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以德服人》 第001章 死局 大唐 贞观十七年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碧绿色的湖水中心，一道身影坐在凉亭上看书，时不时念出声。 “沙、沙、沙！” 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李承乾抬眸看去，只见杜荷与贺兰楚石满脸焦急快步走来。 “太子殿下！纥干承基被抓了！” “我知道！” 李承乾卷起桌面上书籍，随后指着面前石凳示意两人坐下： “他牵扯到五弟谋反一事。” “他会不会……” 话未说完，李承乾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为了保命，他一定会说出我们的计划。” 闻言，杜荷脸色大变，眼中杀意弥漫： “臣立刻去找人！” “不必！” 李承乾眼中晦暗不明：“齐王妃韦氏出自京兆逍遥公房，乃太常寺卿韦廷之女，而韦廷是谁的人，你们比我清楚。” “殿下的意思是，齐王谋反是魏王在背后谋划，就是为了牵连到东宫？ 那更要除掉纥干承基，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若不是穿越过来只有短短一个月时间，李承乾根本不会去谋划第二次玄武门。 原身做的和他做的根本没有区别，想要活命，他只能尽力破局。 而破局的关键则在于李世民的想法，到底想不想废太子，废太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必须要知道。 纥干承基这个太子贴身侍卫便是李承乾的探路石，这也是李承乾明知纥干承基会叛变，一直没有处理纥干承基的原因。 “若阿耶有意废太子，纥干承基说不说都无所谓，不必去理会。”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杜荷： “回去后带给城阳，让她进宫见见阴妃，告诉阴妃，想要救五弟，必须狠下心来。” 杜荷打开纸张看了眼，一脸惊骇： “凉州？阴家在陇右还有兵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弟一个纨绔子弟，最大的志向便是每天都能打猎。 若无利益，四弟根本不会对五弟出手。” 贺兰楚石摸了摸后脑勺：“殿下，你不是说不一定是魏王的手笔吗？” “不是也是！”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你回去告诉陈国公，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好。 你们也一样，大理寺一定会上门，你们闭紧嘴即可。” “太子殿下，这可是谋反啊！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李承乾瞥了眼杜荷，语气平淡开口： “伱们已经被盯上，一动就得死，太子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的战争，稍有不慎便身死道消。 魏徵等人能活着，除了阿耶本身气量大，还因为时势不允许他清理朝堂。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失败，不仅是我，你们也不能活。” 自从接收原主的记忆后，李承乾便知道，这天下不仅仅是李家的天下，还是门阀士族的天下。 他与李泰身后都站着士族门阀，太子妃来源武功苏氏、先祖乃西汉外交家苏武。 杜荷出自京兆杜氏，最初可追溯到西汉御史大夫杜周。 整個大唐，没有一个官员不是出自士族门阀，哪怕此人从小饥寒交迫，他族谱上也一定有个响彻天下的祖宗。 太子之争不仅仅是李承乾和李泰的战争，也是士族门阀之间的战争，或许还是李世民与世家门阀之间的战争。 李承乾并不清楚李世民的想法，他目前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该把礼物送出去了！希望四弟会喜欢！’ 想到这，李承乾缓缓走出凉亭，这时候他需要用到太子妃。 一瘸一拐走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李承乾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这双腿，他还是没能适应。 从原身的记忆中，这条腿并不是落马才变成这样。 ‘这也是个麻烦，得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让所有人知道太子性子并没有因为这双腿而变成神经病。’ “放肆！” “砰！” 刚走进后院，李承乾便听到太子妃苏希的厉喝声： “王氏，这里是东宫，不是你们王家，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宫不给太原王氏面子。” “妾口不择言，望太子妃恕罪！” “齐王谋反已是板上钉钉，你们所求之事本宫会和太子说。” “多谢太子妃！” 等王氏走后，李承乾才带着疑惑之色走进客厅。 “太原王氏想做什么？” “谋求青州刺史一职！” 苏希一脸平静：“不仅太原王氏，吴郡陆氏等江南士族也有人过来。” “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青州等地不是我们说的算。” 李承乾毫不在意：“你下午去一趟南昌姑姑府邸，把科举制和露布的章程交给二叔。” “真要这么做？” 苏希神色凝重：“科举制加上露布足以让所有士族联合起来，魏王不是傻子，不一定会上奏。 郎君，要不去联系宇文氏？祖母是北魏晋国公的嫡女，尽管晋国公一脉已经没落，可是派几个人暗杀还是做的到。” “宇文护一脉我还有大用，这时候不要让他们出现。” 李承乾轻声开口：“二叔是南昌姑姑的驸马，又帮助青雀完成《括地志》，深得青雀信任，从他入手更好。 影响寒庶入仕的从来不仅仅是科举制的不完善和书籍，还有‘三礼’，只要朝廷还在考‘三礼’，寒庶便不可能考中。 这时候不可能在大唐执行新的科举制度，不过有这东西在，后世之君便能慢慢布局，彻底打破上品无寒门的局面。” 苏希低头沉思，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眼中尽是狐疑： “郎君的意思是陛下不想让朝堂上都是士族？” 不等李承乾说话，苏希自顾自继续开口： “魏王的文学馆不仅仅招收士族，还招收了一批寒门子弟，所以陛下才越来越纠结。” “不一定！” 李承乾微微摇头：“试探一下！看看阿耶到底是什么想法。” “行！我会让二叔帮忙！” “辛苦了！明早我会去文学馆找青雀，给他创造机会。” “告诉他，审纥干承基的是长孙舅舅和李世勣。” 苏希一脸疑惑：“何意？” “告诉他就好，他知道怎么做。” 李承乾根本不怕苏勖不帮忙，武功苏家两方下注，若两方都失败，这苏家也就没落了。 在他看来，想要夺取皇位，最大的对手不是李泰，而是李治这个黑莲花。 李治是并州都督，而李世勣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天然是李治的人。 军权在手，若是关陇门阀的文官代表长孙无忌和新兴文官集团代表褚遂良都站在李治身边，哪怕李世民也不敢强推李泰上位。 第002章 爱的教育 次日一早，刚走出东宫，李承乾便看到孔颖达脚步急促走来。 ‘真见鬼！都二十多岁了还有班主任，李世民真不是人！’ “太子殿下这是去哪里？为何要带这么多护卫？” 面对孔颖达的质问，李承乾讪讪一笑： “孔祭酒今日不是休沐？是有什么要事找我？” “太子殿下，你为何还未放弃？齐王好武，才做出如此之事，你当以此为戒。” 孔颖达皱着眉头劝谏：“自古以来，以武定国、以文治民。 陛下曾四方征战，为了天下布衣，登基后便不再轻启战端，太子殿下为何就不懂呢？” 李承乾猛然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孔颖达： “孤曾以为你们读书读傻了，想要让孤跟你们一样，成为一个书呆子。 如今看来，你们看得很清楚。 你们现在才说出这些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晚！只要太子殿下从今天开始修身养性，相信陛下会明白的。” “不可能！” 李承乾转头看向皇城中央大门朱雀门： “纥干承基已经被抓，孤不会坐以待毙，伱不必再劝。” “太子……” 还没说完，李承乾直接抬手打断： “孤知道你想说什么，孤可以明确告诉你，真按你们说的去做，那就是等死。 你若真想救孤，过半个时辰去见阿耶，就说太子当街暴打魏王。” ？？？？ 孔颖达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李承乾已经走远：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救？为什么要当街暴打魏王？” 瞥了眼朱雀门，随后看着李承乾远去的背影，孔颖达纠结不已。 他不是傻子，纥干承基既然牵连到齐王谋反案中，李泰便不会放过这机会。 身为东宫官员，若李承乾出事，他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可若是不阻止，魏王真被李承乾暴打，他也会因为教导无方被责罚。 纠结良久后，孔颖达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吾今日休沐，没来过东宫。” 与此同时，身处文学馆内的李泰正满脸笑意看着窗外行人。 “妹夫，你说大哥昨晚睡得着吗？” “肯定睡不着！” 房遗爱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城阳公主今早进宫，想来是给杜荷打探消息去了！” “随她去，纥干承基已经开口，大哥这个太子是坐到头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让小人去通报一声！” “……” 忽然，门外传来惊呼声，李泰圆滚滚的身体轻轻一颤： “大哥怎么来了？狗急跳墙，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不等房遗爱开口，李泰急忙起身打开房门迎接李承乾： “大哥，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青雀这边什么也没准备。” 李承乾停下脚步，嘴角缓缓上扬，嘲讽之色毫不掩饰： “青雀，大哥来你这里还要通报，你是不是得意太早了？” “大哥何话，这都是下边人不懂事，等会青雀就处罚他们。” 李承乾绕过李泰走进房间，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后才缓缓开口： “青雀，权万纪是你的人吧！当初三弟破坏农田，他被阿耶处罚，因为你的话，才让他成为齐王府长史。” “确实！” 李泰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不惧生死犯颜直谏，所以才向阿耶求情。” 李承乾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即对李泰招了招手： “青雀，你过来，到大哥面前来。” 李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靠近： “大哥，怎么了？” “你看大哥右手有什么？” 看着李承乾高高抬起的右手，李泰一脸懵逼： “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这是大哥爱的教育！” “啪！” 话音未落，李承乾对着李泰脑门重重拍下。 “李承乾，你疯了！” “直呼大哥名讳，该打！” “啪啪！” “来人！来人！” 房遗爱和一众魏王府护卫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东宫护卫拦住不得寸进。 “妹夫，快来保护我！” 闻言，房遗爱想要强行冲进去，然而李承乾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他的想法。 “房俊，哥哥打弟弟那是家事，你要是冲撞了孤，可就是造反。” “臣不敢！” 见无人进来，李承乾随意抄起桌上一卷书籍，直接追着李泰揍： “为了储君之位，你居然对五弟下手，你还是不是人？” “啪啪！” “五弟就想着悠闲度日，碍你什么事了？” “啊！李承乾，你给我住手！”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把我废了？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啪啪！” “青雀，大哥现在就告诉你，城阳早上进宫不是找阿耶，而是找阴妃。 想通过五弟和纥干承基拉下大哥，你还嫩了点。” 话落，李承乾扔下书籍，一脸轻蔑看着李泰。 李泰捂着脑袋，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大哥不也是派人刺杀我吗？我还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杀你有什么用？阿耶那么多儿子，我要全部杀了吗？” 李承乾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若我真想杀你，下毒不行？疯了才在大庭广众下刺杀你。” 话落，李承乾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你自己好好想想，青州等地刺史是谁，真以为那些士族值得信任？” 原身的记忆中确实没有派人刺杀李泰，他现在可以确定，齐王李祐造反所对付的不仅仅只有他。 ‘史书记载，李祐因为谋反被杀，是李世民不想救还是救不了？’ 带着疑问，李承乾缓缓向皇城走去，他得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千古一帝。 李承乾走后没多久，南昌公主驸马苏勖手里拿着一卷书走了进来。 “拜见魏王殿下！” “姑丈，你来的刚好。” 李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上次刺杀我的，你觉得是不是大哥的人？” “是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吗？” 李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表情也变得委屈： “连阿耶都没打过我，他怎么能打我？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打我。” “……” 苏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都准备搞死他，打你都算轻的。’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到了这一步不是太子刺杀也要变成太子刺杀。 真相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向陛下上疏，让陛下更加厌恶太子？” 一旁的房遗爱也出声附和：“魏王，苏驸马说的对，伤口暂时不必处理，就这么去面见陛下，定然能让陛下心疼。” “我现在就去，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大哥废了。” “等等！” 第003章 告状 见李泰起身，苏勖急忙出声阻止，随后将手中的书平摊在桌面上： “秀才科中举人数本就稀少，如今更是因为举送而落第要责罚刺史，导致连考取秀才科的读书人都没有。 陛下一向看重大才，若有一个筛选天下大才的方法，定能让陛下心生欢喜。” “何意？” 李泰瞥了眼苏勖，随后将目光移向桌面： “选举之法，大略有四：曰学校，曰科目，曰荐举，曰铨选。学校以教育之，科目以登进之，荐举以旁招之，铨选以布列之，天下人才尽于是矣……” 刚看到开头，李泰便一脸严肃看着苏勖： “你疯了？露布也就算了，反正天下寒庶连饭都吃不起，那些士族不会太在意。 学校置红仓，养诸生之父母妻子，这事能做？ 你也是士族，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殿下把这章程交上去，让陛下觉得你有能力，有信心去收罗天下大才即可，至于怎么做就是陛下的事。 太子喜武、殿下好文，陛下登基之后一直休养生息，也一直劝谏臣子要以民为主，此章程必能让陛下大悦。” 李泰没有回话，而是重新阅览章程，直到全部看完才沉声开口： “缺了三礼，你是想不到还是不敢写？” “不敢写！” “那就别写，我这就去太极宫。” 卷起章程，李泰心中冷笑：‘大哥，天下士子的心都在我这，你怎么争？’ 李泰被暴揍一事早已传入李世民耳中，此刻他正一脸愤怒盯着李承乾： “高明，你去文学馆干什么了？” “爱护弟弟去了！” 李承乾仿佛没看到李世民的表情，自顾自找地方坐下： “阿耶想怎么处置五弟？准备替李家报挖坟掘墓之仇还是手下留情？” “爱护弟弟？打青雀就算是爱护弟弟？” “怎么不算？打是亲骂是爱，伱信不信等会青雀还要谢我，不仅青雀，你也得谢谢儿子。 阿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准备怎么处理五弟？” “按律法行事！” 李世民冷哼一声：“自身难保还去关心他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是吗？” 李承乾似笑非笑看着李世民：“按律法行事，那可是要捉贼捉脏、捉奸拿双，不仅需要人证、还需要物证。 听说阿耶派了舅舅、房公等人去审纥干承基，不知可有此事？” “是，有你舅舅在，没人可以冤枉的了你。” “儿只有一个问题，目前这种局面你可曾想到过？亦或者这本是你故意而为之？” 李世民神色一变，脸上露出一丝哀伤之意： “高明，你就是这么看耶耶的吗？” “我不得不这么想，从文学馆到武德殿，再到现在的五弟谋反案。 远的就不说，五弟这种过家家般的谋反何必调动李世勣？ 说句难听的，随便派个人把五弟抓进京，他都会乖乖进京，为何要派大军围剿。 还有一点，五弟为何要杀权万纪？别跟儿子说是怕泄密。” 李世民神色一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承乾： “你三弟原先是益州都督，现在是安州都督。” 此言一出，李承乾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周朝分封制？所以五弟一定要死？就为了提醒其他弟弟，让他们好好跟士族抢夺地方权力。 你疯了不成？龙生九子，谁敢保证自己的每個儿子都是大才？ 你不如一把火烧了那些士族的族谱，实在不行你强制士族之间不能联姻。” “我刚刚说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 李承乾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抿了口，语气淡然： “儿子刚刚也说了，按律法行事要捉贼捉脏，单靠一个纥干承基可废不了太子。 今早城阳进宫面见阴妃，按时辰快马已经出了长安，正在赶往凉州的路上。 阿耶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按照律法，将五弟谋反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让阴家和凉州府兵没有任何理由兵变。 一旦这么做，只要儿子不动手，你永远无法废了儿子。 当然，阿耶也可以派兵镇压凉州，然后继续原来的计划，如此一来便能废了儿子。 可这么做，青雀当上皇帝后，儿子必死无疑，不知阿耶是否有脸去见阿娘。 不对，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扶稚奴上位，这样儿子和青雀都能活命。 若真如此，你的分封制荡然无存，毕竟舅舅代表着门阀。” “我从未想过要废了你！” “你一直在这么做！” 李承乾丝毫不给李世民面子：“五弟你杀不了，分封制成不了，这太子你也废不了。” 看着李承乾自信的面庞，李世民露出狐疑之色，他不知道李承乾哪来的自信。 既然都想着造反，便说明已经毫无办法，这时候为何又如此自信。 还未等其问出声，李承乾目光转向门外缓缓走来的小胖子身上： “昨日太子妃去了趟南昌姑姑府邸，青雀手上那卷书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不一会儿，李泰顶着红肿的额头走进来，一见到李世民便开始哭诉： “阿耶，你要为儿做主，你看大哥把儿子打成什么样？” “青雀，你都多大了，要不要脸？” 不等李世民出声，李承乾便一脸戏谑看着李泰： “打是亲骂是爱，大哥这是爱你才打你，你看其他弟弟，有让大哥出手的资格吗？” “无耻！” 李泰咬牙切齿盯着李承乾：“堂堂一国太子殴打胞弟，还美名其曰爱护，简直无耻至极。” “唉！大哥这是为你好！” 李承乾叹息一声：“大哥不打你一顿，怎么能让阿耶心疼你。 阿耶不心疼你，怎么会同意你的请求。 不信，你现在问问阿耶，看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我想请阿耶把你吊起来打！” “可以啊！” 李承乾轻笑一声：“不过你确定这么做？这可是得之不易的机会。” “这……” 李泰表情一滞，想到露布会获得的名声，他只能暂时放弃报复李承乾。 ‘算了！反正他快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打回来。’ 想到此，李泰一脸喜意的看向李世民： “阿耶，儿知道你一直在为科举取士的问题担忧，这是儿子经过多日的冥思苦想出的法子。 若真能实行，以后大唐将不再担心无人可用。” 说着，李泰将手中的章程放在桌案上并将其铺开。 第004章 谢谢大哥 李世民瞥了眼李承乾，随后将目光放在纸上。 随着时间推移，李世民神色越来越凝重，等看完最后一个字，李世民才缓缓抬头： “青雀，你可知露布是用来干什么的？” “官府布告天下的文书，多用于战事捷报和通缉犯人！” “既然知道，你也该明白，想要通过露布让天下万民都读书，朝堂百官是不可能同意。” “阿耶，可以先提出实行学校之制，让寒庶子弟入学。 两权相害取其轻，如此他们定会同意用露布来传扬书籍。” 说到这，李泰眼眶瞬间红了，语气也变得委屈： “阿耶，这一个月儿子茶不思饭不想，就为了此事。 刚弄好，还没休息好，就被大哥打了一顿，呜呜呜……” 李世民纠结不已，他知道李泰的想法，想要以此来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可这同样也会得罪那些士族。 他也想通过这个来试探士族的底线，看看他们的想法。 瞥了眼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李承乾，李世民轻声开口： “高明，你觉得呢？” “儿子不知青雀所求何事。”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若朝臣不同意，阿耶何不让青雀顶着这個脸蛋去见百官？ 青雀受了这么大委屈，作为父亲给他一点封赏，这是人之常情，谁也说不出什么话。 若这样他们都不同意，那就是离间天家父子亲情。” 话到这，李承乾目光转向李泰： “青雀，百官哪怕对你有再多怨言，也会因为你被揍而变得心情舒爽，也就不会太过反对。 大哥揍你是不是为伱好，你要不要谢谢大哥。” 李泰愣了下，顺着李承乾的话暗暗思忖： ‘对啊！他们气都出了，凭什么反对，难道还真会为了露布杀我不成？ 寒庶子弟连饭都吃不起，哪里有钱买纸笔抄书，他们怎么会想不到。 名声有了，阿耶也知道我的能力，挨一顿揍也不是不行。 这么看，确实得谢谢大哥！’ 想到此，李泰起身满脸郑重的向李承乾行礼： “多谢大哥！” 李承乾咧嘴一笑：“不必谢！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是大哥该做的。” 话落，李承乾看向李世民：“阿耶，你是不是也该谢谢儿子？五弟的处罚是不是该重新考虑？” 李世民脸色异常难看，他现在恨不得把李承乾吊起来打。 可他不能这么做，这份科举制章程明显是李承乾通过苏勖转交给李泰的。 有了这个制度，他根本无需利用分封制和士族抢夺地方权力。 只要后世之君一步一步执行科举制，就能拉拢一批寒庶子弟与士族相抗衡。 如此一来，齐王不用死了，凉州也不会出现兵变。 “如此做，你又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李承乾一副见鬼了表情： “阿耶，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太子妃可是来自武功苏氏，与各大士族都有交情。 她要是说出一些话，可是会瞬间传遍天下士族。 若真说出什么话，你觉得青雀还有机会吗？” 李世民低头看了眼科举制章程，只一瞬间他就明白李承乾的意思，只要他敢废太子，他便将这份科举制度传遍天下，让李泰再也得不到士族的支持。 没有士族支持，关陇门阀是军事集团又一向不支持李泰，文武两方都不支持李泰，强推他上位那是自取灭亡之道。 想到此，李世民苦笑一声： “你还是觉得我早就想换太子？” “难道不是吗？” 李承乾缓缓起身：“纥干承基没有第一时间被处置，便已说明阿耶的想法。 青雀登上太子之位，儿子才会执行原先的计划，这是为了自保。”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 李承乾嘴角挂起讥讽的弧度：“青雀，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阿耶想废太子就能废，想让谁当太子谁就能当太子？ 别看舅舅、房公等人一直在查，可他们找不到证据。 哪怕有证据，大哥只需一句话，就能打消阿耶和舅舅的想法。” 不等李泰回话，李承乾缓缓向殿外走去： “阿耶，到了如今这局面，你最初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今日的谈话，李承乾已经可以确定，这已经不仅仅是太子之争，还是中央和地方权力之争，更是文武之争。 对李承乾来说，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的对手从来不是李泰或李治，而是关陇门阀和士族。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若我不是穿成李承乾，定然要学学黄巢，来次物理超度。’ 李承乾刚走，李世民便长叹一声： “青雀，这章程是苏勖给你的？” “阿耶，你怎么知道？” “你可知你大哥为何要打你？” “还能为什么？” 李泰神色笃定：“定然是认为纥干承基被抓，是儿子在背后推动。” “那你刚刚还谢他。” “儿子不是才反应过来，再说这顿揍确实有好处，谢他是应该的。”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你大哥揍你，最主要是为了阴家的兵权。 昨天下午，太子妃去了趟南昌府邸，今早城阳去见阴妃。” “什么？” 李泰惊呼出声：“阿耶，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科举章程是大哥弄出来的？ 为什么？大好机会他为何要让给我？ 不对劲！不对劲！” 李泰连连摇头，想到刚刚两人对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开始口不择言： “无耻！无耻！无耻至极！他怎么能这样做！我是他敌人啊！ 他怎么能利用敌人来保护自己？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只要放弃这份章程，你大哥的想法便不会实现，你要怎么选择。” “儿子还有选择吗？” 李泰垂着脑袋，再也没有刚刚的欣喜： “放弃就代表儿子只顾私利、不顾大局，这么做不仅阿耶会看不起儿子，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也可以选择搁置！” “阿耶何必欺我？” 李泰欲哭无泪：“大哥都能劝动姑丈把这章程给我，他再劝说姑丈把这章程公之于众也不是难事。 《括地志》是姑丈帮助儿子完成的，天下谁不知道姑丈是站在儿子一边。 他还用五弟的名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儿子，是早就想要凉州兵马。” “所以，你坚持用露布让天下万民都能抄的到书？” “是！” 李泰咬牙应下：“大哥送的礼，儿子说什么也要收下。” “明日你跟我一起上朝。” “谢谢阿耶！” 李世民暗暗摇头，他总觉得这份礼物以后还会被李承乾给利用。 ‘高明变化有些大，这计谋不像他能想出来的。’ 第005章 黑心莲 李泰这边已经解决，李承乾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李治，或者说长孙无忌。 此次主审人员便是长孙无忌，若李世民本身想让李治当太子，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得废。 一句话或许可以让李世民放弃废太子，想让长孙无忌放弃支持李治，还需要布置。 ‘这时候长孙无忌已经支持李治，也不知道这朵黑心莲有没有夺嫡之心。 算了，不管有没有，先把他弄出来再说。’ 一想到李治这个黑心莲，李承乾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他实在想看看李泰还会不会去恐吓李治。 “太子殿下，驸马都尉杜荷正在前厅等候！” “知道了，让他去清风亭等，我一会过去。” “是！” 李承乾并不急着去见杜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来到后院，一碰见苏希便开门见山： “你上次说吴郡陆氏来求取青州刺史一职？” “是有这事，怎么了？” “让她去并州祁县找王家，顺便告诉她杜行敏是舅舅的人。” “并州祁县？” 苏希总觉得这地方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听说过。 “晋王妃！” 闻言，苏希瞪大双眼：“郎君，你的意思是晋王也参与进来了？ 不可能，昨日太原王氏还派人过来。” “太原王氏有两支，祁县王氏和晋阳王氏，这两支只是偶有交集，这么大事他们不一定会商量。 再说这只是一个猜测，我的目的是搅浑这局势，让朝廷百官冷静冷静。” “何意？妾怎么听不懂？” 李承乾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才缓缓开口： “如今朝廷百官要么支持我，要么支持青雀。 我谋反一事不算秘密，青雀那边不会放弃这机会，原先支持我的也会找机会倒戈相向 露布只能让青雀放弃，不会让支持他的那些官员放弃。 差一步他们就有从龙之功，哪怕青雀也不能压制住下面官员。 群情激愤下，阿耶哪怕再不愿意也得废了我。 只有让他们认为，哪怕我废了，太子之位也轮不到青雀，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那些倒戈相向的人，也会因为稚奴的出现而重新站队。 比起被太原王氏和关陇门阀支持的稚奴，我这個全身都是缺点太子实在不够看。” “二叔答应帮忙也是因为晋王是并州大都督，不仅有王氏支持还有李世勣的军权支持？” “没错！” 李承乾微微颔首：“所有门阀士族都在两方下注，他们所付出的人力物力不可想象。 一旦失败，那就是数代没落，能不能崛起还要靠运气，他们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呼……” 苏希长舒一口气：“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请陆氏过来一趟。” “让宇文护一脉暗中派个人来长安，我需要混迹市井江湖，为人谨慎，还要了解各大门阀士族情况。” “行！” 苏希想都没想便应下：“大郎已经十四，是不是该成婚了？ 昨日南昌姑姑跟我说，她想亲上加亲，你怎么想？” “拒了！” “为什么？” 李承乾轻叹一声：“丽质嫁给长孙冲，这么多年夭折多少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体弱。 你再查查，凡是三代内结亲，哪家没出几个痴儿，哪家孩子没有夭折过。 我知道你会说这是巧合，等你派人到大唐各地去查，只要查的够多，伱自然会明白。” “是吗？” 苏希满脸狐疑：“若真是如此，在长安查即可，为何要派人去大唐各地？ 郎君，你是不是想利用此事？” “胡说八道！” 李承乾没有解释，甩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钩子已经下了，什么时候起作用，这就不是李承乾能决定的。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他需要通过这件事来给自己争取一些筹码。 穿过一片竹林，李承乾来到清风亭，人还未走进凉亭，杜荷便匆匆开口： “太子殿下，刚刚房公来找我问话，纥干承基真的什么都说了。” “说就说呗！” 李承乾毫不在意：“只要我还没付诸行动，死不承认，说再多都是在构陷太子。 此事你不用管，没人能废得了我这个太子，阿耶也不行。 过些日子青雀会利用露布来收取民心，不过露布最多也就到县城。 你去找人，把千字文和切韵抄在露布上，然后送给每个村子，还要留下一个人在村子里教导。” “啊……” 杜荷怪叫一声：“太子殿下，你知道整个大唐有多少村子吗？ 不说有没有这么多读书人教导，单单这些人的吃穿用度就是个天文数字，还要考虑他们的安全。 再说，那些村民肚子都填不饱，哪会去读书。” “啪！” 李承乾一巴掌呼在杜荷头上：“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找商人去啊！他们有钱却没人教导，让他们资助和保护不就行？ 京兆杜家就剩你和你哥哥了？你家那么多族人留着干什么？杜家那些姻亲留着干什么？ 记住了，偷偷摸摸的去做，不要让人发现是你带头，把一切推到你大哥身上。” 杜荷摸了摸脑袋有些懵逼：“为什么？大哥站在魏王一边，这种好事干嘛要送给魏王。” “青雀要名就给他，我只要利。” “什么利？” “你确定要知道？” 杜荷看着李承乾微微上翘的嘴角，连连摇头： “不！我不想知道！我回去后就开始准备。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贺兰楚石和陈国公，他们要是也说了怎么办？ 别人就算了，陈国公本来就对陛下不满，还参与过玄武门。” “那又如何？说了就是构陷太子，天下群起而攻之。” 李承乾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去村子教导千字文的章程在这里，做这些你们能得到什么也写在里面。 还是那句话，我这太子之位谁也拿不走，你得有这个信心。” “是！” 见李承乾如此自信，杜荷也稍稍松了口气： “阴妃说了，只要能救下齐王，凉州兵马以太子马首是瞻，齐王后日便会到长安。” “阴弘智呢？” “随太子处置！” 李承乾微微颔首：“行！你去做你的事，这两天我也得……” 话未说完，怒吼声响彻整个东宫： “李承乾！你给我滚出来！” “李承乾，你这个无耻小人……” 杜荷吞咽下口水：“太子殿下，这是魏王的声音？” “是啊！多听一会，我还是第一次见青雀骂人。” “太子殿下，你做了什么？” 李承乾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没什么！请他保住我的太子之位。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只能请青雀出手了，所幸青雀能力够大。” 第006章 以德服人 杜荷心中忍不住吐槽：‘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他天天想着怎么搞死你，你还让他保护你。 难怪一向温和有礼的魏王都忍不住骂街，简直无耻。’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青雀不愧为君子。 走吧！我们去安慰安慰青雀，顺便请他帮个忙。” “还帮？” 杜荷满脸不可置信：“太子殿下，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李承乾没有回话，径直往前院走去。 李承乾刚露面，李泰便迫不及待冲向他，双手死死抓着李承乾衣领：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伱能不能当个人？” “唉！何必呢？” 李承乾直直垂地，一卷书从袖子中滑落，隐隐还能看到‘德’字。 “啪！” 李承乾手握‘德’书，用力呼在李泰头上： “不长记性！没大没小！在家我是大哥，在朝我是太子，谁教你对我动手的！” “啊！你又打我！” “打你是为你好，你刚刚不还谢我！” “啊啊啊……，李承乾，我跟你拼了！” 李泰整个人犹如发怒的公牛，脑袋对准李承乾肚子，直直撞上去。 还未靠近李承乾，一旁的杜荷快步上前将其抱住： “魏王，冷静！冷静！你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行了！” 李承乾将德书收起，语气中带着嘲讽： “瞧你这衰样，一看就不知道你的计划若是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你废了，重新变成中山王。” “天真！” 李承乾厉声喝道：“参与争夺太子之前，你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东宫一墙之隔就是玄武门，你以为阿耶不想放过大伯和四叔？能放吗？ 他日若你登上帝位，支持你的士族你要不要安排？那些士族担不担心我这这個嫡长子卷土重来？ 这是你死我亡的战争，阿耶也保不住你我。” “你有病！” 李泰重重点头，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说法： “你一定有病！既然知道我想争夺太子之位，你还跟我说这些，你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唉！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累，用你装满水的脑袋想一想，既然你我必死一个，阿耶会不会为了保护我们而选择另外一人做太子？” “轰！” 一道闷雷在李泰脑海中炸响，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说大哥是不是为了你好，只要大哥还在太子之位上，你就还有机会。 只要你能护住大哥，阿耶肯定会让你当太子。” “不对！不对！” 李泰猛得摇头：“你是嫡长子，阿耶哪怕与全天下为敌，也不会杀你，也没有任何人敢逼迫阿耶杀你。” “那你呢？你有与全天下为敌的决心吗？” “我……” 李承乾轻叹一声：“青雀，你是我看着长大，大哥怎么会害你。 单说露布，你得到了名声，我保住了太子之位，天下万民得到了读书机会，阿耶也不用含泪杀了五弟，士族也得到了青州等地官职，这叫皆大欢喜！ 看看我背后那副字，你就没有一点感悟吗？” “为政以德？” 李泰看了眼墙壁一脸茫然：“什么意思？这不是论语第二章吗？” “为政以德、德者得也，内得于己、外得于人，如此才能让天下归心。 大哥这么做算不算为政以德，现在你该明白大哥的德行有多好！” 李泰张大嘴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两字： “无耻！” 李承乾拿出德书，露出温和的笑容： “青雀，我给你一个重新说话的机会，你说大哥德行好不好？是不是有古君子之风？” 李泰看了眼德书，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咬着牙吐出一句话： “是！大哥德行连孔子都比不上！” “去吧！后天朝会，希望你能保护好大哥，给大哥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 “哼！” 李泰再也待不住，直接甩袖走人。 一旁的杜荷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直到李泰身影彻底消失才回过神： “太子殿下，魏王不是来找你算账？怎么挨了一顿打还要帮你？” “胡说！这是大哥爱的教育！” 李承乾指了指身后：“为政以德，他虽然挨了打，还要在朝会上帮我，可他也得到争夺皇位的机会。” “这不是本来就有吗？” “他自己这么觉得跟我什么关系？” 杜荷实在忍不住说了句：“无耻！” 李承乾知道，刚刚谈话李泰不一定会相信，肯定会自己去查证。 不过只要苏勖和吴氏在，一晚上足以让李泰相信，也足以让长安城内的士族相信李治也参与进来。 然而，令李承乾没想到的是，贺兰楚石没经受住压力，短短一天时间就倒戈，直接出面指证他的岳父侯君集。 此刻年近五十的长孙无忌正面无表情看着侯君集： “陈国公，到了现在还不说吗？” “说什么？” 侯君集一脸平静：“前些日子我揍他一顿，他这是公报私仇，赵国公可不要被骗了。” “贺兰楚石其族苏桩乃是武功苏家，与太子妃同族，现在你跟我说他为了报复私仇不顾族人，不顾妻儿来构陷太子和你？” “是啊！和尚都能造地狱，他怎么就不可能公报私仇？”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他怎么就没发现侯君集这么不要脸： “陈国公，你觉得这话陛下会信吗？” “我觉得陛下会信！” 侯君集一脸认真：“你看我现在还在府里喝酒吃肉，这就说明陛下还是信我。” “那你也得对得起……” “行了！” 侯君集抬手打断长孙无忌：“杜家二小子傍晚来了我这里一趟，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太子告诉他，没有物证，所有人证都是构陷，就像权万纪一直在构陷齐王。 你要是有物证，我立马在你面前割喉自杀，没有证据，你也别白费口舌，哪怕陛下来了，我也是没做过。” “呵呵！”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随后压低声音开口： “你觉得我弄不出证据？” “那你快点，齐王后天进长安，你只有一天时间。” “齐王谋反已是板上钉钉，你想通过他来自救，痴人说梦。” 侯君集不再说话，端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灌。 见侯君集不搭理人，长孙无忌只能沉着脸离开，他决定到李世民面前给他上上眼药，这次说什么也要杀了侯君集。 第007章 原因 一想到刚刚侯君集的嘴脸，长孙无忌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天色已晚，他都恨不得立刻进宫告状。 他本以为有了贺兰楚石指证，侯君集这个武人会大大方方承认。 哪知一向把脸皮看的比性命还重的侯君集，居然这么不要脸，连公报私仇这理由都能说出来。 ‘算了！先回去睡觉，明天再和李世勣商量。’ 怀着郁闷的心情，长孙无忌回到家中，刚准备去书房看会书，便在走廊上看到长孙冲的身影。 “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里？” 长孙冲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要找父亲相谈要事。” “随我去书房！” “是。” 顺着昏暗的灯光，两人一刻钟后才轻轻推开书房大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长乐想问问太子会如何？她自小就与太子亲近，听到消息便开始担心太子。” “太子之位肯定没了！至于这条命，想来陛下会保住。” 长孙冲眉头一皱：“既无行动，为何陛下要穷究不舍？ 难道真像外界传闻，太子因为腿疾和称心一事导致心性大变？” “你没见过太子吗？” “十日前刚见过，并未发现其有何变化，这也是儿子想不通的地方。” “腿疾是让太子变了，却没有那么夸张。 至于称心一事，到底真假如何我也不知，太子也从不屑于解释。” 说到这，长孙无忌轻叹一声：“心性大变也好，好男色也罢，都不过是小节。 只要太子处理政事没问题，能安稳社稷，陛下都不会想着去换太子。 真正让陛下决心换太子的原因，是太子好武，一直在提拔北魏六镇后人将领。 而陛下想要文治，一直在阻拦关陇门阀拿到军权。 魏王府的文学馆，东宫的弘文馆就是明证。” “关陇门阀便是北魏六镇那些军主后人？” “大部分是！” 长孙无忌轻声解释：“其他不说，最出名的武川镇，走出了三个皇帝，还有独孤氏这个显贵四朝的家族。 宇文氏建立北周、杨氏建立大隋、李氏创建大唐，独孤氏在北魏是八柱国之一，在北周不仅出了個皇后，各地将领也都有独孤氏的身影，前隋和大唐你也知道我就不说。 从宇文氏到李氏，一直是以武夺权，如此情况下陛下怎么能不防范关陇门阀？” 对于武川镇长孙冲一直没去了解，如今听到长孙无忌的解释，再结合他所了解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不仅杨家和宇文家，连独孤家现在都没什么人掌控军权。 我们长孙家来自洛阳，又不属于关陇之地，为何一直说我们是关陇门阀？” “先祖长孙稚跟随宇文泰后，长孙氏便是关陇门阀的一员。 至于你说的没有看到独孤和杨氏掌控军队，除了防止关陇门阀再次接触军权，还因为关陇门阀原先是支持李建成。 陛下想要文治，又怕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掌控朝廷，所以他扶持以李世勣为首的新兴将门和关陇门阀中厌武喜文的贤才，这也是我能一直被陛下信任的原因。” “呼……” 长孙冲长出一口气，脸上难掩震撼： “所以陛下不是厌恶太子，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一边传出不换太子，一边让魏王入住武德殿，是为了逼迫太子犯错，如此他才有理由废太子。 若真是如此，那侯君集也是特意放纵的，否则在听到侯君集那些不敬之语时，陛下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子可惜了！他监国时的所做所为实在有目共睹，连魏徵都赞赏有加。” “能力强的又不止他一个。” 长孙无忌冷笑出声：“陛下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他太清楚战争的可怕，所以他不会允许大唐后世之君扶持武将。 隋炀帝三征高丽把一个天下都打没了，陛下怎么可能让大唐重蹈覆辙。 太子看不清时势、不了解陛下，活该被废。 魏王也是如此，只知拉拢山东士族，不知关陇门阀，陛下给他机会也不知收拢人心。” “何意？” “宇文士及！” 长孙无忌嗤笑出声：“陛下让他在宇文士及与王珪之间选个老师，他居然选了王珪，不知可以两个一起选。” 北魏武川、沃野、怀朔、抚冥、柔玄、怀荒六镇，是北魏太武帝为了防范柔南入侵所设置的六个军镇，也是关陇军事政治集团的发端。 李承乾所认为的文武之争便是关陇军事集团和文人士族之争。 关陇门阀如今最有权势的便是长孙无忌，然而长孙无忌已经不再支持他，他必须重新积蓄力量，凉州阴家的兵马是第一个。 在其看来，只有掌控了军和财，李世民的想法便不再重要。 ‘程咬金得好好谋划一下，这家伙掌六州兵马加长安北门之军，实在太让人眼馋。 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解决齐王李祐的事。’ 身为皇子，李祐可谓是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一个，母族没有多少势力，自己本身又没有才能。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致命的是他外公阴世师曾经掘了李家祖坟。 史书上李祐被杀，李承乾一度觉得李世民是不是为了替祖先报仇，才杀了自己儿子。 此时太极宫两仪殿内，大唐重臣已经到齐，不仅有司徒长孙无忌等从龙之臣，也有褚遂良这样新兴文官团体。 随着齐王李祐垂头丧气走进宫殿，李世民一声怒吼打破沉寂： “为何要谋反！朕有什么对不起你，让伱如此无君无父？” “什么谋反？” 李承乾微微一笑：“阿耶这是说胡话了！五弟明明只是在演练，想让齐州官员知道遇到反贼该如何去面对。 造成如今误会，分明是杜行敏和齐州一众官员为了升官诬陷五弟，阿耶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殿中只剩下呼吸声。 半晌之后，李泰才缓缓开口： “大哥，你能再无耻点吗？谋反都能说成误会？齐州万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认为全齐州百姓一起诬陷五弟？” “刚刚说了，这是演练！” 李承乾一脸平静：“为了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五弟才没有告知所有人，这才让其他人误会。 去年我就收到五弟的信件，演练一事也是我同意的，这封信现在还在东宫呢！” 说到这，李承乾看向李祐：“五弟，早跟你说了权万纪不可信，他为了自己官位，知道阿耶喜好直谏，他便有事没事逮着自己长官骂。 当初三弟就是这样，明明不小心，也已经赔钱给农夫了，还要被他告一状。 如此大事，你还跟他说，你真是活该。” 李祐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我变成受害者？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阿耶请罪！” 第008章 玄武门继承制 李祐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匍匐在地开始痛哭： “阿耶，儿子哪里敢造反啊！儿子有什么本事你也知道，除了斗鸡遛狗，儿子最擅长的就是喝酒。 去年阿耶苦口婆心劝儿子要为国出力，儿子便觉得不能让阿耶失望。 刚好听说北地时不时发生叛乱，儿子才想着进行谋反演练，这事权万纪和杜行敏都知道。 阿耶，儿子冤啊！儿子心里苦啊！儿子就想着替父分忧，为国出力，怎么就这么难！” 李世民满脸复杂，有了科举制，他已经不想杀李祐，可这事已经定性，若是翻案必须要处理杜行敏。 处理杜行敏等人，那么以后再有皇子叛乱，就没人敢处理。 沉思片刻后，李世民决定再试探一下李承乾： “高明，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就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王攻打高村这是事实，权万纪死在回长安的路上是事实。” “高村死人？有证据说明权万纪是五弟杀的？” 李承乾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阿耶，你一直教导我们要兼听，不可偏听偏信，你怎么就只听齐州官员的一面之词呢？ 你喜欢大臣们能像魏公一样犯颜直谏，也觉得这才是忠臣。 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天下魏公少之又少，多数都是邀名之辈，还望阿耶明鉴。” “太子殿下何以如此颠倒是非？” 褚遂良冷声开口：“齐王站在齐州城墙上，当着全城黎庶的面说要打进长安，这难道也是演练？ 就算是演练，可在天下人眼中他就是谋反，若不处罚，将来他人有样学样，该怎么办？” “确实要处罚！” 李承乾微微颔首：“不仅齐王要处罚，齐州、青州等六地官员都要处罚。 还未准备好就进行演练，这是对齐州黎庶生命安全的不负责，如此不顾及百姓，当圈禁在长安城。 齐州等地官员，对一个毫无准备的叛乱应对失措，足以证明他们不适合治理地方，当罢黜处理。 至于杜行敏等人，虽有欺上瞒下之嫌，不过没有证据，又念及其面对叛乱应对有方，当迁往其他地方。”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睛都不自觉瞥了眼李承乾，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哪怕长孙无忌眼底也难掩震惊之色： ‘齐王圈禁长安，陛下无法通过齐王将手伸进齐州等地，士族目的达到了。 齐州等地官员落马，那些士族为了官职明争暗斗，直接杜绝他们对齐王穷追猛打。 而杜行敏的处理，算是回答褚遂良的问题，往后若再碰到皇子谋反，地方官员也不会不敢出手。 太子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变化这么大，这种处理方式连我都想不到。’ 一旁的褚遂良心里也暗暗叫苦，他的目的是废了太子，而不是追究齐王。 深吸一口气后，褚遂良沉声开口： “齐王谋反是演练，那纥干承基和贺兰楚石呢？” “他们怎么了？” 李承乾开始装傻：“说来也奇怪，他们挺多天没来东宫，得好好训斥一番。” “密谋造反！” 褚遂良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纥干承基与贺兰楚石举证太子谋反，不知太子有何要说？” “我谋反？” 李承乾眼神冰冷盯着褚遂良：“褚大夫，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孤是太子，这天下以后就是孤的，伱觉得孤是疯了还是活不起了？” 话落，李承乾摇了摇头：“算了，以你的聪慧，想要听懂孤说的话，实在是为难你。” “噗……” 李祐直接笑出声，紧接着想起这里是两仪殿，立刻闭上嘴。 而褚遂良则面红耳赤盯着李承乾，此刻嘴巴比脑子还快： “太子殿下如此侮辱臣子，如何当得起太子之位。” “孤的太子之位是你说的算？” 李承乾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全天下都知孤不会造反，你却仅凭一两个奸诈小人言语，来断定孤会造反，你到底有何居心？” “纥干承基和贺兰楚石是东宫千牛，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他们都看在眼里。 贺兰楚石更是武功苏家人，难道他会为了构陷太子，弃自家性命和武功苏氏族人不顾吗？” “谁知道呢？人心难测啊！” 李承乾视线转向李泰，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青雀，你觉得大哥是会造反的人，大哥什么德行你最清楚不过。 只要你说一句大哥造反，大哥立刻认罪伏法！” “砰！” “胡说八道！” 李泰指着褚遂良破口大骂：“奸臣！大哥一向温和有礼，恭顺仁孝怎么会做这种事。 纥干承基只是小小的护卫而已，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收买诬陷大哥。” 随着李泰出声，参与主审的特进萧屿也在此时开口附和： “禀陛下，臣在审理过程中并未找到实质证据，陈国公和李安俨也并无调军之举，臣认为是纥干承基为了活命而构陷太子。” “臣附议！” 长孙无忌等人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满脸震惊看着这一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泰会为李承乾说话。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此刻的褚遂良进退两难。 萧屿出自兰陵萧氏，一向支持李泰，现在更是主审官之一，他说没有实证，褚遂良也不敢拿出伪造的证据。 一旁的李世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长孙无忌扫了眼在场之人，正准备开口，褚遂良却快他一步： “贺兰楚石与纥干承基两人是分开审理，他们所说却丝毫不差。 在审理齐王府的游侠时，这才发现到纥干承基，太子殿下认为纥干承基能掐会算，提前知道自己会被抓，所以与贺兰楚石密谋构陷太子？” 李承乾身体微微后仰，嘴角挂起嘲讽的弧度： “褚大夫为何一直说孤会谋反，到底想证明什么？ 你可知一旦孤谋反，会出现什么后果吗？” “会让天下所有人不敢再升起谋反之心。” “错了！” 李承乾缓缓摇头：“自古及今，不管是皇家还是普通黎庶家，要么立嫡要么立贤。 阿耶珠玉在前，若孤真的谋反，这大唐可就开创新的继承制，玄武门继承制。 褚大夫，你觉得孤说的有理吗？” 李承乾不顾李世民渐渐难看的脸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阿耶，你觉得玄武门继承制怎么样？弱肉强食，胜者王、败者寇，这可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其实想要废掉儿子也简单，随便赐杯毒酒，而后对外说儿子病死即可。” 第009章 这就是疯子 “嘶……” 在场之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露出惊骇之色，目光在李承乾和李世民之间流转。 连一直默不出声的李世勣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这是用刀直捅陛下心窝子啊！太子殿下怎么这么疯？ 今天不该待在这里，该待在家里喝药治病的啊！’ 不仅仅李世勣，长孙无忌也有些绷不住，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承乾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话一出，李世民就是再想废太子也不能用谋反这个理由。 久久不见人说话，李承乾再次出声： “想要让孤担下谋反罪名，那就等孤真的谋反再说，否则谁的证词孤都不认。 人证可以收买，物证可以伪造，也别说拿出什么亲笔信。 这东西孤想要多少要多少，你们要是想要，孤现在就可以写下诸位互相勾结阴谋篡位的信件。” “行了！” 李世民闭上眼睛连续深呼吸三次，随后睁开双眼，语气充满了不容置喙： “纥干承基、贺兰楚石构陷太子，绞刑！ 齐王演练没有提前告知朝廷，致使齐州民心动荡，即日起圈禁太极宫，无诏不得外出。 其他就按太子说的去做，散朝！” 话罢，李世民眼神复杂看了眼李承乾，紧接着起身离开，根本不给别人再次说话的机会。 等李世民走后，李承乾也缓缓站起身： “诸公，想要做渔翁起码自己要弄张网，用别人的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有一句话敬告诸位，孤的腿瘸了可脑子还没瘸，想踩着孤上位就拿出真本事来。” 说到这，李承乾向殿外走去，在路过长孙无忌时再次出声： “舅舅，有空多教教稚奴！” 长孙无忌没有回话，面色阴沉的盯着李承乾背影，他知道今日没有废了李承乾，以后就更难。 可怕的是李泰也知道他站在李治这边，如此一来，山东士族必然会对他们动手。 现在不是李承乾和李泰之争，是三个嫡子之争，局面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摸不清李世民想法了。 而另一边的李泰回到文学馆还在后怕，拉着房遗爱将朝会时发生的事说了遍： “你说大哥是不是疯了？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魏王，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去见太子，那就是疯子，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怕什么？他还能杀我不成？” “可他会打你，打完你还要谢他帮他，这难道不可怕吗？” 李泰摸了摸额头，不自觉点了点头： “确实得谢他，要不然就让长孙无忌那老头给耍了。 那褚遂良一直想废了大哥，可他又不是我们的人。 还有那个李世勣，若不是苏姑丈提醒，我都忘了他是并州都督府长史。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稚奴知不知道这些事，稚奴那么软弱，要是真让他上位，以后这大唐还不得姓长孙？” “长孙司徒不好对付，要不要先对褚遂良下手？” “怎么下手？他父亲褚亮是十八学士之一，阿耶不会轻易责罚他的。” “调离长安即可！” “也行！我再找人好好布置一番。”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李承乾，连谋反大罪都能躲过，他们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李承乾。 与此同时，阴妃和李祐正抱在一起痛哭： “阿娘，儿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阴妃猛拍李祐后背，语气中既有欣喜还有恨铁不成钢： “伱怎么这么糊涂，你舅舅那就是傻子，你怎么能听他的话？ 这次要不是阴家在凉州还有些兵马，你这条小命还能在？” “啊？” 李祐猛得停下哭声：“大哥不是为了自救才救我的吗？” “傻孩子，无缘无故太子怎么会救你？” “我手下有個人牵扯到纥干承基，纥干承基又说出大哥谋反一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昨天有个府兵在路上就是这么跟我说，还让我配合好大哥。” “你把朝会上事跟我详细说说。” 李祐没有犹豫，尽可能详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阿娘，你说阿耶怎么想的，这种理由都信，他是不是年老昏聩了？” 阴妃没好气说道：“你才昏聩，你阿耶不信怎么办？难不成真让大唐皇位变成玄武门继承制？ 单单你谋反还好说，谁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若是皇子和太子都谋反，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想？后世之人会怎么想？ 陛下本来就一直后悔玄武门之事，如今太子旧事重提，为了惨案不再发生，只能饶你一条小命。 你以后就待在太极宫跟我作伴，等你大哥登基后，他一定会重新给你选个封地。” “也只能如此，这次能保住这条命已是侥幸，儿子再也不敢乱来了！” 阴妃轻叹一声：“阴家已经和太子绑上了，你以后想做什么多跟太子商量，别再轻易相信别人。” “是！大哥说出玄武门继承制，会不会被阿耶厌恶？” “不会，他是长孙姐姐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嫡长子，你看看他的名就知道高祖皇帝和陛下对他的期望有多大。” “承乾？何意？” “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 若是其他皇帝，李承乾是其他身份，他也不敢说出玄武门继承制这种话。 或者说，众观历史只有李承乾和朱标，才能在自家父亲面前说出这种话。 他是长孙皇后的儿子，李世民本身气量够大，晚年还后悔玄武门一事，这才敢用这话来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想差了，要是朱标根本就没必要说出这话，朱元璋要是听到朱标谋反，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给绑了！’ 想到朱标，李承乾也忍不住叹息： “要是穿成朱标，这得有多幸福？” 从左手袖子中拿出一卷书，上面硕大的道字隐隐让人眼睛刺痛。 铺开‘道’书后，李承乾盘膝坐下： ‘当初二凤利用佛道两家舆论能力平息玄武门之后的乱象，这两家得好好利用。 目前的读书人课本是孔颖达所注的五经正义，儒家可以先让青雀替我打头阵。 舆论一定要拿到手，二凤的君舟民水的治国理念也不可变，否则二凤为了大唐一定会废了自己。’ 想到此，李承乾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在‘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这段话画了一个圈。 刚看《老子》没多久，其长子李象走了进来： “拜见父亲！” 李承乾抬头看向这个便宜儿子，十四的少年已经有一米七，站在一起谁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弟。 “何事？” 第 010章 教子 李象还是有些怕这个父亲，小心翼翼的开口： “儿子想自己选妻！” “你看中哪家小娘子？” “没有，儿子只是不想娶世家大族娘子。” “原由！” “儿子只想寄情山水，不想成为他们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李承乾抬头看着李象：“想要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如今天下人都以娶士族娘子为荣。 你身为李家长孙，若是娶一个普通家族女子，必然被他人嘲笑，连带着李家也丢脸，你确定还要这么做吗？” “这……” 李象面露难色，他没想过这还会丢了皇家脸面： “儿子只是庶出，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你到平康坊逛逛，不说五姓七望这种大族，单单兰陵萧氏出来的庶子，田舍郎和市井之人连跟他们同处一个房间的资格都没有。 你若是娶普通良家女子，你的妻子将来连最普通的宴会都没资格参与。 伱再看看太极宫内的嫔妃，哪個不是出自士族。” 李象垂下头：“可是儿子真的不喜那些士族娘子，她们身上都有一股傲气。” “不急！” 李承乾出声劝慰：“孤不会让你们这么早成婚，你可以派人多打听打听。 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前面，有时候你见到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傲气、温柔贤惠、才学等等东西都可以装出来，不是所有士族女子都一样。 至于争权夺利，那更不是理由，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都要争，区别在谁去争。 你想寄情山水，就需要大量钱财为底，这些东西我可以帮你去争。 等我死后，你要找谁帮你去争？”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他不知道原身怎么管孩子，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教。 “孔子十五志于学，你如今十四也可以先立志。 我不会管你的志向是什么，只要立志坚定即可，任何志向我都会教你怎么去做，哪怕你想成仙成佛。” “谢父亲！” “去吧！所有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想做什么都可以。” 对于李象的想法，李承乾是一清二楚，无非是看不惯那些世家大族的观念。 士族之间对于嫡庶观念看的甚重，而李象又是庶出。 能从汉朝传到现在的士族，没有一个不注重嫡庶之别的，对他们来说嫡子就是嫡子，门楣必须要由嫡子继承。 若嫡子不成器，大不了给他找个好的联姻对象，实在不行也可以练小号。 而嫡庶之别背后是族礼，也是三礼之一，这才是世家大族能传承千年的真正原因。 儒家文化能在这片土地扎根少不了这些大族的功劳，礼义廉耻能深入人心也少不了这些士族。 李承乾不想评判士族存在是错是对，这些士族挡住了他的路，他只能慢慢将其清理掉，至少朝廷官员不能全是士族出身。 李象走后一个时辰，一名护卫拿着一张纸匆匆走进来： “太子殿下，蒋王来信！” 李承乾接过信件快速扫了眼，随后一脸平淡的开口： “你去陈国公府，请他过来一趟。” “是！” 李承乾再次看向手中纸张，眼中晦暗不明： ‘李恽是胆小还是聪明？居然不想去益州。 不管是什么，想要通过他来谋划程咬金还要费一番手脚。 这边暂时不急，还是先通过阴家把凉州兵马彻底拿到手。’ 程咬金是蒋王府长史，其作用与李世勣相同，都是为了李世民通过皇子争夺地方权力的助手。 李承乾本想着谋划一番让李恽前往益州，作为仅此于长安的繁华之地。 一旦李恽前往益州，程咬金这个从不被人攻击的人，也将成为士族攻击目标，哪怕清河崔氏也不会保他。 如今李恽不上当，没有李恽配合，李世民根本不会再派皇子去益州，当初派李恪前往就掀起整个朝堂反对，让他不得不给李恪换地方。 ‘唉！实在难办，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聪明。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如今只能下一盘大的，让人看不清、摸不着。’ 李承乾闭上眼睛一直思考该如何通过太子之争，来为以后消灭士族做准备。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直到侯君集到来，李承乾才缓缓睁开眼睛： “陈国公，你来了！” “太子殿下这是累了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今早朝会之事你也知道，可以说今日之后，储君之争会愈演愈烈。 青雀身后是包括兰陵萧氏、京兆韦氏在内的士族，虽还没看到五姓七望的身影，不过我相信他们已经在暗中帮助青雀。 稚奴身后是关陇门阀中的文人团体，还有褚遂良这种阿耶扶持的新兴文官团体，最主要是李世勣也站在他一边。” 侯君集脸色难看：“太子殿下，长孙无忌是文人之首，李世勣在军中威望比臣还高，有他们支持，陛下肯定会考虑到晋王。” “考虑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情势阿耶不会也不敢废了我，青雀和稚奴想要皇位也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想要坐稳太子或当上太子只有一个办法，我需要陈国公的帮助。” “太子请说，臣万死不辞！” 李承乾眼神一凝，语气充满坚定： “我要大唐周边诸国的情况，从风俗民情到朝堂官员，越详细越好。” “这和储君之位有关？” 侯君集有些懵：“一群蛮夷之辈，要什么情报？ 要不是陛下不同意，臣早就灭了西域诸国，连他们国王脑袋都可以当尿壶送给太子。” “这东西不是给我的，是送给青雀和稚奴的。” 不说还好，说了更懵，侯君集连连摆手： “太子殿下，你不要和臣说这些，反正臣也听不懂，臣回去之后就安排人。 臣看明白了，你能两句话救臣和齐王一命，那肯定是比臣聪明，听你的准没错。” “多谢陈国公信任！” 李承乾微微一笑：“朝中之事陈国公不用去管，每天喝茶钓鱼，过得悠闲一些。 这几年，朝堂是青雀和稚奴的天下，你我躲在后面看戏即可。” “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太子？” “对付我什么？我身后只有一群将士，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只有你站在我一边。 就像我在朝会上说的，阿耶若真想废掉我，只要不是谋反，随便什么理由都能废掉我。 现在不废我，是因为阿耶不想我死，也不想青雀和稚奴死，这才让我暂时坐在太子之位上。” 第011章 县志具名 侯君集轻叹一声：“太子殿下，按你这么说只有保护好魏王和晋王，陛下才不会废了你。 可这根本做不到，当初陛下和李建成之争也是如此。 陛下其实还在纠结，只是我们这些臣子知道，一旦李建成上位死的就是我们，所以才一直劝谏陛下举事。 而李建成就是因为顾念兄弟之情，没有听从魏徵的话，这才让我们成功。” “这事得慢慢筹谋，不用着急，你先帮我收集周边诸国的情报。” “行！北边倒是简单，南方丛林密布，各种蛮夷盘踞，风俗不尽相同，有些地方隔一座山说的话都不同。 没有诱惑，探子很可能不会尽心去做。” 李承乾早就想到这点，从桌案旁边的书篓中拿出一卷纸递过去： “告诉他们，东宫没什么钱财，只能用这些东西做为封赏，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侯君集好奇打开看了眼：“族谱有其一页，县志有其一行？东宫为其编撰族谱，再专门派人教导族礼？” “啪！” 侯君集双手一拍将纸张对折，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太子殿下，你放心，臣保证五年内把周边诸国调查的一清二楚。 等殿下登基后，能不能下诏把臣的名字写在族谱第一页？以后族中头香都是臣的？” “汉光武帝时期的侯司徒是你的先祖，你要跟他抢？抢的过吗？” “额……” 侯君集面色一滞：“那是宰相，我这小辈还真抢不过。 罢了！我的画像也挂在凌烟阁，这头香还是让给先祖。” 两人又交谈半个时辰侯君集才离开，李承乾则走到屏风后面。 看着一片空白的屏风，李承乾用简体字写下了族谱等字： ‘族谱、联姻、三礼、话语权都已经开头，想要让计划顺利，话语权要率先拿到手，希望杜荷能够给力点。’ 就在此时，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太子殿下，圣人请伱进宫一趟。” “知道了！” 话落，李承乾随手拿起一块布将屏风盖住，并出声吩咐： “王七，即日起书房由你负责打扫，其他人不得进入。” “是！” 李承乾看了眼天色，见太阳已经西下，心底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么晚李世民叫他干什么。 ‘早上被我怼得不爽，叫我进宫想要教训一顿？’ 怀揣着种种疑惑，李承乾来到太极宫甘露殿： “阿耶，这么晚找儿子有什么事？” 刚说完，李承乾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治： “咦？稚奴也在啊！你都好久没去东宫，明日到东宫，大哥带你去平康坊见见长安繁华。” “哼！” 李世民冷笑一声：“什么繁华？平康坊都是风月场所，你想带稚奴干什么去？” “阿耶想哪里去了，平康坊又不是只有风月场所，权贵大多都居住在平康坊，儿子这是带稚奴去多认识一些朋友。” “砰！” 李世民重重拍了下桌案，眼神冷冷盯着李承乾：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写信给七郎？益州什么地方你不懂吗？ 我都搞不定，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李承乾找了个矮凳坐下：“儿子要的不是地方权力，也没想着与他们拼個你死我亡。” “那你要什么？” “军权！” 李世民没有处理侯君集和李祐，便已说明他不在意李承乾拿到那些兵马。 现在李承乾要试试李世民的底线，因此李承没有丝毫隐瞒： “卢国公是蒋王府长史，儿子想要拉拢卢国公，只能出此下策！” “……” 李世民满头黑线：“你害了知节还让他帮你，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青雀到现在还在谢儿子，不仅谢还要拼命保护儿子，这才叫兄弟情深，君臣相宜。 儿子相信，只要七弟愿意配合，卢国公定然会和青雀一样，对儿子感激涕零。” “你死了这条心，知节忠心耿耿，我不会让他陷进去。” “行！儿子给你这个面子，不对卢国公下手，反正等儿子登基后他也是儿子的人。” 李世民从来没像今天一样，想要把李承乾吊起来打，深呼吸两次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才缓缓开口： “孔祭酒已经跟你说了，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和我说，我们父子两人开诚布公谈一次。” “你确定现在？” 李承乾指了指李治：“稚奴虽是被儿子强行拉出来做靶子，可他难免心底也有些想法。 若是我们父子谈不拢，稚奴心底想法可就愈来愈甚。” 李治垂着脑袋低声轻语：“大哥，稚奴没有任何夺嫡的想法，请大哥明鉴。” “你没有不代表舅舅和李世勣没有，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可舅舅他们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李世民出声打断： “我让你说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儿子就说了！阿耶准备什么时候灭了高句丽！”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为何一定要灭了他们？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后果你不知道吗？ 战争一起苦的是天下万民，如今大唐刚灭突厥没多久，当以休养生息为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承乾一脸严肃：“高句丽地处幽州东北，那里不仅有将近七千多万亩的农田，这些农田处于大山之中，易守难攻，那就是另一处关中平原。 前隋两代帝王都想灭了高句丽，这不是好大喜功一句话可以解释的。 我知道阿耶也想灭掉高句丽，只是目前大唐还没有把握一战定乾坤。” “按你所说，只要你登基一定会起重兵灭掉高句丽？” “是！” 李承乾目露坚定之色：“不仅高句丽，周边诸国只要有威胁都需要灭掉。 肥沃的土地只有大唐黎庶才能占有，一群蛮夷之辈不配拥有肥沃良田。” “远的不说，北魏六镇造反、宇文氏、杨氏、还有我们李氏，这些都不能给你教训？” “何以要因噎废食？” 李承乾实在想不通：“以文治国、以武定国，关陇门阀原先也只是府兵。 阿耶何以就认为，李世勣这些寒庶不能成为新的门阀？ 你想要利用皇族来争夺地方权力，可有想过晋朝也做过此事，最后导致八王之乱。 扶持文官、打压武将，会导致军心涣散，外敌入侵时无法抵挡。 扶持武将、打压文官，会让社稷有倾覆之危。 相互平衡又需要有贤明之君，可历朝历代贤明之君能有多少？ 那怎么办，只能时不时给大唐找个敌人，文官势大就准备战争，扶持将领，武将势大，就扶持文官。” 第012章 被揍 李世民不得不承认，若是李承乾愿意继承他的治国理念，这皇位非李承乾莫属。 李承乾已经有足够资格当起这个皇帝，可惜他不敢让李承乾上位。 就像李承乾所说的，不管他和李泰谁上位，他们必然要死一个，不对，现在还要加上李治。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一定要扶持关陇门阀？就这么喜欢和我对着干？” 李承乾缓缓摇头：“经过孔祭酒提醒才想到，原先并不知阿耶想法。 不过哪怕知道，儿子大概也不会改变扶持关陇门阀的想法。 儿子原先从不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所以一切布置都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令儿子没想到的是，青雀居然入住武德殿，这才出现如今这局面。” “你是在怪我？” “不是！” 李承乾轻叹一声：“你也纠结，正是因为纠结才造成这种局面，一边是大唐天下，一边是自己嫡子，哪边都舍不得。 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儿子只想知道一件事，望阿耶能够如实回答？” “你说。” “舅舅支持稚奴是你授意还是舅舅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 李世民面露悲伤之色：“高明，你能明白阿耶现在的心情吗？” “呵呵！” 李承乾轻笑一声，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只要阿耶隔山观虎斗，那么谁也不会死，伱要是下场了，那可就不一定。 舅舅是只老狐狸，既阴险又狡诈，或许只有稚奴可以压制他。 你要是下场，他可以轻松猜到你的想法，到那时局势无法控制，你也别怪儿子。” “稚奴？” “我？” 李治眨眨眼，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大哥，你在说什么？舅舅可是宰相，我哪里能跟他比。 我只想在阿耶身前尽孝，舅舅做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大哥可别吓我。” “瞧瞧你这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们一家造反出身，倒出了你这个白莲花。 都是阿耶和阿娘的孩子，怎么就你是小绵羊。” 李承乾双手撑着桌案慢慢起身： “稚奴，所有人都可能被你骗，可我不会，想要当上储君，就拿出真本事。 若我没猜错，青雀准备对褚遂良下手，他父亲褚亮是十八学士，青雀应该不会杀褚遂良也杀不了。 那就只有一個办法，给他升官，把他调离长安，刚好阿耶想要控制地方。 褚遂良之后便是杜周，而后李世勣，最后才是舅舅。” “行了！” 李世民厉声呵斥：“稚奴根本就不想当太子，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 “对对对，都是儿子的臆测！” 李承乾一脸无奈：“你有时间劝儿子，还不如劝劝青雀，他现在可是把褚遂良当做拦路石。” 话落，李承乾缓缓走出殿外：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原先敌人变成自己的马前卒，这天下还有人是我的一合之敌吗？ 纵横天下二十余载，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砰！”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高声喊道： “来人！把太子给朕吊在房梁下，再去把朕的马鞭取过来。 朕今日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堪！” 李承乾脸色大变：“阿耶，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你这么做置我脸面于何地。” “朕管不了那么多！你装腔作势的样子太让人厌烦，今日不打你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耶，我有腿疾！腿疾！” “哼！连腿疾都能拿来当武器，看来你是彻底放下心中芥蒂。 正好，朕可以不用给你留情面！” “啪！” 李世民拿起鞭子用力甩了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不是打青雀还让青雀谢你，朕也不用你谢，好好享受吧！ 高明，拿命来！” “啪、啪、啪！” “啊……阿耶，你来真的？” “叫你玄武门继承制，叫你造反，叫你演练！” “啊……” “你不是聪明？不是喜欢扎阿耶的心？阿耶没你聪明，只能抽你。” “啊……” 惨叫声、呵斥声不断响起，站在不远处的李治幸灾乐祸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出声阻止，他觉得这时候是该让李世民发泄一下。 不怪李世民，这次李承乾说出玄武门继承制实在是太过分。 等李承乾叫声渐渐微弱，李世民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李治才上前一把抢过李世民的马鞭： “阿耶，大哥知道错了，你就饶过他一回。” 李世民顺势停下手：“这次是稚奴给你求情，要不然看朕能不能打你三天三夜。” 李承乾双手被捆，整个人被吊在房梁下，全身布满鞭痕，隐隐有些血迹渗透出衣服。 尽管全身上下异常酸爽，李承乾还是咧嘴一笑： “稚奴！我就说你比我聪明，阿耶刚露出不忍之色，你就出手阻止，大哥在你这年纪，可不会察言观色。 哈哈哈哈哈哈…… 稚奴！你是大哥唯一的光，大哥的志向就靠你完成，你可别轻易被青雀打败了！ 哈哈哈……” 望着李承乾渐渐扭曲的面容，李治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阿耶，你是不是打到大哥脑袋了？” “别去管，他这是又想到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大哥从来就没这样过！”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向李承乾：“试探够了吗？你若真能护住青雀和稚奴，我也懒得去管你如何利用他们两兄弟。 你说司徒阴险狡诈，我看真正阴险的是你，也不知道你像谁。” “跟阿耶比还差远了？连佛道两教都能被你利用。” “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还真看着天下动荡？如今是悔不当初！” “没关系！” 李承乾微微一笑：“露布可不是只有一种用法，青雀会帮助你，儿子会帮助青雀。” 李世民脸色难看：“你从一开始就想让青雀当靶子？你敢不敢再无耻点？” “他出名、我得利，两全其美的事啊！” “滚！” “儿子也想滚，能不能先把儿子放下来！” 李世民挥了挥手：“把太子抬回东宫，顺便去太医署请个医师过去。” “是！” “谢谢阿耶！” 望着李承乾离去的身影，李治嗫嚅开口： “阿耶，大哥和四哥是不是都疯了，为什么他们被打都会笑？儿子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哼！” 李世民冷声开口：“青雀是傻，纯粹被你大哥给骗了。 你大哥是自己找打，他达到目的自然就笑了！” 说到这，李世民叹了口气：“你大哥还是仁孝的，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 第013章 参与进去 李治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大哥说阿耶利用佛道两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大伯死后，秦王府出现分歧，有人想清理两宫官员，有人则反对清理。 罪在二凶，既伏其诛。若及支党，非所以求安也！这是我的原话，我也下诏大赦天下。 然而，那时候人人都杀红了眼，不是我的一道诏书就能停止的。 为了得到民心，我废除武德年间佛道两教的改革制度，利用佛道数十万僧人与道士，在百姓传扬我继位的合理性。 有了民心支持，便可以对你大伯旧臣逐步释放善意，让他们相信我是一个有能力、有气量当好皇帝的人，让他们为我所用，如此便能解决双方之间争斗。” “所以大哥才说，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得杀了四哥。 哪怕四哥想退，兰陵萧氏那些支持四哥的人也不会同意。 到了这一步，只能进不能退，退一步则万劫不复？” “是！” 李世民轻叹出声：“不管谁赢，另一个人都要死，社稷也会动荡不安。” “为何拉拢佛道两教就能拉拢民心？” “因为大唐万民不是信道就是信佛，他们有时候说一句比朝廷说一百句都有用。 军出于民、财出于民，只有让万民信你，才能坐稳皇位。 佛道两教掌握了引导百姓的话语权，你大哥想要的是话语权。 在他看来，不管青雀拉拢多少朝堂官员，只要他掌握了军权，百姓信他，那么这天下就是他的，哪怕被废了他也能随时入主太极宫。” 说到这，李世民顿了顿，深深看了眼李治： “稚奴，哪怕你不愿意，为了完成志向，你大哥一定会逼伱参与进来。 我虽不清楚他的计划，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会无所不用其极。” “阿耶！” 李治露出委屈的表情：“大哥怎么能这么做，我才十六岁。 阿耶，你跟大哥说说，我真没想和他抢太子之位。”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想利用太子之争来达到目的。 你只有一个办法，拉着你舅舅挡住青雀，你大哥也会在暗中帮你。” “我不想伤害四哥，也不想和四哥为敌，只要我和四哥好好说，他一定不会为难我。” 李世民摇摇头：“太天真了，在你夺下马鞭那一刻，你大哥便不会允许你退出。 你以为你大哥为何要说那些话，那是找揍。 一来看你反应，想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二来是想逼我揍他，让我发泄心中郁气，以免父子之间隔阂越来越深。 三来是试探我对利用青雀和你，到底怎么想，还顺便通过这顿揍告诉我，他已经不会被腿疾所影响。” “大哥何时变得如此有城府？” 李世民神色严肃：“他本身就这样，否则在监国时也不会受到文武百官一致认可。 你明日去找无忌，告诉他你想参与夺嫡，顺便把青雀要对褚遂良下手的事跟他说。” “啊！” 李治大惊：“阿耶，你真要看着兄弟相残？” “去做就是，阿耶不会让你出事！” “好吧！” 等李治走后，李世民起身看向墙上挂着的全国舆图，眼中杀意凛然： ‘高明没说错，高句丽威胁太大，必须得灭掉。 再等等，等府库充足，等高句丽给個理由，必须要名正言顺才能发兵。’ 看了片刻舆图，李世民伸手拉了下舆图旁边的绳子，不一会儿舆图慢慢卷起，露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赫然是科举制。 李世民轻轻抚摸着上面文字，嘴里喃喃道： “东西虽好，可现在不合适，希望高明的计划能顺利。” ‘想要顺利执行，税法一定要改，也不知高明有没有想到。 杜荷这小子也不知道得到什么命令，最近有些奇怪，得给他掩护一下。 无忌也变了，若这次真废了高明，他一定会推稚奴上位，为了高明和青雀我也会同意。 到那时，若李世勣和无忌联合在一起，稚奴有很大可能成为傀儡。’ 越想下去李世民脸色越难看，他发现长孙无忌好想能猜透他的心思： ‘先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青雀身后那些人也不是平庸之辈，我只能和高明一样，先去做其他事。’ 李承乾的计划就是老六，让李泰和李治相争，他则躲在背后先把军权和话语权拿到手。 而李世民则是发现长孙无忌和李世勣，或许不像原先那么忠心，他们也开始争权夺利。 李世勣也就罢了，长孙无忌已经是司徒，加上其背后的关陇门阀，若他还不满足，后世之君便危险了。 而长孙无忌此时正一脸严肃看向褚遂良： “你透露出去？连晋王都不知道，为何魏王会想到？如今怕是连陛下都知道我们的想法。” “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我！” 褚遂良连忙摇头否认：“萧屿站出来反对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到现在都没想通，太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计划。” “我也想知道！” 长孙无忌满脸阴沉：“他现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连玄武门继承制都能说出口，陛下不可能再用谋反罪名废了他。 所幸他与陛下的隔阂愈来愈深，现在只是暂时待在太子之位上，只要有机会，陛下会毫不犹豫废了他。” “那现在怎么办？装傻还是对魏王动手？” “我明日进宫先试探试探晋王口风，若他扶不起，只能重新选个！” “哪来人选？” 褚遂良露出疑惑之色：“嫡子不就三人，你还能支持其他人不成？ 吴王倒是挺得陛下欢喜，可他身负两朝血脉，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我没说是他，你也别乱猜，此事等我见完晋王再说。 目前的局势已经不是陛下能控制，不管支持谁，都需要先打败魏王。” “太子真不管了？他……” 话还未说完，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赵国公，太子在太极宫被陛下鞭挞，目前医师已经前往东宫！” “知道了！” 长孙无忌嘴角缓缓勾起：“玄武门之事是陛下大忌，他在朝会上重提此事，这是当众打陛下的脸。 你觉得，陛下还会把皇位传给这种不仁不孝的儿子吗？” “也是！我要是有这种不孝子，恨不得直接打死，否则什么时候被气死都不知道。 那就随太子去，我们对付好魏王即可？” “苏勖！从他入手！” “房俊不是更好？此人脾气火爆，把房公拉下来，不是更有把握？” 第014章 李淳罡？ 长孙无忌瞥了眼褚遂良，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武功苏家那是什么样的士族你不知道？ 从西魏开始武功苏家就不曾没落过，西魏双苏名头，前隋宰相，加上如今《括地志》。 说句难听的话，在文人士族中，苏勖说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还有用。” “我明白了！” 长孙无忌对于武功苏家忌惮不已，别的家族总有衰落的时候，哪怕五姓七望那种家族也一样。 可武功苏家自北魏开始，已经五代显贵，若加上苏勖长子苏均，那就是六代显贵，最次都是一州刺史。 而且还跨越了四个朝代，这已经是不是运气所能解释的，苏氏的家族教育必有过人之处。 宋仁宗之后，谥号‘文正’是所有文臣的终极目标，而宋仁宗之前，谥号‘文贞’才是所有文臣的终极目标。 唐朝第一个‘文贞’是魏徵，第二个便是出自武功苏家，李承乾的小舅子，苏瑰。 对于苏瑰，李承乾是期待异常，若不是影响到其成长，他都恨不得直接派人去把他接到长安来。 此时的李承乾满脸惬意躺在床上： “细君，小瑰七岁了吧！应该已经认全千字文了！” 苏希坐在梳妆桌前，任由婢女为其卸妆： “五岁便开始启蒙，年初父亲来信，说是已经开始学尚书与易。” “咦？” 李承乾疑惑出声：“不是先学论语和礼记吗？不管哪家士族，从来都是从小学礼。” “小孩天性好动，记东西快，所以苏家一直都是先教易和尚书。 礼仪规矩太过古板，一直都是等到十岁后才开始学，不过礼记所讲的道理，父亲都会在平日中一点一点说给我们听。” 李承乾眼中满是赞叹：“难怪你一直督促大郎学易，原来是家学渊源。 与你相比，我算是才学浅薄，现在只看老子和论语。” 苏希转过头看向李承乾，满脸古怪： “听说郎君每次去见魏王都要带上论语，每次上朝则带上老子，这是为何？” “你家郎君好学不行吗？以道治国、以德服人，这是我的志向。” 苏希嘴角微微上扬：“确实以德服人，连魏王都服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怎么以道治国。”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随风潜入夜、若物细无声，伱觉得这些算是以道治国吗？” “懂了！” 苏希微微颔首：“你想学汉文帝和陈平，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没事多去见见南昌姑姑和杨妃，时不时跟她们说说东宫的事。” “皇后不在，杨妃便是后宫之首，她可没空跟我谈天说地。 吴王远在安州，你想利用他也办不到。” 李承乾歪着脑袋看向苏希：“什么叫利用？这叫慈悲之心。 杨妃和南阳公主是亲姐妹，宇文崇嗣和三弟是表兄弟，我让他们相互通信联络联络感情怎么了？ 至于朝中文武百官怎么想，那就不关我的事，你说是不是这個理。” “你可真无耻，南阳公主早就在前隋灭亡后出家，还是别打扰她。 再说宇文士及当初抛家弃子，早让人所不耻，杨妃根本不会同意让吴王去联系宇文氏。” 李承乾叹了口气：“你这脑袋就不能转转吗？我到哪里找南阳公主去？ 只要露个风出去，然后再让人看到你经常进宫找杨妃聊天就好。 都不需要你来说，他们自己会脑补，他们会想我病急乱投医，居然开始拉拢弘农杨氏。 要是心思深重的，说不定还会想到武功苏氏和弘农杨氏是不是联盟了。 一句话，明日起你主外、我主内，懂了吗？” “阴险小人！你以后别教三郎了，我怕他跟你一样惹人厌！” “放肆！孤可是太子！” “本宫还是太子妃！” “陇西李氏！家祖秦大将李信！” “武功苏氏！家祖汉关内侯苏武，位列麒麟阁功臣榜，君可曾听闻苏武牧羊？” “……” 李承乾表示，比祖宗他还真比不过苏家，你有八柱国，人家有宰相。 更别说苏家的名声可比李家好太多了，说起苏家那是忠贞，说起李家那就是造反出身。 说是皇家，那些士族还真不一定能看上，想要联姻，还要看你这人到底啥样。 自从那日朝会后，李承乾便一直待在东宫养伤，直到这日一个人到来，让他起了出宫的心思。 “太子殿下，太常博士求，见说是陛下让他过来。” “请他过来！” “是！” 片刻后，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其身上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让李承乾微微一愣： ‘这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当官的啊！’ “太常博士李淳风拜见太子殿下！” “李淳罡？” 李承乾不由自主念出后世名言： “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嗯？” 李淳风一脸茫然：“太子殿下，臣是李淳风，也不会剑道！” “咳咳！” 李承乾轻咳两声掩去尴尬之色： “最近杂记看多了，见谅。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淳风双手将一卷纸捧上：“陛下想让我撰写晋书，这是臣所写大略。” “晋书？” 李承乾眉头紧锁：“阿耶是疯了吗？晋朝一笔略过不好吗？有啥好修的？ 他不觉得丢人，我都怕气死这些修史的。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这脸打的啪啪作响，我到现在都能听到。” 这下轮到李淳风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闭紧嘴巴。 所幸李承乾并没有发太多牢骚，扫了眼纸张便笑着开口： “李太常运气还是不错，只是撰写《天文》《律历》《五行》三志，不用担心被气吐血。 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只有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坐下说，你精通天文律历，刚好有事要问你。” 李承乾随意指了指身旁矮凳：“实事求是，撰写之时，你要标明出处！ 若是推算，则写出推算之法，若是从其他史书看到，则标明哪本书。” “是！” “戊寅元历弊端极大，你可有办法改变，或者你能不能重新撰写一部历法？” 李淳风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太子殿下想要让臣编撰历法？可陛下那边只想让我修改。” “你觉得我在跟你玩？你就说你有没有这本事完成？” “有！” 李承乾眼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历法要么以太阳刻度，要么以月亮潮汐，你两个都编撰。 要让百姓容易记，让百姓看到天垂象，便知道什么时候该春种，什么时候该秋收，什么时候会涨潮，什么时候会退潮。” 第015章 回家收衣服 李淳风郑重点头：“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那么严重！” 李承乾随意摆了摆手：“《老子》有一段一直不是很理解，李太常满腹才华，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臣才学浅薄，能和太子殿下相互探讨已是荣幸之至。”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云云，各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各归其根，人之根本是心、是神，那么朝廷的根本是什么？是君还是民。 若是君，则君要如何静，是什么都不做还是只发号施令？” 李淳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反问： “殿下可看到尸体会动？” “并无！” “神为主、体为用；吾等想要喝酒，才会端起酒杯，若心中不想，吾等身体不可能会自动端起酒杯。” 李承乾露出疑惑之色：“按你意思，此静用来治国是发号施令，并不是什么也不用做？” “人君治国岂能什么都不做？归根曰静，对于身体而言，神是静止不动，任何人都看不到他动。 正如老子所言，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恶矣，天下之事本无善恶、美丑、高下、所有一切都只是相对而言。 因此，臣认为此处之静并不是静止不动之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承乾赞叹出声：“李太常若是有意，可否每旬来东宫弘文馆一次，教导我和学子们道家之学。” “这……” 李淳风有些为难，他没心思当老师，也没心思出名，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星象。 “弘文馆内也一些天文和算学大才，他们都出自世家大族，家中藏书甚多，更有一些已经失传的经典，例如《甘石星经》！” 李淳风猛得站起身，呼吸急促：“此言当真？战国齐人甘德所著的《甘石星经》？” “自然！” “臣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来东宫说一声即可。” “多谢太子殿下！” 无心插柳柳成荫，李承乾本没有想起李淳风，所以计划之中一直也没有他。 不过现在他决定把李淳风加进去，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此，李承乾喃喃自语： “青雀，大哥实在对你太好了，又要送礼给你。 名声都给你，话语权给大哥，这是不是两全其美。” 抬头看了眼天色，见还未到中午，李承乾对门外喊了声： “准备马车，集合东宫护卫，孤要去延康坊。” “是！” 一刻钟后，李承乾乘坐马车通过皇城西面的安福门，随即拉开车帘看向窗外。 看着土黄色的围墙，李承乾心中暗暗吐槽： ‘整个长安一百一十个里坊，每个坊都用围墙围住，在这地方打巷战，肯定很精彩。’ 在高空中可以看到，宫城、皇城和110個里坊，把庞大的长安城分割成整齐严密的棋盘状。 长安城人口结构一直都是北密南希，越靠近皇城，居住的人数越多。 延康坊与皇城中间只隔三个坊，而魏王府就在延康坊内。 得益于魏王府在延康坊，坊内的百姓时不时能被免税，老人时不时也能收到李世民赐予的食物布帛。 不仅如此，只要不是死罪，李世民还能看在魏王等我面上免去罪责。 也因为如此，魏王李泰的名声在延康坊内比李世民还好，只要有人敢说魏王废话，整个延康坊百姓能将人把屎打出来。 “太子殿下，到了！要不要等魏王殿下出来迎接？” “不用！直接进去！” 一刻钟后，李承乾在魏王府大厅见到了李泰。 李泰上下打量着李承乾，目光着重在李承乾两个袖子上扫。 “大哥，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看我？” “别看了！” 李承乾淡淡开口：“今日没准备打你，‘德’书没带在身上！” “伱说的啊！你是太子，不能骗人。” “这次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为阿娘祈愿的伊阙佛龛碑是不是褚大夫书写的？” “是啊！由岑文本撰稿，褚遂良亲自书写。” “那就好！” 李承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青雀啊！大哥对你好不好！” “停停停！” 李泰见到这笑容，便不由自主得往后退一步： “你别这样，我害怕！” “瞧你这胆小的样，哪有一点跟我争夺太子之位的气势？ 我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你尽快离开魏王府，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承乾眼神一亮：“你在大唐各地帮我找个佛寺，只要不在长安即可，要那种僧人多，信徒多的。 顺便再请褚大夫为你那侄儿刻碑祈福。” 说到这，李承乾声音开始哽咽： “你那侄儿刚出生未满月就夭折，这几年一直没顾得上为他祈福，这些天我做梦梦到他。 青雀，你知道吗？大哥一想到二郎，就觉得自己无能，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 李泰眉头微皱：“找谁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找褚遂良，长安城内那么多寺庙不行？ 我觉得你在耍我玩，根本不是为侄儿祈愿。 还有，你装得一点也不像，伤心之人可不像你这样。” “我也觉得不像，这事还是得稚奴来。”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走了！天色已晚，再不回去衣服都来不及收。 对了，听说高阳妹妹对佛家一向有好感，你有空多带她去佛寺逛逛。 梁国夫人崇礼信佛，也算是提前给高阳妹妹做些准备。” “好！” 李泰下意识点头应下，紧接着仿佛想起什么，急忙出声叫住李承乾： “大哥！你收什么衣服？你今天过来，就跟我说这些？” 李承乾转过脑袋，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要不然呢？你迟迟没有动作，大哥心里急啊！只能来帮你！ 哎呀！不说了！再不回去煮饭，你嫂嫂又得罚我跪搓衣板。” 李泰嘴角微微抽搐，他已经确定了，这家伙没有一句话能听，连煮饭这种理由都能编出来，简直过分！ “还跪搓衣板！跪死你得了！” 李泰不是傻子，李承乾最后一句话提醒了他。 细细回想刚刚李承乾说的话，李泰脑海中冒出一个计划，一个能让褚遂良滚出长安，连长孙无忌都保不住他的计划。 为了谨慎起见，李泰立刻动身前往文学馆，他要找苏勖商量商量！ 刚走到一半，李泰突然冒出一层冷汗，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稚奴、高阳、梁国夫人、跪搓衣板，没有一句是废话。’ 第016章 动作 李泰不觉得李承乾会免费帮他，以李承乾无耻的行事作风，这里面定然有阴谋，不过他不在乎。 来到文学馆，李泰直奔苏勖所在房间。 “姑丈、姑丈，你在吗？” 人还未到，急促的声音便传进苏勖耳朵中，放下手中的笔，苏勖起身打开房门迎接李泰： “拜见魏王殿下！” “免了！” 李泰拉着苏勖匆匆坐下：“姑丈，刚刚大哥来延康坊了，他跟我说了两句话。 我这里有个计划你帮我看看有什么漏洞。” “殿下请说？” 魏王将自己的计划尽可能详细说一遍，随后目露疑惑之色： “大哥是不是想让我通过房公把褚遂良赶出长安？ 你也知道，梁国夫人可是房公的命根子，高阳与梁国夫人关系不是很好，阿耶又宠爱高阳。 若是能让高阳和梁国夫人关系融洽，这对我是有好处的。” 苏勖眉头微微皱起：“太子殿下提起夭折的皇孙，应该是提醒殿下，高阳公主成婚已有两年，至今还未有子嗣。 只要高阳公主怀孕，他与梁国夫人的关系必然会有所缓和，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那就改一下计划，不用我那夭折的侄儿！” “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太子殿下不会无故帮我们。” 李泰撇了撇嘴：“他肯定是想让我和稚奴拼个你死我亡，他好做渔翁。” “不是！” 苏勖摇摇头：“在太子殿下为齐王说情时便已经输了，陛下不会把皇位交给一个颠倒黑白的人手上。 太子殿下不是傻子，他一定知道这点，臣觉得还是再等等，等太子下一步动作我们再行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勖想要等，然而长孙无忌不想给他机会。 房遗爱从房玄龄口中得知一個消息，此刻匆匆推开房门： “魏王殿下，长孙无忌派人去江南道虔州，目前还不知有何用意。” “虔州？” 李泰惊呼出声：“苏均表弟不是虔州刺史吗？他想做什么？” 一旁的苏勖脸色也异常难看： “这是冲我来的，他铁了心要扶持晋王上位。 也对，所有士族门阀要么支持太子要么支持殿下，晋王根本没有人关注到。 只要长孙无忌能扶持晋王上位，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砰！” 李泰重重拍了下桌案：“老匹夫欺人太甚，不等了，立刻开始计划，先让褚遂良滚出长安。” “不行！最危险的还是太子，再等等，虔州那边我会写信过去。” “姑丈！” 李泰大急：“这时候就不要管大哥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都只是为了自保。 想做什么就随他去，他想利用我就给他利用，只要不影响到我登上太子之位就行。” 话虽这么说，苏勖还是有些不安，这几天太子妃苏希一直去见杨妃，谁也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 沉默良久后，苏勖叹息一声： “殿下想做就去做吧！我去一趟东宫试探下太子。” “行！” 与此同时，李承乾正在东宫听着太子詹事于志宁教诲。 “突厥人人面兽心、难以教化，将其引入东宫甚为不妥，还请太子殿下能听从良言，自此修文偃武。” “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别说了！” 李承乾揉了揉眉心：“于詹事，我也不是傻子，突厥与大唐有灭国之仇，我难道还真能信任他们？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你就当他们是昆仑奴。 伱要是没事，就去劝谏阿耶，他最近一直待在宫里，连政事都不处理。” 于志宁并不上当，一脸平静开口： “臣是太子詹事，职责便是劝谏和教导太子，陛下自有御史劝谏。” “那你倒是教导啊！天天劝谏也不见教我，怎么？喷人好玩啊！” 于志宁嘴角微抽，声音不自觉变低： “太子殿下才学斐然，政事处理也得心应手，臣没什么好教。 只希望太子殿下能注重自己德行，像陛下一样能够虚心纳谏。” “阿耶是阿耶，我是我，你真觉得天下人人都有阿耶那么大肚量？” 说到这，李承乾摆了摆手：“算了，既然你说到德行，那你就教我怎么去做。 好好色、恶恶臭，我就是控制不住，你教我怎么去做。 还有，我最近想打四弟，明知道不对，脑中就是想打，你说我该怎么做。” “如此乃心不正，去心之不正即可！” “如何去除？” 李承乾装出一副真心请教的样子： “我现在脑中有两个小人，一个是善一个是恶，我该如何帮助善去打败恶？ 名可名、非常名，我又如何确定善一定是善？恶一定是恶？ 路遇一个乞丐，我善心大发，给了他一贯铜钱，却因为这贯铜钱，导致其遭遇杀生之祸。 此时，我到底是行善还是作恶？” 于志宁表情淡淡：“自然是善，发自善心便为善，至于结果如何，何必放在心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若乞丐因为一贯钱被杀，错的是杀人者不知仁义，被杀者不知财不露白，与吾等何干。 天之道阴与阳、地之道刚与柔、人之道仁与义，若无善恶伦理，吾等与禽兽何异？ 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不可学佛道逃离红尘。 自古名与实相配，善是善、恶是恶，发心是善，哪怕结果为恶，那也是为善。” 李承乾轻笑出声：“所以，你认为劝谏我是善，便一直劝谏，也不管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 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一面，你怎知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若不明真相，凡事通过臆测，会不会导致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为扩充自身浩然之气，却不顾他人死活，于詹事，你是何等自私啊！” “臣是人，并不是神佛，臣看到什么就认为是什么！” 于志宁眉头微微皱起：“若看到的都不是事实，那什么才算是事实。 杀人者有杀人的原因，盗窃者也有盗窃的原因，难道就能其有原因便能放他们一马？ 孔子著春秋何以不写原因，那自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何须再写原由？” 李承乾瞬间觉得没必要再继续辩论，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反正已经引导完了！ “我说不过你，我认输！” “既如此，太子殿下是否可以偃武修文，将突厥人逐出东宫？” “唉……” 李承乾长叹一声：“我跟你说实话，前些日子朝会一事你也听说了，我这太子之位也算做到头了。 如今偃武修文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希望将来若有幸活下来，还能通过这些突厥人，在边境为大唐百姓出力。” 第017章 高阳公主 “来的……” 刚说两个字，于志宁再也说不下，他发现怎么说都是错。 说来得及，可谁都知道太子在朝会说的话，那就是不仁不义不孝。 他说来的及，要是李承乾真改了，太子之位还是被废，他这不是挖坑自己跳。 要说来不及，他刚刚说的话不都是在放屁！ 见于志宁久久不语，李承乾挑了挑眉： “于詹事，这人啊！不能轻易许诺，更不能随便开口，特别是君子。 毕竟你也是接受阿耶的诏令，我也不为难你。 以后，我每旬去三次弘文馆，儒佛道三家经典都学。 至于突厥人，我把他们放到通济坊，每月只去一次，你觉得如何？” 于志宁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英明，臣告退！” “不急！” 李承乾抬头看着于志宁：“我给你面子，你是不是也要有所回报！” “这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殿下怎可……” “嗯？” 李承乾眼神微眯，神色骤然变得冷淡： “于詹事，想清楚再说话，孤不是阿耶，气量没有那么大。 否则，孤不介意把你送给青雀或稚奴。” “太子殿下是在威胁臣吗？” “伱可以这么认为！” 李承乾眼神死死盯着于志宁：“突厥人一事，你明知具体情况，却为了在阿耶面前露脸而夸大其辞。 孤不屑解释，却不代表你能肆无忌惮。 五弟就是被权万纪逼反的，孤不想东宫出现另一个权万纪，打着劝谏的名义，处处为自己邀名。” 于志宁丝毫不惧，眼神坦荡看着李承乾： “臣毫无私心，所作所为从不违君臣之道，仁义之道。” “你想让孤变成阿耶的样子，这就是你的臣子之道？” 李承乾双手撑着桌案，上半身微微前倾： “孤可以明确告诉你，孤就是要以武定国、以文治国，想要削兵在孤这里行不通。 你可以回去告诉阿耶，接下来孤要清理东宫，任何不是一条心的人，都会被孤一一清理出去，哪怕凌烟阁功臣和十八学士也一样。” 于志宁面色铁青，冷冷开口： “臣会一五一十告诉陛下！臣告退！” “记住，若是阿耶不同意，孤有的是办法把你们送到青雀和稚奴身边。” 等于志宁走后，李承乾再次恢复原样，满脸轻松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也不知道二凤能不能听懂，听懂了能不能顺便帮个忙！ 也就于志宁这种头铁的人能利用，要是孔颖达，保不齐又得跑，第二天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李承乾所想，于志宁出了东宫后便直接前往太极宫向李世民告状。 听到于志宁的述说，李世民捏了捏眉心，脸上有些烦躁： “高明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什么？” “若陛下不同意，他会将臣等调到魏王府和晋王府。”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中的毛笔缓缓放下，语气异常平静： “你怎么想？是要继续待在东宫还是去御史台。” 于志宁悚然一惊，满脸惊骇看向李世民，随后又快速低下头： ‘怎么回事？陛下这是在试探我，为什么？到底出了何事！’ 去东宫，若李世民同意李承乾的话，那他就和李承乾彻底绑定，将来李承乾出事他也跑不了。 若李世民没同意，他必然会被李承乾随意打包送给别人，连李泰都会帮李承乾，他相信李承乾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在赌自己的未来。 要是说去御史台，李世民必然会觉得他难以当担大任，一遇到事就想着退缩。 “呵呵！” 就在于志宁沉思之际，李世民轻笑一声： “卿可先回去好好考虑，东宫一事朕也要思虑一番，不急！” “臣告退！” 刚踏出殿外，突然回过神，想到李世民刚刚说的话，于志宁猛得停下脚步： ‘朕？不是我？又不是朝会，哪怕是朝会也从未听到陛下自称朕！’ 想到此，于志宁咽了口唾沫，想要转身，却被一句话打断。 “不急！给卿放三天假，卿好好思虑清楚再做决定！” “是！” 于志宁走后，李世民神色变得异常难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都是好臣子，权万纪如此，连于志宁也如此。 难道这天下就只有一个魏徵？ 若无私心，为何要考虑？若无私心，为何会站着不动？” ‘高明这是想退出朝堂争斗，既如此就帮他一把，顺便试试稚奴的能力。 派人到荒野之地教导黎庶千字文和切韵，高明为何要做此事？ 千字文好理解，让全天下万民都看得懂露布，长久之下，认字的黎庶越来越多，这对将来科举制还是好的。 切韵是为何？难道要让天下万民都说同一种话？吃饱了撑……’ 忽然，李世民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道： “书同文、车同轨、言同韵？这是大一统？” 李世民猛得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 “不单单如此，他还派人去了岭南道，那边蛮人众多，这是要彻底收了蛮人之心。 戎夏一家，他要接续隋文帝的理念？” “呼！”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随后笑骂出声： “真是疯子！太子之位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现在就开始布置登基之后的事。 罢了罢了，他们三兄弟自己争去，以高明的能力，想来保住青雀和稚奴的性命是没问题。” “阿耶、阿耶……”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少女银铃般的声音： “阿耶，我来看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世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高阳，今日怎么有空进宫看阿耶！” 高阳公主快步冲进来，直接抱住李世民的手臂： “阿耶，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 都怪房俊，一直不告诉我朝廷发生的事，要不然我早进宫了！” “是我不让他说的！” 李世民笑着摸了摸高阳公主脑袋： “已为人妇，自然要管好内宅，天天回门算怎么回事？” “我才不管这些！我还没有孩子，公主府又没有什么事，多回宫看看阿耶，总比待在公主府发呆好。” 李世民轻轻牵起高阳公主的手，随后走到案桌旁坐下： “成婚两年了，你们也该有孩子，要不要找个医师给你们看看。” 高阳公主眼神暗了下来：“看过了，都很正常。儿最近想找个寺庙供奉那些夭折的孩童，为他们祈福。 可是房俊一向不喜佛门，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第018章 多谢太子殿下 “他敢！” 李世民虎目一瞪：“房俊这小子脾气爆燥，就该多写写佛经，阿耶这就下诏书让他去。” “阿耶，你别这样！” 高阳嘟着嘴：“求佛要真心，强人所难是没用的。 阿耶，你帮儿想想办法，让房俊真心去求好不好！” “这事你得去找高明，只要他出手，阿耶保证房俊比你还要虔诚。” “大哥？” 高阳公主满脸狐疑：“真的？大家都只能用孝道威胁，大哥有办法？” “你说梁国夫人也知道这事？” “当然！” 高阳公主骄傲的抬起下巴：“大家也是崇礼信佛之人，听到我要去佛寺为孩童祈愿后，对我的态度好多了。” “哈哈哈！好好好！” 李世民大笑出声，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阿耶的高阳长大了，阿耶高兴！ 你去找伱大哥，他会有办法，若是需要钱粮什么的，尽管来找阿耶！” “谢阿耶！” 高阳脸色大喜：“阿耶，我去找大哥，你要给我留饭，不能吃独食！” “去吧！阿耶等你一起吃饭！” 高阳公主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望着高阳公主的背影，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 ‘高阳也懂得和梁国夫人搞好关系，真好！’ 不仅李世民觉得好，李承乾也觉得非常好，他知道李泰听懂，已经出手了！ “大哥，能不能别笑了，快说办法啊！” 李承乾拿出德书放在高阳面前： “简单，揍他一顿就行，这天下没有一顿揍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顿。 你去忙你的，等晚上回去，我保证房俊会屁颠屁颠的去佛寺，从此之后会一心向佛。” “真的？” 高阳满脸狐疑看着李承乾：“大哥，求佛是要真心的，不能逼迫！” “当然，他一定会真心实意！” 见李承乾如此自信，高阳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她也没什么办法。 高阳公主既然过来了，便说明李泰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也没有说给房俊听，这让李承乾有些意想不到。 虽然计划出了点小意外，所幸高阳来求，他可以自己补全这漏洞。 半个时辰后，房俊面无表情的走进东宫： “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 “来呀！把房俊给孤捆了！” “是！” ？？？？ 房遗爱满脑子问号，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捆我？ 瞧着东宫护卫拿着绳子进来，房遗爱脸色大急： “太子殿下，为什么啊？我做什么了？” “你左脚先迈进宫殿，这是对孤的不尊重？” “……” 房遗爱气的破口大骂：“李高明，你敢不敢再无耻点？你就不能编个像样的理由吗？ 我下次是不是右脚先踏入殿中，你又会以这个理由打我？” “答对了！记住，下次要蹦进来！” 说着，李承乾拿起德书，将硕大的德字放在房遗爱面前： “看到没，孤今日要以德服人！” 瞥了眼周围十多個东宫护卫，房遗爱放弃挣扎，只能对着李承乾怒目而视： “吾出身于清河房氏，我爹是太尉，先祖乃汉司空！” “怎么？你要跟孤比祖宗？你比得过吗？” “啪啪啪……” 没有其他废话，李承乾对着房俊脑袋猛呼，破空声、惨叫声在宫殿中响起，足足持续半炷香才停止。 “痛不痛？” “疼！” 李承乾微微颔首：“不要委屈，去感受身体的痛！将注意力集中在头上！” “凭什么？你无缘无故打我，还让我不要委屈！” “啪！” “集中注意力！” 房遗爱实在怕了，只能闭紧嘴，脑中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将来怎么报复回去。 “砰！” 李承乾见其眼珠子乱转，又狠狠给他一下： “集中注意力！感受身体的痛！别胡思乱想！” “你、你怎么知道？” 房遗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哪里都没动，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学吗？我教你呀！” “想学！” “那就先感受身体的疼痛！” 闻言，房遗爱半信半疑的闭上眼，细细去感受头上带来的疼痛。 “集中注意力，只要想到其他地方，轻轻将注意力拉回来即可。” 一炷香后，房遗爱呼吸开始变得缓慢，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护卫将绳子打开。 在绳子解开的刹那，房遗爱睁开眼睛，双眼异常清明，整个人就像是得到高僧，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李承乾缓缓坐下：“怎么样！是不是能发现自己在想什么，能看到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觉得此刻心非常平静，任何事都不能掀起波澜！” “是！这是为何？” “那个能看到你胡思乱想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你，也就是真我、本我、性。 只要你能修得真我，自然也能像我一样，看清他人在想什么。 列子御风而行，也属于这个真我的能力，现在你知道为何世人如此崇拜佛道两教吗？” 房遗爱眼神一亮：“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只要挨打，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疼痛上，早晚有天我也会像列子那样御风而行？” “……” 这下轮到李承乾无语了，长叹一声后，李承乾缓缓开口： “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地方就好，不一定要挨打，念佛经可以，敲木鱼可以，观想神明也可以！ 高阳最近不是想要为夭折孩童祈福，你跟她一起去寺庙逛逛，多问些大师便知道了！ 供奉在寺庙的孩童都是灵童，他们要是转世成你孩子，这便是对你修行的认可。 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御风而行，我可以保证，修行五年之后，你能看清他人心思，能够控制住自己暴躁的性子！ 若跟灵童在一起修行，则事半功倍！” 见房遗爱不说话，李承乾再次出声： “你没想错，若不是高阳过来求我，你觉得我会搭理你……” 房遗爱咽了口唾沫：“你又看到我在想什么？” 李承乾站起身，背对着房遗爱负手而立： “这就是修行有成的能力，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房公，他也有这种能力。 回去好好修行，自身没本事，哪怕以后青雀登上皇位，你最多也只能得到个有名无权的虚职。” “臣现在就去问问父亲！” “你难道不该谢我？这就是你清河房氏的礼数？” 听到这话，房遗爱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整理下衣服，满脸郑重给李承乾行了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教诲，臣将来必有所报！” “不客气！” 站在门外的一众东宫相互看了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怜悯之色： ‘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过分，这种傻子也忽悠！’ 第019章 山东士族 站在一旁的王七忍不住低声劝谏： “太子殿下，毕竟是驸马，这么做好吗？” “我做什么了？” “你刚刚不是打他了？” “他不也谢我打他？他还说要为我当牛做马，你刚刚没听到？” 王七有些一言难尽，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只能闭上嘴不再言语。 不止东宫之人一言难尽，连房玄龄也是一言难尽看着房俊，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太子殿下没说错，我确实可以看穿人心，这也是修行的结果。 区别在于是修道、修佛还是修儒，既然你也想要这本领，那就自己选一条路修行。” “真的可以！” 房俊激动的跳起来：“真能御风飞行？那也太厉害了！” “那是看资质的，我修了这么多年，你见过我飞吗？” “那不一样，我从小聪明，肯定比你厉害！” 房玄龄有点想戳破谎言的冲动，可一想到房俊那脾气，他觉得这种事瞒一辈子比较好： “有没有资质我说了不算，你说也不算，只有佛祖说了才算。 真有灵童降世，伱才有可能修成，那也只是可能而已。” “那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找阿娘和公主。” “去吧！要虔心祈祷，不可敷衍了事。” “当然！” 话音未落，房俊一溜烟跑了！ 房玄龄重新坐回书桌前，脸上浮现沉思之色： ‘魏王被揍，主动出声保护太子，如今二郎被揍，太子殿下又有什么目的？ 内得于己、外得于人！太子真是把为政以德当做为人准则。 二郎太贱，被打了还要谢别人。 不对，我不也得谢谢太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房玄龄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将目光重新放在书上。 李承乾所做所为完全是因利而行，他所做的一切率先考虑的都是利弊得失。 他也没有骗房俊，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地方，确实是修行法门，长时间累积下来能不能看穿他人心思不知道，却能让人更加平和。 他想要拿到话语权，必须要把褚遂良赶出长安，还需要他到处旅游，只有如此，李治才能利用到褚遂良，李治才会想起他挨揍那晚说的话。 李泰已经对褚遂良下手，他也该准备下一步计划。 为了计划顺利执行，李承乾再次叫来了杜荷，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嘴巴却是紧得很。 清风亭内，李承乾手持钓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湖面。 半刻钟后，李承乾气急败坏甩下鱼竿： “哪个王八蛋把湖里的鱼都吃光了，来人，再去买些鱼填到湖里。” “太子，昨天刚买的鱼！” “嗯？” 李承乾眼神不善看向王七：“你什么意思？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小人记错，这昨天那批都送到厨房了，明日小人再叫人送批鱼进来。” “孺子可教也！我看好你，好好做，迎娶崔氏女不是梦！” 王七低着头撇了撇嘴：“太子殿下，你就别耍人玩，我是内侍。” “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多少世家大族子弟三十岁还不娶妻，不就是为了找崔氏女。” “太子殿下，你说同为士族，为何崔氏女就那么难娶，天下男子都想着娶崔氏女？” “崔家门风！” 李承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盖因家族兴衰虽赖先人绪业，而持家延庆实由子孙作为，这是所有士族的共识。 对于家中子弟的教导异常严苛，哪怕是女儿也一样，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家族中出现不仁不义不孝之人。 所有辱没门风的事都不允许做，可以平庸，不能无礼；可以逐利，不能无礼；可以不通诗书，不能无礼。 而其中，崔氏门风最严，加之崔氏累代官宦，在朝中还有人脉。 娶了崔氏女不仅能得到一個贤内助，还能得到官场助力，加上崔氏女不易求取，这才造成了天下男子以娶崔氏女为荣。” “可惜士族只找士族，那些寒门读书人注定没有希望。 寒门中也有不少大才，就像褚遂良大夫，为何五姓七望就看不上呢？” “他们连李家都看不上，更何况别人。” 李承乾喝了口茶，淡淡开口解释： “以山东士族为例，何为山东士族？居住在黄河以北那里的士族，其中范阳卢氏、清河崔氏等被称之为五姓七望。 为了家族传承，他们注重门风，以礼教导族中子弟。 在他们看来，所有没有用礼教导家中子弟的，都没有资格成为联姻对象。 这礼不是说礼仪，而是礼的精神内核，也就是仁义，所以他们重义轻利，注重孝道。 而寒门子弟通常钱财这关先过不了，虽也有一些寒门子弟重义轻利，可那也只是小部分，士族与其去赌人心，还不如找同为士族的青年才俊。” 王七恍然大悟：“所以，士族不是看不起寒门子弟与黎庶。” “看不起？” 李承乾嗤笑出声：“人家压根就不会去看，说句难听点，你就是站在他面前，人家也不一定会注意到你。 那些黎庶更不用说，你就是路过人家的资格都没有。 话本子中书生与崔氏女一夜欢愉的事，或世家子弟欺负黎庶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人家压根不把黎庶当人，你会特意去欺负一只蝼蚁吗？你会和蝼蚁一夜欢愉吗？” 王七捂着胸口：“太子殿下，你这话有点扎心了，像我这样的黎庶，在他们眼中都是蝼蚁。” “你要才华横溢，还是能让他们高看一眼的，不过你自己也会自惭形秽！ 张玄素知道吗？” “太子左庶人张公？” “是！” 李承乾缓缓点头：“如此大才，还时时因为自己出身而感到自卑，你觉得你比得上张公吗？” 士族何止注重教育，在他们看来，人品是第一，才华是其次。 李世民何以如此注重皇子和公主的教育？不就是想像山东士族那样，让李家流传千年。 门当户对说的何止是阶层，更是家风、家法、家教！ 李承乾想打开下层往上升的通道，却又不想让世家所带来的仁孝风气散了，这让他至今还没有想到完美计划。 就在此时，杜荷满脸轻松的走进清风亭： “拜见太子殿下！” “坐吧！” 李承乾随意指了个位置：“安排的怎么样？杜氏有多少人愿意去贫苦之地？” “京兆府有十人！其他房还在联系中，不过也不会太多。” “不错！”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我会让太子妃从武功苏家再选几个，有京兆杜氏和武功苏氏带头，剩下的人便有着落了。” “哪来的人？” 第020章 名留青史的机会 “不入流官员和寒门子弟，只要你京兆杜家和武功苏家出面去请这些人，他们必然会同意前往。 教导一个人学会读书写字，根本无需太多时间，他愿意做这点事来换取你们的友谊。”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把这个给陈国公，他是兵部尚书，去他那里找府兵的名单，一定要挑选府兵进行教导。 府兵在家为农，只有每年十一月会被征召，你们时间很多。 告诉府兵，只需能学会写一封完整的信，孤做主免除他们一家赋役。” 杜荷有些疑惑：“太子殿下，其他都好说，可为什么一定要选府兵？”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要改制，军权是重中之重。 按我说的去做，不可自作主张，青雀和稚奴之争你别去管，你大哥做什么也不用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好吧！” 杜荷接下书信小心翼翼放好：“最近我大哥一直在试探我，刚刚还跟我说有没有听到太子殿下喜欢哪里的佛寺。” “那伱怎么说？” “能怎么说？胡诌呗！他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最近长公主一直来找城阳公主，也不聊别的，天天聊前隋之事，昨日还聊到杨妃。 还有长孙冲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去郢国公府。” 李承乾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开： “亲姐妹，总有说不完的话，天南地北都能聊。 至于冲表弟，他一向敬佩宇文士及，跟宇文崇嗣也交好，去那里也正常。” “可……” 话刚出口，便被李承乾打断： “我特意让太子妃去找杨妃，他们的反应很正常，你别太担忧。 目前局势我还能应付，若是这几年没把握住机会，可就不一定。 你的事非常重要，这是登上皇位的关键一步。” 杜荷郑重点头：“太子殿下请放心，若不能完成此事，臣提头来见。 还有一事得说，这是无意间听尉迟宝琳说起的，说有个人向鄂国夫人打听武功苏氏的情况。 你也知道鄂国夫人虽出自始平苏家，可她与武功苏家也算是同一祖先。” “……” 李承乾满头黑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始平苏家那是胡人改姓过来，武功苏氏传承自苏武，你以为族谱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话可别被太子妃听到，要不然打的你三個月下不了床。” “那为何要向鄂国夫人打听？” “打听个鬼！”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真打听会让尉迟宝琳知道，还会让你知道？ 你以为我那岳丈是吃素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对武功苏氏下手？ 多看看书，同姓不代表同一祖宗，五胡乱华时多少胡人都改姓了。” “原来如此！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走，差点搞得道心不稳，今晚我若是念头不通达，明天必然揍你一顿。” 杜荷走后，李承乾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他觉得有人在玩火。 苏氏对李承乾太重要，不说其他，单单一个苏瑰，就不容有失。 ‘文贞！那可是文贞！这些混蛋敢影响到孤的宰相成长，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反正程知节不能再招揽，那就拿下尉迟恭，这次偷摸着来，不能再被二凤给发现了。’ 想到此，李承乾起身缓缓走向书房，却在半路上遇到宫中内侍。 “太子殿下，圣人请你过去一趟，诸位大臣都在等着。” “知道了！” 李承乾带着疑惑往太极宫走去，最近没看奏抄，他还真不知道朝廷发生何事。 还未靠近两仪殿，李承乾便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打！为什么不打，大唐又不是前燧，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单枪匹马就能砍下苏文的狗头。” “陈国公，你以为出征那么容易，粮草什么都不需要时间收集的吗？ 再说用什么理由打？如今新罗还没派人求援，怎么打？” “打人要什么理由？谁拳头大就有理，灭他那是看得起他。” “真是不可理喻！” “……” 李承乾走进殿内的刹那，所有大臣纷纷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承乾对着李世民行完礼后，便笑着开口： “阿耶，今日着实热闹，不知发生何事？” “百济攻占新罗二十余城，目前正积极和高句丽交谈，想要连兵彻底灭了新罗。 百济和高句丽一向敌视大唐，若他们真的灭亡新罗，接下来就会对付大唐。” 李承乾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这也吵？不是该收集粮草，召集将士，准备随时出兵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 “名不正言不顺，若大唐随意出兵，必然会导致周边诸国不安，甚至有可能导致边境不稳。” “明白了！” 李承乾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昨日东宫护卫在高句丽走丢了，大唐将士要去高句丽寻找丢失的将士。 高句丽要是不信，东宫可以出个证据，保证所有证据齐全。” “咳咳咳……” 殿中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李世民满脸复杂看着李承乾： “高明，这会不会太无耻了？” 李承乾拔高声音，语气满是坚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身为大唐子民，大唐军队便是他们的后盾，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对手是谁，大唐将士有权有责任保护好大唐子民。 阿耶，这天下不是我们李家的，李家是替天下万民管理这天下，所有子民都代表着大唐。” 说到这，李承乾再次恢复笑容： “阿耶，你觉得这句话要是传遍天下会怎么样？会不会是万民归心？” “若真有百姓陷入敌国，大唐还真起兵不成？” 不等李承乾开口，那些武将率先出声： “敢动就灭！将士们最近都闲得发慌，他娘的敢劫持大唐民众，这是对大唐赤裸裸的挑衅，不灭国怎么行！” “没错！真以为老程的斧子是吃素的。” “……” 不仅武将，连文臣也站出来： “陛下，别考虑了，你要是觉得太子殿下理由太无耻，那就让臣出使高句丽，保证他们会杀了臣，这样就有理由了。” “老匹夫，敢抢我名留青史的机会，陛下让我出使！” “我来……” 李世民头有些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武将好战，连文臣也好战，明明以前不是这样。 他也想灭了高句丽，可是灭不了，他没有把握一战定乾坤，而且今年粮食还没到，府兵也在田里劳作，现在出征就是放弃今年粮食。 长孙无忌看到李世民的为难，连忙出声阻止： “目前时机不合适，朝中粮草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大战，而各地天灾频发，又需要粮草救济，实在不适合开启战争。” 第021掌 先下手为强 对于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瞥了眼李承乾： “高明，兵者、国之大事，出兵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两天于詹事告假，你是不是有点奔放？”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二凤这时候提起于志宁，这是想配合我？难怪今天要叫我过来。 想到此，李承乾脸上浮现狠厉之色： “前隋粮仓还有大量粮草，可以取出来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高句丽有了威胁，就该出兵解决。 我认为该立刻起兵征伐，若是周边诸国敢在这时候犯边，那就顺道一起灭了，天下所有土地就合该是大唐的。” “砰！” 李世民重重拍了下案桌：“太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唐建朝以来一向以德服人，怎能如此随意对他国出兵？先礼后兵自古不变的道理。” “简单，所有将士刀剑上刻上德字，这也算以德服人。 “天下刀兵一起，苦的就是天下万民，好不容易过些好日子，难道你要打破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阿耶何以如此天真？” 李承乾一点都不怂：“五胡乱华的教训阿耶难道忘了？只有搞死周边诸国，天下万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若给蛮夷机会成长，他们会放弃大唐如此肥沃的土地吗？ 今次哪怕灭不了高句丽，也要打疼他，让他永远也不敢再冒犯大唐。” 李世民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 “你一定要打？” “是！兵锋所指皆为大唐国土，日月所照皆为大唐臣民。 如今大唐黎庶人均不到一亩地，难道我们不该为那些黎庶打下一些农田？ 阿耶如今一直阻拦出兵到底是为何？难道伱所说的以民为本真只是说说而已？” “放肆！放肆！” 李世民气急败坏：“传诏，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教导太子不利，即刻罢黜东宫之职。 太子李承乾不惜民力，不知民心，即日起幽闭东宫三个月，无诏不得出宫！” 李承乾猛得站起来：“儿子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哪怕大唐灭亡，儿子将来也要灭掉高句丽，让幽州以东永远成为大唐国土。” 说罢，李承乾不顾众人震惊的目光，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神色也越来越坚定。 “哗啦啦……” 李世民眼眶发红，将桌案上的奏抄扫落地面： “逆子！逆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众大臣垂下头默不作声，这时候他们可不敢说话，要是说错话，被李世民当做发泄怒火的工具就不好了。 侯君集心中默默给李承乾捏了把冷汗： ‘太子，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陛下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你还这么明目张胆，简直不把陛下放眼里。’ 良久之后，李世民再次恢复原先平静的表情： “知节，你是幽州都督，先派些人去高句丽查探一番。 粮草也开始准备吧！若新罗真的过来求援，就算再不想，我们也得出兵。 今日就到这，散了吧！” “臣等告退！” 孤身一人回到甘露殿，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他发现李承乾实在太聪慧，一点点提示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不过想到李承乾刚刚说的话，李世民又是一阵头疼： ‘高明那些话明显是说给那些武将听的，这小子为了拿到军权，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若不把皇位传给他，怕是要自己来拿。 唉，青雀怎么就没想到呢？都跟他说的那么明白，也没见其去招揽武将。’ 在李泰献上科举制那天，李世民便通过阴家军权提醒李泰，然而李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时候，他心心念念都是被李承乾给算计了，这才没有把阴家放在心上。 就在李世民要坐下来处理政务时，高阳公主兴奋的声音再次出现。 “阿耶、阿耶，真的可以啊！大哥好厉害啊！” 李世民愣了下，随即想到昨日的事，不由得轻笑出声： “房俊那小子真心去佛寺了？你大哥做了什么？” 高阳公主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李世民身边坐下，眼中闪烁着激动： “何止是真心，那简直比女儿还虔诚，他准备修佛，昨晚居然在看佛经，还时不时向儿请教。”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眼中带着狐疑： “这小子一向喜武厌文，连梁国夫人都拿他没办法，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被大哥给揍了，整张脸都肿了，饶是如此，他昨晚还一直在谢大哥。 儿觉得他就是有病，谁打他他就听谁的，他以后不听话，儿就拿鞭子抽他。” “胡说八道！” 李世民笑骂出声：“你大哥肯定说了些对房俊有利的事，哪有人那么贱，被打还要谢别人。” “那我就向大哥请教，房俊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按大哥那样去做。” “随你！” 高阳公主眼珠一转，一脸谄媚看向李世民，声音也变得娇滴滴： “阿耶，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行！只要能做到阿耶都帮你。” “那你让褚大夫帮我写个碑文好不好，他都有资格帮阿娘写，帮那些孩童写，肯定能更好得到孩童喜欢。” “嗯？” 李世民眼神锐利盯着高阳公主，直到高阳摸了摸脸庞才停下。 “你四哥建议的？” 高阳公主眼神一亮：“阿耶，你怎么知道的？孩童一事也是四哥说的。 四哥真的好聪明，还建议我把牌位供奉在青龙寺。” “我知道多了，要不然怎么当这皇帝？ 这事我答应了，明天会跟褚大夫说，你就好好准备。” “谢谢阿耶！” 李泰并没有听李承乾的话，在外地找佛寺，而是直接在长安城内找。 他觉得在不破坏计划情况下，给李承乾弄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然而，李承乾根本不在乎这些，不管在长安还是外面，只要褚遂良调出长安，只要佛寺参与进去，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早朝发生的事再加上原先的被揍一事，已经给朝臣一种强烈的信号，那就是李承乾已经失去当上皇帝的资格。 而这刚好能让李承乾躲在暗处慢慢布置，太子之位对他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正如李世民所想，李承乾对九五之位势在必得，李世民不给，他就自己拿。 李泰则不同，他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李世民身上，他所做所为都是想让李世民选择他。 得知早朝发生的事后，李泰恨不得高歌两曲： “哈哈哈，大哥真是疯了，现在孔颖达等人都不在，他还被关在东宫。 他这太子之位算是废了，只要打败长孙无忌，这太子之位就是我的了！” 第022章 知道又如何？ “太子早已失败，目前还没被废不过是陛下还念着父子之情。 如今魏王何不趁此机会，慢慢参与朝政？” “闭嘴！” 李泰正准备开口询问，苏勖先一步厉喝出声： “萧特进，你想让魏王彻底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吗？” 李泰大惊失色：“何以如此严重？我本是雍州牧，雍州政务也一直我在处理，大哥不便，我代他处理也情有可原。” “太子不仅仅是太子，还是殿下的胞兄。” 苏勖有些恨铁不成钢：“陛下被太子伤了心，殿下不思安慰陛下，不思劝谏太子，急匆匆想争权夺利，陛下会如何想？ 目前最该做的就是去东宫劝谏太子，然后去宫中替太子解释，而不是落井下石。 身为君王当有容人之心，目光要长远，如此陛下才能安心将天下交给殿下。” “没错！没错！正是此理，我现在就去东宫！” 刚走到门口，魏王忽的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脸色有些尴尬： “苏姑丈，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嗯？这事臣不适合去！” “适合！按理说你也是大哥的二叔，聊聊家常正合适。” 苏勖满头黑线：“臣还有事呢！长孙无忌派人去虔州，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不在乎这点时间，你就跟我一起去。” “行吧！” 见苏勖答应，李泰松了口气： “萧特进，你先去忙你的，等高阳见完阿耶后，我们再继续探讨。” “臣明白！” 李泰最近实在有点怵李承乾，特别是看到房俊被打的那么惨后，更是不敢再单独一人去东宫。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那可是房俊，梁国夫人的命根子，梁国夫人是敢剜目表心迹和违抗诏令的狠人。 出身范阳卢氏，她真不需要怕人，这种人面对自己儿子还送礼到东宫，简直不可思议。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东宫，这次李泰没有大喊大叫，规规矩矩的跟随内侍来到清风亭。 刚到清风亭，看到李承乾悠然自得的模样，李泰直接绷不住，出声呵斥： “大哥，伱怎能在朝会上顶撞阿耶，你知道这得让阿耶多难过吗？ 你现在居然还在这钓鱼，简直不孝！” “皮又痒了？” 李承乾淡淡瞥了眼，紧接着又将目光放在湖面上： “你不在文学馆撰书，来东宫就为了跟我说这事？” “什么叫这事？阿耶现在还生气，气坏身子怎么办？” “二叔，你教青雀的？” 苏勖一脸平静：“魏王殿下本就仁孝，与臣毫无干系。” 李承乾放下钓竿，随后转身对着两人： “都盘膝坐下，难道要我抬着头跟你们说话？” 等两人盘膝坐下后，李承乾才继续开口： “青雀，你最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大哥帮了你多大忙，你还把大哥当垫脚石？” “你自己做错了，还不让我说？” “唉！” 李承乾轻叹一声，随后从袖子中拿出一卷书： “我最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让你这么跟我说话！” “沙沙……” 看到德书，李泰快速移动身子，庞大的身躯躲在苏勖背后，只冒出一个脑袋来： “我、我告诉你，苏姑丈也在这，你动手要是伤到苏姑丈，南昌姑姑饶不了你，嫂嫂也饶不了你。” “……” 苏勖额头青筋，他以为李泰让他一起来东宫是为了试探李承乾，没想到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 李承乾看了眼苏勖，紧接着将德书收起： “瞧你这傻样，怎么会想到来斥责我？ 行了！我一会就让人传出去，说我被你斥责的羞愧难当，快滚去见阿耶。” “你有这么好心？” 李泰目露犹疑之色：“我们可是敌人，为什么你最近一直在帮我？” 李承乾阴阳怪气开口： “青雀，你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大哥都废了你还把我当敌人。 怎么？你想对大哥赶尽杀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又在耍什么阴谋，这次我学聪明了，我就在长安城内找佛寺！” “你怎知我的目的不是长安城内的佛寺，毕竟我只说大唐各地，可没指定哪个位置！” “那我……” 话未说完，李承乾便出声打断，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有没有想过一個可能，我刚刚说的话是骗你的？真换到长安之外佛寺，说不定就中计了？” “你、你太阴险了！” 苏勖实在看不下去，沉声开口： “太子殿下不在乎哪个佛寺，只在乎佛门有没有参与进来。” “道教也行，我这人不挑食！” “太子殿下怕是没把魏王和晋王放在心上，你只想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咦？” 李承乾脸上浮现讶异之色：“不愧是武功苏家，就没有庸人。 可惜，你们现在退不了，只能被我利用。” “若长孙司徒也知道太子殿下打算呢？” “人心难测，苏姑丈敢赌人性吗？若是敢赌，天下士族就不会两头下注，也不会互相联姻。” 说到这，李承乾神色一凝：“还是你觉得，你说了就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废了，只是空占着太子名头。 你问问青雀，他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再也登不上皇位。” “本来就是！” 李泰一脸严肃：“除非造反，否则你根本登不上皇位。 满朝文武皆不支持你，阿耶也不支持你，凭什么能坐上皇位？” “你看！” 李承乾指着李泰笑着开口：“退一万步说，哪怕青雀和稚奴联合起来对付我，那么想怎么对付？ 废了我太子之位？你觉得太子这个名头，对我有多大帮助？ 你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我，这又无异断绝你们登上皇位之路。 只要我死，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都登不上皇位。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如此做法你又该如何登上皇位？”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说？” 李承乾眼神一凝：“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打败稚奴，然后逼我出来。” 话到这，李承乾看向李泰： “青雀，大哥从来不说废话，你要是想登上太子之位，有个必须条件，否则哪怕打败稚奴，你也登不上。” “你说什么了？这几次你一直在打我。” 就在这时，太子妃苏希领着一个年轻人，缓步向清风亭走来： “二叔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都去迎接！” “拜见太子妃殿下！” 众人相互行礼后，李承乾淡淡开口： “青雀你该去见阿耶了！” “你在赶我走？” 李泰指着苏希身后的年轻人，大声询问： “这是谁？为什么以前都没见过？” 第023章 监察天下 李承乾看向苏希，目光中带着询问，苏希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再说‘你确定？’ 李承乾微微颔首：“介绍介绍，青雀是我看着长大，没有事不能让他知道。” 苏希点点头：“宇文定，其先祖晋国公宇文护，二叔应该知道宇文护一脉和苏家的关系。” “嗯？宇文护还有后人留下，北周武帝不是把他儿子全杀了？” 苏勖摇摇头：“祖母曾用苏家的力量保下一个，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大才，所以一直被人遗忘。” “原来是故人之后，青雀，让他去文学馆帮你？” “滚！” 李泰狠狠瞪了眼李承乾：“你这个无耻小人，别想阴我。” 李承乾抽出德书，在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呼在李泰头上。 “啊！你又打我！” “打你是为你好，等会伱还是得谢我！” “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阿耶！” 李泰指着李承乾，慢慢往清风亭外退去，等退出清风亭转身就跑。 “李承乾，你就是无耻小人，我不怕你，早晚有天我也要拿德书揍你。” 李泰都走了，苏勖也不想待在东宫，对李承乾和苏希行了一礼后便向李泰追去。 望着苏勖离开的背影，李承乾对着王七挥了挥手： “除了太子妃和宇文定，所有人退下，二十步内不许有人靠近。” “是！” 所有人退下后，李承乾示意两人坐下： “宇文定，可读过书？读了哪些书？” “鄙人读的不多，《孙子兵法》《易》《管子》等均有涉猎。” “何为乾？” “乾者，人也、精神也，有其人而后定其位，精神通明而后统其质，质者，躯壳也！” “履霜之意？” “言以小成其大，小恶终成大恶，小善终成大善，君子当及时慎辨，以免追悔莫及。 九层之塔起于累土，便是履霜之意。”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若接下来的问题，你也能回答上来，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太子殿下请说！” “杀一人救百人和杀百人救一人，你怎么选？” “敢问两者的后果？” “行了！你通过考验了！”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宇文定： “即日起，你便是东宫左内率府千牛卫，只听从我命令行事。” “多谢太子殿下！” “明日开始，自己去了解长安一百一十坊情况，一个月后我要知道各坊大概情况，这是考核。” “卑职必不让太子殿下失望！” “退下找王七，他会安排好！” “是！” 锦衣卫！李承乾想成立一個锦衣卫，他需要随时知道敌人的情报。 他从不敢小看古人，这时候他没有对门阀士族下手，所以他们也没发现什么。 随着李承乾动作越来越多，哪怕再细微的动作，还是有可能被他们发觉。 一旦被发觉，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攻击，他挡不住那些暗处的黑手。 为此，他不惜借鉴洪武大帝，利用锦衣卫来监察天下。 “郎君，你为何要出最后一题，出了又为何不让宇文定回答？” 李承乾不答反问：“若是你，你怎么回答？” “你都没说清是什么人，也没说清处于什么情况。” “这就是答案！” 李承乾轻声解释：“宇文定所做之事，只能在乎结果，不能在乎是什么人。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我需要这种人。” “早朝发生那么大事，我还需要去找杨妃吗？” 李承乾微微摇头：“不用，目的已经达成，你写封信给岳丈，让他最近谨慎点，有人在探听武功苏氏的情报。 还有杜氏族人会去台州，让岳丈尽量帮忙遮掩下，能帮就帮，帮不了也无所谓，影响不大。” “还有吗？我一次性写上。” “没了！接下来就要青雀的，等青雀出手，说不定还要去提醒一下稚奴。” 李承乾唉声叹气：“我好好一个太子，现在变成他们的军师，真是命苦。” 苏希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祈祷他们以后不会联手抽你，就你做的事，我都忍不住抽你。” “你家郎君可是正人君子，天下还有比我德行更好的人吗？” “贾诩都比不上你！” “加上程昱如何？” “不够！” “你太看的起我了！” 两人斗嘴之际，李泰也见到了李世民。 “阿耶，阿耶，你没事吧！” 李世民眼中充斥着疑惑：“我能有什么事？这天下还能让我有事的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泰轻轻拍了下胸口：“儿听说早朝之事，就怕阿耶气坏了身子。 阿耶放心，儿刚刚已经去教训大哥，大哥也解释了，他不是故意顶撞阿耶的。 大哥从小就孝敬，只是他是太子，很多时候不能像儿和稚奴一样，阿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 李世民大笑一声：“有你这句话，阿耶高兴，我就知道你们三兄弟都是仁孝。” “孝悌仁之本，也是为人之本，儿一直铭记于心。” “咦？” 李世民忽然发现李泰头上的红肿，不由得疑惑出声： “这是你大哥打的？” “是！大哥见我斥责他，说我没大没小就打了我一下。 没事，这次儿子没放在心上，不过上次的，儿子一定要找机会打回去。” “随你！以后你去东宫就多带些护卫。” 李世民笑着开口：“最近在收集粮草，你若是得空就去户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泰脸上露出纠结之色：“阿耶，我想去，可我怕做不好。” “怕什么！不会就去学，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遇到事多问问。” “行！儿明日就去户部看看。” 话落，李泰靠近李世民低声询问： “阿耶，大哥最近变得好可怕，儿总觉得心发慌。” “他说什么了？” “他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现在处众人之所恶，已经无敌了，最重要他好像在布置一个庞大的棋局，儿子也是其中一个棋子。” “你这是跟阿耶坦白了？也想当太子？” 李泰摸了摸脑袋：“阿耶，你知道的，儿从来不瞒着你。 儿确实想当太子，若能力真比不上大哥和稚奴，儿也不会有怨言。” “难为你这么实诚，看在你大哥又打你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 不仅仅是你，稚奴和我都是你大哥的棋子，区别在于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有一点可以放心，你大哥不会害你，他的气量不比我小。” 李泰撇了撇嘴：“他气量大就不会天天打我。” “没打你觉得我会提醒你？会让你去户部？ 阿耶看你又挨揍，心疼你！” 第024章 遇事自己多想想 李泰面色一滞，脸上出现迷茫之色： “为什么？大哥真是仙佛不成？” 紧接着，李泰哽咽出声：“凭什么？凭什么每次打我，我都没理由讨厌他，都没办法打回去？” “想打就去打，阿耶又不会拦你。” “他帮我，我还打他，那儿子还是人吗？孔子教我以直报怨，没教我以怨报德。” 李世民暗暗摇头：“君子欺之以方！不想报复回去，就别去找揍，他现在谁都不怕。” ‘以道治国、以德服人，高明对老子好像有不一样的理解，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算了，先让稚奴去请教一下，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气量有没有我想的那么大。’ 对于要不要废了李承乾，李世民也很纠结，李承乾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乎他的意料。 然而，双方治国理念不同，他实在担心李承乾变成第二个隋炀帝。 其实李世民纯粹多虑，李承乾是准备用武力征服周边，却不会是现在。 他现在所做所为都是为改革大唐制度做准备，话语权如此、门阀士族如此、佛道两教亦是如此。 就像均田制，所有人都知道其弊端，却无人敢提出改变，那是因为士族和佛道两教。 还有府兵制、科举制等等不一而足，这些都不是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没有政事处理，李承乾每天都过得很悠闲，每天钓钓鱼、看看书、教教儿子。 直到这天李治到来，打破这平静的日子。 “大哥，我请教你一件事。” 李承乾双手捧着刚钓上来食指大的鱼，咧着嘴笑： “说吧！今日大哥高兴，上下五千年、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大哥无一不说。” “老子推崇以无为治国，那无为到底是何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意思就是圣人从不多说废话，都是直接让敌人消失不见，这就是无为。” 李治嘴角抽搐，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深呼吸两次平复心绪后才继续开口： “大哥，稚奴真心询问，你就别耍我玩了！” “行吧！” 李承乾轻轻将小鱼放在水桶： “王七，把这鱼弄个水池养起来，敢偷吃的直接丢到粪池里。” “是！” 将小鱼交给王七后，李承乾坐到李治对面笑着开口： “无、名天地之始，整篇老子无为分好几种意思，你想问哪种？ 哪怕知道什么是无为，我们也很难做到，这是人性。” “好几种意思？不是只有一种意思？” “圣人处无为之事，前面有高下相倾，这是一個意思，说的是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君王不可因爱恶而行事。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这又是一个意思，说的是朝廷制度，谁也看不见却在无形中什么都做到。 我无为、人自化又一个意思，说的风气，今日朝堂上下讲究仁义礼智信，他日整个天下也会讲究仁义礼智信，这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个道理。 所以，我才说你问的是哪种无为？” 李治低头沉思，他本只想看看李承乾是否会告诉他，如今李承乾的回答让他不自觉开始思考无为之意。 一刻钟后，李治缓缓抬头：“常使民无知无欲何解？” “返璞归真！” 李承乾淡淡出声解释：“桌面上茶碗原先只是一堆泥土，经过工匠的搓揉才变成碗。 可那也只是碗，若是变回泥土，经过自化，这些泥土就有可能成为别的样子，或肥沃土地或成为城墙一部分。 就像一个身居高位的官员，若哪天被罢黜，你便可以随意安排这个官员去何处，这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他已经失败了！” “我明白了！” 李治微微点头：“大哥，伱上次说四哥要对褚遂良出手，这么久一直没有反应，是不是四哥已经放弃了？” “已经动手了！” “什么意思？四哥明明什么都没做。” 李承乾端起茶碗喝了口：“你和舅舅没发现而已，这局你输了。 青雀有《括地志》加持，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和我们不同，他说一句话，比的上我们一百句。 你想要对抗青雀，也需要和青雀一样，民间也得有人为你说话。” “布衣？” 李承乾没有立刻回答，缓缓起身向外面走去，出了清风亭后才缓缓开口： “稚奴，要自己学会思考，大哥已经给你提醒了。 若褚遂良被赶出长安后，你还是不知怎么做，那天你再来问大哥。” 李治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你提醒什么了？从头到尾都在说老子，还真是无为，自己什么都不做，让我和四哥打生打死。” 忽然，李治神色一变： ‘不对！不是都说大哥喜武厌文，为何大哥对老子如此了解？ 大哥的以德服人、以道治国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德书打服别人，把敌国消灭掉；或者用内得于己、外得于人来让别人信服，用朝廷制度来治国？ 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正如李承乾所讲，李治已经败了，在褚遂良写下碑文之时就已经败了。 此时褚遂良正手捧着碑文来到甘露殿： “陛下，臣已经写好碑文，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碑文看了眼，赞叹不已： “卿的书法越来越好，不仅有虞公的宽绰典雅，还有欧阳公的锋利刚劲。 还有这篇文章，不比岑公差，就用这篇，相信高阳也会满意，让卿书写碑文实在大才小用。” “谢陛下夸奖，与岑学士相比，臣只是萤火之光。” 李世民摆了摆手：“何必妄自菲薄，岑公多少岁，你才几岁，将来成就必然不比岑公差。 近日朝廷事务众多，稚奴那边一直没空去教导。 刚好卿现在无事，就代我去教导晋王，他最近一直被各家经典问题所困扰。” “臣明白，必不负陛下期待。” 李世民垂下头看着手上奏抄，心中暗暗叹息： ‘也不知是福是祸！’ 褚遂良刚走没多久，房玄龄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陛下，粮草已经清点完毕，这是长安附近粮仓的具体数目。” “不急！先放一旁。” 李世民拿起碑文递给房玄龄：“这是褚大夫写的，卿等会带回给看看，若是可以直接交给高阳。” 房玄龄接过碑文后没有打开看，而是一脸复杂看着李世民： “陛下，真的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想不出办法，卿也想不出办法，只能这样了！” 李世民长叹一声：“已经和高明谈过，他说过只要我不下场，他们三兄弟都不会有事。” “陛下相信了？” 第025章 相信 “相信！他既敢夸下海口，信他一回又如何？” 话到这，李世民开始转移话题： “你觉得青雀会怎么做？” “烈火烹油！” 房玄龄目露思索之色：“若是臣，一定会利用魏王在士子中的名望，让褚大夫的名声瞬间传遍天下。” “如此对青雀有何好处？” “高阳公主要是怀孕了呢？以我那夫人的性格，怕是要要传遍整个天下。 如此一来，天下祭祀孩童，请褚大夫书写碑文的人会络绎不绝。 单单公主怀孕或许还引不起这么大变化，可房俊那王八犊子居然开始念佛，这要是也传出去，那后果不敢想象。” “拒绝就是！身为黄门侍郎，他有这个能力拒绝，没人敢得罪他。” 房玄龄摇了摇头：“长安城内士族众多，他能拒绝所有人吗？谁家不想要灵童？谁家没有一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替一家写就得罪其他家，替所有人写，他写的过来吗？ 若写完了，没有灵童降世，那些士族会不会迁怒到他？ 他没得选择，只能找個理由离开长安，等风波停了再回来。 离开容易回来就难了！” 李世民点头赞同：“这法子不错，青雀应该是这么想，他脑子简单，只能想到这。 若是高明又会如何做呢？” “太子殿下或许会打褚大夫一顿，然后苦口婆心劝说，让褚大夫自己滚出长安。 说不定褚大夫还会把太子引为知己，就像房俊那小子一样。” 李世民自嘲一笑：“罢了，我是看不懂高明的想法，等等看。 明年我准备御驾亲征，争取一战灭了高句丽，监国人选也得尽快选出来。” “除了太子，无人合适！” 李世民面露难色：“高明是好，可他要是监国，一定会利用这段时间做自己的事。 最主要，他不一定会出来监国，好不容易让自己从漩涡中退出，谁都不会重新进去。” “起码不用担心粮草不济，也不用担心长安城出现乱象。 至于太子不愿意监国，臣有把握说服他。” “我再想想！” “是！臣告退。” 房谋杜断，一切如房玄龄所想，在碑文刻在青龙寺的第二天，整个长安就有人开始议论。 “听说了吗？高阳公主在青龙寺专门弄出一个殿，用来供奉夭折的孩童。 还请了褚遂良褚大夫亲写碑文，那褚大夫可是写了《伊阙佛龛碑》和《孟法师碑》，连陛下都对他赞叹不已。” “不是陛下下诏让他写的吗？为什么要说高阳公主请的？” “都一样，反正都是他写的，这些日子，高阳公主和房二郎天天去祭拜，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什么效果？” “灵童啊！你不知道？只要诚心祭拜过伊阙佛龛碑的，不久都会怀孕。 说是连佛祖都喜欢褚大夫的字，高阳公主为了诞下灵童，才请褚大夫的。” “……” 时机未到，李泰并没有开始在长安城大范围传播，只在长安南面一点点讨论。 “苏姑丈，要是高阳一个月还没怀孕怎么办？” 苏勖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开口： “若是太子会怎么办？” “以大哥的无耻程度，肯定是传出高阳在吃饭时呕吐的消息，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与他无关。” “那不就对了？到时请医师去公主府一趟，然后让医师传出模棱两可的消息即可。” “这不好吧！” 李泰总觉得别扭，让他做这么无耻的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我看还是直接用房俊的事，这效果应该也挺好。” “不行！房俊怎能跟灵童相比？那可是佛祖坐下童子？” 李泰轻叹一声：“好吧！也只能如此，希望大哥能够再无耻点，这样我还是君子。” “已经够无耻了！再无耻谁也受不了。” 对于李承乾来说，这才哪到哪，他是一个毫无下限的人，贾诩比他差远了。 此时的李承乾愤怒到极点，对着杜荷破口大骂： “你脑子呢？脑子呢？让你找不入流官员，没叫你去逼迫别人，逼迫就逼迫，还不小心杀了他的家人。 在长安城杀不入流的官员，你觉得京兆杜家很厉害是不是？所有人想杀就杀是不是？ 为什么要在长安城招？长安城学什么官话，长安城周边百姓哪个不会讲官话？ 说话啊！哑巴了！” 杜荷犹如鹌鹑般缩着脑袋，低声辩驳： “不是我的主意，是族兄杜言自作主张，他觉得长安城官员比其他地方更有才。 杨经拒绝了杜言，他便认为没脸，为了找回面子，这才不小心杀人。” “杨经？哪里人？” “弘农！” “弘农！” 李承乾惊叫出声：“弘农杨氏！伱们是真厉害，屁事都没做，就给我惹出这么大麻烦。 你们以为不入流是下流官员，人家那是朝廷没入九品的官员，里面大才多的是，士族子弟也多的是。 我告诉你，杜言死定了，阿耶不杀我也得杀。” “现在怎么办？刚刚招揽的那些寒门子弟，听到这消息很多都退出了！ 要不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话未说完，王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太子殿下，圣人派人过来，让你去两仪殿，杜驸马也要过去。” “知道了！” 李承乾狠狠瞪了眼杜荷：“要不是看在城阳面上，我定然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见到阿耶，直接认罪，就说我想学青雀撰书，这才让你招揽人才。 记住了，不要辩驳，不要求饶，剩下的交给我。” “是！” 李承乾皱着眉头向太极宫走去： ‘玛德，还是得让岳丈推荐个人上来，东宫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人。 这次没法，只能不当人，顺便拿杜家试水，看看他们的底线。 真是见鬼，好好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出错。’ 李承乾越想越气，停下脚步一巴掌呼在杜荷头上： “碰上你真是我的福气，进去后敢辩驳，我就让你在整个长安丢脸。” “太子，我知道了，你别再打！” “哼！” 走进太极宫后，李承乾立刻换个表情，嘴角噙着笑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看着眼前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齐聚，李承乾脸上浮现疑惑之色： “太阳都快落山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也好意思问？” 李世民冷哼出声：“杜言杀害朝廷命官家眷，你觉得该如何判！” “按唐律处置，怎么？杜言很厉害？阿耶想放他一马？” “嗯？” 这下轮到李世民疑惑了，他觉得杜言是李承乾的人，怎么样都不会大大方方承认。 “杜荷，你们为何要招揽不入流官员，又为何杀害杨经家眷？” 第026章 认罪 杜荷没有任何狡辩，快速将前因后果说了遍并主动认罪： “一切罪责皆在臣，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没有回应，而是目光转向大殿中满脸哀伤之人： “杨经，杜荷是否有所隐瞒？” 杨经摇了摇头：“没有！一切如杜驸马所言，杜言最初是邀请吾等为太子殿下做事。 臣拒绝之后，杜言恼羞成怒之下命家中奴仆殴打臣，在不经意间将内子杀死！” 李世民微微点头：“太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呵呵呵……” 李承乾眼神冷冷盯着杜荷，嘴里发出阴森的笑容： “孤这时候真想让城阳妹妹丧偶，一次一次的给孤惹麻烦，遇见你们定是孤上辈子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杜言处死，将其所做所为写在其族谱上，孤要让他的后世子孙以他为耻！ 杜荷也一样，将其所做所为刻在安义坊围墙上，要让所有从明德门进入长安的人，都知道杜荷是什么鬼！” “哗……” 殿中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就连杨经也吞咽口唾沫：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按唐律处置即可！” 李承乾看了会杨经，随后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觉得处置的太轻是吧！那这样，让匠人捏个杜言泥像，让他跪在你夫人坟前赔罪。” “不不不……” 杨经连连摇头：“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一切按唐律处置，不可用私刑啊！” 杨经只是想杀了杜言为妻子报仇，他可不想得罪京兆杜氏，也不想打京兆杜家的脸。 真要写在族谱上或弄个泥像，那可真就打杜氏的脸。 不仅杨经劝阻，在场众臣也纷纷出声劝谏： “太子殿下，因怒杀人不必如此。” “太子，你就收起神通，别说这些话了……” “是啊！臣等实在害怕！” “……” 见所有人都在劝谏，李承乾心中暗叹一声： ‘看来族谱真是所有士族的命根子，等以后以利诱之再试试。’ “阿耶，既然杨经也认为需要按唐律处置，那就按唐律处置，儿子没有任何异议。” 李世民撇了眼李承乾，紧接着看向长孙无忌淡淡开口： “长孙司徒，此事便交给你，定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此事虽与杜荷无关，不过有管理不当之嫌，罢黜朝廷一切职位。 杨经，伱觉得如何？” “陛下英明，臣感激涕零！” 李承乾举起右手，眼中满是遗憾之色： “阿耶，真不上族谱？这可比唐律好用多了！” “你想干嘛！” 饶是以李世民的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抄起桌案上的书砸向李承乾： “杀人还要诛心！谋反都没有这么处置！你就不能当個人？” “牺牲杜言一个，幸福千万家，这买卖怎么算不亏，阿耶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滚！” 李世民怒吼出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李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出了你这么个无耻之徒。” “唉……” 李承乾站起身，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这天下之人都是群庸碌之辈，被世间枷锁所控。 罢了罢了，我还是学学庄子，把自己置于无何有之乡。” 刚走到门口，李泰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哥，你准备编撰什么书，需不需要青雀帮忙！”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此书用以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嘶……” 想到那些书籍编撰成一本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族谱这种毫无下限的事，编撰这种书更让他们感兴趣。 房玄龄率先开口：“陛下文治武功不弱于历代皇帝，此书该由陛下编撰。 臣愿为陛下尽绵薄之力，来完成此书编撰。” “臣也愿意！” “你是武将凑什么热闹！” “滚犊子，就许你们文臣名留青史，我们就不行？ 我读的书又不比你少，凭什么不能参与进去。” “陛下，臣觉得此事太大，太子殿下把握不住，还是让我们来。” “……” 所有人都在劝说李世民，只有李泰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明显也想做这事。 等所有人说完后，李泰大声开口： “诸位大臣怎能如此行事，大哥好不容易修文，尔等怎能阻拦大哥。” 说到这，李泰看向李世民： “阿耶，儿子觉得还是让大哥继续编撰，若是他有困难，儿子也可以帮他。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儿子相信文学馆和弘文馆的读书人联手，定能完成这部旷古绝今的书籍。” 李世民哑然失笑，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么快吗？连青雀都被影响，变得无耻起来。 《括地志》都编了，也不差这本，给青雀一个机会。’ “自己去跟你大哥说，他要是同意，我也没意见。” “多谢阿耶！” 李泰心里美滋滋的，大哥要是不同意，我就让他找不到人撰书。 李承乾说出这些话，就是让李泰去编撰，他哪里有耐心去做这事。 《永乐大典》那可是旷世巨作，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就算李泰天纵奇才，能够短时间内完成，李承乾也会想办法阻止。 ‘这书你要是不修一辈子，我也白穿越了。 名留青史的机会给青雀，开疆拓土给稚奴。’ 回到东宫没多久，杜荷耷拉着脑袋再次出现，此时李承乾心绪平和： “长安这边继续招揽，全部送到弘文馆，就说是编书。 其他地方就在当地去找，该筛选还是要筛选，脾气暴躁、不能受苦的一律不要。” “我没官职了，我那些族人不一定会信我了。” “不信就淘汰，若杜氏族人都不信，你就去台州。” “行！我会小心行事，必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李承乾轻叹一声：“我要做的事太大，大到一不小心就会天下大乱。 你若完成不了此事，就提前说，我不会怪你。 要是因为你能力不足，导致计划失败或出现意外，你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李承乾也不想让杜荷主持这事，可他实在没人用，或者说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以用。 贺兰楚石都能背叛他，更何况是别人。 杜荷有野心，他想要打败他哥杜构，只能选择站在他这边，这也是李承乾一直信任他的缘故。 被杜言搞了手，李承乾还是得想办法为自己谋些利益，要不然他念头不通达。 想到此，李承乾对着门外喊了声： “王七，去把宇文定叫来！” “是！” 第027章 志得意满 不到一个时辰，宇文定急匆匆来见李承乾：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承乾随手指向一旁的矮凳：“坐下说！ 这些日子对长安城了解的如何？” “已有大致了解，各坊道路已经熟悉，对各士族所在地均已清楚。” “短短一个月能了解清楚，想来你经常与市井小民交谈。” “是！各坊的阿婆闲来无事便喜欢说些家长里短，多问问便能探听一些大概情况。 其中有真有假，卑职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此事以后在说！” 说完，李承乾站起身，从屏风后面拿出一卷书籍递过去： “即日起，你按照这上面的章程去训练、招收人员，我要你隐藏在黑暗中，替我办事。” 宇文定接过书籍，好奇打开看了眼，随即脸色大变： “太子殿下，这、这要是被陛下知道……” 还没说完，李承乾抬手打断： “让你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们只能隐藏在暗处，所以对招收的人员要进行大量筛选。 忠臣是第一位，其次才是能力，你若不想做，明天离开长安，我不会拦伱。” “做！只要是太子殿下之命，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恭喜你！救了自己一命。 给你个任务，把皇子要编书的事宣扬出去，我要让整個长安城读书人都在议论此事。” “编书？编什么书？”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记住了，只说是皇子，哪个就不要说，让他们去猜！ 顺便把杨经妻子死亡一事也宣扬一下，不要太刻意！” “杨经是谁？” 李承乾似笑非笑看着宇文定：“你确定要我跟你说？” “不不不！” 宇文定急忙摇头：“卑职会查清楚，能入太子殿下眼，此事定然不小，卑职很快就能查清。” “去吧！” 宇文定走后，李承乾右手轻叩桌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青雀不会放过这机会，直接送给他不行，他一定会认为我有阴谋诡计，不会尽心去做。 得想个办法让他觉得是自己抢来的，如今没人，李淳风可以先顶上，希望文学管那些人真有大才。’ 在李承乾挖坑给李泰跳时，李泰的坑早已挖好，就等时机到来。 而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让李泰大喜过望，也让灵童之说在整个长安城爆发。 “你说什么？” 一心修佛的房遗爱大声惊叫：“再说一遍，公主怎么了？” “某不会看错，公主已有一个月身孕。” “一个月！一个月！” 房遗爱眼神渐渐亮起，那不就是供奉之日？灵童真降世了？ “好好好！” 房遗爱脸上喜悦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刘医师，辛苦你了，稍后会有厚礼送上，还请刘医师写下安胎之方。” “自然！请房驸马放心，公主身体康健，只要多注意休息，不会有事的。” 高阳公主怀孕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梁国夫人卢氏的耳中。 卢氏眼中迸射出精光：“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诚心礼佛定有回报。 来人，传我的命令，明日起梁国公府在青龙寺布施，长安城内所有生病的孩童，都能在青龙寺得到药材和三日口粮。 再送一份重礼去褚家，就说是感谢褚大夫书写碑文。” “是！” 随着梁国公府一系列动作，整个长安城都知道高阳公主怀孕，百姓们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高阳公主怀孕一个月？” “那还有假？梁国公府的人就在青龙寺布施，不信你自己去看。” “成婚两年都没怀孕，这刚祭祀完孩童就怀了？难道真是佛祖保佑。” “肯定是了！高阳公主肚子里的肯定是佛祖座下童子，那是真正的灵童。 听说房二郎最近都不打架了，天天在家修佛，这才有灵童降世。” “我也修佛，为何我家夫人没有怀孕。” “人家请了褚遂良大夫书写碑文，你写了吗？早跟你说了，在伊阙就有很多人因为那块佛碑怀孕。” “那我也去青龙寺拜拜，说不定有用！” “走走走，我也去！我家那小子已经废了，我再生一个重新教导。” 不仅百姓间如此，士族门阀之间也这样。 再加上李泰有意在士族中宣扬房遗爱的改变，所有士族门阀心中都有一个想法。 房遗爱那种人都开始修身养性，我儿子又不是大奸大恶，一样也能改变。 褚遂良这两天也是志得意满，这两天时不时有同僚恭维他，连房玄龄也时不时指点他。 此时的褚遂良走路都带风，然而还没得意两天，长孙无忌一番话让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褚大夫最近心情不错啊！” 褚遂良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实在是佛祖保佑，下官也没想到。” 长孙无忌眼中闪过讥讽之色： “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找我和梁国公探听你的事吗？ 这些人都是想请你书写碑文，有些还要买你的书画。” “承蒙厚爱啊！下官才疏学浅，实在名不副实！” 长孙无忌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提醒了这么明白，褚遂良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褚遂良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长孙无忌再也没有好脾气： “你准备怎么处理？是替那些人书写碑文，还是全部拒绝？ 这些人中不仅有各位国公和各地大都督，还有包括五姓七望在内的士族。” 一句话直接把让褚遂良从天堂掉到地狱，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怎么会？他们又不是愚夫愚妇，怎么会信仙佛这种东西？” “他们不信，他们的母亲、妻子也不信吗？ 梁国夫人的名声何人不知，她都说有你的功劳，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都可能是骗子，就梁国夫人不会。” 褚遂良满脸紧张：“赵国公，我该怎么办？这拒绝也死，不拒绝也死啊！” “怎么办？再写一份《伊阙佛龛碑》，这次多写一些时间。 先跟我进宫去见晋王，等会再跟你解释。” “好！” 毕竟是李世民选出来的新兴文官集团代表，哪怕再不愿意，长孙无忌也得保他。 ‘陛下真是昏聩，这种废物也值得信任？’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此刻李世民也在场，这让他们愣了好一会。 “无忌，你们来找稚奴什么事？” 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李治接过话头： “阿耶，儿子最近对庄子一书有些不解，就请舅舅和褚大夫进宫一趟为我解惑。” 第028章 花太香 李世民微微点头：“稚奴，你要认真听，你舅舅才学斐然，有事多多问问他。 阿耶先去处理政务，不可荒废学业，知道吗？” “是！” “无忌，稚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这当舅舅的要多多提点。” 长孙无忌躬身一拜：“晋王天资聪颖，臣肚子里那些东西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他还差的远，不过你说的也对，还是得给稚奴多找些老师，你平日也忙，哪有空天天过来。” 说罢，不等长孙无忌等人开口，李世民直接离开。 等李世民离开之后，长孙无忌才将褚遂良目前处境说了出来： “晋王，魏王殿下为皇后祈福，殿下何不也为皇后祈福？” “不行！” 李治果断拒绝：“阿娘已去，我不允许任何人利用阿娘，舅舅别再说这话。 再说此事乃四哥出手，他必然还有后手。” ？？？？？ 长孙无忌两人满脑袋问号，他们不是没派人监视李泰的一举一动，并没发现他有所动作。 “殿下，你说此事乃魏王所为？这怎么可能？怀孕一事哪能算出来。” 李治轻叹一声：“原先我也不知道，昨日四哥跟我说褚大夫马上要自请离开长安，我这才推想是四哥所为。 我也不知他怎么做到，只是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因该是真的。” 长孙无忌急忙出声询问：“灵童一事是不是魏王向高阳公主提议的？” “是啊！” 李治摸了摸后脑勺，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不对，也不算四哥提议的，是四嫂嫂跟高阳说的。” 忽然，李治瞪大了双眼：“舅舅，伱的意思是说，四哥利用了高阳？” “一定是！难怪能传扬如此迅速，难怪，难怪！” 褚遂良有些懵了：“长孙司徒，你有没有想错了，怀孕一事还真能算不成？” “重要吗？” 长孙无忌冷嗤出声：“怀不怀孕还不是医师说了算，真怀孕是锦上添花，假怀孕也不影响计划。” “那现在怎么办？真要自请离开长安？” 此言一出，三人沉默了，长孙无忌低头沉思，想要给褚遂良找个退路。 而李治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 ‘大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为何四哥会如此听你的话？ 褚遂良出了长安后，到底要做什么？你提醒我两次？哪两次？ 从齐王谋反后你我就见了两次。 两次？’ 突然，李治灵光一闪，隐隐抓住一丝线索： ‘佛门？大哥被揍那天提到阿耶曾利用佛道两教收服民心。 上次见面，还提醒我需要掌控一些民间力量与四哥那边的读书人相抗衡。 褚遂良这次利用佛碑名声大涨，有这名声去拉拢佛门想来更容易些。 他只要出了长安，四哥注意力便不会关注在他身上，如此褚遂良便可以暗中行动，为我积蓄力量。 不过，这么做定然是大哥所想看到的，不这么做就放弃这大好时机。’ 想到此，李治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大哥，你说的要帮稚奴，稚奴等会就去问你。 我不是四哥，既然你提出编书，那稚奴就把你推出来，别想躲起来。’ “唉……”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我想不出好办法，如今只能离开长安，躲过这场风波后再回京。 刚好陛下准备出征高丽，需要去查看各地粮仓情况，如今人选还没定，只要朝中职位还在，回长安还是很容易。” 褚遂良实在不想离开长安，开始口不择言： “要不传出高阳公主假怀孕的消息，再找人激一下房俊！” “你疯了？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长孙无忌瞪大眼睛，高声呵斥： “要是被梁国夫人知道，梁国公和范阳卢氏会不计一切搞死你。 梁国夫人是房玄龄的逆鳞，你算计房俊就是算计梁国夫人，你想死别拉上我。” 李治轻声开口：“舅舅，梁国夫人这么可怕吗？你为何对她这么忌惮。” “那是真正的君子，魏徵是劝谏陛下，她敢指着陛下破口大骂。 她是范阳卢氏所有女子典范，得罪她就等于整个范阳卢氏。” 李治视线转向褚遂良轻声安慰： “褚大夫，你先别着急，舅舅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求阿耶。” “是有办法！” 长孙无忌沉声开口：“直接拒绝所有士族，然后被弹劾，最后罢黜黄门侍郎之位，这样也能留在长安。 与其如此还不如出长安捞功，只要黄门侍郎之职还在，一年半载就能回京。” 听到侍郎之职要罢黜，褚遂良忙不迭开口： “我出长安，顺便去虔州看看，总要一报还一报。” “褚大夫放心，等风波过去，我就去求阿耶把你调回长安。” 有李治这句话，褚遂良也算安心，他相信李治的话，毕竟李治一直以来对他尊敬有加。 “是，臣明早就去向陛下毛遂自荐。” 对李治来说，一次失败不算什么，次次失败也没关系，只要最后能胜利即可。 长孙无忌两人走后，李治也起身离开太极宫，他需要去李承乾面前演戏，看看李承乾的目的和他的猜测有没有一样。 还没见到李承乾，李治就开始演起来，言语中充满焦急： “大哥、大哥，你要帮帮稚奴！” “大哥、大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钓鱼的李承乾不由得愣了下： “王七，这谁呀？青雀还是稚奴？” “回太子，是晋王殿下的声音！他已经来了！” 李承乾顺着王七所指方向看去，轻轻放下手中钓竿： “难怪今天钓不上鱼，原来大鱼在这里。” 一旁的王七嘴角微微一抽，一个月就钓到两条，真是臭不要脸，人菜瘾还大怕是自己说自己。 李治跑到李承乾身边时，已经气喘吁吁，右手撑着凉亭柱子大口喘气。 见状，王七默默上前倒了一碗水给李治。 李治也没有客气，接过茶碗便‘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东宫就在太极宫旁边，这么着急干什么？身后有女鬼追你？” “是、是……”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大叫一声： “哪？在哪？女鬼在哪？上天恩赐之物你怎可浪费，快带我去找女鬼！” 李治瞬间哑然，目瞪口呆看着李承乾： “大哥，你找女鬼干嘛？” “女鬼漂亮啊！话本子上说了，每個女鬼都是一篇洛神赋。” “你不怕被女鬼吸干精气？” “怕什么？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花太香，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这话说的多好！” 李治满头黑线：“大哥，你少看点话本子，那太常博士李淳风就是你带坏的。” 第029章 好想被揍 李承乾露出狐疑之色：“他怎么了？” “天天在太常寺念叨，说什么天不生我李淳风、史家万古如长夜。 就因为这句话，太常寺那些官员都告到阿耶面前。” “狗贼！” 李承乾咬牙切齿：“李淳风这个狗贼盗窃我的作品，这话是我先说的。 原句是天不生我李承乾，大唐万古如长夜，这奸贼找死。” 李治叹了口气：“大哥，咱能要点脸吗？” “脸？那是何物？多少钱一石？” 李承乾挥了挥手：“行了！我还要钓鱼，你先回去好好看书。” “是！” 还没走出亭子，李治就差点被自己给蠢哭了，转过身一脸幽怨盯着李承乾： “大哥，你能不能别耍我玩？差点就被你糊弄回去了！” “行……吧！” 李承乾给就倒了碗水：“你来找我是因为褚遂良的事？” “他准备去各地查探粮仓，大哥可有办法让他不用离开长安，又不用付出代价。” “有！但我不说！” 李承乾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谁叫这家伙得罪我，要不然我随便找个人，哪里需要他滚出长安。” “大哥真是睚眦必报，接来下我该怎么做？” 闻言，李承乾上下打量着李治，想要看穿李治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面对李承乾的打量，李治目光坦荡，眼睛没有丝毫躲闪。 半晌之后，李承乾淡淡开口： “稚奴，以你平常行事风格，我这么打量，你一定低着头。 知道了还来问我，是想试探大哥还是没信心？ 别不自信，就是伱想的那样，让褚遂良去拉拢佛教僧人。” 李治苦笑一声：“大哥为何一定要让我出来？舅舅都不一定是大哥对手。” “舅舅没那么简单，他只是没把我放心上。 你别怪大哥把你扯进来，我要做的事太大，需要慢慢布置，太子之争正好可以掩护。 阿耶也想试试你们的能力，要是你们能力强，阿耶是不会选我。” 李治傻眼了，什么叫要做的事够大： “储君之争还不够大？” “在大哥这里不够！” 李承乾神色严肃：“记住，登上皇位不难，难得是如何治理这个天下，要将大唐带往何方？ 说句实话，按能力性子三弟最适合做大唐储君，可他是庶子还身负两朝血脉，注定当不上太子。 你要想当太子，不仅要仁孝，还要有能力，阿耶让参与进来本就存着考核心思。” “大哥不怕玩过火，形势发展脱离你的掌控？” 李承乾轻笑出声：“不怕！最多贬为庶人，虽然难了点，也不是没有机会。” 李治缓缓站起身，什么也没话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刚走出东宫，李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老奸巨猾！得提醒一下舅舅，大哥不仅聪明还没脸没皮，这种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比起大哥，四哥好对付多了，起码四哥还要脸，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比起李治，李泰对李承乾的态度就好很多，他没把李承乾当作对手。 在他看来，李世民本就想废了他，加上最近之举，哪怕李承乾再厉害也不能改变李世民的心意。 因此，在苏勖劝说李泰要注意东宫时，李泰随口应下却没放在心上，反而谈起别的事情。 “苏姑丈，你觉得大哥撰书一事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帮他？” “费力不讨好，除非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文学馆所编撰，否则就别管。 在我看来，族谱一事才大，太子连族谱都提出来，可见其毫无仁义道德。 他要想做什么，必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就抢过来！这种名留千古、收服天下读书人之心的机会，不能随意放过。” 苏勖摇了摇头：“抢不过来，除非太子主动放弃。” 李泰摸了摸额头：“要不我再给大哥揍一顿，然后让他补偿我？” “……” 苏勖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打醒李泰： “臣当作没听到这话，殿下别再说了。” “开個玩笑嘛！我又不是贱，哪会去找打。 褚遂良要是聪明，这几日便会离开长安，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下一步计划？ 中书侍郎马周也是阿耶特意扶持的，他是田舍出身，与各大门阀士族毫无关联，可以拉拢过来。” 苏勖一脸讶异：“臣以为殿下会对马周动手，没想到是拉拢。” 李泰摆摆手：“我又不是傻子，阿耶提拔褚遂良等人，就是不想让士族占据整个朝堂。 褚遂良这个领头的已经没了，剩下的该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的再想办法赶出长安。” “确实如此，臣回去后再谋划一番，马周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是轻易能拉拢的。” 李泰目露迟疑：“苏姑丈，要不我们学大哥？都是撰书，只要我们比大哥快，他那本就毫无用处。” “没钱没人！” 苏勖沉着脸劝说：“那不是《括地志》，里面包含着无数本括地志。 其中所包含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不说别的，单单所用到的纸张就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纸张一方面，书籍又是一方面，门阀士族中的藏书不一定会拿出来。 若有陛下支持，或许还可能修成，若无陛下支持，哪怕太子倾尽东宫之力也修不成。” “也对！” 李泰点头表示赞同：“听你这么说，除非从大哥那边抢过来，我是不可能修成。 大哥又不可能拱手相让，真让人不舒服。 我怎么就想不到编修这种旷古巨典呢？” 李泰还不知道，李承乾为了让他拿到编修经典的权力，可谓是绞尽脑汁，头发都白了几根。 在得知褚遂良接下查探粮仓的任务时，次日便会出长安的时，李承乾直接让王七去请侯君集过来。 李承乾相信褚遂良一定会去找佛门大师，而他也要找一个人，药王孙思邈。 李承乾没病，他要利用孙思邈这个人和他的身份做一些事。 孙思邈一直在大唐各地游历，想要找到他还需要费番功夫。 一个时辰后，侯君集姗姗来迟： “拜见太子殿下！” “幽州有传消息过来吗？” 侯君集摇了摇头：“还没，不过陛下最迟明年会起兵伐高句丽。” “兵部最近很忙？” “忙！” 侯君集认真点点头：“召集府兵，武器，北地苦寒还需要保暖东西，还有马匹的问题。 打战倒是简单，带着大唐将士冲杀一遍就行。” 第030章 允执厥中 对于侯君集来说，周边一群蛮夷没什么可怕，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不成，那完全是隋炀帝瞎指挥。 侯君集的自信，完全是在一场场胜仗中养成。 对于侯君集的说法，李承乾没有辩驳，战场上的他不懂。 侯君集所说的冲杀一遍，很有可能前期做了许多工作，若侯君集真是庸才，也不会登上凌烟阁。 “最近阿耶有没有找你谈话？” 侯君集摇了摇头：“没有！臣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我这样的人，陛下说什么也得慢慢削去我的兵权。 可到现在什么动作也没有，还让我参与进东征高句丽一事，臣是越想越不对劲。” “此次会从凉州调兵过来吗？” 侯君集微微颔首：“会，此次从黄河以北调兵，黄河以南毕竟是农田众多。” 闻言，李承乾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你此次也找机会去高句丽，而后向阿耶请求节制凉州府兵。” “太子殿下！凉州大都督原先是宇文士及，如今陛下还没找到适合人选。 凉州控五郡之咽喉，那地方直面广漠，实在太过重要。 陛下不会同意让臣去节制凉州兵马，关陇门阀也不会同意。” “试试看！阴家兵马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统领，我需要看看阿耶的态度。” 侯君集郑重点头：“行！臣找机会去求陛下。 李安俨已经被陛下调离长安，他想见太子一面。” 李承乾捏了捏眉心，李安俨、赵节、李元昌等人与原身密谋造反，他们各有各的目的。 他们不像侯君集有军权，也不像杜荷忠心耿耿，李承乾实在不想见他们。 可要是不见他们，站在李承乾身边的人会怎么想？李承乾不得不见。 “调到哪里去了？” “岭南道！” 李承乾猛得抬起头：“岭南？确定是岭南吗？” “自然！陛下这是把他流放了！可怜他家中还有九十岁老父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回来送终。” “明日请他来东宫一趟，告诉他，东宫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话落，李承乾从身后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正方形黑色木板和一根白色炭笔。 “我需要你办一件事，利用这两件东西，让你下面的士卒全部学会千字文和官话。 不需要快，不过一定要隐蔽，学到能独立写家信或情报即可。” “军中有文书，将士们学这就是本末倒置……” 还没说完，李承乾直接出声打断： “我有大用！你要是不愿我就去找别人，接下任务就要认真去完成。” “好吧！臣回去后就安排。” “此事不急，等你从高句丽回来再安排也行，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孙思邈。” “药王孙思邈？” 侯君集惊呼出声：“太子殿下，这种神仙般的人物哪里找？找到了又怎么请他来长安？ 当初陛下邀他前来，还是硬绑着来，否则他根本不会来见陛下。” “伱告诉他孤要在大唐各地设立惠民药局，让天下黎庶不再受伤病之苦，请他进长安查缺补漏。 若这样都不来，直接绑进长安。” “臣试试看看！” 惠民药局不过是给孙思邈画大饼，以李承乾现在的能力，他还做不到。 不过孙思邈既是医师也是道士，单靠一个李淳风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道士。 侯君集走后没多久，苏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李象。 见这一家子都到齐，李承乾不由得疑惑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说着，苏希将小男孩推到身前： “你儿子今天哭了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李承乾看着李厥发红的眼眶，眉头微微皱起： “发生何事？大郎你来说。” 李象有些尴尬，低着头吞吞吐吐开口解释： “今日入宫拜见阿翁，回来时碰到伯悦，他说二弟名字是突厥人的意思。” “……” 李承乾有些无语：“就因为这？你们也觉得是这样？” “难道不是？” 苏希反问：“前些年你一直礼待突厥人，谁都会往这里想。” “唉！一群文盲，你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李承乾走到李厥面前蹲下，神色严肃看着他： “二郎，记住阿耶今天的话，你名字是阿耶引用《大禹谟》之言。 道心唯微，人心唯危，唯精唯一，允执厥中。 阿耶希望你能知道善恶只在一念间，天下最危险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厥之意乃石头，我希望你能想石头一样坚固，一直保持着中正的心念。” 李厥抬起头怔怔看着李承乾：“真的吗？真的不是突厥的意思？” 李承乾摸了摸李厥脑袋：“阿耶是大唐太子，你是大唐皇孙，你的名寄托着我的期望。 不仅是你，你大哥也一样，象字出自《黄帝宅经》 所以包罗万象，举一千从，运变无形而能化物，大矣哉，阴阳之理也。 这是希望你大哥能知阴阳之道，明白天下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面，遇到事能从多個角度去看。” 李厥露出茫然之色：“阿耶，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记下就好。” 李厥用力点头：“我一定记住。”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一脸鄙夷看着苏希，阴阳怪气出声： “家祖苏武，汉关内侯，哎哟喂，好厉害啊！连《大禹谟》都没看过。 我要是苏武，怕是要气活过来。” 看着李承乾贱兮兮的表情，苏希差点咬碎后槽牙，要不是教养不允许她打人，此刻定然扑上去给李承乾几脚。 “郎君，今日之事我记住了！” “记住就记住，我还怕你不成？哼！” 苏希抱起李厥转身便走，她此刻是一点也不想看到李承乾的嘴脸。 一旁的李象看到这一幕，也想悄悄的退出去，却被李承乾叫住： “你想去哪？你弟弟被欺负，你也不懂得替他出头？” “出头？打伯悦一顿？” “孺子可教！” 李承乾满意点点头：“下次碰到李欣这小王八蛋，直接上去揍他，记住了吗？” “啊？” 李象惊叫一声：“阿耶，四叔就这么个儿子，看的比眼珠子还重。” “怕什么？让你揍就揍，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过揍他也要讲究时机，等你四叔再来找我，你就可以随时找机会揍李欣。 你四叔没来找我，你就暂时放过他一次。” “可是……” “可是个屁，让你做就做，废什么话！” 第031章 要不要去打天策上将？ 李象走后，李承乾发出“桀桀桀”的笑容： “青雀，你一定会感谢大郎揍了李欣，这礼物大哥送上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嘎嘎嘎……” 门外的王七和一众护卫身体不自觉颤抖，眼中充满对李泰的怜悯： “太子这是又想到什么阴毒之计？” “胡说，明明是兄友弟恭，太子殿下每次打魏王，魏王都谢他。” “对对对，太子殿下不愧是仁义之君，尧舜禹汤也不过如此。” “太子以前不是这样的，齐王回长安后，太子就变了！” “能不变吗？差点被人害死，再不变咋办？” 比起李承乾，房遗爱的变化才是真的大，完全从武人变成有道之人。 若说房遗爱的变化对谁影响最大，那一定是程处亮。 同为驸马，同是好武之人，房遗爱变了之后，他就一直被清河公主唠叨，连他老爹程咬金也时不时对他破口大骂。 就像现在这样，程咬金一看到程处亮躲在家中喝酒，便破口大骂： “好你个田舍汉，不思在家里读书写字，居然白日沉迷于酒色，你想气死某？ 那房俊跟你一样是驸马，他都能在家修身养性，你怎么连他也比不上？” 程处亮脾气看起来比程咬金还大，直接出声辩驳： “房俊才是田舍奴，以前想当兵奴，现在准备当贼秃，他就是狗屎。 他什么性子没人比我了解，你等着，吾现在就去揭穿他。 一个狗鼠辈装什么贼秃！” 话罢，不等程咬金有所反应，一溜烟跑了。 望着程处亮离开的背影，程咬金啐了口唾沫： “呸！就伱满嘴喷粪的样子，还敢揭穿别人，不被人打死都算好。 不行！我得去找公主帮忙，这小子就是欠揍。 我揍那么多次没用，说不定太子揍一次就有用了！” 程处亮一路上没有任何停留，直奔梁国公府。 见到房俊的一瞬间，程处亮整个人愣住，他发现房俊真的变了，变的平和。 “你怎么变成这样？真去当僧人了？” 闻言，房俊放下念珠，整個人又变成原先暴戾的样子： “还没修到家，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明白自己是谁，不会再被色相所控。” “什么意思？” 程处亮一时间忘记他来此的目的： “好好的为什么要修佛？你不是一直想要上战场吗？” “这不影响！修佛是为了看穿人心，只要能看穿人心，战场上自然无往不利。” “修佛还有这功效？” “不止！” 房俊站起身关上书房的大门，随后靠近程处亮低声开口： “我问过了，修行的每个阶段都能得到一个神通。 我亲眼看到太子殿下看穿人心，我想什么他都知道，你说可不可怕。 修佛有完整的步骤加上高阳公主喜欢佛教，我就选择修行佛法。 你若是也想要神通，可随意选择，儒道佛三家都可以做到。” 程处亮满脸不信：“太子都没修过，你怎么知道行？说不定他就是胡乱猜中呢？” “我问过阿耶，他也会看穿人心，要不然他怎么会当宰相。 他还说每个厉害武将都有神通，只是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 卢国公也有，他在战场上和在家里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明证。 要是不信，你自己回去问问卢国公。” 程处亮摸着下巴，有些将信将疑： “好像确实是这样，一接触到武器，吾父就像变了个人，吾在旁边看着都怕。 你修行成什么样了？有没有得到神通让我看看。” “想什么呢？” 房俊没好气说道：“我才修行多久，现在能控制不乱发脾气算好的了。 没有三年五载潜心修行，哪有可能得到神通。” “也是！若那么容易得到神通，人人都是神仙了。” 房俊回到座位重新拿起念珠： “前些年孙药王来长安你也见到，你说他是不是修行之人？” “对哦！他都一百岁了，身体比吾还结实，肯定也是有神通。 不行！吾得回家问问去。” “还不如直接去问太子，你也是驸马，又没有站在魏王一边，肯定比我好请教多了。” 程处亮面露难色：“可是吾和他也没怎么联系，要是不请吾父出马，他不一定会教我。” “找清河公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程处亮眼神一亮：“看来修行真有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你就变聪明了。” 房俊咧嘴一笑，饶是最近听到的夸奖多，他还是忍不住高兴。 然而这情况没持续多久，又快速恢复成原有的平静： ‘阿弥陀佛，贫僧又被色相所控，罪过！罪过！’ 或许是头脑越是简单，修行效果越好，房俊总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不好的念头。 次日一早，程处亮带着清河公主来到东宫拜访，本想见见李承乾，然而却只看到苏希。 “嫂嫂，大哥呢？” 苏希淡淡开口：“在清风亭钓鱼，最近一直都在钓鱼，两个月钓了三条鱼，也是无敌了！” “嘻嘻！” 清河公主咧嘴一笑：“两个月钓了三条鱼？大哥真的好厉害！哈哈！” “别笑了！” 程处亮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是来请教问题，不是来嘲讽李承乾的。 “太子妃，臣先去找太子了，你们聊。” “去吧！” “臣告退！” 望着程处亮离开得身影，苏希满脸好奇： “你家这位是怎么了？” “昨天去见房俊，回来后就一直拉着我，想让我跟他来东宫，应该是也想修佛。” “这不该找僧人去？找太子有什么用？” “可能是房俊让他找大哥。” 苏希喃喃低语：“还有人上赶着被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李承乾根本就不想骗程处亮，李世民已经明确告诉他，不要动程咬金，他又不是头铁，怎么会再去坑卢国公府。 因此，在听到程处亮的话后，李承乾很认真的开口： “每个人的机缘不一样，你要想修行我可以推荐给你一条路，能不能成谁也没有把握。 修佛有修佛的方法，修道也有修道的章程，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 “什么步骤？”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把人做到了极致的人，超越凡心、掌握了神奇能力的人，以及那些拥有一颗圣贤之心的人。 你需要先把人做到极致，才能得到神通，这是修道之法。” 程处亮低头思索片刻后，紧接着露出了然之色： “吾明白了，至人的意思是打败天下人，吾把朝堂上武将打一遍过去就行。” 李承乾笑着摇摇头：“天策上将也是武将，你要不要去打？” 第032章 我还是喜欢修道 程处亮表情一滞，让他打程咬金还有可能，打天策上将，那就是妥妥的找死。 程处亮很聪明，立刻从心所欲： “定是我想错了，至人怎么会随便打人呢。 太子殿下，你说至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无己！” 李承乾语气平淡开口解释：“所谓无己便是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你能做到这种就算是至人了。 做到这一步也只是把人做到极致，还属于凡人。 想要成为神人，还需要继续修行，修到什么程度呢？修到对世间万事万物没有特定的概念。” 程处亮摇摇头：“不懂！太子殿下，你直接告诉我儒释道三家，修哪家好？修哪家容易？” “都不容易！” 李承乾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反问道： “若遇到有人欺你，你会怎么做？” “揍他，一个田舍奴也敢欺我，不是找死？” “阿耶欺你呢？” “那就让他欺，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承乾端起茶碗一口饮尽：“儒家学子会直谏，在报复回去之前，会先找个理由给伱。 佛门中人会将这一切当做幻像，被欺负一事已经过去，他们不会把这事放心上。 道士就不同了，管你是谁，今日你欺我，我不报复回去念头不通达，影响我长生不老。” “啊？那是陛下啊！怎么报复？” “骂出来就好！这就是三家的区别，想修什么自己选。 选完了，自己去找人教导，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程处亮低头思考，一刻钟后才缓缓抬起头： “吾觉得还是修道好，睚眦必报这是吾的人生信条。 吾这就回去派人去找孙药王，他定是得道高人。” 话罢，不等李承乾反应，匆匆行了一礼就走！ “你就这么走了？清河还在东宫呢！” “麻烦太子送回去！” “……” 闲来无事，李承乾再次拿起鱼竿往湖边走去，两辈子的爱好不能就这么放弃。 刚准备甩竿，王七的声音又再次从不远处传来： “太子殿下，圣人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李承乾看了眼天色，嘴里忍不住吐槽： “这才刚下朝就叫我，是看我太闲，不爽了？” 恋恋不舍放下鱼竿，李承乾缓缓向隔壁的太极走去。 一刻钟后，李承乾走进甘露殿，扫了眼周边发现只有房玄龄在，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阿耶，你找我？” 李世民指着一旁矮凳，淡淡开口： “坐吧！明年开春我会御驾亲征，你觉得谁监国合适？” “让三弟回来监国！” “胡闹！” 李世民呵斥出声：“他是安州都督，哪有办法监国。” “那儿子没有人选，实在不行你就放弃御驾亲征。” “不可能！” 李世民大手一挥：“我年纪已经大，这次说什么也要再上战场。 青雀和稚奴，你觉得哪個更适合？” “怎么？” 李承乾满脸讶异：“阿耶觉得朝堂太稳定，想要让朝堂动荡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青雀和稚奴不会通过监国，来铲除异己？” “那你来监国！” 李承乾果断摇头拒绝：“想都别想，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做。” 他还不容易让朝廷大臣觉得他废了，这次再当监国，难免又入了其他人的眼。 不用多，只要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再派人监视他，很多事都会瞒不住。 李世民一脸无奈，他早知道李承乾不会轻易答应，索性也不再劝说，转而用眼神示意房玄龄。 房玄龄轻咳一声，随后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褚遂良只是去探查粮草情况，等陛下出征后便会回来。 只要太子殿下监国，便有理由给褚遂良重新安排位置。” 李承乾垂下头，眼中晦暗不明，他不担心褚遂良会不会回长安。 现在这种情势，李泰和李治都不会让他回来，他在想房玄龄话中的意思。 “梁国公说笑了，褚大夫的位置哪里是我能随意安排的。 监国位置还是让别人来，我有心无力。” 房玄龄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 “陛下，褚学士年纪已大，昨日还卧病在床，臣提议让褚大夫提前回京。 粮草一事还是重新派人前往。” 李世民瞥了眼李承乾，淡淡开口： “确实不该此时派他出京，明日就派人请褚……” “等等！” 李承乾出声打断李世民的话：“我同意监国，身为大唐太子，我有责任、有义务为大唐出力。 请阿耶放心，有儿子在，这大唐乱不了，阿耶就是打上十年，这大唐也乱不了。” 李世民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是吗？这可不是阿耶逼迫你的！” “不是！” 李承乾快速摇头：“阿耶一向慈爱，怎么会逼迫自己儿子呢？ 儿子从小到大示阿耶为典范，也一直向阿耶学习如何做个好父亲，好大哥。 五弟上次犯了那么大错误，儿子身为大哥责无旁贷，明日起五弟就交给儿子教导，定能让他成才。” ‘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李世民暗暗摇头，反正李祐事情已经过去，只要不放出长安也无事。 “行！以后他可以在东宫和太极宫来回，千万要教导好他。 距离明年开春不到五个月时间，你也休息够，差不多可以看奏抄了！” “等阿耶出征后再说此事吧！这段时间希望阿耶能够保密。” “可以！”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房玄龄： “梁国公，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之道。” “臣听不懂太子殿下的话！” “装傻是吧！” 李承乾咬着牙说道：“行！你是前辈，我一向尊老爱幼，这次就不跟你计较。” 话落，李承乾向殿外走去，刚走出门外，一道声音传进李世民两人耳朵： “房公，下次学学卫国公，不然就让天下人都把你当成司马懿。” 听到这话，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人面面相觑： “玄龄，你说药师是不是就是因为司马懿，才一直称病不出的？” “或许吧！就司马氏做的那些事，足以让所有皇帝和臣子永久记在心中。 不仅仅是过去现在，再过几千年怕都不会忘记。” 李世民轻叹一声：“还是我做的不够好，这才让药师心存疑虑。” “这与陛下无关，也和药师无关，人性如此。” “罢了！随药师去吧！” 说到这，李世民顿了顿，语气开始变得温和： “对于太子，我们还是装傻，这小子连族谱具罪都做得出来，还真有可能把你弄成司马懿。 他毫无德行，仁义礼智信一点也不沾边，别逼迫太过。” “臣明白！” “还是先看奏抄，他要做什么这几日应该就会有动作。” 第033章 堕胎药 走在路上的李承乾越想越气，他娘的老狐狸，到底怎么想到的？ ‘稚奴说的？不可能，稚奴不会这么傻，要说也是说给长孙无忌听。 难道是通过房俊才想到是我？房谋杜断，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也有可能稚奴和二凤说，二凤再和房玄龄说。’ 李承乾不怕褚遂良回京，他怕的是房玄龄继续想下去，或者一直关注着他，这才接过监国一事。 不到半年时间，他需要加快速度，在监国之前把所有事情准备完毕。 ‘宇文定那边速度太慢了，我得帮帮他。’ 想到此，李承乾开口吩咐：“去请太常博士李淳风，让明日下午来东宫。 顺便告诉齐王，让他准备一下明早和我去国子监。” “是！” 李承乾站在原地，转头看了眼甘露殿所在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二凤的想法越来越难猜了，科举制一点动作也没有，这是为何？’ 在李承乾看来，科举制虽然不能一下子铺开，可前期准备工作还是可以弄，比如给国子监学子一些福利，所有人都有。 如此一来，将来寒庶学子进入国子监，也能享受到这福利，而且别人也不会想到其他。 就在李承乾沉思之际，李泰悄咪咪的靠近，在离李承乾一步之遥的距离，大声吼道： “拜见太子殿下！” “卧槽！” 李承乾被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自觉说出国粹： “青雀，你耳朵聋了？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嘿嘿！” 李泰微微一笑：“这不是怕大哥听不到吗？大哥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想科举！为何阿耶还没有动作。” “因为阿耶要打仗，这时候朝堂还是要以稳定为主。” “这与准备工作没关系！” 李承乾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阿耶让我教导五弟，你让你岳丈找个时间来东宫一趟，我准备让他带五弟去建房子。” “建房子？他会画画吗？” “不是画画，是匠人！” 李承乾轻声解释：“他太傻了，再不变聪明点，早晚还得被利用。 见得人多了，受得苦多了，他会快速成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行！” 李泰果断拒绝：“五弟可是皇子，怎能去做匠人，我不同意！” “不同意？” 李承乾冷笑出声：“阿耶马上要出征，我决定向阿耶劝说，让稚奴来监国。 稚奴还年轻，多学学还是好的。” “你混蛋，你威胁我！” “怎么？想让我打你？” 李泰偏过头，嘴里喃喃自语：“还不如让伱打，起码还有好处。” “啪！” 李承乾右手举起，随后大力呼在李泰头上：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要是五弟变好了，阎大匠得有多大名声？ 到那时，所有士族都会把自家不成器的孩子送到阎家让他教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里面有多大的人脉你不知道吗？ 动动你的脑子，我什么时候做事没让你拿到好处？” 李泰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这么打，我能不傻吗？明明是敌人，搞得你是我恩人一样，谁都得懵？” “不舒服？” “没有，只是别扭而已，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和我作对？” 李承乾叹息一声：“青雀，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记住，大哥从未想过害你性命，也从未把你当做敌人。 三天内，阎大匠不来东宫，我就去找稚奴，到时候别怪大哥不给你机会。” “知道了！”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吃亏的。” 阎立德这个将作大匠可不是一般人，画画、设计、建房、造船，无一不精。 整個大唐帝皇王侯的服饰都是他设计的，高祖献陵、宫殿等等也都是他负责修建。 一句话说，这家伙就是大唐建筑集团的总工程师，越是高端的建筑越能经常看到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李祐也收到李世民的诏书，解除他的圈禁却没让他出长安。 听到诏书的李祐激动大喊一声： “啊！大哥没有骗我！” 随后，李祐带着诏书一脸兴奋的去见阴妃： “阿娘、阿娘，阿耶解除我的圈禁，我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太极宫了！” 阴妃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朝廷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好事啊！阿娘怎么看起来这么害怕？” 阴妃恨铁不成钢看着李祐：“你又没有功劳，最近虽然没惹事，可每天不是饮酒就是练武，陛下凭什么解除禁足？” “儿忘了说，刚刚东宫护卫来过一趟，让儿明日去东宫找大哥。 护卫前脚刚走，阿耶的诏书后脚就到了。” “呼……” 阴妃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既然是你大哥出手，想来他是有事找你帮忙。 凉州那边太子一直没有派人去，可能是想让掌控凉州兵马。” “大哥又不是傻子，儿子会不会带兵他还不知道吗？” “给你机会都不中用，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李祐毫不在意，随手端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口： “儿子就想着每天打猎，烤鱼喝酒，才不想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每天逍遥自在不好吗？像四哥那样天天撰书，他不累，我看的都累。” “滚滚滚！早知你这么没志气，当初就该喝付堕胎药，免得担心什么时候被你给气死。” “阿娘说什么话，没有儿子养老，你以后过得才苦。” “滚！” “好勒！” 阴妃揉了揉眉心，脸上烦躁不已： “刘氏，你说太子找齐王干什么？” 站在一旁伺候的马氏轻声回话： “或许和前些日子太子妃说的事有关。” “太子妃？” 阴妃愣了下，随即想到三天前与苏希的交谈：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想把齐王送去学医，为将来做打算？” “是！” “不是说请孙药王教导齐王吗？孙药王找到了？” “奴没听说过，不过应该快了，不然不会现在就让齐王出来。” “不想了！等明天见完太子就知道。” 李承乾原先的打算确实想让齐王学习医术，不需要太好，能治点小病就好，最主要还是孙思邈弟子这个名头。 如今需要监国，他只能利用李祐先做点别的事，等孙思邈找到后再说其他。 静极思动，次日天刚蒙蒙亮，李祐 便前往东宫找李承乾。 而李承乾此时还未起床，被人吵醒后，李承乾带着一大股起床气直面李祐。 第034章 你最好有事 “你最好有事，不然我把你扔到湖里打窝！” 看着李承乾满脸煞气的样子，李祐吞咽下唾沫： “大、大哥，不是你叫我过来找你？” “呵呵！” 李承乾露出阴森的笑容：“我让你过来，没让你这么早过来。 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报晓鼓还没响，……？” “咚！咚！咚……” 话音刚落，鼓声响起自内而外一波波传开。 长安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也开始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 听到声响，李承乾知道，皇宫的各大门，朝廷办公区（皇城）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会依次开启，他也不能睡懒觉。 比起李承乾一脸遗憾，李祐大喜： “大哥，鼓声响了，我来的正是时候。” “啪！” 李承乾随手抄起一卷书砸在李祐身上： “我管它鼓声响不响，今日伱打搅我的美梦，这事不会这么算了。 等回吃完饭，跟我去国子监一趟。” “去那边干什么？你准备让我读书去？打死也不去。” “读个屁！” 李承乾此刻满脸烦躁，语气也非常冲： “让你读书，我还不如让你上战场。” “那去国子监干什么？那里都穷措大，我可不想和他们搞在一起。” “让你去就……”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发现自己确实有点暴躁，深呼吸三次后对着门外开口： “王七，端盆清水过来！” “是！” 不一会儿，王七就端来一盆清水，李承乾将头埋进水里，等冷静之后才开始擦脸。 “呼……” 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王七把水端走，这才继续开口： “到了国子监，你把看到的事记在脑中，越详细越好。 我知你不喜读书，喜欢打猎，然而你是皇子，享受了皇子带来的权力富贵，就要为大唐做些事。 接下来你要为大唐做事，不是为大哥做事，我会让你找到自己的定位。 只要你努力，定能不负此生！定能让阴妃以你为荣！” “知道了！” 李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对这个一点都没兴趣，本以为他大哥带他练习军阵，哪知是去国子监。 “大哥，快点吃饭，我们早去早回，顺路去看看突厥人的军阵。” “突厥人的情况该了解都已经了解，我暂时不会去找突厥人。” 李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两军对战，才找那些突厥人？” 李承乾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個问题： “走吧！先去吃饭，去国子监路上我再好好跟你说！” 原主确实喜欢两军对垒，也因为这害死很多将士，可李承乾不能承认，他必须要为自己原先所做所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与此同时，永乐坊内宇文定与几名年轻人坐在一起，眼睛不时瞥向赤膊的胡人。 准确来说，是瞥向刚出炉的芝麻胡饼。 “咕咚！” 胡人老板明显听到这声音，抬头看向宇文定几人： “几位郎君，馎饦汤是要加辣还是加酸？” “辣！” “酸！” “酸！” “好勒！” 不一会儿，胡人老板端着饼和汤放在宇文定等人面前。 几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伸向抓向胡饼。 “呼、呼呼！” “宇文兄，这里吃食真不错，特别是冬天来这里喝一碗馎饦汤，那日子就是当神仙都不换。”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宇文定淡淡开口：“吃完了过会去国子监看看，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进去。” “肯定进不去啊！我们又不是里面的学子，也不认识里面的人。” 宇文定满脸遗憾：“长安城大多数地方都逛过，连魏王池都去过，就剩下国子监了。” “某带你去！” 一名少年放下手中胡饼，咧嘴一笑： “宇文兄，我来自会稽山阴，我大伯是国子监司业，等会我去求他。” “咦？” 宇文定惊讶出声：“国子监司业丁清是你大伯？ 对哦！你也姓丁！” 话音刚落，宇文定忽然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少年： “会稽郡山阴丁氏也是大族，你为何要混迹于市井之中，还跟我说你没钱。” 丁铨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书读累了，就跑来长安玩玩。 最近钱财花完了，又不想去找大伯，就到处看看哪里能赚钱。” “你可真行！快点吃，吃完我们就去国子监。” 说完，宇文定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少年： “杨贤，你可别跟我说你老家在弘农。” 杨贤连连摇头：“不是！我跟宇文兄一样，与那些门阀士族毫无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快点吃！” 一个时辰后，丁铨带着宇文定两人来到国子监并很快见到丁清。 “不孝子孙！半年都不跟家里联系，你是要气死你父亲吗？” 一见到丁铨，丁清便厉声呵斥：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重新说一遍？ 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差点都要去求京兆府衙门张贴公告。” “伯父，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还有外人在，你给我些面子好不好？” 丁清这才注意到宇文定两人，见丁清看过了，宇文定匆匆行礼： “宇文定拜见丁司业！” “杨贤拜见丁司业！” ‘宇文？杨？’ 丁清脑中瞬间想到关陇宇文氏与弘农杨氏，脸色不由得变好： “两位贤侄既是丁铨的朋友，想来也是读书人，来国子监逛逛也是好的。 不过，今日太子殿下来国子监，就在隔壁与孔祭酒相谈。 你们注意点，不可冲撞了太子。” “是！吾等……” “迂腐！迂腐！” 话未说完，一道怒吼声响彻四周，附近正在读书学子纷纷露出茫然之色。 “孔祭酒，你就是这么理解兴灭国、继绝世？ 何为国？生民聚落之域！兴灭国，兴的是域内生民，继的是礼义文化！是仁义礼智信！ 若无传承，后世之人如何复兴？又如何接续先贤理念？” 面对李承乾的质问，孔颖达丝毫不退让： “臣并无阻拦殿下修书之愿，只是国子监学子不能参与。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 今学子连经都未读通，如何能参与进修书，若他们断经取义，书写自己错误理念，受影响的后世之人。” “无需注释！只要他们实事求是，后人自会明白先贤之语。” “断句即注释！” 孔颖达一脸平静：“以国子监学子的才学，还不足以担当如此大事。 况且国子监内所教是儒学，道墨法等诸子百家并无涉及，更遑论技艺、医学等。” 第035章 话痨 李承乾扫了眼窗户，见旁边有学子开始聚集，他也开始发力： “如此不更好？弘文馆又不是只招收儒学大才，还有佛道等各家大才。 有众多大才教导，相信国子监学子很快能成长起来。” “揠苗助长何其可悲矣！天下之事必作于易，殿下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承乾冷笑出声：“孔祭酒是欺我年幼，没读过书吗？ 让学子向大才请教是助长？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孔祭酒是觉得大才不懂这道理，还是觉得学子不知道这么简单的规矩？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若不从事上修，学子何时才能成长？ 纵然读书读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若不从事上修，也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朝廷要此人何用。” 孔颖达面无表情再次开口： “读书明理，连书都读不全何以明理，理不明何以行事？ 曾子曰：身修而后齐家，家齐而后天下平。 今日学子还未修身，不可出仕为朝廷出力。 不管今日太子殿下如何劝说，臣都不会同意让学子前往弘文馆修书，哪怕陛下来了也一样。” “好好好！” 李承乾怒极反笑：“孤派人一个個去请国子监学子，看看你能不能阻止所有人。” 孔颖达脸色大变，下意识拔高声音： “太子殿下要以利诱之吗？如此行事，将来朝堂会变成什么样？ 殿下难道要让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占据朝堂吗？” “对孤来说，义即利、利即义。只要对大唐有利，孤可以用所有人，哪怕他是鸡鸣狗盗之辈。” 话罢，李承乾甩袖离开，走到门口后，当着所有学子的面朗声说道： “孔祭酒，为往圣继绝学这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责任，诸夏之民不仅要对得起祖宗，也要对得起子孙后代。 记住，你我是诸夏之民，国子监学子是，大唐境内所有人都是！” 所有人怔怔望着李承乾离开，他们都被‘为往圣继绝学’这句话给震撼到。 半晌之后，有人才缓缓问出声： “何为诸夏之民？”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取自春秋左氏传，现言大唐境内所有人。” “我怎么没看到过？” “快闭嘴吧！要让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你偷懒？” “……” 一旁的宇文定见李承乾已经走了，他也带着杨贤离开，至于丁铨则下次再联系。 刚走出国子监，杨贤便疑惑出声： “宇文兄，你我还未逛完国子监，何以这么快离去？” “临近午时，我们先去吃饭，国子监有机会再来。 对了，你刚刚有没有听清，那修书是什么意思？” 杨贤摊开双手：“还能什么意思，不就是那些市井之徒说的皇子撰书？” “嗯？” 宇文定眼神一亮：“这么说是太子接下了撰书一事？并不是魏王？” “对啊！” 杨贤这时才反应过来，随后脸上布满兴奋之色： “发财了，那赌局不是我们赢了？ 快快快，我们去拿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别急！我们再去叫些人，平康坊赌场太混乱，要是他们赔钱后再找人截道怎么办？” “对哦！我们分头行事，一个时辰后在平康坊门口碰头！” 宇文定并没有先去召集人，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东宫，接下来的事他需要请示李承乾。 而此时的李承乾正一脸惬意打量着路上行人： “五弟，你看这长安城多么繁华，各坊大门处的行人都络绎不绝，更何况坊内。” “大哥，伱干嘛要和孔祭酒吵架？天下读书人多的是，一定要招收国子监学子吗？” “不用啊！” 李承乾心不在焉的回应：“大哥只是想吵一架而已，每天不吵一架大哥不舒服。” “……” 李祐满头黑线：“阿耶还说我是所有皇子中性格最恶劣的，比起大哥，我是自愧不如。” “多谢夸奖！” 李祐彻底不想说话了，也学着李承乾打开另一边的车帘。 “多看多听少说话，这是大哥教你的第一个道理。” 李承乾淡淡语气在李祐耳边响起： “接下来你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做黎庶，尽快成长起来。” “为什么要成长？学庄子逍遥自在不好吗？ 庄子都说了，人比人气死人，我还是继续当个废物。” “大哥没人用了！” “怎么可能！” 李祐满脸写着不信：“东宫那么多官员，就没有一个能用的？” “没有！” 李承乾放下车帘，神色凝重看着李祐： “他们不值得信任，大哥要做的事跟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你不同，你与大哥没有利益冲突，而且没人会注意到你。” “可是，这样子好累的啊！躺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做事？” 李祐一脸不爽：“人人都躺着，这天下不就太平了？” “想躺着，那你为什么还要造反？” “这不是被逼无奈吗？我是想躺着，可不想一直躺着永远醒不过来。” 面对这种咸鱼一般的人，李承乾也是无奈，不过李祐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没有人能替代他。 如今李承乾只能尽力劝说：“只要你帮大哥做好此事，等大哥登基后，你想怎么躺都行。” “可是我现在就想躺着！” “啪！” 李承乾忍不住一巴掌呼在李祐头上： “你以为当废物那么容易？谋反一事没涨记性是吧？ 你就不怕有一天别人再利用你？青雀和稚奴都在争夺太子，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搞出什么谋反案把你牵扯进去？” “应该不可能吧！” 李祐语气中带着狐疑：“我是废物啊！他们怎么要利用废物？” “狗屎都能肥沃农田，更何况你还是个皇子！” “大哥，你这对比有点恶心了，把我比作泥土不更好？ 实在不行，也可以把我比作一根杂草啊！” 这次轮到李承乾不想说话了，他很想一巴掌呼死李祐，可是他不能。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哥，你觉得我也去学钓鱼怎么样，听说大哥钓鱼很厉害，要不要教教弟弟。 鱼线该怎么绑？哪里的鱼比较多？四哥的魏王池应该不错，我们去那里钓怎么样？ 不行，魏王池不让钓，我们还是去曲池，那边应该也有鱼。 哎呀！一边钓鱼，一边烤鱼喝酒，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 大哥，一会回去你就教我钓鱼，嗯，就这么决定了！ ……” 听着李祐自说自话，李承乾袖子中的双拳紧紧握住，脑中有个小人在疯狂呼喊： ‘打他啊！这种话痨不打留着过年吗？这家伙也是齐王，定然是齐宣王转世，打了也没关系。 打啊！打他妈的！别忍了！’ 第036章 威胁道士 “砰、砰砰！” “啪啪啪……” “啊啊啊……大哥，住手！” 半刻钟后，李承乾长呼一口气： “舒服了！以后在大哥面前别说废话！” 李祐满脸委屈：“哪里废话了？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大哥怎么能如此对我。” “大哥跟你说抱歉，东宫到了，你要是无聊就去清风亭，那里有鱼竿，自己去钓鱼去。” “真的？” 李祐眼神一亮：“多谢大哥！你让王七送壶酒过去。” “行！” 李承乾瞥了眼李祐，心中有些疑惑，这家伙在史书上记载是个纨绔子弟，还没脑子。 谋反一事也证明这小子没脑子，可这家伙连庄子都看得懂，加上还懂配合他，怎么看也不像没脑子。 ‘太过摆烂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学道家，敢欺我就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 有点难办啊！什么都不怕，就怕想躺平，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劝说，只能寄希望于阴妃了！’ 此时李承乾有点讨厌李渊了，没事搞什么以道治国，让皇子皇孙都读道家经典。 想到李渊，李承乾就想到租庸调制与抑佛之策。 在隋末唐初，这两个制度促进大唐的人口增长，对普通百姓也是有利。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均田制和租庸调的弊端也慢慢浮现。 加之玄武门事变爆发，导致佛教再次兴起，许多百姓再次遁入空门，这对大唐的统治实在不利。 而这也是李承乾要把佛门拉下来的原因，如今只是在做准备工作。 他需要在某个人回大唐之前，做好所有准备，然后给予佛教致命一击，让佛门改制。 回到东宫，刚坐下没多久，宇文定匆匆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已经去召集人了，按原计划执行吗？” 李承乾眼中闪过狠厉：“是！把刘虎杀了，他不死事情不会闹这么大。 记住了，死人后你立刻离开，若被人抓住，我也保不住你。” “是！” “人招的如何，有没有读书人？” 宇文定脸色变得严肃：“已经招了三十人，如今安排在归义坊训练。 读书人也遇到两個，本想着找时间招揽，不过一个来自山阴丁氏，一个姓杨，我查过好像与弘农杨氏有关。” “什么叫好像？” 李承乾眉头微微皱起：“以后不要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姓杨的先招进来。 山阴丁氏暂时不要招进来，等这事过后再说。” “是！” 话落，宇文定躬身一拜后转头离去。 李承乾看了眼天色，发现与李淳风约定的时间没多久，便起身来到屏风后面。 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中找到‘木活字印刷’和‘竹纸’几个字，随后一笔划掉。 ‘王祯王大师、宋应星宋大儒，这次我要抄你们的作业，伱们可千万别怪我。 木活字印刷也得送给青雀，希望李淳风能够配合。’ 想到此，李承乾半蹲着身子，从屏风下面的书篓中找出一卷纸和一块正方形木雕。 随后拿着纸张和木雕静静坐在位置上等着李淳风过来。 一刻钟后，李淳风按照约定时间到来： “拜见太子殿下！” “到我面前坐下！” 李承乾淡淡开口：“最近修书和编写新的历书有没有遇到麻烦！” “暂时还没遇到困难！” “我觉得你有麻烦，而且麻烦很大！不仅太常寺解决不了，连太极宫也解决不了。” 李淳风傻眼了，一点也听不懂李承乾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是聪明人，脑子一转便顺着李承乾的话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说的是，晋书太过难修，好多事迹臣都无法得知详细情况。” “你该请援，听说文学馆大才众多，你或许可以求魏王帮忙！” 李淳风眼中透出狐疑：“殿下想要臣干什么？” 李承乾没有回话，而是将纸张和刻字木块推到他面前。 没有犹豫，李淳风打开纸张看了眼，紧接着眼中绽放出光芒，不顾场合，把纸张平铺在地面上，整个人就趴在地上认真钻研。 不一会儿，李淳风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拿起木块与纸张中的图案开始比对。 “好一个转轮排字，如此一来排字效率大增。” 李承乾在一旁淡定的喝茶，木活字印刷他不准备现在就交出去，拿出来只是给李淳风看看，顺便为孙思邈的到来做准备。 他根本不担心李淳风不上钩，新的历书想要传播开，不仅需要朝廷支持，还需要得到百姓认可。 而想要百姓认可，这就需要读书人、官府、佛道两教、门阀士族起带头作用。 没有大量书籍根本不可能短时间传播到全大唐。 不过这时候书籍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他们为了自己地位，定然会死命打击木活字印刷，这也是李承乾为何暂时不想交出去的原因。 “太子殿下，这竹纸制作如此繁琐，其质地是否如书中所言浸润保墨、绵韧平整？” 就在李承乾思索之际，李淳风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若效果如此，造价又便宜，天下读书人会大增，大唐文治将会超越历朝历代。” “试试不就知道！”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木活字印刷就送你了，至于竹纸你先试着造一点出来。 若是可以，就要麻烦你让魏王来抢，这要求不过分吧！” 李淳风想到李承乾刚刚说的话，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太子殿下，想让我去请文学馆大才帮忙，然后让他不经意间看到竹纸？” “哈哈！我就知道李太常是个聪明人，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李淳风苦笑一声：“臣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太子殿下何苦拉我进来呢？ 再说，随便找个人送过去，以魏王的性子，定然不会拒绝。” “唉……” 李承乾长叹一声：“青雀对我误会颇深，他总觉得我是阴险小人，必然不会接受竹纸。 为了青雀着想，我这个当大哥的只能在暗中帮他，你得明白我的不容易。 他要编撰各家经典和技艺等书，有了这竹纸想来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不是太子殿下让文学馆做的事？” “那是以前！” 李承乾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青雀也想要，我这个做大哥委屈自己也得让青雀达成心愿。 他也有这经验，给他修也好！” “臣没听说魏王要抢着修书！” “那是他没机会！” 李承乾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我已经送了机会给他，为了防止他人破坏，你这纸张得送上去。 做好了此事，你可以在大唐传扬黄冠子和至元道长的学说。 李太常，你也不希望你父亲黄冠子著作的《天文大象赋》就这么失传吧！” 第037章 李泰大喜 “臣会让魏王主动来要竹纸。” 李淳风没有想多久便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李承乾知道《天文大象赋》。 这是他父亲所撰，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没有特意去传播。 在他看来，李承乾能知道这本书，还知道作者是谁，足以证明李承乾看过这本书，这已经足够帮这个忙了。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竹纸先弄出来，木活字印刷等过段时间再说。” “是！” 有李淳风这个道士帮忙，劝说孙思邈也有那么点把握。 与此同时，平康坊一处赌场内，宇文定带着一批与赌场老板对峙： “刘大郎，你的人也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钱拿出来了？” 刘虎冷笑出声：“陛下可没有诏书下来，太子说是他修书就是了？ 除非陛下发下诏书，否则你别想拿到钱。” “你个田舍奴，陛下诏书我们怎么知道？陛下给太子发诏书还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吗？ 事实具在眼前，你还想装傻充楞，是不是想吞了我们的钱。” “你们这些猪狗一样的人，我需要吞你们的钱？ 都给某滚，否则某这些弟兄的拳头可不长眼。” 话罢，刘虎身后一群男子纷纷上前推搡宇文定等人。 “伱们这些刘虎的狗，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怕你不成！都给我滚，一群犬彘也敢来闹事！” “砰！” 宇文定眼中寒光闪过，直接一拳挥在对方脸上。 随着，宇文定动手，整個场面开始混乱，打砸声、惨叫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啊……” “砰砰砰！” “噼里啪啦……” “……” 站在一旁的刘虎见状，怒吼一声： “都出来，把这些狗屎扔出去。” 话音落下，后院又陆陆续续钻出十多个壮汉，直接扑向宇文定等人。 有这十几人加入战斗，原先势均力敌的双方，瞬间变成一边倒。 宇文定知道，再这么下去完成不了任务，咬了咬牙，眼中杀意弥漫开： “弟兄们，擒贼先擒王，抓住刘虎别让他跑了！ 刘虎，有种就站着别动！” 随着声音落下，宇文定躲过别人攻击，紧接着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直直冲向刘虎。 刘虎满脸不屑，站在原地不动，他知道有人会拦住宇文定。 正如刘虎所想，宇文定刚冲到一半便被两个壮汉拦下。 所幸的事，其他人刚刚听到宇文定的话，纷纷摆脱自己的对手冲向刘虎。 双方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刘虎靠近，刘虎也一步一步往后退。 突然，赌场二楼掉下来一张桌子，直接砸在刘虎身后，发出剧烈的声响。 “轰！” 刘虎吓了一跳，这让他不自觉停下脚步，也就是这一停，让宇文定等人围在一起。 数十人围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互相殴打，刘虎不得已也参与战斗。 见状，宇文定咧嘴一笑，不再保存实力，三下五除二打倒拦住自己的人，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用力捅进刘虎心脏。 做完这一切，宇文定也不看刘虎有没有死，直奔二楼把杨贤带走。 宇文定两人走时，下面的打斗还在继续，直到武侯卫将士到来才罢休。 “住手！” 武侯卫将士厉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把唐律当做狗屁吗？ 再不住手，休怪吾等不留情面。” 说着，十多名武侯卫将士，纷纷拔出长刀。 武侯的到来，彻底让场面冷静下来，这时才有人发现刘虎死了！ “死、死人了！” 而在平康坊隔壁的东市一处阴影处，杨贤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宇文兄，你、你怎么杀了刘虎？这要犯了死罪。 你赶快离开长安，别在这待着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顶多聚众闹事的罪名，修几天城墙便好。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何要杀了刘虎？” 宇文定淡淡开口：“他背后是渤海王，只有他死了事情才会闹大。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宇文定整理下衣服，神色肃穆开口： “我重新介绍下自己，家祖北周晋国公宇文护，祖籍武川镇。” “宇文护？” 杨贤惊叫一声，他也是读书人，对这个北周时期的历史熟知不过。 同为关陇门阀，宇文家、杨家、李家都得到过天下。 只要是读书人，都会对这段时期的历史着重研究。 “别叫！跟我走，我带你升官发财。” “好好好！” 长安虽是帝都，可城内事务属雍州管辖，李泰身为雍州牧第一时间便收到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 李泰在文学馆中疯狂大笑：“真是天上掉馅饼，大哥这可不能怪我，怪只怪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 苏勖一脸疑惑：“魏王殿下，发生何事了？” “哈哈！” 李泰笑着开口解释：“平康坊有人因为修书一事开设赌局，如今因为此事死人了，这赌场还是渤海王弄出来的。” “这点小事又不会影响到太子修书，陛下就是同意让你修书，也没有理由。” “姑丈你还不知道，早上大哥可是在国子监因为修书在国子监大闹一场。 说什么，只要对修书有利，哪怕鸡鸣狗盗之徒都能用，孔祭酒气的半死。” 苏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只要我们稍微出一些力，整个长安都会议论纷纷。 那些士族只要听到太子这句话，定然不会跟随修书，他们的族礼不允许他们与毫无仁义之人相交。” 话音刚落，萧屿急匆匆走进来： “魏王，如今长安都在议论太子修书，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修书一事抢过来。” ？？？？？ 见两人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萧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怎么了？” “你刚刚说整个长安都开始议论？” “是啊！” “为什么？不就是杀人，怎么传扬这么快？” 萧屿讥笑出声：“还能为什么？渤海王想要到魏王府，半路上碰到太子。 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渤海王被太子追着打！ 太子打族叔，这种热闹事可千载难逢。” 苏勖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总觉得这事太过巧合： “太子是去哪里？为什么会和渤海王遇上？在哪里遇上？” 萧屿知道苏勖什么意思，轻声开口解释： “听说皇孙厥前些日子被皇孙欣给欺负了，今日皇孙象为了给弟弟报仇，去魏王府揍人了。 太子殿下怕出事，就去魏王府，两人就这么在延康坊大门相遇了。 魏王殿下不必担心，皇孙欣并无大碍，只是脸上多了些淤青。” 李泰松了口气，刚刚听到李象去揍他儿子，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家。 现在他可以放肆大笑了：“哈哈哈……大哥，这次弟弟可真得谢谢你。” 第038章 不该谢我吗？ 尽管有李承乾主动犯错，李泰也不能轻易拿到修书的任务，他忘了还有一人在虎视眈眈。 长孙无忌听到长安城内的传言之后，第一时间就来见晋王李治。 听完长孙无忌的述说，李治轻声开口： “舅舅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修书的事抢过来？” “是！” 长孙无忌满脸凝重：“魏王现在的名望已经超过太子，如果再修成此书，那么天下读书人都会支持他。 到时候想要打败他就不容易了，因此，必须要抢过来，哪怕抢不过来也不能让他得手。” “我要怎么做，还请舅舅教我。” “太原祁县王氏！” 长孙无忌眼里闪过精光：“太原王氏王绩这一辈出了三个大才，王通、王凝、王绩！ 一个编修隋史，一个斗酒学士、还有一個提出三教可一文中子王通，连魏徵都大为赞叹。 只要请来王绩，会得到一大批王通弟子以及太原王氏支持。 文学馆内，苏勖名声虽大，可还比不过斗酒学士和文中子。” 李治郑重点头：“我立刻去找王妃，王绩是他叔公，有她出面相信很快便会请到王绩。” “殿下别急！” 长孙无忌拦住准备起身的李治： “褚大夫不是在收拢佛门之心？正好编书也编佛门经典，让褚大夫以此来得到佛门支持，如此劝说陛下也更有把握。 最迟明日陛下会斥责太子，到那时殿下该当着朝臣之面率先提出此事，不可让魏王抢先。” “为何？” 李治心中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长孙无忌显然很满意李治的态度，笑着说道： “殿下年纪还小，又一向仁孝，想要为国出力也是正常。 魏王作为兄长，若抢夺胞弟为国出力的机会，这可就是为了太子之位不顾兄弟之情。” “谢舅舅指点！若无舅舅帮忙，稚奴早已被四哥打败。 难怪阿耶要把舅舅放在凌烟阁首位，除了舅舅，也无人敢占据这个位置。” “殿下过奖了，都是陛下看重。” “没有过奖！” 李治随口说了声，紧接着转移话题： “阿耶最近经常跟我说起长乐姐姐，半年没见该是想她了。 要是可以，舅舅回去后让长乐姐姐带着延儿进宫一趟。” “确实好久没进宫了，延儿体弱多病，这次养了半年，最近才刚好，也该出来走走。” “舅舅何不去请孙药王给看看？”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找不到人！” 能找到才怪，长孙无忌派的人全在各个县城找，而孙思邈为了医术和治病救人，经常出入于山林中采药。 李承乾派的人就是在各个村子中穿梭打听，他相信只要有人被孙思邈治过，孙思邈就跑不了。 最重要的是，杜荷的人已经出发，他们会深入村庄，守株待兔都能等到孙思邈。 正如长孙无忌所想，次日一早，李世民便把李承乾叫来三堂会审。 此次不仅朝廷重臣和李泰在，李治也罕见的出现在朝堂上。 李承乾扫视一圈，看到渤海王的身影，立刻破口大骂： “好你个渤海王，叫你一声叔，是给你面子。 我救你一命，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来告状。 怎么？当孤好欺负的不成？” “救我？” 李奉慈怒极反笑，指着自己脸上淤青出声： “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救我？昨日你用那什么‘德书’追着我打，伱都忘了？”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狗屎吗？我不打你，你会离开吗？” 李承乾走到位置上坐下：“懒得跟你解释，以你的脑子只适合与李厥一起玩。”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李奉慈脸色涨红，仿佛马上就要吐出一口血： “陛下啊！还请为臣做主！家父和高祖可是亲兄弟啊！” 李世民有些头疼，他虽然看不上李奉慈，可毕竟是堂弟，也代表着皇家脸面。 被太子当街暴打，这要是不责罚，实在说不过去： “太子，从小到大教你的礼仪都忘了，还不快向渤海王赔罪！” “我赔罪？” 李承乾眼睛圆睁，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阿耶，你昏聩了？我救渤海王一命，还要我向他赔罪？” “何意？” 李承乾扫视一圈，见包括李泰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他也露出茫然之色： “不是，你们都不知道？” “大哥，知道什么？你再不说，阿耶真要罚你了！” “唉！” 李承乾轻叹一声，随后对着李奉慈询问： “渤海王，你去魏王府是不是想让魏王尽快抓住凶手？” “是，在我的地盘杀我的人，这是打我的脸，不把凶手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什么你的地盘，那是大唐的土地，你私设赌场也就罢了，只要没出事，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你赌场出事，你不想着赶紧进宫请罪，还要去指挥青雀做事。 你这是什么行为？参与雍州政务，雍州牧处理政务还需要你来教，天下万民会怎么看？朝廷百官会怎么看？”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看向李奉慈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刘虎在平康坊养了几十名打手，他家里还搜出刀剑甲胄。 渤海王，你说刘虎跟你有没有关系，魏王府还想不想去，我打你一顿，你要不要谢我？” 在听到参与朝政李奉慈就有些坚持不住，甲胄两个出现后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上布满汗水： “陛下，臣实在不知刘虎私藏刀剑甲胄也没想参与朝政。 不对、不对、臣不认识刘虎，是臣诬告太子，脸上的伤都是臣自己摔倒的。 陛下，你就饶了臣这一回！” “渤海王，长安城百姓都看到太子殴打你了！” “他们都是以讹传讹，臣和太子闹着玩，都是一家人哪里会打架。” 李世民暗暗摇头，什么刀剑甲胄，不过是小孩子玩具，都是木头做的，只是刀剑外面涂了层水银，远远看起来是真的。 他现在很怀疑，这是李承乾特意放在刘虎家里的。 渤海王是个纨绔子弟，李世民也不信他会造反，他也不想太过追究： “起来吧！此事到此结束，回去后别开赌场了，风月楼还不够你赚？” “多谢陛下！臣以后再也不碰赌场，以后定然潜心读书！ 臣告退！” 话落，李奉慈起身匆匆后退，刚走到门口，李承乾一句话让他连连点头： “叔，大礼就不必了！送个几千万贯就差不多。” “太子请放心，今日之情我铭记于心，以后有需要必然倾尽全力。” 第039章 解散弘文馆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们发现，只要被太子打过的都得谢他。 李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 ‘大哥最近没打我，今日会不会出现波折？’ 刚想到这，李泰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娘的我怎么这么贱。 就在这时，一向头铁的于志宁满脸坚定起身看向李世民： “陛下，如今长安城内流言纷纷，都在说太子修书一事，请陛下下诏确定主修之人以平息流言。” “确实该下诏，撰书一事本就由太子率先提出，那就让弘文馆主持。” “不可！” 孔颖达高声阻止：“撰书一事耗时良久，太子殿下却急功近利，为了不误导后世之人，臣觉得该换个人。” “孔祭酒，不会说话就别说，孤何时急功近利？” 面对李承乾的质问孔颖达丝毫不惧： “太子殿下想要让整个国子监参与编书，想着一年内编出书，这不是急功近利吗？” “把所有书抄在一起，能需要多长时间？不找国子监学生，难道找朝廷大臣？” “太子殿下可知，宫中藏书可能与民间之书不同，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若遇到两本同样的书，里面内容却不同，该选哪种？” “差的部分也抄进去不就好？” 李承乾满脸不在乎：“抄书又没让你们注释，搞得所有书都要注释和断句。” “如此贻误子孙后代，这书还不如不修，以免再次出现人命。” “砰！” 李世民冷冷盯着李承乾：“太子，没想到你这么不把撰书当回事，实在太令我失望。 这书你不用修了，我会重新找人来修，即日起你就待在东宫反省。 既然弘文馆那些人不能让你修文，留着也没用，即日起解散弘文馆，所有读书人并入文学馆。” “阿耶认真的？” “你当我不知道？” 李世民脸上浮现怒意：“李象昨日打了李欣，残害兄弟，这就是伱教导的好儿子？ 还有昨日在国子监，你说了什么？鸡鸣狗盗之徒都能修书，你把朝堂当什么？把弘文馆当什么？” “呵！” 李承乾冷笑一声：“何必说的冠冕堂皇，小孩子打架都能说出来，儿子不鄙视你都对不起我所受到的教导。” “大哥，你怎么能顶撞阿耶！” 李泰心里爽歪歪，脸上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要不是你自己急功近利，阿耶怎么会让你解散弘文馆？” “闭嘴吧你！”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想要撰书你是在做梦。” 说罢，李承乾视线转向李世民： “稚奴也长大了，阿耶何不把撰书一事交给稚奴。 并州苦寒，民风一向彪悍，猛将众多却没出多少文臣。 稚奴身为并州都督，有责任、有义务让并州多出些文人。 况且太原王氏也在并州，文中子王通家中藏书众多，可以借鉴抄阅。” 李治见状，也出声附和：“阿耶，儿子也想为国出力，请阿耶给个机会。” 随着李治开口，长孙无忌等臣子也开始出声支援。 看到这一幕，李泰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有长孙无忌支持，李泰朝中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虽不是对手，李泰还是示意萧屿等人出声反对。 “陛下，晋王从未参与过朝局，也从未修书过，如此大事还需要年长的皇子来。” “臣附议！并州苦寒，修书一事又花费巨大，请陛下明鉴。” 令人意想不到的孔颖达也出声反对： “陛下，修书兹事体大，不如再召集朝廷百官再议。” 听着朝臣劝谏，李世民瞥了眼李承乾，心中开始思忖： ‘高明在想什么？怎么看都觉得他想把撰书交给青雀，为何又要推举稚奴？ 难道我想错了，这些事都是巧合？’ 见李世民久久下不定决心，房玄龄轻声开口： “陛下，不如多思虑几天，今日事务繁多，还请先处理其他急事。” “也好！诸位先回去，等我考虑几天再做决定。” “臣等告退。” 李承乾也缓缓起身离开，路过李泰之时，特意用鄙夷眼神看着他： “青雀，想要修书，等下辈子吧！有大哥在，你这辈子肯定修不了。” 李泰眼中冒火，牙齿咬的咯咯响： “少看不起人！这书我修定了，佛祖来了也拦不住。” “呵！” 李承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大哥拭目以待。” 话罢，不等李泰有所反应径直离开。 李承乾觉得很累，演戏很累，比任何时候都累。 李泰不是傻子，他身后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一旦露出破绽计划就会出现问题。 还好他的计划没有出错，李治如他推断的一样，不会放过这個机会。 最重要李世民还在纠结，这才让李承乾计划顺利实行，若李世民不顾朝臣意愿，当机立断做出决定，他的计划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呼……” 长出一口气后，李承乾开始思考李世民解散弘文馆的用意，这属于意外情况。 弘文馆是招揽人才所用，就像李泰的文学馆，这时候解散弘文馆只会传出一个信号，那就是李世民要废太子了。 ‘难道是为了监国做准备？想让朝臣觉得我只是工具人，为了维持朝堂稳定不得已而为之？ 也只有这个能说通，二凤真不是盖的，能抓住一切时机。’ 李承乾猜到李世民的想法，然而李世民猜不透李承乾，这让李世民感到一丝挫败。 趁其他人都不在，李世民淡淡开口： “玄龄，你说高明到底怎么想的？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巧合！” 房玄龄一脸赞叹：“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太子殿下这计划从齐王进京那日就开始了。 今日之事定是太子殿下所为。” “何意？” 房玄龄轻声解释：“近几年太子殿下没有去过国子监，皇孙象也从未打过人。 最重要的是，当初于志宁等人被罢黜东宫官位时，太子殿下随口提出了撰书。 如今，又因为撰书，让魏王和晋王对上。” “你觉得他想把撰书之事交给谁？又有什么目的？” “不知！” 房玄龄自嘲一笑：“臣看不懂，褚大夫出长安臣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若不是房俊提醒到臣，怕是到现在都不会反应过来。” “或许我知道一些。” 李世民看向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他胆子真的很大，也很谨慎。灰蛇草线、伏脉千里，好想知道他所有的计划。” 房玄龄仿佛没听到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 “罢了！随他去，最后总会知道。” 第040章 你去啊！ 与此同时，文学馆内的李泰正满脸委屈向苏勖诉苦： “姑丈，大哥太过分了！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嘲讽我。 要是拿不到撰书的机会，我以后还不知道被他怎么看轻。” “是要抢过来！” 苏勖微微点头：“晋王已经有长孙无忌和李世勣支持，不能再让他得到天下文人的支持。 现在得去见见太子，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修书章程。” “他又不会给我，去有什么用！” “他不是想让阎大匠帮忙？就用这个跟他换。 殿下稍等，我去去就来，定能让太子主动交出章程。” “好！我在此等姑丈好消息。” 苏勖心中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巧合，可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巧合。 李欣确实得罪了李厥，赌场也确实开设赌局，弘文馆招不到人修书也是事实。 这次去找李承乾，也是为了试探下，看看李承乾到底什么想法。 这次来到东宫，苏勖并没有看到李承乾在钓鱼，而是躺在一张奇怪的竹塌上，一柄蒲扇直接盖住脸蛋。 哪怕苏勖走近，李承乾也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礼仪是一点都不讲了。 “二叔随意坐！” 对于李承乾的无礼，苏勖并不在意，随便找了地方坐下： “太子这是不准备争了？上次不是还挺有信心？” “你是来嘲笑我？恭喜，你成功了！” “不！” 苏勖微微摇头：“臣是来要修书章程的，或者说臣想知道修书会遇到哪些问题。” “确实有个大问题，不仅你们没发现，连稚奴也没发现。 不过我不会说，青雀想要修书那就是做梦。” 苏勖脸色不变：“太子何不听听我们的条件。” “什么条件也没用！” “明日魏王会请阎大匠来东宫，如此可矣？” 李承乾掀开蒲扇，眼睛慢慢睁开： “不够！” “京兆杜氏的族人去台州，臣当不知道如何？” 李承乾猛得坐直身体，眼神死死盯着苏勖： “你居然在岳丈那边安插人手，这可不像亲兄弟。 哪怕皇位之争，我都没有安插人手在青雀身边。 不过没关系，你又看不懂我做什么，知道又如何！” 苏勖眉头微皱，他确实不清楚李承乾想做什么，台州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杜氏族人要做什么。 “虽不清楚殿下要做什么，想来给太子殿下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李承乾嗤笑出声：“你去！不是我看不起青雀，他要是有这个胆子，早就当上太子了。” “魏王胆子或许不够，长孙无忌呢？ 殿下应该知道，臣有一万种办法让长孙无忌知道。” 李承乾重新躺下，心里虽然慌得一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弘文馆已经解散，伱觉得舅舅会对我赶尽杀绝，或者说他敢吗？ 二叔，威胁我是没用的，想要章程拿出诚意来，否则哪怕你们拿到修书权，也永远完不成。” 苏勖垂下头发，眼中精光闪过，说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 “太子殿下需要什么？” “医方！” 李承乾盘膝坐起，一脸认真看着苏勖： “告诉青雀，我要医方，包括各個士族、道教所珍藏起来的医方。 别跟我说没有，晋时玄学盛行，各大士族都养了道士，为了长生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丹方、药方定然也有。” “臣答应了！若魏王不出面，臣拼着这张脸不要，也会为太子收集医方。” “记住了！不仅仅是士家，还有道教和民间。” “可以！” 应下后，苏勖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修书便已包括医学，太子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以为随便说句朝廷要修书，天下士族都会把珍藏的书籍拿出来？ 若是以前也没什么，藏在朝廷和藏在家中没什么区别。 可是露布已经改制，他们怕不怕青雀把他们藏书也宣扬出去？” 说到这，李承乾右手伸向茶碗，饮了一大口后才继续开口： “没有注释断句的也就罢了，那些留在家中断句注释，都是一代代总结出的经验，他们会轻易交出去吗？ 武功苏氏六代显贵，家中定有不一样的传承，你会交出去吗？” 苏勖眉头皱起：“这就是太子殿下为何在朝堂上说修书只是抄书的原因？” “没错！” 李承乾直接承认：“这还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技艺，好的技艺都掌握在那些博士手中，他们代代相传，却没有书籍，他们每代就靠技艺生活。 你想要让他们交出技艺，就等于断了他们活路。 纸张、笔墨、抄写人员、编订工具、藏书地方等等一切都是难。 虽麻烦众多，若真完成这部旷世之作，名留青史都算轻的。 哪怕过个几千年，只要提起这部巨作所有读书人都会知道这是谁编修的。 任何参与编修的人，都能被史学家单独写一页，可谓是殊荣至极。” 话落，李承乾对着不远处喊了声： “王七，去把修书章程拿过来。” “二叔，回去告诉青雀，一年内没看到医方，我会提前让他退出太子之争。” “呵呵！” 苏勖轻笑一声：“太子殿下做的到吗？朝堂大半官员可都站在魏王一边。” “你们可以试试！” 李承乾没有说谎，在李泰对修书心动之时，就已经失去登上皇位的希望。 李治也一样，不同的是，李承乾已经给李泰安排了退路，而李治还没有安排好。 苏勖的动作很快，次日一早，作为掌管皇家土木营建的将作大匠，阎立德特意放下手中事务，应魏王所求来东宫一趟。 比起他弟弟阎立本，阎立德的名声并不大，李承乾也是穿越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个画家，还是李泰的岳丈。 “臣将作大匠阎立德拜见太子殿下。” “阎公请坐！” “多谢太子！” 阎立德没有客气，坐下后缓缓开口： “不知殿下找我是有何要事？” “带齐王去建宫殿，让他与那些黎庶同吃同住，苦活累活都交给他。” ？？？？？ 阎立德傻眼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太子殿下，你说让齐王殿下参与建造宫殿？” “是！” 李承乾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他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要脸面才保住他一条命。 可一直圈禁在太极宫必然心生怨怼，前些日子还在宫中咒骂阿耶。 这次，我是把自己脸皮扔在地上踩，才保住他的命。 让他去外面受罚，总比留在宫中惹事好。” 第041章 我就想当杂草 阎立德垂下头，他实在不想接下这个任务，要是齐王出了什么事，他可说不清。 “太子殿下，齐王毕竟是齐王，让他和庶人同吃同住，这是打皇家脸面，打陛下脸面。 如此做法，没有人能看得起齐王，哪怕是庶人也看不起他。” 李承乾也知道这种情况，现在不是后世，礼仪制度深入人心。 李祐要是深入底层，那会被人认为是被逐出家族。 在这宗法制社会，被人逐出家族，代表这人定然是不仁不孝之人，没人会看得起他。 饶是如此，李承乾还是要把李祐放入底层，有些事只有皇家去做才有效果。 “阎公，我知道你的意思，阿耶那边已经同意，出了一切事由孤负责。” 都说到这地步，阎立德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了。 “只要齐王不闹事，臣接下此事。” “他敢闹事，你就抽他，我替你去拿阿耶的鞭子。” 阎立德接下了此事，李承乾心中松了口气。 他现在需要考虑如何劝说李祐，从这几次的接触，李祐就是条咸鱼，已经彻底躺平，以利诱之、以武胁之都不可行。 阎立德走后，李承乾将目光转向王七： “齐王有在清风亭钓鱼吗？” “今天没来！” “你说我进宫骂阿耶一顿怎么样？” ？？？？？ 王七满脑子问号，太子殿下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见王七一副吓傻的模样，李承乾微微颔首： “也对！毕竟是皇帝，骂他确实太不给面子了，气一下还是可以的。” 说到做到一向是李承乾的人生信条，除非遇到不可抗力因素。 李承乾慢慢起身，从书篓中抄起‘道’书，他决定要教教李祐真正的道德经。 ‘上善若水！说的真好。’ 李祐还不知李承乾要来坑他，还躲在院子里烤鱼喝酒。 比起烤鱼，他更喜欢烤野鸡，特别是自己射的野鸡。 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他只能烤烤鱼。 “滋滋滋！” “大哥教的烤鱼步骤是真好，用毛笔沾油来回刷，这香味简直完美。” “咕咚！” 李祐吞咽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盯着烤鱼： “再等等！还没焦，等焦了才够脆。” 刚说完，院外一道声音响起： “齐王，太子殿下过来了！” 听到这话，李祐身体抖了抖，急忙抓起烤鱼，想要往嘴里送。 “住嘴！” 李祐抬头看了眼，停下动作，紧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在烤鱼上吐了口口水。 做完这些，李祐举起烤鱼笑着开口： “大哥，你要吃吗？加了西域香料的。” “滚！” 李承乾冷冷扫了眼，脸上尽是不爽，好伱个李祐，这次不坑你，我就是人。 “快点吃！吃完了有事和你说。” “咔嚓！” 李祐狠狠咬了口鱼，含糊不清的开口： “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岭南和幽州你选个地方，你不能待在长安了！” “不去！” 李祐摇头拒绝：“外面太危险了，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况且阿娘年纪也大了，我要是出事她受不了。” “不离开不行！你可知阿耶为何要派所有皇子出去？” “为何？” 李承乾轻声解释：“为了抢夺地方权力，你看看三弟、六弟他们，再看看皇叔们，他们哪個不是一方刺史或都督。 原先地方权力是属于地方士族的，为了防止地方脱离朝廷掌控，阿耶就需要安排自己所信任之人。 现在你明白为何你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争的人，会被逼到造反，三弟又为何会从益州调到安州？” “那我更不能去了！” “可阿耶想让你去，其他地方错综复杂，而岭南和幽州没有多少士族。 与其被阿耶安排到别的地方，不如去这两个地方，起码安全无虞。” 李祐整个瞬间垮了下来，连手里的烤鱼都变得没有味道： “大哥，我想待在长安，你有没有办法？” “也不是没有。” 话说一半，李承乾又连连摇头： “算了，你想学庄子逍遥自在，这么做你受不了的。” 李祐扔下手中烤鱼，双手紧紧握住李承乾双臂： “受得了！受得了！只要能留在长安，做什么都可以！” “你确定？你不学庄子了？” “确定！” 李承乾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去将作监服役几个月如何？只需服役几个月，不仅不用去封地，还能在长安城内随意走动。” “服役？” 李祐迟疑了，脸上露出纠结之色，见此情形，李承乾再次出声： “我看啊，你还是想想到底是去幽州还是岭南。” 李祐咬着牙说道：“我去服役，不就是几个月，我忍得住。” “唉！走吧！和我去甘露殿，把你在马车上和我说的话再和阿耶说一遍。” “这样有用？” “还要加上老子的话，路上和你说。” 李承乾这次也在赌，赌李世民知道一旦允许李祐成为废物会是什么后果。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甘露殿，对于李祐的到来，李世民有些讶异。 回来这么久他从没见到李祐主动来找他，他也懒得去见这个已经放弃的儿子。 “齐王，你不在阴妃身边尽孝，来我这里做什么？” “阿耶，儿就想问你，权万纪在齐王府做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儿给你的信有没有看到过？舅舅当初是不是受你” “你是在质问我吗？” “不是！儿只想知道昝君谟是谁的人，你是不是通过儿子与那些人争斗。” “是谁的人重要吗？” 李世民瞪了眼李承乾，随后淡淡开口： “你若心志坚定，阴智弘和昝君谟能劝动你吗？你若是聪明，会被他人利用吗？ 我希望你成才，希望你能为大唐出一份力，有错吗？” “没错！可你从小教导我老子和庄子，我想学他们不行吗？” 李世民怒极反笑：“老子和庄子教你造反了？教你不听劝谏？教你倒反天罡？”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人比人气死人，儿子就想学老子，当根杂草，谁都能踩一脚，谁也不会特意去踩。 阿耶想让我去争权夺利，为什么不从小教我孙子兵法？” “砰！” “放肆！” 李世民怒吼出声：“我教你读书写字，是让你明理，不是让你当个废物。 若个个都学你，大唐将来怎么办？身为皇子，享受荣华富贵却不为国出力，无耻至极！” “我无耻？” 李祐脾气也上来了，红着脸吼道： “阿耶就不无耻？坐视大哥和四哥相斗，想要让大哥成为第二个……呜呜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快速上前捂住他的嘴。 第042章 缝起来 ‘他奶奶个腿，这小子比我还疯，有些话我能说，你能说？’ 李承乾差点被吓死，要是李祐死了，他哪里去找人？ “已经可以了！别再说了！” 李承乾在李祐耳边低语，接着将目光转向李世民： “阿耶，五弟就是个脑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世民没有看李承乾，而是死死盯着李祐： “若不是看你对阴妃还算孝敬，我饶不了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宗庙跪三天三夜。” “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以为朕不敢吗？” 李世民怒火蹭蹭蹭得往上涨，脸色涨得通红： “伱再敢说一句话，朕今日就砍了你这忤逆君父的不孝子。” “我……” “啪！” 李祐还想继续开口，李承乾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嘴上，随后低声喝道：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扒光了丢到平康坊。” 说完，李承乾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 “阿耶，若不能让五弟认识到所有一切不是凭空而来，跪上一辈子五弟也不会认识到错误。 儿建议还是让五弟去将作监做个力役三個月，只有知道民间疾苦，才会知道当根杂草也需要付出代价。” 此言一出，李世民瞬间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李承乾，眼中透露出疑惑： “高明，你想让一个皇子去做力役？你知不知道后果？” “何必在乎他人所想，有人觉得皇家没有威严，也会有人觉得皇子家教甚严。 五弟已经对朝局造成不了任何影响，阿耶何不暂时忘记皇帝的身份，忘记五弟是皇子的身份，用普通黎庶家教导自家儿子的方式去教育？” “齐王，你也愿意吗？” 李祐连连点头：“愿意！心甘情愿！” 李世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朗声开口： “传诏，齐王祐不尊律法，罚其服役三月。” “多谢阿耶！” “滚吧！” 李世民挥了挥手，他现在实在不想再看到李祐这个人： “高明，你留下！” 正要转身离开的李承乾停下动作，抬头看着李世民： “阿耶有事？” “齐王你准备怎么安排？” “他会成为为民谋福的大才，他不会给李氏丢脸。” 李世民将桌案上揍抄卷起，语气异常平静： “侯君集最近做的事很奇怪，是你授意的吗？” “是！还请阿耶帮忙遮掩一二。” “李厥也大了，你准备怎么教导李象和李厥？” 李承乾心中叹息一声，二凤是真后悔了，否则也不会问这问题。 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出： “二郎大部分时间都由大郎带，儿子只教他们打架一起打，挨揍一起挨。” “皇位之争可不是一句兄弟情深就能免除！” “自然不能！” 李承乾目露坚定之色：“若儿子选了二郎，那么我会让李象尽快去封地，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阿耶，儿子说过了，以前发生的已经不重要。 儿子没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青雀我已经安排好退路，他会青史留名，你无需担心。” “呵呵！” 李世民眉头渐渐松开：“你怎么觉得自己一定会当上皇帝？是不是太自负？” “因为青雀和稚奴到现在都不知该怎么保住儿子，可儿子已经保住青雀了，稚奴只需等个机会，便可以开始安排。 阿耶，儿子其实不在乎你把皇位交给谁，不管教给谁，儿子都会抢过来。 哪怕变成庶人，儿子也有能力让自己成为皇帝。” “你在威胁我！” “不！儿子只想告诉你，为了完成志向，儿子不惜一切代价。” 说罢，李承乾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你的志向是什么？” 李承乾没有回头，坚定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传进李世民脑中： “将天下还给天下人，让大唐不再有人饿死冻死，让大唐境内所有人都成为一家人。 小康不行，儿子要大同！” 望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李世民眼神异常复杂，他发现他一直不懂李承乾，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了解。 他知道李承乾聪明，也怕李承乾与隋炀帝一样好大喜功。 他也知道李承乾找突厥人是为了将来灭掉西突厥，并不是爱好军阵。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大唐虽然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可民心并未全部归附。 各地黎庶大多依附于各大士族，只知士族不知皇帝太过正常不过。 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是天下大乱，这是李世民不愿意看到的。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高明，别怪阿耶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夺得话语权，还能护住青雀和稚奴……’ 此时李承乾刚走到东宫大门嘉福门，只见李祐已经在那边不知等了多久。 “大哥、大哥，怎么样？阿耶有没有骂你？” 李承乾眼神微眯，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紧接着高举右手一掌呼在李祐头上： “砰！” “啊……大哥，你干嘛打我？” “让你气阿耶，没让你扎心！你刚刚想说谁？大伯还是杨勇？” “啪啪！” “那话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阿耶又是谁？” “啊！你不是也说，为什么要打我？” “啪啪啪！” “打死你个蠢猪！时间不同、位置不同，说的话也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知道吗？ 我那是快死了，为了保命说点放肆的话情有可原，你活好好的，还说这些话，是嫌命太长了？” “啪啪啪……” “啊啊啊，大哥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哼！记住我说的话，做事说话要看时间和地点，别想说就说什么。 要不然，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想要逍遥就一个人去山林中待着，有人的地方你永远不可能逍遥自在。” 李祐耷拉着脑袋开始碎碎念：“知道了大哥，我这不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吗？ 阿耶气量那么大，又没事，他当初还被魏徵当面骂，不也没事。 躲山林去那是假逍遥，真正的逍遥都是在人群中。 我是修的还不到位，等我在多修一段时间，一定不会再生气。 大哥，我最近一直在看列子，我想学列子闭嘴五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大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我还要请教你列子一书。 大哥，你说列姑射山在哪里？上面是不是真的有神人？ ……” 李承乾脚步越来越快，他现在很讨厌李祐，恨不得用针把李祐的嘴缝起来。 第043章 交趾郡 李祐根本不知李承乾已经到了爆发边缘，还在那碎碎念：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样弄得我好像傻子一样。 你还没跟我三个月该怎么办？大哥，大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李承乾停下脚步，深呼吸三次，而后目光炯炯盯着李祐： “以后别再我面前说废话，明年开春阿耶会御驾亲征，我是监国，到那时我会安排你到各地游玩，懂了吗？” 李祐眼神亮起：“真的？大哥你可别骗我。” “到了将作监别给我惹事，也别出事，我会常去看你。 阴妃那边我已经让太子妃去劝说，伱不用担心。” “谢谢大哥！” “真要谢大哥，你就快点回来去钓鱼，别在大哥面前叽叽喳喳。” “我这就滚！” 李祐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李承乾准备开启下一步计划，想要争夺话语权靠这些还不够。 ‘租庸调的弊端在慢慢浮现，趁监国这段时间可以埋下钉子。 也不知道岳丈推举的人到了没有，没人用真不舒服。 若监国之前还没到，只能想个办法让青雀去做了。’ 李承乾回到东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舅舅？” 看着坐在殿中喝茶的长孙无忌，李承乾愣了一下： “舅舅今日过来，是找我有事？” 长孙无忌起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你我之间就不必行这些虚礼，只要舅舅出声，能帮的我一定帮。” 多谢太子，臣听说苏驸马来东宫要修书章程，不知是否有此事？” “没错！” 李承乾大大方方承认，随后走向主位坐下： “我已经给他了，至于他拿什么东西和我换，就不告诉舅舅了。” “这是自然！臣也想要不知可否？” “可以，我一会让王七送一份到稚奴那边。” 长孙无忌眼中流露讶异之色： “不用拿东西换？臣可是带着诚意来。” “不用！” 李承乾摆了摆手：“稚奴又不是青雀，能帮就帮。 阿耶心意已定，我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就这样吧！” 说到这，李承乾长叹一声：“舅舅，如果当初我没把手伸向军中，如今是不是都不一样了，你是不是还会支持我？” “太子可是在怪我？” 李承乾摇了摇头：“没有！舅舅也没有选择，一旦青雀上位，长孙家的没落是注定的。 形势所逼，我不会怪舅舅，怪只怪我没看清阿耶，也太过自信。” “如今陛下摇摆不定，选晋王怕晋王能力不足，选魏王又怕害了太子和晋王。 而一旦晋王与魏王相争太过，难免又出现当初局面，这也臣一直不建议晋王拉拢朝臣的原因。 若太子是晋王，该怎么办？” 李承乾似笑非笑盯着长孙无忌： “舅舅，我虽然不希望青雀上位，可不代表会帮稚奴，我气量还没那么大。 想要我帮忙也行，拿出诚意来，没有诚意，舅舅该干嘛干嘛去。” “太子殿下想要什么？只要赵国公府有的，太子尽情拿去。” “交趾郡！明年开春我会监国，那时我会安排人当交趾郡守。” “监国？” 长孙无忌眉头微微皱起：“监国之位怎么会是太子？” “除了我，还能是谁？” 李承乾没好气开口：“给稚奴或青雀监国，你愿不愿意？” “自然不愿！” “那不就得了，你以为我想监国？做好无功，出事了都来怪我。 还是那句话，帮我拿到交趾郡，我就帮稚奴找条路。” 长孙无忌低头沉思，交趾郡这地方时不时有人造反，而且此地远在岭南，山林密布，大军进出都不方便。 ‘这是要给自己找退路？’ 长孙无忌想不通李承乾要这地方有什么用，他只能这么想。 “臣可以帮忙！” “啪！” 李承乾拍了下自己大腿：“不愧是舅舅，宰相肚里确实能撑船，大气！ 舅舅如此痛快，我也不能小气，舅舅是想问如何夺得太子之位，还是想问如何拿到修书权？” 长孙无忌默默翻了個白眼，我是有多疯，才会向你这个失败者问如何夺得太子？你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修书权！若太子殿下愿意全部说，臣感激不尽。” “修书权你们拿不到！哪怕有章程你们也拿不到！” 长孙无忌面色不变：“为何？太原王氏帮助，加上佛道两教支持，也不是没有胜算。” “玄武门之变后，阿耶迫不得已暂停阿翁对佛道两教的改制。 晋朝开始儒释道三家便一直争锋相对，从《老子化胡经》到《清净行法经》，特别是《清净行法经》直接把儒道两家给得罪。 在朝堂势力的参与下，由最初的辩论，变成流血事件，若没有阿翁主持的三家论道，怕是到现在还不安稳。” 说到这，李承乾端起茶碗喝了口才继续开口： “尽管有阿翁和阿耶两代调停，可三家争端一直都在。 修书若是把佛家拉进来，太原王氏不会同意，朝堂儒道两家臣子也不会同意。 若没有拉拢佛道两家，单靠太原王氏文中子的名头和关陇门阀中的文人，还不足以与青雀相抗衡。 不说五姓七望，兰陵萧氏、武功苏氏、京兆杜氏以及江南士族足以打败稚奴。 与其抢夺修书权，稚奴还不如走另一条路。” “太子殿下何时对高祖所做之事如此了解？” 李承乾淡淡开口：“天下人都在传这大唐是阿耶打下来。 可我认为，这大唐有大半功劳都是阿翁和大伯的。 不管你们如何否认阿翁和大伯，均田制、租庸调制都是阿翁所创立，大唐能安稳至今，离不开这两个制度。” 长孙无忌自嘲一笑：“确实，若没有高祖在后面筹措粮草，哪怕吾等计谋再多，陛下再能打，也无法打败其他人。” “文人心向青雀，这点无法改变，你们也争不过青雀。” 长孙无忌眉头挑了挑：“太子殿下想让晋王争军心？” “没错！” “太子殿下，你刚刚还问我来着，这么快就忘记了！” 李承乾咧嘴一笑：“舅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褚遂良、马周等人当初要是支持我，这太子之位青雀和稚奴哪有希望？ 稚奴有李世勣支持，而我则是拉拢关陇门阀，这里面差别可不止一点点。 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舅舅应该明白。” 第044章 狂笑 长孙无忌明显不认可李承乾的话，没有继续再问，慢慢起身向李承乾行礼：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臣不会让你失望。” “拜托舅舅了！” 李承乾也没想过长孙无忌会信，他是失败者，失败者没有资格让人相信。 若不是几句话保住侯君集和杜荷的性命，他们两个也不会信李承乾。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长孙无忌离开东宫后，李承乾兴奋的笑声传遍四周： “交趾！交趾！稚奴，你是我唯一的光！” 中国粮仓就那么几个，现在东北还没回来，内蒙还没开发，只剩下湖广之地，关中平原，天府之国等地。 原先李承乾是想拉拢李恪这个安州都督，毕竟他所管辖的地方就是后世湖北安陆，也就是明嘉靖皇帝登基之前的封地。 如今有了交趾这地方，他不用再为前期计划所需要的钱粮担心。 最重要，有了交趾郡他便有了退路，哪怕最后登不上皇位，他也有资本起兵。 而另一边长孙无忌正想要去见李治，半路上却得到李世民的召见。 刚到甘露殿，李世民的一句话让长孙无忌惊骇不已。 “无忌，佛道两教可以利用，不能影响到朝局，这里面的度你们要把握好。” “臣明白。” 李世民打开奏抄，漫不经心的开口： “高明跟你说了什么？” 长孙无忌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出： “太子并无轻视陛下之意，望陛下明鉴。” “他没说错，我还不至于认不清自己。 明年出征，并州府兵的武器和抚恤由并州都督府出，以稚奴的名义！” 长孙无忌陡然抬起头，眼中难掩骇然之色： “陛下，这……”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抬手打断： “稚奴需要历练，他既是并州都督，先把并州政务处理好。 修书一事我也会给稚奴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 就像高明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时势所逼，他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 长孙无忌恭恭敬敬跪倒在地：“臣不会忘记妹妹，永远不会辜负大唐。” “我信伱，褚遂良不在长安，你回去让长孙冲暂代褚遂良的职位。” “是！” 长孙无忌站在李治一边，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也知道李世民知道。 因此，长孙无忌一直有所顾忌，没有彻底放手，才一直被李泰压制住。 李世民今天这些话，就等于告诉长孙无忌，放手去做，太子之位能者居之。 ‘军心？’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忌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高明一直想要军权，为何要让稚奴去收拢军心？ 还有交趾，这地方属岭南道，离长安太远，除了给自己留退路，没有任何用处。 退路？’ 忽然，李世民眼中精光闪过，嘴里喃喃自语： “或许是说给我听的！” 李承乾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纯粹想让李治知道还有军心这条路，为以后做准备。 就像当初与李世民谈论佛道两教，也是如此，他相信以李治的聪慧，定然能明白跟李泰抢夺文人之心是抢不过的。 原身也曾试着从文人方面入手，可是哪怕有太原王氏，贞观宰相王珪之子王敬直相助，他一样不是对手。 没办法，谁叫李泰这人实在有才，他所表现出来的为人处世，才叫有古君子之风。 而李承乾为人，那就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自从李祐去服役后，清风亭少了個钓鱼佬，李承乾又变得暴躁： “王七，跟你说了多少遍，饵料不要倒那么多，你想气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鱼竿？” 王七嘴角微微抽搐：“太子殿下，湖里没鱼了，都被齐王捞上来吃完了。” 话音刚落，两条鱼从湖面跃出，在空中甩了甩尾巴后再次钻进湖水。 “……”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微微颔首： “是我误会你，原来是湖里没鱼了，明日再去买些鱼回来，要买那种傻里傻气的鱼。” “是！” “今天不钓了，太常寺那边有传来消息吗？” “有，早上李太常已经去文学馆了，谈的如何目前不得而知。” “能等一个月才过去，足以说明李淳风是个聪明人。 岳丈举荐的人快到长安了，你去把弘文馆的牌匾换掉，换成以德斧人，以后岳丈举荐的人都住在里面。 记住了，是斧头的斧，别写错了！” “啊？太子殿下，这样好吗？” “不好吗？” “好！你是太子，你说了算！” 王七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没想到李承乾比他想的还要跳脱： “我还以为以德服人，是用德书揍服别人。” “孤陋寡闻，我还有以理锯人，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不，小人不想试！” 与此同时，李淳风在文学馆等了一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李泰。 “让李太常等这么长时间，实在过意不去，还请李太常见谅。” “不敢！魏王公务繁忙，臣等一等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 李泰圆嘟嘟脸蛋露出憨厚的笑容： “不知李太常找我何事？” “原先太子让我在弘文馆讲学，顺便与弘文馆学子探讨天文地理，使晋书能够快点完成。 如今弘文馆学子都在文学馆，臣想跟魏王借几个人帮忙，让臣尽快修完晋书。” 李泰目露思索之色：“我记得李太常修的是《天文》《律历》《五行》三志，这你该找萧屿萧特进。 这样，我明天让萧特进去太常寺找你，需要什么你就找他，兰陵萧氏的藏书还是挺多。” “多谢殿下！” “不急！” 李泰摆了摆手：“你既然曾在弘文馆讲学，又能编修史书，想来学识没问题。 不知你对道家学说了解多少？” “臣在道观中长大，家父是道士，对道家学说也算粗通。” 李泰一脸惊喜：“李太常，能否留在文学馆讲讲道家学说？ 你也知道，文学馆学子众多，不过大多学的都是儒家之学，道家学说不甚精通。” 李淳风面露难色：“臣要编修晋书，若魏王殿下不嫌弃，臣每旬可来文学馆一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李淳风心中忍不住对李泰升起怜悯之心，如此天真怎么能斗得过太子。 在李泰看来，能编修史书的每个都是才学渊博之士，而且这人还是弘文馆讲师，定然知道修书之事。 “李太常，你在弘文馆可曾参与修书？也就是大哥所说的那部旷世巨作。” “东宫还在做准备，并未开始修书，按照原计划，臣是负责道、阴阳两家。 如今弘文馆已经解散，想来修书一事也与太子无关，殿下是准备编修这部巨作？” 第045章 毒舌 “唉！” 李泰叹息一声：“我也想，可稚奴也想，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跟他抢。 就算真不要脸去抢，我也没把握抢得过。” “经史子集，殿下何不先把经部弄出来给陛下和文武百官看看？ 说的再好，也不如事实来的好，只要殿下让陛下觉得你有能力做好此事，相信陛下会认真考虑。” “咦？” 李泰眼神亮起：“你说的没错，先修一部分，若阿耶不同意，我可以把这一部分放在国子监，让国子监学子能看到所有经典。” 李淳风很想提醒李泰，想要拿到修书权，最重要的是钱财，谁用的钱财和时间越少，谁就能拿到。 他不敢提醒，一旦主动说出来，那一切都变成蓄意筹谋，以苏勖等人的聪明，很容易产生怀疑。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秘书郎顾胤匆匆跑了进来，看到李淳风也在，脱口欲出的话硬生生止住。 李淳风看了眼，随即起身向李泰行礼： “臣还需要回太常寺，来日再来叨唠魏王！” “行！他日定专门找个时间与李太常把酒言欢。” “臣告退！” 等李淳风走后，顾胤迫不及待开口： “魏王殿下，褚遂良去了虔州！” “他疯了？” 李泰惊呼一声：“征伐高丽又不需要从江南道运送粮草，他凭什么去那里？” “陛下也没说不允许去江南道，他得到的诏书是清查天下粮仓。” “狐假虎威！” 李泰阴沉着脸：“虔州粮食应该不会出事吧！苏均能力还是有的，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他。” “能力是有，怕只怕那张破嘴！” “呃……” 李泰表情一滞，想到跟苏均在一起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阿耶派过去，褚遂良也不是小气的人，应该不会气吐血。” “殿下忘了齐王回京之日？太子就说了他没脑子，差点喘不过气来。 苏刺史连陛下都敢说，更何况褚遂良。” “啪！” 李泰狠狠拍了下自己大腿，哭丧着脸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那张破嘴早晚会惹事。” 正如两人所说的那样，虔州刺史苏均根本不惧褚遂良，哪怕褚遂良把罪证摆在面前也丝毫不慌。 “褚大夫，你脖子上的东西只为了显個吗？一个田舍汉的话也能相信？ 粮仓的粮食原先都在，你来了就不见，我还怀疑你是不是饕餮转世，把粮食都吞了。” 褚遂良气急，整张脸涨得通红： “粮仓内存粮不在，你这个刺史责无旁贷，本官定会奏明陛下。 今日伱若认罪，本官还可为你求情，若执迷不悟，哪怕南昌公主也保不住你。” “呵呵！” 苏均嗤笑出声：“认罪？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长个？” 说到这，苏均身体微微向前倾，认认真真打量着褚遂良： “你是什么东西？需要你替我求情？是家世比的过我，还是才学比的上我？ 哎呀！我忘了，你脸皮比我厚。 褚大夫，你能教教我吗？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做到不要脸的。 当然，你也可以不教，毕竟是祖传下来的，我也不强求。” “你、你……” 褚遂良呼吸急促，指着苏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别一天天自己有病还给别人开药方。 也别以为自己脑子有问题，就可以为所欲为！” “褚大夫！” “褚大夫！” 褚遂良怒急攻心，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呸！” 苏均满脸不屑，对着手下吩咐道： “把这堆狗屎扔到医馆去，别让他死在虔州。” “是！” “一个傻子把我当傻子耍，真是活见鬼。” 随意吐槽一句，苏均不再去管褚遂良，自顾自的回到后院。 后院中南昌公主府一名护卫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苏均便急忙行礼： “拜见大公子，公主让仆带了百名护卫听从大公子吩咐。” “父亲和母亲最近身子怎么样？二弟他们听不听话？” “府里一切安好请大公子放心，不过最近朝中事情发生颇多，驸马让我提醒公子，已经能够确定晋王参与夺嫡。” “我知道了！” 苏均毫不在意，他根本不在意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一样。 “褚遂良这家伙怎么回事？何时在佛教的名声这么大？” 护卫将高阳公主怀孕之事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述说一遍： “驸马就是这么跟仆说的，他还说，太子殿下想拉佛门下水。 若褚遂良利用佛门，希望大公子能够尽量不和佛门发生冲突。” 听到这话，苏均眉头微皱，他原先还想在虔州学学北周武帝，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你带人暗中查查褚遂良这坨狗屎，到底把粮食藏在哪个寺庙了。 还有，派人回长安问问魏王，长孙无忌还有没有别的动作。 一个粮仓还杀不死父亲和我，他到底准备怎么把父亲从长安调离。” “是！” 对于褚遂良对他出手，苏均实在想不通，他是公主的儿子，皇帝的亲外甥。 只要不是造反，哪怕真的贪墨粮食，最多免职在家，对他父亲苏勖也毫无影响。 若是想把苏勖调离长安，按理也该让苏勖升官，而不是对他出手。 不仅苏均想不通，得到消息的李承乾也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他也不想了，把情报烧了之后，看向宇文定吩咐道： “训练的如何？目前有几人能用？” “包括杨贤在内的三十人！” 李承乾满意点头：“你去找王七，他会帮你们安排好。 有些武力的就当护卫，没有的就当仆从，他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什么也不用做。 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的做事，直到有天你去找他们。 告诉他们，每时每刻都要小心行事，屎不好吃、钱更不好挣。” “是！” 李承乾看着火炉中的灰烬，眼里渐渐浮现出三武一宗灭佛时的场景。 尽管没有虔州的情报，他也可以推断出，褚遂良定会利用虔州寺庙做一些事。 他不想灭佛，却一定要弱佛，而这需要儒道两家的帮助。 他没有把握劝说儒道两教，李世民也不允许这时候挑起儒道佛三教之争。 ‘再等等，等唯识宗创始人回来，不过长安弘福寺可以提前安排。 也不知五弟如何了，该去看看他。’ 李祐此刻过得异常开心，虽然身体很累，可他不用在端着皇子的身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他可以跟普通黎庶一样，直接躺在围墙下的阴影处乘凉，也不在乎地上泥土。 “五弟，你怎么一个人躺在地上乘凉？” 李祐睁开眼睛看了下来人，没好气开口： “我怕半个人躺着吓死你。” 第046章 出世入世 李泰被噎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拿张矮凳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仆从端着矮凳过来，李泰顺势坐在李祐身边： “五弟，做力役很辛苦吧！要不我去求求阿耶，让你提前回宫？” “黄鼠狼给鸡拜年！” 李祐嗤笑出声：“你也好意思找我说话，没有你哪来这么多事？ 你敢说权万纪那东西不是你的人？” “是！可我只是想阿耶派人把你府邸的游侠押回长安，可没让人劝伱造反。 这你可不能怪我，我也是被骗了，以为这家伙刚正不阿，哪知他欺上瞒下，逼得你不得不造反。” 话到这路，李泰停顿一下，看了看周围，紧接着俯下身子低声开口： “听说阴家有一些兵书，只要你能送给四哥，四哥立刻进宫向阿耶求情。” “你做梦！” “凭什么？你连阴家兵马都给了大哥，为何一些兵书都不给我。” 李祐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李泰，没有一点想要理他的意思。 见软话行不通，李泰沉着脸威胁： “五弟，你要知道这里是谁管事，小心我让岳丈多派些事务给你。” “想去就去！阴家人又不是都死光了，你自己去拉拢他们不就好，找我干什么？” “没有阴妃开口，他们怎么会把阴家的东西交给我？” “懒得跟你说话，没事就去找阎公，别来烦我。” “你……” 话未说完，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哟，今日什么日子，青雀也来看五弟了，太阳从西边出来？” 李泰转头看去，只见李承乾带着王七和十多名护卫，慢慢向这边走来，王七手上还拎着两条鱼和一瓶酒壶。 “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我来找岳丈，你岳丈也在这里？” “咦？” 李承乾一脸讶异：“青雀，你变了！你怎么变的跟苏均一样？不怕被打死？” “啪！” 李泰轻轻拍了下自己嘴吧：“昨日听姑丈说起苏均，忍不住又学他说话了，还望大哥不要见怪。” “呵呵，不怪不怪！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行啊！” 李承乾走到李祐身边，轻轻一脚踢在李祐大腿上： “起来烤鱼，让你来反思，你倒好，真躺平了！ 再这么下去，三天后就滚回宫中。” “别呀！大哥，我这就烤鱼，你让我再在这里待几个月。” 听到这话，李泰嘴角疯狂抽搐，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人是不是有病？居然喜欢服役，犯贱是吧？’ 看着李祐旁若无人般的生火杀鱼，李泰忍不住开靠近李承乾： “大哥，五弟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想做苦工，连杀鱼都这么娴熟，他是不是鬼上身？” “五弟没有鬼上身，我才是鬼上身。” “别玩，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李承乾很想告诉所有人他是穿越者，然而李泰就是不信，他也没法，只能叹息一声： “青雀，大哥从不说谎，你怎么不信？” “呵呵！我要是信你鬼上身，我才是真的鬼上身。” “爱信不信！” 说完，李承乾开始转移话题：“稚奴请了东皋子王绩，目前在来长安的路上。 青雀，你能请到比他还厉害的人吗？ 文中子王通的那些弟子也都被稚奴请来了，你现在还想修书吗？” “那又如何，他有王绩我也有孔祭酒，比文人，谁怕谁？” 李承乾连连摇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哥不让你修书是为你好，真以为这书你能修成？ 哪怕你把天下文人聚集在一起，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修成。” “哼！不可能，我连括地志都只用了四年，抄個书还能抄一辈子不成？” 李承乾长叹一声：“纸张啊！我粗略算了下，单单经史子集就该有四千多部。 若加上道教、佛教、技艺、医学等等，何止上万。 抄写过程中总会写漏或写错，或因为保存不当损坏，又得去一些。” “一万部而已，魏王府还没穷到连修书的钱都没有。” “真是没脑子！” 李承乾懒得继续劝说：“等你知道纸张的价格，再来说大话。 你要真能修好书，以后你当大哥，碰到你我先行礼。” 李泰眼神一亮，满脸兴奋：“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我说的，要是修不成，每次遇到我，让我打一顿就行。” “好！” 李泰看了眼发出阵阵香味的烤鱼，眼中流露出不舍，不过还有要事，他只能暂时放弃口腹之欲。 “伪君子！” 李祐瞥了眼李泰，语气中满是不屑： “还修书，修心更适合他。” “别分心，烤鱼怎么能分心，这次要比上次焦，要那种一点汁水都没有。” “对对对！吃东西怎么能分心了，弟弟实在该死。” 两人紧紧盯着来回翻动的烤鱼，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眼神也越来越亮。 “好了！” 李祐大叫一声，快速将烤鱼拿起，迫不及待放在嘴边吹气： “呼呼呼……” “大哥，你也快点，肯定比上次好吃。” 李承乾慢悠悠的拿起烤鱼：“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虽然累点，心却感受到宁静。” “确实，权万纪死后，这些日子过得最舒服。 若是可以，真想一直这么下去。” “你受不了的，一个人的心不定，在哪里都不会永远逍遥自在。 就像修行，佛家有观想、呼吸、等修行之法，看起来不同，实际都是将心定在一处。 让你来这里，是希望你能找到寄托心的地方，然后再去做事。 这就是所谓的出世和入世，心要出世，躯体要入世。” 李祐抬头郑重看着李承乾，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大哥，你的心寄托在哪里？为什么你能做到毫不在意他人看法？” “你不也一样？” 李祐连连摇头：“不一样！我虽自比杂草，有人骂我，我还是会骂回去，独自一人时还会时不时想起。” “我把心寄托在看不到的未来身上！以未来之心来看待现在。” “什么样的未来？” “大同！” 李祐满脸都写着不信：“大哥不说我也不会怪你，何必欺我呢？ 大同怎么可能做到，长安城晚上都有武侯巡逻，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靠我当然做不到，不是还有后世之人吗？就像愚公移山一样，我起个头即可。” “啊啊啊……” 突然，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阵阵喧哗声传来。 第047章 喂狗 两人齐齐站起来，李承乾眉头微微皱起： “走！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看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周边都是木头和石块。 还有一部分坐在三丈高的围墙上往下看，双腿微微颤抖。 “围着干什么？都散了！” 阎立德指挥着众人离开，人群散开后，李承乾才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围墙下一动不动，头下方正好有个石块，血迹从石块缓缓流出。 “王少监，找几个人抬走，告知他家人过来收尸，再送五百钱给他家。” “是！” 阎立德已经见怪不怪，修造宫殿、陵墓时不时的总会死人，他心善才送五百钱。 若是别人遇到这事，直接把人丢到乱葬岗都是正常。 李承乾看了眼十多米高的围墙，皱着眉头离开： “走吧！回去继续喝酒吃鱼。” “哦！” 李祐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影，心中升起一股悲哀，他没想到早上还在教他如何搬运木头的人，还没一個时辰便死了。 回到阴凉处，李祐忍不住叹口气： “大哥，我若不是皇子，早晚有天也得和他一样。” “庶民就是如此，自古及今，他们都处于最底层，也就是老子所言众人之所恶的地方，这便是阿耶为何言民为水！” “阿耶说此话，不是因为隋炀帝吗？” 李承乾点头表示同意：“没错，隋炀帝就是因为不惜民力、不顾民心，这才天下皆反。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论什么身份，都不可能自在。” “可有人做到了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我也不用做圣人，只要做到至人即可，就像宋然子一样。” “啪！” 李承乾拍了下李祐脑袋：“刚刚跟你说的，你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让你把心寄托在世外，才能做到至人，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世外是什么？无何有之乡？” “什么是无？” “什么都没有不就是无？” 李承乾指着自己左边的房间： “这里面没有装东西，是不是无？” “是！” “若把墙拆掉，算不算无？” “算！” 李承乾淡淡开口：“哪里算了？我们不也在里面？ 有和无是相对的，无何有之乡是不存在的。” 李祐语气急切出声辩驳：“无、名天地之始，没有怎么会不存在？” “道可道、非常道，道生一、一生二。 道是不可描述的存在，无并不能代表道，老子只是用其来替代而已。” 李承乾并不想跟李祐在这讨论哲学，说到这便不再延续这个话题说下去： “你可知为何那人死了，那些同为力役的人，没有一丝难过的表情？ 可知为何力役死了没有抚恤，府兵上战场前，要自己准备刀剑马匹？” “大唐给了他们田地，他们不要田地，自然也不用遵循租庸调制，也不用上战场。” “你明白就好！” 李承乾一脸平静：“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伱想要逍遥也需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是什么？可以由你自己抉择，这是你身为皇子的权利。 大哥希望你回宫之前能想到，明白吗？” “知道了！” “你好好想想，大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落，不等李祐开口，李承乾自顾自的离开。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刚刚是哪个去的？” 一名护卫缓缓走出：“太子殿下，是卑职！” “砰！” 李承乾直接一脚踹在其肚子上： “谁叫你们杀人的？把腿搞断，躺几个月，七个字都听不懂吗？ 杀人！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 护卫明显有些不服：“一个庶民而已，太子殿下何以如此愤怒。 卑职也不是故意杀人，谁知刚好掉到石头上。” “啪啪啪！” 李承乾右手抬起，对着他的脑袋疯狂拍打： “庶民而已，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成为庶民。 我若登不上皇位，东宫所有人最好的下场就是成为庶民。 你能保证你儿子孙子都不会成为庶民？ 不是故意！不小心！争夺皇位你告诉我不小心。 一不小心送大家去死，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唰唰唰！”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吾等不听命令，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承乾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王七，把他们全部送到宇文定那边，训练好了再回来。 告诉宇文定，不听命令者，全部剁碎喂狗。 孤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从宇文定那边回来，还自作主张。 那么你们连喂狗的资格都没有。” 若不是这些人都是来自关陇门阀，个个上过战场，他根本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他本想着让那人断腿几个月，然后引导李祐经常去看此人，看看普通庶人家的生活，激起他心中的不忍之心。 最后再用孟子来教李祐，这样一来，李祐或许会懂得责任，只有懂得责任才能接下重担。 ‘再想办法吧！到最后若还不行，只能换人选。 孙思邈还没找到，贞观十九年快到了，希望能来的及。’ 在李承乾想孙思邈和玄奘之时，萧屿也来到李淳风府邸。 刚到后院，萧屿便看到李淳风正在一片黄色面前写写画画。 “嗯？” 萧屿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李太常，你不在太常寺，躲在家中作甚？ 这是藤纸？为何看起来甚是柔软。” 李淳风放下手中之笔，笑着开口： “是竹纸，工艺繁琐，不过有防虫蛀的功效。 你也知道我修晋书，怕保存不当，便找了恩师要来竹纸技艺，这也是刚造出来不久。 萧特进要不要试试？若是喜欢，便带一些回去。” “行，我试试！” 萧屿没有客气，拿起笔‘唰唰唰’快速写下几个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了眼自己写的字，萧屿忍不住大喊一声： “好纸！李太常刚刚说还能防虫蛀？” “是啊！若不是为了防虫，哪里需要这纸。” “可否多送一些？” 李淳风缓缓摇头：“何须言送？只要萧特进答应我不用此纸赚钱，造纸技艺双手奉上。” 萧屿满脸郑重：“请李太常放心，兰陵萧氏没有利欲熏心之辈。 不管何人拿此技艺赚钱，那就是与兰陵萧氏为敌。” “没这么严重！” 李淳风连连摆手：“竹纸造价比藤纸便宜，特别是在江南道和剑南道产竹之地。 原本恩师是希望让寒门子弟能用的起纸，后来发现造纸也需要人，要人就需要钱，加上运纸费用。 若是都不赚钱，就没人卖纸，若是赚钱寒门子弟又用不起，索性就留着，等以后再说。” 第048章 使者 “李太常大义，他日若有机会，吾定助李太常一臂之力。” 双方互相交谈一个时辰后，萧屿才心满意足带着纸张回到文学馆。 他准备把纸张放在文学馆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放虫。 若是可以，他要把兰陵萧氏的所有书籍重抄一遍。 刚到文学馆大门，萧屿就碰见李泰从馆内走出。 “拜见魏王殿下！” “萧特进，你手里拿着是什么？” “是竹纸，听说能防虫蛀，臣拿过来试试看。” “竹纸？” 李泰满脸疑惑：“竹纸做的纸？竹纸做的纸不是硬邦邦的吗？” “是至元道长所造，其造价低廉、质地柔软、只有李太常有一些。” “造价低廉？” 李泰眼神渐渐发亮：“多低廉？比藤纸还低廉？” “少一半！只是需要到益州等竹子多的地方造。” “好好好！” 李泰惊喜出声：“现在就去新造一批出来，再试试防虫蛀如何，弄好了去见阿耶！ 哈哈哈，有了这纸张，稚奴拿什么跟我抢修书权。” 李治现在也没想着跟他抢修书权，李世民既然让他去收拢并州军心，他哪里还看得上修书权。 他和李承乾一样，骨子里就想着开疆拓土，也认为谁军权在手，这天下谁就说的算。 不过，为了防止李泰破坏，李治还是表现出对修书权的看重。 “舅舅，我又不懂兵，抚恤可以做，但我还是想要修书。 东皋子马上就要到长安了，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听说魏王殿下在修‘经’部，晋王何不先让东皋子修‘子’部？ 新罗国使臣已经到了，若没猜错是来求援，修书一事陛下会在东征前定下。” 李治微微点头：“舅舅上次说是大哥监国，我需不需要去请大哥帮忙？ 大哥也不希望四哥拿到修书权，找他或许能拿到修书权。” 长孙无忌很满意李治的想法，在他看来李治和李世民、李泰一样，都是喜欢文人。 只要是以文治国，他这个司徒就永远不会失去权力。 “太子殿下身边已经没有文人，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与其找太子帮忙，不如安排好东皋子和文中子的弟子，礼贤下士才能得到文人之心，才能让陛下高看。” “好！听舅舅的，我一会就派人去平康坊找个院子。”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 “晋王殿下、赵国公，圣人请你们过去一趟，新罗国使臣到了。” “大哥有在吗？” “在！不过……” “不过什么？” “晋王殿下还是亲自去看，小人不知道怎么说。” 李治带着满脑子问号来到两仪殿，刚进去就看见李承乾正拿着一卷书在李泰面前晃： “青雀，想好了再说话，别说大哥没给你机会！” 李泰讪讪一笑：“大哥，这是做什么，你是太子，当然你来做主。” “这样最好！” 话落，李承乾转头看向李世民： “阿耶，你听到了，青雀已经答应让我来与新罗使臣金春秋交谈。” 李世民满脸复杂，他发现李承乾已经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上行下效，他真怕以后整個大唐都不要脸。 “稚奴来了，只要稚奴也同意，此次之事就由伱做主。” 李承乾转身看向李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稚奴，大哥对你好不好？从小到大，可都是大哥带着你玩。 上次你没带大哥去找女鬼，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大哥？” “女鬼？” 李治瞪大双眼：“大哥！你还没忘记？” “怎能忘记？怎敢忘记？那可是上天所赐之物。 大哥问你，你答不答应！” “稚奴也想答应，可……”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李承乾打断： “阿耶，你听到了，稚奴也应下了！你是皇帝，不能说话不算话！” 李世民气的直接抄起书扔下李承乾： “那是答应吗？你这么不要脸，不怕你阿娘知道？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么个儿子。 行！你不是想和新罗使臣谈？我让你谈，没谈好，别怪我废了你太子之位。” 李承乾撇了撇嘴毫不在意，这时候谁能废的了他？ 哪怕李世民愿意，满朝文武不愿意，李泰和李治也不愿意。 没有太子谁来监国？换个太子不怕朝堂不稳？ 不顾李治幽怨的眼神，李承乾笑嘻嘻的开口： “稚奴，看好了，大哥只示范一次，等会记着谢大哥！” 李治一点也不想回话，碍于在朝堂上，只能点点头。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下臣金春秋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使者免礼！” 李世民淡淡开口：“使者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还望大唐皇帝陛下救救新罗！” 金春秋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高句丽、百济两国联合攻占吾国四十余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如今更是谋绝新罗国入唐之道，还望大唐皇帝陛下派兵支援。” 李世民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向李承乾： “太子，你觉得如何？” “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高句丽、百济、新罗同为邻邦，却互相征伐。 这定是大唐做的还不够好，德行不足以协和万邦。 儿觉得大唐该修文偃武，以此让邻邦知道大唐是有德之国。” “太子殿下！” 金春秋大急：“唇亡齿寒啊！前隋时期，高句丽便入侵中原王朝，若让他们灭掉吾国和百济，必然会再次入侵大唐。” “说的也是！” 李承乾眉头微皱：“可是大唐一向以礼治国、以德服人，高句丽并无不敬大唐之举。 再说大唐诸夏之民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不顾民心东征高句丽，这会让大唐社稷动荡。” “太子既然爱护诸夏之民，何以要放弃新罗之民？” 李承乾冷声呵斥：“新罗黎庶与我大唐何干？ 也不怕告诉你，你们死的再多我都不会看一眼，诸夏之民死一个，哪怕天涯海角，大唐将士也得灭了他。 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要大唐将士替你们卖命，凭什么？ 别跟说唇亡齿寒，你问问高句丽敢入侵大唐吗？突厥都不怕，大唐还怕一个小小的高句丽。” 金春秋眼神亮起：“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是诸夏之民，大唐必然会发兵救援？” “当然！孤是大唐太子，不信你问问阿耶和满朝文武，孤从不骗人！” 众大臣默默低下头，李世民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总觉得尴尬： “太子所言便是朕意，今日之事由太子做主。” 金春秋大喜过望，顾不得朝堂礼仪，快速掀开上衣，从中拿出一卷书跑到李承乾面前。 第049章 你想学荆轲？ “太子请看，这是……”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直接起身后退： “做什么？你想学荆轲来个图穷匕见？” “不、不、不是！” 金春秋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 “下臣只是想给太子殿下看看吾国史书，上面清楚记载吾等都是诸夏之民。”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新罗跟诸夏有何干系？” 李承乾接过书放在桌案上缓缓摊开，随着看的越多，眉头也越来越紧： “商纣王之叔箕子？不会吧！真的假的？” 李承乾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长孙无忌： “舅舅，你读书多，殷商箕子曾被周武王封为朝鲜侯？其封地就是如今的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 “是啊！史书上都这么写！” “闭嘴！没问你，谁知道你们史书是什么时候写的？我看这笔墨像是昨天的。” 金春秋眼神巴巴的看着长孙无忌，脸上充满了祈求之色。 长孙无忌没去理他，而是看着李承乾回答： “臣才疏学浅，并未在……”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承乾一脸幽怨的表情，立刻换了个说法： “臣并未在史书见到此事，不过，在与孔祭酒一次交谈中得知，箕子带着五千多人往东而去，并在那边教化当地野人。 若东面没有别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新罗等国所在地，说他们是诸夏之民也是理所当然。” 金春秋快速回头：“太子殿下，东面是海，吾等真是诸夏之民。” “行吧！” 李承乾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 既然孤已经说出大话，不帮你们也说不过去。” 话落，李承乾起身恭恭敬敬对李世民行礼： “阿耶，儿子请伱下诏斥责高句丽国王，让其罢兵！” “无用！如今是渊盖苏文掌权！” “无妨！” 李承乾眼神一凝：“占据诸夏之地，虐杀诸夏之民，还不听大唐诏令，这是在造反。” “可！” “多谢大唐皇帝陛下！多谢大唐太子殿下！” 金春秋眉眼间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看向李承乾的目光越来越和善。 李承乾也是咧嘴一笑：“使者，正所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何为德？让人心服口服的行为才叫德，吾等都知新罗之民亦是诸夏之民，可将士不知、天下万民不知、新罗黎庶也不知。 东征将士若是战亡，需要新罗国抚恤，还需要新罗建个庙宇，专门用来祭祀死去的大唐将士。” “当然！” 金春秋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请太子殿下放心，所有攻伐高句丽的将士，永享新罗万民香火。” “好！诸夏亲昵，诚不欺我！” 李承乾大赞：“使者，此事之后，大唐会帮新罗教化民众。 你回去时把《切韵》带回去，让新罗黎庶学学大唐官话，将来要是遇到危险，也可以向大唐将士求助。” “多谢太子殿下，新罗必不负大唐，永远不会与大唐为敌！” “如此甚好！使者且安心休息，高句丽蹦跶不了多久！” 金春秋走后，殿中响起阵阵咳嗽声，一向不服李承乾的于志宁再次开喷： “太子殿下怎可欺骗邻国？” “我骗什么了？” “将士抚恤之事自有朝廷，何须他国？ 子曰：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李承乾一脸不屑：“你有钱，你来出抚恤，还厚往而薄来。 《中庸》还说继绝世、举废国，要不要给前隋弄個封地？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是吧！我没让新罗国出粮草已经不错了。” “可大唐明明已经准备出兵！” “谁说的？” 李承乾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怎么没收到诏书？ 怎么？我不是太子了？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我？” 侯君集也出声附和：“我也没收到诏书，于大夫是哪里听到这种流言？” “我也没听到！” “……” 听到一众武将出声支持，于志宁黑着脸退下。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淡淡开口： “太子，新罗黎庶不是大唐万民，不可一视同仁。” “阿耶何意？” 李承乾一脸肃穆：“新罗之民就是大唐之民，此事永远不可能改变。 诸夏之地要收回，诸夏之民要回来，此事不会改变。” “休养生息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征伐？” 李承乾知道李世民在试探，但他还是要表态，哪怕文武百官都知道他还没放弃： “祖宗之地不可予人！不管阿耶什么想法，只要儿子还活着，这地方一定得回来。 六合同风、九州共贯，阿耶连这点志向都没有吗？” 李世民心中暗叹，我实在多此一举，这小子还是没改，就想着打下一大片土地。 “行了！都退下，青雀和稚奴留下！” “臣等告退！” 李治望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眼中带着疑惑： ‘大哥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德服人有这么多种解释？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将士抚恤是我的责任？难道在我身边安排人了？ 不可能，这件事只有我、舅舅和李世勣知道。’ 李世民没让他继续想，在所有人离开后，其缓缓站起身走向地图： “青雀，你可知高明为何一定要灭掉高句丽？” “儿臣不知！大哥总归有他自己的想法。” ‘还是太年轻，也怪我一直没教他兵事！’ 李世民暗自叹息，接着拿起毛笔在东北那片区域画了个圈： “青雀，这个地方有一大片平原，三面环山一面朝海，相当于另外一个关中平原。 占领此地，就代表着和秦国一样，拥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而且此地苦寒，民风彪悍不输并州之民。 前隋两个帝王不是傻子，只是隋炀帝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这才导致失败。” 李泰两人来到李世民身后，眼神专注看着地图： “阿耶，大哥算是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吗？” “不算！” “为何这么说？” “切韵！” “切韵？” 李泰眼神茫然开口：“这不是学习官话的书吗？和征伐有关系？” “书同文、车同轨、言同韵，此乃大一统。” 李世民回到座位上，从桌案上拿起一卷书扔给李泰： “这是商君书，回去好好看看，看完就明白为何要移风易俗，为何要言同韵。” 李治这时也疑惑出声：“让新罗民众祭祀战亡将士也是为了收回新罗？” 第050章 疫情 “没错！” 李世民脸色不变，眼神中却带着赞赏： “建造庙宇就得告诉新罗黎庶这是什么庙宇，为什么要祭祀。 他们只能说大唐将士是为了保护新罗黎庶而牺牲，为何会保护新罗黎庶，因为都是诸夏之民。 一传十、十传百情况下，新罗黎庶对大唐定然心生好感，他日若新罗朝堂不顾民心，大唐举义旗解救新罗黎庶，也算是出师有名。” “啊？” 李泰惊叫一声：“大哥从一开始就想让金春秋承认自己是诸夏之民？ 他是人是鬼，为何会认为金春秋会承认，金春秋又为何会带着史书来求援。” 李治低垂着头，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怕是那次朝会就想到今天，所以那天才会特意说出只要大唐有人在外被欺负，就要发兵救援。 大哥不是说给我们听的，是说给新罗国使者听的。 若我没猜错，在金春秋进入长安的第一时间，大哥就派人去提醒。” “稚奴，你是不想太多了？大哥是人不是神，就算大哥是神，金春秋也不是。 难不成真如大哥所言，那史书是昨日所写、写……” 话到这里，李泰眼睛瞪的老大，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不、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无耻，连史书都随便写？ 大哥虽然无耻，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咳咳！” 李世民轻咳一声，随后一脸认真看向两人： “此事跟高明无关，这是金春秋拿出的新罗史书，史书还是值得相信。 你们两个得经常去请教高明，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计划，他一定会说。” “阿耶，我知道了！” “你们先回去，要是不懂就直接去问高明。” “好！” 李世民看了眼桌案上的黄色纸张，隐隐窥探出李承乾的想法，他觉得再这么下去，哪怕再不愿意他也得稳住李承乾的太子之位。 ‘高明，这就是你给青雀找的退路吗？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难怪一直不怕青雀和稚奴来抢夺太子之位，只需我不出手帮忙。 只要青雀拿到修书权，哪怕我出手也没用了。’ 正如李世民所想，只要李泰拿到修书权，李泰就失去登上皇位的资格，除非李世民不顾大唐覆灭的风险，强推李泰上位。 李承乾现在心情很好，新罗有侯君集盯着，不怕金春秋食言。 “卖汤圆、卖汤圆、……” “咻……” 李承乾上身后仰，随后用力甩了下鱼竿，鱼线顺势向远处湖面飞去。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听着犹如乌鸦叫的声音，王七坐立难安，脸上浮现出川字眉。 为了不受折磨，王七出声询问： “太子殿下，人已经到了万年县，宇文定传来了消息，来人是崔知温，出自清河崔氏许州鄢陵坊。 还有一个是苏良嗣，是太子妃的族人。” “你刚刚说谁和谁？” 李承乾双手不自觉松开，眼睛瞪的大大： “崔知温和苏良嗣？” “是！就这两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双臂张开，对天大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一個高宗时期的宰相，一个武周的宰相，随便哪一个都能对接下来的计划有帮助。 忽然，李承乾眉头微微一皱，他才发觉崔知温来自清河崔氏，有些计划不能让他知道。 ‘先试探试探，看看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不行就安排他去交趾。 交趾的人选也很重要，到现在都没有合适的人。’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李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颤一颤走来，后面还跟着李治。 “哎哟，这不是青雀和稚奴吗？好几个月没见了，伱都瘦了！” 李泰脚步一顿，有些跟不上李承乾跳脱的脑子： “大哥，刚刚不是才见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大哥来说就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 李泰不想跟他继续讨论毫无意义的话，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便开门见山： “大哥，金春秋的史书是你让他带的？” “不是！我只是让人提醒他找人问问文武百官的态度。 至于那史书，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昨天匆匆写的。” “你们也太无耻了，史书怎么能篡改，那可是史书啊！”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你激动什么？又没改你家史书。 你们今天来找我就说这事？那你们可以走了，我还要钓鱼。” “不是！” 李治急忙出声：“大哥，我想问并州政务。” “你怎么不找舅舅，他一定会教你的。” “阿耶让我过来问你。” “这样啊！今天心情好，可以帮帮你。” “如何让并州人口大增？” 李承乾眼中流露出讶异之色，这是他来到大唐后，第一次听见别人问起人口增长问题。 “做不到！” 李承乾表情平淡：“民以食为天，并州农田不多，注定吸引不了太多人。 加上诸夏之民安土重迁，想要他们离乡背井来到并州除非活不下去。 阿翁的均田制有狭乡、宽乡之分，狭乡乃人口众多、土地稀少之地，宽乡则反之，阿翁一直想要让黎庶主动迁往宽乡，效果却一直不明显。 并州想要增加人口，目前来说是做不到，除非…… 算了，说出来也没用，做不到的！” 李治脸色郑重，躬身一拜：“还请大哥告知稚奴，不管做不做得到，总要去做才知道。” “提高粮食产出，保护好新生儿，适龄男女到了年纪便要成婚。 做好这几点，不怕人口涨不起来。” 说到这，李承乾神色变得严肃： “人口增长容易，难得是如何养活这些人，就像东征。 东征容易，难得是如何养活东征将士，如何做好抚恤让庶民没有怨言。 在粮食不够的情况下，不要去强求人口增长，这是自寻死路。” “人不足税收不足，税收不足就无法招收文臣武将，无法保护好大唐。 大哥，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 李承乾淡淡开口：“灭佛即可，你把并州的佛寺清理一遍，会有大量农田出现，然后你再按均田制分配土地即可。” 李治连连摇头，他不是傻子，现在灭佛不就等于放弃皇位之争： “大哥说笑了！” 李承乾凌磨两可的回答：“或许吧！稚奴，你还年轻不要着急。” 说完，将目光转向李泰：“青雀，你有什么问题？” “潭、濠、庐三州疫，大哥觉得该如何处理？” “疫情？” 第051章 没错个鬼 李承乾猛得站起身，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以孙思邈的为人，只要知道哪个地方发生疫情，必然会去。 “王七，去把五弟和杜荷找来，让太子妃立刻回东宫，我有事找她。” “是！” 李泰两人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到为何李承乾听到疫情会有如此反应。 庐州等地在淮南道，与长安相距甚远，疫情又不可能传到长安来。 “大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刚刚问发生疫病怎么办是不是？” “对！” 李承乾重新坐下，脸色恢复平静： “这事朝廷自有章程，按照历朝历代的方法去做即可，没必要特立独行。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前隋所设立的疠人坊，杜绝病人与常人接触的可能。 至于已经染病的，能治则治，不能治就送他们轮回。” “不对，不对！” 李泰微微摇头：“这么简单阿耶不可能让我过来问你，必然还有别的事我不知道。” 李承乾愣了下，这时也反应过来，以文学馆那边的人才，不可能不知道怎么防治疫病。 ‘难道问的不是疫情？而是要利用疫情做些事？ 与青雀有关的除了修书就是科举制了。’ 忽然，李承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想到一种可能，李世民等不及了。 ‘除了露布，也没别的事情了。’ 想到此，李承乾咧嘴一笑：“青雀，你真想知道？ 听大哥的，这事太大你把握不住，还是放弃比较好！” “不！区区三州之地，我还担得起。” “乖，听大哥的，这事交给稚奴比较合适！” 听到这话，李治大急，瞬间站起身离开清风亭： “大哥、四哥，稚奴还有事，你们聊！” 李治一点也不信李承乾的话，他现在觉得李承乾每句话都在挖坑，什么时候被坑都不知道。 几个月前说的话，都能坑到现在的金春秋，坑到几个月后的他也不是没可能。 望着李治离开的背影，李泰仿佛想起什么，也准备离开，又碍于李世民的命令，刚站起来又缓缓坐下。 “大哥，你说吧！我一定能把握住。” “这可不是大哥逼伱的，以后可别骂大哥，也别怪大哥。” “不会！” 李承乾叹了口气：“是露布！阿耶想利用疫情继续露布改制。” “怎么改制？” “露布本用于军事檄文、捷报，现又用于传扬书籍。 如今可以用露布在进入三州的路口张贴公告，警告所有入三州的人，让他们远离。 也可以张贴在各個疫情重大区域，防止他人无路。 然而，这天下读书人稀少，庶人看到露布也不一定看的懂。” 听到这里，李泰出声辩驳：“天下读书人虽少，可每个地方都有，哪怕是在乡里、村野之地，也有道士。 只要有一个读书人，就能宣扬露布上的内容。” “你又怎知这些读书人不会篡改内容？ 哪怕不篡改，天下乡里那么多，得需要多少露布或纸张？” 李泰垂下头，脸上闪过不屑，你没有纸张，我有！早晚让你叫大哥。 “大哥，你直接告诉阿耶到底有什么目的。” “拉拢士族对抗佛教，或者说拉拢儒家对抗佛教。 如今信佛之人太多，朝廷官员说话有时候还不如僧人，阿耶想要改变这一情况。” “为何不学北周武帝？” “啪！” 李承乾拍了下李泰脑袋：“脑子呢？都说了很多人信佛，连高阳都信佛，灭佛朝堂上得有多少人反对？ 现在佛教和北周武帝时又不一样，哪有理由灭佛？ 再说阿耶最近越来越信佛，他怎么会想着灭佛。” “原来如此！” 李泰恍然大悟：“阿耶不想朝局动乱，又不想百姓只信佛教不信朝廷，所以要利用住在乡里世家宗族。 而利用世家宗族，就要提拔他们，刚好有露布，就可以设置一个官位，专门用来解读露布内容。 他们若是说错，佛教就能指出错误，他们若是没说错就能慢慢抢夺民心。” “没错！” “没错个鬼！” 李泰气急败坏，指着李承乾破口大骂： “我把你当大哥，你就这么耍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稚奴去拉拢佛教？ 真按你说的做，你稍微出些力，就能把事情搞大，到那时我和稚奴都没机会。 阴险小人！没错，你就是阴险小人。” 李承乾从袖子中拿出德书，眼睛死死盯着李泰： “你继续！大哥听着呢！” “不说了！不说了！青雀开玩笑呢，大哥你快把德书收起来。” “哼！” 李承乾眼神轻蔑瞥了眼李泰： “谁让你现在就做？先从三州城内开始不行吗？ 现在对阿耶有交代便可以，脑子转一下就这么难？” “对哦！” 李泰眼睛一亮：“大哥，原来你是这意思啊！青雀误会你了。”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 “好，青雀下次再来。” 李承乾有些难过，他发现李泰变聪明了，居然知道褚遂良去拉拢佛门。 ‘应该是苏均给他的消息，有点难办了！’ 他本想着利用李泰，提前开启士族与佛教相争，他再坐收渔翁之利，如今看来还是要老老实实执行计划。 既然心血来潮没有坑到李泰，他也不在意，缓缓站起身往丽正殿走去。 李祐、杜荷两人已经来到丽正殿，没有见到李承乾，杜荷轻声开口： “齐王殿下，太子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我也纳闷呢，木头还没搬完就叫我过来，真的烦！” “齐王，你怎么还迷上搬木头了？” 李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知道个屁，搬完木头后，整个人会变热变渴，这时候站在阴影下喝杯凉水，舒服的紧。” “练武不也一样！” “我搬木头那是修宫殿，是做善事，感觉能一样吗？ 在那边，我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怎么骂人就怎么骂，你能吗？” “不敢也不想！” 杜荷暗暗摇头，他实在看不懂李祐的想法，还有人想受苦受累，真是犯贱。 “聊什么呢？” 李承乾从殿外走进来：“先别聊了，找你们过来有要事找你们去做。” “请太子殿下吩咐！” 李承乾走到主位坐下：“过两天，你和五弟去一趟淮南道庐州，那边出现疫情。” “我也去？” 李祐指着自己惊讶出声：“大哥，我可不能出京，再说我去那边不是拖后腿吗？” 第052章 过犹不及 “还记得大哥对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 李承乾轻笑出声：“想要真正的逍遥自在，你的心要出世。 药王孙思邈这次或许会在那边，你跟着他学，看看他如何将心寄托在世外。” “大哥不是也将心寄托在未来，我学你不就好了？” 李承乾缓缓摇头：“不一样！我这不算把心寄托在世外，并不是真正的逍遥。 我是立志，立下一个有生之年完成不了的志向，将心寄托这个志向上面。 若是计划受到阻拦或破坏，我还是一样会愤怒、难过。 真正的逍遥是不给自己设限，坦然接受已知和未知的世界。 去庐州，看看你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看看疫情下庶民的生活，从中领悟出何为逍遥。” “我也想出长安，可阿耶一定不让。” “阿耶那边你别管，我有办法。” “那行，我去找孙药王。” 李承乾微微点头，接着将目光转向杜荷： “伱也听到了，此次疫情我要你利用去乡里教学的读书人，记录下当地佛教在疫情期间的举动。 顺便派人去潭、毫、庐三州搜寻孙药王的踪迹。”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不！你们两个这次一起去，沿途召集医师和药材前往，以东宫的名义。” “好！” 杜荷想也没想便应下：“太子殿下，陈国公那边需要暂时停下吗？ 读书人还是缺少，特别是住在山上的乡里，根本没有读书人愿意前往。” “那边暂时不用去，最主要是有农田的乡里坊。 陈国公那边我会重新安排人来接手，你做好防疫之事。” 话音刚落，苏希的身影出现在殿外，李承乾看了眼随后对着李祐两人出声： “你们先去做准备，最迟后天便要出发。” “是！” 等两人走后，苏希缓缓开口：“这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做些准备，等五弟和杜荷离开长安后，你带着阴妃和城阳去弘福寺为他们和潭、毫、庐三州民众祈福。 记住，侍卫仆从带齐了，该用的东西一点也不能少，排场要多大给我搞多大。” 苏希满脸疑惑：“潭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疫病！” “不如让弘福寺开個无遮大会，如此才更吸引人。” “不！” 李承乾果断拒绝：“无遮大会每五年一次，我不想在这时候用。 记住了，一定要是弘福寺，其他寺庙都不行。” “好！” 李承乾也不知道玄奘回长安后还会不会住在弘福寺，他只能根据史书来布置。 不过，他也不是只在弘福寺布置，大慈恩寺也下了个钩子，总要做两手准备。 看了眼天色，见太阳还没落山，李承乾决定去见见李世民，李祐去庐州还需要李世民点头。 在甘露殿中，李承乾不仅仅见到了李世民还见到了房玄龄。 没有任何寒暄，李承乾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 “阿耶，我想让五弟跟杜荷去庐州防疫。” “力役还没完就想出长安，你把我的诏书当什么？” 李承乾脸色不变：“你看五弟像是在受苦的样子吗？他现在巴不得天天搬木头。 你这不像在罚他，倒像是在赏他。” 说起这个，李世民就感到心累，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心。 一个阴险无耻、一个只想修文、一个天天在那装软弱，还有一个想当废物。 “还不是你的提议！” “儿子这不是来弥补了吗？” 李承乾也是无奈，他哪里会知道李祐居然喜欢受虐。 “阿耶，儿子帮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也该帮帮儿子！” “你帮我什么？我有什么需要你帮？” 李承乾眉头微皱：“阿耶，说这话就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了。 不说东征将士的抚恤，青雀我可是实实在在的保住了，以后不管谁当皇帝，都不可能对他动手，除非他自己作死。” 李世民重新打开一份奏抄：“我没看到，也没有想到！” “你耍无赖，刚进来时我就看到了竹纸！你已经想把修书权给青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世民继续装傻，一点也不想让李祐出长安： “那又如何？给他就能护住他？” 李承乾傻眼了，他怎么会想到堂堂唐太宗居然耍无奈，他要是看不出李承乾的想法是真见鬼了。 “装！你就装呗！稚奴就是跟你学的。” 李世民放下手中奏抄，轻叹出声： “你到底要让齐王做什么？他那脑子能做什么事？” “让他当个医师治病救人，你也别问有什么用，时机没到儿子谁也不会说。” “那我没办法，过两个月再说！” 李承乾气急，也开始威胁李世民： “那儿子就帮青雀五年内完成修书，或者把《武德大典》或《贞观大典》名字改成《魏王大典》。” “你在威胁我？好大的胆子，小心我为你奏一曲秦王破阵曲。” 听到这话，李承乾语气软了下来： “阿耶，五弟真有大用，你就配合我一下。” “行了！” 李世民大手一挥：“看在你真心爱护弟弟的份上，此次就答应你。” “多谢阿耶！儿子告退。” 有句话李承乾说错了，李世民还没决定要不要把修书权给李泰。 单独把房玄龄叫来，也是为了商量此事。 “玄龄，高明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把修书权给青雀，就不用担心青雀的安全，也不怕文学馆那些人被下一代皇帝清理。 可给了青雀，也断绝了青雀登上皇位的可能。” 房玄龄露出错愕之色，紧接着陷入沉思，不多时满脸惊讶看着李世民： “太子想让魏王一辈子修书？只要书没修完，就不能杀了魏王。 不管是《武德大典》还是《贞观大典》都代表着孝行，一旦杀了魏王，影响到修书，那就是不孝。 而且修书聚集大量文人，若随意杀害魏王，不然会引起文人不满，有德之士宁愿隐居山野也不会再为其效力。 也因此，魏王如果登上皇位，也必须以文治国，朝堂慢慢会出现文官独大，甚至以文御武，这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你，你会怎么选？你有没有办法破局？” 房玄龄自嘲一笑：“臣才疏学浅，无法破解此局。 其实只要魏王殿下接下修书权，就得和士族门阀打交道，他身边会聚集一大批士族门阀。 魏王若是以此登上皇位，将来可就不好处置士族门阀了。 对魏王来说，他在读书人中的名声越大越远离皇位，性命也越来越有保障。 如今想要破解此局，除非魏王主动放弃修书。” “过犹不及！” 第053章 长孙冲 李世民叹息一声：“已经问过，他不想放弃，苏勖等人也不会让他放弃。 在他们看来，只要青雀名声越大，就越容易登上皇位。 因为不管哪朝哪代都需要人才治国，文人之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他们忘了过犹不及，手中沙子握得太紧就会慢慢流失。” “持而盈之，不若其已。太子这是用老子之言，让魏王自己放弃皇位。” 李世民微微颔首：“这便是高明的以道治国、以德服人。 不管是能力还是身份，高明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你看看他的行事风格，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大唐以后个个都以德服人，这史书该怎么记载大唐？” “陛下是怕风气变了？就像当初的洛水誓言，一旦有人开头，上行下效之下，人人都变的不讲信用？” “是！” “既如此，陛下何不趁太子监国时候试探一下？” 李世民没有回应，年龄越大越是纠结，原先是担心兄弟相残，现在又担心起大唐传承。 选李承乾怕早晚有天天下皆反，选李泰怕士族门阀卷土重来，选李治又怕大唐皇帝变成傀儡。 他还想选李恪，可李恪不是嫡子，朝廷文武百官不会允许。 对于李世民的纠结，李承乾也知道，否则原历史也不会出现李治上位。 也是因为知道李世民会纠结，他才会想着利用李泰和李治之争。 李承乾整个计划中所有人都可以替代，只有玄奘和孙思邈两人无法替代。 若他们出现意外，他的计划只能重新布置。 李承乾心心念念的孙思邈，此时正在淮南道和州栖隐山脚下赶路。 世人只知孙思邈横跨西魏、北周、隋、唐四朝，却不知他年龄几何。 孙思邈年纪虽大，看起来却像個中年人，腿脚比年轻人还要利索。 体力更是好的不像人，一早上的赶路气都不喘一下。 “不！不行了！老师，休息一下！” 孙思邈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后微微点头： “也好！已至午时，吃完干粮我们再出发。” 听到这话，孟诜快速打开包裹，将干粮和水放到孙思邈面前： “老师，你先吃！” 孙思邈掰开烧饼，递给孟诜一半： “也不知庐州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先去巢县问问情况。” “老师，你为什么不多招收些弟子？你一个人又能救多少人呢？” “我怕误人子弟、害人性命，药材有一丝一毫出错，就可能害了别人性命。” “也对！” 孟诜吃着烧饼含糊不清开口：“若是遇到毫无仁心的人，这是丢了老师的脸。 终南山那边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正在到处找你，应该是想让你治疗腿疾。 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坊，不也有人打听伱的下落。 这次要是去庐州，不用多久太子殿下的人便会上门。” “无碍！若是能让庐州疫情不再扩散，去一趟长安又有何妨。 为师是怕太子不是为了腿疾，前几年我去过长安，那时就已经跟陛下和太子说过，那腿我无能为力。” “不是腿疾还能为什么？总不会向老师请教养生之术。” 与此同时，在隔壁江南道的虔州，苏均和褚遂良罕见的没有爆发骂战。 “苏刺史，虔州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告知陛下，虔州所有僧人都会为我作证，你跑不了。” “呵呵！” 苏均嘴角挂起不屑的笑容：“你去啊！我承认是我派人拿走的，那又如何？ 你把粮食不行，一定要放在佛寺，这不是傻吗？ 别看我年纪小，北周武帝的灭佛，武德年间的佛门改制，我可是一清二楚。” 褚遂良脸色难看，他觉得跟这些年轻人相比，他的脑子确实不够用。 他陷入两难境地，告诉李世民，苏均便可以建议朝廷彻查天下佛寺，看看是不是每座佛寺都有一州之地的存粮。 不说，他这不是白跑一趟，回去后还如何得到李治信任？ ‘罢了罢了，还是用赵国公的计划，把苏勖调出长安一段时间即可。’ 想到此，褚遂良深吸一口气，脸色重新恢复平静： “苏刺史，既然粮仓无事，我就先走了，希望他日苏刺史不要后悔今日之举。” “慢走不送！” 苏均脸上嘲讽之色丝毫没有掩饰： “家父和褚学士都是秦王府十八学士，怎么你就不像我一样聪慧呢？ 瞧瞧你办的这些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 我实在担心晋王殿下的身体，你说他有一天会不会被你气吐血？” “哼！” 褚遂良随后甩袖离去，他怕再听下去又得气晕过去。 回到自己的暂住地，褚遂良第一时间来到书房接见莲花寺主持道林。 “大师，苏刺史并不承认是其所为，还请大师与我前往长安一趟！” “阿弥陀佛！” 道林双手合十，脸上满是慈悲之色： “那是灾年用于救治信众的粮食，苏刺史实在不该，趁贫僧等佛寺交流之际强行掠夺。 贫僧就跟褚大夫去长安一趟。” “多谢大师！” 长孙无忌的计划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你用佛寺逼迫褚遂良离开长安，那他也用佛门，逼你们夫妻两个一起离开。 不仅如此，长孙无忌还准备釜底抽薪，让李泰彻底失去读书人之心。 为此，他让长孙冲前去东宫，他觉得只有李承乾做这事最合适。 对于长孙冲的到来，李承乾有些讶异： “妹夫，你怎么来？要不要和我一起钓鱼？” 长孙冲看着手持鱼竿，躺在竹塌上的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太子真是悠闲，若有一天也能像太子一样就好了！” “我也羡慕你啊！被人称为大唐王献之，这以后选驸马都得按你这样的标准来找。” 长孙冲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太子殿下说笑了！” “没有说笑，我见过的世家子弟中，你是才华最好也是最没有野心的。 有时候我都在想，舅舅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生出你。” 李承乾确实没有说谎，不管是史书还是原身的记忆中，长孙冲为人确实无可挑剔。 若说缺点，那就是没有经历社会毒打，或许承受不住太大压力，就像原身一样。 “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只要是私事，我一律答应。” 长孙冲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阿耶想让太子殿下帮忙找找《括地志》的错误。” “啪！” 第054章 帮助长孙无忌 李承乾眼睛死死盯着长孙冲：“舅舅他疯了吗？为了权力就否定数万人四年的努力？ 《括地志》五百五十卷，每卷都有人专门到大唐各地观看地理，就是怕出错。 你也是有德之人，为何不劝劝舅舅？” 长孙冲苦笑出声：“父命不敢不从，原以为太子殿下会答应。” “我可以不要脸，也可以损人利己，但不能卖了大唐万民和后世子孙。 舅舅想要让青雀失去文人之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教导稚奴。 实在不行，就去挖个坑让人跳，非得要毁掉《括地志》？” “储君之争稍有不慎便会失败，父亲一向喜欢毕其功于一役，这才出此下策。 若太子殿下坚决不同意，就当臣今日没来过。” “唉……” 李承乾长叹一声：“你能不能劝劝舅舅？这件事一旦做了，谁以后还敢修书？ 我虽不贤，却也不希望后世之人不信任何书籍。” “劝不动！” 李承乾眉头紧锁，他知道长孙无忌既然有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别说他现在是个毫无权力的太子，哪怕是以前，长孙无忌也不一定听他的。 他拒绝也没用，长孙无忌也会找别人去做，五百五十卷书想要找到错处太过容易，或者想要让它出错也太过容易。 可他要是出手，以长孙无忌的才能，定然会发觉一些东西，那时他很有可能重新落入他人眼中。 ‘真是狗东西，一点下限都没有，这事能做的？ 青雀已经死了这都看不出来？还凌烟阁功臣之首，白活这么长！’ 长孙无忌不经意间打破李承乾的计划，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为了让计划顺利实施，李承乾只能开启忽悠模式： “舅舅太过急躁，想要打败青雀也不一定要从《括地志》入手。 也可以从露布入手，要知道露布改制是青雀的手笔。” “何意？还请太子殿下祥言。” 李承乾背对着长孙冲，负手而立，整个人散发着天下尽在掌握的气质： “冲表弟，你可知青雀身后站的是一大批士族文人，或者说都是儒家弟子。 这些人掌控着书籍、朝廷礼仪制定、私兵。 青雀露布改制放出书籍，虽然现在影响不大，可要是让士族知道露布还能用于其他地方，可就不一样了。” “比如呢？露布最主要的功效便是传扬，让天下百姓知道朝廷哪里又打了胜仗。” “若在文学馆中找一個私德有亏之人，再通过露布宣扬呢？ 或者用露布宣扬一个仁孝之人，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长孙冲眼神一亮，没多久又立刻黑了下来： “太子殿下意思是说，让魏王自己宣扬文学馆读书人的德行。 等这个人名声够大，再弄点小事让所有人知道此人言不符实？” “是！” “可这样子露布就失去信用，久而久之天下万民都不会相信露布。” 李承乾回过头，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青雀做的事与朝廷何干？露布改个名字不就好？汉时辕门抄这名字就不错。 名可名、非常名，万年前月亮还不知道叫什么呢。” “魏王殿下不一定会上当！” “激他一下就好，做哥哥的怎么能被弟弟压着呢，你说是不是！” 长孙冲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吐出四个字： “阴险小人！” 李承乾脸色一变，语气变得森冷： “冲表弟，你虽然是表弟，那也是弟弟，表兄可是一向爱护弟弟。” 想到李泰的下场，长孙冲一个激灵，立马从心所欲： “臣说自己是阴险小人，并无不敬太子殿下的意思。” “孺子可教也！” 李承乾咧嘴一笑：“把这主意告诉舅舅，他明白该怎么做。 顺便告诉他，若对《括地志》下手，那就别怪我去帮助青雀，毕竟武功苏氏和凉州阴氏可还站在我这边。 做人可以无耻下流不要脸没有底线，但不能学司马懿和吕蒙！ 特别是吕蒙，我总觉得司马懿是拜了吕蒙为师。” 长孙冲嘴角抽搐，他现在才发现李承乾的想法是多么天马行空。 “臣明白！” 李承乾是真怕长孙无忌臭不要脸，这么做可就完全破坏他的计划，再想保住李泰又得想别的法子。 保住一个参与储君之争的皇子，哪有那么容易。 长孙冲离开没多久，王七匆匆走来： “太子殿下，崔知温和苏良嗣到了，目前在德馆！” “什么德馆？” “就是以德斧人馆。” 李承乾瞪了眼王七：“那叫斧人馆，难怪娶不到崔氏女，没文化！ 崔知温成婚没？有没有女儿？” “刚十六，还未成婚，听说订了京兆杜氏。” “难怪岳丈会推举他。” 对于苏亶推荐的人李承乾还是很信任，不管是宇文定还是原先弘文馆的一些读书人。 来到与太极宫一墙之隔的斧人馆，李承乾抬头看了眼牌匾，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王七，伱可知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何意？与斧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人不知！” “早上打听到去你家的路，傍晚就带着斧头出发。” “嘶……” 王七倒吸一口凉气：“太子殿下，这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孔祭酒听到，他又得过来骂人。” “我还怕他不成？” 说着，李承乾迈着长腿跨入斧人管大门，不一会儿便见到两个未来宰相。 “许州崔知温拜见太子殿下！” “武功苏良嗣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都坐下说！” 李承乾上下打量着两人，比起崔知温，苏良嗣看起来年长一些。 “两位都是岳丈举荐，德行、才学我也就不考核了。 我现在有两个地方需要两位帮忙，一个是治民生产，一个是宣化承流！” 两人快递对视一眼后，苏良嗣疑惑出声： “太子殿下不是让我们争夺皇位？” 李承乾摇了摇头：“没必要！那位置注定是我的，今日情势是我特意为之。 我从不担心皇位会不会是我的，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些。 今天这两件事是让你们历练，希望以后能独挡一面。” “那弘文馆也是太子殿下特意解散？” “是！” 李承乾神色如常，说谎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的谎言都能骗过自己： “如今青雀和稚奴相争，为让他们势均力敌，也为了我不再被朝臣注意到，只能选择如此。” 苏良嗣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如此说来，陛下东征一事不是空穴来风，监国重任还是交给太子？” 第055章 愚民 “聪明！” 李承乾大赞，看向苏良嗣的目光也越来越满意： “两位都是有才之士，应该明白如今大唐相比开皇年间还有很大差距。 不说其他地方，含嘉仓两百五十九个粮窖至今还是满满当当，可见开皇时期是有多富庶。 我也没多大志向，你要求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粮窖，让庶民遇到灾年也不至于饿死。” “殿下仁德，吾等必将誓死完成殿下志向！” “如此甚好！” 李承乾微微颔首：“交趾郡两位可曾了解？” “岭南道交趾？” “是！” 苏良嗣脱口而出：“汉末士燮曾在此地传扬儒学，当地风俗民情与大唐相差不大。 此地夷人虽经常反叛，不过影响不大，岭南道将士足以平乱。 而且此地种植稻麦可做到一年三熟，粮食收获比淮南道、江南道两地还多。” 崔知温也适时出声：“岭南丛林密布，到处都是瘴气，所以历朝历代一向以怀柔为主。 只要当地不是扯旗造反，中原王朝也不想过多关心。” “你们两个是否愿意去交趾？” “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士燮能去，他们有什么不能去？ 李承乾很满意两人的态度，笑着开口： “那就苏兄前往，交趾郡郡守一职就给你了，你先在斧人馆住下，顺便做些准备。 等阿耶东征后，你便启程前往交趾，记住，安全第一！” “郡守？” 苏良嗣两人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太子殿下，我无功无劳，如何能担此重任。” “那地方已经相当于流放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随后将目光转向崔知温： “崔兄，即日起你便是左春坊司议郎，伱的职责比苏兄还重要。” “敢问太子殿下，我的职责是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亦或者其他？” “流言蜚语知道吗？” “知道！” 李承乾对着王七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卷纸放在崔知温面前。 “打开看看！” 崔知温打开后快速瞄了眼，随即又从头认认真真看到尾。 见到这一幕，苏良嗣满脸好奇，碍于礼节，只能压下心中躁动。 半晌之后，崔知温满脸惊骇的抬起头： “太子殿下，这需要的人力物力不是一点点，何以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不会太大！” 李承乾将纸卷起，随后放在苏良嗣面前： “木制印刷术已经有了，新的纸张也有，退伍将士已经在安排，各地府兵也有人教导。 你要做的就是学习、校验，为将来掌控邸报做准备。 无事时就跟在我身边，听我吩咐即可。” 说完，李承乾转头看向苏良嗣： “苏兄，交趾郡的税收不必交到朝廷，全部截下用以支持崔兄。 邸报一事也可以在交趾试行，那边与中原不同，你要利用邸报让夷人彻底归心。” “行！有龙编侯士燮打下的基础，教化一事并不难。” “如此甚好！” 闻言，崔知温脸色严肃看着李承乾： “太子殿下，敢问如此做的目的何在？此举并不能让庶民吃饱穿暖。” “是吗？”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崔兄，吃饱的前提是稳定，天下没有战争。 庶民愚昧无知，容易受人蛊惑成为刀子，有了这他们便能知道何朝廷之政。” “商鞅言：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 老子言：常使民无知无欲，使知者不敢为，则无不治。 以韩非子的六民，无不说明愚夫愚妇更有利于朝廷。 太子殿下何以要开启民智？” 李承乾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管哪個盛世，也不管哪位皇帝，愚民政策贯彻始终。 他知道对于大一统封建王朝来说，减少动乱成本最低的方法便是愚民，就像宗族制，明知皇权不下乡的危害，朝廷为了减少制度成本也得用宗族制。 门阀士族、世家大族的危害历代皇帝都知道，独尊儒术的危害汉武帝也知道。 可是没法，只有儒家的礼法才能减少制度成本，这是生产力的问题。 在生产力没有提升前，宗族制就必须得进行。 看了眼崔知温，李承乾决定教教这个年轻人： “老子、商鞅所言无非是让百姓回归质朴，也就是曾子所言的民德归厚。 然而一千多年来时势变化，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生存经验传下来，返回质朴已经不可能了。 比如崔兄饱读诗书，若你的后代将来变成庶民，会不会带着一些你的生存经验？” 崔知温垂下头颅，有些迟疑开口： “应该会，可我是读过诗书，那些庶民祖上不一定读过书。” “祖上没出过权贵的，你觉得他们血脉传的下来？ 不说春秋战国打了多少年，单单五胡乱华就死了多少汉人？ 随便找个庶民，只要他姓崔都有可能跟你同一个祖先，只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把族谱丢失了。” 说到这，李承乾长叹一声：“别想着愚民，汉朝利用《天人感应》和《白虎通》愚民够厉害吧！ 遇到天灾人祸，庶民活不下去，该反还是得反。 庶民活不下去，别说你是天子，你就是天，他们死前也要捅破这个天。” 见崔知温两人在低头沉思，李承乾缓缓站起身： “你们好好想想，愚民是愚民，民德归厚是民德归厚，两者天差地别。 你们都是士族出身，自小便无视庶民，可以接着无视，但是不能愚弄他们。” “是！” 李承乾并不担心他们会剥削庶民，对于士族来说，贪污那是最没品的事，被其他士族知道，一辈子都要被嘲笑。 而此时，赵国公府邸内，长孙冲将李承乾所说的话复述一遍给长孙无忌： “父亲，儿觉得太子所言有理，有些事不能起头。 既然有了法子，不必再从《括地志》下手。” 长孙无忌没有回话，而是反问道： “太子殿下还在钓鱼？” “是！上次丽质和城阳公主去东宫也是在钓鱼，听说已经入迷了，就跟吃寒食散那些人一样。” “看来是我多虑了！” 长孙无忌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露布两个字，随后陷入沉思： ‘露布改制是苏勖提出来的，若是利用露布和佛门，不管是功是错，苏勖都不可能待在长安了。 没有苏勖这个十八学士在背后出谋划策，魏王便是断了一臂。 可是这么做魏王还是有机会，没有《括地志》来的简单方便。 用《括地志》太子一定会出手，他从来言出必行。 起兵造反都能说成演练，区区《括地志》想来以他的聪明，保住《括地志》是没问题。 难办了！早知就不去找太子了！’ 第056章 变数 半晌之后，长孙无忌缓慢抬起头： “既然太子不同意，那便算了，有露布也有机会打败魏王，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以你的想法，太子还有机会登上皇位吗？” 长孙冲一脸讶异：“父亲不是说太子已经失去登上皇位的资格？ 太子殿下亲近武将这是他亲口承认，哪怕有陛下提醒还是不改其心。 陛下已经解散了弘文馆，足以说明陛下已经彻底放弃太子。” “不管从哪方面看，太子都已经失去资格，可我总觉得蹊跷。 还有太子提议的露布，我心里有些不安，仿佛只要去做了，就会陷入泥潭不得挣扎。” “父亲最近太累了，或许是错觉，先休息一下，若是休息完还有这种感觉，再小心行事。” “也好！褚遂良还没传回消息，再过几天看看。” 长孙无忌的感觉没错，只要他用李承乾的计谋，那就会陷入泥潭，这是李承乾为他和李治设的陷阱。 李承乾做事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别人能得到东西，他也必须会得到某些好处。 助敌人为乐，是李承乾的一贯主张，至于敌人能快乐多久，他就不能保证了。 就像李泰，竹纸送给他了，他还没快乐几天，就被李世民一盆冷水浇下来。 “青雀，修书一事还是给稚奴吧！” 李泰猛得瞪大双眼：“为什么？阿耶，儿子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正因为你什么也没做错，阿耶不能让修书，等阿耶东征后，你跟在你大哥身边学学怎么处理政务。” “阿耶！稚奴没有竹纸，没有读书人，如何能够快速完成修书？” 看着李泰一脸委屈的表情，李世民狠下心来，冷声开口： “此事我已经决定，你不必再说。为你好才没让伱修，真以为竹纸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也不想想，修书是谁先提出来的，李淳风原先是谁的人。” 李泰悚然一惊，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大哥？不对不对、大哥为何要这么做？”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 话还未说完，李泰转身冲出甘露殿。 李世民还是看重李泰，他觉得李承乾有了交趾郡，保住性命和荣华富贵是没问题。 只要李治去修书，照样也能让李泰不能对他下手，如此一来他的治国理念就能通过李泰传下去。 “传下去，今日太子过来时不用通报！” “是！” 李泰一路上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冲到东宫清风亭，东宫的护卫也不敢拦着他。 “呼呼呼……” 跑到清风亭，李泰扶着柱子大口喘气，看的李承乾目瞪口呆。 “青雀，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呼哧呼哧！” 李泰指着李承乾断断续续开口： “竹纸是不是你特意送的？李淳风是不是你的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竹纸？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啊！” 李泰怒吼一声：“你还骗我，阿耶都跟我说了，你为了让我抢夺修书权，特意让李淳风过来找我。” “阿耶？” 李承乾双手握紧鱼竿，手背青筋暴起，心中愤怒的情绪开始翻涌。 ‘冷静！冷静！还有机会弥补！还有机会！青雀是君子，容易忽悠！’ 想到此，李承乾轻轻放下鱼竿，对着李泰露出笑容： “既然你都知道，大哥也不瞒你，从我说出修书那句话开始，就是为了让你抢夺修书权。” “为什么？想让我修书，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搞那么麻烦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阴谋？” “唉！” 李承乾长叹一声：“青雀啊！你还记得阿翁吗？《武德大典》是为了让后人能记住阿翁。 我也想直接让你修，可你总是误会我，总觉得我有阴谋诡计，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说修书能有什么阴谋，我能怎么害你？难道你修书修不成还有人说你不是？” “也是！” 李泰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快速摇头： “不对，阿翁是开国之君，后世之人谁不知？哪怕没有史书，一代代流传下去所有人都知道大唐是谁创立的。” “是吗？” 李承乾似笑非笑看着李泰：“那你说说阿翁都做了哪些事？” “晋阳起兵然后、然后……” “忘记了吧！这天下都在传是阿耶和昭阳姑姑打下了大唐天下，谁还记得阿翁？ 玄武门之事，还有阿耶这些年把大唐治理的井井有条，还有多少人记得阿翁。 青雀，记住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说到这，李承乾声音开始哽咽： “你也知道，大哥小时候经常前去大明宫，跟阿翁的感情比阿耶还好。 一想到阿翁做了那么多事，却没人记得他，大哥就难过。 均田制、租庸调、府兵制、佛教制度等等，这些都是阿耶创造或改良的。 若没有这些制度，阿耶如何能这么轻松就治理好大唐。” “啪嗒！” 一滴眼泪从李承乾脸上滑落滴在地面上，见此一幕，李泰脸色大变，彻底相信李承乾所言。 “大哥！大哥！青雀信你了，可阿耶已经不让我修书了。 我实在不懂，阿耶为何不让我修，明明我有经验，还有纸张。” ‘傻弟弟，阿耶这是要推你上皇位。’ 李承乾抬起头，尽量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青雀，不要怪阿耶，你也知道稚奴现在也参与进夺嫡之争。 阿耶这是怕他东征后，因为你们两个相争导致朝局不稳。 如果稚奴有了修书权，就会老老实实修书，暂时不会对你们出手。 而你如今在户部帮忙，需要应付东征后勤，也无暇他顾。” 闻言，李泰瞬间明白来一切，可他心有不甘： “大哥，你还有办法吗？只要大哥帮我拿到修书权，我答应大哥，这书就叫《武德大典》。” 李承乾低头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一刻钟后抬起头，眼神坚定看着李泰：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哪怕不要这太子之位，我也帮你拿到修书权。 你先回去，我这就进宫去找阿耶！” “多谢大哥！” 没有李泰请求，李承乾也要前去见李世民，问问他为何说话不算话。 他算计一切，就没想到背后捅刀子的居然是李世民，这个为了保住李泰和李承乾性命不得不选李治的二凤。 带着怒气和种种疑惑，李承乾畅通无阻的冲进甘露殿。 李世民知道李承乾所来何事，见到李承乾的第一时间便开口： “破坏你的计划了？” 第057章 猪队友 “呵呵！” 李承乾冷笑出声：“阿耶，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出尔反尔，是否还要脸面？” “朕何时答应过你？” “打我那天，你明明说过不管我们三兄弟，如今呢？ 是下定决心要推青雀上位，所以不惜脸面，不惜破坏我的计划？”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眼中蕴含的怒火，眉头微微皱起： “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亲？你若是能继承我的治国理念，我何以要如此做？” “治国理念？” 李承乾怒极反笑：“治世不一道，这点道理阿耶也不懂？ 府兵制、均田制、租庸调的弊端你不知道？佛教官制的弊端伱不知道？ 整个大唐犹如一潭死水般，下不能往上、上不曾去下，大唐还能坚持多久？” “青雀虽无你的才能，却能让大唐稳定，我不能冒险。” “那你倒是教青雀啊！” 李承乾怒吼出声：“没有军权的天子还是天子吗？天天待在文学馆，一个武将也不接触，算怎么回事？ 实在不行，你这次带他出征，为何要让他一直在户部？” 说到这，李承乾讥笑出声：“我知道了，你怕了！ 你怕你儿子也学你，所以不敢让青雀掌控军权。” “砰！” 李世民重重拍了下桌案：“放肆！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别忘了，我现在想废你轻而易举，没有太子之位你还有什么？” 李承乾丝毫不惧：“你若是现在就下诏废了儿子，我还敬你是个英雄！ 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混吃等死，再也不会去管朝堂之事。 来，你废！有本事你就废！”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吗？敢吗？” “你……” 李世民还真不敢这时候废太子，废太子容易，可后果他承担不起。 监国交给谁？给李泰，长孙无忌等人会不惜一切。 给李治，李泰身后的士族会不惜一切代价掀起朝堂之争，他不一定能压住。 他还没布置完毕，这时候不能废了李承乾，有李承乾在才能保持平衡，他才可以从容布置。 想到此，李世民叹息一声，语气也软了下来： “修书一事不用说，我不会让青雀去修书。” “怕是由不得你做主！” 李承乾冷笑出声：“青雀不会放弃修书，苏勖也不会放弃。 若儿子没猜错，现在文学馆已经群情激奋，很快朝堂都知道魏王钻研出竹纸用于修书。 过不了多久，朝臣们可就要来了。” “你和青雀说了什么？” 李承乾咧嘴一笑：“《武德大典》，儿子在青雀面前掉了滴眼泪，相信青雀会在苏勖的建议，也会有样学样。 为阿翁修书，在满朝文武面前掉泪，竹纸还是他钻研出来。 青雀孝心感天动地，阿翁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阿耶，你说除了青雀，谁还有资格修这书？” “…………” 李世民彻底绷不住了，脸色异常难看： “你连你阿翁都利用，你还是人吗？” “最初命名的便是《武德大典》或《贞观大典》，如今只是让朝廷百官知道而已。” “好！好！好！不愧是大唐太子，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哪一天废了你，你是不是要起兵造反！” 李承乾眼睛坚定看着李世民： “阿耶，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志向，你可以想办法废了我，但你不能怪我反击。”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魏王、赵国公、梁国公、孔祭酒、萧特进等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 李承乾微微一笑：“好巧，舅舅和房公都来了。 阿耶，让儿子看看你该如何把修书权给稚奴。” “闭嘴！” 李世民现在恨不得再次把李承乾吊起来打：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一点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阿耶好好看吧，今日过后，你再也不会看到儿子的动作。 以后你我父子二人各凭本事！” 李世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在瞥到长孙无忌等人，瞬间闭上嘴。 “你们怎么都来了？”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路上碰到的，臣和房公是为东征之事而来。” “这样啊！” 李世民微微颔首：“既如此，青雀，你先退下过会再来。” 李承乾差点忍不住开骂，到现在还想拖延时间，简直死性不改。 想法很好，然而孔颖达并不给李世民机会： “陛下，东征迫在眉睫，修书一事不能再拖了！” 此言一出，萧进等人也出声附和： “为了朝局安稳，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臣等附议！” 李世民目光移向李泰，眼神中透露出警告： “青雀，你觉得呢？” 李泰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竹纸，随后双手举起跪下： “这是儿子钻研出的竹纸，造价比藤纸低一半，请阿耶将修书权给儿子。 此书儿准备将其命名为《武德大典》，并在此书单列一卷记录阿翁的事迹，让后世之人都知道阿翁。” “你可想过修书的后果？还是你觉得阿耶会害你？” “儿知道阿耶担心东征后朝中局势，儿可以向阿耶保证，东征期间儿会尽力辅佐大哥，配合稚奴稳定朝局。” 李世民愣了下，随后狠狠瞪了眼李承乾，他没想到李承乾连这個都考虑到。 他原先信心满满，就是想通过修书一事提醒李泰，他是为了李泰才不让他修书，也是提醒李泰小心李承乾。 如今李承乾用朝廷安稳做理由，李泰会信，苏勖会信，长孙无忌等人也会信。 “青雀，修书事关重大，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接下想要后悔并不容易。” 李泰俯身拜倒：“阿耶，儿子从小就跟在阿翁身边，如今阿翁不在，儿想要尽些孝心只能如此。 还望阿耶成全儿子，让儿子为阿翁做些事。” 说到此，李泰声音开始哽咽，抬起头时眼眶中已布满泪水。 李世民满头黑线，他觉得他这几个儿子，每个都是戏班子出来的，眼泪说流就流，比他还厉害。 见李世民久久不语，苏勖上前一步： “魏王殿下一片孝心，陛下何以不能满足？难道这天下行孝也算错？” ‘一群猪！真是一群猪！’ 李世民心里忍不住吐槽，给你机会都不中用，人家随便说两句就上赶着跳进坑里。 李世民此刻还抱有侥幸心理，抬头看向长孙无忌： “无忌，你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也是无语，他能如何？用同样的招数抢过来？可李渊死的时候李治才八岁，而且从小被李世民带着。 心中叹息一声，长孙无忌觉得还是要争取争取，毕竟李世民站在他这边： “陛下，魏王殿下至少还曾在高祖身前尽孝过。 而晋王殿下却一直没这机会，不如把修书一事交给晋王。” 第058章 不孝 话刚出口，李承乾也适时出声，开口就是一击毙命，李世民不得不让李泰修书： “我听说东皋子刚到长安就病重，舅舅觉得东皋子还有精力主持修书一事吗？ 那可是《武德大典》，将来要供奉在阿翁牌位前的，稚奴第一次修书能保证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吗？ 还有这人啊！不孝一次别人还会认为逼不得已，若是不孝两次，那就是真正不孝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满脸惊恐看着李承乾，他们很清楚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疯子！真是疯子！生怕活太长了？’ ‘今日就不该来，修书权而已，给晋王就是，上天为何要让我听到这句话。’ ‘……’ 比起他人惊骇，房玄龄则露出狐疑之色，他总觉得今日之事不简单。 李世民觉得心疼，他这个儿子已经扎他心两次了，可他不得不认可李承乾说的话。 《武德大典》这个名字改不了，若把《武德大典》交给毫无经验和人才的李治，天下人该如何想？ 深呼吸三次后，李世民满脸失望看了眼李泰： “青雀，修书一事就交给你了！太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人还未走远，李世民怒吼声响彻云霄： “来人，把太子吊在房梁下，再把朕的马鞭拿过来。” 众大臣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迈开大腿，一路小跑离开。 李泰转头看了眼甘露殿，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大哥，你受苦了！今日之情，弟弟记下了！” 李世民抬头看着吊在房梁下李承乾： “你满意了？为了保住皇位，再次把刀扎在阿耶心上，你这算孝吗？” “儿若不孝今日不会出现在这里，儿只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监国时再为自己谋划。 其他做不到，让青雀和稚奴自相残杀还做不到吗？ 至不济在你东征后离开长安，为打进长安做准备。 难道在阿耶心目中，你都废了儿子，还要儿子配合伱才叫孝？” “啪！” “还敢狡辩！你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位置？” “啪啪啪！” 李承乾咬紧牙关，沉声开口： “儿的志向此生不灭，阿翁和阿耶从小教导我为皇之道，如今却来怪我盯着皇位是何意？ 你为何如此迫不及待？为何要破坏我的计划？” “因为你让侯君集去收集他国风俗民情。” 李世民眼中满是冰冷：“上次这么做的是杨广，我不想大唐也出一個杨广。” “呵呵！哈哈哈……” 李承乾抬头大笑：“你不信我！我把一切动作都暴露在你眼中，你居然不信我。 你不信我能保住青雀和稚奴，你不信我有能力让大唐更上一层楼。 所以你才要用修书保住稚奴，再把我扔去交趾……” 话未说完，李承乾忽地顿住，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你还是认为我会为了皇位弑父杀弟？” 李世民脸上露出悲哀之色：“高明，阿耶不信你会这么做，可阿耶不得不防。 正如你所说，玄武门继承制不能在大唐上演。” “那你还推青雀上位？” 李承乾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不信我，说再多也没用。 护住稚奴一事我会停下！ 东征回来后，你若还没改变自己的想法，一心要推青雀上位，我会前往交趾。 到那时，青雀和稚奴的安全我不会再管。” 李承乾眼中满是失望，既是对李世民也是对自己，他居然相信一个皇帝真的会放手不管。 ‘任何一个帝皇都想要掌控一切，太天真了！如此怎么能够完成目标。’ “来人！把太子送回东宫！” 在李承乾说出不再管李泰和李治之后，李世民知道父子之间的隔阂已经无法消除，这顿打已经毫无意义。 望着李承乾被架着离开的背影，李世民心中涌现悲伤之情： ‘观音婢，你会怪我吗？承乾太过聪慧，我实在怕，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比起李世民还在悲伤春秋，李承乾一回到东宫就躲进书房里： “王七，拿几卷白纸过来，派人把宇文定找来。” “是！” 李世民现在下场，便说明李世民已经下定决心，也很有可能猜到他的计划。 李世民要推李泰上位，那么肯定有了让山东士族不做大的办法，也有了让长孙无忌不会鱼死网破的法子。 还有李治，没有修书权还是想推李泰上位，便足以证明已经有办法让李治全身而退。 不一会儿，王七捧着几卷白纸进来： “太子殿下，崔知温在门外求见！” “把纸张摊开！” 李承乾瞥了眼王七，随后淡淡开口： “我记得你大哥一家住在万年县，传信让他们搬到归义坊，给宇文定他们做吃食，所有钱财支出由东宫负责。” “砰！” 王七猛得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直流，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小、小人知道怎么做！请太子殿下放心！” “知道怎么做就好，这人一定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反复横跳只能害人害己。 去把崔司议请进来，宇文定来了之后，你们再一起进来。” “是！” 不消片刻，崔知温满脸忧愁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你这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臣听说太子殿下被陛下责罚了？” “没什么大事！” 李承乾微微一笑：“阿耶想要推青雀上位，被我给堵住了，恼羞成怒下抽我一顿解气。” 崔知温表情一滞，心怎么这么大？你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太子殿下，陛下都已经下定决心，你还有把握登上皇位？” 李承乾摆了摆手，满脸轻松：“无妨，太子之位不像其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换掉。 你不必担心这些，也不要参与进来，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快速成长。 等我监国之时，会先把你安排在礼部，到了礼部也是一样，多看多听少说话。” “家父还有一些好友，若殿下不嫌弃，臣可以邀请他们来长安。” 李承乾缓缓摇头：“不急！如今这情形东宫人员要精简，等我监国后再说。 你先帮我想想，若你皇帝，该怎么阻止文官占据整个朝堂？” “最简单的办法提拔武将，让文武平衡！” “若皇帝不喜武将，而你身为宰相该如何做？” 崔知温垂下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战争！逼迫帝王不得不提拔武将。” 第059章 清理东宫 李承乾低头看着纸张，用笔把并州两个字圈起来，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用稚奴来逼青雀不得不接触武将？可是如此做法，就是逼他们兄弟相残。 若不如此做，他又该如何防止以文御武？ 不对！’ 李承乾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知道宋朝以文御武的弊端，而李世民不知道。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以文御武使整个国家崩溃，最多就是成为傀儡。 想到此，李承乾自嘲一笑，若真是如此想法他就不是李世民了，也不会做出玄武门之事。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跟这些人相比，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李承乾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着崔知温： “接下来东宫会有点动静，你让苏兄不必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臣明白！” 原先李承乾以为，只要他大大方方的给李世民看，李世民会等下去。 如今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心，也让李世民猜到他的计划。 李承乾有种感觉，李世民会用他的想法来保住李治。 ‘等等看，若稚奴跟着去东征，计划得变了。’ 崔知温走后没多久，王七领着宇文定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 “归义坊的那批护卫如何？是否能用？” “能用！” 宇文定满脸严肃：“忠义之道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背叛殿下的后果他们死也不敢尝试。” “很好！” 李承乾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即日起，开始筛选东宫内所有内侍婢女，半年内有与宫中接触的全部遣送回家。 没有与宫中接触的，将其家人全部存档。 东宫六率卫‘曹’以上官员全部彻查，凡事陛下任命的全部找個理由罢黜处理。” “殿下，药藏局、典散局等地方呢？” “一样！我会跟太子妃说，你们配合好太子妃即可。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东宫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出去，谁传谁死！” 说到这，李承乾看向宇文定： “你去告诉陈国公，让他从军中调些将士过来，要忠于他而不是陛下的。” “是！” 吩咐完事情，李承乾起身离开书房，单单这些还不够，东宫六率卫官员是李世民任命的，大部分都忠于李世民。 他还需要自己的兵马来保护，现在已经不能相信李世民会顾念父子之情，几千年历史只出一对朱元璋和朱标。 李承乾没有怪李世民，也没有去论谁对谁错，位置不同，想法也不同。 苏希见到满脸凝重的李承乾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 “发生何事了？” “你明日进宫见阴妃，让阴家带着府兵来长安，东宫六率卫不能信了。” 苏希眼中流露骇然之色：“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 “是！” 李承乾已经没有任何隐瞒：“如今情势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让阿耶不得不稳住我的太子之位。 要么你我两人准备从头再来，让大唐重新进入战乱。” “何以要如此？郎君，如今造反没有百姓会跟着你的。” 李承乾走到苏希身边坐下，目光看向天边的夕阳： “会！他们会跟着！均田制和租庸调的弊端会让他们跟着我。” “伱需要我怎么做？” “先清理掉东宫吃内爬外的那些人，至于其他等东征后再说。” “好！” 当天夜里，宇文定和王七领着锦衣卫开始对内侍婢女进行处理。 看了眼跪倒在院中的一大批内侍宫女，宇文定对着名单冷冷开口： “刘翠、应久、王三……你们向外透露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行踪，死罪！” 话音落下，一群锦衣卫直接架着人离开，不一会儿就传来一连串求饶声和惨叫声。 “啊………” “小人再也不敢了！太子殿下恕罪啊！” 听到声音的其他内侍婢女吓得浑身颤抖，有些人身下甚至传出腥臭味。 宇文定面无表情继续开口： “李三、张四……贩卖东宫药材、衣物，即日起遣返回乡。” “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 宇文定挥了挥手，一群护卫捂住这些人的嘴，随后将人拖出去。 原有的一百人此刻只剩下十多个，宇文定此刻露出一丝笑容： “恭贺诸位，太子殿下见尔等如此忠心，决定送些钱粮到你们亲人手中作为奖赏。 接下来你们只要把亲人地址写出来，太子殿下会派人一一送去。”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殿下！” 东宫的动静很快传进李世民的耳朵，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李承乾再也不会相信他。 ‘高明，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多大能力。 阿耶已经错了一次，这次不会给你和稚奴任何机会了。’ 相对于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收到的消息要晚一些。 次日，长孙无忌悄悄来到英国公李世勣府邸。 “英国公，东宫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李世勣淡淡出声：“那尸体一车一车拉出去，太极宫外都是内侍宫女在求情，怕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 “我总觉得和魏王修书一事有关，原先太子一直支持晋王拿到修书权，可白日却一反常态。 为了帮助魏王，不惜再次拿出玄武门一事，这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又拿出玄武门？” 李世勣瞪大双眼：“他这是疯了不成？上次是脖子上架着刀还情有可原，这次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长孙无忌满脸凝重：“我有种感觉，朝堂上现在看起来是魏王和晋王之争，很有可能是太子和陛下之争。 如今这局面，陛下废不了太子，也不想让太子登上皇位。 而太子也明白这点，好像放弃皇位，一心只想保住性命。” “晋王有说什么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没有！晋王还太小，又没接触过政务，很多事他看不出来。 按理来说，陛下愿意把修书权给晋王，这说明陛下还是看重晋王，愿意给晋王机会。 可我总觉得不安，特别是东宫出了这么大事后。” 李世勣眉头紧锁：“太子谋反一事都没有清理东宫，昨日却因为修书一事大动干戈，这不符合常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阿郎，东宫六率卫部分官员也出现在皇城前，陛下已经下令将原先六率卫官员调入禁军或魏王府。” “知道了！十五步内不许有人靠近。” “是！” 李世勣脸上难掩惊骇之色：“连六率卫都开始清理，太子是彻底不信任陛下，怕陛下将来对他下手。 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何会出现这么大变化。” 第060章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 长孙无忌连连摇头：“六率卫只听从陛下命令，哪怕换了军曹也一样。 是太子想要做什么，不想让陛下知道，所以才清理东宫。 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太子殿下是彻底不信任陛下了。” “得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我去问太子？” 李世勣反问道：“怎么问？如今这情况你还敢去东宫？太子会告诉你？ 太子不是庸人，这时候要是见你，他说的话你敢信吗？ 如今局势扑朔迷离，我敢肯定文学馆那边也跟我们一样，动都不敢动，或许连修书一事都得暂时停下。” 正如李世勣所言，李泰和苏勖等人确实不敢轻易修书了。 “魏王，你可知太子和陛下谈了什么？为何东宫会有这么大动作？” 李泰一脸懵逼：“还能谈什么？不就是修书一事，大哥想让我修书，阿耶不让，两人就这么吵起来。 至于大哥为何突然想让我修书，昨日我已经解释过了。” “问题是太子何时变得这么心善？他定然有其目的。 苏驸马，伱说句话啊！刚刚到现在一言不发，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萧屿的质问，苏勖缓缓抬起头： “乾卦上九，亢龙有悔！坤卦上六，龙战于野、泣血玄黄！ 有没有一种可能，名声越大对魏王越不利？ 就像褚遂良，盛名之下不得不离开长安。” “这怎么可能！” 萧屿想都没想便否定：“天下万民只有读书人才会因为修书站在魏王这边，又读书人才多少？ 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士族或寒门，庶民又有……” 话没说完，萧屿猛得抬起头，脸色变得苍白： “你的意思是说，王与马共天下？太子殿下的目的，是让魏王修书期间，得到各大士族门阀的支持，特别是五姓七望的支持。 有了他们支持魏王，不管陛下如何看重，都不会让魏王登上皇位，陛下怕再现谢王两家。 不可能！不可能！太子殿下不可能想到这种计谋。” “你还记得昨日陛下说的话吗？他问魏王，是否想过修书一事带来的后果。 如此简单的事，陛下完全没必要提醒，可他还是提醒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李泰满脸委屈：“这阴险小人一向以德服人，我怎么就忘了呢？ 看到他流泪我就心软，忘了这是个无耻小人。 他让我得到名声，却让我失去皇位，有了这名声便能护住我的命，阿耶也不用担心兄弟相残。 他怎么能这样，让我恨都恨不起来，可恶的无耻小人！” 经过李泰一说，苏勖心中一阵懊悔，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 “啪！我真是猪！陛下送机会给我们都接不住。 难怪太子重新提及玄武门，东宫会清理，原来是太子的计划被陛下破坏，让他看不到登上皇位的希望。 如今这个烫手山芋想推也推不出去了，没做好也必然被人诟病，甚至被太子和长孙无忌利用。” 萧屿也是一脸难看：“如今怎么办？拖延修书时间？” “拖延不了了！” 苏勖眼神一凝：“若太子不知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还可以拖延，甚至太子会主动拖延。 现在拖延，只会被太子殿下抓住把柄，以不孝弹劾魏王，到那时哪怕陛下也不得不放弃魏王。” 话落，苏勖眼中寒光闪过：“魏王殿下，可还记得科举制？” “是！” “用科举制筛选修书大才，如此既能筛选出真正大才，也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为了修书如何尽心，还能让陛下知道你会接替他的理念治国。” 李泰猛得站起身：“不可！苏姑父、萧特进，你们也是士族出身，你们不怕自己后代没落？” “哈哈……” 萧屿大笑出声：“魏王殿下多虑了，科举三礼还考，这是寒门与庶民跨越不过去的坎。 历朝历代制礼都需要士族帮忙，这才是士族一直传承的原因之一。 殿下放心，科举制只会让士族有危机感，不会直接与殿下为敌。 再说有兰陵萧氏和武功苏氏在，他们更不可能全部站到殿下对面。 真成为殿下敌人，陛下让你成为太子决心也会越来越大。” 苏勖也适时出声附和：“改个名字便好，如今能够参与的读书人大多都是士族出来，小部分的寒门子弟，至于庶人少之又少。 而且只有这一次，又不是惯例，殿下不必太过忧虑。” 苏勖等人以为这些便是事情的真相，然而接下来李世民一道诏书，再次让李泰等懵逼了。 “魏王殿下、魏王殿下！”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顾胤匆匆跑进来： “陛下下诏，晋王为行军副大总管，明年开春跟大军一起东征。” “砰！” 李泰猛得站起身，大吼出声：“怎么可能！阿耶他想干什么？稚奴有李世勣还不够吗？ 不行！我要进宫找阿耶谈谈。” “殿下！” 苏勖大喝一声：“如今局势还未明朗，不可轻举妄动。 陛下想要推你上位也需要谋划，不是随便说一句就能让你当太子。 别忘了长孙无忌，他可不会轻易让你登上太子之位。” 李泰缓缓坐下：“难怪大哥说我天真，原来太子之位真不是阿耶能随意决定的。 苏姑丈，大哥还有机会吗？” “太子殿下不是和你说过了？是你不信而已。” 李泰一脸凝重：“我想不通，没人支持他，他又如何登上皇位？ 而且阿耶已经对他出手，我实在想不到他还有哪条路走。” “先停下看看，这时候太子比我们还急，看他会怎么做。” 李承乾什么都没做，在得知李治一起去东征后，他便知道原先计划已经被李世民猜到。 原先他是想让李治成为抵抗北方的灵魂人物，如此一来，只要皇帝不是傻子便不会轻易对李治下手，李世民也能安心。 成为军中灵魂人物，就必须为将士着想，削减军费是万万不可行。 如此一来，李治只能为军人说话，会让李世民以为李治也会以武治国，李治也失去上位的可能。 可如今，这计划被李世民猜到并偷去用，他登上皇位希望变的渺茫。 他不能再继续沉寂下去，他要找人合作了，而这些人又不在长安。 不过再次之前，他要先拖延时间。 ‘没想过要用程处亮，如今却不得不用了！’ 想到此，李承乾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几句话，随后递给王七： “让宇文定把这封信传给舅舅，别让人知道，特别是宫中之人。” “是！” 王七接过信件后匆匆离去。 第061章 道心不稳 王七走后没多久，李象出现在李承乾面前： “阿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承乾笑骂一声：“小屁孩帮什么忙？你好好读书就算是帮忙了！” “儿已十四，可以帮阿耶的忙！” “你不是想寄情于山水？今日怎么想着参与朝堂争斗？” “东宫危在旦夕，儿没心情去游山玩水。” 李承乾轻笑出声：“想多了！这点事我还担得起来，你与其担心东宫，不如想想你的志向。 马上就十五岁了，你告诉我何时能定下志向？ 还是那句话，做什么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别后悔。” 李象眼神茫然：“阿耶，儿实在不知道想做什么，寄情于山水好像也不是很想。” “不急，你没事就带着二郎在长安城内逛逛，见到的人和事多了，就知道自己的志向。 也不必担心东宫会不会出事，只要我还在，这东宫就出不了事。” “是！” 李承乾如今担心的不是东宫，也不是自己位置，大不了从交趾打进长安。 他现在担心要不要继续计划，若真计划成功，话语权这个利器该交给谁掌控。 远在交趾，他不可能能遥控长安，他必须做好准备。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交趾，实在难办。 算了，先钓鱼去，等见到长孙无忌再说。’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李承乾这三个皇子有什么动作，令人惊奇的三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什么也没做。 而对于房遗爱和程处亮来说，这丁点小事根本影响不到他们修行。 两人此刻已经走火入魔，特别是房遗爱，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资聪颖，经过短短几个月的修行，居然能做到闭眼看到光。 “伱刚刚说什么？闭上眼睛能看到一片亮光？” 高阳公主满脸幽怨：“凭什么？我诚心礼佛这么久都没看到，你每天坐坐在那边观呼吸就做到了？” 一旁的程处亮也是满脸羡慕：“贼秃，我也想修佛了！” 房遗爱眼睛异常清澈，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此乃自性之光，修道修佛都可看到，不必羡慕。 我还未彻底掌控，心中杂念还在断断续续，若不能继续坚持，此自性之光还得泯灭。 因此，我决定不去文学馆了，每天多拿出一個时辰修行，另外一个时辰用于帮公主处理府中事务。” 程处亮撇了撇嘴：“你怎么变得和吾父一样，吾父最近也不想出门了，还让吾没事别乱跑，待在家中修道。 不就是太子清理了一批内侍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高阳一脸狐疑看着房遗爱，明明前些日子还在想着去帮四哥，为何今日就变了？ “郎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 房遗爱眼眸低垂：“我不想涉他人因果，不过处亮是修道之人，亦是兄弟，我提醒一句。 你我两人都接受太子殿下教导，因果已经缠身，此时妄动必然陷入漩涡。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砰！” 程处亮猛拍桌子：“好你个房俊，修个佛说话都不会说了？打什么哑谜？ 若不是公主在场，定然让你明白什么叫道爷的愤怒！” “去去去！” 高阳公主翻了个白眼：“郎君都说的这么明白，你还说他打哑谜，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平日有没有努力修道，有没有认真读书？ 郎君让你待在家里修道，要不然什么时候被大哥利用，那就追悔莫及，现在听懂了吗？” “现在懂了！一句话说的清，还偏偏说什么因果，吃饱了撑着。” 程处默满脸不爽：“菩萨畏因、凡夫畏果，道爷我不惧因果，任凭万千业障加身能奈我何？” “懒得跟你这憨子说话！” “道爷我要道心不稳了，一个公认的憨子居然说我是憨子，这天下怎么了？” “……” 程处亮才不管会不会被利用，现在的他已经无所畏惧，谁敢惹他，他都敢报复回去。 他是无所畏惧，然而程知节却有点怕，他看不清朝中局势，所以严格要求家中子女最近不要闹事。 看到程处亮从外面回来，程知节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程处亮，你不在府中修道是去哪里了？” 看到程知节的笑容，程处亮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随后想起修道要无所畏惧，又抬头挺胸回应： “去看房俊了！这小子最近变得神神叨叨，还修成什么自性之光，我去看看他。” 程知节松了口气，没去外面喝酒惹事就行： “儿，听我一句话，最近别惹事，为父总觉得要出事。” “怕什么！有道爷在，无人敢欺。谁敢欺我卢国公府，我就去学那太平道，一张符纸送他上天。” “太平道？张角？” 程知节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随后抄起旁边矮凳扔向程处亮。 “啊……” 做完这些还不够，程知节飞身一脚将程处亮踹飞，紧接着拿起木棍狠狠劈下： “让你太平道！让你道爷！” “啊……老匹夫，你想干什么？” “老匹夫？” 程知节怒极反笑，手上动作不停：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 别人修行都修成大法师，你修道修会了造反？ 学张角，学太平道是吧！今日就打死你，以免将来祸害卢国公府。” “啊……” “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修道了！我修佛去！” “啊啊啊……别打了！阿娘救命啊！公主救命啊！” “大哥、三弟快来救救我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卢国公府内响起，清河公主与卢国夫人崔氏急匆匆赶来。 “住手！” 见到蜷缩在地上哀嚎的程处亮，崔氏急忙上前护住： “你疯了？有你这么打自己儿子？” “没打死他，已经是我仁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打，你不心疼自己儿子，我还心疼他是我带大的。” “他说他想学太平道，想学张角！” 崔氏一脸呆滞，缓缓低头询问： “二郎，你父亲说的是真的？” “我只说学太平道，跟张角什么关系，张角是谁？” “打吧！没死就好！” 一旁的清河公主也出声附和：“只要不让我当寡妇，怎么来都行！” 说罢，两人不等程处亮开口，转身离开。 程处亮傻眼了，太平道怎么了？张角他娘的又是谁，他犯了天条吗？ “程处亮，受死吧！” “啪！” “啊！” “还能叫，看来是我不够用力，接下来我要用出数十年的功力，好好享受吧！” “父亲、父亲，我是你亲儿子啊！” 第062章 普洱茶 程知节是越打越愤怒，都是二愣子，一个修佛、一个修道，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废物！别人修道修得真我，你倒好，修个道还想着造反，气死我了！” 程处亮气若游丝的辩解：“吾没有，老匹夫敢诬蔑吾，早晚让你知道道爷的愤怒。” “混账王八犊子，你真是记吃不记打！” 程知节见其还敢顶撞，气得牙痒痒，可他又不能真打死亲儿子。 “来人，把二郎送回房！” “是！” 程知节一生谨慎，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在其看来，只要紧跟着李世民，不管谁上位，以他的功绩保住家族富贵还是可以的。 而长孙无忌不同，他从一开始站在李承乾一边，现在又站在李治一边。 如今他只能紧跟着李治，否则不管是李承乾上位还是李泰上位，长孙家都注定没落。 为此，在李承乾邀他到灵应观见面时，他没有多想就应下。 此时的李承乾盘膝坐在道观三清神像前，身前还摆着一张茶桌。 “咕咚！咕咚！” 右边火炉上的烧水壶发出沸腾声，李承乾随手拿起，往茶碗中冲泡。 这时候的还是煮茶，大多数都是绿茶，这是李承乾让人从云南运过来的普洱。 这次见长孙无忌，李承乾特意带来普洱，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太子殿下如此悠闲，想来东宫已清理完毕！” 李承乾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笑着开口： “舅舅请坐，我给你冲泡一壶茶，这茶叶来自戎州。 若舅舅觉得还不错，我等会让人送点过去。” “咦？” 长孙无忌看了眼，惊讶出声：“不用煮？直接冲泡即可吗？我试试！”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长孙无忌眼睛亮起： “茶味清香，确实是好茶！” “舅舅喜欢便好，等会让人送些过去。” 李承乾嘴角噙着笑：“文成嫁去吐蕃已有两年，我想送些茶叶过去，舅舅可否帮这個小忙？” “吐蕃？” 长孙无忌有些懵逼，不是来说修书一事，怎么又扯到吐蕃那边去了？ “太子，可否说的明白点？” “那要看舅舅愿不愿意帮忙，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东西。” “如此小事，太子殿下随意派个人去即可，何须我出手？” “当然要以大唐的名义去送，东宫司议郎崔知温素有大才，我想让其在礼部为大唐效力。” “清河崔氏？” 长孙无忌眉头微皱：“太子殿下何时找来此人？此人来自崔氏大房还是？” “鄢陵房，是岳丈举荐，如今才十六岁，也没必要安排太高位置，让他帮忙吐蕃那边即可。” 长孙无忌看不懂李承乾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吐蕃这地方肯定对李承乾有利。 不过比起李承乾，他现在更想知道李世民的想法，或者说他想知道东宫为何要清理。 “可以！等太子监国，臣会安排好这些，陛下也无话可说。” “不愧是舅舅，大气！” 李承乾言语中满是赞叹：“若当初能多听舅舅一言，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如今我的小命朝不保夕，什么时候被阿耶杀了都不知道。” “啪嗒！” 长孙无忌右手松开，茶杯掉落在茶桌上： “何以如此严重？你是嫡长子，是妹妹第一个孩儿，哪怕谋反陛下也不至于害你性命。” “为了大唐江山，亲儿子又如何，历朝历代弑父杀子的事并不少见。 我做了一件事，让阿耶觉得他控制不住我，怕青雀和稚奴不是我的对手。” “如何说？” “修书权从一开始就是给青雀的，国子监、赌场、渤海王、竹纸，都只是让青雀认为修书权是上天安排给他的，是他自己抢到手的。” 长孙无忌猛得睁大双眼：“赌场死人真是伱做的，并不是巧合？ 这么说，皇孙象殴打皇孙欣也是你安排的？” “没错！” 李承乾一脸严肃：“天下藏书最多的便是士族门阀，青雀想要完成《武德大典》就必须与士族门阀合作。 青雀拿到藏书，士族门阀拿到官位，而隋唐四代帝王好不容易把士族门阀一点点压下去，阿耶是不会允许士族门阀再次全部占领朝堂。 如此一来，青雀拿到修书权就等于断了登上皇位之路。 与此同时，青雀也因为有了修书权，天下读书人就站在他一边，若后世帝王随意处置他，等于把所有有德之士推出朝堂之外。”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所以，陛下怕你用同一招对付晋王，到那时，他就算不同意你当太子也得同意。 这才要将修书权给晋王，而你得知这一情况，便不顾自身安危再次隐晦提出玄武门，让陛下不得不把修书权给魏王。 你与陛下彻底决裂，这才是你真正要清理东宫的原因？” “没错！我原以为阿耶会推青雀上位，可稚奴随军东征诏书一出，我也不知道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阿耶不会让我继续待在太子之位上。 若没有猜错，东征结束后，我这太子之位也就到头了，所以我需要自保。”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才继续开口： “交趾一地还不足以自保，我需要离开长安，凉州兵马会在阿耶东征后进长安。 他们会护送吐蕃使者来与大唐商谈茶马交易一事，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找到孙思邈。 若将来有一天你和稚奴失败了，冲表弟可以在交趾郡任职。” “茶马交易是汉朝蜀人与吐蕃人互市牦牛等畜生？” “没错！” 李承乾微微颔首：“只有用这理由，凉州兵马才能进入长安，才能护住我的命。 我知道舅舅担心什么，可以明确告诉舅舅，凉州来的兵马只有数百人，陈国公也会东征，我没有能力在长安掀起叛乱。” 长孙无忌答非所问：“魏王已经拿到修书权，是否说明他已经失去资格。” “看他有没有反应过来，若是反应过来了，还有机会。 若是反应过来，只需要摆出尽心去做的样子，却因为种种原因，让修书一事进展缓慢即可！” “比如？” “那就多了！筛选修书大才，书法不够好，去掉！才学不够、不要！ 修建专门用于修书的宫殿，修建专门用于藏书的宫殿。 修建时，让人闹出些动静，他发个雷霆之怒等等！ 演戏嘛！很简单的事！ 反正阿耶还在纠结，这么做正好符合阿耶的期望。” 第063章 给他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随后缓缓开口： “太子让臣考虑考虑，三日内必给答复。” “好！” 李承乾才不管长孙无忌答不答应，答应他就这么做，不答应他也会这么做。 今天目的只是来误导他而已，只要他还相信李世民在纠结，就会尽力对李泰出手。 现在双方争斗还不够激烈，这也是李世民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 他相信李世民不敢和长孙无忌说出自己的想法，李世民定会偷偷摸摸的谋划长孙无忌。 其实李承乾也可以直接告诉长孙无忌，这样一来，要是被李世民知道，说不定真就一杯毒酒赐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长孙无忌还没回到家，便被李世民叫去，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出声： “高明和你说什么了？” 长孙无忌心中大骇，陛下对太子忌惮到这地步吗？连行踪都要时刻掌控？ “陛下，父子之间何以要到如此地步？ 若陛下想废了太子，废了就是，满朝文武都不会有意见，何须做到这种地步？” 李世民一脸懵逼，他做了什么？他就问问李承乾说什么？这不是很正常？ “无忌，你在胡说什么？身为父亲关心儿子，这不是很正常。”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太子已经都和我说了，你不想让魏王和晋王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所以才要把修书权给晋王。 如今太子殿下计划已被陛下破坏，何以还要一直监视太子殿下行踪？ 太子殿下如今只想保住性命，这么点小小要求，陛下难道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我何时说过要杀高明？无忌，别人不懂我，你也不懂吗？” “我不懂！” 长孙无忌自嘲一笑：“纥干承基构陷太子时，东宫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今一个小小的修书权，让太子如临大敌，不惜背上残害生民的名声，也要清理东宫。 若不是受到生命威胁，臣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做。” 说到这，长孙无忌躬身一拜：“陛下，陈国公要随军东征，凉州兵马也有人看着。 各大门阀士族也已经不支持太子，他没有任何上位的可能。 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太子去交趾做个富家翁。” “你知道什么？伱知道什么？” 李世民大吼出声：“你以为太子是羊羔吗？他说他没机会，你就信了？ 我告诉你，他的志向从未改变过，他清理东宫不是怕性命没了，是怕我知道他的动作。 他的计划都做到一百年后了，大唐上百年国策都在他书房中。 你信不信，哪怕把他贬为庶人，他都会起兵造反。 不一步步打击他的自信，他这条命早晚得没。 你以为褚遂良是谁赶出长安的，那是太子做的，你们还不自知，觉得是青雀，何其可笑。 褚遂良是不是在回长安路上，还带了一个法师进京？” “是！” “呵呵！” 李世民冷笑一声：“你们就作死吧！ 如今太子没有任何资本，谁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他可以从容布置。 只要你们还没分出胜负，他这太子之位就无忧。 等他布置完成，别说你们，哪怕是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他登上皇位。 若不是他书房中国策太过庞大，怕他急功近利，你以为你们有机会？” 说到最后，李世民再次怒吼出声： “你们有個屁机会！朕早就自请去当太上皇了！” “砰！” 长孙无忌跪倒在地，脸色苍白： “陛下！太子到底做了何种国策，能让你如此忌惮？” 李世民卷起奏抄，起身缓缓走到长孙无忌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自始至终，他从未担心自己登不上皇位，纥干承基谋反也只是做给我看，表明他的态度。 哪怕到了如今这地步，他还是没有担心自己登不上皇位，这不是傲慢而是自信。 若我没猜错，他应该和你做了个交易，要么和凉州兵马有关，要么和齐王有关。” “陛下英明，太子想要凉州兵马进入长安，成为东宫护卫。” “你答应了？” “还没！” “算你还没傻！” 李世民冷笑出声：“他是不是用保护性命做理由？” “是！” “你可知太子在归义坊训练了一批人，如今这一批人全部消失了，只发现一个读书人在文学馆抄书。 去你府邸送信的宇文定就是这伙人首领。 你信不信凉州兵马一到长安，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话到这，李世民蹲下身子，眼里布满寒霜： “再告诉你一件事，侯君集找了数百个身经百战府兵，而且只忠于侯家的。 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东宫护卫，六率卫那些将士根本不是对手。 你觉得太子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造、造反！” “错！” 李世民眼中满是冰冷：“还是和原先一样，都是在告诉我，若我一意孤行，他会让玄武门继承制在大唐上演。 但是我觉得，这只是表面，他肯定还有别的计划，只是我已经看不到他的动作，不知道计划是什么。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否则休怪朕不给观音婢面子。” 长孙无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没想到如今这局面真是李世民和李承乾在斗法。 李治和李泰之争，双方都毫不在意，一个怕对方志向太大，误了大唐；一个觉得对方在破坏其志向，也误了大唐。 此时长孙无忌再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李承乾的话复述一遍，连普洱茶也没有隐瞒： “陛下，你觉得臣该不该答应？崔知温还要不要安排在礼部？” “安排！为什么不安排！” 李世民回到位置上坐下：“起来吧！先按太子说的去做，其他我自有安排。 就像高明说的，储君之位还是要从青雀和稚奴中选，如今他们都还不够成熟。 你多教教稚奴，这次把他带去东征，也是趁这时间多教教他。 若能力不足，稚奴和青雀就跟高明一样，找个地方做个富家翁，你也颐养天年去。 不过，你们这些文官我也安排好了，不会出现当初那些事。” “多谢陛下！” “退下吧，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能提起。” “是！” 望着长孙无忌离开的背影，李世民心中叹息。 他有句话说谎了，李承乾不是没有丝毫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让大唐陷入战乱。 只是李世民不知，李承乾知不知道这股力量，会不会去利用。 正因为害怕李承乾去接触，他才一直关注着东宫动向。 第064章 自作自受 ‘宗族！’ 李世民脸上泛起苦笑：‘真是自作孽啊！原本想着利用李氏族人抢夺地方权力，如今却成为了心腹之患。 高明这个嫡长子身份，足以让许多族人跟随，也不知道高明有没有想到。’ 李承乾有没有想到过这个嫡长子身份有何用处，谁也不知道。 此刻的他正在听着宇文定汇报： “长孙司徒在半路便被陛下叫去了，我们的人没有渗透宫中，并不知是因为何事。” “不用去管！要么隐瞒、要么就是坦白，反正做了两套方案。 江夏王会随军东征，派个人到江夏王那边用来传信。 再派個去蜀地找个与吐蕃交易牦牛的商人，记住，一定要调查清楚，我要背景清白的。” “是！” 应下之后，宇文定有些迟疑开口： “太子殿下，卢国公府那边传来消息，今日程处亮被卢国公给揍了，至少得躺两个月。” “具体原因不知，只听到太平道和张角、老匹夫。” “噗……” 李承乾喷出一口水，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吧！程处亮修太平道了？难怪卢国公要揍他，没打死算好了。 罢了，既然躺两个月，那就等以后再说，那边不急。 你小心一点，江夏王那边一定不能被人知道。” “是！” 时间还长，程处亮那边还可以等，李道宗却不能等，马上就要东征，他必须尽快行动。 不过，他现在已经在李世民的监控下，不能随意行动。 不仅是他，太子妃、李象都会在李世民的监控下。 若不是有宇文定这些人，他怕是只能等死了。 李承乾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接躺在地面上，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该如何不动声色给青雀送礼呢？ 难道用流言？那些内侍没有经过训练，很容易被抓住。 等东征？按照时间推算，褚遂良若是真在虔州做出什么事，马上要入京了。 放弃计划又不行，玄奘是贞观十九年回来，没有玄奘无法达到完美效果。’ 就在李承乾纠结之际，女人的抽泣声在门口响起： “呜呜呜，我要见太子殿下！” “萧良娣，你就别为难小人，太子说了，谁也不能打扰。” “让她进来！” 听到这话，王七缓缓打开房门，萧良娣哭着跑进去。 “太子殿下，你要为妾做主啊！” 李承乾揉了揉眉心：“说吧！我听着呢。” “父亲病重，我想回去看看，可太子妃不让。” “为什么？太子妃不是这种人，她有说什么理由吗？” 萧良娣一下子停止抽泣，低着头不敢说话。 “哑巴了？别告诉我你们在搞争风吃醋那玩意，说了我也不信。 就你们这些人，我看得很清楚，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我。” “太子说的什么话！人家是心悦你的。” “滚！再不说以后都不用说了！” 萧良娣深呼吸一次，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脸认真开口： “我没错！是父亲不懂。” 李承乾扶着额头：“伱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父亲就是我气病的！”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天天待在东宫，怎么气你父亲？” 萧良娣垂着头，嗫嚅着开口：“我赌牌输了，一直找阿娘拿钱，被我父亲知道。 来东宫打听一番，才知道是赌输了，他觉得我败坏门风。” “……” 李承乾满头黑线：“你自己觉得我该让你回萧府吗？” “该啊！再不回家请罪，父亲会把逐出家门的。” “闭嘴吧！我现在就想把你逐出东宫。” 李承乾没好气开口：“我会派人过去和你父亲说一声，这种时候不要出东宫。 若是可以，我真想让你出东宫帮我做事，可惜不行，整个东宫已经被监控。 只要你去找你父亲，第二天你父亲就要入宫。”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 萧良娣大声开口：“太子殿下，东市有我的衣服铺，每次我出去都会换一身行头再去吃街边胡饼，没人发现的？” “男扮女装？” “什么男扮女装？装婢女啊！带着一大群人出去，到了东市变成五六个人。 内侍变公子，我变成婢女，谁也不知道我在外面玩，嘿嘿嘿！” 李承乾咧嘴一笑：“现在我知道了，没去管你们，你们就放飞自我是不是？ 赌牌，喝酒，逛街，真是好不快活。 自己回去抄三遍论语，后天我会去查验。” “那你让不让我回去？” “看你抄书的结果，若字迹潦草，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萧良娣耷拉着脑袋：“好吧！” 萧良娣走后，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他发现三姑六婆这个情报组织自古就有，而且谁都能用。 想到此，李承乾心里瞬间松了口气，有办法传消息给某些人就行。 来到清风亭，李承乾重新拿出鱼竿开始今日的工作，私事永远没有公事重要。 可还没钓多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东宫。 “你刚刚说谁来了？” “梁国公！” “请他过来！” 李承乾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这时候过来，是奉二凤之命？还是自己过来？ 不消片刻，房玄龄出现在清风亭： “拜见太子殿下！” “请坐！房公这时候来看我，不怕阿耶生气！” 房玄龄走到石凳旁缓缓坐下：“是陛下让臣过来，希望殿下能言而有信，东征期间不可让朝堂出现乱子。” “怎么？只许官府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自己不讲信用，还要别人仁义礼智信？妥妥的双标狗。” “咳咳咳！” 房玄龄有些哭笑不得：“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陛下都是君父，还是要心存孝敬。 灭高句丽也是太子殿下想看到的，何必要为逞一时口快，而坏了朝廷之计？” “他灭不了！幽州等地人口稀少，狭乡众多，加之东北苦寒，一旦高句丽据城而守，粮食是个大问题。” “不管灭不灭得了，起码削弱了高句丽，将来殿下登基自然也会容易许多。” 李承乾撇了撇嘴：“房公何必欺我？阿耶会让我登基，那是真的见鬼了。 你让阿耶放心，到了这地步，我暂时只想保住性命，这太子之位他爱给谁给谁，我不在乎了。” 第065章 不得不被利用 ‘暂时？’ 房玄龄哑然失笑，暗暗摇了摇头后，才缓缓开口： “如此臣也能向陛下交代，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说到做到。” “房公，知恩图报才是君子，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君子？” “臣不是！臣是小人！” 李承乾眼神幽怨看着房玄龄：“房公，做人不能太无耻，那样会被鄙视的。” “臣虽做不到举世毁之不加沮，一两人的鄙视，臣也不会太在意。” “房公啊！” 李承乾长叹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褚遂良去接触佛门，房俊修佛，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程处亮修道是不是我随手下的一步棋，还有修书真的只是为了让青雀退出皇位争夺吗？ 阿翁曾让佛道儒三家论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小时候阿翁就曾告诉我，他有哪些遗憾？” “三教论衡？” 房玄龄脸色严肃：“太子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唐好不容易稳定，实在不能掀起动荡。 房俊不贤，哪怕参与其中也帮助不了殿下！” “有房公和高阳在即可！有时候身份比学识、智慧更加重要。” 房玄龄脸色变得难看，他看不清李承乾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计划。 “太子殿下，臣已经老了，好不容易等到房俊变好，你就让我安度晚年。” 李承乾咧嘴一笑：“行啊！装傻就行！阿耶能看清我的计划，必然有你在身边提醒。 只要你装傻，再让卢国公对蒋王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当然，房公也可以不答应，到那时房俊被逼着参与三教论道，可就别怪我了。” 房玄龄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武德年间，想要三教论道不可能。” “忘了告诉房公了！” 李承乾笑着开口：“贞观三年有场大饥荒，阿耶下诏让庶民自行求生，有个法师从长安出发，前往天竺求取大乘真经。 前些日子，从天竺佛教中心烂陀寺传来消息，这位法师已经在回大唐的路上。 房公觉得这个佛教之间的争端，能不能让道教看到机会，儒家学子想不想参与其中？” 房玄龄脸色一滞，眼里透露出惊疑之色： “太子殿下何时知道有法师前往天竺？” “阿翁临终前告诉我的，我已经布置好几年了！” 李承乾眼神坦荡荡：“若不是阿耶乱来，根本不会有房俊，也不会有程处亮。 房公，学卫国公一样装傻充楞很难吗？这还需要考虑？” “问题是不是只有臣在，申国公高士廉比臣聪慧太多。” “阿耶不在长安，申国公年纪也大了，他也懒得参与进来。 只要房公答应，我可以保证房俊和高阳无忧无虑。” 说到这里，李承乾眼神飘向太极宫方向： “稚奴要是上位，那房俊可就危险了，舅舅可没有我这么大肚量，为了保住敌人，费劲一切心思。” 房玄龄脸色复杂的看向李承乾，他不得不承认李治一旦上位，以房俊和李泰的关系，长孙无忌是必然要对房俊下手。 他虽知道李世民已经下定决心让李泰上位，却不敢赌，因为不管是李承乾和长孙无忌都不是易于之辈。 特别是李承乾，到现在他还没看清，沉默良久后，房玄龄决定试探一下李承乾。 “太子殿下伱知道陛下的想法，你也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用何帮晋王？” “礼法、宗庙、分封够不够？” 李承乾冷笑出声：“汉王李元昌为何会帮我？真以为他也喜欢突厥军阵？ 若不是怕天下大乱，儒家学子、皇室宗亲，我招不来一些人吗？ 选交趾这地方，就是因为它离长安远，与陇西之地远，只要我自己不乱来，不管谁当上皇帝都不敢轻易起兵灭我。 若我选择其他地方，不管谁登基，第一件事就收集证据诬告我谋反。” ‘陛下的担心成真了！’ 房玄龄垂着头暗暗叹息一声，他也没想到李承乾成长的如此快速，或者说原先的李承乾一直在装。 ‘陛下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一定要把如此优秀的太子废掉？’ 房玄龄想不通，礼法、宗庙、能力、气量，不管怎么看太子都合适，为何一定要废掉。 不仅房玄龄想不通，李承乾也想不通，按理说他已经表现出爱护弟弟的样子。 若能力不行，也可以等等此次话语权争夺再决定，为何如此快速决定，仿佛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在逗弄李承乾。 “房公，大唐江山不仅仅是阿耶打下来的，也是你们这群文臣打下来的。 别忘了你当初为何跟随阿耶，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大唐一個机会。” “太子殿下！你既已无搅乱大唐之心，也知赵国公为人，该帮助陛下才是。” 李承乾揉了揉眉心：“房公，能不能别试探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现在谁上位都对我不利，我只能拖延时间，给自己谋划一条活路。” “太子殿下何必欺我，你若只想保命，陛下有的是办法，现在就可以派大军护送你去交趾。 可你还想着登上皇位，甚至为了登上皇位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是陛下所忧虑。” “好吧！” 李承乾叹了口气：“就当我还想登上皇位，现在还请房公告诉我，你愿不愿装傻？ 你若真不愿，我也不怪你，但你也别怪我狠下心来。 我能和阿耶斗法，再多几个敌人也无妨。” 房玄龄缓缓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上次殿下所建议的事，臣记在心中了！” 李承乾微微愣了下，随即想到他上次建议房玄龄学习卫国公李靖。 “多谢房公，即日起梁国公府我护住了。” 没有房玄龄的提醒，李承乾相信，监国之时李世民看不破他的计划。 ‘希望褚遂良能快点赶回来吧！’ 李承乾口中的褚遂良已经进入关中，很快便会到长安。 然而，收到信的长孙无忌却让停在原地。 “父亲你为何不让褚大夫进入长安，你不是一直想让他尽快回来？” 长孙无忌皱眉解释：“怕被太子殿下利用，我现在需要知道露布改制最初是谁的主意。” “魏王殿下，满朝文武皆知的事。” “太子殿下告诉我，竹纸是他特意送给魏王的。 若露布也是太子殿下送的，这里面定然有阴谋，不能被太子殿下利用。” 长孙冲苦笑一声：“父亲，你没发现吗？不管是不是太子，或里面有没有阴谋，你都得让褚大夫回来。 他不回来，马周等人可不一定会再跟着晋王。 还有一点就是，你不用露布对付魏王，太子就会让魏王用露布对付你。 在晋王加入夺嫡之争时，你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被太子利用。” 第066章 一模一样 说到这，长孙冲扫了眼院子周围，才低声开口： “父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陛下明知太子之争事关大唐，为何还一直放任？” 经过长孙冲这么提醒，他总觉今日情势有点似曾相识。 忽然，他想到一个人，一个他打死也想不到的人。 长孙无忌咬着牙：“高祖皇帝！真不愧是李家人，祖孙三人都一个模样。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陛下根本不是年老昏聩，太子也不是真的想保住性命。 难怪陛下如此忌惮太子，要是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长孙无忌隐隐猜到了李承乾的目的，这让他有种被人盯上，如芒在背的感觉。 正如长孙冲所说，如今情形就像当初的太子和秦王之争。 当初的李建成身后跟着士族门阀，而李世民身后只有一些将领，和他们这些落魄的士族子弟。 若不是李世民当机立断，他们这些怎么可能争的过那些士族门阀的传承人。 最后虽登上皇位，后续影响迟迟没有结束，地方权力争夺、私仇、反叛等等频频发生。 长孙无忌明白，此时的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被李承乾利用。 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都想让我去争，那我就争争看，大不了再来一次玄武门。’ 长孙冲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出声： “父亲，你准备做什么？” “没什么！陛下和太子想利用储君之争削弱佛道两教，那我就利用儒家送晋王上位。” 长孙冲一脸疑惑：“那些士族门阀学的都是儒家，他们以礼传家。 尽管高祖定下以道治国，让天下读书人都研读道家学说。 可礼法是国家根本，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礼法不存。 而礼法中最重要的是嫡长子继承制，除非嫡长子不堪重任，做出败坏家族之事，否则那些士族还是希望太子上位。” “我知道！” 长孙无忌严肃开口：“陛下会出手废掉太子，我只需让魏王名声尽毁即可。 太子有句话没说错，做一辈子的好人，只需要做一件坏事，便是大奸大恶之徒。 魏王不是想当君子吗？我帮他，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君子。” 说到这，长孙无忌对着门外喊了声： “传信让褚遂良即刻回长安，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是！” 与此同时，李世民正满脸疑惑看着房玄龄： “他真这么说？以他的聪慧，按理说不会不知礼法，不会不知宗族传承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看的清，哪怕李氏族人全部分封到地方，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不知道陛下这么做的目的。 太子殿下既然答应不会让朝局出现问题，想来会说到做到。” 李世民微微点头：“他虽然无耻，不过一向言而有信，我再把稚奴带出去，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等出征后，高阳月份也大了，让房俊最近别出门了，好好管管府中的事。 算了，我还是下诏，他敢出门直接把腿打断。” 房玄龄心中骇然，他原先以为只有李承乾想要掀起三教之争，如今看来李世民也不是没有这個想法。 ‘陛下是知道太子的计划吗？不可能，若知道定然不会在这时候阻拦太子计划。 若不知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任由事件发展，若发生不可控事情，他就用这理由废掉太子。’ 想到此，房玄龄急忙表忠心： “陛下放心，臣会派专人十二时辰守在院子外。” “哈哈！没这么严重，只要不出府邸，其他就随他去。” “是！” 李治、李泰相争，李世民、李承乾之争，加上佛道儒三教，令局势浑浊一片。 哪怕以房玄龄的聪慧，一时之间也看不清，他只能选择装傻充愣，尽量远离。 在这所有人都想看清局势在行动之际，渤海王李奉慈再次惹出事来。 “小娘子，你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渤海王可是皇族，听说他父亲和高祖是亲兄弟。 这种人要什么女子没有，怎么会在外面留下血脉？” 身着婢女衣服的萧良娣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说道： “阿婆，我在魏王妃院子里服侍的，这可是亲口听魏王提起的，你可别说出去。” “魏王？” 王婆子捂嘴惊呼，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萧良娣，眼睛渐渐亮起： “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定然是魏王妃的贴身侍女。 你放心！我保证不说！” “咦？” 萧良娣疑惑出声：“伱怎么知道的？” “你这就不懂了！大户人家的娘子出来，哪个不是成群结队，最不济也带着两个婢女和护卫。 像你这样孤身一人又细皮嫩肉，定是各王妃、夫人贴身婢女。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都等不及了！” “阿婆，你真是慧眼！” 萧良娣低声开口：“听说是去打猎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娘子，见人家长得俊，光天白日就给那个了。” “臭不要脸！” “这算什么？为了怕事情败露，他还派人想要放火烧了小娘子一家。 要不是那家有地窖，早就死光了，后来他们就跑了。 剩下的事你也看到了，那小娘子难产而死，他母亲伤心过度也跟着去。 只剩下他父亲，拼着命不要，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去大闹渤海王府。” “畜生啊！简直是畜生不如。” 萧良娣眼神一暗：“谁说不是呢？他把人家收入王府，当个贴身婢女也没人说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事，还杀人放火，太不是人。 行了！我该回去做事了，千万别传出去，散布流言是触犯唐律的。” “懂！你放心！” 萧良娣转身离开，半路上还不自觉拍着胸脯： “哎呀！这要是被父亲知道我学长舌妇，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不行不行，以后打死也不能做，被发现整个兰陵萧氏的名声都要完。 都怪太子，居然拿月俸威胁我，真是太可恶了！” 这次萧良娣找的可是长安出了名的长舌妇，人送外号‘舌灿莲花、一身虎胆王阿婆’。 舌灿莲花说的是经过她的嘴，所有事都会变成神话故事，一身虎胆是因为她已经被官府抓了好几次，每几次都死性不改。 就像现在，她不仅没把萧良娣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在心中嗤笑不已： ‘我王阿婆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小小的流言之罪？真是蟪蛄不知春秋。’ 第067章 有苦说不出 王阿婆想也没想，就把版本换了一下，告诉其他妇人： “你是不知道啊！这渤海王真不是，听说那小娘子才十岁。” “这么小也能怀孕？”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难产死，你看那娃娃，连哭都哭大声，定是产妇吃不饱。” “那可真是畜生！” “何止畜生啊！你是不知道，他还派人放火烧了一大家子，一家三十多口，就剩下这么个人。” “什么！畜生不如！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去骂死这混蛋。” “别呀！人家脸皮厚，哪里害怕你骂，再说他还是陛下的族弟，我们惹不起。” “惹不起也要骂，打不了骂完就跑，他还能知道谁骂的不成？” 经过王阿婆等人的宣传，短短几天时间，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渤海王是畜生。 一些小娘子，在路上碰到渤海王，便急忙逃开。 稍微年轻的读书人更是指着渤海王破口大骂： “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跟你同为大唐子民，真是我的耻辱！ 若有朝一日让我成为御史，定弹劾伱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哼！” “杨兄，走吧！跟这种人说话，你也不嫌脏！” “……” 渤海王被骂的一愣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刚刚有人骂我？当街骂我？” “小人这就把他们抓回来。” “不！” 渤海王眼神茫然：“你先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本王居然被人当街骂了？” “啪！” 突然，一株野草不知从哪里扔过来，直直砸在渤海王头上。 “啪、啪……” 紧随其后的是接二连三的野草、土块、狗屎！ “谁！谁！不知道本王是谁吗？行刺本王，想造反吗？ 来人，把这些田舍奴全部抓起来。” 听到李奉慈的怒吼声，护卫没去动，因为他们也没看清是谁砸的，只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东西砸过来。 为了护住李奉慈，他们只能架着李奉慈上马车。 “放开本王，今日本王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阿郎，先回府，小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不会让那些逃了。” 消息很快传进李世民的耳中，这让他大发雷霆： “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传遍长安？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公告呢？” 房玄龄低垂着头颅，一脸平静： “庶民愚昧，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况且庶民看不懂字，又不会特意去看公告。 如今流言越来越离谱，连夫妻共同伺候渤海王的流言也有人相信，还说渤海王是色中饿鬼，连家里的母马都有过。” “…………” 李世民满头黑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查出来谁先传出来的吗？” “王阿婆！” 听到这话，李世民火气一下上来： “又是她！又是她！她怎么就死性不改？真以为我不敢杀她？” “臣已经问过王阿婆，他说是魏王妃的贴身侍女告诉她。 不过在魏王府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个女子。” ？？？ 李世民一下子冷静下来，眼中闪过狐疑之色： “玄龄，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渤海王没有任何用处，随时都可以处置。” “线索太少，臣想不通。” 房玄龄心中苦笑，太子殿下这是你做的吧！我可真在装傻了，别无耻到说话不算话。 “是吗？” 李世民缓缓卷起奏抄，语气变得异常平静： “玄龄，你我君臣相交数十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我都猜到一些，你怎么会猜不到。” “一切都是臆测，说出来徒增烦恼。” “我要你说！”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皇家名声，不管渤海王死不死，只要庶民相信流言，皇家名声算是毁了。 至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臣暂时还不知。” “陇西李氏还有什么名声？弑兄杀弟，造反，天下谁人不知？” “庶民不知！庶民也不在乎这些。” 房玄龄轻声解释：“庶民担心的是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出现意外。 渤海王残害庶民一旦被坐实，皇族子弟在庶民之中名声可想而知。 皇族子弟说的话无人相信，这会影响到地方权力。” 李世民脸色变得严肃，沉默一刻钟后，对着门外大喝一声： “去把太子给朕叫来！” “是！” “这事定然是逆子所为，只有他会这么无耻，也只有他一直想掌控话语权。” 房玄龄仿佛没有听见，垂下头默数呼吸，静静等待着李承乾到来。 一刻钟后，李承乾面带微笑的走进甘露殿： “阿耶，你找我？” 李世民深呼吸一次，平复下心情才淡淡开口： “渤海王的流言是你做的？” “是！” 李世民怒极反笑：“你倒是一点也不遮掩，说吧，你接下还想做什么？” “没了！接下来舅舅会替我出手，青雀也会帮忙。 说到这，李承乾露出贱兮兮的表情： “对了！还有阿耶，你说不定也会帮我哦……” “你最好现在就把计划说出来，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李承乾叹了口气：“阿耶，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我只想跟你斗智，你怎么想着掀桌子呢？这事不能坐下好好谈吗？ 面对诸方蛮夷，可以直接派兵灭国，可对待自己人还是要温柔点。” “温柔？” 李世民讥讽出声：“你所谓的温柔，是拿你父亲的心血做筹码？ 分封制是我冥思苦想出来的，你却要毁了他。”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还有舅舅吗？他会帮你的，你要相信舅舅的能力！ 再说你这分封制，真的不怎么样，也不怕将来出现九王乱唐。 也就五弟傻子，他要是做好准备，再联系一下其他兄弟，这大唐重现晋朝光辉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随便说说，大唐在阿耶的治理下，天下庶民也不会想着造反。” 李世民没有在乎李承乾口中的讥讽之语，他知道这是李承乾用自己的方式在提醒他。 可是一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被李承乾利用，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我不管不顾，看你怎么让我帮你。” “阿耶，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不希望你动手？ 我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想让你放弃？” …… 李世民彻底破防了，脸色涨的通红： “李承乾！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对吗？” “阿耶，你别激动！气大伤身！”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即日起，儿子就待在东宫念诵《老子》，直到你去东征。 怎么样！儿子够孝顺吧！” 第068章 长孙家血脉有毒 李世民恨的牙痒痒，心中不停念叨，亲生的、亲生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吃瘪过，哪怕当初被李建成压得死死的，也没有此刻这么生气。 “高明，不许把褚遂良拉进来，听懂了吗？” “好啊！” 李承乾很痛快答应：“以德服人嘛！阿耶是不是也该让我有所回报？ 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让褚遂良成为天下佛门之友。” “你想要什么？” “我那岳丈政绩一向出色，为人又正直，非常适合礼部侍郎一职。” 李世民沉默了，把崔知温安排在礼部，苏亶也在礼部，这其中定有谋划。 ‘难道是吐蕃？不对！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太子之位。 礼法？也不对，他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不会天真到单靠礼法就可以保住太子之位。’ 没想到李承乾的目的，李世民索性也不想，淡淡开口道： “行！记住你说的话，不许拉褚遂良进来。” “大气！不愧是天可汗！儿子的心胸实在不及你万一。” “滚！” “别急啊！你看舅舅不是来，你等下说不定还要问我，这一来一去多麻烦。” 听到这话，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人看向殿外，只见一名内侍低着头走进来： “陛下，赵国公求见！” “让他进来。” 李世民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么看，你早就知道我会找伱？” “当然！儿子又不是傻子，你说对不对。” “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免了！” 李世民语气有些冲：“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别被我迁怒了。”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看了眼李承乾，随后快速从袖中拿了份奏抄出来： “陛下，近日渤海王一事流言四起，臣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影响到皇族名声。 因此，臣出了个主意，想着利用朝廷露布，来让全长安都知道一切来龙去脉，尽快平息流言。” 李世民接过奏抄，好奇看了眼，就这一眼，让他脸色大变。 紧接着，他眼神死死盯着李承乾： “好一个太子！真是李家好儿郎！什么修书，什么保护青雀，什么争夺皇位，都是表象。 原以为你是为了朝廷，为了让你阿翁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如今看来，你全部都是为了自己的志向，一点也不顾及大唐和天下万民。 杜荷那些人就是为了开启民智做准备，是也不是！” 李承乾猛得抬起头，民智一词他从未与人提起过去，当初与崔知温谈论愚民，也没有提起。 想到这些，李承乾哑然失笑： “阿耶！随意进人书房可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我只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你上次不还通过青雀告诉我，让我加快速度吗？” “混账！” 李世民索性也不装，冷笑一声： “呵呵！你觉得我会把大唐和天下万民的福祉当做赌注，让你去赌？” 说完，李世民目光转向长孙无忌： “这奏抄我不同意，再想其他办法，哪怕调动府兵，一家一家讲过去也在所不惜。” “阿耶，你确定吗？” 李承乾微微一笑：“杜荷的学生可就是府兵哦！” “……” 李世民狠狠瞪了眼李承乾，他是真想打开李承乾脑子看看，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计划。 “咳咳！” 房玄龄实在看不下去，轻咳两声后看向李承乾： “太子殿下，只需招各坊里长进宫即可，或各宗族老人也行。” “好想法！” 李承乾大赞：“不愧是房公，不管遇到任何绝境，总能想出办法。 别忘了这则流言中有魏王妃，以青雀那性格，怎么会任由他人随意说起魏王妃，哪怕只是说这消息是从魏王妃贴身婢女传出来。 竹纸、露布抄书、再加上苏勖、萧屿等人的聪明才智和文学馆的读书人，天时地利人和啊！”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眼神带笑看向李世民： “阿耶，你要不要出手帮忙？毕竟露布改制后，青雀可就随意拖延修书时间。 今天修建藏书楼不顺，广发天下！明日筛选人才，广发天下！后日魏王病重坚持修书，广发天下！” “露布掌控在朝廷手中，你根本无法利用，……” 话未说完，李世民看到李承乾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停了下来，脑中闪过杜荷在各乡里教书的画面。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根本不在乎谁掌管露布，只在乎露布有没有改制。 你不怕我下诏让杜荷和那些不入流官员全部回去？” “各地商人可是好不容易有这机会，阿耶真的忍心吗？互通有无可万万不能停。”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看着李世民： “阿耶，你阻止不了我，我上面所说的并不是全部。 别忘了，我手上还有锦衣卫，若舅舅和青雀都不成，他们会出手逼你不得不改制露布。 还有陈国公派出的那些人，他们也可以随时在他国进行露布改制，到那时你要不要改制？ 能告诉你，就不怕你破坏。 对了！你要是真全部破坏也没关系，儿子还有最后一手，不过，这不能跟你说。” 话罢，不顾三人震惊的神情，李承乾缓缓向殿外走去。 “咕咚！” 三人齐齐咽了口唾沫，相互看了眼，还是长孙无忌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陛下！太子殿下怎么变得越来越聪慧了？臣有些怕了！” “怕个屁！聪慧又怎么样？我若不管不顾，他能有屁办法！” 闻言，长孙无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若是昏君也就罢了，可你是明君，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君子欺之以方，古人诚不欺我！’ “玄龄，你怎么看？你觉得太子最后一手是什么？” 房玄龄目光茫然：“陛下，你这是何意？你真准备破坏太子殿下的计划？” “不然呢？” 房玄龄苦笑出声：“陛下，先不说天下商人会怎么样，单单魏王，便会对你有怨言。 再说，太子殿下最后一手到底有没有还是另外一回事，真有，又有谁能猜出来？ 太子殿下说之前，谁能想到连赵国公都会被利用？而且赵国公一点怀疑也没有，这还是最浅显的一手。” 长孙无忌也出声附和：“虽然很丢脸，可是臣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陛下，这奏抄还是同意了吧！” “同意！同意！同意！” 李世民恨恨开口：“能不同意吗？我不仅阻止不了他，还要帮他，我从没这么憋屈过。 今日奏抄交给你们，我要去找高公问问，问问看长孙家的血脉是不是有毒。” 第069章 病的不轻 长孙无忌傻眼了，太子不是你的儿子吗？就算不是，不该问我吗？为何要找我舅舅？ 找我舅舅，你不该说高家的血脉有毒吗？ “这都是些什么事！真的烦！” 长孙无忌忍不住抱怨：“房公，太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以前也不是这样啊！ 小时候多有礼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成比我还要阴险狡诈。” “儒皮道骨！” 房玄龄望向东宫的方向：“原先太子之位是稳的，没必要搞些阴谋诡计。 如今太子之位不稳，为了自己性命，自然不能再继续隐藏。 或许，渤海王之事某一日还能起到作用，毕竟皇家中又不是只有一个渤海王。” 正如房玄龄所想，渤海王是李承乾特意选的，就为了将来有天能用到。 “大哥！大哥！等等我！” 回东宫的路上，李承乾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身： “是青雀啊！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好久没见到大哥，有点想大哥了！” 李泰露出憨憨的笑容：“大哥，你最近在东宫怎么样？” “很好啊！每天看书钓鱼，好不快活。” “看大哥心情舒爽，我就放心了！”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行了！有事说事，我还不了解你。” “大哥，你上次骗我接下修书权之事，我就不放心上，不过你得帮我個忙！” 李承乾咧嘴一笑：“青雀，伱还敢找我帮忙？不怕我挖坑让你跳？” “跳就跳呗！这次为了王妃，该跳还是要跳。” 李承乾转过身子背对着李泰，缓缓挥手离去： “舅舅已经帮你上奏抄，阿耶不日便会下诏。”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派报…………” 李泰摸了摸后脑勺，满脸狐疑： “大哥这是病的不轻！舅舅怎么可能帮我？还卖报，什么是报也不说？ 算了，先去找阿耶！” 说着，李泰又风风火火的向甘露殿走去，刚到甘露殿就听到内侍说： “陛下去了申国公府，他让小人告诉魏王，他已经让人起草诏书，你可以着手准备了。” 李泰眼珠子瞪得老大：“阿耶怎么知道我要找他？还知道我找他什么事？” “陛下说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露布也一样。” ？？？？？ 李泰满脑子都是问号，还问出声： “什么情况？阿耶什么变神仙了？居然知道我为了露布而来。 不对，大哥和舅舅也变神仙了？能掐会算？” “小人不知！” 李泰没在意对方知不知道，带着种种疑惑回到文学馆。 一回到文学馆，李泰便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苏勖： “姑丈，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这流言就是阿耶传出来的。 还有长孙无忌这老家伙，他怎么可能帮我？” 苏勖低头沉思，他也觉得不对劲，可他没有一点头绪。 半晌之后，叹息一声：“只要不是太子殿下所为，就不必太过担心。” “可大哥此次也进宫了！” 苏勖摇了摇头：“若真是太子所为，陛下必然会阻止。 如今陛下对太子已经升起忌惮之心，还有梁国公在一旁，除非太子真成神仙了，能让陛下忍着憋屈不得不帮他。 修书权是我们太急躁，梁国公可不会急躁。” “也是！手段用一次就好，还能用第二次？谁家能一直送礼？” 不仅李承乾在送礼，长孙无忌也在送，而这个礼物便是褚遂良。 年关将近，长孙无忌以褚亮年老多病的理由，向李世民提议让褚遂良回长安服侍褚亮。 而褚遂良也不负期望，回长安当日，便在朝会上大赞苏均： “陛下，此次所去众多粮仓，以江南道虔州最好，仓内粮食足以供养虔州庶民五年。 苏刺史为人正直，治下少有冤案，任何违反律法之人从不姑息。 每逢冬季，他还会在各大佛寺布施，让虔州庶民不至于饿死冻死。 更是时不时请佛门中人，为百姓宣讲善恶之道，民风大为改善。” “苏均？我那毒舌外甥苏均？” 李世民满脸写着不信：“褚卿，你没看错吧！他那嘴比王阿婆还厉害，能做出这么多政绩？” “南昌公主才学渊博，苏驸马更是出自武功苏氏，苏刺史是他们的嫡长子，自然优秀。 再加上陛下的谆谆教诲，做出如此政绩实属正常。 以臣看法，苏刺史有宰相之才。” 此言一出，马周等人也出声附和： “陛下，苏刺史虽有毒舌之名，却不失为一个好官，其才学早已得到长安学子的认可。” “陛下，政绩一事可查，若陛下不信何不找个人来询问？ 臣府中的道林法师，正是来自虔州，只离开虔州一年，想来苏刺史的事他应该早有耳闻。” 李世民扫了眼长孙无忌，心中暗暗叹息： ‘还是被人给利用了，为了青雀我也得被利用。 高明，你要是没写那些计划该多好！’ “准！若苏均真有如此政绩，当大力提拔！” 见李世民应下，李泰心中大急，可苏勖不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萧屿等人。 然而，眼神示意萧屿等人，只得到摇头的回应。 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急，可他控制不住，褚遂良定然有阴谋，哪有人送政绩给自己敌人。 ‘这些小人一个个怎么都学大哥，送礼送不停！别送行不行？我害怕啊！’ 没人能听到李泰的心声，在李泰焦急等待中，道林终于来了。 “贫僧道林拜见皇帝陛下！” “法师请起！” 自从长孙皇后死后，李世民对待佛门中人一向温和，此刻也一样： “法师，敢问苏均苏刺史在虔州如何？褚卿说他有宰相之才。 我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才叫来法师来询问。” “算是平庸！” 闻言，李泰大喜，平庸好啊！这时候最怕的就是苏均太好或太坏。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只听见道林继续开口： “只能让庶民没饿死、没冻死，一心向善，却无法让庶民生活富足，不再为柴米油盐担忧。 虽正直，极力减少冤案，却无法做到路不拾遗，着实没有宰相之才。” “嘶……” 所有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娘的还是人吗？让人不饿死、不冻死还算平庸，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算尸餐素位？ 李泰傻眼了，这哪里平庸了？佛家眼中的平庸就是这样吗？ 第070章 去户部帮忙 李世民自嘲一笑：“如此来说，我这个皇帝也算是庸人。 法师提醒的对，最近我确实有些懈怠了。” “陛下所作所为已经超越大部分君王，汉文、汉宣两帝也不过如此。” “哪敢与这两位帝王相比，法师不必安慰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法师到长安也有段时日，不知可曾听闻灵童一事？高阳肚子里怀的可是灵童？” 道林双手合十，躬身一拜：“自然是！就像佛祖所言，人人具有佛性，人人都可成佛。 天下孩童也个个都是灵童，高阳公主一心向善，房驸马一心修佛，在他们影响下，此童必然会成为有德之士。 能降临于善人府邸，此童上世所造善业必然多于恶业，因此称之为佛祖座下灵童亦无不可。” 李世民微微点头，算是赞同这一说法： “房俊最近确实变化良多，听说已经修成自性之光，法师若是有空，可否前去教教他？” “贫僧荣幸之至。” 等道林走后，李世民扫了眼众臣，淡淡开口： “苏均政绩出色，那就调到户部任职，至于虔州刺史一职，吏部推几個人选上来。 听说褚学士重病在床，褚卿替我写篇佛经为褚学士祈福。” 褚遂良眼眶瞬间红了，跪倒在地高呼： “多谢陛下！臣万死不足以报陛下之恩！” 李世民暗暗摇头，他不想再把褚遂良赶出长安，只能用这种办法。 道林这个人出现在众人眼中，李承乾的目的已经达到，有褚遂良在，起码不会那么快分出胜负，他东征回来后或许还来得及掌控局势。 这时，长孙无忌上前一步：“东征在即，还请陛下定下监国人员。” “确实该定下了！” 李世民缓缓起身，对着众人朗声开口： “诏：太子承乾监国！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乔、魏王泰辅佐。” 自此，李泰开始参与朝政，这是李世民释放的一种信号，能不能看懂还要看官员个人智慧和情报。 李承乾并无任何反应，李泰参与朝政本在他的意料之中。 既然想推李泰上位，让他一步步接触朝政，处理全国大事是必然的。 “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在钓鱼，不着急吗？” “着急有用吗？” 李承乾眼睛死死盯着湖面：“崔司议，你该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宰相之才，有没有本事让大唐万民过得更好。” “太子殿下，你若登不上皇位，我就是有萧何之才也没用。 以臣看来，还是先想办法打败魏王。” 李承乾轻叹出声：“清河崔氏是如何传承的？清河大房嫡长子要是无故被废，你会怎么想？你父亲会怎么办？” “打上门！这是破坏礼法，破坏家族之根本，任何人都不能打破。” “那不就得了！别看我现在岌岌可危，安全的很！ 现在着急的是阿耶，不是我！ 还是那句话，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交给我。 伱还年轻，见到的事和人还少，很多时候不能只看表面。” “臣明白！”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来到王七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后又快步离开。 “太子殿下！孙药王找到了，齐王已经和他碰面！ 不过庐州疫情还没彻底结束，孙药王暂时不想来长安。 杜驸马问要不要强行绑回来？” 李承乾放下鱼竿，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随后淡淡开口： “给他半年时间，贞观十八年八月前一定要到长安。 告诉宇文定，渤海王那边的礼物可以送过去了，我要在监国后，第一时间见到宗正卿窦诞。” “是！” 自从李世民下诏把苏均调入长安后，长孙无忌等人彻底沉寂下来，李泰等人也没有动作。 整个长安一下子变得风和日丽，李世民有些恍惚： ‘若东征后也能如此安静，那该多好啊！’ 他知道这是想当然，风和日丽只是做给他看的，他可以肯定，只要他一出长安，牛鬼蛇神都会出来。 李承乾的到来终于影响到世界历史走向，原历史贞观十九年才东征的李世民，在贞观十八年春正月，正式踏上东征之路。 长安城墙上，望着李世民和大唐将士远去的背影，李承乾喃喃自语：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殿下既知战争惨烈，何以一定要说那些话？” “房公，我是只说不做，阿耶是只做不说。 你看大唐哪年没打仗？这次东征还不是阿耶自己要去？” 房玄龄一脸平静：“高句丽该灭，可新罗国却没什么必要。” “嗯？” 李承乾好奇打量着房玄龄：“房公，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登上皇位？” “我是提醒太子，想想大唐万民，战乱一起，苦的是所有人，没有谁是胜利者。 有时候志向并不重要，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执着于虚无缥缈之未来。” 话音刚落，李泰踩着沉重的步伐靠近： “大哥、房公，你们说什么悄悄话？阿耶已经走远，我们也该去两仪殿处理政务！” 李承乾右手搭在李泰肩膀上，嘴角微微上扬： “青雀，你又急了！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 舅舅可是准备好久了，你小心了！” “我还怕他不成？” 李泰目露不屑：“不就是和你一样，想要给我送礼吗？不收不就好了？” “哇！” 李承乾惊呼出声：“青雀，你太厉害了，这都被你想到。 可为什么苏均还是被调回长安了？难道你是将计就计？ 看来我得重视你，要不然真会被你打败。” “闭嘴！” 李泰恼羞成怒，恨恨盯着李承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想要当渔翁，别做梦了！ 上次渤海王的流言就是你传出来的，这事我早晚会报复回去。” “怎么？你改学公羊春秋了？准备来个百世之仇犹可报？” “不行吗？” “行！” 李承乾表情认真：“别说大哥不给你机会，宗正卿窦诞已经在两仪殿等候。 快去吧！通过渤海王给大哥致命一击！” ？？？ 李泰猛得瞪大眼睛：“你又干了什么？渤海王又做什么了？怎么连宗正卿都来了？ 你想把渤海王踢出族谱？你也太恶毒了吧！” “大哥不恶毒，怎么能显出你的正直呢？ 青雀，大哥这是为你好，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李泰懒得再跟李承乾废话，急匆匆的往城墙下跑。 一旁的房玄龄适时出声：“太子殿下，你这是准备干什么？你不是说暂时不会联系宗室？” 第071章 送诸公轮回 李承乾瞥了眼长安城外密密麻麻的黑点，随后往城墙下走去： “玄奘快回来，我总要做些准备，房公放心，既已答应阿耶，我就不会食言。” 李承乾从未想过要在监国时候让大唐出现乱子，哪怕李世民已经明确要推李泰上位，他也没想过。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想着造反，弑父杀弟，最多让李世民憋屈的写下传位诏书。 就像玄武门之事，影响到的何止是长安一地。 地方上丢失了权力，佛道两教重新壮大，地方士族重新崛起，李渊治国之政被改。 换句话说，因为玄武门，李渊多年的布置全部毁于一旦。 窦诞这个李渊的女婿，也曾是李渊计划中的一环，这个武德时期国子祭酒，其学生曾遍布大唐各地。 由于玄武门之事，这个国子祭酒只能成为梁州刺史，其学生也慢慢淡出朝堂。 直到贞观九年，李渊去世后，或许是因为李世民终于发现窦家的作用，或许是因为李渊临终之前的提醒，窦诞才成宗正卿。 宗正寺自汉朝一直是管理皇室和外戚的衙门，看起来权力不大。 可在唐朝，宗正寺多了一個职责，那就是管理天下道士，这是李渊赋予宗正寺的权力。 李承乾找窦诞就是为了这个，而今他已经看到窦诞，接下来就是按计划进行。 见到李承乾回来，窦诞跟随众臣一起向李承乾行礼：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承乾面无表情开口：“今日起由孤代阿耶处理大唐政务，东征、灾情、边境为第一要务，不管什么时刻，都要第一时间呈上奏抄。” “是！” 众人声音落下的瞬间，窦诞走出队列，对着面朝南面的李承乾开口： “太子殿下，渤海王那边要求将其流落在外的子嗣录入宗谱。 由于没有证据证明，臣实在不知该不该答应。” “又来？” 李承乾满脸讶异：“上次不是已经查清了吗？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 窦诞满脸尴尬：“问题是渤海王承认了！他说他没有强迫过任何女子，可那女子确实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时间也对的上。”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我没听错吧！还真有这事啊？这不是打朝廷和陛下的脸吗？” “渤海王真是胆大包天，简直罪无可恕。” “……” “吵什么？” 李承乾冷冷扫了眼下方：“东市都没有你们这么吵。” 说完，李承乾将目光放在窦诞脸上： “你去告诉他，想也别想，皇室不可能将来历不明的孩子录入宗谱。” “他想让这孩子记在恭王名下，免得将来恭王香火断绝，他也找出许多人证证明这孩子是他的。” “行了！” 李承乾有些烦躁：“天天人证物证，这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明天带着渤海王和那些人证到东宫找我，等我见过人证后再做决定。” 不等窦诞有所反应，李承乾继续开口： “庐州疫情一直未能得到控住，诸公是否能想个办法出来？” “太子殿下，苏刺史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以其才能定有办法处理疫情，不若让其转道去庐州？” 听到这话，李泰一下子跳出来： “褚大夫，那是疫情不是饥荒，苏刺史懂医术吗？他去了有什么用？” “青雀！” 李承乾怎么也没想到，李泰会这么快跳脚，人家出个马，你就这个帅就直接冲出来，啥意思？ “阿耶让你辅佐我处理朝政，不是让你来辩论的。” 提醒一句后，李承乾便不再理会他： “褚大夫，疫情来势汹汹，苏刺史纵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无医师、药材也无法快速防治疫情。 伱是否有具体的防疫章程？” “臣才疏学浅，并无具体章程。” “那你说个鬼？” 李承乾一点也不给褚遂良面子： “拜托你下次准备充足点好不好，想帮你都帮不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名正才能言顺，有名才能出师，你哪怕说句苏均能收集粮草，也能收集药材，别人也无话可说。 给你机会都中用。” 吐槽完褚遂良，李承乾将希望放在马周身上： “马御史，你是经世之臣，你觉得该如何防治庐州疫情？” “召集庐州周边会医术之人和药材，全力支持庐州防治疫情。 命庐州刺史建造疠人坊隔绝病人，所有病人和与病人有接触的人全部隔离。” 李承乾微微颔首：“房公、舅舅，你们觉得如何！” “马御史言之有物，臣觉得可行！” “臣附议！” 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同意，李承乾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看向李泰： “青雀，你觉得怎么样？你的职责和舅舅他们一样，可别忘了自己的位置。” 李泰脸色微变，他这才想起李世民是让他处理国家大事，为将来准备，而不是为了和李治争权夺利。 想到此，李泰看向李承乾的目光中带着感激： “我也觉得马御史说的很好！” “既如此，那便按马御史所言，即日起召集庐州周边各地的医师、道士前往庐州防治疫情。 以朝廷的名义，向庐州周边药商和采药人收购药材。” 李泰有些懵，他想不通为何要找道士，他也问出声： “大哥，找医师没错，可找道士干什么？学太平道拿符水治病？” “糊涂！” 李承乾呵斥一声：“你以为道士那么好当？不会医术、不会五行八卦、不会天文地理、不会算命，算什么道士？” “不是！张角也是道士，大哥你不怕那些道士在庐州喊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那你说找谁？找佛门？” “也不是不行！” “行个鬼！” 李承乾没好气说道：“佛门又没多少人学医，就算有，你怎么不怕他们也造反？ 要是来一段：甲辰年，瘟疫肆虐，王公权贵聚药积粮、焚烧粮田以夺利，致万千黎庶露骨于野； 舍此蕴已复趣他蕴，大唐李氏所造业报已至，贫僧道衍，奉佛祖之命，掌六道之职，送诸公轮回！ 怎么样？你怕不怕？” “嘶！” 李泰满脸惊恐看着李承乾：“大、大哥，你连造反的口号都想好了？” “滚蛋！我还有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个送你要不要？” 李泰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大哥你别吓我，我经不起吓！” 第072章 习惯了 李承乾满脸鄙夷，李泰的想法他怎会不知，不就是想通过这些告诉别人，他李承乾谋反之心从未变过。 李承乾哪里会在乎，还是原先这句话，只要他没有真正起兵，谁也不能随意废了他。 李承乾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不在乎，特别最后那句送诸公轮回，这让他们脖子发寒。 ‘这佛门不会真会造反吧！他们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弄个佛国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才是监国第一天，长孙无忌等人没有急着出手，李承乾也只能等着。 处理完政务，李承乾回到东宫已经是亥时，宇文定早已等候多时。 “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回了一礼，随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渤海王那边的人证是你安排的吗？” “是！全部是锦衣卫的人。” “以后平康坊的情报全部交给渤海王。” “渤海王不想弄情报，他只想把风月楼开遍大唐，钱财也不需要东宫出。” 李承乾眨了眨眼，有些懵逼：“他这么有钱？上次送了东宫十万贯，哪来这么多钱？” “万年县也有他的赌坊和风月楼，长安东市还有金银首饰铺、胭脂铺等等。” “可恶的有钱人！罢了，随他去，他不想就让锦衣卫掌控。” “是！” 李承乾对着王七招了招手：“王七，把东西拿过来！” 王七快步上前，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纸递给宇文定。 宇文定面露疑惑看着李承乾，紧接着在李承乾的示意下打开，刚看两眼便呼吸急促： “太、太子，这是真的？” “我知道宇文氏族谱只记载到宇文护儿子那一辈，回去把你那些族人带到长安。 我会派人重新为你们编撰族谱，教导你们族礼，家庙什么的都会安排好。 以后锦衣卫所有人，只要替我做事的，都会得到这个机会。 当然，背叛我的，我也会让他们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宇文定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下响头： “请殿下放心，锦衣卫所有人只听从殿下之令。” “去吧！派人去联系杜荷，道士的所作所为记下来，然后等我命令。” “是！” 李承乾知道改制后的露布李世民不会让他掌控，他也不想现在就掌控。 他的目标还是孙思邈和李淳风两人，只要孙思邈能及时回长安，他便能让李世民重新思考太子之位到底谁合适。 而此时让窦诞过来，都只是做给李世民和李泰等人看的，一明一暗、虚虚实实变换不停。 翌日清晨，窦诞带着渤海王等人来到东宫丽政殿。 “拜见太子殿下！” “诸位免礼！” 李承乾声音平淡：“都说说，渤海王是什么时候与那小娘子有肌肤之亲，在什么地方。 别跟我说是你们亲眼所见，那只会被我剁碎拿去打窝。” 在窦诞的示意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低着头开口： “是前年九月上旬，我们都看到渤海王带着人强闯翠竹家里，叫声我们都听到了。 年关时，回春堂的郑喜医师去看翠竹，从他口中得知翠竹怀孕三個月。” “是啊！我们都听到了！” “……” 渤海王头微微仰起，一副很骄傲的模样，看到这一幕，李承乾出言讥讽： “你很骄傲？强抢民女，致人怀孕因难产丧命，我建议伱别当人了，鳖犊子这个职位很适合你。” “太子殿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族叔，能不能给个面子？” “我也想给啊！可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你愿意给自己脸面吗？” “哼哼！” 渤海王闷哼一声：“不跟你计较，反正最近被骂多了，习惯了！ 这孩子是不是可以上宗谱了？” “行了！你带这些人先回去，我和窦宗正商量商量！” “行！你们尽快决定，如今这孩子名字还没起呢。” “滚！” 望了眼李奉慈等人离开的背影，窦诞轻声开口： “太子殿下！真的要入录宗谱吗？” “不用录入宗谱，让他姓李即可，随意在李氏族人中找个缺儿子的送去，把这孩子养到十六。” “不是！可他们言之凿凿，不像是假的。” 李承乾咧嘴一笑：“当然不像假的，我特意安排的，他们每个表情和动作，还有说的话，都是我让人特意安排的。 还有渤海王，也是我特意让他帮忙的。” ？？？？？ 窦诞满脑袋问号，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 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你这是为何？” “为了见你！” 李承乾神色凝重：“阿耶已经把我监控起来，舅舅和青雀也一直关注着我。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我只能出此下策，将你请来，又不会让人怀疑。” “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窦诞不敢再听下去了，上次的储君之争差点让他身死道消，他实在不敢再参与进去。 刚走到门口，李承乾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窦宗正，阿翁当初让你当国子祭酒是为何？三教论衡你是否有参与其中？ 阿耶用分封李氏族人来争夺地方权力，让大唐江山稳固，这是萧特进提议的。 若没猜错，这是阿翁让萧特进做的吧！” “没错！” 窦诞转过身，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那时佛道两教势力庞大，特别是佛教在战乱时收纳大量庶民和土地，而国朝初创最缺的就是人。 学周武帝灭佛，很有可能让朝廷社稷毁于一旦，因此，高祖皇帝选择拉拢式微的儒家和道教来对抗佛教。 所幸的事，三教之间争斗从晋朝就开始，加之出了文中子王通这个大儒，一开始计划都很顺利，并无人发现高祖的计划。 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只能捏着鼻子让高祖皇帝对佛教进行改制。 然而，改制还未全部完成，玄武门之事爆发，陛下为了天下安稳，只能暂时放弃佛教改制。 如今追溯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皇后薨逝之后，陛下已经越来越信佛了，连带着魏王和晋王也开始信佛。” “我不信啊！” 李承乾眼眸带笑看着窦诞：“我这人一向以德服人、以道治国。 如今完成阿翁心愿的机会就在眼前，姑丈难道不准备帮帮外甥吗？” 第073章 算盘叮叮当的响 窦诞第一次觉得原来人也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有事就喊姑丈，无事就喊宗正。 “殿下，不是我不想帮忙，我已经无能为力。 我现在只是宗正寺，虽说掌管着天下道士属籍，可佛教一直属于鸿胪寺管辖之中。 加之陛下也信佛，有他在，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佛门内部相争跟阿耶有何关系？” “何意？” 李承乾轻声解释：“有个僧人在贞观三年前往天竺求取佛经，如今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 其身上带有诸法皆空的《大般若经》等等经文。” 窦诞眼神一凝，他现在可以确定，李承乾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了具体计划。 若真如此，他不介意在有限的权力中帮帮他： “殿下有多少把握？” “成事在天嘛！” 李承乾一脸轻松：“反正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只要佛门下场，他们早晚都会失败，有的是坑等他们跳。” 窦诞低头沉思，若是储君之争，他定然不会参与进来，反正谁当太子都得对他这个姑丈保持尊敬。 如今是对佛门下手，窦诞还是想帮忙，不为别的，只为报李渊的知遇之恩。 片刻后，窦诞沉声开口：“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哈哈哈！” 李承乾脸上惊喜之色毫不掩饰： “有姑丈帮忙必然事半功倍，青雀修书一事姑丈也有所耳闻，我想请你帮個忙。 召集各道观观主进入长安，就说要搜访天下道经，汇成《道藏》编入《武德大典》中。” “魏王不是已经在筛选大才吗？如此多此一举，必然被人怀疑。” 李承乾摆了摆手：“放心！青雀身边都是儒家子弟，姑丈为报阿翁恩情，支持修撰《武德大典》也是人之常情。” 窦诞微微一愣，随后轻笑出声： “这么看来，真如传闻所言，魏王殿下一直在拖延修书时间。” “是啊！真是不孝！姑丈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你要是不敢，就去请襄阳姑姑出马，看看青雀敢不敢再拖延。” “好！此事我应下了！”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郑重的向窦诞行礼： “事关大唐，拜托姑丈了，承乾在此谢过姑丈。” “此事本就有我一份，如今只是继续完成原来的职责，殿下该谢谢高祖皇帝。” “自然！” 有了窦诞帮忙，李承乾可以暂时放下道教这边的事，他可以利用监国身份，给自己增加一些底牌。 解决完此事，李承乾眉眼带笑的前往两仪殿批阅奏抄，此时殿内长孙无忌等人早已到齐。 “大哥，你怎么日上三竿才来？” “怎么？羡慕了？” 李承乾毫不客气的回怼：“收起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处理国事比什么都重要。” “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冲干嘛？” “嗯？” 李承乾眼神微眯：“小青雀，今日大哥可是带了德书，别逼大哥以德服人。” “你、伱、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切！没意思！” 回到自己位置上，李承乾随手拿起一份奏抄，刚看一眼便出声询问： “安州州学博士年老卸任，吴王想请朝廷安排一明经大儒前往教导。 房公，舅舅，你们觉得让谁去比较好？”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这是得问魏王，文学馆大才众多，随意一人都行。” 李承乾缓缓摇头：“不能随意安排，此地靠近长江，也算是鱼米之乡，庶民生活也比其他地方富足。 仓廪实而知礼节，此地庶民也比其他地方懂礼，随意安排一人或许不会教化之事放在心上。 州学既是为朝廷挑选大才，也是为了教化庶民，让他们知道忠君为国之道。”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太子殿下说的是，确实不能随便安排。 不若让交州刺史杜正伦前去？此人才学渊博，为人正直无私，定能教化安州庶民。” 房玄龄目光在两人之中流转，杜正伦原先便是东宫的人，因为把李世民的态度告诉李承乾，这才被李世民贬到交州。 长孙无忌原先也算东宫的人，这两人的交情并不低。 ‘也不知道魏王有没有发觉！’ 李泰根本没有发觉，吴王李恪而已，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杜正伦也是，一个已经失去李世民信任的人，能有什么用？ 李泰没有反应这可急坏的长孙无忌和李承乾，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不得已，李承乾决定再出声提醒： “不可！杜正伦有治民之才却无教化之才，而且其远离朝堂已久，不知露布改制。 露布能制止流言，自然也能教化万民，我准备在安州校验一下用露布教化的可行性。”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眼中闪过忌惮之色，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用露布权力把苏勖送出长安。 现在李承乾仿佛看穿了他的计划，这怎么能不让他忌惮。 ‘难怪要告诉我露布改制，原来在这等着我。’ 比起长孙无忌的忌惮，李泰眼中则爆射出精光，心中升起一股贪婪： “大哥，此事重大，该先问问阿耶。” “不用！此事阿耶早就下诏，不信你可以问问房公和舅舅。” “确有此事，只是还未定下校验之地，安州此地可行，毕竟吴王在安州。” 这句话李泰听懂了，李恪毕竟是皇子，有他在可以使露布权一直控制在李家手中，不会被士族门阀染指。 通过渤海王一事，他早已看清露布的威力，有露布在，他便可以引导民心。 ‘原来这就是大哥要的东西，话语权！难怪阿耶会一直提醒我小心，大哥真是阴险。 以前让太子妃接触杨妃，就是为了现在吧！想来李恪已经被大哥收买了。 不能让他得逞，必须得阻止他，不然很有可能会使他东山再起。’ 想到此，李泰一脸严肃：“大哥，我觉得还是在朝会上和众臣商量才行。 阿耶亲封的十八学士个个才学渊博，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与其找治民之才去教化，还不如从十八学士中选择一个。” “你想的到挺美！” 李承乾出言讥讽：“十八学士死的死、老的老、要么身居高位，能去安州的只剩下两个，一个苏姑丈，一个许敬宗。 许敬宗还在修史，目前正是收尾阶段，他也不能去。 你这算盘打的真响，我在交趾都能听到，告诉你别白日做梦。 阿耶已经让台州刺史进长安，我会荐举他去教化安州庶民，我倒要看看，苏姑丈敢不敢和他亲大哥争。” “你……你无耻！” 第074章 敲打房玄龄 李泰气急败坏大喊：“你不要脸，居然找你岳丈帮忙。” “你也可以找你岳丈啊！你又不是没有？” 李承乾贱兮兮开口：“哎呀！我忘了，阎大匠是画家，不是诗文大家。 我那岳丈不同，不仅文章好，品德也是公认的好，在台州的政绩也是名列前茅，最重要他还是苏姑丈的嫡亲哥哥。 青雀，大哥也给过你机会，可惜伱害怕啊！ 当初要是早点行动，利用修书机会将露布拿走不是轻而易举？ 偏偏害怕被大哥给骗了，这就不能怪大哥。” “混蛋！你给过我机会吗？左右都是你赢，这次我不会放弃的。 你等着，不就是人选吗？文学馆多的是，不行还有褚学士和褚遂良，给稚奴也不给你。” “天真啊！真是天真！” 李承乾瞥了眼长孙无忌方向：“青雀，刚刚可是舅舅一直在配合我，你不怕掉入舅舅的陷阱中！” 李泰傻眼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最初长孙无忌的提议就是杜正伦，可杜正伦明显不合适，确实有阴谋在里面。 “你们两个阴险狡诈之徒，狼狈为奸，我定要打败你们，以免你们将来祸害大唐。” 说完，李泰直接甩袖离去。 见状，李承乾对着李泰背影高声呼喊： “青雀，大哥等着你来谢我！” “滚！” 李承乾咧着嘴笑：“青雀实在太可爱了，舅舅，你说是不是。 我帮你做了这么多，接下来应该不用我出手了吧！” 长孙无忌装出一副不所以的样子： “太子殿下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把露布送给褚遂良褚大夫，相信他会非常愿意。” 长孙无忌苦笑出声：“太子殿下真是思虑长远，臣明白了！” “咳咳！” 房玄龄轻咳两声：“太子殿下，臣还在场，你能不能给臣一点面子，别这么耍魏王。 今日这么多奏抄，魏王被你气跑了，他那份是不是该你承担？” ？？？？？ 望着李泰那份堆如小山的奏抄，李承乾决定耍无赖： “与我何干，那是阿耶用来锻炼青雀的，等会派人把奏抄送去弘文馆便是。” “奏抄能随意出宫？” “出了问题青雀负责就是，与吾等有何关系。” “太子殿下脸皮天下无敌，臣自叹不如。” “能得房公夸奖，荣幸之至。” 房玄龄有些担忧李泰的处境，面对一个城府深、脸皮厚的对手，李泰哪怕有李世民支持，也会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现在李世民还不在长安。 就刚刚那场对话，房玄龄已经看明白了，李承乾还是在送礼给李泰，更上次的修书权一模一样。 区别在于，李承乾怕李泰发现，这次把苏亶拉了进来，让李泰和苏勖等人彻底相信李承乾也要抢夺露布。 ‘弘文馆儒家，晋王和玄奘佛家，还差个道家，太子是准备怎么拉进来？’ 忽然，房玄龄眼神一凝，他想到昨日之事，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殿下，陛下不在你这么急着出手，会不会不太安稳？” 李承乾有些懵逼：“出什么手？等青雀派人去安州还不知道要多久，哪里会那么快决定下来。” “臣是说渤海王！” 李承乾微微愣了下，随后想到窦诞，瞬间明白房玄龄的意思，眼睛微微眯起： “房公，这世间最难得的是糊涂，别天天看儒家经典，多看看庄子。 舅舅可是一直想和房公结亲，若此次高阳生的女娃，我说不定要极力促成此事。” 长孙无忌眼神一亮，以前房俊是混账玩意，现在不一样了，加上李世民对高阳的宠爱，若能与房家结成姻亲，必然会成为夺嫡的一大助力。 “梁国公，你要不考虑考虑，我家大郎和公主的为人你也知道，他们教出的孩子必然不会差。 我也相信梁国公府的门风，你我两家要是结亲，可谓是珠联璧合。” ‘好毒的计谋！’ 房玄龄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问，就陷入两难的境地。 答应下来便代表加入晋王阵营，不答应又是不给长孙无忌面子，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得罪长孙无忌。 想到此，房玄龄脸色露出一丝笑意： “我自然愿意和长孙氏结亲，然而我只是做阿翁的，这事还需要公主点头。 长乐公主与高阳公主是姐妹，不若让他们自己去商议如何？ 而且是男是女还未知，现在说这些实在有些着急。” “也是！毕竟是陛下的外孙，还要得到陛下认可才行。”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打量着李承乾，他想不通为何李承乾要对房玄龄出手，就仅仅因为渤海王？ 长孙无忌并不比房玄龄笨，只是有些东西他忘了，或者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回府后，听到探子的回报，他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宗正卿窦诞早上带着渤海王去见太子了？” “是！渤海王先出东宫，窦宗正等半個时辰才走出东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太子要警告房玄龄。” 长孙冲对着探子挥了挥手，紧接着给长孙无忌倒了杯水：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模样？” “见了鬼还好！” 长孙无忌眼睛怔怔看着长孙冲： “你可知太子见窦诞所为何事？” “昨日不是在朝会上说了？渤海王子嗣入录宗谱一事，早上渤海王还带着一大批人去东宫。 我也去问了，窦宗正一回到宗正寺就去查看宗谱了！” “那你可知宗正寺除了管理皇族和外戚，还有什么职责？” “没有了！” “有！” 长孙无忌沉声开口：“还有道观道士，这是高祖皇帝给予宗正寺的权力。 只是陛下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放任道教，这项权力一直没被注意到。 大多数人只看到鸿胪寺管理佛教，却没注意到谁管理道教。 也是因为道教所占据的人口土地并不大，朝廷官员自然也没必要太在意。” “父亲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想利用道教？” “定是！他想……”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有些事他不想让长孙冲知道，这些事太过危险，他不想让长孙冲参与进来。 想到此，长孙无忌转换话题：“你刚刚说有事找我，是有什么事？” 闻言，长孙冲面露喜色，将刚刚的话题抛之脑后： “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齐王在庐州找到了孙药王。 等疫情结束，齐王便会带着孙药王回长安，孙药王也答应会来看看大郎。” “好好好！太子殿下尽管无耻，却从未食言过。” 第075章 大不了和修书一样 谁掌控露布，谁就掌控了话语权，也变成他人的攻击对象。 长孙无忌也想拿到，却不是这个时候，李承乾明显想用露布来削弱佛教，他不想参与进去。 而要让李泰抢夺露布，他又得表现出对露布的势在必得，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太过了，或许真被他拿到，那怎么办？敷衍了事又会被李泰怀疑，那露布就是李承乾的。 被李承乾用激将法激一下，李泰现在心心念念都是拿到露布。 “姑丈，不能让大哥拿到露布，竹纸、修书等等，他做的所有事都为了拿到露布。 当初露布改制便是他率先提出来的，可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弄出来。 要是真被他拿到，若不出事还好，出了事骂得全是我。” 苏勖眉头紧锁，他有些后悔了，原先只想着保住李泰，没有考虑这么多，没想到李承乾从一开始就算把李泰当靶子。 他现在不清楚这露布是不是和修书权一样，李承乾特意送给李泰的。 “太子殿下没人，对他忠心耿耿的杜正伦已经去了交州，殿下不必担心。” “他找了台州刺史苏亶！” ？？？？？ “谁？” 苏勖下意识站起身，惊呼出声： “台州刺史？我大哥？” 李泰脸色难看点头：“他没人，我们也没人选啊！难道还真能让你去和苏刺史争抢？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武功苏家？” “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苏勖破口大骂：“他是太子，怎么能不要脸？堂堂正正的不行吗？” “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想想办法吧！” “只能找于御史了，他曾参与注疏五经，资历也足够！” “还不如找萧特进？” “不行！” 苏勖摇了摇头：“萧特进心胸狭隘，难免会利用露布报私仇，朝臣不会赞同。 人选还是其次，我怕太子殿下有阴谋等着我们，就像修书权一样。” “不会吧！连他岳丈都拉来了！” “怎么不会……” 话未说完，门外响起脚步声，转头看去，赫然是苏勖长子苏均。 “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勖满脸讶异：“去见过你阿娘了吗？” “拜见魏王殿下，拜见父亲！” 苏均随意行了一礼淡淡开口：“清晨进长安，已经回过家了，听说父亲急匆匆来文学馆，便过来看看。” “表弟来的正好。” 李泰大喜，起身靠近苏均，想要拉着苏均往自己位置旁坐下。 “干什么？魏王，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还有龙阳之好？” “你才有龙阳之好！能不能管管你这张破嘴。” “没有就别动手动脚，被人误会了不好！” “误会个鬼！” 李泰此刻恨不得把苏均的嘴缝起来： “算了！正事要紧，伱帮参谋参谋，大哥是不是故意挖坑让我跳。” 李泰将事情的经过完完全全说了遍： “你觉得大哥是不是奸贼，是不是阴险小人？这事你如何看？” “能怎么看？只能抢了！” 苏均一脸无奈：“人家这是阴阳合谋，晋王拿走露布，你不尽快修完《武德大典》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 太子拿到露布，他肯定一天一篇文章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古往今来第一人，把你捧上天，然后再把你摔死。 你要抢走了，一定掉坑里，安州可是吴王管辖之地，你和吴王发生过何事，你比我清楚。 吴王要是给你找麻烦，那不是轻而易举，一句话，不抢你得死，抢了还有能挣扎一下。” “我知道！我是问你，大哥是不是想把露布送给我？” 苏均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 李泰郑重点头：“若真是送给我，这里面定然有我不知道的事，露布这事对大哥来说很小。 若不是送给我，那露布就是他最终目的，我说什么也要抢过来。” “说了半天，合着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你不抢，你永远登不上皇位，这话听明白了吗？ 太子有没有阴谋你管这做什么？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你不懂！” 李泰轻声解释：“阿耶东征前曾提醒我，让我别接受大哥的礼物，说里面有大麻烦。 我问阿耶有什么麻烦，可他三缄其口，只说大哥从来没将我和稚奴当对手，只想利用我们。” 苏均傻眼了，不把晋王和魏王当回事，不就等于不把长孙无忌和他父亲不当回事？ “不是吧！那太子殿下这是对付谁？总不是在对付陛下？” 闻言，苏勖当机立断：“不管对谁出手，露布有没有陷阱，都得抢过来。 大不了和修书一样，拖延时间即可，太子殿下最近一段时间动作这么多，必然是在赶时间。” 李泰眼神一亮：“没错！拖时间便好，等阿耶回来，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我这就去请于侍郎和孔祭酒过来。” 苏勖一针见血，李承乾没有多少时间，若真被拖延时间，他的计划便无法完成。 然而，有了修书权这个前车之鉴，李承乾怎么会不防备此事？ 与此同时，正在路上的李世民看着手中从长安送来情报，心中暗自叹息： ‘高明真是一点也不给人挣扎的机会，青雀会不会发现，能不能想到破局之法？’ 忽然，李世民在纸张中看到了一行字，眉头紧锁： ‘凉州府兵未入长安便已消失！’ ‘怎么回事？我想差了？几百人怎么会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请陈国公过来！” “是！” 不消片刻，身披甲胄的侯君集迈入营帐： “拜见陛下！” “坐吧！” 李世民随意指個位置：“太子最近有传信给你吗？” “没有！” 侯君集摇了摇头：“长安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还是不想说？” “陛下何意，臣一向直来直去，对你可没有丝毫隐瞒。” “砰！” 李世民猛得拍下桌案：“没隐瞒？那些去周边小国探听消息的事呢？还有幽州三水府兵读书一事呢？” “没有隐瞒啊！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知道？” 侯君集大感冤枉：“陛下，你那些探子不还在幽州吗？臣也没对他们动手，也没瞒着他们。 臣对你忠心耿耿，这天下还有谁比臣更忠心？” “臭不要脸！” 李世民冷冷开口：“你是忠心，忠心到想要再来一次玄武门。 我就想不明白，太子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些人个个替他卖命。 你也就算了，那些将士个个都不想回来，宁愿在外面吃苦。” “诱惑太大！反叛结果太惨！” 第076章 什么诱惑 李世民懵了，什么样的诱惑连侯君集都羡慕不已？ “是何封赏？难不成我做不到？” “族谱单开一页！” 李世民瞳孔猛缩，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神色： “什么意思？什么叫族谱单开一页？那些将士哪来的族谱？” “太子殿下会派人替他们制作族谱，功劳大者还会派礼部官员专门教导族礼。 太子殿下用史书单开一页诱惑臣，臣实在不知怎么拒绝。” “我做不来吗？史书他还能乱写不成？” 侯君集嗫嚅开口：“反叛太子的也一样，史书单开一页让其遗臭万年。 功劳一笔而过，过错大书特书，也不算篡改史书。” 说到这里，侯君集顿了顿，看了眼李世民不算好看的脸色，缓缓开口： “此事陛下还真做不来，若陛下来做，那原先跟随陛下打天下的将士也得弄，这人力物力消耗太大。 若太子来做就不一样，毕竟太子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 李世民面无表情盯着侯君集：“就因为这，你就想杀了我？” 侯君集跪倒在地，双指并拢指天发誓： “太子和臣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自保，若有一丝一毫伤害陛下之心，侯家世世代代都为田舍奴！” “起来吧！没必要如此严重！真不信你也不会带你东征。” 李世民淡淡开口：“太子让将士读书是为何？去刺探他国民情是不是为了将来起兵灭国？” “读书没说！不过刺探的情报，将来都会送给晋王，至于为何也没跟我说。” “稚奴？” 李世民陷入沉思：‘看来和我想的一样，一文一武来护住青雀和稚奴。 若上有昏君、下有佞臣，这只能加速青雀和稚奴死亡。 要是高明登基，还有玄龄、无忌等人辅佐，青雀和稚奴便不会有事。 还是太急躁了，高明现在没有联系侯君集，想来已经知道我在侯君集身边安排探子。 如今他做什么大概只有宇文定和王七知道，而王七的家人已经被他控制，真是谨慎。 罢了！一切等东征回来后再说。’ 李承乾现在根本没必要联系侯君集，也不想在东征时联系他。 哪怕李道宗这个计划关键人物，李承乾也不敢随意联系，战场就是战场，任何一点小事造成后果都是巨大的。 “我无为，人自化；我好静，人自正；我无事，人自富；我无欲，人自朴。 写的真好，我什么都没做，青雀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唉！别人看老子都成为隐士，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阴谋家？ 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一旁的王七嘴角微微抽搐，哪怕已经多次听到李承乾骂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再这么下去，我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秘密处死？’ 想到这，王七偏过头转向别去，不经意瞥到一个圆嘟嘟的身影。 “太子殿下，魏王来了！” “来就来呗！” 不一会儿，李泰坐到李承乾面前，气呼呼的将面前道书卷起，不想让李承乾继续看下去。 “大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怎么了？” 李承乾实在有些懵逼，他最近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对李泰下手： “青雀，发生何事了？” 这下轮到李泰摸不着头脑了：“真不是你做的？不对呀！不是你还有谁这么无耻？” “到底发生何事？” “贞观十五年，于志宁夺情起复，现在却有人拿此做文章，还在百官中宣扬，于御史连太子都教导不了，如何能教化安州万民？” 李承乾重新将书摊开：“这是君子所为，不是我的风格。 我风格是以势压人、顺势而为，也可以是从一点点小事做起，就像老子所言的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伱也不用猜是谁，除了舅舅也没别人，露布谁都想要。 等着吧！于志宁和苏姑丈一淘汰，就轮到我那岳丈了。” 李泰点头表示赞同：“大哥，我们合作，先把稚奴打败。 要是他请出褚亮褚学士，你我可都没有胜算。” “能请出来才有鬼！也不需要褚学士，让褚遂良出来争夺，都够喝一壶了。 褚遂良名声太大了，特别在高阳怀孕后，他要是去安州教化，也算众望所归。” “呵呵！” 李泰嗤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管最后是谁去安州，三哥都会给他找麻烦。 大哥，你说要是给三哥换个地方，你觉得会如何？你还会这么悠闲看书吗？” “唉！” 李承乾指着书上的一段话：“青雀，你看看这上面写什么？” “为无为、事无事……这不是老子所言，讲的是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其实什么都做了。 就像花草树木一样，看起来天地什么都没做，可是花草生长都靠天地供养。” “既然都知道，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哥做的事，其实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在我说之前，你知道我那岳丈会调入长安吗？在渤海王流言爆发后，你想过这是我做的吗？ 你能想到安州，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特地让太子妃去找杨妃的，就为了今天误导你？” “不可能！” 李泰狠狠瞪了眼：“你怎么可能想那么远，你怎么知道我会想到三哥？ 刚刚这些话，才是在误导，我不会上当。” “上次我跟稚奴说了三种无为，我再告诉你一种无为。” 李承乾轻声开口：“无为的另一种解释便是顺势而为，情势发生改变，不要想着维持原本面貌，而是随着事物变化顺势而为。 就像春去秋来，既然春天注定离去，便要做好过冬的准备。 安州教化一职已经无法得到，何不掌控长安呢？实在不行也可以拉拢礼部官员。 不管谁掌管露布，都需要有人做事。” 李泰快步往后退，满脸紧张： “你又送礼给我，你又送礼！说！你到底有何阴谋？ 我告诉你，这次我不会上当，什么礼物我都不要。 你等着，这露布必然是我的，哪怕它是鸡肋我也要拿到手。” 说完，李泰转身离去，他实在不敢再待在东宫，他怕自己忍不住又接受这份大礼。 ‘一個太子居然给我作幕僚？这天下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望着李泰离开的背影，李承乾满脸遗憾，他是真希望李泰派人去礼部，这样他也不需要再去筛选官员。 他没人用，只能借李泰的人用，可惜李泰学聪明了，根本不想要礼物。 李泰走后没多久，宇文定来到清风亭： “太子殿下，吐蕃使者到了，鸿胪寺那边正在接待。” 第077章 文成公主 李承乾眼睛亮起：“凉州兵马已经安排妥当？” “是！目前正在万年县训练，等结束后会按计划前往各地。” “王七，你去斧人馆告诉崔知温，三日后去礼部主客司。” “是！” 王七离开之后，李承乾沉声问道： “文成公主可有回信？” “不知！不过当初陪嫁过去的亲卫有几人回来了，他们想见太子。” “带过来，用萧良娣的办法，别让人发现。” “是！”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了十个，他们祖上至少都是汉朝九卿之一，不过由于战乱大多族谱丢失或失去传承只能种田为生。” “不够，多找一些，要和此次前来凉州兵马相当。” “是！” 一个能让藏人为其塑像并能保存一千多年的人，李承乾从不敢小觑。 文成公主入藏不仅巩固大唐西陲边防安宁，更是传播了汉文化。 宇文定并没有让李承乾等太久，当天夜里便带着一名人来到东宫。 望着眼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李承乾总觉得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卑职曾是东宫千牛卫，贞观十五年被调到文成公主身边。” “我说呢！原来是东宫熟人。” 李承乾微微点头：“文成有信件过来吗？” “没有！公主说了，太子殿下若真为两国庶民着想，她会尽力从中斡旋。” “刘弧，文成还说其他吗？” 刘弧低垂头颅，语气平淡：“公主想问太子，赵国公和褚大夫确定在支持晋王吗？” “自然！你可以回江夏王府问问景恒，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江夏王和舅舅已经结仇，别指望在稚奴登基后，不会对江夏王出手。 该说的我都在信中说过，你回去告诉文成，我要的不是斡旋，而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 茶马司是我送给她的礼物，然而这份礼物只能由我的人去送。” 刘弧脸色不变，继续出声询问： “敢问太子殿下，茶马司所交换的马会变成对付吐蕃的利器吗？” “只要吐蕃不犯境，大唐愿意和吐蕃和平相处。” “卑职会将太子殿下的话转告公主，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别的事？”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从书篓中找出一卷纸，随后扔给刘弧： “把这送给文成，明天让宇文定带你去东市逛逛，多买些吐蕃没有的带去。 我还准备了一批厨子和裁缝，算是我送文成的礼物。” “卑职代公主多谢太子！” “去吧！” 文成公主一直在吐蕃推行汉文化，李承乾怎么能不帮助她。 尽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打败李世民，不过有机会还是要为以后做准备。 ‘宗室、茶马司、军队、百姓应该足够了！’ 该做的都做了，李承乾如今只需要等待即可，等长孙无忌和李泰相争，或者说等李泰把露布抢到手即可。 而这也没让李承乾等太久，半个月后随着苏亶即将到长安的消息传开，李泰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让萧屿在朝会上提出安州教化一事。 “太子殿下，安州博士已离职多日，吴王两日一奏，实在拖延不得，还请殿下早下决断。” 李承乾面露忧愁：“我也想，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萧特进，要不然伱举荐一個？” “臣举荐于御史，他和孔祭酒曾参与过五经注疏，才学不是问题。 其德行也是有目共睹，为朝廷社稷被陛下夺情起复，表现出他的忠心、才能连陛下都认可。” “于御史一身浩然正气，我对其是佩服不已。” 说完，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舅舅，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阴险小人，天天找人替你冲锋陷阵。 萧屿这狗贼也是无耻，居然把陛下拿出来，简直不是人。’ 长孙无忌心中吐槽一番后，才缓缓开口： “正因为于御史为人正直，才不能去安州，陛下不在，还需要于御史在朝中监察百官。 臣觉得还是褚大夫比较好，贞观十七年便曾去过安州，而且陛下不在，他这个黄门侍郎呆在长安只是浪费大才。 与其如此，不如让褚大夫前往安州教化庶民。” “赵国公此言差矣，褚学士重病在床，如今让褚大夫离开长安，有违君臣之道、有违孝道。” “近些日子的照顾，褚学士已无大碍，为何不能让褚大夫离开长安。” “年老体衰，褚学士已经八十有五，这时候让褚大夫离开长安合适吗？” “……” 听着双方你来我往的争辩，李承乾眼睛闪烁着八卦之光，没有什么比近距离听辩论赛更爽的事。 “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好你个田舍奴，居然对吾无礼，可知吾也曾上过战场。” “我的剑也未尝没杀过敌人！” “……” 眼瞧着双方要打起来，李承乾急忙出声： “停……” “说好好的，怎么急眼了？既然你们争执不下，那就我来做主。 台州刺史苏亶政绩出色，教化当地庶民有功被阿耶调回长安。 如今还未有诏书下达是何职位，不若让他前往安州暂代博士，等阿耶回来再做决断？” “不行！” 李泰出声反对，并从袖子中拿出一份诏书： “阿耶早已下诏，让苏亶担任礼部侍郎一职，这是我从中书省马侍郎那边拿到的起草诏书。 上面已有阿耶亲笔书写的‘敕’字，这代表阿耶早已有了决断。” “不可能！” 李承乾上前抢走诏书，快速阅览一遍后，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狠狠瞪了眼长孙无忌： “舅舅，你这宰相可是一点也不称职，这种事都瞒着我。” 不等长孙无忌反应，李承乾瞥了眼李泰后，回到位置上坐下： “既然你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让吴王在安州当地找个大儒，教导学子而已，没必要让朝廷大才前往。” ？？？？？ 在场所有人满脸问号，你自己没人选就说教导学子，有人选就说教化庶民，要不要这么无耻？ 谁不知道吴王已经被你拉拢？这要是被你糊弄过去，我们还真变成傻子了。 李泰嘴角微微上扬：“谁说没人选？驸马都尉苏勖！ 他是阿耶亲封的十八学士之一，参与过《括地志》的编撰，其才学自不必多说。 虔州刺史苏均是他的嫡长子，在其教导下，苏刺史短短几年时间就让虔州民风变得淳朴。 若苏学士前往，以其才学、能力和德行，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安州民风大变。” 第078章 跳进去了 说完，李泰眼神挑衅的看向长孙无忌：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舅舅这招你挡的住吗？’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想要辩驳，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一声后甩袖离开： “哼！” 李承乾也不甘示弱，脸上挂起森冷的笑容： “好好好！青雀，你这么玩是吧！我倒要看看，苏学士能在安州待多久。” 说罢！李承乾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望着长孙无忌和李承乾离开的身影，李泰咧嘴一笑，他从来没这么舒爽过。 ‘嘿嘿！还是文学馆大才多，多亏杨贤提醒，不然还真忘记阿耶有没有下诏。 哈哈哈，这样一来，马周和长孙无忌也得决裂，我又有机会拉拢马周。’ 与此同时，两仪殿外长孙无忌与李承乾一起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如今魏王已经在悬崖边，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对晋王动手了？” “怎么？舅舅愿意帮我吗？” “太子殿下应该明白，再怎么做，陛下都不会让你登上皇位，哪怕魏王和晋王都失败了也不会让你登上皇位。” “唉！” 李承乾轻叹一声：“舅舅怎么就不信我呢？早说过我已经不在乎阿耶有没有选我了。 我现在最想做的便是保住性命，若能再替阿翁完成一些事，那就再好不过。” “呵呵！” 长孙无忌算是彻底看清李承乾，他是不在乎李世民有没有选他，不是不想争夺皇位。 “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伱我两人的交易只剩下交趾郡守，殿下想要等什么时候？” “不急！先把我那外甥治好再说，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再让舅舅帮忙。” 长孙无忌深深看了眼李承乾，他总觉得李承乾在等孙思邈，只有孙思邈来长安，他才会让人去交趾郡。 此次两人合作，双方互有所得，长孙无忌把苏勖赶出长安，短时间是回不来。 李承乾让李泰拿到露布，加上所有人都知道露布改制是李泰的主意。 接下来不管谁利用露布对佛教出手，都会让佛教觉得是李泰出手。 ‘第一波的反击是最猛，加上稚奴在一边帮忙，青雀你可千万要挡住。’ 目的达到，李承乾心情舒爽，脚步轻快的走去清风亭，他想钓鱼了！ “咻……啪嗒！” 甩出鱼钩，李承乾笑容满面的坐下，他感觉今天肯定能钓上五斤以上大鱼。 “王七，你觉得我今天能钓几条五斤以上的大鱼？” “……” 王七很不想说谎，可不说谎的后果就是坐在湖边钓一晚上的鱼。 为了自己休息时间，王七只能出卖自己的良心： “以殿下的能力，应该是五条！” “聪明！等会青雀要是来找我，就说我在书房不见任何人。” “是！” 李承乾知道，按照李泰的尿性，一定会来装逼，他才懒得再跟他演戏。 正如李承乾所想，李泰好不容易让他吃瘪，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嘲讽的机会。 得知李承乾躲在书房不出来，李泰虽有点遗憾，心情还是美滋滋的。 从东宫回到文学馆，李泰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 “苏姑丈，你是没见到大哥的样子，那简直是气急败坏。 哈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阿耶留了后手对付他。” 苏勖也是露出笑容：“此次多亏杨贤提醒，殿下应及时给予封赏。” “自然！此次姑丈前往安州，还需要小心三哥，当初权万纪的事让他记恨良久。” 苏勖微微点头：“安州不是吴王说了算，殿下放心。 比起吴王，我更担心齐王和杜荷，他们真是去治疫吗？” “派人查过了！齐王一直跟在孙药王身边治疗病人，杜荷则带着庶民上山挖草药，并无其他动作。 阿耶让齐王和杜荷去赎罪，想来他们也知道，所以不敢不尽心。 阿耶虽否定谋反一事，可难免心有疙瘩，总要责罚一下。”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处罚，可在李祐看来，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老师真不愧是药王，又救活一人，我想跟着你学医。” “别！你可别叫我老师，我怕被人打死。” “老师，我心胸如此狭隘，你更应该教我，以免将来再把别人气吐血。” 孙思邈双手捧着药材绕过李祐： “齐王，贫道已经答应你去长安见太子，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不贪心，我只想跟着老师修道。” “你是齐王，陛下不会同意的，与其跟老朽学医人，不如去学如何治国。” 看着孙思邈一点一点的将药材放入药炉中，李祐轻叹出声： “治国太累了，一不小心还要被人逼着造反，要不是被大哥所救，我哪里还能在这跟你说话。 我现在就想学庄子，做个逍遥自在的人。” “贫道也是俗人，跟我学只会误了你。” “不！我看到你的心在红尘之外，大哥曾说过，想要逍遥只有一种办法能做到，那便是心要出世，身要入世。 有人死了，你虽会哀伤却不会沉浸进去，救活一个虽会高兴，却不会一直喜悦。 这一定是中庸所言喜怒哀乐之未发，发而皆中节的中和之境。 长安城中那些大臣，没有一个能做到你这样的。” 孙思邈手持蒲扇，对着炉火轻轻煽动： “太子既然都懂，齐王何不请教太子？” “大哥说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有得必有失，入道虽好却不是他的路。 我不同，我的路是修道！” “你错了！” 孙思邈放下手中蒲扇，脸色凝重看着李祐： “你不是想修道，你只是想逃避朝堂纷争，或者说你害怕再被牵扯进去，导致身死道消。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 心不正你想做什么都只是在骗自己，不管学什么、做什么你都无法坚持。 更何况太子让你来此，也不是想让你跟我学医，而是想让你找到自己的路。” “不可能！” 李祐连连摇头：“大哥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让我去就好，救命之恩怎能不报。” “罢了！你先跟着我，时机一到便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谢谢老师！” 第079章 大哥教你 孙思邈叫人把煎好的药送到隔壁疠人坊中的病人，随后转回屋中背起药箱： “走吧！跟我去见见病人，这些病人都是杜驸马特意安排在一处。” “不在疠人坊中吗？” 孙思邈没有回答，径直往庐州城东方向走去，那边居住的大多数是士族或地主豪绅。 想到李承乾给他的信，孙思邈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也不知太子殿下说的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齐王听。 希望齐王能够明白，身为皇子，享受富贵之时也要担起责任。’ 中午时分，孙思邈带着李祐来到一座院落，看着附近三座院落周围将士，李祐露出狐疑之色： “这里面都是患滞下之症？为何不安排在疠人坊中？” “他们症状较轻，不适合待在疠人坊。” 话罢，孙思邈抬腿迈入大门，踩着灰白色石砖，片刻后来到一个房间。 将近六十平的房间内，摆满十张床铺，九个男人半躺在各自的床上，或闭目休息，或谈天论地，或一直喝水。 看到孙思邈进来，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身向孙思邈行礼，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诉苦。 “孙药王，你终于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是啊！家里还有好多事，我们已经好多了！” “孙药王，别看我现在一天拉五次，可身体还是不错，腿一点也不软。” “……” 孙思邈抬手打断众人的争吵声： “我现在给你们把脉，好了自然会让你们出去。” “好好好！先给我把脉！” “刘仲，凭什么是你？凭你脸黑？” 黑脸刘仲冷哼一声：“凭我祖上是汉献帝，不行吗？” “有族谱？没族谱你说个屁？我还是诸葛武侯后裔，凭什么让伱。” “就是，我祖上还出自陈郡谢氏，谁比谁高贵了？” “我曾祖母还是北周公主，你一個汉献帝后裔算个屁。” “……”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李祐傻眼了，这些田舍汉的祖上都这么厉害吗？ 默默靠近孙思邈，李祐低声询问： “老师，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都是真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丢失族谱和传承，如今只能做个田舍汉。 那个陈郡谢氏倒是还有族谱，不过由于是旁支，一代代传承下来只能变成普通庶民。 就跟我一样，屈原是我先祖，北周太子洗马是我曾祖，到了我这一辈就变成普通庶人了。” “屈原？” 李祐瞳孔微缩：“老师，你还是屈子后人？” “比不上你是李耳之后。” 李祐撇了撇嘴：“谁不知道那是阿翁硬攀上老子的，也就欺负老子羽化成仙。 以我看来，李家最多也就追溯到魏尚书郎李雍。” 孙思邈摇了摇头没有回话，李渊拉老子做祖宗，不仅仅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是为了拉拢道教。 “停！一个个来，离门口近的开始。” 随着孙思邈声音落下，众人瞬间闭上嘴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嘿嘿嘿！祖上出过皇帝又怎么样？还不如床位选的好！” 孙思邈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孙大，你家大皇帝可是汉献帝时期的反贼，不怕刘仲替他祖宗报仇砍了你。” “怕个鬼？又不是断子绝孙、掘人祖坟的深仇大恨，活着都是问题，哪有空报仇。 我们只是说着玩，哪里还真去管祖宗是谁。” 李祐这时开口：“祖宗厉害不好吗？说出去也有面子。” “有什么面子？又没有族谱，谁信你啊！ 你看现在的李唐，不用太久，过个一百年，陛下的后代也得跟我们一样种田。 所以说，祖宗厉害没用，自己厉害才有用。” 李祐呆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他在想要是他的后代过一百年会怎么样？ 瞥了眼李祐陷入沉思的样子，孙思邈没有出声提醒，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有位大师曾说过一句话，中国人从不为自己而活，大多数都是为父母、为子女活着。 就像很多人在有儿女之后，一下子变得非常有责任感，这是几千年教育下的结果。 李承乾没有办法劝说李祐，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通这种办法，让李祐明白哪怕为了子孙，他也不能直接躺平。 当然，李承乾也只能在大唐这么做，要是放在后世，这招只能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招人骂。 会不会被后世人骂，李承乾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 “李承乾！你就不能当个人吗？明知竹纸对修书一事帮助多大你不知道吗？为何要禁止庶民砍伐竹子？” 李承乾抠了抠耳朵，满不在乎的开口： “青雀，这可是在两仪殿，房公和舅舅都在，你要注意礼仪。” “我注意个屁！你一个太子都不做人了，我只是一个魏王怕什么礼法。” “青雀，大哥是为你好，没有竹纸你不是能拖延修书时间？ 你只要好好宣扬一下，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人？这难道对你不好吗？” “你把我当傻子吗？” 李泰满脸愤怒盯着李承乾：“没有竹纸，露布一事怎么校验？ 不校验露布，苏姑丈去安州做什么？为了教书？” “哎呀！青雀你终于发现了！” 李承乾咧嘴一笑：“三弟只说找个博士，阿耶也没说要校验露布改制。 朝会上探讨的也只是安州州学博士一职，你这不能怪我，谁叫你自己多想呢？ 舅舅一直想把苏姑丈调出长安，这事你也知道，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你再看看。” “啊！李承乾！我跟你拼了！” 李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庞大的身躯向李承乾冲去。 “啪！啪啪啪……” “啊……” 李承乾抽出德书，对着李泰脑袋猛拍：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教你多少次了？储君之争是权力之争，是你死我亡的战争，你怎么一直这么天真？ 告诉你多少次，这太子之位不是阿耶想让谁当谁就能当，你怎么就不会好好想？” “啊！你又打我！你骗我还打我，呜呜呜，我要告诉阿娘。” “别演了！好好坐着，大哥今日教你，要不然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080章 你教我什么 “你会这么好心？” “我哪次打你，你没谢我？” 李泰摸了摸自己红肿的额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期待感。 “那你说说看！” “……”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脸无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泰这么贱，被坑还被打，最后还要请教别人。 房玄龄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 “太子殿下，窗户纸揭破了就不好看，哪怕大家心知肚明也得留一线余地。” “没必要！” 李承乾摆了摆手：“留面子是为了下次见面，这事哪里还有下次？” 说完，不等房玄龄有所反应，自顾自对着李泰开口： “你以为打败我和稚奴你就能高枕无忧？伱可想过登上皇位后，你要面对什么？” “接续阿耶的治国理念，与民生息，让大唐一直传承下去。” 李承乾缓缓摇头：“你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处置我和稚奴，还有舅舅和长孙冲，以及站在稚奴和我身边的那些臣子。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要如何处置朝臣之间的私怨？ 褚遂良和江夏王的私怨，房俊和他大哥的私怨，杜构和杜荷的私怨，长孙冲和柴令武的私怨。 还有军中，李世勣和侯君集你要怎么处理？” 李泰思索片刻后，沉声开口：“这些事阿耶知道怎么做，我只需按照他说的去做即可。 还有苏姑丈和萧特进等人帮忙，根本无需担心。” “若苏姑丈凭借其外戚和从龙之功掌控朝局呢？ 权力会放大人性之恶，就像曾经的你只想着当个君子，写本书流传后世。 若无阿耶对你无底线的宠爱，你会想着争夺太子之位吗？” 李泰垂下头没有任何回应。 李承乾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要有威望，让你手下的大臣服你。 或让人看不透你，或像阿耶那样打下半个天下，或掌控民心。 你要让臣子觉得只要他们敢谋权篡位，等待他们只会是身死族灭，这才会让他们畏惧，才会听你的话。 把苏姑丈调出长安，大哥是希望你不要事事依赖他人，用自己的能力打败我和稚奴。 竹纸一事是让你树立威望，破局之法只有你能想到，这是大哥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信！” 李泰大喝出声：“我不信你这么好心，再说什么叫只有我能想到？” “为无为、顺势而为。” “这两者有什么关……” 话未说完，李泰想起前几天在清风亭和李承乾的对话，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是那种意思吗？天下竹子那么多，大哥又不可能派人看管。’ 见李泰陷入思索，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计划到了这里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他可以让窦诞写信出去，邀天下道观观主齐聚长安了，名山大川遍布大唐，来长安也需要时间，得提前发出请帖。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见见他的岳丈，台州刺史苏亶。 李承乾看了眼天色，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后，缓缓起身： “今日政务拜托房公和舅舅了，我还有要事。” 李泰一下子回过神：“不行！你又回东宫钓鱼，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你走。” “台州刺史到长安了，我不去见见，难道你去见？” “刺史而已……” 说到一半，李泰再也说不下去，眼神狐疑盯着李承乾：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滚！我见我岳丈有个屁阴谋，安州州学博士都被你拿走了，你还要怎么样？ 别再来烦我，不然休怪我逼你尽快完成修书。 要不是我禁止庶民砍伐竹子，你以为舅舅会轻易放过你？早就下手逼你不得不尽快完成修书。 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天天来烦我，简直不是人。” “你别帮我！我求你了！” 李泰快要哭出来了，急忙对着李承乾作揖： “大哥！算我求你了，别再帮我了，我害怕。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天和我作对，天天恨不得把我剥皮。” “懒得理你，我走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两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静静看着桌案上的奏抄。 长孙无忌现在根本不想出手，这时候掀起朝堂之争，只会让李世民觉得他不靠谱。 他想要扶持李治上位，不是想要搞死李泰身边的臣子。 只要李治这次东征表现的够好，一切也会变得容易，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而且有李承乾在挖坑给李泰跳，他又何必参与进去。 回到东宫的第一时间，李承乾便去丽政殿见苏亶。 “臣台州刺史苏亶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满脸恭敬回了一礼：“岳丈快请坐，这次把岳丈调进长安，实在迫不得已，望岳丈不要怪罪。” 苏亶走到矮凳旁缓缓坐下：“臣已经从太子妃那边知道大概经过，殿下这次的对手是陛下吗？” “不是太子之位的事，阿耶那边已经布置好，等时间便可以。” “那殿下的意思？” “傅奕上奏《请废佛法表》！” 苏亶猛得站起身，嘴唇哆嗦吐出一句话： “武德年间太史丞傅奕？殿下想让臣学他吗？” “不是！” 李承乾微微摇头：“佛道两教僧士众多，庶民也是一样，不是信道便是信佛。 先不说佛教在慢慢占据人口、土地会对朝堂造成多大危害。 单单某些佛寺为自身利益，篡改佛经以蛊惑庶民，这便足以让我不得不对他们下手。” “高祖皇帝早已下发诏书，如今佛道两教不足以掀起浪花。” 李承乾面色凝重：“不够！我需要掌控话语权，我要天下庶民相信朝廷之言。 我还需要天下万民面对现实，佛家的空、道家的自然必须要为朝廷服务。 佛教徒的修行必须从事上练，不可一直躲在庙中坐禅。” “殿下，你该知道，你是太子，可也仅仅是太子。” “我知道！” 李承乾知道苏亶的意思，他还不是皇帝，没必要去做这些事，如今做这些事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计划不顺，还有可能成为众人发泄怒火的对象，到时哪怕李世民想保也保不住。 “不管阿耶有没有废我，这事都得做，我得把我的治国理念留在大唐。 阿耶一直说以民为本，可这民代表着谁，他一直没说，我也看不懂。 我要做的便是把民的意思定下，让整個大唐都知道以民为本是以谁为本。” 苏亶一脸严肃：“太子殿下，你告诉我，除了佛道两教，你是否也想改变儒家。” 第081章 否定三连 “没有！不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李承乾直接否定三连，至于心中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是吗？” 看着李承乾眼眸低垂的样子，苏亶轻笑一声： “太子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各州县学助教和学子名单，我需要一批治礼大才和正直之士。” “替殿下拉拢贤才吗？” “不！” 李承乾摇了摇头：“为大唐，为天下万民，我要那种志向坚定，不惧艰辛的人。 与其相信别人忠于我，还不如相信他人忠于自己的志向。 有时候小人比忠臣更忠，阴私之事我会交给小人去办，朝堂之事还是要交给正直之士。” 苏亶怔怔看着李承乾，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 “臣明白了！敢问殿下的志向？” “发展生产力，然后将天下还给天下人。” “何为发展生产力？” “从一人种田得一石粮到一人种田得五石粮，从一人织布得一尺到一人织布得一丈。” 说到这，李承乾一脸坚定看着苏亶： “岳丈，我知道你是君子，接下来我会有很多行为你看不惯。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看着太子妃的面子上，尽量帮帮我。” “殿下说的是以德服人吗？” “不是！”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是君子所为，若不是怕青雀受不了，这东西我永远不会用出来，效果太差了。” 苏亶想到斧人馆，眼中难掩惊骇之色： “太子殿下，你该不会真要斧人？” “说什么呢？那是对付周边诸国的，对待文武百官还是要温柔点，诛心即可。” 苏亶立马站起身：“臣还要去礼部一趟，告辞！” 说着，不等李承乾说话，转身就走。 李承乾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看不懂，诛心而已，我又没有说用什么法子诛心。 ‘难道太子妃说了？可我也只是随便提一嘴，难道她还会记着不成？’ 何止记着，苏亶一到长安便直接跟他说了，在其祖籍刻碑立传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在另一边的文学馆中，李泰脸上罕见露出严肃之色： “不管他什么太子令，只要庶民不知道，那么就没有用处。 竹纸换个地方继续制作，只要我们说这些竹纸是原先制作的即可。 安州那边的官员，能拉拢则拉拢，拉拢不了全部换掉。” 苏勖有些讶异，他想不通李泰为何一下子变得这么有魄力。 “殿下，换掉一州官员不是那么容易。” “没什么不容易！我不信他们个个毫无缺点，挡了路就要清理掉。 是我的人自然要以礼相待，不是我的人，我还要去管他们死活吗？” 萧屿眼神大亮，以前的李泰对谁都温和有礼，他害怕李泰长此以往威望不足。 如今李泰愿意改变，他自然乐见其成，当皇帝可不能只懂得礼贤下士，还要懂得恩威并施。 “殿下英明！” 苏勖也赞赏点点头：“有殿下此话，臣去安州也就放心了。 三日后臣便出发前往安州，必不辜负殿下期待。” “露布改制势在必行，我也会利用修书一事，在安进行校验，替姑父掩护。” “是！” 有了决定，文学馆中的动作很快，五日后整個长安一百一十坊的大门上都贴着一张黄纸： ‘为修撰《武德大典》，文学馆将于一个月后进行大才铨选……’ 不仅各坊大门有，坊内每个巷子口都贴有露布，害怕他人看不懂其中铨选步骤，李泰还派了专人前往各坊进行讲解。 “糊名制是何意？” “字面意思，阅卷时会把名字统一遮住，阅卷官只能根据才学来挑选大才。 这么做好处就是，不管你什么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魏王殿下都会让你参与编修《武德大典》。” “魏王殿下不愧是贤王，如此法子都能想到，要是科举也能用上便好了。” “是啊！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用在科举上，若是能，吾还是想参与科举。” “科举用这个也没用，笔迹不同一下就认出来了。” “……” 读书人想到的是科举制度，普通百姓则不一样。 “这次怎么这么无聊？上次那个渤海王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都是是谣言，伱这人怎么到现在还信？” “我总觉得是真的，渤海王那是什么人，整个长安谁不知道。 幸亏他是陛下族人，要不然哪里会帮他澄清，早被唾沫星子骂死了。” “你爱信不信！我得去告诉我那侄儿这个好消息，说不定他也能考进文学馆。” “……” 李泰并没有将誉录制度加进去，他只是校验露布，又不是推行科举制。 所谓的誉录便是派专人抄写考卷，让考官无法根据笔迹来判断，这考卷是何人所写。 单单糊名制便已让人议论纷纷，若是加上誉录制，可想而知会出现何种情形。 长孙无忌看着手中露布，忍不住赞叹： “魏王真是才思敏捷，如此办法都能想到，科举制的弊端想来会在他手中完善。” 褚遂良一脸疑惑：“魏王不怕与士族离心离德？要知道他身边跟的都是士族。 目前科举制看起来公平，实际上谁能考中早已注定。” “萧屿和苏勖都同意，想来士族中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这只能骗骗寒门和庶民，别忘了科举中的三礼。” “那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等他收了寒门和庶民之心，最后再给他来一下。”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没必要！有人会替我们出手。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帮陛下稳住朝局，其他都是虚的。” 长孙无忌没有具体解释，很多事只能放在心中，他现在担心的是褚遂良会不会被李承乾牵扯进来。 从李世民口中得知，把褚遂良赶出长安，是李承乾所设的局。 自那之后，他就有种感觉，褚遂良或许要有一个劫难。 如今李世民让褚遂良待在家中休息，未尝不是为了保护褚遂良。 ‘太子要对佛教下手，褚遂良到底是关键还是备用？ 这和太子之位有什么关系？难道真如陛下所想，他根本没把魏王和晋王放在眼里？’ 时间匆匆流淌，转眼间便到了贞观十八年九月十三这天。 两仪殿内，所有大臣齐聚一堂，连已经退休的高士廉也罕见出现在朝堂上。 望着下方众臣，李承乾面容肃穆： “诸位都收到消息了，山南道荆州等十州之地发生水灾，受灾百姓不计其数。 此次灾情之大，范围之广世所罕见，救灾一事刻不容缓。” 第082章 快跑 荆州地处湖北，周边水资源丰富，不仅有长江水系还有洪湖、虎度河大大小小湖泊三四十个。 而且这个地方还是平原，良田众多，湖广熟、天下足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虽然此时产粮还没有明清时期那么多，却也是大唐不可多得的产粮地。 如今荆州等地在秋收之际受灾，影响的不仅仅是山南道，还影响到整個大唐，以及东征情况。 李泰上前一步：“大哥，我愿亲自带着粮草前往荆州救灾。” “没必要！” 李承乾果断拒绝：“三弟就在淮南道安州，离荆州不过相隔一州之地。 这次我会让三弟前往，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闻言，于志宁上前一步：“启奏太子，吴王并无救灾经历，朝廷还需要派遣大臣前往。 臣提议萧特进前往荆州，配合吴王进行救灾。” 李承乾眉毛一挑，淡淡出声：“诸位觉得如何？” “臣反对！萧特进年纪已大，不适合长途跋涉。” “褚大夫何意？荆州离长安并不远，哪来的长途跋涉。” “救灾之事何等急迫，吾等当快马加鞭前往荆州，难道萧特进还能骑马吗？” “……” 随着双方争论不休，李承乾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冷冷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长孙无忌身上： “舅舅，你有什么看法？” “一切听太子殿下吩咐。” “那就好！” 话到这，李承乾脸色严肃看着下方众人，语气变得森冷： “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谁敢在这时候争权，别怪孤不给他面子。 接下来你们什么也不用说，听孤诏令即可。” 高士廉也适时出声附和：“陛下不在，太子有权调动一切用来救灾。 吾敬告诸位，千万不要阳奉阴违。” “一切听从太子殿下吩咐！” 有高士廉站台，不管是褚遂良还是于志宁都不敢放肆。 眼瞧着众臣和李泰都没有任何意见，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后沉声开口： “令：吴王恪、安州州学博士苏勖，收集山南道和淮南道粮草前去救灾，两道官员无条件配合救灾，违令者斩！ 荆州等地佛寺、道观打开山门，接纳受灾百姓，此事由黄门侍郎褚遂良负责。 山南道所有兵马进入受灾地区防止有人利用灾情作乱。 庐州的医师和道士暂时不要回去，令他们全部前往灾区防止疫情发生。 ……” 一道道指令下达，众臣也个个领到自己的任务。 等李承乾说完，李泰眼中带着狐疑出声询问： “为何要让苏驸马前去救灾，他只是博士，并无救灾经验。” “露布！” 李承乾瞥了眼李泰，随后淡淡开口解释： “用露布向百姓传递朝廷之意，用露布安抚民心。 孤给百姓的第一道诏令，你听好了传给苏驸马。 任何人敢在灾情期间囤积居奇、犯上作乱、违反律法的，全部记录户籍，并将其所作所为传遍居住地和祖籍，三年不息。 严重者，禁止其子孙后代参与科举，战场立功永不升迁。 记住，不论是谁，哪怕李氏族人也一样。” “轰！” 此言一出，所有人脑子嗡嗡嗡的响，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李泰怔怔看着李承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高士廉率先回过神，出声劝谏： “太子殿下，这种处罚太过严重，是否再考虑一二？” “不！” 李承乾目光闪过一丝寒芒：“乱世用重典，我不允许任何人在东征期间作乱。 舅爷，救灾一事就拜托你全权负责了。” “行！” 李承乾没想到荆州会发生水灾，这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准备提前让木制印刷术出世。 可是一旦提前出世，他的布置将会暴露在所有人眼中，很有可能让计划失败。 若是不用木制印刷术，单靠安州那些读书人，把手抄断了也抄不了多少邸报。 百姓慢一天知道朝廷救灾政策，就会多一批准备作乱之人。 他也可以不管不顾，可这样一来，他劝说宗室的话都变成狗屁，没有任何宗室敢再相信他。 ‘算了！希望刻碑一事能盖过木制印刷术，实在不行加上族谱。’ 想到此，李承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青雀，单靠安州读书人，可抄不了十州之地所用的露布，文学馆读书人也多，要不要送一批过去安州？” 李泰一脸正义：“大哥说的是，我立刻回去安排，……” 话未说完，就有大臣跳出来反对： “文学馆学子都是为修《武德大典》聚集在一起，殿下万万不可在这时候让他们前往。” “臣附议！山南道、淮南道读书人众多，又不是修书，抄写而已随意都能找到一批。” “臣附议……” 李泰转身看向一个个出声反对之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这些人的孩子都在文学馆中。 他们是怕自己的儿子在灾区出了什么事，不说会不会出现反贼乱民。 单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句话，足以让他们害怕。 就在此时，李承乾向站在最后面的李淳风递了个眼神。 紧接着李淳风朗声开口：“无需派遣读书人前往，臣有拓印之术，可以在三天内完成十州所用的露布。” “雕刻露布内容就需要几个月时间，等几个月还要不要救灾？” 李淳风脸色不变，语气中充满自信： “无需雕刻，在修《武德大典》前，臣奉魏王殿下之令，钻研拓印之术。 如今拓印之术可以随意排列刻字，不论是《五经》还是佛经、亦或者道经，都可以在一天之内拓印出上千卷。” “好！好！好！” 李承乾满脸兴奋：“不愧是青雀，为了替阿翁修书，连拓印之术都想到。 李太常，就由伱带着拓印之术前往安州，配合吴王和苏驸马行事。 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朝廷救灾章程传遍山南道。” 话到这，李承乾眼中满是赞叹： “青雀此举不仅给受灾百姓希望，也让天下万民不再为书籍发愁，我大唐文治此后定是历朝历代之最。 李太常，灾情结束，你在当地印刷一批五经送给读书人。 每本书封面都要写上魏王泰赠，让天下读书人都知道，魏王的功绩！” “是！” “今日就到这里，我还有事先走。” 在众人一脸震惊的目光中，李承乾大步向门外走去，仿佛后面有人在追。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李承乾和李淳风早已不见踪影。 第083章 人死债不消 “魏王殿下，李太常所言是真是假，真能一天拓印出上千本书？” “魏王殿下以后是否会将《武德大典》送给每个读书人？” “恭喜魏王、贺喜魏王，自此之后，天下读书人惟殿下马首是瞻。” “……” 在众人围着李泰询问之际，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魏王殿下，臣写了本《论语新注》还请殿下帮臣送给天下学子。” 此言一出，所有大臣缓缓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眼中迸射出精光。 就连本来站着不动，还在思考如何阻止印刷术传播的士族中人，也露出激动之色。 “好你个苏亶，你有何资格注释论语？ 殿下，臣的诗文集天下无双，连文中子都曾赞叹不已，天下读书人正缺臣的诗文诵读。” “无耻！你的诗文狗屁不通，哪有我的文章好。” “你一个武将凑什么热闹，你懂什么是治国吗？懂什么文章？” “……” 看着周围越来越疯狂的文臣武将，李泰心中越来越委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狗屎肯定不会放过我。 天天送礼给我，真是有病！’ 他很想解释，可谁都知道李淳风每旬都在文学馆讲学，已经算是他的人。 露布、竹纸、新的铨选制度、加上如今的印刷术，谁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着读书人会越来越多。 为了安稳读书人之心，朝廷必然会拿出部分位置给新出现的读书人，各大士族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影响，长此以往们他们的优势会渐渐消失。 若是一個强势的皇帝上位，下诏科举不再考三礼，那么他们下场将是注定的。 李泰很后悔，后悔当初要帮李承乾说话，没有第一时间让他废掉。 比起李泰心中苦涩，长孙无忌却暗暗欣喜，他知道李泰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李泰已经陷入两难之境，向士族做出承诺，永远不会改变科举制度。 如此一来，李世民不会再让他登上皇位，这与李世民的想法相背。 要么向李世民学习，利用露布为自己拉拢一批人才来对抗士族。 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与士族离心离德，萧屿和苏勖等士族不一定再毫无保留的帮助他。 ‘太子这招是真狠啊！朝堂上位置就那么多，魏王到底准备给谁呢？士族还是科举考上的大才？’ 除了长孙无忌知道印刷术是李承乾弄出来的，高士廉、房玄龄也知道。 高士廉今日来朝堂，除了是李承乾邀请，还是因为李世民让他在东征期间看看，别让李承乾搞出大麻烦。 想到李世民所说的话，再看看如今的场景，高士廉有些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住前去东宫找李承乾。 刚到东宫清风亭，看见李承乾在钓鱼，高士廉差点喘不过气： “太子殿下，你可答应过陛下，不会让朝局动乱。” “没有动乱啊！只要百官按照救灾章程去做，大唐就不会乱。 哪怕他们阴奉阳违也没关系，我已经让太子妃以东宫的名义在弘福寺开启捐赠大会。 所有为灾区赠粮、赠衣、赠药的人，其家族名字都会刻在弘福寺碑上，受世人尊敬。 这批捐赠，会由东宫六率卫亲自护送去灾区，保证不会让灾区百姓冻死饿死。” 高士廉轻叹一声：“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救灾一事臣无任何异议。 可印刷术怎么能在这时候拿出来？太子殿下不能等到陛下回来，再对佛教下手吗？” 李承乾放下手中钓竿，随后指向一旁的石凳： “舅爷，坐下聊！” 高士廉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等着李承乾开口。 “阿耶都告诉舅爷了？” “说了一些也瞒了一些。” 李承乾拿起茶壶给高士廉倒了杯： “没说为何一定废了我？” 高士廉眼神狐疑：“陛下不是一直下不定决心吗？” “早已下定决心，我想拿着李唐江山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阿耶知道我的一部分计划，怕我败掉李唐江山，所以一定要废了我。 可惜！他不忍杀我，又怕玄武门继承制出现，不能以谋反之罪废了我。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一个能让他不得不废了我的办法。” 高士廉想到了儒道佛三教之争，眼神越来越清明： “儒道佛？伱若不能成功，陛下就顺势废了你，以免引起天下大乱。 若是成功，他也可以掌控露布，慢慢将你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天下万民都知道你被废纯粹咎由自取。” “没错！” 李承乾咧嘴一笑：“要不然阿耶怎么会明知我要搞事时，还去东征？ 这是想让我往前面冲，他只需躲在后面静静等待就行。” “陛下让你冲前面，你就让魏王冲前面？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你的想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李承乾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 “猜不出！我也不想猜！我赢了，那露布谁也抢不走，我输了，大不了去交趾。” “太子为何不拖延时间，等你登基后再做此事不行吗？或者等陛下回来也行。” 李承乾缓缓摇头：“来不及了！有个僧人已经回到大唐，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如今佛法释义大不相同，有些甚至背道而驰，而这位僧人于贞观三年前往天竺修行。 这次回来带回大量的佛经，而且他精通梵文，将会给佛教带来变革。” 短短几句话，高士廉看到了佛门中人相互争吵、攻击的场景。 还看到了儒道两教躲在一旁看戏的场景，最后看到儒道佛三教相争的场景。 “这位法师何时会到长安？” “最迟明年！” “让灾民前往佛寺道观避灾，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一部分！” 李承乾淡淡开口：“我不会拿大唐万民的生命做赌注，若是佛寺和道观不开方便之门。 东宫六率卫已经带着军中帐篷前往灾区，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为百姓搭建简陋住所。” 高士廉一脸严肃：“太子殿下，东宫六率卫让他们上阵杀敌可以，救灾只能适得其反，兵匪不是一句玩笑话。” “他们要是不怕自己所作所为被记录在族谱上，那就随他们去。 我倒要看看，他们儿子翻开族谱第一页就写着他们烧杀抢掠是什么场景。 人死债消？在我这里不可能，敢在灾情期间乱来，我不仅要杀人诛心，还要让他们子孙一辈子抬不起头。” 第084章 都是演技派 李承乾也是迫不得已，府兵能不欺负庶民已算是好的了，想要让将士帮助百姓进行救灾只能软硬兼施。 幸运的是这时候脸皮大于一切，东宫六率卫哪怕为了自己面子，也会强逼自己尽心救灾。 只要他不要脸，他就能利用大部分人。 高士廉怔怔看着李承乾，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臣不知该赞叹太子爱民如子，还是该劝谏太子注意上行下效，不要败坏大唐风气。” “舅爷会阻止我吗？” “不会！” 高士廉摇了摇头：“既是陛下想法，我便不会阻止。 只是我也不会帮你，储君之位还是要由陛下做主，相信他会公平公正做出抉择。 臣会尽力尽快让山南道恢复生产，其他事臣不会管。” “多谢舅爷！” 李承乾是真怕高士廉参与进来，这可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亲舅舅，《氏族志》的编撰者。 若不是李世民有私心，监国期间主持朝政会是这位，而不是房玄龄与长孙无忌。 在这位面前，长孙无忌还不够看。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皇城隔壁的修德坊弘福寺内，太子妃苏希领着长乐公主、清河公主、高阳公主等一众皇室女眷为灾区祈福。 这是太子妃苏希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为灾区祈福，这代表了李承乾正式向外界展示自己的目标，天下庶民的民心。 祈福完之后，苏希来到弘福寺外，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百姓，他们都是听到有布施才来的。 见到苏希和一众公主出现，原先吵闹声不断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希闭上眼深呼吸三次后，朗声开口： “山南道荆州等地遭遇百年难遇的洪水，此次来弘福寺一是以布施的方式向山南道的百姓祈福。 再则便是希望诸位能将我说的话，传遍全长安。” 说到这，苏希指向众人身后，前往弘福寺的路口： “诸位来时可看到路口上的牌坊和石碑？” “看到了！太子妃殿下，那是用来做什么的？昨日还没有。” “用来记录善人善行的！” 苏希拔高声音：“山南道在秋收之际发生水灾，粮食被淹没、房屋被毁，数不清的百姓无家可归，无食可用。 同为大唐百姓，我实在不忍心见山南道百姓受此磨难。 本宫决议，即日起东宫削减半数开支用以救援山南道。 我也在此呼吁长安所有百姓，有能力的也出一份力。 只要愿意为灾区百姓出力的，我会命人将其善行刻在牌坊和石碑上，让所有来弘福寺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善行。 在其死后，还将其名字刻在弘福寺内，永享长安百姓香火。” 此言一出，广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满脸呆滞。 ‘什么意思？善行刻在石碑上？永享弘福寺香火？这不是成神了？’ ‘真的吗？’ 片刻后，整个广场开始议论纷纷，有个胆子大的高声呐喊： “太子妃殿下，若我捐献钱粮，可否刻上我母亲名字！” “可以！你若第一个捐献，我会将你母亲善行记录在县志上。 若你母亲出生于长安，则写在长安县志；若你母亲生于万年，则写在万年县志……” 话音未落，男子高声呼喊：“荥阳郑恒愿为山南道捐献粮食千担，布千匹！” “平康坊李真愿为山南道捐献粮食百担……” “……” 有了郑恒带头，捐献声一浪高过一浪，苏希眼神大亮，不过她也没忘记李承乾的交代。 苏希瞥了眼旁边的仆从，随后仆从高高举起铜锣，重重敲了三下！ “咚……咚……咚……” 铜锣声响彻广场，让四周顺时安静下来。 苏希见状，在此高声说道：“我只诸位向善之心，然而行善也得看自身能力。 家无余粮者万不可为了行善致使自己生活困顿，如此不是为灾区祈福，而是让灾区百姓身受罪孽。 大唐百姓是何等良善，诸位都想为灾区百姓尽一份力，我也不会阻拦诸位。 然而，家无余粮就是家无余粮，不可打肿脸充胖子。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出一份力，大唐诸公主会在各坊大门收集布料，只要愿意的可以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料。 东宫会专门请人将它们缝制在一起，送往灾区，每块都会写上捐献者大名。 让山南道百姓知道，大唐所有人都是一家人，哪怕远在长安的百姓，也不会忘了他们。” 说到这，苏希声音开始哽咽：“诸位都知道曾经五胡乱华，许多北地百姓为躲避战乱而南下。 那些同姓之人很有可能我们的族人，一想到同族之人接下来要冻死、饿死，我就忍不住心疼。 今日之举还是太子和诸公主，见我每日难过特意想出的办法。 我希望大家能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山南道百姓不是外人，很有可能是我们自己的族人。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积善之家，必有餘庆！ 我在此请诸位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哪怕不为别人，就为了给自家积德。 我们不知自己后代会怎么样，将来会不会也遇到这种情况。 我希望今日之善行能世代相传，真能如此，你我后代将来有天遇到水灾，也有人像长安百姓一样出人出力去帮助他。 诸位，还请将此等善行代代传下去！” 说到最后，苏希眼角一滴眼泪滑落，看到的人无不动容。 加上刚刚的言语，广场上的所有人无不心神动荡。 “太子妃放心，山南道百姓我们救了，哪怕一家家跪过去，我也不会让山南道饿死一人。” “没错！回去我就找人跑遍长安一百一十坊，必然让全长安都知道山南道一事。” “…………” 随着越来越多人出声，苏希泪流满面，连连弯腰行礼：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一旁的三位公主看得目瞪口呆，高阳忍不住低声问道： “长乐姐姐，大嫂这是演的还真的？” “不知道！不过眼泪说掉就掉，她昨天就演示了一遍。” “好想学啊！这样拿捏房俊那王八蛋就更容易了！” 清河公主满脸不爽：“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房俊都改了那么多，别不满足了。 程处亮那狗屎，别人修道他也修道，他修到入魔了。 天天抱着《易》研读，说什么这里面有长生不老之道。 都怪大哥，没事让房俊修什么佛，害得我现在一天到晚都看不到程处亮的身影。” 高阳公主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罪魁祸首是她，要不是她找李承乾帮忙，也就没这么多事。 第085章 准备去交趾 苏希在弘福寺外的演讲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长安掀起了一股捐献浪潮，哪怕一个乞丐，都会撕下身上一块布料交到各坊里长手上。 “太子妃真是大善人！为了毫无关系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泪，真是令人动容。” “谁说不是！原以为去年东宫杀了那么多人，是太子暴虐。 如今看来，里面或许还有内情。” “肯定是有内情，太子能同意太子妃出来，足以说明太子也不是心冷之人。 而且我前些日子就看到，太子六率卫带着一大批帐篷、粮草出了长安，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去山南道。” “……” 一时间，苏希的名声达到了顶峰，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太子妃苏氏乃是大善人。 见到这种情况，长孙无忌眼中闪过狐疑，太子做这种事真的只为救灾吗？ 想到此，长孙无忌缓缓抬头看向长孙冲： “你上次说杜荷曾招人去哪里？” “去乡里！” 长孙冲有些疑惑：“怎么了？不过后来死人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有一些与他交好的读书人前往。” 乡里、竹纸、露布、印刷术、铨选，长孙无忌在脑海中将这些串成一条线。 半晌之后，长孙无忌眼神变得清明，面容恢复平淡，他看到了李承乾最终目的。 “孙药王怎么说？” “已经开好药方，接下来半年按时服药，每日多去外面走走，便会恢复正常。”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不愧是药王，替我送份大礼过去，有什么要求长孙家尽量满足。 东宫和齐王那边也一样，这次是齐王邀请药王来长安，也该谢谢谢他。” “儿子知道，已经送礼过去了。” 话落，长孙冲在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长孙无忌身前： “孙药王没有要礼物，想要让我们找这几個药方，说是为了编撰医书所用。” 长孙无忌随意看了眼：“可以！多去看看孙药王，顺便探听一下太子把他留在东宫是做什么。” “好！” 不仅仅长孙无忌此时看出李承乾的目的，房玄龄等人也看出他的目的。 相对于其他人的淡定，萧屿则显得有些焦躁： “魏王，得想个办法阻止太子，再这么下去太子登基将会是众望所归，连陛下都不得不让太子登基。” “怎么可能？” 李泰满脸狐疑：“阿耶和朝中大臣都不支持大哥，一些庶民而已，有必要在意吗？” “平日时不必在意庶民，要是发生战乱，这些庶民便会支持太子。 当初陛下能打下大唐半壁江山，是因为他为阵亡将士建造寺庙祭祀，这才收拢民心。 如今太子殿下利用石碑收拢民心，与当初陛下建造寺庙如出一辙。” “你也说了是战乱，如今天下升平，大哥还敢起兵造反不成？ 就算造反又如何？天下百姓又不是傻子，还真能跟着他不成？” 见李泰如此天真，萧屿急切开口劝说： “殿下，你还没看清吗？太子殿下的性子会不会造反，你比我清楚。 问题不是太子造不造反，而是陛下怕不怕太子造反，太子有没有能力造反，会不会对大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李泰顿时心惊肉跳，萧屿说的没错，问题不在李泰有没有起兵造反，而在于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李泰想到了交趾，想到山南道，有这两个产粮地，若民心可用，李承乾一定会反。 “萧特进，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立刻写信给陛下，要以陛下的名义进行救灾，而不是以东宫的名义。 石碑一事也得由陛下下诏，而不是由东宫下令。” “太慢了！等阿耶诏书传来，石碑早已刻好，钱粮也早已到达山南道。” 李泰眼底闪过狠厉：“你去找长孙无忌，把此事告诉他。 太子妃已经有长安的名声，山南道的名声万万不可再给她。 我明日就让人上奏，把那些捐献钱粮的名单放在露布上。” 萧屿眼神一亮：“殿下英明，长孙无忌不是傻子，有他帮忙，太子殿下也不能独断专行。” 李泰没有写信给李世民，而李承乾却早已送信过去，为了能得到李世民同意，他还向李世民做出承诺。 看着手中信件，李世民陷入沉思： ‘保证让青雀全身而退？这么看来他是猜到我的计划了。 真是头铁，明知最后受益的都是我，还要这么做，是有什么依仗吗？’ 李世民不敢轻易答应，如今露布还只是处于校验阶段，威力如何他也不知道，只知这是李承乾用来抢夺话语权的工具。 他怕这是一个陷阱，一旦他下诏成立新的部门管理露布，那可真没有回旋余地了。 沉思半个时辰后，李世民还是决定听从李承乾的建议，不为何，就为了安抚好李承乾。 ‘罢了！侍郎一职还是由萧屿担任，希望他的心胸能宽阔点。’ 成立一个新部门来管理露布是必须的，至于部门领头的是谁李承乾并不在乎。 新闻解说权在他这里，杜荷招收的那些读书人，可以说都是他的人。 只要新部门成立，他的那些人立马就能成为各州县分部的人。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不能掌控露布也没关系，只要李泰或李治能掌控也是可以。 李承乾收取民心的手段最重要还是孙思邈和李淳风两人。 由于灾情突如而来，李承乾此事才有空召见孙思邈。 斧人馆内，李承乾指着坐在一旁的苏良嗣缓缓开口： “孙药王，这位是武功苏良嗣，不日便会启程前往交趾。 交趾郡此地百姓深受滞下之苦，我想请药王能够写个防治章程出来，让交趾百姓不再受病痛折磨。” “防治章程贫道可以写，不过治标不治本，只要瘴林还在，百姓早晚还会得各种疾病。” “听到了？” 李承乾对着苏良嗣淡淡开口：“把平原上的瘴林全部砍伐，烧毁，替百姓多找些农田出来。 至于山上的树木要保护好，不要让人随意砍伐，该按照四季变化来开放山林。” “是！” 孙思邈嘴角微微抽动，忍不住轻声提醒： “太子殿下，瘴林最主要的是瘴气，可以通过蚊虫传播，不是烧毁树木就行，还需要防蚊虫。” “还有这事？” 李承乾有些狐疑：“瘴气不是瘴林来的吗？林子都没了还会有瘴气存在？” “岭南天气湿润，不容易引起大火，想要砍伐也不是容易之事。 密林中蛇虫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被蛇虫咬伤，中毒而亡。” 第086章 三代之治 “我不信！把艾草带去，再从最外面的一颗树开始砍伐，遇到太阳毒辣就放火烧林。 我就不信了，小小的山林还能挡住百姓们种地的信念。” 话落，李承乾看向苏良嗣，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记住！遇到灾情就去砍伐山林修路，农闲时就去烧毁瘴林修路。 我要让交趾彻底成为中原粮仓，要让夷人全部去种地。 躲在山上的百姓要想办法让他们下山种地，住在海边的也要让他们在捕鱼后去种地。” “是！必不辜负殿下期待。” 李承乾满意点点头，随后目光转向孙思邈： “药王，还有一事要拜托你，此事我会让全长安医师辅助你。 你所需要的东西，东宫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孙思邈神色一凝：“殿下请说！” “编撰一部医书，一部可以让天下万民都能受益的医书。” 李承乾神色肃穆：“遇到咳嗽、积食、水痘，百姓一看到医书便知道该怎么做。 该用什么药、如何煎药，草药长什么样。” “殿下，个人身体不同，用药需谨慎，此事很有可能会害死他人。” 李承乾沉声解释：“大病不用记录，只要编撰一些常见的小病和幼儿常见之症。 我会在每个乡里培养一个医师，专职治疗这些小病，这些医师会统一到各州县学习后，考核通过者会回乡担任医师。 药王只需编撰出可用的医书，教导医师一事自有专人负责。” 孙思邈心动了，他一心想要编撰医书，编撰医书的目的也只是想救更多人。 可他也明白，这事一旦没做好，那死的人可不是一個两个。 李承乾看到孙思邈的顾虑，再次出声劝说：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不能因为有风险而不去做。 商鞅变法很有可能导致秦国覆灭，可秦孝公还是做了。 秦国国君一代代改良秦法，最终统一天下。 我们总要开个头，让后来人去慢慢改良，最终让天下万民受益。” 孙思邈沉默片刻后，脸色变得坚定： “贫道愿意尽自己所能，编撰出医书，让天下万民受益。” 有了孙思邈这句话，李承乾心中顿时一松，有了大唐版《赤脚医生手册》，他的计划便能更进一步。 还有历书，这需要李淳风出马，不过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而且还需要另外一本书的配合。 孙思邈离开斧人馆后，李承乾淡淡出声： “苏兄，如今大唐人口稀少，不过随着和平日久，人口会快速上涨。 为了应对人口上涨，粮食产量是第一要务，交趾此地是重中之重。 那地方叛乱频发，虽没出过大乱，总会影响到百姓生产。 那地方不用实行租庸调之制，一年两税，夏税用于雇佣百姓修路，秋税用于修建城墙和教化。” “不用送到长安吗？” “不用！” 李承乾脸色不变：“朝堂上有我，你无需担心。 你只要安心治理交趾即可，先治民生产使他们吃饱穿暖，而后让当地民风向大唐靠拢，期间若有阻拦者当杀则杀。” “臣明白！恩威并施，让交趾郡百姓归化！” “没错，去之前到王七哪里领一份竹纸制作配方和木制印刷术制作图纸。” 刚说起王七，王七的身影便出现在李承乾眼中。 “太子殿下，孔祭酒求见！” ？？？ 李承乾一脑袋问号：“这老家伙怎么来了？他又不是东宫官员，来找我作甚？” 话虽这么说，李承乾还是快步赶往丽正殿面见孔颖达。 “孔祭酒，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每次想起当初伱教导的场景，我就悔不当初。” 孔颖达根本不信李承乾鬼话，规规矩矩行礼后，缓缓说出来此原因： “敢问太子殿下，朝廷能否印刷一批《五经正义》下发于各地州县学？” “小事！等灾情结束后，我会下令让人印刷。” 说完，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孔祭酒，别跟我说，你来此就为了跟我说这话。” “听说太子妃在弘福寺为善行刻碑立传，臣想请太子妃收回成命。” “原因！”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若刻碑立传，他日定有人为了名声而去为善。” 李承乾点头表示赞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有人为名而去为善。 若有天其名声满足不了他，此人便会升起怨气，甚至有人为了为善而去作恶。 不尚贤、使民不争，是这意思吗？” “太子殿下英明！向善风气只能从上到下慢行，不能一蹴而就。” “呵呵！” 李承乾轻笑出声：“当初劝谏我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想过这句话？ 我到现在还在想，你们如此正直无私，到底是做给阿耶看的，还是本身就是这种性子。 你回去吧！此事不会停下！” 孔颖达仿佛知道会被拒绝，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太子殿下是怕担心太子妃的名声吗？若是如此，臣有办法必不会让太子妃的名声受到影响。” “不是！” 李承乾微微摇头：“事关大唐千秋大计，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 你的想法是基于人心，我的看法基于生存。 洛水之誓后，人心已然不古，与其维持那岌岌可危的人心，还不如先让百姓活下去。 仓廪足而知礼仪，这话没有说错，只有吃饱了才能教化百姓。” “上行下效，只要陛下、文武百官、士族都能以仁义行事，百姓自然也会知道忠君爱国。” “可能吗？” 李承乾嗤笑一声：“陈胜吴广和张角的教训还不够吗？ 汉朝之时用白虎通德论治国，君尊臣卑、父尊子卑、夫尊妻卑深入人心。 然而有什么用？天下百姓该反还得反。” “那是被张角所蛊惑。” “若能活下去谁敢冒杀头之罪去造反？黄巾军可是遍布整个大汉。 你自小学习儒家经典，想要让人心恢复到三代之时，这无可厚非也不能说是错的。 儒道法墨等诸子百家都在追求三代之治，谁做到了？” 话到这里，李承乾叹了口气： “孔祭酒，孔子逆势而行值得尊重，老子顺势而为才是大道。 既然身为祭酒，就不要参与朝局，多多为大唐教导一些贤人才是正道。” “正因人心不古才需正心，人心一散就回不来。 到那时自私自利之辈充斥朝野，这是太子殿下愿意看到的吗？” “好胆！” 第087章 李世民的手段 李承乾厉喝一声：“你觉得全天下都是傻子，就你能看清是吗？ 你只看到有人利用善事行恶，可曾看到大唐万民会因此团结一致？ 你看到有伪善之辈充斥朝野，可曾看到有多少百姓会因伪善之辈而活命？” 孔颖达张开嘴想要辩驳，还未出声便被李承乾打断： “孤不管你今日来此是真心劝谏，还是为了某人来试探我。 孤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此事我做定了，天策上将来了也阻止不了。” 话罢，李承乾甩了下衣袖，径直离开丽正殿。 孔颖达怔怔望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苦笑： ‘陛下，伱让我试探太子，这不是为难我吗？太子说了那么多，可是一点也没说他接下来的计划。’ 孔颖达不得不承认，李承乾的办法对大唐是好的。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该怎么样陛下自己去处理，我还是待在国子监注书去。’ 李承乾动作太多，形势变化太快，他早已看不清，只能躲起来。 孔颖达看不清，长孙无忌却看得很清楚，因此在萧屿找到他时，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有了长孙无忌承诺，很快就有大臣在朝会上上奏： “启奏太子，日前长安城内百姓纷纷向山南道捐赠粮食、布料。 此等善行应大力宣扬，让山南道百姓知道长安城百姓的善举。 臣提议，在每份物资上写上捐献者名字，并用露布告知山南道万民，此举乃陛下不忍万民受苦，特意带头捐献。” 李承乾瞥了眼大臣，随后似笑非笑看着李泰： “青雀，你觉得如何？” “此举甚善！” 李泰此言一出，在场大多数官员都出声赞同： “臣附议！陛下仁德之心当传遍大唐。” “臣附议……” 李承乾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将目光转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房公、舅舅，你们觉得如何？” 房玄龄垂下头，平静开口：“一切听太子殿下做主，臣无任何异议。” 长孙无忌则直接出声赞同： “臣也觉得此行可为，如此既能安稳山南道民心，还能让天下万民知道陛下仁德，此乃两全其美之事。” 先是看了长孙无忌，又看了眼李泰，李承乾轻笑出声： “变聪明了啊！打蛇打七寸，青雀，你这招是真狠啊！ 既如此，那就按你们所言，此次捐赠以阿耶的名义在山南道宣扬。 露布和物资上该怎么写，就交给魏王负责。” “太子殿下英明！” 李承乾看向李泰和长孙无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青雀、舅舅，一直都是我送礼给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客气，还想着回礼。” “咳咳！” 说到这，李承乾轻咳两声压下脸上的笑容： “青雀，长安城也要注意，不能只宣扬山南道，明白吗？” 李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承乾这么快就认输了？而且他刚刚好像看到李承乾在笑。 不过有李世民这个名头，不管是忠君还是孝敬，李承乾都没理由拒绝，而且大半朝臣都同意，他想不出李承乾还能怎么应对。 “是！” 李泰和长孙无忌不知道一件事，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在先入为主之下，他们此举只会让别人觉得李世民在抢儿媳妇的功劳。 若只是也就罢了，只要李承乾稍微引导一下，便可以轻易掌控露布。 朝会结束后，李承乾望着众臣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惊喜往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难道我和汉光武帝一样，都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房公，你觉得我要是把今日之事告诉阿耶，他会不会气得立马回长安？”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李承乾猛得回过头，一副惊呆得模样： “房公，你没想到？” 房玄龄摇了摇头：“还请殿下解惑！” “解惑可以！但你得装傻！” “可以！” 李承乾咧嘴一笑：“太子妃可是流着泪求长安城百姓捐献，阿耶抢夺儿媳功劳，这名声怕是要世世代代传颂下去。 青雀真是个孝子，哄堂大孝了！我现在就等着阿耶回来，看他如何揍青雀和舅舅。 哈哈哈……” 房玄龄悚然一惊，他想到李世民在东征，这事全天下都知道，等山南道水灾消息传给李世民，太子妃早就流完泪，根本不可能传诏回来。 长安城百姓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在抢功劳。 想到此，房玄龄立马冲出两仪殿，想要阻止李泰做傻事。 刚到门口，李承乾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房公，你觉得青雀和舅舅是因为什么联合在一起？他们会放过这机会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舅舅早已想到这个后果？ 若是阿耶真的怪罪下来，舅舅可以直接说没考虑周全，只是好心做坏事。 你若这时候阻止，可就是断了舅舅退路，长孙家可就真得和房家结怨。” 房玄龄缓缓转身，眼神复杂：“太子殿下，陛下的名声你也不管不顾了？” “阿耶还有什么名声？真以为玄武门之事史书上不会记载？ 只要他能让百姓生活富足，大唐能够想打谁就打谁，史书只会说他是明君，这点小事后世之人根本不会在意。” 话到这，李承乾顿了下，目光转向墙壁上的地图： “就像汉武帝，虽穷兵黩武，国祚几灭，可不妨碍其是個明君。 不说别的，单单一个河西走廊足以让其名垂千古。” “太子殿下！这不是一件小事，抢夺小辈功劳这是不要脸皮，比玄武门之事还让人不齿。” 李承乾摊开双臂，一脸无奈：“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要怪也不能怪我。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要不要阻止青雀都随你。 有句话怎么说的？权力熏心！我不觉得青雀会听从你的话。”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甲胄的将士匆匆跑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陛下有诏！” 说着将士双手捧起两份诏书高高举过头顶。 房玄龄上前接过诏书，挥了挥手让将士退下。 随意看了眼，房玄龄把诏书放在李承乾面前： “陛下同意成立宣承部，由尚书省管辖，宣承尚书由萧屿担任。 还有一份诏书是给太子殿下的，臣没看具体内容。” 李承乾拿起奏疏看了眼，咧嘴一笑： “过段时间青雀要回陇西祭祖，还要去昭陵住一段时间，这是在保护他。 最糟糕的是，他还把萧屿迁为太子少傅，阿耶的心是真狠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说卖就卖。 房公，你说青雀会怎么想？会不会安静一些日子？” 第088章 宣化承流 房玄龄脸色不变，缓缓坐下：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也做了反制，如此情形太子还要继续原先的计划吗？” “当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时候不做我得后悔一辈子。” “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公布诏书？”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公布，也得让我想想如何捅天策上将一刀。” “殿下真是孝顺！” “我也这么觉得。” 萧屿变成太子少傅这一招李承乾着实没想到，所有人都知道萧屿是魏王的人。 可萧屿也确确实实救了李承乾一次，加之萧屿原先便是太子少傅，如此一来那些不明真相的官员可就懵逼了，佛道两教也会懵。 ‘一个都不能小看啊！长孙无忌还没发力，或许他也看清自己的谋划。 还有士族那些人，说不定也有人看清，哪怕看不清，等玄奘回来后也差不多能想到了。’ 想到此，李承乾自嘲一笑，李世民一招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玄奘终于在十七年后再次回到大唐渭州，距离长安不过两三个月的路程。 在寺庙中把自己所带回来的佛经和一路上记载的风土民情收拾好后，玄奘正准备上床休息，一道敲门声响起。 “玄奘法师，鄙人从长安而来，想见法师一面以解心中之惑。” 玄奘没有多想，打开房门邀请此人进来： “施主请坐，不知有何困惑能让你深夜前来。” “听说法师从天竺国带回大量佛经和一路上的见闻，不知是否有此事？” “没错！施主想要怕是要多等些时日，如今还未整理清楚。” 闻言，来人神色一凝，站直身子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 “吾乃东宫锦衣卫林山，奉太子殿下令护送玄奘法师回长安。” “太子殿下何以能知道小僧？” “吾不知！” 林山沉声开口：“太子殿下吩咐了，不管是人还是书，都要平安送回。 沿途已经安排好住所，法师今晚先在此休息，明日起一切衣食住行由锦衣卫安排。 太子殿下说了，这一路上法师不可接触任何一個僧人，天竺国所学的佛经也不可与他人探讨。 到了长安后，太子殿下会为法师举办一场无遮大会，让法师与天下僧人一同探讨佛教经义。” 听到这里玄奘算是猜到李承乾一丝想法，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辛苦将军了！替贫僧多谢太子殿下。” “法师好好休息！” 玄奘也知道这次回来怕是要和当初在天竺一样，受到其他教派围攻。 信仰和地位之争有时候比刀剑更残酷，他觉得李承乾是怕他遭遇危险，这才让他暂时不要和其他僧人接触。 李承乾还不知锦衣卫已经找到玄奘，并顺利和他接触。 此时的他还在想如何破解李世民这招，再次把李泰拉拢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愁容的李承乾，苏希好奇问道： “怎么了？” “阿耶让青雀回陇西祭祖，还把萧屿迁为太子少傅。” “露布给萧屿了？” “是啊！太阴险了，明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却不知如何防守。” “那就别防守了！” 苏希缓缓坐到床边：“就像你说的顺势而为，只要让魏王写本书赞美儒家，不管他在哪里都一样。” “咦？” 李承乾眼神一亮：“没错啊！青雀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送个礼物给他还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李承乾又连连摇头： “不行！青雀学聪明，最近都不想收礼，谁的礼都不收，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去写。” “这种阴险毒辣的计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先休息了，你慢慢想。” “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就你没有。” “我母亲长孙氏谁不夸一句贤良淑德，我是她儿子我能不是君子吗？” “快闭嘴吧！也不怕皇后托梦给你。” “倒反天罡！伱可知我是太子，是你的夫君。”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你能不能别用我的话怼我？” “好用啊！你咬我！” “……” 翌日一早，李承乾满脸轻松的走进两仪殿。 看到这一幕，房玄龄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吧，太子这么快就想到怎么破局？ 李承乾缓缓走到桌案前，拿起诏书对着下方众臣朗声开口： “昨日阿耶传来两份诏书，听完之后立即执行，不许有异议。” “是！” “诏：宣化承流、奉君命而行教化，即日起尚书省新增宣承部，掌宣扬朝廷政策、治国理念……引导百姓言论，制止各地流言，发放邸报等职责。 特进萧屿为宣承尚书兼任太子少傅，御史于志宁为宣承左侍郎……” 念完诏书后，李承乾顿了顿，抬头看着下方众人： “对了，邸报就是改制后的露布，现在叫大唐邸报。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还有一份诏书要宣读。” 说着，李承乾拿起另一份诏书，眼神带笑看着李泰： “诏：魏王泰于十九年正月回陇西祭祖、巡视昭陵，户部右侍郎苏均随行。 青雀，你该接诏！” “臣奉诏！” 李泰脸色有些难看，萧屿变成太子少傅，他又得去陇西。 这种关键时刻把他赶出长安，到底是为何，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不仅他想不通，在场众大臣包括萧屿在内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问，萧屿上前一步出声询问： “敢问太子殿下，宣承部建制陛下可有章程下达？” 李承乾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纸，直接丢了过去： “都在里面了，长安总部，各地宣承司全部包括在内。 哪里不懂就去问青雀，不对，青雀马上要离开长安，你们还是来东宫问我。 诸位还有别的问题吗？” “诏书所言的朝廷政策是何意，殿下可否明言？”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要我教诸位吗？” “治国理念呢？” “民为水、君为舟，以此为主即可，让天下万民相信大唐是保护他们，而不是残害他们。” “……” 时间在问答之中过的飞快，临近中午将要结束时，长孙无忌终于出手。 “第一份露布必须要取信于民，陛下可曾下诏书写何事？” “没有！舅舅可有什么提议？” “不若宣扬山南道灾情和魏王修《武德大典》？” “万万不可！” 李泰急忙出声阻止：“《武德大典》毕竟需要时间编撰，不可在这时候宣扬开。 我觉得还是宣扬东征之事，让天下人知道大唐的文治武功。” 第089章 蛊惑 长孙无忌点头同意李泰的话： “魏王说的没错，确实不适合宣扬《武德大典》，东征还未有捷报传来也不适合。 以臣看还是宣扬魏王的仁孝之心，此次魏王前往昭陵也是想念皇后，如此一来天下万民都能有样学样，事母至孝。” 李承乾眼中罕见闪过忌惮之色，他看不懂长孙无忌的操作。 在其看来，长孙无忌不可能无的放矢，这时候提出宣扬李泰的仁孝，必然有其目的。 李承乾在等，等李泰或其他大臣出声反对，他可以顺势试探长孙无忌。 然而，面对长孙无忌的建议，李泰和一众臣子没有任何反对，还一致赞同。 见此情形，李承乾只能压下心中疑虑，淡淡开口： “既然诸位无异议，那便按舅舅说的去做。 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有事可以上奏抄。” “臣等告退。” 李承乾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脸平静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紧接着皱起眉头： “好好的普洱茶泡成这样，真是暴殄天物。 青雀，你那杯别喝了，大哥替你受苦。” “滚！” 李泰一把端起茶水，狠狠瞪了李承乾一眼： “你要不要脸，连一碗茶都要抢，不会找内侍再端上来吗？ 来人，给太子端一杯，不，提一壶上来，喝死他。” “生活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青雀，你该修佛修道去。” “我没拔刀砍你已经很有修养了！” 李泰冷着一张脸：“是伱向阿耶提议的吧！去陇西祭祖，亏你想的出来。” “青雀，有没有一种可能，真不是我做的？”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 李承乾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青雀啊！你说普通百姓家祭祖，一般都是谁去？” “父带子一起去。” “父不在呢？” “长子带着弟弟们一同前往。” 李承乾耷拉着脑袋： “这不就得了？本来是我这个嫡长子的责任，可阿耶偏偏让你去，你说阿耶什么意思？” 李泰呼吸急促，想到宗庙祭祀礼仪，眼神渐渐亮起： “大哥的意思是……” “就是这意思，阿耶的想法你还看不明白吗？” “不对劲！不对劲！” 李泰连连摇头：“你的反应不对，做了这么多事，你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那能怎么办？我还能真造反不成？” 李承乾一脸无奈：“对谁造反都行，对两次造反成功的人造反，那不是找死吗？ 我……” “咳咳咳！” 话未说完，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咳嗽声响起，长孙无忌更是直接出声阻止： “太子殿下，我们还在，内侍们也在。” “实话还不让人说？这么刺激的场面一辈子见不了几回，能近距离观看你们就偷着乐，还想着阻止我，真是老糊涂。” “太子殿下，臣还没活够，你就饶了臣。” “那你们就当没听见。” 说完，不管长孙无忌有什么反应，对着李泰继续开口： “宣承司给了萧屿，又让萧屿做太子少傅，这什么意思看懂了吗？” “没有！” “宣承部有功就是萧屿的，有过就是我背，你躲在暗处什么事也没有。” 李泰吓得直接从矮凳上跌下： “大哥！你别吓我，你也别再教我了，我怕！” “你是怕我？还是怕阿耶？亦或者被权力斗争给吓到了？ 你可以选择当君子，但是小人之道也得了解，否则只能被人欺之以方。” 说到这，李承乾面容严肃：“青雀，做了太子后谁也不能信，哪怕阿耶也一样。 自古以来太子顺利登基又有几人？做的好皇帝会忌惮你，做的不好皇帝想着换太子，臣子不服你。 还有众多兄弟一直盯着你犯错，太子比皇帝还难做。 跟你说这么多，大哥只想要你一个承诺，只要你答应大哥，监国之后，大哥会自己犯错，让阿耶废了我。” 李泰沉思半晌后，重新坐回位置，脸色也变得平静： “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告诉你，我已经看清你了。 一旦我答应你，必然又会掉入你的陷阱，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承乾充满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的不信吗？一步之遥啊！你就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大哥一個机会？ 与其跟大哥拼个你死我亡，让稚奴得利，不如听听大哥的要求？ 答不答应在你，主动权一直在你手上，听完后你还可以回去找人商量。 那可是太子之位，将来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难道你不想让突厥王在你面前跳舞？难道你不想奏一曲秦王破阵曲？难道你不想学汉宣帝成为一个完美帝王？ 三代之治、尧舜禹汤、离你就一步之遥，你真不要了吗？” “闭嘴！” 李泰脸色通红，怒目而视：“你这蛊惑人心的小人，别想能诱惑我。 不过，作为弟弟，大哥有事还是要听听，这是礼仪。” “噗……” 房玄龄喷出一口茶，满脸错愕的看向李泰，难道这就是利欲熏心？如此简单蛊惑人心的手段都有人会上当？ “魏王殿……” 话未说完，李承乾冷冷打断：“房公，打断他人谈话很不礼貌。” “青雀，你不需要做其他，我只要你在邸报上写一篇文章，论述儒家仁孝和亲亲之隐。 你也知道大伯的下场，大哥实在怕啊！只要你论述亲亲之隐，并向天下万民承诺你以孝悌行事。 等阿耶回长安之后，我立刻带人去文学馆毁了《武德大典》。” 房玄龄很想提醒李泰，可又怕李承乾对房俊下手，李承乾动作越来越快，这时候对房俊下手，他没把握能护住。 他知道李世民也想对佛家下手，这才是他真正忌惮的原因。 “赵国公，褚大夫已经出发日久，不知能否劝得动佛寺和道观？” “梁国公多虑了，行善积德是佛道两教的宗旨。” 李承乾也冷不丁出声附和：“确实多虑了。 若梁国公怕褚大夫能力不足，何不让房俊也去。 灵童之父加上半年修到自性之光，有房俊在，还怕佛门不打开寺门吗？” 听到李承乾警告之语，房玄龄心里暗自叹息： ‘陛下，你小看太子也高看魏王，这邸报一出，天下儒家子弟都会以魏王马首是瞻。’ 刚想到这，房玄龄又听到李承乾的惑乱人心之言： “青雀，这要求不难吧！你考虑这么久是真的想杀大哥吗？ 若大哥寿终正寝，那大哥就是历朝历代为数不多的废太子。 这史书会怎么写你？你会名留青史，哪怕什么也不做，你也是一个有道明君。” 第090章 记在族谱上 李泰知道这是李承乾在诱惑他，这其中定然有阴谋，可他心中总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李承乾真心实意呢？他要的是皇位，又不是真的想让李承乾死。 ‘就一篇文章，应该没事，写篇亲亲相隐的文章，阿耶说不定还会因为兄弟之情更看重我。 不行不行！大哥太阴险了，不能轻易做决定，我得回去和萧特进商量一下。 可是机不可失啊！要是大哥改变主意，和稚奴合作那可就要后悔不已。’ 长孙无忌好像看清李泰心中的想法，笑着开口： “太子殿下，此文章何须魏王出手，晋王书房中都是有关孝悌的文章。 若太子殿下需要，何不让晋王送一篇给太子殿下？” “真的吗？” 李承乾装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 “年少轻狂也心软，稚奴这次没有为灾区出力，作为大哥得帮帮他。 回去后，我就传信东宫六率卫，让他们说自己的晋王的人。 并州府兵家属也该派个官员去慰问下，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朝廷得尽心帮助。”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如此爱护弟弟，陛下定然欣慰不已。” “好什么好？” 李泰匆忙开口打断：“稚奴文章就那样，把它放在露布上不是丢朝廷的脸吗？ 大哥，这篇文章我写了，我还会盖上大印，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写的。” “那就多谢青雀了！” 说完，李承乾一脸遗憾看向长孙无忌： “舅舅，人得有自知之明，稚奴也没有这心，顺其自然吧！” “一切还是未知数，太子殿下不怕将来后悔吗？” “那我们拭目以待。”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又把李泰拖下水，房玄龄嘴角微微抽搐： ‘两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合伙坑个小孩，这脸真是一点也不要了。’ 为了彻底打消李泰的疑虑，李承乾从靴子中掏出一卷纸： “大哥知道你还有些疑虑，这是大哥的治国目标，你也是因为这個才能让阿耶看重。 你若不信可以直接写信问阿耶，他会告诉你一切。” 李泰茫然的接过纸张，随意瞟了眼，紧接着快速扔掉纸张： “你、你就是个疯子！伱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写了什么？ 人家隋炀帝只是想灭了高句丽，你倒好，想灭了所有国家。 把天竺、西域等国分封给别人，让皇子和武将自己去打，谁打下就是谁的？ 周朝分封是你这么用的？” “你懂个屁，这叫肉烂了还在锅里，大唐之外那么大土地，送一些给兄弟们和武将怎么了？” “那是你的吗？那是大唐的吗？一不小心就是举世皆敌，你以为大唐无敌于天下了。 难怪你明明能力那么强，阿耶还要一心废了你，活该！” “唉！” 李承乾缓缓向门外走去，背影看起来异常落寞： “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都忘记了五胡乱华的教训！也忘了春秋战国打了几百年，却也让中原百姓的生存之地越来越多。 青雀，以武定国、以文治国，万万不可偏颇。” 长孙无忌看了眼李承乾，紧接着捡起好奇看了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日月所照皆为唐土，要让大日永远照耀在大唐的土地上。 这是相信浑天如鸡子之说？太子殿下还钻研过天文？” 长孙无忌现在才知道为何李世民要说那些话，若太子志向再小一点，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比起长孙无忌，房玄龄则一脸平静，他早就从李世民口中得知李承乾的部分计划。 日月所照皆为唐土，确实是李承乾的目标，不过这目标是李承乾给大唐后世之君定下的。 比起李世民告知的计划，打下周边诸国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说出目标，不过是打消李泰的疑虑罢了。 李泰也确实如李承乾所想，一下子打消所有疑虑。 齐王造反之后，李承乾所表现出的能力让他心惊，他有时候也在想，他是不是李世民给李承乾的磨刀石。 如今知道李承乾的志向，他所有疑虑烟消云散，李世民确实想换太子。 既然确定李世民真心想推他上位，他去陇西祭祖，萧屿成为太子少傅，这一切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李泰的动作很快，一回去就着手书写文章，为此还专门找人一起探讨。 对于李泰的想法，房玄龄也知道劝不了，只能暗中传信给李世民。 远在营州的李世民收到消息后，差点被李泰蠢哭：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武德年间发生哪些事都不知道，真是愚蠢。 萧屿也是愚蠢，好佛好到狗肚子里，褚遂良、窦诞、青雀都看不清太子要做什么？ 不可救药！不可救药！” 一旁的李道宗满头雾水：“陛下，长安出事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有人自己往坑里跳，怎么拉也拉不住。” 说完，李世民看向信使：“山南道灾情如何了？太子有没有及时处理？” “收到奏抄的第一时间便已处理，太子殿下怕影响到东征粮草，还在长安城募捐。 具体情况都写在纸上，陛下翻过来便可看到。 不过有一事不知梁国公有没有注意到，卑职也不知当不当讲。” “说！” “朝廷下令用宣承部的邸报宣扬陛下为灾区带头募捐，可在此之前，太子妃曾带着诸公主在弘福寺劝说百姓募捐，还为百姓当场落泪！” 李世民呆愣在原地，李道宗等人也满脸诧异看着信使。 李道宗看了眼李世民脸色，随后吞咽口唾沫： “何人提议？太子殿下有没有阻拦？” “是学士萧德言，朝堂诸公大多同意，太子殿下只说了句魏王大孝，哄堂大孝。 如今，宣承部邸报已经在整个长安扩散开，还送了一份去山南道，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开始发放。” 李世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向鹌鹑一样缩着头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世民仰头大笑：“高明说的真好，真是哄堂大孝了！ 传令，拔营回长安！” “陛下！” 李道宗大急，眼瞧着马上就能搞死高句丽，这时候怎么能回去： “此时万万不可回去，若陛下气不过，臣替陛下走一遭，把魏王和长孙无忌绑过来。” “别拦我！” 李世民拍了拍自己脸蛋，怒吼出声： “我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我以后还有脸去见太子妃和丽质他们吗？” 说着，李世民把桌案上马鞭扔给信使： “你回去，把太子、魏王全部打十鞭，再去告诉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若他们不把我的脸找回来，朕就把他们所有丑事记在长孙家和房家的族谱上。 朕丢人现眼，他们也别想好过！ 还有萧屿、萧德言，朝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记在族谱上。” 第091章 成仙成圣 “是是是！卑职这就回去！” 信使从未见过这种表情的李世民，仿佛要吃人般的模样着实吓到他。 “呼哧呼哧呼哧……” 李世民大口喘气，他怎么会看不清这些人的想法，不就是不想让李承乾在庶民之中有太大威望。 李泰是傻，想不到这是在打他的脸，长孙无忌和萧屿这两人定是装傻充愣。 房玄龄也一样，只是房玄龄一定被李承乾给威胁了。 坐在身边的李治垂着头，脑海中想着这辈子所有悲伤之事，才缓缓压下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等他抬起头时，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阿耶，大哥和四哥肯定不知道，他们是无心之失。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弥补，不如把救灾详情用邸报宣扬。 阿耶在东征前就留下了救灾章程，相信大唐百姓会明白阿耶的苦心。” 李道宗出声附和：“陛下，晋王说的没错，你留下的章程，太子妃和诸公主只是听你命行事。” “怎么？” 李世民冷哼一声：“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我干不出来。” “什么不要脸？” 侯君集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陛下，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救灾？什么信使？ 刚刚我们不都在商议怎么灭掉苏文吗？ 哎呀！陛下，你的马鞭怎么在臣手上，陛下恕罪恕罪。” 闻言，众人霎时间反应过来，纷纷出言附和： “陛下恕罪，臣等刚刚睡着了。” “陛下，这也不能怪我们，天色这么晚，又不给茶喝难免犯困。” “晋王殿下，你要不去看看，怎么连茶都没有？” 李治瞥了眼李世民，见其没有反应，很有眼色的退出营帐派人去追上信使。 等李治离开后，李世民轻笑出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国公，我该说伱不要脸，还是说你聪慧异常？ 罢了！继续说说高句丽，对方如今龟缩不出，得想个办法引他们出来。” “……” 李世民真不想同意李治的办法，可为了皇家声誉，他只能默认。 他现在想着等回去后，给太子妃和诸公主一些补偿。 其实太子妃苏希并不在意这些，对她来说名声好不一定就是好事。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出名，一辈子都没人知道她。 此时的苏希正一脸凝重看着李承乾： “长安城来了这么多道士，已经引起别人注意，窦宗正遣人问我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二月，锦衣卫已经传来消息，玄奘法师已经接到，正月便会回到长安。 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可他们暂时还猜不到。 只要玄奘能顺利到长安，谁也阻止不了。” “宣承部在魏王手中，你确定他会为你所用？” “呵呵！青雀已经把文章发出，不需要等多久，佛教就有会上奏抄。 或许都不要等佛教，那些道观观主怕是已经群情激奋了！” “山南道那边传来消息，许多百姓不信官府，宁愿卖身于士族或出家当和尚，也不用接受朝廷安排。 襄阳城周边农田众多，可山南道其他州则不同，沼泽地比农田还多，加上他们安土重迁。 因此，想要让受灾百姓去宽乡分田，还是有些难！以东宫六率卫的能力还不够。” 李承乾微微颔首：“卖身于士族只需交粮，又不需要徭役，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正常。 我已经让苏良嗣去交趾，他会顺道去荆州，那边的事交给他处理。 你最近也休息一下，无事之时就带着长乐她们到处逛逛。” “行吧！齐王那边交给你。” “他怎么了？” 苏希叹了口气：“自从回长安后，就躲在宫里不出来，每天都躺在竹塌上发呆，阴妃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怎么了？心悦之人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瞧你说的话，这是一国太子该说的吗？ 懒得搭理你，自己问去。” 李承乾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舔狗失恋都不是事，更何况一个小屁孩的悲春伤秋。 翌日中午，李承乾处理完政务后，便前去找李祐。 瞧着李祐的熊猫眼，一脸憔悴的样子，李承乾一脸讶异： “五弟，你这是修到通宵境，准备向猝死境进攻吗？” 李祐躺在院中的竹塌上一动不动，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儒道佛，谁才是真的？我该向谁学？我是谁？我要去做什么？” 李承乾慢慢靠近，听着李祐呢喃声，忍不住咂舌： “你这是要悟道成仙成圣？” 李祐偏过头看向李承乾：“大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权为名为利？ 为了活下去，可以弯下脊梁；为了活下去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出禽兽不如的事，这是为何？” “啪！” 李承乾重重拍了下李祐大腿：“魔怔了？那是你考虑的事？那是佛祖考虑的事，与你何干？” “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了活着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可知这两句是何意？” “不知！” 李承乾淡淡开口：“意思是说这方天地只是吾等的暂住之地，你我最终要回到来处。 就像你去庐州，只是带着任务前去，事情办好后自然要回到长安。 五十而知天命，便是这个意思，你想到自己的任务，便可知道活着为何。” “若想不到呢？” “下次再来一趟这人间地狱。” 李祐陡然坐直身子：“大哥，我该如何找到自己的天命？” “可知何为生态？” “不知！” “人吃稻米而生长，稻米食地气而长，地气何来？人的尸体腐化而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地需要平衡，让万物都能同时活在这天地之中。 人是天地的一员，自然要帮助天地维持平衡。 而维持平衡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每个人都需要负责一个方面，就像一辆马车，有的人得做车轮子，有的人得做木板。 你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差不多就找到自己的天命。” 李祐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大哥可否再说的清楚点？” “先想想你的家世，再想想你的所学，最后再想想有什么事，是周围之人主动向你学习的。” “皇子？道经？主动学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