮身上,她惊呼出声:“少夫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姑娘怎么说也是堂堂秀才娘子,这新入门的秀才夫郎与下人们凑在灶房挤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这成什么样子了? 周淮闻言未动,一旁的严厨子见状,连忙起身想要解释,“这……” 话出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事实就是她看到的这样。 贺阳转了转眼珠,起身提醒道:“大姑娘赏?赏谁?” “奥对,今儿姑娘多用了些饭,多谢严厨子费心,这是姑娘赏严厨子的。” 她把食盒放下,把那吊钱往严厨子处递,还瞪了贺阳一眼,又绕了回来,“你别岔开话题,我说少夫郎啊,您这也……” 贺阳一听就乐了,抱臂道:“青木姑娘不知道,今儿这饭可不是严厨子做的。” 青木一愣,视线在三人之间游弋,最后落在贺阳身上,却略显轻蔑,“就你?” 本来还在为周淮说话的贺阳顿时炸毛,“什么叫就我,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做出主子喜欢的饭菜了?” “哼,你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 贺阳气的手都抖了,指着青木却无可奈何,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却是从严厨子手中把铜板拿了过来。 青木挑眉看着他,心下却迟疑起来,难不成还真是他做的? 正在怀疑,就见贺阳回身恭恭敬敬的把铜板递到周淮面前,装模作样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咱们少夫郎挂念主子身子,特地亲自下厨亲手做了饭食,这赏赐啊,是少夫郎的!” 说完,他朝着周淮眨了眨眼,周淮这才了然,方才他并未示意把自己做的饭菜送到李今纾那儿,想来是贺阳做的主。 他无奈地看向青木,点头应是。 贺阳好整以暇的看过去,就等着看她惊诧的面容。 青木确实惊讶,随即一想,周淮出身农户,会做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了。 先前她还在想这严厨子做了这么久的饭,也没见他拿出过什么新花样。 看着贺阳趾高气昂的模样,她却并未如他所愿,而是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嗤笑一声:“就知道不是你。” “你——”贺阳瞬间气血上头。 青木却已经移开了视线,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男子,想了想上前躬身行礼道:“姑娘很喜欢今日的吃食,此后还要麻烦少夫郎多多费心。” 与姑娘的身子相比,什么规矩,什么不合时宜都算个屁! 周淮自始至终都未曾起身,听得这话,却是思索了一下。 青木见状,趁热打铁道:“怎么说您也是姑娘的夫郎,姑娘的身子好了收益的还是您不是……” 周淮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做饭本就是随手之事,既用了李家的食材,捎带一份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可太好了,多谢少夫郎!” “装模作样。”贺阳朝着青木离开的背影觑了一眼,口中没好气道。 严厨子取了青木带过来的饭盒,看了眼余下的饭菜,不着痕迹的看了周淮一眼,淡声道:“看来少夫郎的手艺确实很得大小姐喜欢。” 饭盒放下,只见里面的肉菜未曾动过,用的差不多的正是周淮做的饭食。 “这俗话说的好,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少夫郎,高啊!”贺阳在旁附和,举起一个大拇指送上。 “来吧,加餐了。”严厨子取出盒子里剩下的肉菜,视线扫过周淮,思量着虽然这菜没怎么动过,到底是剩菜,迟疑道:“少夫郎......” 周淮看着那烧兔子却是眼前一亮,伸出一只手,拽了个兔腿,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 就说方才,他为表歉意,把今儿他的饭菜都拿出来大家一起用了。 时下男子注重身材,要养的匀称,不能过分瘦弱,也不能过分粗壮,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是最好的,所以饭菜的分量自然可想而知,油腻之物没有,味道重的没有,三个人分吃,他确实没有吃饱。 如今多了些肉,他也不管什么剩菜不剩菜的,在他眼里,只要是干干净净的,那可都是好东西。 见他如此,严厨子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少夫郎是个没什么架子好相处的人,几人凑在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厨房人手少,不仅要做主子们的饭菜,家里下人的饭菜也是要备下的,因此周淮也不便打扰他们,吃完饭便离开了。 骤然没了日日要做的豆腐生意,吃饱了饭一身力气发挥不出去也是难受,他想了想便舒展了身子,在院中活动了起来。 书房内,李今纾听着屋外的动静,透着窗户隐隐能看到男子身影,此时他不顾形象的在外打起了拳,拳风凌厉,似是生风。 一举一动虽说有碍观瞻,但细看下来,竟觉得有些许韵律在其中。 青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少夫郎这是在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思及早上才有求于人,这时便犹豫了起来。 好在周淮也并未练多久,天气渐热,他也出了一身的汗,便想去洗洗。 刚洗个痛快,便有人来叫他,说是正夫有请。 周淮动作一顿,常听说这婆媳难处,如今这情形,他倒是成了这被盯上的人了。 他思索了下,没有立时便去,反倒是屋里一通翻找,找到了些茶叶来。 -- 观雨堂。 钱氏捧着盏喝了口茶水,抿了抿嘴又放了下来。 如今天越发热了,这点心甜的腻人,也没甚滋味,想吃些酸的辣的辛味的,又顾及着自家妻主不好总吃,他伸手在脸侧扇了扇风,不耐烦道:“怎还没来?” 为人公公,叫新夫郎过来,竟等了这么久,他的眼睛不时看向门外。 “奴去催催。” “罢了,想来昨日罚的重些,动作慢也可以理解,且等着吧。” 若非有正经事,他也不想在这时候讨嫌,话音刚落,外头吹进一阵凉风,周淮手上捧着一个罐子施施然进了门。 进门行礼,他动作流畅自然,哪怕是钱氏也找不出错处,他面色稍霁,喊人坐下。 周淮捧着罐子 7. 不干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周淮笑的温软无害,钱氏却觉得说清楚后也算是释放了善意,如此便不算白受他的茶点了。 “明儿就是你回门的日子了,这等大日子按理说该让纾儿陪着你,但你也知道纾儿她……不若让朝儿陪你?” 周淮一愣,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遭,回门是新婚妻夫必不可少的,也是彰显夫郎脸面地位的,惯例是新婚妻主携夫郎一同,李今纾她恐怕不太会去。 纵然觉得她不大会去,但周淮还是没有应下让那李今朝陪同,有她在还不如他自己回去,左不过回一趟自个家罢了。 他对此很看得开,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见状,钱氏也松了口气。 “这里是二两银子,你拿着看需要什么只管去置办,明儿你再去厨房拿上五斤五花肉,抓两只鸡,再带上一篮子鸡蛋回去,如此才不丢脸面。” 回门礼是必须要备的,李家不同寻常人家,备的礼也丰厚,周淮捧着糕点从观雨堂出来,一时间犯了难。 虽说他看得开,但家中知他嫁的是李家,只怕早就安排好等着郎妻上门了,到时候若李今纾不出面,他只怕不好交代。 据他所知,还从未有人成亲回门都不见妻主露面的。 -- 青竹院内种满了竹子,微风吹过,枝影摇曳,李今纾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忽然一人进入视线,她眸光一顿,恰与人撞上。 来人长身玉立,俊美清萧,气质温润淡雅,走在竹影下,竟莫名相衬。 正面看过去,李今纾便发现,他的手里捧着一匣子糕点,手中捏了一块正在往嘴里送,似是吃的开心,脸上淡出笑容来。 李今纾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 周淮脚下一顿,糕点塞入口中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盒子随意一放便轻快上前。 隔着窗子,周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的时候像极了书院门口的那只狗黄。 “喜欢吃点心?”李今纾轻问,似是不经心,眼中却透出几分兴味。 周淮点头,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他都喜欢。 李今纾顺手端起旁边桌子上备着的酥糖拿在手里颠了两下,“这个喜欢吗?” 这次不用他回答,看着他的神情便出卖了他,李今纾随手掷下糖果,就看到周淮毫不在意的弯腰去捡,劲瘦的腰身显出完美的线条,高高束起的长发滑到了脸颊一侧。 周淮捡了糖果就顺手拆了包装塞进了嘴里,不等他起身,只觉脑袋上一疼,一颗糖果便出现在眼中。 他抬起头,只见上方女子似是得了趣味,硬邦邦的糖果直直的朝着他的脸上砸。 “……” 干净俊美的面庞被糖纸划过,眉头微微蹙起,一双眼睛内勾外翘,似是有些不满。 李今纾挑眉看过去,忽然来了心思想看他生气的模样,手中糖果扔完了,只有随身的银子,银子质硬,砸过去只会更疼。 她仅思量了一瞬便毫不留情的砸到了男人俊美的脸上,留下痕迹。 周淮抿了抿嘴,简直要气笑了。 李今纾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似是在等着看他气恼的模样。 然而周淮再抬起头,却是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他捡起了落了一地的糖果和银子,凑到了窗边,冲着李今纾张了张口,做出了一个动作。 李今纾:“?” 对于这种恶趣味,周淮只能说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气,只是人何必跟银子过不去,拿银子砸他,哪怕把他砸个半死他也只有拍手叫好的。 只想说:感谢老铁送来的豪华游轮! 李今纾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方才是在学狗叫吧? 纵然只是口型加动作,但却让他和书院门口的大黄更像了几分,那吐着舌头贱兮兮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喂——”她朝着周淮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过来再玩一下。” 方才他动作太快,她都没有看清楚。 回应她的是极大的关门声。 待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李今纾挑了挑眉,眉眼间却不自觉和缓了几分。 申时初,周淮准时出现在厨房,看着他出现,贺阳比谁都高兴,“少夫郎,暮食你要做些什么,可要打下手的?” 他想的清楚,自己跟着严厨子打下手几年了,做的饭菜都还是那般难以入眼,可能他就不是这块料。 如今有少夫郎这贵人在这儿,他必是要抓紧了机会打好关系,说不得以后少夫郎怀了孩子,需要人伺候就能把他要了去。 总归他是个擅长口舌的,他觉得他必是生来就要跟在主子身边当二把手的。 周淮点了点头,指着外面笼子里活生生的大公鸡,脸上露出一个麻烦了的笑容。 “杀,杀鸡啊......”贺阳看着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手上抖了抖,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他还没自己杀过活鸡呢。 然而回过头来,看着周淮信任的眼神,他抿了抿嘴,今儿拼了! 今日,不少府中的下人都发现了,去灶房吃饭时总能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那香味浓郁霸道,让人口水直流,不少人都馋坏了。 然而看着一如往昔的饭菜,他们又不免惊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给主子们的饭菜,可是跟在主子身前伺候也没闻到有这等香味啊。 周淮做菜从不吝惜调味,花椒、肉蔻、肉桂、小茴香、八角、丁香、木香、白芷、干姜、良姜、紫叩、三奈、砂仁研磨成粉就费了不少功夫。 葱姜豆瓣酱下锅炒香,鸡肉下锅翻炒,酱油辣椒,特制香料放进去,味道一下子便窜出来了,严厨子和贺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般做法,爆炒的威力总是惊人的,带给两人的震撼可比早上多多了。 然而不等他们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事,周淮便动作极快的加水开始闷煮了。 李今朝本来百无聊赖的在家中晃悠,路过厨房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诱人的香味,顺着味道进来,还没到就听到里面一阵惊呼,这是在干什么? 8. 是你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烩面扯成宽宽的薄片,再烫些青菜拌进炖好的肉汤里,混合交织,裹满了肉汁的面条更显滋味。 这等吃食法子特殊,尝到嘴里竟觉得那面比肉还要好吃,里面的土豆更是炖的软烂,轻轻一抿便在口中化开,李今纾惊奇道:“这是何物?” 土豆在此处并不常见,青木对此也并不知晓,她思索道:“或许和上次的变蛋一般,严厨子亲戚带来的吧?” 李今纾点了点头没再深究,稍不留神便吃的多了些。 当周淮再次接到赏银,他拿着在手里看了很久,往常这样一块五钱的碎银,他走街串巷一个月才堪堪能赚到,刨去交给家里的,自己更是落不下几个子儿。 如今不过是做了两顿饭,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攒下一份丰厚的私房钱了,到时候或许可以在镇上开个铺子也算是有个稳定的进项。 怪不得多的是人挤破了头也要嫁给富裕人家,哪怕是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够普通人家吃上月余了。 他想的好,对于未来更是饱含憧憬,但眼下,却有一桩事让他为难。 星光入户,明烛点起,周淮轻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所谓灯下看美人,柔和的光亮落在女子昳丽的面庞上,长睫下的眸光晦暗不明,周淮脚步一轻,停在原地。 昏暗的屋内燃起烛火,照亮了一室却流下血泪,躯干不停燃烧,最后化为虚无。 “烛火照亮片刻却要燃尽一生,所以不论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对吗?”李今纾抬起头,视线落在男子身上,唇角勾起轻笑却笑不入心。 但就是这般模样,却让周淮心里一震,这时的她似卸下了一身伪装,暴露出最难以愈合的心伤。 他踱步上前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中含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李今纾看不懂,刚想询问,就见他提笔落字。 “李姑娘安慰别人时一套一套的,到自己便想不开了吗?” 李今纾挑眉看过去,周淮见她目露不解,薄唇微抿,再次落下字迹。 “曾有人与我说,跌倒在泥里若是不能自己站起来,便只会沦为他人品头论足嘲笑轻视的艳闻。” …… 数日前,晨起的阳光温柔明媚,道路旁凉风簌簌,孟夏之月,天地始交。 周淮起了个大早出门,露水落在道路两旁的叶子上,麦苗争先恐后的钻出地表吸允朝露,未曾料到竹筐落下时是否能承受得了那重量。 周淮也未曾想到,他不过离开村子没多远,甚至还能看到村里人家的田地,竟在这时被人从身后抱住,湿滑如蛇的手掌快速箍紧他的腰身,耳中传来的是带着酒气的疯言。 “小哑巴,你这身段当真是不错,且让我好好亲香亲香。”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惊了一跳,好看的面容大惊失色,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抽身想要离开。 醉酒之人是村里头的赖皮,整日里不学无术,除了斗鸡走狗就没别的事,往日里见着他也没少出言戏弄,如今敢动起手来只怕是喝了酒的缘故。 周淮的力气并不小,抓着女子手腕便轻松抽身,他做出警告的动作,看她退开一些这才转身去捡跌落在地上的背篓。 钱明看着他的背影,却是酒意上头色欲上脑,她的视线在周淮身上扫过,开口道:“话都不会说,还出去卖豆腐呢,卖的什么豆腐给我也看看呀?” “你这走街串巷抛头露面的能赚几个钱,我看你也不在乎这些,不如咱们商量商量,你随我到麦田里玩玩,娘子我这里有的是钱。” 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里,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调戏声。 年轻的夫郎一袭青布粗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细腻的手腕,他个子高挑,腰肢款款,背上还背着一个手工制成的竹筐,此时,他精神紧绷,手臂挡在身前,回过头来视线越发冰冷。 钱明起身,手里提溜着荷包晃动,里面铜板哗啦响动,目露不屑,竟是想要羞辱于他。 “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亏待你,你若是把姑娘我伺候的舒坦了,我回头就禀了娘亲,纳你做小如何?” 在这里,女子为尊,三夫四侍再正常不过了。 十九岁还未有妻主,一直以来都是周淮被人耻笑的把柄,听到这话,一双含着怒气的眸子倏然抬起,冰冷的看着眼前之人。 这夫郎虽是个哑巴,人却长得俊俏,嘴唇绵软红润,眼似桃花,面孔清秀,哪怕是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也让人只想狠狠欺负一番。 可惜不会说话...... 钱明眼中闪过贪婪,在有些时候,这不会说话喊叫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滋味? 比如现在,钱明摆了摆手,眼看四下无人一个猛扑便朝着周淮袭来,却是趁人不备,直接把人扑倒在地,豆腐撒了一地露出白嫩的颜色。 金黄的麦田里,只要不发出声响,任谁也找不到,待到成就好事,这破了身子的哑巴,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到时候只怕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了。 哑巴夫郎被按在麦田里,膝盖磕到石块上,生理性的泪水自眼眶渗出,钱明眼中透出惊喜的贪欲,只见他颀长的身子从外看虽然瘦弱,但撕开的衣服下却是隐隐可见赋有薄肌。 钱明用了巧劲,他一时挣脱不开,气得浑身发抖。 钱明的手眼看就要触碰那如绸缎般的肌肤,脸上露出癫狂惊喜的神色,这小哑巴这身段,比楼里头的哥儿可要好的多,她正想更进一步,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呵!”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钱明,你也太不讲究了。” 钱明抬头去看,待看到那道路一旁的身影,她暗骂一声倒霉,“李今纾你有事没事,没事能不能滚,别在这儿碍眼。” 只见那麦田边一道略显沉郁的身影拉长,周淮趁机翻身起来,倔强的泪珠落在麦田里头,他抬起头,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钱明的脸上,一声杀猪般的叫声从麦田里传出。 李今纾长睫垂下,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扫,皱眉移开目光,她淡淡道:“哦,我这就回去,问问父亲他家小辈这么不讲究的规矩是在哪家学堂里学的。” “李今纾,你长能耐了啊,你可别忘了,小时候表姐还抱过你呢!” 钱明捂着脸从麦田里爬出来 9. 回门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是你?”李今纾恍然,看着他的目光透出几分诧异,态度倏得缓和了下来。 人在发现新认识的人曾经有过接触时总会感到莫名的亲切,哪怕曾经仅是短暂的一面之缘。 她眸光流转显出几分轻佻,玩笑道:“这么说来,你嫁与我莫非早有图谋?” 距离拉近了几分,烛火下男子面庞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说中事实的真相,皂角的香气传入鼻间。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男子腰腹间劲瘦有力的画面,神色稍顿,有些不自然的抽身离开。 视线却不自主在他腰身处多停留了片刻,看他手腕纤细露骨看起来没二两肉的模样,不想竟是脱衣有肉,多一两嫌多,少一两则少。 周淮自然没错过她滴红的耳尖,见她神情已然没了方才的落寞,后退时神色间还带上几分不自然,便知道她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了。 他思索了一下,在纸上上落下请求,“明日回门,妻主可否与我同去?” 自周淮入门以来,看着乖顺听话,但自始至终他都是在过自己的生活,也并未叫过她一声妻主。 李今纾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期颐的目光,轻笑道:“我记得周郎君可是说过对我这个妻主不感兴趣的,怎么,遇到事情倒是想起我做倚靠了?” 周淮抿了抿嘴,看着她调笑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写道:“妻主是周淮之主,自当是周淮倚靠。” 这话说的讨巧,李今纾看着自始至终游刃有余的模样,忽得觉得他这张讨好的面容有些虚假,迎着他期许的目光神态却淡了下来,“不去。” 周淮神色一顿,看向她。 “我困了,要歇下了。” 李今纾不是不明白他的祈求,回门之日男子孤身一人是会被看不起的,但她如今这副模样又岂是什么可以给他撑腰的人? 她撑着身子朝着一旁的塌上走去。 自周淮入门以来,她日日都歇在书房,如今她的屋子早就被他占了,没了去处,她也懒得挪动,便日日歇在书房。 周淮眨了眨眼,被拒绝了也没有立即离去,他伸手去搀扶着她走到塌上,蹲下身来给她脱鞋。 李今纾任由他伺候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她知道他想要借此让她心软,但最终她只是朝着里侧静静的睡了过去。 翌日,李今纾自睡梦中醒来,身旁已经空无一人,窗外天色沉闷,眼看着要落雨。 简单洗漱过后,她便坐在窗前出神,直到青木摆好饭食,她才回神。 “他出发了吗?” 青木点头,“今儿是少夫郎的回门日,家里一早收拾了东西车夫套了车亲自送少夫郎归家。” “套车?”李今纾诧异。 且不说那车夫是钱氏的人,这两家本在一个村子,走几步路的事何至于麻烦? “正夫说套了马车回去,也好让周家知道,我们是认下了少夫郎的。” 回门当日没有妻主陪同,若是婆家再不做出些态度来,那真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李今纾冷哼一声,“他倒是会收买人心。” 饭菜摆好,李今纾拿起筷子,眉头却皱了起来,筷子移动几下却没夹菜,最后放在了原位。 青木见了,连忙解释道:“少夫郎归家了,今儿这菜是严厨子做的,姑娘你多少吃些垫垫,待少夫郎回来就好了。” 李今纾抬头,动作都慢了些许,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前两日的饭菜......” “前两日的饭菜都是少夫郎做的,那天我去送赏,发现少夫郎在那里,饭菜也是出自他手,为着姑娘你的身体考虑,这才特意拜托少夫郎为主子的饭食费心。” 青木事无巨细,李今纾却未曾料到还有这么一遭,这两日的饭食确实让她的胃口好了些,却不料是出自他手。 昨日他为何不说? 既是求她心软,为她做了事,合该讨赏才是。 “青木,随我出去走走。” 青木一愣,自姑娘伤了腿,出门的日子屈指可数,今儿竟又愿意出门了。 她迟疑道:“马车被少夫郎……” 没了马车,只能徒步出门,村子里人口嘈杂,遇上了不定又会胡乱说些什么。 “无妨。” …… 今儿天色沉闷,周家不同以往那般早早出门做活,反而一个个的等在家里,做好朝食后便时不时朝着门口看去,目露期许。 原因无他,今儿是周淮的回门之日,周淮在家中时不少人不满他到了年纪嫁不出去,碍着后面弟妹婚事,但他出门后,大家的态度就不同了。 到底是出了主意带着一家子挣钱的小辈,如今嫁的也好,虽然妻主断了腿,但李家的富贵,嫁的妻主更是身负功名。 如今回门,哪能不重视? 眼瞅着日头一点点升高,沉闷的天色缓和了些,周阿奶瞅了瞅,却不乐观道:“看这模样似是要下雨啊,二娘夫郎,你去收拾个房间出来,到时也好留客。” “老大,瓜果糖水可备好了,万不能疏漏了。” “回来了回来了,哥哥回来了!”一五六岁的小童兴冲冲的跳下爹爹的怀抱,忽得朝着门外跑去。 大家面上一喜,齐齐起身去迎。 周淮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周晴撞到了怀里,一旁与周淮有着几分相像的周安同样面带欣喜的跟在后头,看到他的目光,露出腼腆的笑,招呼道:“哥。” 周晴是大姨家的孩子,或许是他性情温和的缘故,自幼便喜欢缠着他玩,如今见他回来,更是一步都不肯离开,反倒把周淮的亲弟弟挤在了一旁。 村里难得见到马车,礼物一件件被拿下车送进院里,村里人也凑近了看热闹,“这周家郎哥儿可算是嫁了个好人家,看着体面的,都能坐上马车了。” “可不是,早知道李家要找个不会说话的,我家儿生出来我也灌了烫水,说不得这好福气就是我家儿的了。” “哟哟哟,你这话说的,好似人是冲着那不会说话才娶了周家哥儿似的,你怎么不看看周家哥儿那好样貌好身段,你家那肥头大耳的儿子哪里比得上?” 这样的话在外头响起,少不了进了周家人的耳朵里,听着这发酸的话语,周家人的脸上却尽是笑意,周阿爷更是直接拉住了周淮的手,不住道:“我孙儿有福气,有福气。” 然而眼看着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也没见马车里再下来人,周阿爷有些茫然,看向周淮,“你家妻主呢?” 周淮抿了抿嘴,又轻摇头。 周阿爷脸色顿时就变了,拉着的手放下,朝着旁边看热闹的人驱赶道:“都家去都家去,凑别人家门口做什么?” 这时,人们也发现了这周家 10. 恩爱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开门的周淮用形容狼狈来说也不足为过,修长如玉的长指搭在门边捏的骨节发白,往日里淡然平静的模样半点也无,双眸含泪却并未落下,眉眼微垂,眼睫轻颤,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今纾心头一动,却是明白过来。 能够伤害一个人的从来都不是无关紧要的外人,恰是那被放在心里最为亲近的人。 所以在李家,不论是母亲的责罚,或者是她的为难,周淮都心安理得的受了,甚至没有半分不满,自始至终心平气和。 而回到这里,这个他从小长大,满是亲人的家,不过一会儿功夫,便遍体鳞伤身心俱疲。 看着周淮站在原地呆住的模样,她淡笑朝着他伸出手,言语温和,没有半点往日的淡漠,她笑道:“为妻身子不好,劳夫郎搀扶一把。” 青木适时退后,原本就没有散开的村民见此情形,再次聚拢过来。 远远看着两人站在一处,周淮个子高挑,身体修长,搀扶着李今纾也是皎然整丽,如此一对璧人,倒是让人移不开眼。 “秀才娘子,来走亲戚啊?” 在周家人面前还敢随意取笑调侃的村民们在身负功名的李今纾面前却不敢放肆,秀才娘子那可是见县令大人都不用跪的。 如今读书人地位高,身有功名更是让人尊敬,虽然看着她是没了以后的前程,但她若是走出来,在村子里开个私塾什么的,那也是极体面的,到时候自家孩子读书说不得还得劳烦她。 所以不管私底下如何,在李今纾面前那自然是只有说好话的。 “秀才娘子可真是疼爱夫郎,方才看抬进去好厚的礼,周家小子好福气啊!” 李今纾自始至终都是淡笑回应,闻言更是道:“今儿我家夫郎回门,家里早早就安排好了,偏他不放心,一早起来收拾清点,谁知东西是带齐了,偏偏把我给忘在了家中,差点闹了笑话。” “阿淮,你当罚。” 周淮抬起头,视线落在李今纾身上,仿佛见了鬼般,她眉眼带笑,显然并不是真的要罚他,只是与他玩笑。 让他惊讶的是,她不仅在外人面前全了他的面子,还与他调笑起来了,这话竟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他的视线过于惊诧,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小两口感情好的象征,妻主逗弄自家夫郎这样的事,也只会在两人感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还是秀才娘子会疼人,看给这小夫郎羞的。” 周淮看着身前女子的模样,成亲前两人总共没见过几面,他多是远远看着,后来成亲后也是她因着腿伤心思深沉起来,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模样。 能说会道,亲和有礼,惹得周围人脸上都是笑容。 “嗐,这周家哥儿最是孝顺,想必是急着归家,但淮哥儿你这都嫁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秀才娘子宽和,你也不能太不懂事。妻主妻主,那自然是妻也是主,要敬着才是。” 人群中多是看热闹的,但也有人仗着长辈的身份说教起来,对李今纾他们不敢说什么,到对周淮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就无有顾忌了。 “无妨,只要他记得回家就好,吾夫尚年少,望莫要相欺。”李今纾现在周淮身前,看向说话之人。 张口说这话的未必是真的想要教周淮什么,反而是因为他身份变化一飞冲天,想要仗着长辈身份显示自身能耐罢了。 说起来,周淮是秀才夫郎,他们教训了秀才夫郎可不就是他们有本事? 但他们却忘了,周淮是秀才夫郎,自然就是她李今纾的人。 周淮看着女子温和带笑的眉眼,相握的手指却轻轻一颤,她轻缓柔和的话看起来没有力度,却让人不敢反驳,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却了然,人这是李秀才要护着的。 如此一句,便可知道周淮在她心中的分量。 周淮心中动容,他自认为心智成熟,从小到大也不奢求特别的关爱,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当他或多或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口不能言时,有一个人却站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说这是我家夫郎,你们莫欺负他,他不免心有所触。 就像当初,她扔下看似微不足道的银子,却是切身体谅他生活艰难不易,为他解困。 看似随意的一个举动,实则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撑腰,他不是铁石心肠坚不可摧,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他鼻子酸酸的,嗓子发干。 眼泪近乎不可抑制的想要流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天际,努力克制着情绪翻涌。 “秀才娘子对夫郎可真好。” “小两口当真恩爱啊!” 不少年轻夫郎投过羡慕的目光。 外面的动静吸引了院内之人,周宝生最先出来,看着站在人群间的两人惊疑不定,李今纾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心中一跳。 没想到这周淮还当真把人叫来了,如此一来,先前她那般作为便显得有些刻薄了。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不安,说到底,周淮是嫁出去的人,周家是他的靠山,而她身为长辈,说他几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神情变换间看到李今纾望过来的视线,她脸上堆起笑来,凑近道:“李娘子可算是来了,快,快进门。” 李今纾敏感的察觉到手中如玉的手指轻轻颤了下,她回头看了眼周淮眼眶红红的模样,低声道:“安心。” 看着一前一后携手进来的两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喜,又是上甜水又是让花生瓜果好不热闹。 李今纾带着周淮在周家二老面前站定,端端正正行了晚辈礼,“今纾见过老太太,老太爷,晚辈来迟,还望宽宥。” 周家何曾有这般礼数,都被这大动作弄得一愣,接着便是止不住的笑意,心里想着不愧是秀才娘子,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 “都是一家人,快起来快起来。”这下,宁阿奶看着她是喜欢的不得了。 李今纾起身,却是看向一旁与周淮样貌相似的两人,得到周淮的肯定,她行礼道,“岳母,岳父,媳见礼。” 两人更是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扶她,临到前面却又怕自己手上不干净弄脏了秀才娘子的衣裳,一时间红了大半个脸,“好孩子,不必多礼。” 李今纾淡笑应道:“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备厚礼,寥寥心意还请收下。” 她从青木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递到了周母手中,回门当日要备回门礼或是回门钱,这乃常理,周母一惊,方才周淮带过来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但看李今纾郑重其事的模样,连忙擦了擦手接过来。 匣子打开,两个晶莹剔透,细腻无瑕的美玉躺在匣子里,一套青碧色的玉镯,颜色上仅又略微差异,看上去便价值不菲。 青木在后面看着,却是心里忍不住滴血,价值倒是其次,这是几年前姑娘过了童生试时三小姐所赠,那时三小姐和姑娘还不像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这镯子的情谊非比寻常,姑娘竟这般送出去了。 今日早上姑娘说要出去走走,临出门时她还奇怪,姑娘为何又让她拿了这镯子来,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哪里是要出去走走,姑娘分明就是为了少夫郎来的。 这边见过长辈,又与小辈熟识后,周家老爷子便请两人落座吃饭。 周淮自始至终跟在李今 11. 书册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细雨朦胧,李今纾拒绝了留宿的邀请,与周淮一起上了马车。 车外雨声滴答作响,薄雾下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身穿蓑衣的老者与青木在前驾车,车内只剩下两人。 没了外人在,李今纾收起了温和的皮子,一双深沉的眸子扫过周淮手腕处戴着的玉镯。 清瘦分明的腕间碧绿的镯子格外晃眼,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干净,一举一动间也多了些矜贵之气。 李今纾想不明白,一个农家出身肚子都吃不饱的人,为何会有这般特殊的气质,特别是今日的他穿上了李家给他备下的衣裳,虽称不上多好,但绝非他那粗布衣裳可比。 如此一来,周淮的模样像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某些变化,若是仅这般坐着不动,高挑的身量在这车厢中有些施展不开,胳膊交叉在膝盖上,看上去竟格外的惹眼。 注意到李今纾的眼神,周淮侧脸朝主位望去,今日若非她出面,他与家里定是闹的不愉快,如今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和谐,但劳她出面,她的心意他应该道谢。 因此仅思索了一瞬,周淮便挪动身子手上动作朝着李今纾行了个礼,他是想要道谢的,但动作未成,便被一双细腻柔软的手托住。 温热的手指…… 酥麻的感觉两人相触的地方绽开,沿着胳膊直到腰肌,周淮颤了一下,下意识的收回手。 “莫急着道谢,我自有话与你说。” 周淮正襟危坐,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李今纾却并未再开口。 两家距离不远,马车晃晃悠悠行至李家门前。 青木撑伞候着,帘子掀开,周淮先一步起身准备下马车,倏得从袖子里掉出来一个册子,东风吹过,带起书页翻飞又轻轻合上。 方才露出半页的内容是…… 周淮一惊,下意识想要去拾,爹既然说了要在无人处看,这册子定有玄机,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 然而不等他把册子塞回去,李今纾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就看到女子眸中探究之色,她的声音晦暗不明,听不出喜怒。 周淮沉吟了一下,到这时倒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张口应她,他指了指外面的雨示意雨大,先回去。 他先一步跳下去,从青木手中接过油纸伞,亲自为她撑伞。 李今纾从他身旁走之时看了他一眼,周淮精神紧绷,在李今纾的视线落下时只觉得脸上发烫。 两人并肩朝着宅子里走去,直到把人送到青竹院,李今纾在桌子旁落座,周淮才好似松了口气般在李今纾开口前行礼便要退下。 今日归家,还要去见过长辈。 “书册留下。” 周淮脚步一顿,一时间心如擂鼓,方才堪堪窥见那半页内容已让他彷徨不安,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竟看那种东西…… 他猛地摇头,坚决拒绝,胳膊在身前挡着,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李今纾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既如此,我这一室书文,想必你也不感兴趣了?” 周淮愣住,只听李今纾接着道:“你的字虽还不错,但总是缺东少西,我本属意教你正确写法……” 她话音未尽,却并不在往下说,她目光淡淡,意思也很明显,他若不听话,便不教他了。 自小,他空闲时候总跑去隔壁村子的私塾外偷学,听些讲解,看些文字,才得了如今稍稍可以沟通的法子。 但他是男子,又非正经入学,偷学只得皮毛,这手字尚且可托上一世的缘故可以入眼,但这文字的准确度却不够。 从见到这间书房的那一刻,这许多书籍早已让他垂涎三尺,若非李今纾日日住在这里,他早就忍不住了。 如今李今纾的话却是蛇打七寸,让他怎么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丢些颜面与拥有这一室书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想通了,自然胳膊也放松了下来,只是如此一来,不知她会如何想,一个初嫁为人夫的男人,未曾圆房却看这种东西…… 李今纾手指在桌子上轻敲,视线未曾错过他脸上的犹豫,原本只是个托辞,如今倒当真生了几分好奇。 什么东西能让一直以来温和稳定的周淮露出这样的一面? 上次他这般还是她拿了和离书给他…… 这般想着,李今纾神色冷了些。 周淮把册子放在了她的左手边,转身退下了,李今纾却没错过他红的滴血的耳朵。 周淮认字,字写的也还不错,李今纾自己便是读书人,知道要做到这一步需要多久,看他手里藏着一本册子,归家之后便带了来,想来是他珍之重之自幼珍藏的书册。 难得怜惜他向学之心,李今纾便想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全了这段妻夫缘分。 但如今看来,却事非寻常,她的手落在书册包裹严实的书皮上,指间轻合,书册掀开。 一副直白的图画映入眼帘。 李今纾瞳孔一缩,手上失力,书册落回桌子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般猛地起身。 书房外听到动静的青木赶来,在外询问道:“姑娘怎么了,可需要帮忙?” 烛火在室内摇曳,窗外是淋漓的雨声,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听到声音,深吸一口气才看向紧闭的房门,“无妨。“ “少夫郎回来,带他来见我。” 李今纾的声音有一刹那的凌乱。 周淮从未感觉一段路像现在这么难走,他撑伞走过青石台阶,眼看青竹院就在眼前,他却慢下了速度。 或许她未曾打开看呢? 或许她看了之后不会深究呢? 他的心里抱着回到小院被青木把册子塞回来的念头,心跳却越来越快。 短短几步路,凉雨簌簌,他却额角浸汗。 终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躲是躲不过去的,他觉着都是成年人,应当,应当是可以理解的……吧? “少夫郎,你可算回来了……” 眼看着青木远远迎过来,周淮立在原地,心里含着某种期待朝着她看过去。 “姑娘请夫郎过去。” 周淮的笑容僵在脸上,握伞的手都紧张了,看着那亮灯的书房,他一时间退意萌生。 他指了指自己 12. 病了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静默了一瞬,李今纾看着男子涨红的面颊,行动间带着明显的不适,她抬起手朝着周淮伸过去。 周淮下意识想要躲避,他如今的状态很不好,她再做出这等亲近的举动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李今纾,是他的妻主,他不该也不能拒绝她,他们合该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他抑制下异样的感觉,任由她略显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脸侧。 他抬眸望过去,手掌在身侧握紧,眼眸轻颤,浓重压抑下的视线总是带着眷恋与祈求。 那只带动他万千思绪的手却并未停留,朝着他眉眼额角走去,仿佛置身烈焰之中的人渴望冰水,如今的他亦是如此。 他松开了手,朝着那双手触碰,李今纾却在他即将碰到的刹那收回了手。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急切,朝着外面喊道:“青木,找大夫来。” 为何要找大夫? 周淮的手落在自己的额角,恍然。 原来他发热了。 李今纾没想到他不过回门一趟,稍淋了些雨便生病了,拖着病体来见她,那异样涨红的脸色任谁看了都能察觉到不对,他竟似毫无所觉。 躺在温暖的床榻间,喝了苦的穿心的汤药,周淮便开始觉得发冷了,一层层厚重的被子盖着,他看向床边带着些蕴怒之色的女子,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摆。 修长白皙的指头在衣摆上极为显眼,李今纾毫不留情的把衣摆抽走,没好气道:“养好病再来见我。” 周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 李今纾回头,看着窝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男子,难得垂眸沉静道:“莫为不值得的人伤神,你既入我李家,便有我为你撑腰,今后……无人可欺你。” 所谓优思伤身,周淮的身子也没到淋点雨就病的程度,更多的便是他今日心神起伏,在周家经历的一切还是让他伤怀了,病魔侵体这才会发起热来。 门户外的光亮落在她的身上,周淮只见她惊绝的面庞仿若仙人,一如往昔。 他轻轻点头,嘴里是苦涩的药味,心里却好似被什么给充满了,鼻子酸酸的,在李今纾走后他一整个埋进了被子里。 从始至终,便是他算计的这桩婚事,不仅是因为她曾帮扶过他,更多的是因为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位于人下,不甘心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更不甘心做什么贤惠懂事的夫郎。 所以他看上了李今纾,这个十里八村的风光人物秀才娘子,她样貌好,家境富裕,难得的是能够体谅男子的不易,哪怕她伤了腿,也是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高攀不上的。 所以他打听、布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李家人眼中最合适她的夫郎。 他也成功了,如愿的嫁给了她。 在李家,少有人管束,人也闲了下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做想做的事情,而他的妻主虽然伤了腿,但那张脸总是赏心悦目,以至于他每次靠近都错不开眼。 他本就是怀揣着算计之心的接近,所以不论李家如何待他,他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不过是生了个小病,发了些热,便是在家里也不过是多吃些饭歇两天,他自己都未发现,她却先一步察觉,为他请大夫,盯着他喝药,甚至敏感的察觉到他神伤为何,一如今日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下流言蜚语。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击溃他的盾牌,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 平静的日子过得极快,周淮病着,没个人看着总是不妥,钱氏便叫了人牙子来,想着买几个能伺候人的小子,李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灶房,贺阳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神思不属的思索着,严厨子拍了他脑袋一下,张口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想有什么用?” 贺阳眼看着府里最近人潮涌动,待正夫买了新人进府,到时候他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他灶上的功夫一般,只嘴上伶俐,若不能跟着主子,这辈子就白瞎了。 这般想着,他猛地站起身,朝着严厨子跪下磕了个头,这几年在灶房,多亏严厨子关照他,说是他半个师傅都没错,他不是不知恩的,这个头既是感谢过往关照,也是感谢他话中提点。 严厨子摆了摆手扭过头去。 灶房人少,他们二人日日朝夕相处,他早已把贺阳看作自家晚辈,也正是因此,他不会阻拦他上进的脚步,但人非草木,眼看着他要走,也是免不了伤怀。 贺阳起身,这次看着外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往高处走,他定是要往上爬的。 钱氏刚见过人牙子带来的几个丫头小子,如今大姑娘取了夫,周淮又病了,是该添两个人伺候着。 二郎君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也要添两个人早早预备着。 外头洒扫的小子更是不能少了。 如今家中人多,他还想再找个年纪轻些的车夫,待遇到合适的马匹再置办个马车来用。 前前后后都是事,钱氏忙的不可开交。 贺阳到了观雨堂也不敢胡乱走动,只管一下子跪在了院子里,伏地不语,任谁来叫他都不曾张口。 家中管事的是钱氏,唯有他同意了他才能跟着少夫郎。 钱氏得了消息,隔着窗子看着外面跪着的贺阳,不消多时身旁元宝便回来禀明了来龙去脉。 贺阳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天色都沉了下来,他膝盖疼的厉害,却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阴影,贺阳微合的眼睛瞬间张大,他听到上方正夫的声音,抬起头来。 “你有何事定要见我?”纵然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但钱氏还是亲口问道。 元宝搬来椅子让钱氏坐下,贺阳就跪在他的身前。 “求夫人成全,奴想去伺候少夫郎。” 周淮病了,钱氏又大张旗鼓的买人,人人都知是为了什么,少不了有做粗活的小子动了心思,但敢求到他面前的,贺阳还是第一个。 “你想去伺候少夫郎?” 贺阳此人他记得,当初为大姑娘选伺候的人,一男一女便是青木与贺阳,贺阳模样好,话多伶俐,性子却不够稳重,当个暖床的倒是尚可,刚好大姑娘也到了年岁。 然而大姑娘并无此意,选了青木后贺阳便被安排到了灶上。 主子身边需要的是能踏实办事的人,所以大姑娘不要他后,他便已没了出路。 如今,他再次求上门来,钱氏凌厉的目光扫过,似是要把人看透。 “是,奴可以当少夫郎的手脚耳喉,前些时候少夫郎在灶房为大姑娘准备饭食,与奴极有默契,如今少夫郎病了,奴日夜忧心,只想到跟前伺候,请正夫成全。” 他眸光清正,没有半分杂念,钱氏 13. 烤肉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屋内闪烁着烛光,映照在男子沉静的面庞上。 贺阳心里一跳,他走这步,完全是看周淮是个宽和又没根基的新入门夫郎,吃定了他应该不会怪罪于他,这样一来,他成功的几率便很大了。 如今被周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心里狂跳。 他的视线太过平淡,平淡到似乎把他看透了。 是他想岔了,不管怎么说周淮都是主子,而他竟然作死威胁到了主子头上,这何止是胆大包天,若是一个想岔,说他欺辱主子都是有理的。 难道要现在跪下认错,说自己只是一时昏了头,求少夫郎不要计较,之后回到灶房日日蹉跎吗? 不! 他不愿意! 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哪怕他被打,被发卖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就是要往上走,他不想日日在灶台边打转,更不想一辈子只做个烧火小子。 他抬起头,坚定的回望过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今日之后再无翻身之日,他也不能退,退了这一步,他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周淮挑了挑眉,看着他眼中从迟疑到坚定的神色,平淡的眸子带了几分笑意,唇角微抿,颇为欣赏他的决断。 正是要这样胆大心细,目标坚定才能够走得更长远,若今日他当真退了、犹豫了,那么他自然可以不计较他的冒犯,只是如此,他也不会在他身上费心了。 他思索了一下,走到书桌旁执笔写下几个字,停笔之后看向贺阳。 贺阳起身,走到他身旁,脸上露出难色。 他是被卖进府里的,若是识字,也不会沦落成烧火小子了。 “少夫郎,贺阳不认字。”他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唯恐少夫郎给他这机会流失,很快便补充道:“只要少夫郎给我时间,我一定很快学会认字。” 周淮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三字经,这本书册半旧不新,但页面平展,可见其主人日常小心维护,这是他先前花二钱银子从货郎手里买的旧书,上面的字他已尽数记下,如今留在手边也是搁置。 他坐到桌边,长指抚摸书页,这是他为数不多所拥有的书籍,虽只是孩童启蒙读物,但也是他攒了许久的钱买下的第一本书。 他抬起头看向贺阳,把书朝着他递过去。 贺阳眼明心亮,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书册,在书册的上方的纸张是周淮方才写下的那段话。 走出青竹院,贺阳捧着书回头去望,他不知道少夫郎是什么意思,但既授予他书,想来他应该不是全无机会。 很快他便坚定了神色,他要认字!等他把这本书的字都认得,少夫郎定会收下他! 翌日。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摆脱了病魔缠身,周淮身轻如燕,他走出房间,敏锐的察觉院中多了两个新面孔,一个做这洒扫之类的粗活,一个守在门外等着主子吩咐。 不同于先前伺候的人,这两人均容貌姣好,年龄身段都是最好的,看上去倒有几分不同寻常。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感受着四肢百骸舒展开来的畅快,早饭也适时送来了。 看到贺阳,他顿了一下,就见贺阳先是把其中一份饭食递给旁边候着的侍从,道:“大小姐的饭食,快些送去。” 之后便一脸殷勤的出现在周淮眼前,“少夫郎,我把您的饭食给送来了,少夫郎在哪用?” 周淮却看着他没有动作。 贺阳脸上笑容不变,只是道:“少夫郎,我会认真学字的,这活儿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您不必这么看着我。” 他是牙尖嘴利,善于钻营,但他并不是只会钻营,少夫郎让他认字他是一定会认的。 周淮这才点了头,指了指院中的小桌子,示意他摆在这里。 今日外头空气好,他也不想闷在屋里用饭,此处便很好。 青竹绿影之下,男子动作斯文,速度却不慢,每一口饭菜都让他吃出难以言说的满足感,那简单的菜色都像是山珍海味一般。 屋内,李今纾的视线从周淮的身上收回。 那本污秽的册子还在她的桌子上放着,她眸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舞弄身姿,耍剑逗乐的行径非好人家男子该做的,但自认为洞悉了一二周淮心思的她,对于这等行径只能忍之又忍。 男子慕色再寻常不过,私底下看些污秽的册子,毫不掩饰渴望的神情,以及刻意在窗前勾引,青天白日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但想到他大病初愈,李今纾还是压下了性子,没有立刻着人来训。 却不想一日未尽,他便按耐不住了。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沉寂了一整日的院子再次热闹了起来。 周淮命人把今日他的收获处理干净,转身回屋简单清洗了下换了衣裳。 所谓雨落万物生,前几日落雨,又得风吹了几日,山上正是生机盎然的时候,周淮操心他的土豆秧苗,便想上山去看看。 好在李家虽家境丰裕,但到底在村子里,并非那等不让家中男子出门的人家。 山里曾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这里没有压迫,只有能填饱肚子的动植物。 果然运气不错,给土豆苗松松土除除草,他运气极好的碰上了一只野鸡,顺带掏了一窝蛋,又挖了些笋和一些常见的菌菇野菜,这才收获满满的下山。 劳累了半日,他早就饿得不行了,只是看着这新鲜的菌菇与野鸡,他忽然想吃烤肉了。 这个时候灶房也早就歇火了,他便着人送了些食材和工具过来,直接在院子里支起了烤盘。 只是想要在院中生火还是要经过李今纾的同意才行。 周淮看着紧闭的屋门,与几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能周淮硬着头皮上了。 这几日他养着病,李今纾也没来看他,他们已经好几天未曾见面了,如今没了病症,想到要见她时倒是状态还好,他心里稍安,敲响了门。 屋内很快传来动静,他开门进去,却见屋内水汽氤氲,青木站在李今纾身后为她擦拭头发,乌发如墨,眉目如画。 李今纾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周淮走到她身侧,青木适时把毛巾递到他手中后退下,他愣了一下也就顺手接过了。 女子头发柔顺,与触摸自己时有极大的不同,乌发缠绕指尖带起轻微触感,他呼吸都轻了几分。 本是来请她同意院中生火之事,到了这时却鬼迷心窍般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去看。 院中几个小子围在炉子前颇为好奇的研究,一旁摆放着早已切好的五花肉片与野鸡肉,生菜与菌菇洗净,还有凉调的春笋,看上去很是奇怪。 她不由得问:“这是做什么?” 周淮索性放下毛巾,拉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惯常烤制的东西常用明火直接烤,似这般上面垫着铁盘来烤的倒是极少,李今纾看着周淮夹了烤肉在特制的蘸料里蘸了后放进生菜里,一口下去一脸满足。 若是过去,李今纾定然不会用这种不雅的方式吃东西,但如今历经诸多事,她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什么 14. 求知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李今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疑惑的回过头去,就见李今纾抬起头,视线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她竟真的在叫她。 “你以为你是谁,叫我我就要听你的啊?” 话虽如此,但她脚下却像是粘了泥般犹犹豫豫不肯走。 “二小姐,少夫郎安排的这个烤肉好吃极了,您过来尝尝吧?”贺阳看着几人神情,眼睛一转,大胆出声道,便说,还便上前去请。 有了贺阳起头,其他几个小子也纷纷出声招呼。 这是青竹院,李今纾的地盘,李今纾都开口让她留下了,其他人看其脸色也知道该怎么行事。 月朗星疏,静谧的夜空下小院却是难得的和谐,三五不时有人搭话出声,却并不嘈杂,显得宁静又美好。 在初坐下时如坐针毡,到后来肆无忌惮的往嘴里塞吃的,李今朝适应的极快。 实在是这般新鲜的吃法让她惊奇,除了生菜烤肉外,还有菌菇与土豆都被烤的恰到好处,又鲜又美味。 一旁还有野果制成的饮子,凉拌的春笋,如此一顿饭食下去,当真是神仙也不换。 她暂且放下了与李今纾的恩怨,一心扑在吃食上。 周淮翻烤着,不时给两人夹些烤好的肉,而李今朝吃了青竹院的吃食,自认为吃人嘴短,看了眼自始至终不动声色的李今纾。 她是想缓和下气氛的,但话到了她的嘴里却变成了:“李今纾,我给你娶的男人不错吧?” “......” 院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李今朝吃东西的声音。 李今纾缓缓抬头,眉头不自觉跳了跳,看着她的目光都是难以置信,这话是她该说的? 李今朝后知后觉察容意识到说错了话,张口想要补救,然而目光相触看到她的神情,却不自觉哑了声音。 又是这样,她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充满了怀疑与震惊,甚至眼眸深处还有轻蔑与看不上。 那年就是这样,现在还是! 她低下头,却看到身旁男子手腕处一抹熟悉的影子,她伸手便抓住周淮手腕,“怎么在你这儿?” 她的动作粗暴又张扬,拉着他便起身,似是不给她个答案她便要闹起来,周淮手腕作痛,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在看到身旁之人时停住,抿嘴垂眸。 “好啊你,我当你是个好人,可你竟偷东西,我定要告诉母亲把你赶出去!”她说着,便要拉他去正院。 “够了!” 李今纾出声,在众人眼前走过去,从李今朝手中夺过周淮发红的手腕,训斥道:“他是你姐夫,你可知何为尊重?” “他偷东西,我为何要尊重一个贼!”李今朝气极,看着那戴在周淮腕间刺目的镯子,质疑问向李今纾,“你可知道他偷的是什么?” 那是双星镯,是李今朝逛遍了镇上的首饰铺子才选中的礼物,是贺李今纾过了童生试的礼物,是当年李今纾教他识文断字后,曾说以后同她一起下场科举,好出个一门双星,她这才千挑万选选了此礼相赠。 既是祝贺,也是承诺,她承诺会跟着她好好学文,同她一起走那条康庄大道。 她也曾说,待日后两人高中,定一人一只,羡煞旁人。 可是后来呢? 她收起了镯子从未戴过一次,更是刻意疏远,不再教她识文,那年的承诺也只有她一人当了真。 如今,再次见到这镯子,却是在一个外人手腕间,她千挑万选赋予了特殊意义的镯子,被人偷了,而她却护着他。 李今朝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她哪怕怀疑一个新入门的夫郎做贼都没怀疑过的可能。 是否,这镯子是李今纾...... 她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透着无限的悲伤看过去,只希望能够看到李今纾责备周淮的目光,但她看到的却是李今纾不认同的目光,她护着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责备。 李今朝哑了声音,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但她却不肯就此离去,而是倔强的看向李今纾,问道:“为什么?” “出去。” 李今纾眸光稍暗,显然也是想起了什么,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解释,拉着周淮朝屋里去。 李今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院中下人均惴惴不敢言,快速收拾着院中残局。 月光洒下,寂静的院中始终有一个身影,李今朝看着书房内灯火明灭,执拗的要等一个答案。 屋内,周淮看着坐下之后便一言不发,神色沉郁的女子,想了想,走过去落笔问道:“镯子,是三妹妹的?” 李今纾扭过头看了一眼院中身影,回过头去并未回答周淮,而是拉过他的胳膊,白皙的胳膊上红了一片,她伸手去触,就听周淮嘶了一声。 男子声音低沉婉转,她眸光一暗,伸手落在他脸颊一侧轻抚,周淮克制着本能反应双眼震颤。 忽得,李今纾起身,两人间的距离无限拉近,周淮退无可退,倚靠着书桌与之紧密相贴。 屋外,李今朝眉头紧锁,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映照在窗户上,非礼勿视,还是她曾教她的。 她移开目光,哭着跑开了。 周淮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心跳声震耳欲聋,握在腰间的手沉稳有力,箍得他动弹不得,发丝吹落,耳颈交缠,女子微热的呼吸吐在颈边,痒痒的又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一瞬间,他的眼中只剩下李今纾,如此距离对于不熟悉的人已是过分,他却渴望她能够更过分一些。 外面的身影消失,李今纾松了手,淡声道:“好了……” 她的视线落在男主红透的耳廓,看着他因为自己退开而缓和的呼吸,忽然顿了下,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她道:“抱歉。” 她并非有意撩拨,但确实利用了他,而他到底是长成了的男子,有反应再正常不过。 周淮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过分,也用不着道歉。 李今纾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桌子上那册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两人之间。 她取过一张干净的纸铺平,一边提笔一边道:“我有事需与你做。” 白纸黑字落下契子,只见上面写着,约法三章。 其一:安守本分,不可越雷池一步。 李今纾的手在册子上轻点,神色不太自然的警示道:“我知你年少情难自抑 15. 迎合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李今纾绝对不会忘记这一天。 生平头一次,她一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与新婚夫郎凑在桌前看那种东西! 虽是端的一心向学,没有半分杂念,但画面之直白刺目仍是让她控制不住眼眸轻颤。 那些她完全不懂的东西,好奇心迫使她去追寻求知,而多年来对于此等事物的抗拒又让她内心极为挣扎。 不经意间抬起头,恰好与周淮的视线撞上,李今纾一愣。周淮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时候抬起头,两人快速移开视线,均感觉脸颊一片红烫。 李今纾轻咳了一声转移视线,指着画册中一处画面胡乱道:“画的乱七八糟,都看不清楚。” 周淮的呼吸顿了一下,抿嘴朝着她看了一下,李今纾这才发觉自己指着的正是画册中两人紧密相贴的地方。 李今纾:“.......” 她故作淡定的收回手,视线在画册下方那大胆又让人目赤的文字上稍做停留,颇为疑惑的思索了半晌。 “这些画册粗鄙不堪,虽确有几分教导不通人事之人的作用,但于我无用。” 周淮:“?” 他缓缓抬头,就听李今纾已恢复正色,合上书页从一旁抽出方才所书纸页,道:“此物我已看了,此契你可签?” 周淮的目光在那雷池二字之上扫过,利落的提笔落下名字。 李今纾看着他这手字,忍无可忍开口道:“明日起,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过来,我教你习字。” 他的字写得尚算好看,就是常有缺漏,让人看着难受。 周淮眼前一亮,欢喜点头,繁体字连在一起他是能够看懂的,但若分开,他便有些认不得了,而他认识的多是些常用字,储备量不足以他正确书写日常言语。 翌日,微风。 一早观雨堂便命人来请,周淮颇为诧异。 来到钱氏院外,只听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李冠玉气极恼怒的声音,“你分家,你自己没了前路,就要把家里其他人的路都给绝了吗?你个不孝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李今纾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我与家中分家,只会影响自己的名声,李今朝要科举不会受影响,但……呵!” “你干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周淮一愣,李今纾要分家? 进到屋内,周淮的视线便落在李今纾阴沉的脸上,分明这几日好了些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变得沉郁冷情。 因为他的到来,屋内争吵被打断,众人也都缓和下来。 今日家中人难得的整齐,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二公子都出现了,周淮的视线看过去,李枫与李今纾有着六分相像,有着与之有过之无不及的傲气。 今日若不是事关李今纾,只怕难以请他踏出闺房一步。 见到周淮,他倚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甚至抿了口茶才张口道:“姐夫快些劝劝姐姐吧,她是伤了腿不是伤了脑子,分家出去能有什么好日子,吃糠咽菜吗?” 李今朝在旁冷笑,“要走就走好了,我们李家又不是没女儿。” “住嘴!”钱氏厉声斥责,却在看到她红肿的眼眶时面露不忍,他转头看向周淮,好声道:“好孩子,纾儿自幼锦衣玉食般长大,你又是个男人家,出去了可怎么过日子?快劝劝你家妻主,咱们今天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李冠玉脸色难看,却也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显然,此事非同寻常。 周淮看着一旁看似执拗的女子,走过去站在她身前,适时李今纾抬眸,眼中闪烁着难以诉说的光芒。 他会劝她吗? 他会劝她息事宁人,不要分家吗? 看着站在眼前的男子,李今纾忽得冷笑一声,她想多了,事关自身,又怎会置身事外? 周淮抿嘴,却并未拉扯着她央求,反而往她身边一站,与她一同看向其他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李今纾看明白了,其他人也看明白了。 李冠玉的脸色更黑了,钱氏则面露急色,李今朝仍是冷笑,李枫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 “瞅瞅你给她娶了个什么玩意,整日里正事不做,也不知规劝妻主,只知道央着她胡来,我李家造孽了......”李冠玉气极,指着钱氏的鼻子骂道,完全记不得当初是谁看上了人。 钱氏瞪了她一眼,尚且未有说话,李今朝就忍不住了,总是这样,每次李今纾做了什么事娘都会怪爹爹,分明是李今纾的问题。 “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啊——”昨日的委屈加上今日的气恼,她眼睛猩红,想也不想就愤怒上前朝着李今纾的脸便是一拳。 周淮站在李今纾身旁,距离李今朝更近,他几乎没有犹豫便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今纾身前,鼻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李今朝!”李今纾抱住因为惯性向后退的男子,抓住还要继续出手的李今朝,朝着外头喊道:“青木。” 不等青木进来,钱氏便连忙上前拉住气血上头的李今朝,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这是做什么,那是你姐姐,你怎能与姐姐动手?” 说着,连忙看向周淮。 周淮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松开手,掌心都是血迹,李今纾一惊,冷冷的看了一眼堂中之人,“今日母亲若是不应,明日我便请族中长辈主持此事。” 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她拉着周淮便出了门。 伤在鼻子上,也就是刚开始出血有些吓人,李今纾想要去叫大夫,被周淮拦下,如今血已经止住了。 —— 这是成亲后李今纾第三次进卧房,她熟练的从床头柜子里取出外伤药,不由分说的按着人在椅子上坐下。 周淮便安安静静的任由她上药,他看着她紧缩的眉头,好看的眉眼间都是郁气。 “你是傻的吗往拳头上撞?” 她没什么好语气,周淮却笑了,他可舍不得这么好看的脸留下疤痕,他是男人,而且体质特殊,受些伤也无妨。 看出他并未觉得自己做错,李今纾嗤笑一声,因着气闷说话都糙了许多,“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你觉得我会站着让她打?” 周淮:“......” 上好伤药,周淮 16. 放肆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李今纾离开后,周淮认真思考了离开李家以后要怎么办。 首先吃喝住便是问题。 他翻出了自己的私房,里面躺着近五两银子,若是在村子里租个小宅子,倒是可以撑一阵。 虽然李今纾说她有法子不会饿着他,但他想着这人自幼没吃过什么苦,只怕不明白以后自己生活的艰难。 哪怕她开个私塾,也难以满足花用。 别的不说,日常的笔墨纸就消耗不少。 必须做两手准备! 他一边思索着以后做些什么营生好顾家,一边又在回味方才那个吻,很快肚子里便开始咕咕叫。 一早忙活半晌,没干半点正经事,他这般想着,便起身朝着灶房去。 既答应了她,就要言而有信,银子他不是白拿的。 贺阳看到他过来,屁颠屁颠的过来给他打下手,周淮远远朝着一旁忙活的严厨子点头示意,一边走向小灶边。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少夫郎,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贺阳一边帮忙一边开口笑道。 这两日他找了外头村子里在私塾读书的小学子,用了些糖果与铜板换得了她们教他认字,而他心思通透,拿着周淮写给他的那页纸问人,也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他觉得待在灶房没前程,便也没好好学手艺,然而好高骛远从来都不是人们所推崇的。 合抱的大树由细小的幼苗长成,九层的高台由一筐一筐的泥土堆成,他想要走的更高更远,也要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 待处理好食材,贺阳便回到严厨子边,看他行事,确实踏实了许多。 周淮今天做的是小笼包,皮蛋瘦肉粥,香炸河虾,香椿炒鸡蛋,皮薄馅大面皮劲道的小笼包一出锅,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面香与肉香混合在一起,只觉得肠胃瞬间被激活了。 这次他没有在灶房用饭,而是收拾了两个人的量,提着食盒朝着青竹院走去。 回去的路上,却见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府里去,看上去很是熟稔,路过他时看了他一眼,神色并不怎么好。 跟在后面的女子轻蔑地嗤笑一声,之后便匆匆离去。 风影摇曳,春光明媚,青竹院内却并不平静。 院中,李今朝声泪俱下,跪在门前,脸上全无一丝往日神气,她手上托着戒尺,望着紧闭的房门。 “记得幼时我最爱跟着你玩闹,你常夸我聪慧,带我读书习文,但自那年你生病后,就再不与我亲近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只有我事事与你做对,惹得你生气了你才会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而不是当不存在。” “我却不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承担着一切,你容忍我的冒犯,忽视我的无礼,却瞒了我这么久……” 周淮的到来并未影响李今朝的发挥,她就这么跪着,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好,事已至此,便算都是我的错,我带了家法,请长姐责罚。”她想不通,为何全家独独瞒着她一个人。 终于,门开了,李今纾扶着房门,神色凝重。 “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李今纾开口了,她摇了摇头,垂了眸子。 那时她才多大,本就是她因一时之气牵连于她,这才渐行渐远,自始至终,这件事都与她无关。 “不,怎么会无关!” 李今朝忽然激动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姐姐,“是我把外祖父送的有毒糕点带到你的身边,是我害你伤了身子,病了多日,若那日你用的多些……” “都是我的错。” 她不敢去想,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李家。 那年,姐姐考得童生,她在姐姐的教导下学识尚可,与外家也时常亲近,有次她无意间透露了姐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次下场考试便要一举拿下状元! 外祖父便笑着道:“傻孩子,若你姐姐得了状元,以后你就要被她压着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李家富贵,这些年钱家也凭借着钱氏的关系得到了不少的银钱供养,他们早就把李家看作自己钱袋子,如今前头夫郎留下的孩子眼看着要有出息,以后他们哪里还能得到好处? 以后暂且不论,就说那李家的家产,有李今纾在,李今朝永远不可能拿大头。 李今朝不懂这些,只觉得那是自己姐姐,是自己最爱的姐姐,她道:“我愿意被姐姐压着,给姐姐当一辈子仆人我也乐意。” 姐姐平日里没少支使她,研磨铺纸端茶递水,她也乐得如此。 有时她也会贱兮兮的说自己都成了姐姐的专属仆人了。 孩童玩笑般的话语却让人入了心,外祖父招待她玩了一日,带着她在城中挑选了送给姐姐童生试的贺礼,临走时还郑重其事的把一匣子状元糕交给她。 “你姐姐要考状元,你把这状元糕一并送给她,她定然高兴。” 外祖父笑的慈祥,她也信以为真,回到家里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姐姐。 “今朝祝贺姐姐考得童生,这是我亲自为姐姐挑选的礼物。” 小小孩童学着大人作揖行李,看上去真挚又讨喜,她的手中捧着一匣子点心和打包精致的礼物。 李今纾放下书本,淡笑看过去,“今日的功课可做了?” 李今朝眼珠子转了转,“今日是我给姐姐贺喜的大好日子,功课我会补上的,姐姐便莫要再催啦!” 李今朝摇头失笑,把人抱进怀里,两人凑在桌前,她道:“什么礼物?” 看到盒子打开,里头晶莹碧绿成色极好的镯子,她眸光微亮,抬手去看。 李今朝一边把点心盒子打开,一边道:“店家说这是双星镯,我的那个姐姐先收着,待我以后考上功名,再与阿姐一同戴。” “亏你还记得这话,既如此,可要多用些功夫,你若慢了姐姐可不会等你。” “好!我这就去温书,阿姐吃糕点,这是状元糕,吃了就能考上状元,都给你!” 李今纾摇头失笑,她并不嗜甜,但看着李今朝欢快的背影,她轻笑一声拿了块糕点来吃。 这糕点味道着实称不上好,她不太喜欢。 后半夜她腹痛难忍,大夫来时,她已是昏迷不醒,恍惚听到有人在他身旁哭。 后来,声音没了,她脑子里仍是混混沌沌,被人喂了苦的瘆人的汤药,她难受了半个月,又是吐又是喝药,再次看到太阳时,她瘦了近十斤,也错过了同年的秀才试。 母亲严查之下,她得知,是那盘糕点。 “你都知道了。”李今纾说的肯定,也有些无奈。 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提着食盒未曾出声的男子身上,又看向李今朝,“当年是我草木皆兵, 17. 训夫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原本嘈杂的屋内安静了一瞬,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周淮抬起手,长指轻触脸颊,睫毛忽闪,看向李今纾。 “你放肆!” “我是你妻主,不是你任由自己想法随意控制的奴仆,你敢强迫我?” 她动手没有丝毫犹豫,如此受制于人的屈辱感让她憋红了脸,她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何时轮到一个男人来指教了? “趁我还没动怒之前,给我滚回屋子里自省。” 周淮看着她气恼凌厉的眸子,忽然明白了过来,她不是他可以随意改变决定态度任由他的想法摆弄的人,她是他的妻,是他今生都要追随并为之奉献的主人。 她想要做什么,他除了听话之外,不需要做任何事,更不需要帮她做决定。 但是周淮却并未就此退去,而是再此倾身上前,抓着女子的手放在他脸上,眼神张狂又强硬。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今纾被他看的发毛,下意识扬起手就要落下。 周淮却并未后退一步,他近乎大胆的倾身上前,扶着女子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被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拖着,李今纾没想到一向温和可欺的周淮还有这样倔强强硬的一面。 即便如此,她的尊严也不容他这般相轻。 她扬起手,就在她即将落下之时,她看到身前男子颤抖着的眼睫下滑落的一行清泪。 泪水自左眼流出,落在两人唇边,咸咸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他哭了。 李今纾动作一滞,却是再也下不去手了。 他辖制了她,欺负她行动不便,控制了她的自由,他却哭了。 良久,两人分离。 “你哭什么?”她不解。 男子垂着眸子,仍是半跪在她的身前,如今倒是一副听凭发落的可怜模样。 李今纾气得冷笑一声,不由分说的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说话。” 周淮感到下颌处传来微微疼痛,却是迎着她的眼睛避也不避的看过去。 * 观雨堂。 钱家主夫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人未到声先至,“不是我说,李家也太没规矩了,就算不认得,也当知道是家中贵客,如何连行个礼都不会。” 钱氏本坐在堂上等的心焦,听到声音本想起身去迎,却在听清话中所言时朝着旁边人看了下,之后又坐回来原位。 元宝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脸色更是难看,在几人进门时又强挤出一个笑来,言道:“小辈们不懂事,父亲又何必计较?” “也就你是个软性子,任由那一个两个的都欺负到你头上。”江下走进屋里,看着及到近前才起身行礼的钱氏心下略微不满,不过到底这些年家中是靠着他的,因此也做的亲和样子,扶起他道:“这是做什么,小心身子。” “这次又是闹得什么?”站在江下身后的,是钱家的长女,自幼读书,也已考过童生试,正在准备考秀才。 今日一大早,钱氏去信娘家,只说有事关钱家名声的大事,请长辈过来。 钱老秀才年事已高,自然不会出面,钱父便带了长女过来。 她被打断读书,自然是没有好脸色,掺合已出嫁的弟弟家中事,更是斯文扫地。 再后面,还有钱氏生父,此时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厅内看着,目光落在那贵重摆件上面露出贪婪的模样。 提到正事,钱氏面露难色,“父亲可还记得早两年纾儿中毒之事?” 旧事重提,几人面色显然一肃,江下更是脸一扳,斥责道:“什么中毒,那不是病了吗,过这么久还提那事做甚?” 当年的事两边都是知道的,那事发生之后,李家虽然压下了没有报官,两边却也不如往日亲近了。 钱氏面露苦色,“当年是纾儿为着以后前程,顾念姊妹情谊,这才咽下了这件事,但如今纾儿伤了腿,这些日子刚成了亲,不知怎的非要分家。” 当年之事若要告到官府,李今朝毒害亲姐,一辈子就毁了,若她坚持,李家乃至钱家自此决裂,两家都不得安宁。 当年是他偏疼亲女,百般哭闹才让李冠玉压下了怒气,在他想要去劝李今纾时,他却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日整日的读书,再闭口不提此事。 这事他知道是钱家之过,心下愧疚,也是尽力弥补,但到底在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做到表面平和已是极限。 而钱家,也正是拿捏了这一点,有恃无恐才敢下手。 “我想定是当年之事伤了她的心,以至于和亲姊妹都不亲近,父亲,当年之事到底是钱家的错,我想...我想让父亲与我一起与纾儿道个歉。” “什么?”江上惊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确定他是认真的之后,指着外面便张口骂道:“她是那什么样的金贵人啊,当得秀才夫郎亲自给她道歉,她也不怕折了寿,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说着,他便起身欲走。 今日就不该来! 他堂堂秀才夫郎,还是亲家长辈,给她道歉,她也配? “父亲!” “她要分家你就让她,叫我们来作甚,一个小兔崽子,能翻出天来不成?” 还未走出厅堂,迎面撞上李冠玉黑着脸走进来,江上的话音莫名低了些。 “岳父,纾儿可是我李家的秀才娘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以往,李冠玉是极为敬重岳家的,因着钱家秀才功名在身,李家给予钱财,钱家行便利事,以往也算甚为相和,别的不说,李家的田产便有不少都挂在钱秀才名下。 而李今纾年纪轻轻便考上秀才,本是前途无量,但因着她年纪尚轻,又是晚辈,很多时候都被人忽略了。 “我李家田产挂在岳家名下想来也甚为不便,今日岳父不若回去准备一番,咱们把田产迁到纾儿名下吧。” 这话一出,钱家众人的脚步再也抬不起来,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说这事,显然李冠玉已经忍耐到极限了,那些田产他们早就看为囊中之物,如何还能奉还? “冠玉此言何意?” * 日头逐渐升高,李今纾在周淮的伺候下也用完了早饭,周淮手艺极好,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今纾到底还是吃了五分饱。 她朝着周淮伸出手,周淮看着女子如玉般的柔荑,却并未去搀扶。 “今日之事总要有个了结,你不让我出门,便打算与我在这屋子里过一生吗?” 周淮睫毛微颤,眼眸抬起,到底是听话的搀扶起了李今纾,女子柔软的手落在他手腕,缓缓起身,看上去矜贵又自持,而他却像极了伺候在主子身旁的小厮。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过女子腰身,借力便把人带了起来。 李今纾:"......"又想打他了。 周淮也很坦然,他不怕她动手,他就要这样做。 李今纾的目光在他那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脸上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放下此事,去解决外面的事。 门“吱呀”一声打开, 18. 命脉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偌大的李家传出一阵嘈杂吵闹之声,从李家出来,钱家几人脸色难看极了,口中喋喋有词道: “我看他们是疯了,跟我钱家断亲,他们是忘了……忘了这些年钱家的好处了!” “爹,那李今纾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你们进去就闹成了这样?” 钱已皱眉索问,方才李家态度坚决,此后两家再也不复以往,原本她还不放在心上,但闹到这样却是生生捏住了钱家命脉。 这些年,因着有李家的供养,家中几十口人多数赋闲在家,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如何还能回到曾经? “此事不成,绝对不成!” 钱已眸光一转,凌厉的扫向跟在后面诺诺不敢言的钱氏生父。 “沈氏,以后若没了李家的供养,只怕你屋子里头那些吃穿用都要留不住了。”她的语气阴测测的,听的沈清文心中一跳。 “这怎么成!”一听事关吃用,钱氏立刻跳脚,朝着江下就是一个滑跪,口中却道:“正夫,我是给妻主做小的,如何能克扣我的吃用,说出去钱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江下听的眉头跳了跳,拉他起来,又放缓了声线道:“你回去探探口风,看李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当真要与钱家断亲,哼,你知道该怎么做!” 几人的吵闹吸引了不少的村民投来实现,江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的离开,李家门前只剩下沈清文一人,他扶了扶孱弱的腰肢,眼珠转了几转,陡然变得阴沉。 他是爱惜钱财,方才李家闹起来时他没有出声便是不想当真断了与儿子的亲缘,如今正夫逼着他回去,话里话的意思却是让他拿来银钱养家。 他“呸”了一声,转身回了李家,一进门就哭诉了起来。 一路从大门口哭到观雨堂,沈清文看着自己大着肚子的儿子,却是一句不漏的把钱家的意思传达了。 “儿啊,爹当真是没了活路了,可爹不能害你啊,今日与你说了这些,回去只怕就要被乱棍打死了,儿啊,你好好的不用管爹啊,爹年纪大了,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钱氏命下人下去,亲自扶起了沈清文,眼角泛泪,“爹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念着我,我难不成还能推你入火坑不成?” 到底是亲父子,钱氏对沈清文自是了解的,他爹虽然贪财,但自他嫁到李家,他便明白,这才是他终身的依靠,惹了谁都不能寒了亲儿子的心。 “你且在李家住下,其他事自不用操心,有儿子在,定不会让人欺负看你去。” 这话一出,沈清文顿时收敛起那要哭不哭的神色,满脸喜色道:“那感情好,我早就不想伺候那老婆子了,还是我儿孝顺,以后爹就靠你了。” 钱氏撇了撇嘴,叫人安排个院子让他住下。 青竹院。 “家主放话出去,要与钱家清算,自此以后便当没这门亲事。” “钱家之人自是不肯,但家主捏着他谋害姑娘的证据,为着钱家大姑娘今后读书,钱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今纾沉默听着家中的处置,双手不自觉攒紧,半晌,她抬起头,眸子里尽是思索。 她早已不是不知事的孩童,全凭家中长辈行事。 当年证据确凿,母亲却没深究,不仅是因为钱氏哭闹与李今纾前程,更多的却是因为钱家有个秀才,读书人地位超然,身负功名更是为人尊崇。 有钱家在,李家在各处的生意也能顺当些。 如今,她已然获得秀才功名,没道理被外人压着一头,母亲心里对于当年的事未必没有气,借题发挥也是在表明态度。 李家要站起来,可以少了钱家,却不能少了李今纾。 个中权衡度量,李今纾清晰明了,因此更觉困倦,她看向身侧静心练字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青木退下。 她走过去,视线落在男子遒劲有力的字迹上。 “锋芒毕露,你该好好静静心……”待看清那字迹内容,她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这是……” 这是周淮计算下来做个小生意累计本钱到开个铺子的种种规划,一步一步,时间以及需要的全部成本,清晰明了。 肩膀上的手不容忽视,周淮停笔,并未瞒着她,把自己的计划全然摆放在她的眼前。 按照他的计划,用不了半年,定然能够在镇上开一间铺子,到时候总能顾得住他们的花销。 这是他为了两人离开李家做的准备。 他转过身去,一双眸子追寻着她,显然在等着她的答案。 走还是留,这是她的决定,但他想要知道。 “前些日子你病着未见人,家中只怕担忧,便唤岳母岳父明日来看看吧。”李今纾没有说自己的打算,却拉起他的手,声音温和地开口。 从回门到如今,不超过半月时间,家中理应不知道他病了,周淮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应了。 上次归家仓促,也没能和母亲父亲好好说说话,现在听说明日便能和母亲父亲见面,他的心中高兴,面上也带了几分。 李今纾很满意他的听话,因此也乐得亲近,她微微倾身,便辖制男子于椅子间。 男子往后一靠,悬着的腰身便再动弹不得,他惊诧了两分,任由女子动作。 指腹触摸肌肤,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男子腰腹处的紧绷,自下而上,他喉结滚动,却是移开视线欲拒还迎。 李今纾轻笑一声,自是看破了他的心思。 周淮抿了抿嘴,耳尖微微泛红。 如此绝色,放在嘴边,任谁也难以克制,李今纾心里藏着事,因此停下了动作,只伸手捏了捏那同样泛红的耳垂。 若从窗外看去,便可见椅子上的男子满脸春色,欲拒还迎,显然等待着什么,而那上方有意无意撩拨的女子却在怔怔出神。 “我想去趟京城。” 女子声音轻柔,似是商量,周淮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这才发觉对方在与他说正事。 他的耳朵更红了。 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女子的手。 李今纾接着道:“老师曾与我来信说,京中有位梁太医于骨科多有研究,或许……” 她话未说尽,但周淮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万和镇乃至锦山县,所有大夫都断言她的腿已经无可挽回,原本,她也死了心了,可是如今,她却想要试一试。 便 19. 避讳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一早,周家二房妻夫俩便带着小儿子来到了李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周安跟在两人身后,眼睛不时看向道路两旁。 李家宅子极大,一路上花草树木种植了不少,可遮阳赏景,看上去很是新奇。 来了李家,自然要先见过亲家,周安跟在后面,怯生生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喜色,哥哥嫁的人家富贵,他为哥哥高兴。 钱氏对于周家的到来并不意外,他管着家中大小事,青竹院有什么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因此只是留人稍坐了片刻,便让人领他们去了青竹院。 周淮早已等候多时了。 清幽的院子里处处干净整洁,听说少夫郎的娘家母父要来,下面人自然是无有不尽心的。 一路上走过,看过,周母心里也有了底,知道周淮在李家应当是过得不错的,因此当李今纾领着周淮见人之时,她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个儿媳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李今纾知道周淮有话与他们说,因此稍陪了会儿便借口有事离开。 直到她走出门外,屋内的气氛这才缓和,周安看着周淮面色红润,视线几乎黏在李今纾的身上,腼腆的笑了笑,张口却道:“我看哥是舍不得嫂子走呢。” 这话一出,周淮闹了个大红脸。 周母周父对视一笑,显然了然,当初他们成亲那会儿可不也是这般蜜里调油,怎么也腻不够的? “看你们小妻夫恩恩爱爱的,娘就放心了。”周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几人坐下后朝着周父眼神示意。 周父剜了她一眼,这才拉着周淮的手,低声问道:“淮儿,这次急急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 两人一脸正色,周安却是把视线落在了屋内。 屋子很大,旁边有专门的浴室,笔墨书册摆放端正,看上去很有书香味,他不由自主的拿起一本书来看。 书册笔墨都珍贵得很,在家中时莫说用,见都难见到。 如今,纸张上留有墨迹,笔墨尚未干透,显然是方才用过,也不知是哥用的还是嫂子...... 周淮在家时偶尔也教他写几个字,趁着三人说话的间隙,他拿起毛笔,坐在书桌前滑动手腕,然而却并未落下字迹。 他未蘸墨,也未落笔在纸上,纸张上干净如初。 他唇角微扬,仅是如此,他便已经很开心了。 那边,周淮一边做出手势,一边拿了地图来指给二老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听说是李今纾的主意,周家二老虽然心里担忧,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叮嘱道:“去京城可是远得很,路上一定要小心,常走官道,莫走小路。” 周淮自然全然应下,他从自己放银子的匣子里拿出碎银块交道母亲手里,周母却推辞不要,“你自己的钱自己收着,家里有你爷呢,我们也花不着,你出远门花用多,自己收着吧。” 周淮知道她的意思,家中爷爷管着银钱,一家子花用都是在一块的,私房银子也不好拿到明面上用。 周安在屋内玩了个遍,不爱听几人话家常,他便朝着院中走去了,来时他看了,这里一个院子比周家还大,旁边种有竹子,很是好看。 看他出去,周父与周母对视一眼,周父便拉着周淮的手避开两步,笑着低声问道:“如今你进门已经半个月了,我给你的册子你可看了?” 说着,也不等周淮回答,便又道:“今儿来时我和你娘还想着,不定是你觉得身子不爽利,有了大喜事才叫我们上门呢,眼下看你是有正经事,不过为人夫郎,什么也比不上有个子嗣要紧,你可用点功。” “......” 周淮没有想到,他才刚刚成亲,就开始被催着要孩子了。 且不说他还没有和妻主圆房,便是圆了房,对于生孩子,他也还是避之不及。 男人生孩子,实在是让他有些惶恐。 若是可以,他想尽可能的推迟这件事的发生。 这般一想,他与李今纾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也没少接触撩拨,若是哪天一时不慎擦木仓走火...... 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这不成,得早做打算啊! 看他扶着肚子一脸思索的模样,周父只当他听进去了,笑着又道:“我看你妻主模样好,腿上虽然有伤,但应不怎么妨碍,爹跟你说啊......” 人到中年,活了半辈子了,周父的经验不比那册子少,周淮成亲时太过仓促没来得及教他,如今有了时间,便拉着周淮到里头细细跟他说了些。 周淮听着只觉得面红耳赤。 都说古人封建,这个时代也确实封建,但是这种事,怎么张口闭口的经验之谈,竟比他知道的还要全面,且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父子一起讨论那档子事,周淮还是不免觉得尴尬,到这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才是个封建的古代人。 青竹院今日少有的热闹,远远看去,院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蹲在树丛下制作着什么,少年模样与周淮有着几分相似。 “你是谁?” 周安抬起头,看到站在身前的女子,手里一抖,捏着的树枝掉落在地上。 他的眼中有惊吓茫然,李今朝看了他许久,才没好气道:“问你话呢,你也是哑巴吗?” 周安眉头一蹙,李今朝代姐娶夫,成亲那天他自然是见过这个无礼的小霸王的,方才她忽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他一跳,他本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只想赶紧离开。 但她的话着实不客气,何况这里是淮哥的住处,她这般说话,实在是…… 实在是无礼! “你、你才是哑巴!”他憋红了脸,也只呛出了这句话,说完他便做出一副防备态,似是怕李今朝打他。 李今朝:“……” “不是就不是,这么凶做什么?”她掏了掏耳朵,弯腰去捡那柳枝。 接着她就看到这人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抬手挡在脸前,大喊道:“哥,救命啊!!” 这忽然的惊叫吓了李今朝一跳,下意识就去捂他的嘴巴,“不是,你这是干嘛——” “李今朝。” 李今纾清冷的声音吓得李今朝赶紧松手,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周安委委屈屈红着眼眶朝着周淮等人方向跑去。 周父把人护在身后,朝着她看过去。 李今纾冷哼一声,这才带 20. 同窗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这几日,青竹院人来人往,周淮不好言语,李今纾便亲自安排人收拾东西。 要去往京城,孤身上路可不成,总要找个商队或者是镖师跟随才能确保安全,除此之外,还有路引要核办,都需要时间。 当朝有明令规定,凡离开所属地一百里以上就需要出示路引,否则便以私渡论处。 在这样忙乱的时候,李家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当李今纾看到几位穿着统一书生服饰的女子时,她是有些惊诧的,虽说她们同在一处书院读书,但大家多数把心思用在读书上,鲜少因为外物分心。 在书院平日里倒是相处极好,私下里虽也有交涉,登堂入室却还是头一次。 “前些日子恰逢季考,听闻你出事也无暇过来,李师姐见谅。” “今纾,你出事了怎么不与我们说,要不是清羽师妹,我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是啊,我们去问了老师才知道,听说你休学了?” 李今纾笑了笑,邀请他们院中小坐,行动间她们也发现了李今纾的异样,脸上都是心疼惋惜,顾连溪更是忍不住问道:“今纾,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这条腿好不了了。” 李今纾故作轻松,言语间却难掩失落,众人见了心里都不好受。 “你可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当真是,哎......” 李今纾看向三人,在书院时她与顾连溪关系最好,顾连溪虽然行事有些荒诞也不爱读书,但心地是极好的。 而刘清羽与许半梦两人虽出身农家,日子过得艰难,但却一心向学,她们偶尔同游,谈论诗词,对于她们的到来,她总是高兴的。 “本不想告诉你们让你们烦心,没想到消息还是传得这般快。” 下人上了茶点,顾连溪不客气的拿了递给旁边人,笑着道:“刚好饿了,一早过来我饭都没吃,吃点?” 刘清羽拒绝了茶点,自始至终视线不离李今纾,她眸光沉痛,出言道: “我家就在隔壁村子,这事自然瞒不过我,先前我曾来过一次,那时师姐你关门闭户谁也不见,我也不好打扰,如今见你娶夫,想来应该好多了,便与两位同窗过来看看你。” “这天下那么多好大夫,你这腿,当真不能治好了吗?” 外面是几人谈话的声音,有外人在,周淮在屋内也不好出去,便拿了针线坐在窗边。 他手头有不少钱氏送过来的料子,说是分给他们院子的,周淮想着李今纾的身段,手上便不知不觉制了这衣裳,如今已经快制成了。 “多谢师妹关心,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不提也罢。” 顾连溪摆了摆手,笑着道:“是啊,这算什么事,以今纾的才华,以后就算不走科举,多的是出路等着她,说不定以后教书育人为人师表,咱们的孩子都得求着今纾收下呢。” “是极是极,说个好事,李师姐还不知道吧?刘师姐去年已经过了院试,如今已然是秀才功名了。” 许半梦笑着接话,在几人中她年纪最小,去年老师让她再压一年,看着前头师姐考取功名,她自然也与有荣焉。 “是嘛,那要恭喜刘师妹了。”李今纾看向刘清羽,她的学问学的极为扎实,也就是诗词上有些欠缺,先前曾下场考过一次未中,这次想来也是火候到了。 刘清羽脸上同样露出欣喜之色,考上秀才她就不再是白身了。 她的家境不比李今纾,有此功名,以后便能轻松许多,她由衷的高兴,“运气罢了,还得多谢师姐先前提点。” 微风吹过,周淮停下手中针线,这衣裳只需要再绣些花纹,便可以穿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合身。 他看向窗外找寻李今纾的身影,恰好看到几人起身欲走,外面都是女子,他不好多看,却在想要移开视线时恰好看到其中一人复杂的神色。 一道视线扫过,他连忙合上窗户,手中的针线也停了下来。 李今纾把人送到院门口,回到院中廊下,敲了敲周淮的窗户。 窗户打开,阳光落在男子俊美无筹的脸上,朗目疏眉神仪明秀,他的手上拿着针线,向她投来探问的目光,当真是如花美眷,岁月静好。 “下次 21. 招数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他站在女子身前,伸手去触及那腰间系着的带子,骨节分明的长指犹豫了片刻,手心都沁出汗来,他也没敢扯动开来。 “怕什么?”就在他想要松手之时,李今纾抓住了他的手腕,周淮瞳孔一缩,呼吸都停滞了。 他看着那腰带在他手中一点点延伸,衣襟变得松散开,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自己脑中仿佛要炸开了。 “这次出门轻装简行,我不打算带外人,你是我的夫郎,这些琐事要劳烦你。” 李今纾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神色变化,到底是年轻气盛,火气旺些也是正常,她眸含笑意,拉住男主微颤的手轻声提点。 周淮面色涨红,原本平稳坚毅的眸子似含着泪,他心跳的厉害,妻主却只是逗弄撩拨他,半点没有深入纾解的意思。 望向她的目光不免带了些幽怨,这一眼,眼含秋波,欲求不满,不入春园,不知春色几许。 她伸出手摸了摸男子脸颊,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不再强迫他来给她穿衣。 侧过身利落的换下衣裳,周淮别扭的转过头去,待衣裳换好,李今纾看着身上尺寸刚好的里衣,朝着周淮道:“不错,眼光独到,我夫贤惠。” 这衣裳不仅料子好,做工也精巧,尺寸更是一点不差,她很喜欢。 周淮回身,看到女子身上穿着他做成的衣裳,一身雪白,更显出尘。而这衣裳,他方才放在手里,身上,仔仔细细一丝一缕的摩挲过,如今就这么被她穿在身上,他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烫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纵然身上难受得紧,对于李今纾的亲近也没有丝毫的抵触。 李今纾捧着男子的脸亲了又亲,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自己,她甚至荒谬的生出些干脆就这样满足他的心思,但她稍稍动作,便感受到自己一条腿行动不便。 心思顿时淡了不少。 只是看着那被她压在墙角,急切又难耐的男子时,心里生出些许愧疚。 男子漂亮的眸子里都是渴望,而她却不能依就他,她无法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 周淮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任由她亲吻着,拉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前上移到脖颈,滑动喉结,任她玩弄。 他总是想要她愿意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会有什么矜持的心思,所思所行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他乖乖配合,做出勾人的模样撩拨,都是为了让她继续。 他想要知道,她是主动且愿意与他欢好的。 但是显然,这一次他又失败了。 李今纾停了手,眸子里全无半分温情,张口就是托词,“光天化日下,如此……太不尊重了。” 她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但周淮眨了眨眼睛,从方才的情绪中退出,浅浅琢磨了下她的话后,指了指外面的天色。 现在不行,等太阳落山便行了吗? 李今纾看懂了他的意思,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神情。 周淮也算是好人家的男子,为何行事却是这般,她不知道别人家男人是否也是这样,但她此时却是有心无力。 到底不忍把话说的太绝,她起身,从书架中翻出一册经书放在桌子上,道:“你无事便看看,对你有好处。” 在李今纾走后,周淮去了一旁的浴室洗了个冷水澡,这才压下了火气回到屋内。 看着桌子上孤零零的一本书册,他走了过去,封皮上《清心经》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周淮:“……” 他略带嫌弃的把这书拿的远了些,生平第一次这么不尊重书本,哪怕是那个册子,都被他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床头柜子里。 他想了想,又到书架前翻了片刻找出另外一本书,然后抱着书便朝着李今纾的书房走去。 出乎意料的,再见时她好似换了个人,接下来几日都未再与他亲近,她虽仍在笑着,凡事却都是公事公办,客气疏离得紧。 而他手中的书,被他看出了花也不见李今纾关问一句。 终于,路引办好了,也找好了镖师约定好在县城集合,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仅有微风拂面,正是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李今纾还是带上了青木,在钱氏的安排下,贺阳也跟在了出行的队伍中。 一辆马车带着四人朝着县城去。 有贺阳一路活跃气氛,马车内也算是不那么尴尬。 “奴小时候曾去过府城,记得府城比咱们县城繁华多了,就连那城墙都数丈高,这次多亏了大小姐和少夫郎,让奴也能跟着见一见世面。” 周淮没有应声,李今纾瞥了她一眼,如今离了李家,有几分兴奋再正常不过,因此她也没怪罪,反而道:“你不是我青竹院的人,让你跟着是正院的意思。” 周淮是她的夫郎,随着她一同出门是为了照顾她,但他到底是男子,出门在外没有人跟着也不成,只是青竹院并非无人可用,她怀疑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就听贺阳道:“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去求正夫允奴跟着伺候少夫郎的。” 出门去往京城,这一路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但就这一路形成,与主子建立关系,增长世面都是对他极好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说完,他便朝着周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李今纾了然,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周淮被他看的发毛,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又指了指他带出来的书,示意问他,字都认完了吗? “大小姐,奴最近在习字,有好些字都不认识,大小姐学识渊博,不知可否赐教一二......”贺阳嘿嘿一笑,取了书本来,朝着李今纾献起了殷勤。 这一路他都打算好了,大小姐可是秀才娘子,比那些小学子靠谱多了,跟着去往京城一个来回他就能够把字给认全了,到时候回到李家,刚好就能跟着少夫郎了。 对于贺阳的小心思,李今纾并不甚明白,但对于好学之人,她向来不吝赐教。 马蹄嗒嗒,马车内渐渐传出磕磕绊 22. 劫杀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山匪们目光所至,是位于最末尾的马车,李今纾面色不变,放下车帘,看着两人却道: “情况不妙,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周淮,这张银票你贴身藏着,等会儿若是情况不妙,你找机会先走。” 周淮一惊,视线落在那银票之上,他指了指银票又指了指外面,若那些山匪是为求财,把银票给他们就是了。 “你是男子,听话。”李今纾却并不看好此行,若是求财,那少东家应来言说一声的,没道理丢下他们。 周淮是男子,若是落到山匪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李今纾看向两人低声耳语几句。 从马车内出来,青木张口便道:“若他们敢乱来,我带着姑娘打出去。” 李今纾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轻笑道:“知道你功夫好,但你没见过血,且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贸然行事,我们都走不了。” “姑娘在哪我就在哪。” “好了,莫要再说这些,如今我有事交付于你,若是你赶得及的话,说不定不会有事。” 李今纾坐在她身旁,看着马车一点点行进,视线落在前面两匹马上,心中稍安,好在此行路远,备了可更换的马匹。 她低声道:“山匪不会无故来扰,那镖师更不会无故弃客,此行只怕早已在他人算计之中,我要你去弘乐书院......” 交代好一切,李今纾掀开车帘回到马车内,看着神色凝重的男子,未曾落座,只是摸上了他的耳垂,“若我死了,你便改嫁吧,找个温柔体贴的妻主,生两个胖娃娃……” 周淮一双眸子紧紧靠着她,不顾贺阳在一旁看着,倾身吻上她的唇,堵上了她的话。 他不要什么改嫁,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是想要陪着她留下的,他周淮的妻主只能是李今纾。 李今纾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他摇头拒绝,一副要追随她的模样,她抬手压下了男子的肩膀,居高临下道: “你若不愿,便保护好自己,我李今纾可不要脏污了身子的男人,保护好自己,既不愿给别人生那便给我生。” 女子的眸光凌厉说出的话格外冰冷,周淮明知她说的是气话,但心中却动摇了。 这个世界,没有女子会不介意这件事,身为夫郎,保持干净的身子也是最重要的。 他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 马车距离山匪越来越紧,裴湾回头,一双本就带着三分寒意的眸子更是狠厉了几分,轻笑一声。 “什么秀才娘子,到了长青地界,都得是刀下亡魂,干了这一票,那老太婆有这么大个把柄在我手上,看她敢再拒绝我闺女读书。” 给山匪头子丢去一个眼神,她驾马提速,还未走出就听到后面女子高声喊道:“裴少东家,且等等我......” 裴湾一回头,就见后方女子歪歪扭扭的趴在马背上,后面马车上少了匹马,早已停滞在原地。 不等她动作,山匪头子见出乱,立刻挥手示意人把李今纾围起来。 后方,周淮把银票往胸口一揣,拉着贺阳就往一旁的山上跑去,而青木则是卸了另一匹马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兵分三路,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套,山匪头子看了眼朝着他们过来的女子,视线在后面飞速奔离的男子背影上扫了扫,冷笑一声道:“正主还在这儿呢,倒是个痴情种子。” “去追。” 大队人马为着李今纾,只余小队人马分批去追,李今纾见了心里松了口气,腿上一个失力便从马上滚落了下来。 山匪头子穿过众人,刚好停在李今纾身前,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笑意止都止不住,“我当是什么金贵人物,感情是个连马都骑不稳的书生啊。” 李今纾躺在地上,也不急着挣扎,她看向上方扛着大刀身姿利落的男人,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山匪之中也有男人。” 乔师冷哼一声,一脚踢向李今纾的伤腿,手上匕首飞转,三两步上前,“老子平生最讨厌看不起男人的女人。” 开刃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腿上疼痛让她额头渗出汗来,她咬紧了牙关,冷冷地看向他,“杀害有功名在身之人,你们当真是蠢到家了。” 匕首落在一旁的地里,看着女子紧闭的眸子,他嗤笑一声,“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透着寒光的匕首就在眼边,只要再挪动一寸,便可轻而易举的刺破她的眼珠,她送了口气,却是笑了起来。 所谓劫后余生,她从未感觉性命在别人手上是种什么感受,如今也算是体验了一回。 内心强烈的念头告诉她,她不想死,她不甘心,她还没有金榜题名,还没有洞房花烛,她凭什么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你笑什么,吓疯了吗?”乔师拔出匕首,锋利的匕首落在女子下颌,透着淡淡的威胁。 “我笑你们死到临头,尚且不知,你说可不可笑?” 乔师凝眸冷笑,李今纾继续道: “我的人已经离开了,今日过后,县衙定出兵扫平你山匪窝沟,凡沾染我之鲜血之人,定会死的很惨。” —— 青木驾马一路狂奔,路过县衙时仅犹豫了一瞬,便继续策马离开。 而她的身后,坠着几个裹了面容的山匪,只待她稍稍停歇便追赶上去。 “受死!” 出城后一路狂奔,青木捂着受伤的胳膊踹了旁边之人下马,不做丝毫逗留继续朝着前方奔去。 弘乐书院位于县城周边的山底,得益于其学子众多,山下渐渐形成集市,人潮如织。 一向肃穆的书院门口,今日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请书院山长,救书院学子一命!” “长青山山匪,在县城外占据山头烧杀抢掠,过路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县衙官吏毫不作为,今日他们敢劫杀学子,明日起兵危害一方,此等行径世所不容!” 青木从马上跌下来,捂着受伤带血的胳膊,却不顾自身伤势,跪在书院门口。 原本神圣的书院门口出现这么一个人,不少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渐渐的集市上的人也都转移了阵地,朝着这边聚集。 书院之中有学子听闻此事,急忙上报,顾连溪也在此时来到了书院门口。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从人群中出来,扶着青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熟悉之人,青木朝着后面看了一眼,那追随而来的山匪已经隐藏在了 23. 找到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长青山下,因着李今纾放出的豪言,不少人面面相觑,随后齐齐轰笑出声。 长青山有上百人,地势高,先天便占有优势,一个县衙才有多少官兵,再来几倍也不可能拿得下她们。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乔师脸色发黑,冷笑一声看向她,发狠道:“死不死的以后再说,今儿晚上我就要拿你喂狼!” 后山养了几条狼,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喂着,如今已经好几日没喂了。 长青山后层峦叠嶂,连绵无数,粗长的绳子绑着在身上,李今纾计算着脚下的路,视线落在前方男子身上,“既然我都要死了,能否让我当个明白鬼,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乔师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绳子收紧,李今纾踉跄了一下,正想开口就听他戏谑道:“秀才娘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行事那般霸道,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吗?” 李今纾神色未变,显然已经有所猜测,她这人在外面少与人结怨,最近只与钱家有大冲突。 “钱家给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十倍。” 乔师回头看了她一眼,既惊讶于她的敏锐,又觉得可惜,“我们虽然是山匪,但也是讲信用的,更别说你这条命可不是银子能买下的。” “他们给你什么,我同样给你。” 山林深处不见天日,若山上当真有狼,只怕她绝难在山上活过一夜,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乔师轻笑一声停下脚步,拿匕首抬起女子好看的面庞,“我若要你今后留在山上给我当妻主,教导山上孩子们读书呢?” 李今纾面色不变,视线从男子身上扫过,脸上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来,“未尝不可。” 乔师脸色一变,一脚踢向李今纾,“把她给我绑在这儿,绑紧了,我不希望她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她是身负功名的秀才,是半个官家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可能相信她。 “少当家放心,这后山就从来没有人能活的过一晚上,待到明天,便是神仙也难找到。” 他上前按住女子肩膀,匕首出鞘,没有丝毫犹豫捅向了她的肩膀,李今纾闷哼一声,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角。 鲜血的腥气可以吸引来野兽,他动手没有丝毫犹豫,便是铁了心要弄死她。 好狠的男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今纾的眸子深沉了些许。 非是金钱交易,那便是另有所图,李今纾脑中飞速运转,最后忽得冷笑一声,“钱家之人,被人拿捏了尚且不知,当真作死。” 长青山的山匪无利不起早,也绝不可能信任外界的人,若非金钱交易,那便只能是与镖师合谋了,她们是一伙的! 与山匪不同,镖师是生活在阳光下面的,她们需要的更多,想得到的也更多,能对钱家有所图谋的,只能是她。 到时候,拿捏着钱家买凶杀人的证据,钱家还有什么翻身的余地,到时候没有办法,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想通了这一节,李今纾的神色黯淡了些,如此,她绝无可能有活路。 山上,当真有狼。 —— 长青山的一处陷阱深沟中,周淮贴紧了墙壁细听,听到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他才看向贺阳点了点头。 贺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着上方四四方方的天,愁闷道:“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这洞并不小,像是猎户为了捕捉猎物所设,他们全然触不到上头边缘,如何出去? 周淮摩挲着一旁的山壁,尝试了一下后招呼贺阳后退,垫步一个缓冲便踏着墙壁边缘到了上方。 “少夫郎,快拉我出去!”贺阳眼前一亮,连忙招呼道。 从洞内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贺阳本是为了今后前程才跟了出来,如今竟是遇到山匪差点丢了性命,他腿都软了。 而周淮,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人命如草芥。 “少夫郎,我们快回去吧?”贺阳心里害怕,“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样了,咱们回去搬救兵吧?” 周淮看着天色,心里却不容乐观,想到李今纾孤身犯险,他便觉得心惊,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竟让女子来保护他。 如今,那些山匪明显是冲着李今纾去的,落到她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行! 时间根本来不及。 他看向太阳辨别了下方向,看了贺阳一眼后蹲了下来,以指为笔落字道:“你回去,我去找人。” 贺阳猛的摇头,把少夫郎孤身放在这儿,他嫌命太长了么? 周淮心意已决,此行危险重重,他不能牵连他人,他沉下心,一字一句落笔,“如今青木不知是否顺利出逃,若是没有,孤立无援,我们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必须有人回去报信。” “那我们一起回去啊。” 周淮顿了一下,选择了他更能接受的答案,落笔道:“嫁鸡随鸡,她是我的妻主,我不能留她一人在这儿。” “如今那些山匪走远了,她们不认得你,你稍加伪装,躲过追杀问题不大,我们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贺阳看了半晌,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里纠结极了。 “少夫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还等着跟着你飞黄腾达呢。” 周淮笑了笑,给他指明了方向送他离开。 山林之中鸟兽虫鸣似更大了些,周淮在地上一阵探寻,最后朝着人行走过的痕迹追了上去。 踏上后山山路上时,周淮只觉得一股阴凉之气侵袭周身,天色昏昏沉沉。 夜幕将临。 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让人心底发寒。 李今纾抬起头,惊艳的面容此时阴冷得紧,乌发白唇,衣衫凌乱,血迹在身旁已稍干,她看着天色,手上动作加快了些。 这绳子是特制的,并不那么容易磨断,但她却不能不去努力,哪怕松一点,给她一些可以活动的余地,都有可能助她逃过一劫。 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天色彻底黑下来时,李今纾停下了动作,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冷峻凶残的眸子出现在视线中。 眼看着那唯一的光亮越来越近,李今纾气血上涌,手上动作加 24. 喜欢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漆黑的山林之中,一道宽大的身影缓缓前行,月光洒下,李今纾趴在男子肩头,看着他沉稳郑重的脸色,出声道:“怎么找到我的?” 男子脚步未停,始终找寻着方向。 李今纾被他背着,眼皮快要耷拉下,却还是极力抵抗着,背着她的是她的夫郎,如今深山老林并不安全,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她又出声,“连狼都敢杀,我平日是否小看了你的胆子?” 她定是小看了他,他不仅没有为着自身危险离开,反而涉足深山,在她的面前杀狼救人。 他不是普通男人。 “生气了?” 男子自始至终只是稳稳地背着她,半点未曾喊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看着瘦弱的男子肩膀如此结实,也如此让她安心。 “周淮,谢谢你。”她轻声道。 她想,今日过后,她再也放不下他了,什么傲气,什么脸面,都不足以成为阻拦她想要靠近他的心。 周淮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女子已然垂下的眸子,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漆黑的山林中,李今纾孤身与狼激战,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只差一口气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她,在看到他的瞬间不仅没有被救下的惊喜,反而毫无力道的甩了他一巴掌,斥责:“跑来这里,你疯了吗?” 接着又疯魔似的抱着他,流着泪又咬着他的唇舌,似乎在倾泻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直到她失去力道,彻底跌倒在尘土间,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在火折下的照射下呈现出灰尘血迹,很是难看。 但她却不肯再放开他,自下而上看着男子半跪在她面前,她道:“我感觉自己好像病了,看着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既气你,又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他的脑中如同惊雷炸裂,颤抖着身子去扶她上背。 林中方向难辨,周淮却不敢停下脚步,林中危险,他们身上都是血腥之气,停留在一处定会引来山林野兽,他没有把握两人能够顺利逃脱。 天色微亮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水源,周淮把人放下,撕了衣摆做毛巾浸湿,给她擦拭伤口。 白皙干净的面容再次露出来,周淮微微晃神,修长的手指落在女子衣襟处时犹豫了一瞬,还是动作了起来。 李今纾肩膀处的伤口不小,如今挤压得通红,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皱眉,伸手探向女子额头。 发热了。 他心里一惊,连忙给她擦拭降温,看她冷,又脱下了自己的衣裳都给她穿上。 发热可不是什么好迹象,若是再找不到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他背着女子再次上路。 光芒刺痛眼睛,李今纾微微睁眼,感受到身下男子光洁的肌肤,她恍惚了一瞬。 从她的位置,刚好看到男子腰腹处的薄肌,勾勒完美的线条,晃眼得紧。 “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仍然虚弱,但却强撑着出声。 光天化日,他竟脱了上衣在林间行走,实在是,实在是不知羞耻! 听到她的声音,周淮连忙停下,找了处树干让她靠着,伸手落在她额头上试探温度。 眼前的光景实在是让人羞耻,李今纾抓着他的手腕,再此出声,“你怎可如此不知羞耻?” 周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此地又没有外人…… 然而看着李今纾气急的模样,周淮无奈拉起她的手落在她的额头,然后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 她的性命重要,他顾不得许多了。 李今纾罕见的沉默了片刻,又动作艰难的脱了身上衣裳,递给他道:“穿上。” 周淮没有反抗,接过衣服穿上,带着体温的衣服遮蔽了林间的寒意,周淮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这是她方才穿过的。 注意到周淮的视线,李今纾这才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问道:“我们如今,到哪了?” 周淮摇了摇头,他们在这林间走了两日,渴了喝山泉,饿了吃野果,也曾遇到几次兽类,好在顺利躲过了,如今已经全然迷失了方向。 李今纾按了按发昏脑袋,朝着他伸出手,“若是出不去,你我便要沦为这山间野人了。” 连绵成片的山林,若当真迷路,想走出去,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淮却并不如她这般乐观,别的不说,她还高热未退。 他走过去,拿了果子递给她,又蹲身在她身前,李今纾看着手里的果子,伸出胳膊倾身趴了上去。 李今纾再次昏迷了,连着几日吃睡不好,周淮的状态也不太好,最终两人齐齐昏迷在了林中。 与此同时,林中捡着草药的人朝着这边望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减,挖完草药才不急不缓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小郎君长得倒是漂亮……”视线落到周淮脸上时,她古井无波的眼睛总算生了几分惊诧。 林间高地,茅屋小院,袅袅炊烟升起,周淮闻着一股香味,从昏迷中渐渐苏醒。 “哟,醒的真是时候,这不给你吃一口倒显得我小气了。” 屋外之人在他睁眼的瞬间便察觉了,手上动作不减,视线却朝着屋里看了一眼。 窗户开着,阳光落在人身上,周淮一惊,下意识起身,直到看到身旁躺着的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拿手试探额头温度,眼中有些许惊喜,如今她虽还未醒,但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这时,他才有闲心放到别处,隔着窗户看着外头灶间忙碌之人,他想了想,起身出了门。 他郑重行礼,灶间忙碌之人动作一顿,抬起头露出本身就雌雄莫辨的清秀面容,既不失女子气度,也不失男子清秀,个子高挑身姿不俗,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客气了,小郎君你既醒了,便把这药钱饭钱给我付了吧。” 周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吃饭喝药总是要银子的。 他伸手在衣襟处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袖子里取了自己的银子奉上。 因着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周淮便时不时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夏易水做好饭食,摆菜上桌,取了一旁的笔墨拍在了他的面前,“想问什么就写,吞吞吐吐做什么?” 周淮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已察觉了他的异样。 他取墨落笔,在心中想要的问题上停了一下,落笔却道:“再次感谢……郎君救命之恩。” 夏易水一边用饭,一边扫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动作怪异的停滞了一下。 25. 吃醋 《哑巴夫郎(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也是,毕竟是正夫,自当为妻主考量,提前准备着。” 夏易水意有所指,周淮却是怔怔地望着李今纾,她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说着这话,望向他的目光也是信重,信任,但他的心里却凉了半截。 她是秀才娘子,待进京之后治好腿伤,前途无可限量,作为她的夫郎,自然要贤惠大方。 若她亲近别人,他不仅不能吃醋,还要张罗着为她纳娶,否则便是善妒。 一声低低的闷笑声自喉间传出,李今纾伸出手摸上他的脸,眸子里都是喜爱,声音轻柔道:“怎么气成这样?” “你要娶别人?”他拉着李今纾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李今纾虽然并无此意,但看着男子气闷着急的模样,心里却不由得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她放缓了声音,问道:“你不愿我纳夫侍吗?” 山间阳光明媚的小屋内,女子温柔轻柔地抚摸男子头发,旁若无人的与之讨论着纳小的闺闱之事。 周淮别扭的侧过头,咬紧了唇舌垂眸而立。 “你这个夫郎可真是太善妒了,当妻主的要纳个男人,为人正夫不说敲锣打鼓,也要给安排妥当了,你这竟比她还……”夏易水摇摇头,颇觉不解。 李今纾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虽看着听话好拿捏,但实则心里执拗得紧。 看着他委屈的模样,李今纾拉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在你心里,你妻主我是滥情之人吗?” 她觉得有些好笑,两人成亲这么久,她都未曾碰过他,他为何觉得她会接受别人? 而他虽失了几分为人正夫的模样,但狼口之下,周淮舍身来救,背着她一路求生,此等情分又岂是外人可比的? 不过是多宠爱几分罢了,她愿意纵着他让他高兴。 周淮显然也想到了自己有些妄加揣测了,脸上有几分不自然,低着头有些害羞。 李今纾抬起头,看向一旁看好戏之人,正色道:“我家夫郎不经逗弄,还望阁下莫再玩笑,救命之恩在下定重礼相谢。” 夏易水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不识好歹,用不着谢,你家夫郎已经付了银子了,我不过是把你们带回来而已,不过你的腿伤不太好……” 对于这条腿,李今纾自然有所了解,先前受伤就不说了,这次更是伤上加伤。 逃命的时候顾不得许多,到这时,实在是感觉有些痛了。 “多谢。”她并未多想,点头道谢。 两人在小屋住了几日,夏易水常常进山采药神出鬼没的,李今纾也在日常相处间得知她如今已有二十六了,曾与人定亲却在临近成亲时被退了亲,自此整个人便不再相信感情,更看不惯在她面前的恩爱妻夫。 夏易水不羁玩味,李今纾清冷沉着,两人却在一次次相处间颇有几分默契,周淮见了,却是在夜间劝李今纾早些离开。 如今他们二人被安排在一处房间,不知李今纾出于什么想法,竟然也没拒绝,两人同床共枕,周淮想着他如今的行径,莫名有几分吹枕头风的意思。 她心里惦记着进京之事,与周淮商量过后,决定此番先放下长青山的事,从京城回来再做打算。 如此,他们的银子却不多了,被山匪所掳时李今纾早被搜过身了,如今全身上下,没一点值钱的东西。 周淮适时取出先前被李今纾塞给他的银票,李今纾笑着道:“如此,就要劳夫郎与我辛苦一遭了。” 一百两既要租车,又要吃穿住,用做花费着实不宽裕,更别说周淮如今的情况,还需得备着笔墨纸砚。 周淮却并不觉得辛苦,得知要走了,他的心里难得得欢喜,第二日不可避免的表现了出来。 “昨夜你们干什么了,怎么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还那样看着我?”夏易水见了,凑到李今纾身旁问道。 “慎言。” 屋内响起略显急促的声音,周淮挑水回来视线在大开的屋门前停留了一瞬,就听屋内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阿纾,你这般容色,那哑巴夫郎着实配不上你,不若你把我纳了回去,也好让我一亲芳泽啊?” 周淮眸子一定,脚步再也提不起来。 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视线落在窗户处,刚好和夏易水的目光对上。 对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带着挑衅看着他,轻启口舌,又道:“阿纾,贤夫美侍,享齐人之福,可真是便宜你了。” 她的话音意有所指,在周淮的耳中,便是赤裸裸的勾引。 他只觉得手脚发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院子的,看着天边余晖,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掷到河里,掀起一阵水花。 想到方才屋内传出女子熟悉的声音,竟是道:“好啊,你要跟了我,可得让我验验货才行。” 李今纾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女子不着调的面容上,意有所指的扫了她腰间荷包一眼。 屋内响起两人谈话声,周淮却再充耳不闻,那句话犹如一柄利剑,扎进了他的心里,所以说在他面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他的吗? 经历许多,李今纾对他确实有好感,但他却知道有句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用在这里同样合适。 她是个女尊社会的人,有着宽大的心,或许先前哄他当真是妻夫间的情趣吧。 他独自一人在外头待了许久,直到余晖散尽才回到小院,亮着烛火的小院透着几分温馨,里头不时传出几声闲谈,听上去,竟是像极了契合的一家人。 一个能够说话交谈,一个有用的男人。 他落寞的走进院子,进屋前收敛了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李今纾看到他,如常笑道:“过来用饭。” 她并不关心他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出去,周淮心里沉了沉,但还是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夏易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得意,看好戏道:“周夫郎下午是出门了吗?” 经她提醒,李今纾也看向了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