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捡漏崛起》 第一章重回2002 “患者治疗费已经没了，今天必须交钱了，不然医院马上会做停药处理。” 低沉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透过门缝传到了外面。 “王医生，千万不能停药啊！求求你了，费用我们一定会凑齐的。” 病床前，小女孩跪在医生面前苦苦哀求。 “唉！我已经向医院争取过了，你们的情况我也如实反映了，可上面不同意继续治疗，我也没有办法，抱歉，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 王医生叹息道，都说医者仁心，可往往敌不过世间的规则束缚。 “兮兮，咱不治了，咱回家…” 病床上，瘦弱至极的男人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拉住了女孩的手。 “爸……呜呜……” “要不，咱们把大哥的学费拿来治病吧……” “咳咳，不行，你哥不能不上学，只有上学才会有出息，才能出人头地，不上学，一辈子没出息……” 女孩绝望至极，眼里噙满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听着病房里传出来的悲呦哭声，楚烨怔怔的站在门外。 失神的望着病房里发生的这一幕。 他的神情中满是震惊，难以置信。 他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重生…… 这是2002年的大兴镇卫生院！病房里的是自己的父亲楚建华，小妹楚兮兮！ 2002年，自己考上了大学，本来是一件喜事，然而高昂的学费却困扰着他们贫穷的一家四口。 为了给儿子挣学费上大学能出人头地，上中学的妹妹被迫辍学回家打工，年迈的父亲也不顾年迈踏上了打工之路。 为了能多挣一点钱，父亲在工地上从事最繁重的工作，结果，积劳成疾的父亲，从一处工地的脚手架上重重摔下。 上一世，最终没钱治疗的父亲不幸去世，到死，也不肯动用儿子上学的学费钱。 父亲去世之后，悲伤过度的妹妹将一切都算在了他头上，从此没再叫过他一声哥。 这件事成了楚烨心里一辈子的痛。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挣学费，父亲也不会遭遇意外！ 而在自己的裤兜里，揣着一叠厚厚的钞票。 这些钱一共3000块，是父亲打工挣来的血汗钱，是专门给自己交学费的。 父亲一直到死，都舍不得动用这些钱。 他心里清楚，这笔钱，用来治病，只是杯水车薪，但却是儿子一整年的学费！ 强烈的愧疚，在的心里一憋就是二十二年！ 哪怕他日后成了万人敬仰的一代古玩鉴赏大家，腰缠万贯，他也从来都没有轻松过。 这件事，就像是梦魇一样纠缠着自己。 本以为会带着这种遗憾活一辈子，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楚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推门而入。 “爹！妹儿！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楚烨扑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老父亲的床头。 二十二年了，没想到还能再相见。 二十二年来的悔恨和愧疚在这一刻化作了热泪夺眶而出。 “烨娃子，回来了就好！爹没事儿。”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儿子，老父亲的心中闪过一丝宽慰，挣扎着想要起来，楚烨赶紧示意父亲别乱动。 “哥！你总算回来了！家里没钱给爹治病了，医院要停药了。” 看着归来的哥哥，楚兮兮悲从心来，忍不住又嚎啕大哭。 “王医生，后续治疗费用是不是三万八？” 楚烨稍微平静后询问起了王医生，上一世他听小妹说过，王医生给楚建华做过评估。 “嗯？你怎么知道后续治疗费用是三万八？” 王医生愣了，楚建华本身就患有严重的慢性病，结果又遭遇到了严重的外伤，引起了并发症，这次突然发作后，常规药已经没有什么疗效了，想要治疗必须使用进口药，而进口药则意味着一个字！那就是贵！ 他初步算过，想要治疗到好转光进口药费就至少需要三万，加上手术，杂七杂八，最少需要三万八的治疗费！ 只是这个数，也是一小时之前，医生们会诊集体讨论出的结果，还没有给任何人说过，怎么他会知道呢？ “啥！后续治疗还要三万八？” 楚兮兮懵了！按照她的估计顶多几千块。 “小姑娘，你爹常规药已经不见效了！用药都得是进口药，非常贵。” 王医生立马解释。 2002年的三万八千块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得干7年才能凑齐，足够在县城里买一套房的首付，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 “唉，其实人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生病哪个都不想，可其他人还得继续过下去！” 王医生叹息一声说得很委婉，的确，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三万八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归根到底，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偏偏得了这种病还没法治，他不想楚烨钱花了人还没了！ “别说三万八，就是三十万八，我都会给我爹治！” 楚烨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 上一世的悲剧，此生绝不会重演。 不惜任何代价，自己也要将父亲救回来！ 让这个破碎的家重新圆满！ “你们既然决定治的话，那就想办法在三天时间里凑够钱，就去缴费吧，我们好去调进口药，现在我们这里没有储备。” 王医生见楚烨态度坚决也不再劝。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我也是个打工的，三天是我能为你们争取到最后的期限了，时间再长，我也没办法了。” 王医生面露难色，叹息一声，他从楚烨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坚强。 只是，后来，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烨娃子，花这么多钱治疗不值得，我一把老骨头咋值得起三万八…” 当听到治疗费三万八的那一刻，楚建华就已经心生绝望，想要马上出院。 前期就三万八的费用，后面再住下治疗，怕不是又要几万。 楚烨还没娶媳妇儿！楚兮兮还小！ 这种烧钱的治疗，他怎么治得起？ 楚烨心绪复杂，强撑着表情，想让自己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脱口的声音却微微哽咽。 “爸！一切包在我身上！您好好养病！” 楚烨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肯松手，生怕一放下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哥，咱家实在是没钱了？要不听爹的？” 楚兮兮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道。 楚烨还在上学，怎么可能挣到什么钱！家里已经借遍了整个村，没人会再借了。 本来以为医药费就三五千，没想到是三五万... “妹儿，说啥丧气话！别说三五万，就是三五百万，也要治！哥既然说了，那铁定能成！你好好照顾爹！” 想了想，楚烨从3000块里数出来2500块塞到妹妹手里。 “哥，你这是？”楚兮兮错愕的看着哥哥，不知道这笔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这钱拿着，先给爸买点营养品吃着，再和医生商量一下，配置一些便宜的药，剩下的钱，我来办。” 楚烨拍了拍楚兮兮的肩膀，神色异常坚定！ 病是一定要治的！ 至于赚钱的方法，他早就想好了，上辈子他就是个古玩鉴赏家，对古玩那是手拿把掐。 而现在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人民认知不完善，十里八村被当成废品的古玩，必将成为他的第一桶金！ 第二章捡漏黄花梨圈椅 巴南，赵家村。 这个地方在古时候有着非常响亮的名头，巴南旧址曾是魏晋南北朝的都城，经历千年变化，沧海沧田，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不过，这个地方尽管没落，可依旧不能小觑。 赵家村，这个地方历史遗留的文物非常丰富！ 2004年，有人从废品收购站淘到一个南北朝时期的鎏金佛像，拍卖价达到120w，正式拉开了巴南淘宝的热潮。 来自全国各地的收藏家涌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甚至，就连收藏界知名的巨擘马未都也亲自造访。 有着丰富古玩鉴定知识的楚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如果能够抢在这些人前面“淘宝”，或许能够实现“逆天改命”。 揣着剩下的学费钱，楚烨来到了赵家村村口。 他已经考虑好了，这辈子宁可不上学，也得拿钱来救活爸爸。 家人，是自己的一切。 楚烨拖着随处捡来的瓶瓶罐罐向村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叫喊。 “收废品喽，收老物件喽，收旧电器废报纸喽！” 一声声有力的吆喝，在不大的村庄内不停回荡…… 他这是有意为之，化装成收荒匠最能打探虚实，而且别人还没有多余的戒心。 一旦碰到了好东西，也能最低价格拿下！ “嘿，小伙子！” “哟，大娘，有啥不要的东西，我帮你收拾。” 楚烨正叫唤着，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 “我家有台旧电视，你要不？” 楚烨听后愣了一下，所谓做戏做全套，自己虽然是来收古玩的，如果现在就拒绝，这不大的村子，消息肯定就传开了，说不准就有了防备。 “行，看看，啥电视！” 楚烨笑了笑后，跟着大娘进到院落。 在仓库的角落里，看到一台上满灰尘的老黑白电视，大娘指着电视和仓库里的一堆东西问道。 “这些啊，都是我公公捡来的废品，老人家一直舍不得扔，留着也是留着，你看看要不全收了，不要你高价！” 楚烨一看，当即明白了大娘的心思，这就是给她家打扫仓库去了…… 不过，楚烨也没有立刻拒绝，当下跳进废物堆里开始检查。 “破风扇，壳子都黄了！” “烂烟筒，上面都漏了洞！” “噗！大娘，你这什么秘密武器啊！” 楚烨扒拉开一个罐子，立马升腾起了一阵烟雾，吓得他赶紧捂着鼻子后退。 “谁知道是啥！” 大娘被楚烨逗乐了。 楚烨抹了抹满头大汗，却一点儿也乐不起来。 好家伙，感情大娘这里全都是地地道道的破烂啊！ 这都小半天过去了，还啥进展没有，照这样下去还不得啪啪打脸啊！ 就在楚烨要失望泄气之际，他眼光不经意瞥过门口一把破椅子。 “嗯？” 楚烨瞬间来了精神，定睛一看，“这款式，明代的！” 表面黑乎乎的，看不出具体材质，索性翻起来仔细看底部。 一看材质，顿时将他乐坏了。 圈椅底板呈现金黄中带点微红的波纹状纹理。 “这是黄花梨材质的圈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楚烨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经过许多年的磨损，椅子腿已经少了一根，表面也呈现了经年不打理的黝黑包浆，不过还是有不小的价值！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反而随手将椅子扔到了垃圾堆里。 “大娘，你这里还真是！除了你那台黑白电视机，全都不值钱！这样吧，这一堆我出五十块，一起打包！” 楚烨一副爽快模样。 “小伙子，你就晓得哄我们这些老人家，我听人家说了，这电视机里面的显像管可是有玉石部件的，怎么可能才这么点钱？” 老大娘一副你莫骗我的神情。 “大娘哎！您听哪个摆的悬龙门阵？电视机里面怎么可能有玉石？这样吧，再给你加十块！超过六十我就亏本了，您自己找其他人收！” 楚烨一副诚恳的模样。 做生意就是如此，尽量用最少的成本去博取最大的利润，靠的就是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少给尽量少给。 “小伙子，我就说嘛，既然你添了一些，那你就一起拿去！” 大娘呵呵一笑。 显然大娘之前那话是编的。 楚烨见状大呼草率了，自己只要坚持一下，五十块铁定拿下。 不过转念一想，有这张黄花梨圈椅兜底，怎么都不亏的。 这一堆废品着实太多。楚烨找了一辆拖拉机才将东西装完。 可惜都是一些泡沫塑料之类，不值钱，否则他也不可能六十块拿下一车。 付完钱，楚烨将破椅子扔在拖拉机车斗最里头后拖拉机轰隆轰隆地前进。 楚烨坐在一边，扶着圈椅，迎着风，瞭望远方，嘴角微微翘起。 拖拉机一路出村，来到最近的废品站卸下废品后就离开了。 “哟，小伙子，这么多东西呢？” 废品站的大爷看着满地的东西，眼珠子滴滴转动。 楚烨扛起黄花梨圈椅，大手一挥道。 “大爷，这些东西100块都处理给你了！” 大爷当即愣住，随后爽快点钱！ 看着楚烨的背影，还有些不放心的叫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反悔！” “不反悔！反悔是孙子！” 看着楚烨颇为疯癫的模样，大爷不解地挠着头，摇摇头道。 “这车东西起码值200！100就扔了！真是个怪人……” 第三章交锋古趣屋 楚烨扛着黄花梨圈椅，一路向西，直奔巴南最大的西城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鱼龙混杂，说起来，这里的水相当的浑，好的坏的，懂行的外行的，也都扎堆在这里买卖，一夜暴富的神话天天都有。 不过，楚烨这一次来可不是为了这个，他想着尽快将这黄花梨圈椅卖出去，凑下医药费才是正经。 古玩界的外围主要是一些散人，大家都很守规矩地在街道两边摆放各家宝贝，从旧书旧报纸到旧玉旧瓷器，只有想不到，没有这里摆不出来的东西…… 楚烨目标明确，在这里卖黄花梨圈椅，且不说能不能遇到识货的，就算遇到了，估计也是为了捡漏来的，给不了多高的价格，还得是去中心区域，那种大的古玩铺面询价！ 一路上，楚烨的模样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不少人看到了楚烨背上的圈椅，纷纷出价。 楚烨听在耳中，也不理会，只是一笑而过。 当这把黄花梨圈椅是老杂木的人，根本就不认识这把椅子的价值，停下来讲价只能是浪费时间。 古趣屋。 站在店铺前，抬眼看着店名，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前世，楚烨作为鉴宝大师，与这古趣屋就有过几次小合作，对这家来自故乡的连锁店印象还不错。 巴南是故乡，也是楚烨的伤心地，就因为父亲的死，还有对楚兮兮的愧疚，让楚烨始终没有回到这里开展业务。 没想到，上一世的愧疚，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弥补！ 楚烨心头感慨之余，拖着圈椅就准备进门。 “等等……你……你是来干嘛的？” 楚烨抬头一看，一名女服务员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楚烨见此微微一笑道。 “怎么，你们古趣屋不收古玩吗？” 女服务员拧紧眉头，看着楚烨的形象，心里有些打鼓。 楚烨毕竟才从废物堆里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脸蛋还黑黢黢的，手上拎着一把黑黝黝的半残圈椅，身材高大健硕，乍一看是个人，却和古趣屋干净明亮的装修格格不入…… “我们古趣屋当然要收古玩了！但是，我们不收垃圾，你要是卖废品，去外面卖去……” 楚烨也不计较，这身打扮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自己也没时间拾掇后再来。 “我不卖废品，我卖古玩。” “你……卖古玩？” 女服务员瞪大眼睛，一副不信的模样。 楚烨摇摇头，感觉有些好笑，自己何必和一个服务员费口舌，拍了拍身后的黄花梨圈椅道。 “不错，这就是我的宝贝。” 说罢，楚烨扛起圈椅抬腿就想进店。 “唉，等一下！” 女服务员见状大急，这破椅子也能是宝贝？开啥玩笑！ “东西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此时，一名中年男人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中年男人脸上笑眯眯的，可一双眼睛看都不看楚烨，进来之后也不招呼，拿起黄花梨圈椅就开始研究。 服务员在一旁介绍道。 “这是我们店里的掌眼师傅，武先生。” 楚烨没有回话，过了几分钟后，武先生放下黄花梨圈椅，往楚烨对面一坐，点头道。 “椅子没啥问题。” 服务员则乐呵呵地拍起手道。 “恭喜你啊，先生，只要是真货，我们都收。” “出价吧，合适我就卖了。” 楚烨淡淡的说道。 武先生这才收起笑眯眯的眼睛，瞥了瞥黄花梨圈椅道。 武先生伸出一个巴掌。 “给你这个价。” 楚烨微微蹙眉。 “低了点。” 武先生愣了一下，随后做出极其夸张的表情道。 “这还低了啊？算了，我们给七千！” 听了这个价格，楚烨能够确定，这两人明显是把自己当外行糊弄！ 面上笑眯眯的，心里指不定多看不起自己，居然给出这样的价格…… 楚烨也没废话，扛起黄花梨圈椅就准备往外走。 武先生和服务员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这位先生，在商言商，价格都是谈出来的嘛！你何必这么着急？” 楚烨闻言冷笑道。 “黄花梨的圈椅你们就想用七千收走？口气还真大！” 武先生面色一变，没想到楚烨居然识货…… 可一看楚烨浑身脏兮兮的，一副从废品站出来的乞丐模样，武先生就心头不服气，明显是捡来的东西，能卖七千就不错了，还敢狮子大开口不成？ “这位先生，你恐怕是看错了吧？我鉴定看，这不过是一把杂木椅而已，怎么会是黄花梨呢？” 楚烨听后不禁笑了起来，指了指武先生的眼睛道。 “就你这水平还帮人掌眼？劝你回去配副眼镜吧！” 说完，楚烨提起黄花梨圈椅就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呼唤。 “这位先生……这位先生，留步，留步……” 武先生急忙又叫住了楚烨。 “你能做主吗？如果再出没诚意的价格，我看我们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楚烨急着脱手套现，不愿意在这种人情世故的嘴皮子方面去墨迹。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自己可以和他扯一整天。 但现在不同，老爹还急等着用钱呢。 “我能做主，这家店都是我做主！这样吧，要不然您介绍介绍这把椅，出个价格，合适的话，我立刻能给你定下来！去别家店，不也是商量嘛……您说对吧？” 楚烨听到后面这句话后，也停下了脚步，他现在确实着急用钱，可以在价格上让步，但是，绝不能被宰。 他可不是那种轻易就被糊弄的主儿。 楚烨举起黄花梨木道。 “这是上等的百年老树砍伐制作成的黄花梨圈椅，经过多年的积淀，本身没受到油漆侵染，依然保有原色。” 说完，楚烨用力敲了敲椅腿，剥下一层外壳，露出了黄花梨木的底色。 “你让他说说，这底色是杂木？” 武先生见状有些慌神，眼睛向四处飘……不敢去看楚烨的双眼。 “像是这种精品黄花梨圈椅，存世量本就不多，它的市场价值，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楚烨淡然道。 见楚烨这个年纪不大的人，确实是个懂行的主儿。 武先生苦笑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次是碰上行家了。“开个价吧。” “十万。” 武先生脸色一变，低声道。 “十万是不是有点高了……这椅子腿都残了。” 楚烨冷冷的回应道。 “这是它唯一的缺点，保存不当，有些残破。不过，只要找到一点相匹配的木料，好好修复，价格在这个基础上翻一倍轻轻松松。” 见他依然有些迟疑，楚烨心里缓缓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我给你八万，行就行，不行我走了。这是底价！” 第四章大伯催债闹病房 武先生闻言眼前一亮，这个价格不是不能接受。 原本是想捡个大漏，没想到楚烨是懂行的人…… “行，八万就八万！服务员拿钱！” 掌柜一脸肉疼的跺脚道。 楚烨见此心头冷笑不已，这种拙劣的表情，上一世自己刚入行时或许还能骗骗，现在还玩这套，无疑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所谓的好态度，无非是想坑自己罢了…… 拿了钱，楚烨一秒钟也不想待，转身离开了店铺。 先是回到家里收拾了一番，随后带着钱去到医院。 在父亲的病床边，看到满脸疲倦昏昏沉沉支在床边打盹的楚兮兮，心头不由一疼。 “兮兮……兮兮……” 楚兮兮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到楚烨时，满脸笑容。 “哥！你回来了！” 楚烨对楚兮兮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后道。 “出来说，爸睡着了。” 楚兮兮连连点头，两人走出病房。 “哥，你去干什么了……我担心死了，如果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去求大舅他们吧！” 楚烨淡淡的摇头道。 “不求任何人！妹儿，你看这是什么？” 楚兮兮低头一看，楚烨的手里捧着八捆青悠悠的票子！ “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不会是去……” 楚烨摇摇头道。 “你别担心，这都是干净钱！你哥的本事大着呢，嘿嘿。” “可是，你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多钱……” “这个说来话长，咱们先把爹欠下的医药费交了，然后留一万块给你应急，娘身体也不舒服，这些都要花钱，更何况现在家里就你在照顾。你听我的，读书的事，你不能落下，该去读书就读书。挣钱的事情有我！” 楚烨正在一点一点嘱咐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楚兮兮已经是泪流满面，瞬间呆住了。 楚兮兮疲惫的脸上满是眼泪，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休息好的双眼，被泪水刺得红红的，饶是如此，楚兮兮也倔强地坚持着，任劳任怨的照顾，想尽办法去救治…… 想起前世，自己也不在，楚兮兮独自面对着无尽的绝望，看着父亲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过世……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无力？ 楚烨胸中燃起一股热血，一把抱住了楚兮兮，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会好起来的，别哭了，兮兮。” 心头暗暗地发誓，既然重活一世，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亲人们都过上好日子，弥补前世的遗憾，否则，这一身本事不如喂了狗！ 简单来说就是搞钱，想方设法用自己鉴宝的本事搞钱！ 等楚兮兮情绪稳定后，两人来到医生办公室，找到医生。 “医生，我们已经把欠下的费用都缴清了。主要想问问你，对于我爹这个病，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手段，需不需要从县医院转到市里面去？” 医生看了看楚烨后说道。 “你父亲的情况不适合再折腾了，况且，去市医院和在这里治疗，最多就是环境上的差别，如果真的想治疗你父亲的病，彻底治好，之前说过需要进口药，这种药很贵，你心里是有数的，至于后续的手术，如果条件允许，最好是能够请专家操刀，既然你们交上了费用，后续的保守治疗最多控制病情……你们心里要有准备！” 楚烨听后坚定道。 “医生，你能想到的治疗手段，无论是专家还是进口药，我们都要！你直接告诉我需要多少费用吧！” 医生见状也不再多说，略微想了想后道。 “保守还要花费需要三十万，也许还不止，毕竟手术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还要重新评估风险。不过，这三十万是基础。” 一听这话，楚兮兮吓得瞪大了眼睛，楚烨却很平静的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筹集费用。这段时间，还请您一定要注意我父亲的状况，如果有恶化请一定通知我！” 医生闻言点头道。 “你父亲病情暂时能够稳定，只是能给的时间也不多，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筹钱。” 楚烨重重的点了点头。 离开医生办公室后，楚兮兮焦急不已。 “哥，怎么办啊……要花三十万，可能都还不够……这可怎么办啊……” 楚烨正要说话时，忽然瞥见医院走廊，父亲病床前好像有人在争执，当即面色微变，带着楚兮兮连忙赶了过去。 走近一看，发现是大伯以及众多亲戚围在这里，要不是护士拦着，他们恐怕早就闯进去了。 楚兮兮看见来人后不解的叫道。 “大伯，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楚兮兮的声音后，这几人才停了下来。 “兮兮啊，咦，小烨也回来了？” 楚烨勉强一笑，低声道。 “大伯。” 大伯摇摇手道。 “你们不守着你们爹，在这里干什么？” 楚兮兮没想太多，直接回答道。 “刚给爹交了医药费……”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沉默下来。 大伯则挥挥手道。 “哦……交了费啊，这样，正好你们都在，来，大伯跟你们说……” 楚兮兮不经世事，或许还以为他们是来看望楚建华。 可楚烨久经世事，一看情况就不对劲，如果是看望，何必在病床门口大吵大闹？ 暂时不明白大伯他们来的目的，楚烨也就没说话。 “兮兮，你们哪儿来的钱啊？还能交医药费呢？” 大伯率先问道。 楚兮兮看了看楚烨，没说话。 大伯一看就明白这钱是楚烨搞来的，笑了笑后道。 “小烨，你作为家里的长子，这个时候能回来，你爹一定会欣慰的。” 楚烨听后微微蹙眉。 “大伯，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大伯听后尴尬的收回了准备拍楚烨肩膀的手，干笑一声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爸。” 楚烨却直截了当道。 “大伯的这份心意谢谢了，那他们呢……” “建州，你少跟这个兔崽子废话，明说了，我们今天就是来催债的！” 第五章三日之约，双倍奉还 这话一出，犹如炸药桶一般，瞬间引燃现场。 “对！” “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妹妹可是跪在我面前借的钱！不会不认账吧？” “……” 催债的声音，声声入耳，一旦是催债，什么难听话都能冒出来。 “我说过不还你们钱吗？” 楚烨抬眼，冷冷的看着这群人。 “那你倒是还啊！” “就是，你既然有钱给你老子交医药费，我们的钱是不是也该先还？” “当时要不是看你们家可怜，谁会借钱给你们啊？” “我看，他们就是想欠钱不还！” 楚烨听在耳中，轰的一声站起身来，望着男男女女的面孔，刻薄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我说了，我会还钱！但是，不是现在！我刚给我爸交了医药费，现在没钱！” “不行！去退医药费！” “就是，我看你们是想欠债不还！” “我姨夫就在医院工作，听说，他爹这病，少说也要花二十万，别相信他的话！” 楚烨捏紧拳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大伯楚建州站了起来，摇起双手道。 “听我一句，大家听我一句！” “这都是孩子，你们也别激动，让我跟他们聊聊再说，行吗？” 这下其他人才闭了嘴。 “小烨啊，兮兮，你们都在，能给大伯一个准话吗？你爸的病，到底能不能治！需要花多少钱？” 楚烨没做声，楚兮兮红着眼眶道。 “大伯，医生说……起码要花三十万。” 楚建州面色一变，连连点头道。 “苦了你们了，孩子。这天灾人祸的，谁也挡不住……你们家啊，本来你娘身子就不好，以前全靠你们这个爹撑着，现在爹也倒下了……” 说到这里，楚建州却话音忽然一拐道。 “不过……你们也要理解他们嘛。” 楚兮兮一下子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楚建州。 楚建州见此，心一横，重声道。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都是乡亲，就不说我了，你爸病倒的时候，我立马就拿出了一万块。兮兮你是知道的，我陪着你一家一家地借钱，总算凑了三块万，这才保住了你爸的命……” “可说起来，这钱终究是借给你爸治病的。万一，你爸要是没了？这钱怎么办？” 楚兮兮连忙抓住楚建州的胳膊哀求道。 “大伯，大伯，我们不会赖账！等我大学毕业，我一定会挣钱还给你们！” 楚建州却将楚兮兮的手一把推开，冷着脸道。 “胡闹！等到你大学毕业，那得多少年？再说了……你们家是这个情况，你爸和你娘都有病，如果需要用钱，你们给谁治？” “兮兮，大伯劝你们还是要理智一点。你爸的病，不是一分钱两分钱能搞定的。我看，还是不要坚持了！有多大的锅，吃多少饭嘛。” “至于这些乡亲们的钱，能还就尽量还上。别拖着人家，你们说，谁家又多宽裕呢？谁家不急等着用钱呢？” 楚兮兮泪流满面，连连摇头，听了楚建州的话，就连哀求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不管我爸病得多重，他都是我爸！” 楚烨咬紧牙关道。 “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是在催债吗？你们现在是在催命！我爸欠的钱，我楚烨都认，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楚建州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 “楚烨！你小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你爸病重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爸如果走了，你们都长着腿，我们去哪儿讨债去？” “你们也不好好想想，这些年，如果不是这些亲戚朋友，乡里乡亲的帮忙，你们家就你妈病怏怏的模样，能养得起你们两个学生？” “我们啊，也都没有恶意！你们如果没钱，那就不说了，明明有钱交医药费，非要拖着我们的钱不还，这也说不过去不是？” 楚烨紧紧捏住拳头，冷冷问道。 “现在没钱，爱咋滴咋滴。” 一众债主顿时都变了脸，纷纷露出獠牙，对楚烨指指点点，厉声辱骂起来。 楚烨见状将楚兮兮一把推进了病房，自己反倒没脸没皮地堵住病房，任由他们辱骂…… “没钱也有没钱的办法！楚烨，你耍赖是没用的！” 楚建州气得面色苍白，大吼起来。 楚烨哼了一声道。 “哦？没钱还有什么办法？我倒想听听！” 楚建州与旁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 “你们婶娘倒有个主意……我看啊，也是对你们的解脱。” 楚烨微微蹙眉道。 “怎么？你会带头再借钱给我吗？” 楚建州挥挥手道。 “你看，你们兄妹俩也要在医院照顾你爸，你娘一个人在家里，确实也照应不过来。不如就在县里租个房子，把你娘也接到身边，这样一边照顾你爸，也能一边照应你娘。至于欠债问题，你大伯还有点积蓄，你就不用管了，这些乡亲的欠款我也帮你们还了。” 说到这里，楚建州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不过，你们家在乡下的地和房子，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就让我来帮你们打理。” 楚烨听到这里才明白楚建州今天来一趟是什么意思，搞了半天，催债是假，趁着现在欠他们钱，把乡下的宅基地统统霸占了！ “啪啪啪！” 楚烨气极反笑，抬手给楚建州拍起了巴掌。 “好算计！好算计啊！婶娘就是会算，欠你们不过三万块，居然想把我家的老宅和田地都霸占了！” 楚建州听后抖了抖胡子，愤怒道。 “你小子不识好歹！这怎么是霸占呢，你给我，我帮你还钱。这是交易！要不然，你现在还钱来！” 楚烨听后脖子一梗道。 “没钱！我说了，会还你们钱，现在说什么也没钱还给你们，都是留着给我爹治病的！” 楚建州已经暴露了自己，当下也不装什么暖心大伯，恶狠狠道。 “你小子耍浑是吧？你以为你能怎么样！大不了，咱们天天来讨债！” 楚烨听了这话，心已经彻底凉了，淡漠的看着齐声迎合的人们，捏紧拳头，砰然一拳砸在墙上…… 一声重响，吓的众人都没了声音。 “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给我三天！三天之后，欠你们所有人的钱，我双倍偿还！！” 第六章钓鱼式收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楚建州一群人，楚烨这才将父亲的治疗方案确定下来。 随后他便开始思考该怎么还钱了，三天时间没有人讨巧可能，今日也算在内，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重要。 楚烨首先想到两年后引发巴南淘宝人热潮的那尊价值一百二十万的南北朝鎏金佛像，就是从赵家村出的，这就证明赵家村底蕴丰厚，现在也可以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其他宝贝。 离开医院到附近自行车修车店，花两百块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又到粮油店几块钱要了几个麻袋，伪装成收破烂老手，前往郊外赵家村。 …… 赵家村是巴南最大的村落，人口比不少乡镇都多，将近有五万，平地面积不大，大部分是耕地，房子只能一房挨一房，不少还得建半山腰去。 从高空俯瞰，村子大街小巷，犹如人体肠子九转十八弯，看不清理还乱。 下午二点。 楚烨骑着三轮车抵达从赵家村东面进入，‘铛铛’敲着挂在手把上的铁饼，嘴里高声吆喝着。 “高价回收铜铁、旧书，统统都回收……” 楚烨骑行十分钟，在一条两米宽的巷子，有户人家院门打开，一位身材走样的大娘招手：“老刀收吗？” “废铜烂铁、老家具等等，只要孃孃不想要，我都高价收。”楚烨加紧踩踏板赶过去。 “高价是有多高？”大娘追问。 这一看就难缠的人，楚烨却没有躲避的意思，在门口拉住刹车，笑呵呵道：“是物件就有价格，我这里绝对比其他收破烂的公道，只要少一分双倍赔偿，一年内保证有效。” “你这瓜娃子还真敢开口，正好我老汉走后杀牛刀的当废铁扔了也不好，留着煞气太重压不住，你等着我这就去拿来。”大娘转身进屋子。 楚烨坐在三轮车上，敲铁饼喊口号等着。 不多时，大娘返回，手里多了把生锈的尖刀。 “呐，就是这把，祖上传下来，可惜老汉走后孩子们也都不干宰牛，价格合适就送你了。”大娘握着手柄，尖口递向楚烨。 楚烨小心肝一缩，赶忙伸手抓住刀背拿过来。 刀一入手，只需一眼他就看出来，刀的历史绝不超过十年但不点破，故作认真看大半分钟，点头赞赏道：“有点年头，刀下有牛魂数十，煞气颇重常人家镇不住，但若在有关人士手里，却也是宝器一柄。” “你娃子内行啊。”大娘基本没听懂，为了钱装模作样赞扬。 楚烨点点头道：“懂一点点，不算什么，这刀三百我收。” 大娘心里大喜，表面摇头遗憾道：“这可是百年老刀，上次有人出五百，我都没卖。” 楚明还价：“五百五，孃孃同意我这就拿钱，不同意就算了。” 大娘快忍不住笑出声，卖十块钱都费劲破刀要五百五收，冤大头这不是，表面上故作为难，楚烨很配合还刀，她立即就同意了。 楚烨爽快给钱拿刀。 大娘生怕他反悔，钱到手就关上门。 楚烨很淡定。 宰牛刀确实是把破烂，不过他花数十倍收下可不是要当冤大头，而是在钓鱼。 现在大娘就是他的鱼饵，转头跟左邻右舍说这事，消息一传开，不怕没有送上门的肥鱼。 楚烨把刀放好，踩着三轮车继续敲铁饼叫口号。 事实上数十倍收益，远比楚烨推演的威力还大，才一个小时不到，周围几条巷子上百户人家，都知道有个冤大头收废品。 不少人提着装着老物件的麻袋追来。 楚烨意外却很干脆，找了个空地停下收货。 “我的，看我的。” “老李他家穷得揭不开锅，有个屁毛可卖，小伙子先收我的。” “……” 大娘、大叔几十人你推我挤把楚烨围住。 “叔叔阿姨们别着急，赵家村那么大，我得收好些天，先来后到都排好队一个个来。”楚烨淡定吆喝着。 村民生怕赚不到钱，哪肯听话。 “不排队的话，我这就收摊走了。” 楚烨声音不大，却让现场瞬间安静，在他指挥下排好队。 有人不听，在外围看着。 也许是那卖宰牛刀的大娘说法夸张，或者是消息传着传着走样了，人们袋子里装着破碗、筷子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一般收废品看到肯定要跳脚，楚烨却从容耐心，只要废品站要的，他就一一挑出来，收购价比废品站还高。 这一忙活，几个小时悄然流逝，天都黑了，周围也没路灯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在他再三保证下，明天大早过来，人们才放依依不舍让他离开。 随后，他载着满满登登一三轮车，晚上九点多到城里废品站换得一千五百多块。 仔细一算，加上最初的那把宰牛刀，共亏损一千三。 楚烨没有一点心疼，找了个小饭馆扒拉几口，而后也没回医院，在天桥涵洞将就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如约抵达赵家村东门口。 村民们热情比昨日高涨数倍，到傍晚时楚烨已经在村子和废品站来回倒腾三趟。 晚上七点多，农村人睡得着，楚烨便收摊踩着三轮车走人。 有天上一轮弯月亮光引导，虽然辛苦了点，楚烨还是顺利离开赵家村。 村口县道边土地庙前，杵着个高大人影。 楚烨隔着几米拉住刹车，道：“现在太晚看不清，明早我还来，第一个收大哥的。” 对方手抓着个条形物件，一声不吭走了过来。 楚烨觉着应该是同行看不惯自己抬高废品物价，想来给个他教训，出于防备，他的手往后伸摸起刚收来的废钢管。 天空挂着一轮弯月，土路两边的田埂里虫子窸窸窣窣鸣叫着。 土地庙前，高大的人手提条形物件，一步步朝三轮车走去。 楚烨从后车斗抓到钢管就跳下车，发现抓错，是根十厘米长的木凳腿，对方近在咫尺想换来不及，只能拼了。 “师傅收老物件吗？”来人声音尖细，没有一点雄性味儿。 楚烨狐疑定睛一看，竟是个短发胸脯傲人身形高大的女士，从对方话里听出来不是来打架的，但怕有诈，警惕地问道：“你要出货？” “是的，师傅收吗？”女士肯定点头。 “是物件就收，你且上前点把东西给我看看。” 能问‘收货’而不是直接说物件名，显然是知道古董，楚烨来兴趣，说话时把手里废钢管换成了手电筒。 女士走到车头，把手里长条物件小心放置篮子边框上。 楚烨手电筒一打，发现长条物件是布捆起来的，而非之前想象的‘凶器’，他颇有些尴尬。 女士低着头小心翼翼解开布结，没注意楚烨情绪，嘴里解释道：“这是我家男人刚捡来的，我发现师傅还算专业，希望您给个合适的价格。” “公平买卖，我也不诳你乱喊价。”楚烨很是期待。 不多时，女士一层层把缠绕的布解开，里面的物件露出真容。 物件为一柄玉剑，上面还沾着土，老气十足，看来终于钓到鱼了。 第七章谁动我妹一下，老子把他手剁了 楚烨手电筒一照，光几乎要穿透玉剑表面包浆，看这通透度就知道是个好货，心里有了计较，稚嫩面庞露出惊疑道：“恐怕不是捡来那么简单吧。” “师傅好眼力，物件是我家老汉从老仙人那借来的。”女士有些回道。 ‘老仙人’是巴南当地的土语，指得的是祖先。 为了安全起见，楚烨翻着眼皮道：“你家老汉在老仙人头上动土，不怕晚上做噩梦？” “穷得揭不开锅，肚子扁扁的，还怕什么噩梦。”女士感慨后脸上露出羞涩。 楚烨感觉到话不假，也就放心没再废话，拿手电筒照了下后道：“清道光五年巴南县丞六十岁，亲家土司赠的寿礼，材料雕工只能算中上，给你五千块。” 女士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夹着一丝担忧，楚烨人小眼光那么毒辣，一眼就能看出背景。 “做我们这行只管货真假，记客户背景反而是麻烦，我刚才的询问的，希望姐别对外人提。”楚烨婉转抛出定心丸。 女士松口气说道：“这物件我问过几家，价格都都不下十万。” 楚烨一听就知道是撒谎，毕竟挖祖坟这事不好听，不可能拿着玉剑到处问价，镇定摇头道：“最多给六千。” 2002年，地处内陆的巴南人均月收入六百，六千着实不少了，远超女士心里预期，没多挣扎就同意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士数完钱确定无误，一秒钟都不带停留撒丫子就跑。 明日正好是三日之约最后期限，玉剑在手心中大定，楚烨把物件包裹收好，踩着三轮车慢悠悠离开。 回到城里已是十点多，楚烨寻思着太晚就不去医院打搅父亲休息，找了个涵洞猫一晚。 次日清晨天空下起小雨。 楚烨买了早餐先到医院，才知道妹妹楚兮兮昨晚拿换洗衣服回家，懊悔昨晚没过来陪床。 他想着反正还有一整天时间不急，就跟老爹多待一会聊聊天，然后才出发去古玩市场卖玉剑。 有了这柄高古玉剑，那些账是没啥问题了。 …… 这边家里。 楚兮兮蹲在门口吭哧吭哧洗衣服。 小丫头今年小学毕业刚十二岁，但从小很懂事体贴生病的母亲，已有六年干家务经验，所以看着身板小，手脚麻利得很。 “嘿嘿，楚烨不会是跑路了吧。” “早就让建华两口子别费那心思，东拼西凑送去县里读书了。你看，这不全放浪费了。” “三岁看大，楚烨就是个不孝子白眼狼。” “……” 不远处嘈杂声传过来，楚兮兮便抬头，见大伯楚建州，领着乡亲们几十人浩浩荡荡朝家里走来，知道是来干么，疑惑怎么那么早过来。 听到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嘴，把楚烨说得十恶不赦，眉头皱紧。 说话间，众人都来到屋前，把不大的小院子堵得满满登登。 楚兮兮联想到被狗群围住的事，浑身难受，小身板抖个不停，想着干脆躲进屋里锁起门。 “兮兮，你哥回来没有，让他赶紧出来别让叔叔伯伯久等了。” 楚建州认为前天在医院，楚兮兮没听到后面的话，还摆着好大伯样子。 可惜楚兮兮门儿清。 咳咳~ 屋内传出咳嗽声。 楚兮兮猛然惊醒，屋子里还有常年生病卧床的妈妈，自己不能进屋子躲起来，当即暗暗篡紧拳头。 小丫头坚信哥哥一定会回来，要把这群人拖住。 随即，她稚嫩小脸挂着笑容，清澈双眼扑闪着，柔柔道：“大伯怎么早来我家，也没提前说下，兮兮好烧水泡茶。” “年纪不大装傻倒是很会，把中午说早上。”人群有人冷哼，把上午九点硬扯成中午。 其他人冷眼盯着。 楚兮兮压力山大，后背直沁汗珠，腿都在打颤，可为了拖住这群人等哥哥回来，只能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强撑住。 楚建州知屋内的弟媳妇在，转头打了眼色。 有人上前扯开场子，大声道：“楚烨、楚烨……在就出来不要躲着，没用的我告诉你。” “咳咳……兮兮，谁来了？”早上下雨，屋内楚妈妈比平时更难受，床都下不来，咳嗽频率很高。 “妈，没事你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的。”楚兮兮回头朝屋里回道。 “三万块不是三毛钱，你有什么本事处理！”前排有人故意大声喊道。 三万块对普通人都是好几年的收入，更别提一个家庭两个病号的楚家，屋内楚妈妈听到三万块就躺不住，着急问道：“兮兮，什么三万块？” “妈妈听错了，没有的事。” 楚兮兮伸手把门一关，转头对楚建州质疑道：“大伯是不是来太早了。” “今天就是第三天，没错啊。那天大家都在，能证明。”楚建州回道。 “兮兮的老师有教过约定的规矩，就算把那天医院算上，也得到今晚十二点前截至。”楚兮兮小心翼翼纠正。 “尖牙利嘴！楚烨求大伙宽限三天，今天到期我们过来，还做错了啊。”婶娘尖声喝道。 婶娘脾气很坏，村里孩子都害怕，楚兮兮也不例外，被这一吼，小脸煞白眼里水汽在打转，可她不敢退缩，不然屋里的妈妈知道情况会扛不住。 她低着使劲压着眼皮，把眼泪给堵回去，抬起头勉强露出笑容，道：“兮兮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按约定……” “约定屁，那小子到期拿不出钱，就推出个黄毛丫头来顶缸，想都别想！” “按照我说的，直接把屋子拆了，各家挑点过得去抵债。” “没错，吃亏就吃亏点，总比拿不到钱好。” “……” 众人纷纷叫喝，有些脾气暴的直接撸袖子准备动手。 楚兮兮有决心，可终究也才十二岁，常年营养摄入不足，身子比同龄人瘦弱，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成年人，根本就扛不住，后退贴着门板，双眼噙着泪仰头望着楚建州，哀求道：“大伯……” 楚建州心硬得很，一点都同情楚兮兮，板着脸道：“大伙都上有老下有小，指望着你家还钱买米下锅，在明知那天你哥是拖延时间，为什么还同意？不也是念着大伯情面，结果他非但没履行约定，还躲着不出面，那今天大伙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是的，房子拆掉各家先拿一点应急，等地买掉后再分。”婶娘附和。 村里大家穷是穷了点，但说吃不上饭，就有点夸张了，说起来也就楚烨他们家真窘迫。 楚建州夫妇不过是想抢老宅的地，又不想被说闲话，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总之，今日楚烨家的地他们要定了。 “阿峰，你家比较近，去拿锤子过来，咱们从门框开始卸。”有人喊道。 “嘚了，我这就去。”阿峰兴奋回道。 “求求不要拆我家，爸爸妈妈、我和哥哥都没地方住了……”楚兮兮身贴大门，流着泪可怜兮兮哀求。 “锤子无眼，伤到不赔，让开！”迫不得已都演完了，楚建州不再浪费时间，说着手伸向楚兮兮要抓走。 其他人配合逼近。 “谁动我妹一下，老子把他手剁了！”惊雷般吼声从天而降。 第八章清账破困局 此时楚家门前，男男女女十数人齐齐转头，随即目光从疑惑到惊骇。 田埂土路上，楚烨头发根根倒立，怒目圆睁站着疯狂踩三轮车的踏板。 他身后半干不湿的尘土飞扬，犹如望不到头的土墙，又像是地下爆起的要命巨大镰刀。 人们看到的是哪种，取决于自个视角及情绪。 现在的楚烨，想宰人！ 离开医院卖掉玉剑得到五万块，寻思着还有时间，便到市场给母亲买几条活鱼补营养，回来刚到村口，遇到骑着自行车的邻居告诉家里发生的事，担心妹妹受伤，把三轮车当赛车使。 眨眼间，三轮车疾速窜梭数十米，朝着门口众人直冲而来。 众人见状慌忙四逃。 嘎吱~ 楚明在靠近家门口几米紧急制动，车把一打，三轮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瞳孔凶狠如虎狼环顾全场。 “兮兮，上车。”他没有转头看身子贴着大门吓哭的妹妹，声音温柔道。 看着哥哥跟电视上的天神下凡一样，楚兮兮激动眼压过内心恐惧，听到哥哥吩咐，单薄小身子立即爬上后车斗，颤抖道：“哥……” “不怕，哥宰了这群畜生！”楚烨恶狠狠道。 不少人刚稳下身子，不敢和他对视。 “放肆！这里哪一个不是长辈，谁教你这么蛮横无理的。” 楚建州自持楚家长子身份，此时又是在村里，所以是现场唯一不悚楚明的，反而还大声呵斥。 婶娘嘲讽道：“唷，看把你能的，拿不出钱就让个小丫头来顶缸，知道躲不过才跑出来，跑来也不是跪下争取原谅，威胁要剁手还横冲直撞，当这里是你家啊。” 夫妇一开口，同伙们心中大定纷纷围上来。 “这里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啊！”楚烨冷笑道。 婶娘闻言发觉自己骂顺口没注意，有些窘迫。 “龟儿子，给老子注意点，那是你大伯娘！” 楚建州呵斥间上前一步挡在媳妇面前，冷视楚明接着道：“你拿不出钱来，这房子我们收下了。” “锤子来了，是从门框开始卸还是窗户。”去家里拿工具的阿峰赶过来。 “哥，我们要没地方住了。”三轮车后车斗上，楚兮兮又吓得小脸发白，哭声颤抖。 楚明因此心中怒火刹那间直破天灵盖，怒视对面以楚建州为首的众人，手往后伸抓其后车斗上的铁棍。 “谁敢动我家！”他持棍怒吼。 楚建州想要夺走他家老宅子的心思，不是一两天，此间若不先震住，就算拿出钱来也没用，会被趁乱砸窗门。 村里面，楚烨是第一个考上大学，平日有礼貌文弱的样子，突然如此凶残，让众人意外而不敢出声。 楚建州也一样，可事走到这一步已没退路，逼着自己和楚明对视，冷喝道：“前天在医院，是你苦苦哀求叔伯婶娘们缓三天时间，要双倍还债，现在拿不出来，大伙拿你家宅子抵债，合理合法！” 楚烨被楚建州一句话九成假给整气笑，不过他不做无用口舌之争，冷厉质问：“依老规矩，时间也该是今晚凌晨前截至，你们提前十几个小时来我家又吵又闹，吓着我妹妹，有道理吗？” 众人心头一惊，之前楚兮兮说过一样的话，但年纪尚小无所谓，楚烨十八岁是小大人了，若真跑到村委会乃至乡政府哭诉，自己一方不占理。 “拿不出钱躲着不出，你还敢舔着大脸跟老子讲道理！”楚建州一声大喝，把众人拉回来。 “没错。没钱还东拉西扯的有用吗？”婶娘跟着附和。 众人怒目而视楚烨讨钱，噪声四起。 铛铛~ 楚烨持铁棍敲手把上的铁饼，并冷喝道：“谁说我没钱的。” “那是三万块不是三毛钱，三天时间你哪来的本事凑到，抢银行都没容易。”一向尖酸的婶娘，在人群中声音格外凸显。 “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你要是能还得起钱，老子这大伯不当喊你爷爷都成。” 楚建州嘲讽一句，接着拉其他人壮胆道：“大伙说是不是。” 楚建州这话是把楚烨质问钉死，去乡政府哭嚎也没用。 “没错，没钱就拿房子抵债，阿峰给我砸窗。” “砸窗。” “……” 众人吃下楚建州给的‘定心丸’，个个气势汹汹大吼大叫。 “哥哥……”楚兮兮吓得浑身颤抖。 “别怕，有哥在。” 楚烨扭头和颜悦色安抚一声，把铁棍扔后车斗，抓起麻袋走到前车轮盘坐下来。 众人想到在医院，他说过想动老宅子，就从自己身上踩过的话，当即嘲讽有约定在先，踩他也不犯罪。 楚烨不费那口水。 楚建州拉人壮势，那自己就来个分化抓典型。 他手从麻袋掏出红票子。 一扎、一扎、三扎堆放在面前地上，而后拿起一扎‘唰唰’掰动着，抬头眯眼朝众人微笑道：“见过吗？” 第五版红票子，发行于三年前虽市面流通数量比较少，但大家还是认得的，当即吞咽口水。 “我得先把兮兮吓飞走的魂找回来，再给叔叔阿姨们一个个送过去。不过没关系，按照老规矩，时间截至凌晨前都可以。”楚烨淡淡道。 是个人都知道，钱落袋为安。 但众人刚嘲笑臭骂楚烨，此间不好意思开口，如身体爬满跳蚤扭动着，场面很是滑稽。 楚烨并不嘲笑这群人，毕竟爸妈以后还得在村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扭头看着车斗上的妹妹，道：“老人说众人同心其利断金，鬼神都得绕道走，所以我想请叔叔阿姨们，帮我喊兮兮的魂归来。” 说完，楚烨还快速眨巴眼皮。 后车斗上，楚兮兮立马意会，学着村里吵架吵不过的大妈，捂着额头‘啊啊’惨叫着躺倒。 众人都不傻，生怕拿不到钱干等，推挤着向三轮车跑。 “乱哄哄的，加重兮兮的病情我跟你们没完。”楚烨一声冷哼，场面瞬间安静。 “道歉喊魂后，拿借条来我这兑付。”楚烨接着说道。 众人不敢吱声自觉排队。 一个个先绕后车斗给楚兮兮道歉，再来到楚烨面前交借条拿钱。 也没人敢提双倍奉还，生怕楚烨翻脸了。 有人三百，有人五百，拿到属于自己应得的高兴地回家去了。 转眼间现场就剩下三人。 楚烨瞪了眼拿锤子的阿峰。 阿峰悄咪咪扫了眼楚建州夫妇，接着把锤子丢地上，舔着笑容跑到后车斗边躬身一拜：“阿峰哥错了，兮兮回来吧。” 第九章大伯！锤子大伯！ 道歉完，阿峰来到楚烨面前恭敬伸出双手要钱。 “借条呢？”楚烨问道。 阿峰就是村里大懒汉一个，哪有钱借给楚烨家，纯粹是被楚建州拉来凑数壮声势的。 楚烨当然知道这点，仰头笑眯眯道：“他们多少喊你来的？我双倍给你，你说我得给多少你呢？” “对头！他们答应我过来吓唬就给钱，双倍的话，现在你得给我五百块。”阿峰高兴道。 婶娘见阿峰跳反，气得脸色发青尖声怒斥：“你就是个宝批龙，就值二百五！” 楚烨面带微笑数了五张红票给阿峰。 阿峰拿到了钱锤子都不要了，兴高采烈跑了。 “好个尖牙利嘴小畜生，有钱不还下套……”婶娘指着楚烨暴跳如雷咒骂。 楚烨冷哼道：“不说在医院就提醒过，不能打宅子主意，就说你不守规矩，花钱带人提前大半天来我家吓坏我妹妹，我就有理由让你们跪下磕头道歉！” “老子是你大伯！”楚建州没想到楚烨能化解危机，强撑着计划失败的愤怒无力的身体，摆出长辈的气势，想挽回局势。 “你还知道自己身份！大伯！锤子大伯！老话说长兄如父，你不仅没做到应有责任，还落井下石，在弟弟生病住院带头去医院闹事，转天不守约想明抢弟弟家唯一的房子，恐吓只有十二岁的亲侄女，要让一家四口流落街头。我就问你……” 楚烨数落着楚建州罪状，顿了下掷地有声质问：“你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和楚家先人！” 周围有邻居在看着。 楚建州突然身体一阵摇晃，紧接着眼皮抽搐瞳孔翻白，直挺挺朝后躺在地上。 “来人救命啊，楚建华家的小畜生，欺负侮辱亲大伯……”婶娘跪地上扶丈夫脑袋，嘴里尖声哭吼。 在农村长辈大于天，特别还是去世的长辈们。 此间，楚烨当众搬出来质问楚建州，对楚建州而言，犹如一把尖刀逼到眼前，他怕被‘清算’又没法子解开，干脆演农村常规的羞愤昏厥的戏码。 婶娘配合，跪地抱着楚建州脑袋哭天抢地。 不过，围观的邻居们，怕被楚烨抓典型当帮凶指责，没人上前帮忙说两句。 楚烨盘坐车轮前，淡定看着楚建州夫妇演，等觉得火候差不多，开口道：“要么起来给兮兮道歉，要么三千块别要了。” 话刚落地，楚建州‘唰’地坐起来。 “啧啧，演得真好。” “大伯没大伯的样子。” “……” 周围邻居小声议论。 楚建州不管不顾，反正欺负弟弟一家的恶名都被当众揭露，现在还是拿钱更重要，拉着假哭的媳妇，一起到后车斗给楚兮兮道歉。 夫妇的道歉态度，瞎子都看出假。 楚烨不在乎，要的二人真实嘴脸暴露在公众面前，断绝家里后顾之忧，毕竟父母老实巴交一直被欺负。 随后，楚建州拿到钱，和媳妇一秒都不带停，抓紧溜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楚烨冷冷目送，随后抓起麻袋到后走到车斗，低头满脸笑容道：“兮兮，回魂咯。” 楚兮兮张开眼，哭痕没干的小脸露出不满，嘟嘴道：“大伯说哥哥能拿出钱还债，叫爷爷也可以，结果不遵守诺言，不然我也能当个小奶奶了。” 楚烨明白，小丫头是在发泄之前被十数人围攻的恐惧，心疼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赞扬道：“我家兮兮真棒，独自保住咱们家，回头哥奖励兮兮一顿大餐。” 这时，屋内传来剧烈咳嗽声。 楚兮兮色变坐起来跳下车斗，道：“哥哥不好了，这一场闹让妈妈身体更不舒服了，一直咳嗽不停……” 楚烨色变抓着麻袋一马当先，‘砰’地撞开大门。 卧室地上满是呕吐物，床板上楚妈妈面色发青，瞳孔涣散，嘴里咳嗽着，楚烨撞开门那么大声都没发觉。 情况危急！ 楚烨进来后把装钱的麻袋丢给楚兮兮，迅速背起楚妈妈出门放后车斗，又进屋取来棉被给妈妈盖上。 “烨哥哥，那群坏人呢？” 偷骑他爸大八杠自行车，要去城里找楚烨的邻居小胖，刚才在村口碰楚烨，转述家里的情况。 楚烨得知妹妹有危险，把三轮车骑出跑车架势，小胖追不上，现在才赶回来。 “胖胖，你帮我看下家，回头哥请你吃饭。”楚烨让妹妹也上后车斗，蹬着三轮车离开。 仁凤村就在县城边，就是土路不好走。 楚家兄妹一个放慢车速，一个在后车斗用小小身体，给母亲当枕头，减缓颠簸带来的伤害。 一个小时后，楚妈妈被送进急诊室。 “哥哥，妈妈……”楚兮兮在急诊室大门外急得来回踱步，眼泪唰唰地流着。 楚烨上前抱住，安慰道：“不哭，有医生在，妈妈一定平安无事。” 楚烨心里煞气滚滚，就不该只揭露楚建州恶行就轻易放过。 因为若是没那群人不守约提前来闹事，楚妈妈就能及时送医了。 还好，有惊无险。 经过医生抢救，楚妈妈生命体征总算平稳了。 之后在楚烨强烈要求下，父母同住一个病房。 “娃，家里出什么事了？” 病床上楚建华见楚烨兄妹进来，才发现新入住隔壁病床上的是自己媳妇，急得心口直冒火。 媳妇身子是弱了点，但还不到需要住院，楚建华猜测是那群人到家里做了什么，导致媳妇受伤。 “爸……” 楚烨上前把要下床的楚建华按住，省略家差点被拆的事，只交代母亲感染风寒，经过抢救已经没事。 楚建华还是很担心，望着隔壁病床还没苏醒的媳妇，虎目含泪愧疚道：“当年你外公外婆把大好姑娘交我手里，我没能力给她一天好日子，还眼睁睁看着她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我……” “您别自责了，我坚信咱们一家四口齐心合力，没有渡不过去的难关。” 楚烨声音温和安慰着父亲，又微笑道：“告诉您个好消息，咱们家的外债全清了。” 楚建华脑袋嗡嗡作响。 他之所以会拼命工作导致受伤，除了给儿女好的生活，也有尽早还钱的缘由。 三万对于他来说，那是一笔看不到尽头的巨款，儿子三天内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唯一可能…… “高利贷一碰就家破人亡，爸这身老骨头还有点价值，现在换了还上，以后你娘和妹妹就交给你照顾……” 楚建华语气悲凉，不责怪儿子冲动，只怪自己无能。 “爸，你儿子没碰那东西，是很幸运捡到个老古董……” 楚烨心疼老爸赶紧劝阻，最后搬出去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发毒誓，才把老爸卖血的想法按住。 楚建华刚落下的心，一看到隔壁床媳妇又提起来，脸都皱成堆积的山峦，可咋办才好。 楚烨知道妈妈身子弱，是当年为儿女和操持家务，感染恶寒也不到医院治疗，事后没有好好休息落下病根，需要做的是好好调理。 他耐心安抚着爸爸：“医生说我妈没事了，出院后好好补充营养，感冒就不会转成恶疾。” 楚建华听完后，依旧自责没照顾好媳妇，但没再表现出来，毕竟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必须要坚强。 这时，楚烨想到楚建华的手术。 前世就算功成名就，亿万家产傍身，依旧遗憾年少时双亲先后离世，妹妹拒绝交流，仅有的一丝温情只能在梦里偶尔感受到。 既然老天给重生的机会，那么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今生也一定要守护好家人。 重活一世，真好！ 第十章欺负老实人 父亲的病说到底还得器官移植，加上母亲的治疗花销，杂七杂八起码得大几十万。 不过楚烨并不焦急，只要亲人还在，就有奔头！ 交代楚兮兮照顾好父亲，楚烨离开医院，蹬着三轮车直奔巴南古玩市场。 之所以不选择再去赵家村，原因有两个。 一来，两天内把废品提价到比废品站还高，搅乱市场得罪同行容易挨揍。 二来，那尊鎏金佛像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土，他又需要十天内凑集三十万，时间紧迫不适合去守株待兔。 “好怀念啊。” 来到古玩市场北入口，看着前方稀稀落落的人群，还有耳边噪杂声，楚烨一阵感慨。 前世离开巴南偶然进圈，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很是心酸，他一向不愿回想，重生倒是成了无形的财富，是他守护家人最大的依仗。 从追忆里醒来，楚烨下车推着穿过三百年历史的老牌坊。 巴南虽为县，但隔着长江和千年名城，西南中心之一的渝州母城相望，因此古玩市场规模不小。 市场内分为三个状态，前两种是固定门面和流动摊点。 最后一种状态叫‘灰市’，没有一定能力，连门槛都摸不到，不是楚烨今日目标。 他的目标在牌坊后平地，乃是市场管理部门划出来作为流动摊点 同样的摊点，市场内有三块，这一块叫北门，地面是泥地。 早晨刚下过雨，满眼望过去都是泥泞小水坑，人们裤脚、鞋子沾满黄泥。 “这里不是收废品的地方。”一道人影跟鬼一样飘过来堵住去路。 楚烨停下脚步稳住三轮车，并扫了眼来人。 这是个长得魁梧，穿着灰色保安服，不戴帽子的中年人，那双眼睛透露光芒，就不是什么善者。 不过他不是很在乎。 古玩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坑蒙拐骗、打砸抢烧实乃稀松平常，眼前一看就是市场管理人员，不凶狠咋镇得住场子。 他温声细语问道：“大哥怎么称呼？” “李达。”男人冷淡道。 “达哥好，小弟我……” “不行，这里不是给你收破烂的地方。”李达冷声打断楚烨。 楚烨明白不出点血，今日市场就别想进去，于是从口袋拿里准备好的娇子烟递过去。 李达把烟收了结果还是那句话，不让捡破烂。 “小弟不是来收废品的。”楚烨语气平和表达目的。 李达冷着脸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回头市场老板们丢个东西，一个查一个准。” 楚烨无语。 古玩市场不管是门面还是摊点，九假一真都算客气，考验的是各人眼力，而真正收破烂都是赚辛苦钱干苦力活的，没那能力看穿，与其偷假的，还不如去翻垃圾堆收获还更大。 因此，可以断定李达看他是个小孩子好欺负，故意来找茬。 由于现在赚钱比较重要，他不想纠缠浪费时间，默默调转三轮车车头，打算绕到西门进市场。 “大爷我丟了五十块，被你捡走了，拿出来。”李达跑上来堵路伸手。 这已经是抢劫了。 楚烨有些怒了，然而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以后还得来市场，所以最终选择忍下来，从口袋摸出张百元红票子。 “说错了，我丟的是一百块，正好也是红色的。”李达说着抢走红票子迅速离开。 “这娃运气真差，碰到李管理员坏心情拿他来发泄。” “就当是花钱消灾吧。” “那可是红票子，给我够吃好几天了。” “……” 等李达走后，边上摊位的摊贩、淘客们才敢出声。 楚烨默不作声。 现在钱都花了，当然不再跑西门。 他推着三轮车，朝摊位比较集中的地点移动。 古董是个很宽泛的说法，非要给个标准的话，那就是只要有人卖有人买达成交易，就可以了。 也因此，千百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市场我行我素，执行九假一真的策略，让人逛花眼。 楚烨慢慢移动，十几分钟后盯上一处摊点停下。 摊点简直就是小型二手百货市场，大到木家具、床板，小到鞋服、锅碗瓢盆都有，围着淘客还不少。 楚烨停好三轮车，背上装钱的麻袋靠上前。 摊贩也是有心了，依照材料做了区分。 楚烨看中陶瓷类，随即蹲下，抓起一块碗随便看了下，心里有点意外， “小兄弟有眼光，这可是建窑生产出口拈花碗，三百年历史，你若是喜欢，八百块拿走。”摊贩推销。 楚烨要不是身体装着老灵魂，都想跳起来骂娘。 摊贩嘴里没有实话。 手里瓷碗跟建窑没一毛钱关系，为清末民窑生产，造型普通，褐釉色，碗口边有杂质，一百块五十块不能再多了。 楚烨默默放下碗起身迈步。 “别走，价格可以商量。”摊贩喊道。 楚烨不想回应，摊贩就是见他年纪小想坑一笔，谈价就是在浪费时间。 摊贩追上来挡住去路。 “哥不用招待我，我没钱。”楚烨说道。 摊贩冷着脸道：“难道你不懂自己这叫爬桅，违背行业规矩？” 楚烨差点笑出声。 爬桅，是指双方讲好条件、价格等交易行为后临时变卦反悔。 他才刚进‘看货’阶段，就完全不沾边，何来违反之说。 见他不说话，摊贩抓住他手腕，道：“不遵守行业规矩，那你得跟我去市场管理那边走一趟。” “我年纪虽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楚烨不再沉默。 “年纪小不是你无理的依仗，八百块买走那个碗或被管理人员抓起来关几天，自己选择！”摊贩喝道。 楚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在行业高处太久，忘记底层规则了。 摊贩分明也看到，他在入口给烟又送百元红票子，典型的老实人，现在是想分一杯羹。 “小娃，你这事还真做得不地道。”后方有个客人开口。 组团讹诈。 楚烨心里冷哼，转头道：“请指教，小弟哪儿不地道了。” “咱们这行跟外面不一样，今日开张首单，对方开价你最少得还个价，默不作声就走人，叫做有去无回，很不吉利。”客人不急不躁分析。 楚烨愣了下。 ‘有来有回’确实是行业潜规则，虽然不强制遵守但都会给个台阶，毕竟都是来求财的。 现在问题在于，摊贩给他的定的罪是‘爬桅’。 他想着直接点出来，转念放弃了。 因为虽然顶着一张小屁孩的脸，很容易受欺负，但也有好处，大家戒备心不会那么强，捡漏几率更大，所以他要装新人。 “感谢大哥教导。” 他跟客人点点头，转头跟摊贩说道：“5块钱。” 摊贩闻言，脸瞬间给泼墨一样，‘唰’地泛黑，怒视道：“你玩我呢？” “那碗就值这价，没问题啊。”楚烨语气天真道。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来砸场子的！”摊贩怒不可遏加大力度抓楚烨的手腕道，“既然是砸场子，那本大爷就不能轻饶你，按照行业规矩地狠狠教训一顿！” “这娃要倒霉了。” “刚才他就不该那么傻，其实给个十块钱、五块钱，那李达也会放过他。” “入行碰到老江湖亲身指导，不算坏事，就当交学费了。” “……” 周围客人、摊贩们窃窃细语，‘有来有去’的规则是其次，杂货摊贩就是要楚烨出点血才肯罢休。 第十一章绕不过去的坎 楚烨听着周围人小声议论，心中冷笑，这是自己今日听到最大的笑话。 百年来最强‘鉴定师’，竟被称为新人需要交‘学费’！ 他身体里装着的灵魂，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饱经风霜的强者。 强者就该有尊严，底线不可踩。 他凑到杂货摊贩耳朵，道：“清光绪二十五年，南丰窑烧制的褐釉彩，市面存量不下于三万只，大部分五百块以下，少量之上，最贵一只叫燕雀飞鱼，如今由隔壁蓉城豪天阁展存，售价三万五。你觉得自己手里这一只，是什么档次？” 杂货摊贩鉴定技术可能不高，但对自己物件来源是最清楚不过，闻言瞪大眼盯着楚烨，颤抖道：“您，您是少掌柜。” ‘少掌柜’是行业底层人员，对于一些古董世家、大店家、大玩家的二代们统一称呼。 二代们抛开能力不讲，钞票绝对多多，请大手不要太轻松，若没本事你可别碰，不然结局就是死。 此时，楚明抿嘴微笑不解释。 杂货摊贩赶忙松开手，抱拳谄媚笑道：“感谢贵客赠与福气，祝您鸿运当头，八方来福。” 周围议论楚烨这回得出多血才能走的人们，见状都愣住，不懂发生什么才能让杂货摊贩服软。 “大哥客气了，那只宝碗我出八块八讨个彩头，也祝大哥生意兴隆。” 楚烨抱拳回敬，买下碗是暗示杂货摊贩要对自己‘少掌柜’身份保密。 当然了，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少掌柜，主要是不想谣言四起影响捡漏大计。 杂货摊贩识相抱拳微鞠躬，道：“同福，同福。” 随后楚明交钱拿碗，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愉快走人。 “你连基本规则都不懂的菜鸟，是怎么让那花心眼家伙服软的呢？”给楚烨科普规则的客人追上来。 楚烨推着三轮车不回头，随口道：“后车斗的碗，你三百块拿下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客人追上前倒着走，道：“我没钱，不过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蔡八斗，你呢？” 楚烨认真打量了下，差点笑出声。 蔡八斗怪名字先不说，右嘴角长着个苍蝇大的黑痣，还带着跟长长的白毛，实在惹眼，把还算俊郎的五官都给遮蔽了。 “没长眼吗？”倒着走的蔡八斗撞到个人被呵斥。 他们都被声音吸引目光。 说话人是半小时前坑过楚烨一百块外加一包烟的李达。 此时李达带着帽子和墨镜，手里抓着根软棍，加上那健硕体格，很是威武。 “达哥中午好，什么时候一起喝个茶打个牌。”蔡八斗谄媚讨好。 同时间，楚烨不想跟李达再有交集，默默调转三轮车离开。 “老子不是让你滚了吗？”李达喝道。 蔡八斗笑容僵住，道：“达哥咋火气那么大，小弟什么地方做出，请达哥别留情指出来，小弟马上改正。” “给老子滚一边去，别来碍事。” 李达用软棍粗暴推开蔡八斗，朝着楚烨直直走。 “我家达哥说话，你小子没听到吗？”蔡八斗想讨好李达，跟后头大声呵斥楚烨。 楚烨上辈子早就见惯欺软怕硬势利眼的人，懒得搭理蔡八斗。 不过，他不能忽略李达。 如今需要短时间赚到三十万，像是市场管理员职位不高好面子的人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当面冲突，所以停下脚步回道：“我是来古玩市场淘宝。” “淘个铲铲，就你这行头，不得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也就你达哥我心地善良，给你个忠告。” 李达来到跟前，用软棍点着楚烨胸口，道：“尽早麻利滚出市场。” 说完也不理会楚烨反应，甩着软棍嘴里吹着口哨离开。 “达哥，抽根烟。”蔡八斗跟上李达脚步，弓着身体递烟。 楚烨望着李达背影眉头抖了下。 作为曾经强者，不想与小虾米计较，但似乎不好好收拾一番，自己别想安生在市场捡漏。 只是有个问题很棘手。 李达职位高低不重要，身体强弱也无所谓，就是那身制服难搞。 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搞李达就是打市场管理部门的脸，容易把事闹大影响他的收益。 “希望你尽快给我宰了你的机会！” 楚烨双眼寒光一闪而逝，骑上三轮车赶往西门摊点。 西门摊市没有北门一样占有独立位置，而是和固定店铺交杂在一起，摊位摆在一条三百米长五米宽的石板路两侧。 楚烨把三轮车停到摩托车场后步行。 在圈子里，捡漏拼的是运气，要诀是广撒网。 一进入石板路，楚烨随便找个顺眼的摊位蹲下。 很快他后悔了。 摊主真是个懒人，坐在竹制躺椅摇着扇子也不招客，摊位上物件乱堆一起，比菜市场还乱。 只是来都来了，他连手套也不带伸手扒物件。 紧接着，他嘴角犹如抽筋般抖动。 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古董地摊向来是一百件假货中，能掏个三两件真货就了不得，但如眼前这堆货的工艺做得粗糙随意，也是没谁了。 楚烨有些意兴阑珊打算起身走人，随即又打住想法。 他右脚边几个破碗叠在一起，碗内放着六面镂空铜灯罩。 灯罩面雕刻着山水动物等事物，手工的精湛，犹如激光雕刻的一样。 这时。 楚烨感觉到有眼神扫视。 在古董圈想混出色，除了有一双识宝慧眼，还得拥有超越常人的感知力。 楚烨前世混到鉴定师巅峰，而今叠加重生。 他不仅拥有丰厚古董知识，感知力更是可怕，不说后无来者，挤进历史所有出现过的人类前一百，问题不大。 此刻他不抬头，都精准捕捉到观察自己的人是摊主。 很明显，现在拿起六面镂空铜灯罩，那么无论物件价值几何，必定要被摊主吃定，于是他转而拿起不相干老墨斗。 老墨斗为常规样式，木头是比较罕见的老槐木，里面的线和小轮年份更早。不能说是假货，但是残件拼装工艺还都是下等，等个有缘人能卖个三五十块。 在人均月收入六百出头的2002年，五十块也不算低了，但楚烨需要资金是三十万，差距有点大。 不过，此刻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佯装感兴趣的模样。 “小先生好眼力，我这小摊数一数二的宝贝，随手就能挑出来。”摊主躺在竹椅上摇着扇子，语气慵懒道。 摊主话里没有针对具体物件，让楚烨多了一分思考，是看出来自己目标物，还是…… “今天下午风和日丽的，我这心情跟着清爽，就当交个朋友，三千块你拿走吧。”摊主再次开口，语气还是那么懒散。 楚烨还没断定出，摊主是否看出自己的目标，能肯定是对方十足老油条，而不仅仅是假货摊贩那么简单。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墨斗心里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主动出击，抬头微笑道：“墨斗我确实喜欢，但要说能值三千，好像言过其实了。” 第十二章飙演技买东西 “你这瓜娃子，眼力不行啊。” 摊主在竹躺椅摇扇子哼道：“我这老墨斗，斗架是明代宣德鲁班术大成者专为茅山师雕琢，乃是千年老槐木制作而成，专用来镇邪压鬼。而斗线、斗轮考究起来不遑多让，三千让你拿走，已是看在你娃有诚意照顾了。” 楚烨闻言暗暗发笑。 老墨斗年代确实没问题，但跟千年老槐木、镇邪之类没有任何关系。 最主要的是几个老物件拼装手法粗糙，破坏年代该有的基本价值，摊主分明是看他年纪小瞎忽悠。 不过不重要了。 现在他测出来了，摊主没看出来他真正的目标，那么可以进行下一步。 随即，他放下老墨斗，语气遗憾道：“我跟老吴学木匠活，最近他新家落成，想着他平日喜欢老物件，来市场挑个当贺礼，可三千块实在太贵了。” 摊主闻言停下摇扇，撇头道：“难怪我摊子那么多宝贝，你就盯着老墨斗挑，原来是学木工的。” “是呢。”楚烨假意尴尬挠头，心想一堆垃圾，亏你脸厚‘宝贝’把宝贝挂嘴里。 “太贵你就挑个别的，老话不都说礼轻情意重。”摊主顺势建议。 这正中楚烨心思，很老实求助：“我也不是很懂，老板能给个建议吗？” “你面前那个扇子，乃乾隆下江南如果老陈家用过，后来被当地知府收藏，只是淋雨纸面坏了，只剩下骨架，被人重新修复过，看你对师傅一片诚心，本来最低五千，一千五拿走。”摊主用蒲扇指着说道。 楚烨为了不被看出破绽，拿起扇子打开查看，一时间在心里把摊主问候个遍。 扇子连‘古’都谈不上，就是个现代流水线生产，一块钱一把的折扇，被人粗暴作假，白送他都不要的垃圾货。 “还是有点贵。”他把扇子折起来苦涩道。 摊主见状起身弯腰，用蒲扇指一枚铜镜问道：“曹雪芹认识吧？” “红梦房、梦红楼还是……啊呀，忘记那电视剧名字，那个姐姐演的叫什么玉的……”楚烨急得抓耳捞腮。 “你说的是87版红楼梦电视剧，陈晓旭演林黛玉。”摊主热心帮忙解释。 楚烨恍然拍手道：“对对，就是林黛玉。她好漂亮，以后我娶媳妇也要娶这样的。” “那要多努力了。” 摊主假意鼓励楚烨，而后蒲扇指着铜镜分析道：“这枚铜镜也是损毁修复过，但却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家使用过，有收藏价值，老吴肯定很喜欢，一千块给你吧。” 楚烨无语。 摊主是真胆子大，把一个个物件硬扯上明宣德鲁班大师、乾隆、曹雪芹，都是来头大容易察底的人。 无语归无语，他从摊主说出的价格越来愈低，不禁猜想，对方是在试探他能接受的价格，再一举定乾坤卖货。 他不点破，摇头表示无法接受一千块价格。 接下来，摊主果然指其他物件，榜上的名人和年代，越来越小和距离当代近。 楚烨就一一否决。 当一幅竹海卷画只要三百块，都被他苦笑着拒绝了，摊主有点不耐烦，道：“你送老吴贺礼，指不定他一高兴把不传之秘教给你，所以别省那点钱了。” “我只是个学徒，本来没有工资，但吴师傅见我家里困难，每个月给五十块生活费，我给家里三十块，二十块存起来，存了……”楚烨自卑低头小声道。 “行行，你就直接说预算多少。”摊主‘看’出来楚烨是老实巴交小孩，懒得再耗费时间试探。 楚烨耐心还多着，抬头小心翼翼求问：“什么是预算？” “你……你这瓜娃子，要不是看你老实，大爷我直接赶走。”摊主生气挥蒲扇。 楚烨缩脖子避开视线。 “你身上带着多少钱，能接受贺礼多少价？”摊主依旧不忘把楚烨口袋榨干的初衷。 楚烨弱弱回道：“二，二百五十块，是我一年生活费加上捡水瓶存下来的。” “二百五！” 摊主一语双关，强调钱也嘲讽楚烨穷鬼一个。 不过有道是蚊子腿也是肉，摊主指着楚烨由脚边前叠起来的几张碗，道：“清光绪五年汾窑烧制白底粉彩双凤碗，虽算不得精品，但胜在年份超百，五个一起拿走，算你二百五。” 古董圈中有一句话，只要年份一过百，烂木头也是古董。 是古董，就有价格。 然而楚烨在心中吐槽，摊主比自己还能演，心大大的黑，破烂当宝卖，挖光他兜里的钱。 眼前几个破碗，有五年历史都费劲。 表面上楚烨装傻，抓起六面铜灯罩，道：“汾窑烧制，年份过百，想来老吴会喜欢。” 摊主心里直骂楚烨就是乡下来的傻子，五只碗虽是不是古董，买回去好歹能当饭碗吃，那破灯罩啥也不能干，嘴上直呼楚烨好眼力，灯罩是曹雪芹家使用过云云的。 “谢谢叔叔推荐。”楚烨交完钱要了一张红纸包起来。 “好好学木工活，等出师有工资了，再补送老吴个好的。”摊主不忘为下次生意热心提醒。 楚烨表现老实样子感谢着离开。 走过几十米，楚烨拐入小巷子，拆开红纸仔细鉴别。 灯罩六个镂空面的纹理、雕刻，犹如激光雕刻那么精益，会让人看错，实际上是工匠手工磨出来的。 楚烨把每一面辨认过，倒翻观察内部。 灯罩内被烛火烧黑，顶部有凹刻纹理，他蹲下从麻袋拿出手电筒打光。 凹刻是楷书，内容是‘离越贺致斋先生’。 “陈兴德，号离越，生于乾隆十三年夏，即公元1748年，十八岁执掌陈家纺织，励精图治二十年，陈家坐拥江南纺织业前五大户，而致斋是和珅的字，二者确实通过当时巡抚有过交集……” 楚烨边打手电筒观察物件内外，便挖掘背后信息深入分析。确定灯罩是‘十莲上座’铜灯重要部件，市场价五千块。 “看来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一下就给二十倍利润。” 楚烨感慨中想着，那位贪心演技十足的摊主，若是知道真相，不知该作何感想。 稍早。 楚烨刚离开摊位，有一位带着墨镜壮男过来，指名要六面铜灯罩。 “刚被个小娃二百五买走了。”摊主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慵懒道。 “二百五！”墨镜壮男喝道。 周围人们纷纷驻足观察。 “骂谁呢？”摊主不满道。 “清乾隆三十三年，江南纺织业前五大户陈兴德赠与和珅的十莲上座铜灯部件，你就当废品卖了！”墨镜壮男语气不可置信道。 “什么？！” 摊主仿佛会武功，闻言‘唰’地从竹椅上蹦起几米，落地后看向楚烨离开方向，黑脸大吼道：“那二百五呢！” 第十三章群众眼里的死脑筋 2002年，渝州下辖的巴南县虽和主城只有一江之隔，但收入低不少，二百五十块顶得上普通人人家半月收入。 不过就古董买卖来说，真跟买废品没区别。 因此摊主一声吼，吸引来不少围观者。 有个瘦弱淘客手指楚烨离开的方向，道：“我看那小孩进古古轩边上窄巷。” 此言一出，摊主、墨镜壮男犹如跑道上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原地蹦起冲向巷子。 围观者纷纷跟上。 此时巷子里。 楚烨感叹着老天对自己不薄，把物件重新用红纸包裹起来小心翼翼放进麻袋往肩上一扛，打算出去趁运气好多逛逛。 来到巷口时，眼前两道人影扑来，把他吓了一大跳，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见其中一个是摊主，心里也就有底了，暗暗修改对老天的感激，也快速思考如何应对。 自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是理所当然，吃亏也只能肚子里吞。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吃亏想反悔，古董的利益又那么大，所以比其他行业更容易发生，何况楚烨还是个高中生。 这时，其他人赶来环巷口围着，蔡八斗也在其中。 楚烨趁着摊主开口期间，扫视了墨镜壮男，判断职业是保镖之类的，跟摊主没有关系，可能是看出六面镂空铜灯罩，才引发当前情况。 “娃，那灯罩是你买走的吧。”墨镜壮男先一步开口。 摊主就在跟前，装傻是没必要的，楚烨点头。 “我两倍收购。”墨镜壮男提出条件。 楚烨心里冷笑着，真当我是高中生？卖给你，我就是双倍二百五，表面老实脸摇头道：“灯罩是给我师傅新家落成的贺礼。” “七百五。”墨镜男加码道，“这基本相当于你一个月收入，可以在市场里随便挑精品作贺礼。” 楚烨摇头不接受。 围观人群有人见过楚烨跟摊主交锋的一部分过程，于是热心给大家转述。 墨镜男耳听八方，捕捉到极为关键信息，楚烨就是个穷人家的娃，小小年纪被送去做木工活，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千二百五十。” 周围人很是嫉妒，小娃运气真好，转手就能赚到一千块。 摊主一脸悔恨原地跺脚。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楚烨还是拒绝了。 “这娃莫不是傻了？市场多少人做梦想捡漏，忙活一整月能赚个三五百都能高兴好久，不到半小时转手就赚一千块，他还拒绝。” “农村人就死脑筋，这先生可是大名鼎鼎泰德先生身边人，灯罩转手博个好感，在市场上还不横着走。” “泰德先生是那位你们巴南古玩市场重建的倡议人？” “是的，就是咱们市场最大的股东，身家好几千万的大佬。” “那不得了！娃，还是卖了吧。” “……” 周围人议论纷纷。 人群中挤不进来的蔡八斗一脸嫉妒。 楚烨不听不理会众人，仰头望着人高马大的墨镜壮男，脸上带淳朴和怯弱表情，道：“灯罩卖给哥哥，就能得到师傅二十个月给的生活费那么多，但我只有半天休息时间，没时间再多逛，得赶紧回洪濑镇了。” 摊主在前，楚烨维持老实巴交人设，搬出巴南最北边，交通最不便的山沟沟做拒绝借口。 众人这才明白，楚烨说赶着几十里山路来给师傅挑贺礼，不敢进去挨骂事小，被开除可能一家老小都要饿肚子，不是一两次捡漏能比得上。 随即议论声弱了不少。 “一千五。”墨镜壮男做出咬咬牙的样子。 呼呼~ 围观人群见价格再次提高，对楚烨的理解同情瞬间消失，恨不得上手抢。 楚烨心里想的是，灯罩最低价五千块，遇到手里有灯座的，谈一谈还能多个二三千，如果墨镜壮男不吃准他是小孩子不懂事，哪怕只出价四千块，他就勉强把泰德先生‘好感’加上去转让。 他抓紧肩上麻袋口，抬脚道：“对不起哥哥，太阳下山前我得赶回家。” “瓜娃子，差不多得了！那东西也不是什么高档货，放在我这里很久没人看得上，泰德先生正好有需要，额外给你七倍价，还不满意。” 摊主怕泰德先生拿不到灯罩迁怒自己，他以后没法在这里做生意，压着因损失吐血的冲动呵斥。 一看到原物件主人都开口了，围观者纷纷谴责楚烨，来讨好泰德先生。 楚烨不生气，毕竟欺软怕硬，人性使然。 上辈子见多了。 等大伙奉承声音弱了点，环境没那么噪杂，他才开口：“不卖。” 他这是在演老实人被惹生气的样子。 “不卖也得卖，不然别想走出去。” “哼，宝批龙一个，真当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先就走。” “也就泰德先生大方，否则直接让这位哥们动手拿，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就是说，赚到七倍还不满意。” “……” 为讨好泰德先生，众人立场全站在墨镜壮男这边。 墨镜男见状，微微扬起下巴，显示内心自信和骄傲。 楚烨知道不把这股气势压下去，万一出个真二百五跳出来动手，自己就将近面临群殴，那时候财物保不住还得受重伤。 于是，他环顾一圈，语气三分委屈七分愤怒道：“城里人都这么不讲道理吗？别人不卖非得逼着卖。” 众人是想献媚泰德先生得到好处，不是真不要脸，所以一时间场面噪杂声减弱。 墨镜壮男心生不好，拿不到灯罩回去可不好过，脑袋一转俯身跟楚烨，语气尽量温柔，道：“弟弟别着急，今日我全权代表泰德先生，绝不强买强卖，你且把灯罩拿出来，我当着几十位同行面前鉴定，绝不会让你吃亏。” “不愧是泰德先生的助手，实力强品德高尚，就算是农村来的小屁孩，都以礼相待。”人群中蔡八斗双手越过脑袋鼓掌。 啪啪~ 人们默契地跟着鼓掌。 情况瞬间倒转，压力又给楚烨了。 好好，是我看走眼了。 楚烨心中承认自己轻视世人了。 墨镜壮男能瞬间把控现场节奏，就不是只会打架的保镖，而是个在古董圈混迹多年的老手，兴许也察觉出来，他并非是个一无所知的普通农村娃。 很明显，就当前一面倒的情势，墨镜男把灯罩定性只值五百块，众人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那么一千五都不卖的自己，将陷入贪得无厌小人嘴脸，最终只能吃下哑巴亏。 该怎么做好呢？ 楚烨心里举棋不定。 为了给爸爸筹集手术费和妈妈的营养费，定下赚分期五十万。 首期目标，十天内赚三十万。 由于前世父母先后去世，妹妹和他断交，导致他远走他乡，终生再也没踏入巴南乃至渝州市，对当地古玩市场不熟悉，所以哪怕重生后一身本事在手，想短时间赚到三十万，难度也非常大。 至于以上原因，五千块不少了，现在缩减十倍，他无法接受，可不同意的话，对方不会放他走。 第十四章这小子该打 楚烨思考后做出决定，用真本事拼一把。 巴南古玩市场，是渝州这座千年名城的中心市场，面积比肩京城潘家园，就算暴露实力也没关系，只会在小范围传播，不会影响到后续捡漏。 就算哪怕影响也没关系，大不了辛苦点去农村扫货。 想到这，楚烨在众人谴责逼迫中，蹲下放下肩上麻袋，取出被红纸层层包裹的灯罩。 “欸，这破玩意在老张摊子放了得一年，也就是给粗糙假玩意，当时十块钱我得懒得多看一眼。” “啧啧，老张还是那么黑，废铜价卖出金价。” “这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凡间，赚钱还不忘嘲讽别人是二百五。” “……” 楚烨光顾的摊位上灯罩不少，众人没想到是那件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现代工厂流水线制作的那件，说什么的都有。 摊主耳朵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忐忑偷瞄着墨镜男。 却见墨镜男从口袋里掏出橡胶手套带上，在楚烨面前蹲下，小心捧起灯罩鉴别。 “1748年，江南纺织大户陈兴德赠与和珅的十莲上座铜灯部件之一。” 墨镜男一句话把现场所有杂声压下去。 楚烨脸上维持着委屈巴巴的农村老实人样，心里思考着，墨镜男会直接把背景如实交代，肯定有别的打算。 果然，墨镜男话锋一转，道：“嘉庆上位后抄了和珅家，很多东西流落民间，十莲上座铜灯就是之一。灯在很多人手里流转过，民国乱世中被炮火所伤，物件主人太喜欢铜灯，画图纸委托海外关系，从英吉利国用现代机器复制。” 众人闻言恍然，难怪那么像工业品。 “虽是现代工艺，但和原本灯座严丝合缝，老张卖二百五并不算坑人。灯座现在就在泰德先生手里，所以才命我来收灯罩。”墨镜壮男继续分析。 众人没觉得吐槽摊主有问题，只是懊悔自己没早点收下，否则就能讨好泰德先生了。 墨镜壮男分析完，视线转向楚烨和善道：“我还是出价一千五，弟弟能接受吗？” 众人又一阵马屁送上。 “少了。”楚烨不拒绝转让却不同意价格。 “瓜娃子，别得便宜又卖乖，泰德先生看上是你的福气，否则你二百五当定了。” “头铁也有个限度！” “我觉着直接给二百五拿走物件。大家觉得如何。” “给脸不要脸，一分钱不给也没关系。” “……” 众人从拍马屁的嘴脸，迅速转为嘲讽呵斥楚烨。 楚烨默默伸手拿过灯罩，翻转底部朝着墨镜壮男，道：“敢问灯内顶部的楷书，‘离越贺致斋先生’七个字，也是现代工艺复刻的吗？” 所有人目光看向墨镜壮男。 灯罩由于太过现代化，假得新手都看得出来，所以之前凡是有点技术，扫一眼都算是重视，内部根本没人查看。 摊主老张的‘黑心’不是大家胡乱说的，在造假作坊大批量进货，多看几眼，但灯罩内被香烛烧黑，也没注意纹刻，此间多有狐疑。 墨镜壮男心中一惊，很快又稳定下来，伸手道：“我能再仔细看看吗？” 墨镜壮男是维护泰德先生名誉，话是说给众人听的。 不过说不说也不重要，众人心中虽有怀疑，却更坚持楚烨是贪得无厌的农村没素质家伙。 “我托着，哥哥打强光看比较容易。”楚烨从麻袋里掏出强光手电筒。 他现在人设是洪濑镇木工徒弟，但是从言行举止转变，到拿出专业工具，都在是墨镜壮男，别在把自己当二百五，好好说话。 墨镜壮男看得懂暗示，然而已是骑马难下，无论是承认看走眼，还是按照正品给出真实价格，都有损泰德先生的名誉。 “行。” 墨镜壮男依仗众人对泰德先生的谄媚，拿过楚烨给的手电筒往灯罩内打光，‘认真’鉴别半分钟，开口道：“楷书是激光打上去，年份不超过三年，从烛火烧黑痕厚薄不均匀，可断定后面短时间强烧的。” 众人点点头，这才对。 楚烨不理会周遭杂声，托着灯罩的手缩回面前，另外之手伸进去用指尖抹了点黑灰，缩回后手指磨着，道：“老吴教我木工活的时候提到过，蜡烛烧黑不同材质的表现，木头颗粒细而厚，金属制品则适中油脂明显，烧的时间长短，油脂和黑灰形成不一样的反应。“ 木工老师傅不懂古董但懂材料，所以周围人不少人住嘴，视线转向墨镜壮男等待解答。 墨镜壮男没想到楚烨看着老实，却那么难缠，墨镜下眼睛闪过厉光，刚才都没妥协，现在更不可能了，张嘴想说什么。 楚烨凑近小声道：“一万块不二价。如果哥哥非要坚持，我想隔壁蓉城昊畅肯定很感兴趣。” 墨镜壮男闻言瞬间紧闭嘴唇，把话吞回肚子。 蓉城昊畅，是一名鉴定技术很厉害的大佬，但没有大佬该有的高端样子，就像是个泼皮无赖到处打假，实力越强越兴奋。 此刻墨镜壮男确定，楚烨不是什么农村不懂事的木工学徒，分明是个江湖老手，看似威胁实则架私下聊的台阶。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你这娃也是实诚。” 墨镜壮男哈哈笑着关掉强光手电筒道：“这样吧，灯罩我还是一千五收，你跟我到我店里挑选一件作为给老吴的新家落成贺礼，并且我开车送你回去，太阳下前我保证准时到达洪濑镇。” 楚烨脸上挂起憨厚笑容，忙点头道：“谢谢哥哥。” 啪啪啪~ 现场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众人没听到楚烨威胁，只觉得不愧是泰德先生的手下做事，气量就大，要换作自己碰到怎么个贪婪农村小鬼，早都动手打一顿了，哪还能给那么优渥的条件。 摊主毁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才是该享受优待的那人，结果二百五给送走，寻思着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没等摊主做出决定，有人先一步动了。 蔡八斗挤开人群到最前面，手指楚烨高声大喝：“这瓜娃子就不是洪濑镇木工学徒，一个多小时前在东门口被达哥教训过，嘴硬声称自己不是收废品，而是来市场捡漏的正经淘客。” 此言一出掌声顿止。 “你奶奶个腿的王八蛋！骗走我宝贝就算了，我不过是一介普通摊贩，可你连泰德先生的助手也敢欺瞒，该打！” 本着我吃亏，你也别想好过，摊主顺蔡八斗的话，把事扩大化。 泰德先生是巴南古玩市场的‘门面’，岂能受骗？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撸袖子要动手，给楚烨终身难忘的经历。 第十五章惹人眼红 围观人群为了私益，想讨好泰德先生，撸起袖子朝，气势汹汹朝楚烨叫嚷。 楚烨面色丝毫不变。 墨镜壮男很是惊讶，若一般高中年纪，被二十多个叔叔大爷逼着，吓尿裤子都是轻，但楚烨神色无喜无忧。 他一开始以为楚烨背后是有人教导。 像是街头巷尾的残疾乞丐，背后是有团队在操作，古董圈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现在看楚烨远超年纪的表现，明白想错了，楚烨极大可能是罕见但又确实存在，天生古董人。 墨镜壮男想到，今日收灯罩办得不是很漂亮，回去免不了挨训，若是能把楚烨引荐给老板，就能将功补过了，于是跟楚烨道：“如今社会发展不同以往，房子都是水泥浇筑，木工活肯定大大减少，小兄弟要不来我这边做事，每月三千块基本工资包吃住，并且节假日有补贴，抽成无上限。“ 周围人听到这话，瞬间收手闭嘴。 楚烨没预料到墨镜壮男会提出这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嘴上回绝：“谢谢哥哥，虽然木工活苦是苦了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师，但爸妈近还可以照顾妹妹。 “你小子飘了，敢拒绝泰德先生！”蔡八斗嫉妒眼红臭骂。 摊主反应也很强烈，不过有五分是演的，想激起刚沉寂下去的人群。 摊主有点多此一举了。 如今巴南人均月收入也就刚六百出头，直接给六倍基本工资还包吃住，加上其他福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事，大家嫉妒得要死，恨不得替楚烨答应。 一听楚烨拒绝就骂脑壳进水，等着墨镜壮男发飙，自己也可以趁机报复发泄。 然而，墨镜壮男面色没多大变化，说道：“我承诺永远不变，欢迎你随时过来。” 所有人心里都在嘶吼凭什么，一个脏兮兮农村娃能得到泰德先生手下的认可，也懊悔为什么一年来对灯罩视若无睹，否者今日被邀请的就该是自己。 楚烨并不在乎众人反应。 他以不想离开家人回绝真心的，否则就凭借重生带来的成体系的古董知识，以及百年来最强的鉴定技术会怕赚不到钱？ 说白了，泰德先生在周围人眼里高不可攀，在他这边也就是个古董从业者，普普通通。 随后，在众人嫉妒仇视的目光中，楚烨背起麻袋和墨镜壮男一起离开去结算‘十莲上座铜灯’罩的转让费。 原物件主人，除了原地哀嚎流年不利目送，也不敢再进一步整事。 人群散去，只有蔡八斗不肯离开，，心里怒火熊熊燃烧，双眼猩红蹬着楚烨离开的背影。 “一个收破烂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受到泰德先生最强助手，古韵阁掌柜盛情邀请……” 蔡八斗亲眼见过楚烨从进市场，就一而再被人坑，连最基本‘有来有回’规矩都不懂，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受邀请的人。 “给老子等着！” 嫉妒使人蒙蔽心智，蔡八斗愤恨转身去找李达。 这头。 楚烨拿到一万块，再次婉拒墨镜西装男的邀请，背着麻袋离开。 楚烨想着，虽然过程有惊无险，但因墨镜壮男的态度，肯定会引发同行们谈论，这几天暂时别到市场。 随后骑着三轮车离开。 十天赚三十万，就像是皮鞭抽打着，他一刻也不敢休息。 寻思赵家村最近不能去，现在又是下午快四点，去农村扫货也不合适，于是离开古玩市场后，他骑着三轮车到城南二手市场。 古董历来就是有钱人的玩具，不一定非得金银珠宝、铜铁制品，凡上了年份，有稀缺属性，也有人想买，那就是归为‘古董’。 所以二手旧货市场，在专业古董人眼里也是巨大宝库。 城南的二手市场，是改革刚开放时候，下岗职工们为谋生路淘旧货来出售逐渐形成，是自发性，因此没有古玩市场有划分，天天跟乡下赶集一个画风，流动摊点、门面挤作一堆，人员摩肩擦踵。 由于早上刚下过雨地面没干，人们走起路来泥土飞溅，每个人都脏兮兮的。 楚烨找了个位置停车，给大爷一块钱看车费。 他穿得很‘朴素’，进市场在人群中没有一点违和感。 要知道能来二手市场挑选旧货的人，家里经济状况可想而知，八毛钱的塑料椅子，都能挣得面红耳赤，一分一分地砍。 这样的情况到处都是，充斥在楚烨耳边，他却不觉得烦躁，笑眯眯东看看西望望，不错过任何摊位。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康熙爷用过的软垫，鲁迅一生舍不得用的毛笔，关二爷的大刀……” 有吆喝声穿破噪杂人声，直突入楚烨耳朵里，他就好奇望过去。 二十米外有个摊位围着不少人，其中有几个穿衣打扮明显不是普通人。 也许不是瞎胡咧咧…… 楚烨心想着，能吸引非普通人驻足，可能是真古董摊位，于是挤着人群移动过去。 不多时来到摊位前，他扫视一眼货色，整个人都无语了。 摊位上物件比那老张摊位做得还敷衍。 关二爷骑着一辆自行车手持大刀。 康熙软垫上绣花倒是没什么问题，内容却是个鬼佬，下面还写着‘花生屯’1732年——1799年，享年六十六。 还有…… 摊位上所有物品，除名称跟古沾上边，其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楚烨很快转过来，不当古董看的话，物品其实很有意思，关二爷骑自行车就不错，买下回去奖励楚兮兮早上英勇护家，于是问价格。 摊贩热情回道：“这位爷有眼光，这柄关二爷大刀，乃是罗贯中的童年好友，后来到中原学铁艺，获得‘铁王’荣誉成就的罗向南，根据三国演义花十年，先到西域采集千年陨铁，到青藏雪域找星华粉……” 摊贩说得慷慨激扬唾沫横飞，吸引看客们围观。 楚烨听的脑袋嗡嗡作响，要说摊贩胡说八道，可里面人名、事迹都是真的，要是认同的话，就对自己知识的颠覆。 眼看着摊贩越扯越没边，他放下关二爷骑自行车，仰头天真微笑道：“我爷爷是铁匠，他说过铁王祖师爷是洛邑人，十八代祖宗都是。”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拿着看戏表情打量摊贩，看你这下怎么掰扯。 却见摊贩表情未变，道：“罗贯中家本就是洛邑偃师县，后爷爷北上太原做生意，跟铁王是同乡很正常。” “叔叔刚才不是说铁王是南下中原学铁艺吗？”楚烨追问。 “你个瓜娃子地理知识真差，洛邑到许昌不就是南下。”摊贩嫌弃道。 楚烨笑呵呵道：“问题是商周之后，世界上还有比洛邑更中原的地方吗？” 其他人憋笑，觉得楚烨很厉害，次次都能精准打击，摊贩肯定要吐血。 “你……你别逃课，赶紧回学校去。”为了不吓走其他客人，摊贩硬生生把粗话给改了。 同时间，市场出入口。 李达东张西望。 后面跟着的蔡八斗，战战兢兢道：“达哥，一千五也不是小数目，要不还是算了？” 第十六章我赌三十秒内你会哭 蔡八斗嫉妒愤恨楚烨得到墨镜壮男邀请，立马跑去跟李达转述。 李达听到楚烨白赚一千五百块，衣服都不脱立即翘班。 从楚烨离开古玩市场，二人就在跟踪等待合适下手机会。 “瞧你那鼠胆怂样，难怪一辈子受穷。” 李达臭骂蔡八斗一句，扫视眼前市场寻找楚烨身影，冷笑道：“我前天掉了一千五百块，被那小子捡到不还，我来找他要，天公地道，谁敢说个不是？” 蔡八斗听完后觉得理由充分，等要到钱，自己总能够分个三五百，也好把欠的钱换掉，于是竖起拇指头，谄媚笑道：“还是达哥聪明，那小子这哑巴亏必须吃下。” “找到了。”达哥身高一米八多，比周围人都高两个脑袋，发现楚烨身影。 这头。 被摊贩赶着走的楚烨起身道：“自行车五块钱卖不卖？” 摊贩眼睛瞪滚远喝道：“什么自行车！老子卖的是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正儿八经的六百年老古董。” “十块钱。”楚烨也揭破古董不古的事，加价。 摊贩眼睛一转，道：“刀不卖，自行车你拿走。” “十五块。”楚烨继续提价。 这个价格远超进货价五倍了，摊贩内心挣扎了几下，挥手道：“我看你娃那么喜欢，寻思着该是青龙偃月刀显灵自主挑中主人，二十块你能接受就拿走。” 楚烨爽快给钱，一手提着麻袋挂肩上，一手抓着自行车翻看，想着妹妹楚兮兮收到后肯定高兴。 “这不是我家那尊关二爷神么像，怎么在你小子手里？”前面传来惊呼。 楚烨抬头，一见是李达和蔡八斗蹙眉。 之所以不在古玩市场继续逛，有部分原因是知道蔡八斗嫉妒搞事，没想到自己都跑城南来，还是无法避免。 “这是我刚从叔叔摊位花二十块买下的。”还不是解决的时机，楚烨没有冲动，指着刚离开的摊位说道。 在二手市场摊贩和客人，都是小奸诈不是大恶人，比起古玩市场可善良多，纷纷出言证实楚烨没说谎。 李达冲着‘发财’来的，根本不听，甩着手里的棍子，怒视众人道：“明明就是我祖爷爷传下来的神像，我从小拜到大还能认不出来！” 李达身材高大，有穿着古玩市场的安保服，气势很是吓人，摊贩和客人都不敢出声，甚至撇开视线不想掺和。 楚烨不怪大家逃避，直面李达道：“说关二爷是你家那尊，你得拿出证据，不能空口无凭，不然派出所见。” “吓唬谁？不止关二爷神像，还有压在下面的一千五百块跟着丟了，去派出所你更没好果子吃，我堂哥可是队长。”李达冷笑道。 楚烨没想到李达抢劫还是带脑子来。 这下闹到派出所，就算李达没有亲戚在里面上班，也得浪费不少时间，于是他放弃这条解决思路，转而拿起不想碰的办法。 前面围观人群中，有个短发一身西服，面向柔和但目光凶狠的男人。 男人是墨镜壮男不死心，想拉拢楚烨派来跟踪，吩咐过不要打搅别暴露，除非特殊情况。 楚烨感知力强，一开始就发现只是装作不知，见李达软硬不吃，欠个人情也得让对方出面了。 他望着李达，淡淡道：“泰德先生是市场重建倡议者也是股东之一，先生助手当街邀请我，还承诺工资福利永久有效，你作为市场部安全部门员工，明晃晃想抢钱，事后真能安然无恙吗？” “黄口白牙，张嘴就给人乱定罪！老子是来抓偷关二爷和一千五百块的小贼，也就是你小子。”李达用软棍指着楚烨呵斥。 “没错，那位先生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要维护泰德先生名誉客套了下，也就你个收破烂小偷会当真。” 蔡八斗挺起瘦弱的腰板冷笑道：“不说别的，就凭你现在侮辱泰德先生，作为市场从业者，我们有权给你一顿教训。” “关二爷和一千五百块给我老实交出来，并跪下磕头给泰德先生道歉，念在你年纪小姑且饶你一回。”李达是比蔡八斗有脑子，掌控节奏把事控制一定范围，别传到古玩市场那头。 楚烨无动于衷。 李达目露精光，手持甩棍逼上来。 “劝你冷静，不然三十秒内你必哭。”楚烨淡定道。 围观的人错愕，想着就算楚烨没偷钱，但那么见状的人逼上来，不赶紧跑还反向威胁，脑壳真没问题吗？ “哈哈哈……三岁后老子都不用的招数，你竟拿来吓唬达哥，纯纯宝批龙。”蔡八斗跟在李达身后狐假虎威笑声刺耳。 楚烨原地不动，心里默数着一秒、两秒…… 李达身后围观人群西装男走出来，道：“我觉着那位小先生不是小偷。” “是谁？敢打搅老子抓小偷！” 李达没想到，全是底层混迹的破二手市场，竟有人敢冒头干扰自己发财，怒斥着转头。 一看到西装男，李达面色惊变嘴唇颤抖道：“陈、陈、陈哥……” “你在抓小偷吗？”西装男明知故问。 “没，没有啊……” “喔？那就是我听错了。”西装男在一米外立定，双目寒光犹如两把匕首直射李达身上。 李达浑身冷汗直冒双腿颤抖，几秒内承受不住双膝跪地，溅起泥巴水花，道：“我错了。” 蔡八斗也认出来，西装男是邀请楚烨去店里工作的墨镜壮男的小弟，于是跪得比李达还顺滑，脑袋朝着泥地磕。 周围人见状无不吃惊，终于明白楚烨为什么不跑不怕了，自己要有这么个厉害人跟着，也敢当街怼回去。 这时，西装男上前一巴掌抽在李达脑袋上，打得那个响亮，给周围人吓傻了，也把李达打哭。 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楚烨提醒后三十秒。 “穿着巴南古玩市场安保服，就代表着市场，说跪就跪给市场丢脸，该打！” 西装男既表明出手的正当理由，免得事后有人嚼舌根，也是打脸蔡八斗狐假虎威，说要代表市场教训楚烨的话，帮楚烨卸掉委屈。 蔡八斗现在不被打，但是事后依旧免不了被教训，那人的手段可恐怖得很，他吓得快尿裤子了，哭声也比李达大多了。 李达心中愤怒，哭声要是比不上蔡八斗，肯定要被更严重挨罚，于是想着家里亲妈死了，哭得比半夜乌鸦叫还凄厉。 随后就出现奇葩情况，李达和蔡八斗争着谁哭得比较悲伤。 周围人要不是亲眼见到，二人有多嚣张跋扈欺负个少年，都会感同身受跟着抹眼泪了，可想而知两人多害怕西装男。 西装男就在站在一米外默默看着，半晌后见楚烨点点头，才低头怒斥李达：“滚回去找你家队长交悔过书，怎么处置由市场安保部门依规矩而定。” 说完，西装男便离开，身为泰德先生的人，过分介入普通人斗争，容易被人当靶子攻击。 等西装男没入人群，李达二人瞬间止哭从泥地上跳起来。 周围人吓得纷纷躲避。 “果然是假哭，少年有难了。” “这不得更凶恶报复回来。” “那人怎么就不带娃一起离开。”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 楚烨身后摊主和客人们胆战心惊小声提醒。 第十七章神勇天成 出乎围观者的预料，李达、蔡八斗落地没做停留飞速跑走。 “达哥不必生气，那狗东西也不可能一直被保护着，回头找机会十倍……不，是百倍奉还。”蔡八斗望了眼回头路说道。 啪~ 李达一巴掌抽在蔡八斗脸上。 蔡八斗脸上瞬间浮现红彤彤的手掌印，疼得龇牙却不敢出声，双眼有点委屈不解。 “日它仙人板板，狗仗人势的畜生，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李达是把蔡八斗当楚烨，发泄心中怒怨。 他不觉得自己找楚烨要钱是错的，毕竟自己乃是巴南古玩市场东门口安保小组长，而楚烨不过是个收破烂的低等人，就合该孝敬自己，结果胆敢引墨镜壮男的人出来，让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场子必须找回，否则尊严何在。 这头。 楚烨在围观者敬佩中离开。 作为重生者，外表高中生身体里装着经历几十年血雨腥风的老灵魂，很清楚李达二人不过是怕西装男没走远又出来干预，甚至一眼都不干看自己灰溜溜走。 这事没完，得他亲手惩戒而不是接他人势。 此刻他想着事闹得不小，就走向别的区域碰运气。 刚跨进旧家具比较多的地方，那名西装男出现在他面前，行为举止很恭敬，发出共事邀请。 楚烨只感谢对方出手相帮，并未接茬。 西装男也没继续纠缠，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道：“小先生如果有任何业务需求，尽管联系。” “谢谢，有需要我会打搅的。”楚烨随便扫了眼名片收进口袋，嘴上也客套着，把礼仪做足。 西装男告别离开，转入一家钟表店，给墨镜壮男汇报情况。 墨镜壮男听完后，望着外面熙熙攘攘人群沉默着。 “小弟不明白，那小孩看着就是个辍学初中生，营养不足瘦弱，穿的衣服鞋子破破烂烂，家境不会很好，可说人文和身体素质都不行。为什么大哥还那么重视。”西装男提出心中疑惑。 墨镜壮男抬了下墨镜，道：“神勇天成！” “不懂。” “你若懂便是我叫你大哥了。” “在您面前，小弟既是一无是处。不过那小孩好像对邀请不感冒，拒绝很果断。” “他叫楚烨，楚霸王的楚，名是火部首加华。霸王本色，光辉灿烂。”墨镜壮男语气严厉道。 西装男浑身一震，泰德先生如今半隐退，业务都似乎自家大哥在操办，实力属于巴南市场数一数二，什么时候对外人给出那么高的评价？ 那小子当真不简单！ “另外，古玩是达官显贵的玩具，属于特殊行业，看是没有谁都可以进，实则门槛若高到常人难以想象。即便楚烨神勇天成，但想有所建树，有一项条件需要最先获得。”墨镜壮男说道。 西装男追问：“什么条件？” “用个不恰当比喻。”墨镜壮男说道，“岳武穆在军事史上无论怎么排必进前十，却碰不到秦皇汉武这类明主，甚至连次一档的都挨不着，只遇到个软蛋赵构，结局世人皆知。” “运气！”西装男脱口而出。 “对咯，楚烨不是什么木工学徒，是有鉴定技术的，再经我调教几年，巴南必再出个鱼玄凤！” 墨镜壮男言辞肯定，他已从给泰德引荐楚烨将功补过，转变爱才之心。 鱼玄凤就是他本人，继泰德先生之后巴南的门面，乃是渝州古董市场中青一辈前五。 渝州市是西南五省市双中心之一，古董市场亦是，能在本地行业圈内鉴定技术进前五，在整个大区内争夺前二十不成问题。 别小看大区只是前二十。 要知道古玩市场，最晚在商周就存在，几千年技术不断演变传承，天下奇人异士无数。 不说域外，光华夏就分为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华南、华中、华东、东南八个大区。 鉴定、修复古董的技术，凡能进大区前一百，就是跟古代文人考中状元那样，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而鱼玄凤给楚烨天赋评断是与自己等同，可见分量有多重。 西装男有些着急道：“那小弟现在就去把楚烨绑过来，有了他加上大哥，咱们‘泰德古玩’必将稳坐渝州第一，有资格争夺西南王位。” “不急。楚烨这小子似乎不爱欠人情，得徐徐图之。”鱼玄凤摆手。 “嗯，大哥看人一向很准，楚烨以后就是咱们泰德古董的人，小弟现在就去做了那两个下三滥。”西装男知道李达二人不会甘心，怕楚烨这棵好苗子被毁。 鱼玄凤摇头道：“不经风雨，如何能成长为参天巨树，说不得我还得给上上强度呢。” “明白。”西装男点点头。 然而他们想错了。 楚烨是重生者，可说是老天爷宠儿，运气无需多说，脑袋里还装着最全的古董知识和鉴别技术。 运气加个人能力，可打破一切明暗规则，只要足够时间，楚烨能强行登顶行业巅峰，无需假借他人之手！ 呼~ 这边，楚烨原地吐掉浊气，背着麻袋逛市场。 有一点鱼玄凤说对了。 楚烨不喜欢欠人情。 走了一会儿，楚烨总觉得有目光在打量自己，便借着扫货搜寻了下，很快发现钟表店鱼玄凤、西装男。 二人身材高大健硕，还都穿西装打领带，在满是泥地二手市场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这盗墓贼看到宝贝一样贱嗖眼神，是想闹啥？” 楚烨认为这地方不能呆，赶紧走比较妥当。 想到这，他心里直犯嘀咕，百年古玩行业鉴定技术最强者，竟一天之内二次落荒而逃，若是被那些曾经对手们发现，不是被笑掉大牙。 “对啊，那些家伙现在还是稚嫩新芽，我现在就能轻松把他们前路掐断，特别是那个……算了，没有那群坏蛋也又会别的坏蛋冒出来。” 楚烨想起两千年前，王莽满天下缉拿追杀叫刘秀的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放弃找‘故人’麻烦，随后又嘿嘿笑道：“不掐你们前路，但你们要是运气不好跑到我面前蹦跶，上上强度总该没问题。” 说起故人，楚烨想到好久没去罗东镇看外公外婆，去看看老人家，顺便碰碰运气。 想到就做，他找到三轮车离开二手市场。 罗东镇就在他家洪梅镇隔壁，两边连绵大山阻隔，山路不好走才会远，其实从城南方向走是很近的。 半小时后，楚烨抵达乐峰村。 外公家在靠近洪梅镇方向，得穿过罗东镇中心，楚烨打算一边收废品一边慢慢骑过去。 “高价回收废品啰，旧家具、不要的铜铁，各种不要的老物件统统高价收……” 铛铛~铁板敲起来，吆喝声高亢饱满。 “你真是楚烨吗？” 甜亮中略带几分疑虑的声音，从楚烨右侧传来， 楚烨循声转头见到对方，表情闪过几许怪异。 第十八章曹红玥，你好漂亮呀 下午四点阳光很浓。 一座农家没有围墙的院子边缘，竹椅上坐着个手捧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的女孩。 女孩年纪十八，绑着马尾鞭，肌肤红里透着白，双眸亮晶晶，嘴唇被西瓜汁染得红彤彤。 女孩面前一条是宽约三米，不足膝盖深的溪水潺潺。 溪流这头是蹬着三轮车收废品的楚烨。 此刻他脸上三分错愕，七分惊喜，随即咧嘴露出雪白两排牙齿，高声道：“曹红玥，你好漂亮呀。” 下午四点多，还有几分炙热的阳光，从楚烨身后右侧斜照下来，配上开朗温柔中带着惊诧的语气，让溪流对面马尾辫女孩愣住，心头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跳着。 几秒后。 女孩忽然醒来，手里勺子猛地扎入西瓜溅起甜腻红汁。 “臭流氓！”女孩红着脸怒斥。 “哈哈哈……对味了，这才是你啊。”楚烨仰头大笑，笑声中眼角止不住溢出泪水，在阳光下闪亮亮的。 女孩他很小就认识了，叫曹红玥。 在巴南二中读初高时，高二文理分科前都是同班，在高一还很幸运当一学期同桌。 从肉身来说，在高考前还在学校见过面，但从灵魂角度来说，得该有二十多年不曾见到了。 那时对方是被生活折磨成，皮肤干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岁的农村妇女样子，嘴里永远在骂着男人不顶事，儿女不听话。 眼前几分火辣凶狠，眸光比溪水还干净，才是那个每次让他看到就想逗一逗的家伙。 咻~ 吃了几口的西瓜，被曹红玥当排球狠狠投掷，飞跃溪流上空，划出完美抛物线砸来。 楚烨反应迅速丹田一沉，嘴里一声大喝‘呔’，以掌为刀直劈出去。 啪嚓~ 西瓜一分为二，鲜红西瓜汁飞溅，落地后砸了个稀巴烂。 “浪费食物，你个混蛋！”曹红玥院子边缘叉腰怒骂，若非溪流阻隔，就跑过来揪楚烨耳朵了。 “哟哟，原来你是想请我吃西瓜吗？那早说啊，我用嘴接了。”楚烨挥着手里粘住的西瓜汁怪笑。 “贱人，混蛋……”曹红玥气得原地跳脚。 楚烨坐在三轮车上贱嗖嗖笑着。 这时，曹红玥突然安静下来道：“阿梅结婚了。” 郭红梅大楚烨两届，学校男孩子们的梦中情人，他从初一开始就暗恋校花，直到人家毕业都没忘记。 “她……她不是去隔壁城市读大学了吗？”楚烨有点难以置信道。 曹红玥冷哼道：“就是结婚了，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哪个瘌蛤蟆把她拐跑的！” “章山。” “我那时候就发现这畜生有问题，高一打架辍还整日翻围墙进来，果然是冲着红梅学姐来的。”楚烨咬牙切齿。 曹红玥翻白眼道：“别小看章山，人家里开大饭店，城里也买了房子，就算学历不高，养媳妇还是没问题的。” “我也考上大学了，将来娶媳妇没问题。”楚烨碰到故人，心性一下就被少年自己掌控主导权，不服气反驳。 “那你怎么在收破烂，刚才我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这……”楚烨不愿意谈起家里的事。 “词穷了吧。未来的事谁敢保证一定顺利，就像阿梅大学突然不读了回家结婚。” “不说她了，你家有不要的老东西吗？”楚烨摆手道。 “骂谁呢？” 曹红玥不爽嘟了下嘴，不过终究是好朋友，楚烨家里经济情况她是知道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道：“我妈不爱收拾，家里没少瓶瓶罐罐，自己过来挑吧。” “等我，这就来。”楚烨情绪恢复正常，开心蹬着三轮车绕到小桥，来到曹红玥家院子。 曹红玥领着楚烨到后院。 后院堆满啤酒瓶等杂物。 “看在老同学份上，你能拿多少算多少，钱不用急着给，等送到废品站有时间再拿过来就好。”曹红玥大气挥手。 楚烨走到杂物堆前蹲下，道：“该给多少就多少，不让你吃亏，等回头你被爸妈打红屁股，我罪过可就大了。” “臭流氓，我不卖了，你给我滚。”曹红玥脸又翻红在后面抡起秀拳打空气。 “哪个混蛋谁欺负我家闺女了？”窗户推开露出一颗秃头，目光甚是凶狠扫视。 楚烨扭头道：“叔叔好。” “咦~这不是韩叔家的小外孙么，这得一年多没见，长这么大了。”秃头是曹红玥的爸爸惊讶道。 “就是这臭流氓，现在在收破烂。”曹红玥蹬脚羞怒道。 “不读书了吗？”曹爸爸问道。 “暂时不读了。”楚烨回道。 “只要能养活自己不给家里添负担，收废品还是捡垃圾都可以。”曹爸爸说道。 “谢谢叔叔支持。”楚烨回了一声转头挑瓶子。 “瓶子不值几个钱，隔壁最近好女婿帮忙要翻修老房子，门框什么的老东西多得是，你去挑挑看，就算废品站不收，带回家去也能让你爸妈翻修房子用。”曹爸爸建议。 曹红玥一脸警惕，道：“老爸，你一直在偷听我跟臭流氓谈话？” “哪有的事，我在睡午觉呢。”曹爸爸迅速缩走秃头关上窗户。 “做贼心虚，太阳都快下山还睡。”曹红玥嘟嚷。 楚烨也不是真想收瓶子，起身拍手里的灰尘，道：“一开始你不跟我说隔壁老房子要翻修，是不是怕我捡漏发财，” “就你也想学人家捡漏，捡狗屎才有你份。”曹红玥嘴里嫌弃着带路。 楚烨麻袋挂肩膀提着跟后头。 一跨进隔壁后院，曹红玥转身低头看着楚烨脚下，道：“整日到处跑还穿人字拖。” “你是在心疼我吗？”楚烨嘿嘿笑道。 曹红玥冷笑道：“我是怕你哪天被钉子扎穿，我还得给你送葬。” “那好心的曹大姐，能不能帮小弟买一双飞跃鞋。” “买个屁。” 曹红玥冷哼甩头，走向对面郑宅指挥工人挖土的中年人，道：“郭伯伯，你家有没有要卖的老门框之类的旧物件，正好老同学在收，保证周围几个村镇最高价不吃亏。” 这丫头，还真是心口不一，明明想帮我。 楚明暗暗叹气跟后面走。 “都在这里，自己来挑吧。”中年人指着自己身边堆成小山的各种门框、瓦片、石柱子。 “好的，这就来。” 曹红玥笑盈盈回了一句，转头跟楚烨小声提醒：“我爷爷说他家民国前是老地主，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得瞪大眼睛。” “你不是说我只能捡狗屎，没有好运气吗？”楚烨挤眉弄眼道。 “好贱啊~我要掐死你。”曹红玥当即脸黑，伸手想掐楚烨脖子。 “哦吼，我错了。” 楚烨日常敷衍式给曹红玥道歉，而后转移话题：“这户人家也姓郭，难不成是阿梅家？” “阿梅也是你个废物能叫的吗？”此时一道霸道的声音从二人前方传来。 第十九章心理变态老熟人 楚烨循声望过去，见到出声的人表情有点疑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位故人吗？ 来人短碎发，体格十分粗壮，身穿着全身黑衣服，两边臂膀有花草刺青，脖子上爬着一只‘蝎子’，仔细也是刺青，只是太仿真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蝎子刺青上面还有字，太远看不到。 不过，最吸引人的是男人挂着拇指粗金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2002年金价65元每克上下，金链最少有三两，起码一万块左右。 虽现在不是改革开放那会儿，万元就能当十里八乡首富，但脖子上挂个上万招摇过市，也不是一般家庭做得到。 然而楚烨真正注意的是，金链上那块吊坠方玉块。 玉块白底褐纹，琢刻师用阴刻也称凹刻，顺着褐色纹理刻一尊密藏佛像。 密藏上德？ 楚烨心想着，这块玉莫非是十年后在西南市场掀起一场风波的那块。 “哑巴了吗？说好的人文素质高的好学生，见到学长都不会打声招呼。”来人冷哼着走近。 在楚烨身前站着的曹红玥微笑道：“章大哥好呀，怎么有空过来呢？” 这是在楚烨提醒来人身份，就是之前那个瘦巴巴黑乎乎，高一辍学后总试图想翻墙偷进二中的章山。 “你阿梅姐也回来了，不去看看？”章山在几米外停下脚步说道。 “说道阿梅，你妈给求来的药物，我得让阿梅听话吃，小章帮我监督下工人。” 郭老头惊呼拍腿，离开前还不忘往楚烨这边说道：“那小伙子，看上的东西你先挑出来回头结算。” 说完郭老头小跑离开。 “我去找阿梅，你自己挑，还有他们都结婚了，就别惦记了。”曹红玥也好久没见到郭红梅很多话要说，跟楚烨提醒来下也离开。 郭家大儿子房子在隔壁不算远，眨眼一老一少身影就都消失了。 楚烨和章山隔着几米对视。 “说你呢，不打招呼啊。”章山语气不善喝道。 章山读高一时，楚烨刚上初一。 初高中部不同一栋楼，二人交集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高不到哪儿去，一切都源于读初三的校花郭红梅。 都是血气旺盛没处发泄的年纪，几次交锋各有胜败。 最后一次，章山邀请外人员，想彻底解决楚烨这个刺头，来个杀鸡儆猴，压服其他觊觎校花的学生们，结果半道出问题，同伙把校长儿子认作楚烨打到住院，他就被开除了。 这事怪不到楚烨头上，只能说章山自己晚到才是被开除的根源，但他不管，反正一切都是楚烨的错。 “听说你考上大学，现在不是二中的学生了呢。”见楚烨不说话，章山又自己开口。 当年校长限制，他不能靠近二中一百米以内，加上楚烨成绩一直很优秀，是老师重点保护对象，一直没找到机会报仇，总算熬到楚烨高考学校管不着了。 若非这两月忙着和校花结婚，早就上门寻仇。 终于老天开眼把楚烨送到自己眼前，心里酝酿着无数开场白，要先在气势上力压，而后再给楚烨肉身来顿狠的。 此刻，楚烨心中有些恍然感慨。 若是现在身体里灵魂是十八岁的自己，‘白月光’被抢走，天王老子来了，他都得上去干一架，然而并不是。 真正当面见到几十年没见的仇人，他只感到亲切又觉得当年自己很好笑，为了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女孩子，骂那么多架。 “读书读傻了，都听不懂人话。”章山怪里怪气道。 “恭祝学长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楚烨不再沉默抱拳真诚送上祝福，而后走向‘垃圾堆’。 章山没预料到会是这场面，直接愣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出不来。 楚烨直接从章山身边走过，到‘垃圾堆’前放下麻袋，拿出劳保手套带上弯腰翻找。 “知道六年来老子是这么过来的吗？！” 章山转身望着楚烨勤劳干活的背影，在后方面红耳赤怒吼。 “你入学晚加上留级，大我有五岁，喊你一声哥哥理所当然。” 楚烨蹲垃圾堆前，拿着一块门柱残部反看，背对着用不符合年纪的淡定口吻，道：“弟弟当年不懂事胡闹，惹了哥哥不开心，希望哥哥谅解。” 不去论谁对谁错，楚烨以饱经风霜的阅历为年少的自己给章山道歉，一声哥哥毫无虚伪成分。 然而他的成熟和真诚，却把章山衬托成小心眼的小丑一般。 章山脸色从红转黑，面色狰狞吼道：“你就是个大学学费都交不起，只能垃圾堆里捡破烂的废物，有生命资格在老子面前高高在上。” “章哥误会了，我……” “闭嘴！” 章山发疯喝断楚烨，梗着脖子大叫：“老子六年就把家里饭店扩大一倍，现在月营业额一万五，还全款在城东最好的地段买三房一厅商品房，如今又娶了二中建校以来最漂亮的女孩。我问你，你哪一点比得上，给老子舔脚趾都够不到！” “嗯，确实，无论放在任何时候，章哥都是成功人士。”楚烨放下手里的木头，拿起块砖雕鉴别前，给予章山肯定。 啊啊啊~ 章山原地跺脚双手乱舞。 他希望楚烨自卑羞愤，跟当年在学校一样嘴毒反击，而不是现在这样云淡风轻，让自己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着出不来。 “果然老曹没说错，郭家以前家境不错，这块砖雕有点来头。”楚烨望着手里砖雕上的花草镂空雕刻技艺感叹。 章山感觉被按在地板踩着脸那般羞辱，满脸狰狞咆哮着冲来，伸手抓住楚烨后领口提起来，另外一手夺过砖雕，怒喷道：“看着老子！” 楚烨转头，缺营养有点发黄的脸露出疑惑，道：“章山哥事业有成，娇妻在怀，平常接触的人在巴南地界也算非富即贵，为何对一个收破烂的放不下呢？” 楚烨人生信条，是过往即历史，为一个人成长的养料。 就像是前世，他从垃圾堆里捡残羹填饱肚子一路走到古董圈巅峰，惹得得仇人数不清，可随着往上走，过去发生的事，只有偶尔独处时会想起，所以不理解章山此刻状态。 而且说到底，当年章山会被学校开除，是约校外人员整事又迟到同伙打错人，与他真没关系，恨得毫无根据。 “别他妈装无辜，今日想捡破烂，得从老子胯下钻过，再跪地求饶讨老子开心，否则……” 章山几乎要把脸贴到楚烨面前，嘴里狂喷唾沫，晃着左手砖雕。 说完一把松开抓住楚烨后领口的右手，楚烨跌落地上。 地上刚被工人挖过，土很是松软，楚烨跌坐地上后不疼，只是屁股占了不少泥土。 “给老子钻！”章山后三步叉开双腿，手持砖雕命令。 第二十章感谢章哥打赏 几个在挖土的工人纷纷停下来，在远处围观。 “这可是郭家好女婿，听说亲自在隔壁蓉城大学有关系，咱们县里领导都对他很客气。” “可不是，你看脖子上那条大金链，能是普通人戴得上的吗？这小娃不知好歹惹人家生气。” “我看是那刺青更瞩目，好像跟咱们县里最大的土方承包地老大一样的款式。” “……” 工人们窃窃私语。 钻裤裆求饶，对男人来说很羞辱，都想看楚烨会怎么做。 章山都听得到，叉开的双腿绷直，神情阴冷夹着轻蔑望着楚烨。 只见楚烨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面色淡定道：“你手里那块砖也就三十块。” “也就！” 章山冷哼瞪大眼嘲笑道：“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家老汉儿在县住院住着，手续费高到绝望想回家等死，别说三十块，三块钱你都拿不出来。” “感谢章哥关注，砖块您留着吧。”楚烨脱掉手套扔进麻袋背起来。 他又不是韩信，对面人也不是那个屠夫，犯不着为了一块砖受胯下之辱。 章山见状想一板砖拍死楚烨，但这里是岳父家，隔壁屋子还有美人媳妇在，搞个流血事件影响不好，只能咬牙切齿瞪着红眼看楚烨淡定离开。 几个看戏的工人抓耳搔腮，这算是解决了？ 不可能，以章山脾气怎么可能吃瘪。 章山顺着楚烨离开身影转身，余光扫到几个工人表情，怒火直冲脑门什么事都忘记，用力把手里砖打出去。 工人们吓得忘记出声。 砖块飞跃半空眼看就砸到楚烨后脑勺，却见楚烨一直防备着，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一样横移，砖块什么也没碰到砸在泥土上。 “感谢章哥打赏。” 楚烨说着移回原地，弯腰把砖雕捡起来顺手扔进麻袋，麻溜跑路了。 章山在后方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怒道：“这事没完，给老子等着！” 楚烨不回话，返回曹红玥家前院蹬上三轮车离开。 麻袋里的砖雕，真实价值三千块而不是三十块，多放个几年还能翻几倍，鉴于章山恶劣态度，他才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眼看着快五点，楚烨没有再喊收废品口号，直奔罗东镇另外一侧的外公家。 …… 田安村西边。 七十岁的老大爷顶着大太阳，一锄头一锄头耕地。 田埂边坐着戴草帽，玩着泥土的脏兮兮的五岁男娃。 老大爷是楚烨外公亲弟弟，解放战士老韩。 他妈妈就是老韩养大的，算是亲外公不过分。 老韩媳妇很早得病去世，爹妈一起当独自拉扯他两个舅舅和侄女。 前几年大舅去沿海打工混了个上门女婿再也没回来，小舅因媳妇跟人跑了发疯走丢，留下襁褓里的男娃。 为了养活孙子，快七十岁的人，还得天天扛起锄头下田干活。 “老韩，老韩啊~”田边有个大婶招呼。 老韩锄头都没放下，回道：“咋地？” “你大外孙骑着个破三蹦子，收着破烂一路来看你了。”大婶说道。 “别又乱说话，我家大孙子学习成绩可好了，指定能上大学。”老韩不信。 “真的，刚在村口还跟老李家问有没有不要的老物件什么的，说是高价回收，手把上挂着跟别人一样铛铛响的铁板……”大婶连比划带说。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老韩气呼呼道。 “哎呀，你说这孩子打小就机灵，学习成绩也不错，这么就突然就去捡破烂，那活都是又笨又懒的人干的……”大婶为楚烨惋惜唠叨不停。 在很多人眼里，捡破烂收废品都不是正当行业，连带着从业者都被鄙视。 老韩认知也没超过大婶，活也不干了扛起锄头，生气着拉上小孙子回家。 这头。 楚烨穿过田安村唯一‘大道’，一条宽三米的土路，抵达山脚下，在全村最破摇摇欲坠的房子停下。 这房子就是他外公家，还是他亲外公、外婆生前，一抹土一块碎积攒建起来，得有快四十年历史了。 “小烨。”后方传来呼喝。 楚烨闻声跳下车座高兴跑过去，眼眶湿润哽咽道：“老韩啊……” 老韩松开小孙子的手，双手握紧锄头，拿出驱赶吃粮食的野猪架势猛冲而来。 楚烨大为吃惊半道改方向，抱怨道：“都快五十年没见，不给我抱一下就算了还是那么凶。” “满嘴胡言乱语！你书不读学人捡破烂，对得起你爹妈吗？” 老韩一想到，侄女侄女婿生病疼得要死也宁愿死扛着不去治疗，都要给楚烨攒学费，一肚子火气蹭蹭往上冒，挥舞着锄头追击。 爷孙俩绕着三轮车一圈又一圈地跑。 楚烨泪水中带着笑。 真好，外公还是那么凶神恶煞。 “你还笑得出来……呼呼……给老子停下。”老韩终究是个快七十岁的人，十几圈下来有点顶不住，气喘吁吁。 “您把锄头放下来我再停下。”楚烨放慢速度边说。 老韩闷声不作响，又追一圈实在追不动，锄头一丢坐地上喘气骂道：“老子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收破烂。” 楚烨绕到老韩身边用脚把锄头踢远点，面对老韩跪坐，道：“我爸只要做手术就能治好，而医生交代我妈身体需要营养补充。另外，兮兮更是在身体还有些贫血，您说我能安心读书吗？” “怎么就不能，再熬个几年等你大学毕业有工作就能帮家里，捡破烂能干点啥！”老韩气得眼睛都快瞪眼了。 边上，鼻涕娃终于认出来，楚烨就是一年多没见的大表哥，‘呼’的一阵风跑上来挂在楚烨背上勾着脖子，高兴道：“哥哥，骑马……阿兵要骑马。” 鼻涕娃韩兵从小没有爹妈，语言系统也有些提问题，说话时嘴里像是含着东西模糊不清。 没重生的楚烨都很疼，别说是重生了，一听韩兵想骑马，当即双手撑地趴着，膝盖一提四肢齐动。 “坐稳咯。” “哇哈哈……架，快点……”韩兵跨坐在楚烨背上，小手抓着衣服，一双小腿晃啊晃。 老韩见状忘记生气，盘坐地上乐呵呵笑着。 夕阳下，老少笑声回荡，其乐融融。 “还真会玩。” 天公不作美，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 楚烨循声扭头。 刚才走过的土路，距离他们几十米外，停放着几辆摩托车。 此刻，章山一步步走来，身后跟着十来个气势汹汹的汉子，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不是正经人。 “没想到吧，这么快又见面了。”章山怪笑道。 这头，老韩面色大变，飞快从地上窜起去抓锄头，严肃命令道：“快，带弟弟进屋！” 第二十一章杀人诛心 “阿兵，跟爷爷去屋里拿吃的。” 楚烨趴下把表弟从自己背上小心拉下来，非但不听老韩的话，反而吩咐小表弟拉走老韩。 “臭小子，就不能听老头子一次吗？”老韩着急跺脚，小孙子拉着他的手往屋里拽。 楚烨不语，紧盯着章山身边身材一个矮小皮肤黝黑，一脸和善笑容的汉子。 汉子叫陈正，和章山原本是同班同学，初二辍学和外面人混在一起，长得矮又瘦打架十分凶残，很快成为团队二把手，而今借着章山的赶走老大，手底下二十多人，掌握巴南县城建筑废料运送权之一。 别看运送建筑废料不起眼，里面门道深着呢，一旦你得罪就别想安生，舍弃工作亲友换个城市居住都算轻的了。 这时，楚烨又发现个‘熟人’，狐疑对方怎么也来了？ 远处章山队伍后面摩托车队边。 身穿连衣花长裙子，一头浓密黑发，画着淡妆的大美女，葱白般手指拢着秀发，仰头眯着眼望着漫天火烧云。 大美女就是号称巴南二中建校五十年第一美女，郭红梅。 “老头别想逃，今日欠的钱必须还，否则老子拆你了家，门框拿去卖了抵债。”章山见被小孙子拉着往屋里走的老韩喝道。 老韩只哄小孙子进屋，闻言转身头佝偻腰，老脸露出讨好笑容，道：“章哥来了啊。” “哼，装傻。”章山停下脚步冷笑。 楚烨问道：“我外公欠什么钱？” “大伙来好好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准大学生，还以为不用买种子化肥，米粮是从商店里长出来的。”章山嘲讽，身边一群人跟着发出刺耳的嘲笑。 楚烨并不是不食五谷的人，种田什么都懂，转头询问老韩到底什么情况。 老韩解释，开春前需要种子和化肥，由于手头比较紧，就在章山家在镇上开的杂货铺赊账，答应给三毛月息，等粮食收割后卖了还钱。 “准确说是五毛。”章山冷冷纠正。 楚烨脑袋嗡嗡作响。 巴南民间借贷月息通常就三分，也就是借一百块一个月利息三块，超过就是高息，五毛月息，也就旧社会才会出现。 “这不是欺负老人吗？”楚烨瞪眼道。 “所以说你不食五谷，老韩把钱寄给你家才没钱的，为了爷孙能吃上饭才要赊账，懂了吗？”章山发起精神攻击。 奏效了。 楚烨如遭重锤，面色惨白噔噔倒退。 老韩赶紧掺扶。 “我早该想到就家里的情况，怎么也存不下三千块……兮兮恨我是应该的。”楚烨心脏绞痛。 爸妈不舍得治病，费力积攒的三千块学费中有一部分是老韩凑的。 上辈子，他是想着读大学好找工作帮家里，才会咬牙拿着走学费，并不是真心安理得。 后面老韩在父母之前先走，也以为是车祸意外并没留意，继续在学校每天吃白饭苦读。 现在看来，就是他自私导致老韩还不上钱，在章山讨债期间去卖血，导致精神恍惚才出的车祸，让表弟彻底成为孤儿。 毫无疑问，他吸了老韩的血。 “没那么夸张，就剩下五百块，再一个月就能还完。”老韩见大孙子摇摇欲坠赶忙解释。 “老头，你人老犯迷糊了啊？咱们当时约定是本金还完才不算利息，这三月来看着你收成不好，利息给你缓缓，可别毁我的善良。” 章山冷哼提醒道：“现在你还欠着我二千，今日必须还了。” 楚烨强稳住情绪，不让老韩搀扶自己，道：“一毛五的利息都不合法更别说五毛，我只会给本金。” “兄弟们帮我告诉这个书呆子，不还钱的后果。”章山怪笑道。 陈正立即配合，用那张感觉很和善的脸，说道：“兄弟，劝你别光死读书，好好去县里打听下一个叫陈正的人，你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 “哈哈……不用去了，我大哥就是陈正，跟县长儿子拜把子，建筑单位一把手的常客，整过不听话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个八十，像你这种书呆子，连大哥一根手指头都够不着。” “哈哈……” 一群人仰头大笑。 楚烨当然知道陈正什么来头，也明白不还债的后果，只是五毛利息分明坑老韩，才特意提出来，现在也不想再废话，走到三轮车从后车斗麻袋里，抓出一把钱数大钞。 现场笑声顿止。 章山团伙平常就在放高息，但基本就六分到八分月息的行规，五毛月息纯纯是为了报复楚烨设局。 楚烨家庭经济情况，章山了如指掌，等的就是今天，从未想过楚烨能会有钱还。 “把学费拿出来抵债，你可就没书读了，家里永远穷死。”章山说出自认为能击中要害的话。 老韩也认为大孙子是把学费拿出来抵债急得上火，上前阻止楚烨拿钱：“你爸妈吃苦那么多年，就等着你读大学有出路，不可……”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楚烨拨开老韩的手，拿着二十张大钞走到章山面前递上：“二千块一分不少。” 六年‘隐忍’就等这一刻，章山岂能就这么走了，只见他抓着钱一扬，冷笑霸气道：“老子缺这点钱吗？” 楚烨这几天收的都是新钞红票，二十张钞票在夕阳下飞舞着，犹如烟花很是美妙。 以陈正为首的团伙骄傲大笑，来羞辱楚烨。 意思是你家老头为赊账一千块，五毛高息都能同意，然后没日没夜下田干活，差点把命交代了，而在我们眼里不过是毛毛雨。 楚烨面上无喜无忧，伸手道：“钱是你的，你想拿去当厕纸也是你的自由，现在借条如约归还，慢走不送。” “穷鬼还装上了，不就是想等大哥大和大哥一走，哭鼻子跟狗一样趴在地上捡。”有小弟嘲笑。 “其实也不用我们走，现在跪下来给大哥大舔脚认错，钱可以送你。” “还得喊一声爹。” “……” 一群人见过太多次这类情况，纷纷跟着嘲讽。 章山盯着楚烨心想，这下你小子该服气了吧。 可惜，楚烨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保持伸手姿势，淡淡道：“借条拿来，别让我再提醒了，阿兵还等着骑马呢。” “你……”章山没等到楚烨哭鼻子求饶的画面，愤怒到面色红转黑，双眼火星子直冒。 “你个臭要饭不如的废物，也敢在大哥大面前摆谱！”小弟呵斥。 其他人纷纷跟着怒叫。 “兄弟们，让这小子体会惹山哥的后果。”陈正面色阴灵下令。 小弟们撸起袖子逼向楚烨。 由于从事行业的特殊性，打架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一群人深谙不打死人只打残的手法。 我大孙子有危险！ 老韩手持锄头做出拼命的架势。 第二十二章人不狠站不稳 “慢着。” 章山摆手叫停手下，他觉得光让楚烨肉身疼不过瘾，所以才借老韩高息来精神打击楚烨。 现在还不到那一刻，叫停兄弟们后转头跟远处看夕阳的大美女郭红梅，喊道：“好媳妇，帮个忙呗。” 郭红梅其实不想来，但有不得不来的缘由，吐了口气莲步微移走来。 不得不说，即便前世见惯美女的楚烨，也还是感慨郭红梅美得很特别。 楚烨的微表情变化，逃不过章山的关注，心里冷笑连连。 等郭红梅跟前，章山当即伸手抱住肩膀，炫耀道：“这就是当年痴迷的郭学姐，问个好。” “你好。”郭红梅精神不在现场，闻言开口，声音很温柔蕊人心脾。 章山对楚烨发怒道：“老子说的是你。” 用后世网络用语，郭红梅就是不可亵渎的‘女神’，如果现在身体里是年轻灵魂，楚烨肯定能激动到结巴，可惜没有如果，他只是普通欣赏点头致意。 章山不满意，伸手把郭红梅推到一边，吼道：“他偷了我岳父家的一块砖不还，给老子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六年前同伙打了校长儿子，章山被开除沦为周遭笑柄，痛定反思，以后打架都会埋好借口。 一个多小时前，岳父家那块砖是有意让楚烨白拿走。 “好的。”一群小弟如嗜血的动物般兴奋围向楚烨。 “小烨……”后方老韩抓起锄头要上前。 “别动。” 楚烨背对着阻止老韩，而后看着章山，道：“我一向不喜欢以大欺小，所以即便你以不合理的月息坑我家老人，我也能做到一笑而过，但我的好意显然让助长你的气焰……” “书呆子，让大爷教你怎么打架。” “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竟然跟老子讲道理。” “……” 一群人嘲讽着楚烨后挥拳头踢脚。 楚烨拳头一握反击。 砰砰砰~ 转眼间打架无数，经验丰富的十多个小弟们接连倒下，躺在地上哀嚎。 要知道，这还是楚烨控制力道，否则一群人都得死。 后方。 老韩扛着锄头老脸错愕。 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信息。 老韩是从抗倭到参与解放的老战士，跟着队伍里旧社会镖师学了一身本事，后来传给楚烨。 这也是为什么，楚烨明明营养不良还能在学校打架从不输的根源。 这事连楚建华夫妇都不知道。 然而楚烨从小努力用功读书，留给练武时间不多，能当一两个就不错，怎么可能那么快把人打趴，老韩认为自己再年轻二十岁，也都做不到。 同时间。 章山、陈正二人神情惊骇，看着满地小弟和站在最中间，身材单薄拳头滴血的楚烨。 这时，楚烨神色淡然迈步，走向二人。 “楚烨，你的怒火应发泄了，还是别动章山，章家在巴南在隔壁省会都有关系。”郭红梅从震惊中回神，暗示丈夫章山背景很强。 “给过机会了。”楚烨用的还是最初讲道理的口吻，毫无一点怒火。 见郭红梅还想开口，淡淡扫了一眼，把对方话被堵回去。 对面，章山二人飞快后退。 在江湖混迹多年，古董圈盛传大恶人都有接触过，从未见过如楚烨这样打人，打得那么毫无生气，却让人头到脚生寒气。 “这是个怪物！”陈正面色发白嘴唇颤抖转身。 章山转身抓住陈正领口拖拽，把人摔地上帮自己争取时间，而后媳妇也不要，朝着远处摩托车拔腿狂奔。 “都跟你说过我耐心有限，你就不听。” 楚烨步履没有明显加快，但老韩还隐约能看出来，身形快起来。 话音落下时，楚烨后发先至窜到章山拧对方脖子。 章山感觉自己脖子被铁钳卡住，挣脱不开，猛烈窒息感一下蔓延。 “楚哥，楚爸爸……饶过我一回，我有钱，身上金链条好几万，都给楚哥……”章山用尽全身力气求饶。 楚烨一言不发托着章山向来路走去。 “学弟，能不能……”郭红梅想求情。 “摆正自己的位置，姿色确实是你的本钱，但我只是欣赏不会给特殊待遇。” 楚烨语气淡然提醒郭红梅别开口，抓着章山踩过被拉垫背倒地的陈正肚子，来到最初原点。 章山还在哭着求饶。 楚烨改为伸手道：“借条拿来。” “没，没借条。”章山坐地上仰头颤颤巍巍道。 楚烨闻言挥着沾满鲜血的手，平淡道：“对于外人的威胁，我一向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即完全解决。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跟得风湿病一样下雨就关节疼，还是关节疼。” 楚烨顶着一张稚气未脱，有些营养不良发黄的脸，用平淡语气说着，给章山种下无法言明的恐惧，直接吓尿说不出话来。 “抱歉，那我自己动手了。”楚烨弯腰伸手。 章山感觉是深渊里伸出来的巨大魔爪，苏杭手抱着脑袋痛哭：“不要，不要抓我啊……” 就在这时，老韩从震惊中回神道：“只有口头约定没有借条。” 楚烨闻言停下动作，俯视章山道：“果然六年干出一番事业绝非偶然，会用砖来找我麻烦，也会不留下证据被反噬。” 楚烨是认真赞赏章山有脑子，但结合他刚才行为举止，给旁人感觉是他鄙夷威胁。 章山吓得要昏厥。 “去把钱捡起来。”楚烨直起身子走向老韩。 “好，好的楚哥。”章山闻言不昏了，手脚并用找落满地的大红钞。 边上郭红梅，见丈夫四脚着撅着屁股捡钱的姿势，眼底有些嫌弃，内心动摇，选择结婚是否正确。 这边。 楚烨来到老韩面前伸手拦住，道：“有事等下再说。” 说完楚烨转身，面色淡然等着章山把钱捡完。 很快。 章山捡完钱码整齐，弓着身子来到楚烨跟前双手奉上。 楚烨拿过钱数了五张递上去，道：“本金拿走，不送。” 章山觉得五百块是烫手山芋，但不敢不接。 来时耀武扬威，走时小弟们、媳妇都不管，如丧家之犬灰溜溜地跑了。 “我家穷，不留客吃饭。”楚烨扫视地上一圈淡淡道。 躺满地的陈正及其小弟们如获新生，或爬或跳仓皇离开。 郭红梅是最后走的，一步三回头。 楚烨表情毫无波动目送，随后转头向老韩面色冷峻道：“你作为旧时代走来的老骨头，能不知道借高息的后果吗？敢答应五毛月息，失心疯啊！” “知道章山背景有多强，你把人打成那样，想过你爸妈和小妹安危吗？”老韩挥舞着锄头怒斥。 第二十三章有小偷挖坟 楚烨可太清楚章山的能量。 在普通人生活圈里，章山乃巴南县土大王之一，谁惹谁倒霉。 然而比起血雨腥风的古董江湖，章山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几次不计较是觉得没必要，这次出手是威胁到家人安危，事后遭受的报复，也在楚烨计算内。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楚烨不想跟老韩纠缠这问题，从后车斗抓起几个袋子，道：“来时路上猪肉打骨折，我顺手要了个猪蹄，你赶紧去做，我饿死了都。” “骨折是折多少？”老韩警惕道。 “不信我？”楚烨故作不爽。 老韩举起锄头道：“说不说。” “曹红玥家白送的，不要钱。”楚烨随口撒谎，就算后面被揭破也不怕，反正都吃进肚子还能吐出来不成？ 老韩这才满意借过袋子走进屋子，边提醒道：“好好读书，将来我帮你去曹家提亲。” “算命先生说，我不能和姓曹的结婚否则有厄运。”楚烨提着装钱麻袋跟后头说道。 “我听你放狗屁。” 老韩本想转身教训大孙子一顿，屋子里小孙子喊饿，只得暂时按下怒火。 老韩当爹又当妈几十年，做饭手艺没得说，很快香喷喷的辣炒猪蹄就做出来了。 老韩先给小孙子整上一碗饭，按住楚烨动筷子的手，面色严厉道：“我的武艺三脚猫都算不上，你比我还差，可刚才怎么回事？没说清楚不许吃。” “这有啥，我本就千年不出的武学奇才，白天上学啃文的，夜里梦中勤加练武，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基础中的基础。”楚烨面色夸张道。 二人相处模式，不像爷孙更像是老兄弟，按照平常这事也就揭过，但这次老韩不放过，只因楚烨刚才太超乎常理。 那可是足足十五人，整日在乡里横行霸道，打架经验何等丰富，不是武学奇才就能打得过。 “你听过黄粱一梦吗？”楚烨眨巴眼睛假认真问道。 “老头没什么文化，字都是当年边打仗边学的，你别跟我瞎扯。” “是这样的……”楚烨放下筷子，三分真七分假，阐述前世部分经历。 老韩听到一半，眉头紧皱打断：“你意思是铁拐李下凡指点你学武？” “天知道是铁拐李还是吕洞宾，总之一切怪事是在春节前，我被老妈拉去山上吕祖庙上香求高考顺利后发生的。另外算命先生我不能跟姓曹……” “行了，吃饭。”老韩不耐烦打断。 只要楚烨不学坏，是神仙指点还是魔鬼上身，老韩其实不在乎。 楚烨松口气抓起饭碗，突然想起来爸妈会担心，就提醒道：“这事是咱俩秘密，不要跟第三人……算上小兵之外的第四人透露。” “对哦，说起你爸妈……”老韩又按住楚烨抓筷子的手。 楚烨不乐意被二次挡住吃饭，黑脸道：“还让不让人吃饭，我还在长身体好吗？” “不许收废品，老实去上大学。”老韩强硬命令。 楚烨摇头道：“废品，我收定了。” “臭小子，是以为我揍不动你了吗？”老韩举起手。 “爷爷，不要打哥哥……呜呜……”小韩兵见楚烨要被打，张嘴嚎啕大哭。 老韩赶紧松手安抚一番，才让小韩兵止哭吃饭，回头又怒视楚烨，道：“听到没有？” “我爸的手术……”楚烨知道想安生啃猪蹄，就得说服老韩。 其实他可以撒谎，但这事瞒不住，所以一五一十交代，收废品是表象，真实目的是通过捡漏古董，凑集老爸手续费，老妈和妹妹的营养费。 “捡古董赚差价？娃，梦不能这样做，人要脚踏实地……” “嗯，还真就是梦里学的本事，反正我指望一个月内搞定五十万，到时候搞不定我就乖乖去上大学，怎么样？”楚烨说道。 老韩反问：“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九号入学，距离现在不多不少一个月出头。” “那可以，到时候你不去，老头就强行绑过去。”老韩恶狠狠道。 楚烨耸耸肩不语算是同意，低头快速吃饭。 他连吃两大碗又啃几个猪蹄饱了，从麻袋里数一千五连带着之前的合一起，三千块放桌上。 “别跟我倔，你不吃饭我表弟还得吃，我可不想他跟兮兮一样从小营养不良。” 楚烨搬出老韩拒绝不了理由，抓起麻袋起身。 老韩急忙放下碗筷，把钱抓起来塞楚烨手里，道：“我孙子自己会照顾，不用你多管闲事，三千块还是送你爸妈手里。” “手续费最少需要三十万，多三千少三千影响不大，另外别想回头偷偷塞给爸妈，因为我会再拿过来。” 楚烨推开老韩跨出门槛。 老韩后头紧追，嘴里说着楚家现如今的状况。 楚烨把麻袋扔到后车斗上坐垫面向老韩，道：“正因为我爸这根顶梁柱熄火，才需要我顶上，否则家就要散了。” 说完，楚烨调转车头蹬着踏板离开。 老韩站在原地目送，在楚烨即将消失在夜色里，攒紧手里的三千块，眼眶微红道：“好孩子，好孩子……” 老韩不断念着相同三个字。 侄女、侄女婿没有白吃苦十几年，无论未来楚烨是读书还是收废品，肯定都能出人头地。 因为太像那个人了。 …… 楚烨没有立即离开田安村，沿着山脚土路骑了五百多米，来到外公外婆合葬的坟地。 坟地以前是老韩分到但没钱建房的地，附近有好几户人家，不算太偏僻。 当然了，偏僻其实也无所谓，楚烨不怕神神鬼鬼。 他把三轮车停下，抓起几个瓜果来到坟前放下。 楚妈妈开春后身体更差，紧接着楚爸爸出意外住院，他又在高考冲刺，家里一切活都是年仅十二岁妹妹扛起来，清明节都没来扫墓，所以哪怕大晚上，也得过来看看。 “我妈说高三是关键时期不让我过来，二老见谅……” 楚烨在坟前盘坐唠嗑，汇报现在家里的情况给外公外婆听。 “说起来，你弟刚还说我是好孩子，我哪有那么好，前世我就是个畜生，美名其曰为了未来，心安理得地吸着家里亲人的血，老韩给我凑学费借高息后卖血卖到低血压出车祸，我爸也就二老的女婿……” 对于逝去亲人，楚烨没任何忌惮，聊起自己重生者身份。 说着，他意识到若非老天爷怜悯，把他送回命运转折点高考后，十辈子也还不完亲人之恩，仰头嚎啕大哭。 “日他仙人板板的，快来人，有小偷挖坟……” 远处响起暴躁声，伴随而来的手电筒灯柱乱扫。 第二十四章夜不停息 咆哮声加上手电筒乱扫，楚烨想不注意都难，停下哭声转头查看。 喊话的人已跑到附近，拿着手电筒直照他脸上，怒喝道：“不要脸的畜生，偷挖人祖坟，看老子打不死你。” 楚烨坐坟头地面没起身，用手臂挡着直照双眼的灯光，道：“盗你先人，胡说八道什么。” “这他妈不是老子先人的坟，但也是我兄弟的外公外婆……”来人暴躁冲上来，话没说完一脚朝着楚烨脑袋踢来。 “阿虎？”楚烨喊道。 来人闻言硬生生停下踢人动作，落地后拿着手电筒照射，狐疑道：“你是……” “别照眼睛啊，混蛋。”楚烨骂道。 “啊~你是阿烨？” “是你烨哥我。” “烨啊~一年没见面，你还好吗？可想死我了。”来人手电筒扔地上，扑过来跪地抱住楚烨哭嚎。 楚烨感觉要窒息，疯狂打着来人粗壮手臂，嘴里骂道：“你大爷的才三天没见面……好久不见。” 楚烨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重生的身份，为了高考一年没来罗东镇田安村，可不就是整整一年没见到面了。 来人叫黄虎大他一岁，本是同村人，只因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被外公外婆收养。 由于黄虎心疼外公外婆，加上真不是学习的料，初中就辍学回家种田。 打小能吃好吃，长得偏壮，前世是他得力干将兼贴身保镖。 这时，黄虎正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责备道：“咋瘦那么多，都不吃饭不睡觉。” “你这么在这里？”楚烨问道。 “你读书读傻了啊。我外公跟你外公穿开裆裤就认识，家就隔着个小水塘，我不在这还能在你那里？”黄虎骂道。 “嘿嘿，记起来了。”楚烨干笑一声。 黄虎白了眼松开手，去把地上手电筒捡起来，照着墓碑道：“你欠多少钱？” “要帮我还？”楚烨随口问道。 “还个屁，我裤兜比脸都干净，烟都抽不起。我是觉着你要是不欠钱，干啥大晚上来挖祖坟。”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是来看望二老汇报家里最近情况。” “谁教你大晚上来扫墓祭祖的？” “我乐意我开心。” 楚烨起身从三轮车后斗麻袋里，掏出一包没拆的香烟递给黄虎。 黄虎接过用手电筒照了下，道：“渝州天子千里江山，你哪里偷的？” “会不会说话？” “还怪我嘞。看看自己裤子，跟给狗啃了一样，像是能买得起一包三十块的烟吗？”黄虎拿着手电筒照楚烨下半身吐槽。 楚烨简单说了下自己当前在做的事。 黄虎伸手贴着楚烨额头，迅速收回后退大叫道：“好烫啊。” “发什么神经啊。”楚烨骂道。 “你才是脑壳有毛病！哥可听老韩说了，你已经考上南大历史系，听说那学校比咱们渝州大学还厉害，你不好好读书去学人捡破烂……” “闭嘴吧，我需要给我爸凑集手术费，就算全国最好大学我也不会上的。”楚烨叫停黄虎的叨叨。 黄虎很孝顺养大自己的外公外婆，所以没有立场劝说，泄气耷拉着脑袋。 “要不要一起干？”楚烨说明情况就是为了发出邀请。 黄虎抬头道：“不管是捡垃圾还是收破烂，只要能赚到钱都没问题，不巧的是兄弟最近新交了个女友，那关不好过。” 楚烨这才想起来，前世他们能再次重逢，是黄虎婚姻失败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他想着要不要给提醒下，但转念放弃了。 婚姻失败确实很痛苦，但也帮助黄虎成熟，他没有资格干涉。 “帮哥个忙。”楚烨岔口话题，“罗东镇有什么人家有不要老物件要卖的没？” 黄虎没多想回道：“隔壁村老刘家大娃出息，要接他过去城里养老，最近都在清理老宅子的东西，现在过去可能只有尾货但多少也是肉，我带你去。” “你身体壮实来蹬。”楚烨爬上后车斗。 “也没想占你个瘦不拉几猴子的便宜。”黄虎把手电筒递给楚烨跳上车座调转方向。 …… 黄虎熟门熟路，走小路捷径，半小时就来到刘家村一户老宅前院。 对比周围，老宅灯火通明。 门前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在忙活。 “刘爷爷，我拉个靠谱小伙来收货了，赶快把好东西都拉出来吧。”黄虎车都还没刹住就先吆喝。 老人抬头道：“货多的是，就看能出得起价不。” “还怪精明的。” 楚烨笑着跳下后车斗走上前回道：“爷爷放心，保证是最近行情高点。” “老汉天天跟你们这类人打交道，别想唬弄哦。” “保证不会。”楚烨郑重许诺。 老人这才放它进屋。 屋内乱糟糟。 黄虎跟着楚烨后头进来，皱眉道：“比前两天更少了，都是一波又一波人挑剩下的，没啥看头。”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楚烨不嫌弃，把手电筒还给黄虎，小心找落脚处寻找。 不多时，楚烨在角落发现一个生锈铁块，拿起来掂量了下，有一斤左右，用手指摩擦了下粘上的锈迹，确定材质为熟铁。 铁分生铁和熟铁。 生铁是含碳量大于2%的铁碳合金，特点是坚硬耐磨，铸造性好，缺点是比较脆，不能锻压。 熟铁是生铁精炼提纯，含碳量约在0.02%以下，也叫锻铁、纯铁。 熟铁质地软，塑性好，有延展性能拉丝，强度和硬度均较低，便于锻造焊接。 楚烨手里这块，准确说是熟铁之下，生铁之上，在古代是比百炼成钢还神奇的灌钢法制作出来。 灌钢法现在也能复刻，因为《天工开物》有记载方法，可是达不到古董圈要求的标准。 楚烨带着三分期待，把铁块凑近笔直闻了下。 他眼睛一亮。 铁块不是现代复刻，年份最少清以前。 年份三百以上，灌钢法淬炼的‘熟铁’一斤价格至少五千，若是能标记到准确年代，比肩金价不成问题。 现在不合适仔细断代，楚烨想着等回头再好好研究。 “你拿坨废铁研究半天干啥，不觉得这废旧电机更值钱吗？”黄虎靠着门边喊道。 旧电机体积两个人脑大，就在黄虎左手边门后，放在放凳子上。 “电机可不是废品。”门外老人提醒。 “打算也带城里去？”黄虎转头问道。 “电机是我娃从小日子那边带来的，纯进口货，质量好得很，现在还能用呢。”老人靠在门前说道。 黄虎翻白眼道：“你个老刘头，想要好价格就直接说，搞得我都紧张出汗了。” “小娃，给个合适价格，你就可以拿走。”老人看向楚烨说道。 楚烨闻言感叹。 要知道在古董行业，能碰到好东西是运气，能处理干净尾巴何尝不也是。 老刘不止是精明还见过‘世面’，若是不能找到个好办法，就算能带走熟铁带恐怕也有隐患。 第二十五章捡漏就是这么简单 楚烨看向门口跟老人问道：“电机还能用，您确定卖掉？” 说着楚烨不经意的，把手里锈迹斑斑铁块扔在一张木椅子上，制造不是很在乎的假象。 老人屋内外开大功率灯泡，就是不信任收废品的，此间看到楚烨动作，小眼睛滴溜转了几下，回道：“我儿让到市里住，带着实在不方便，只能忍痛割爱。” “那我先看看。” 楚烨小心避开地上各式老物件来到门口老人身边，蹲下认真检查凳子上的电机。 电机不算传统意义古董，楚烨不是很懂，但靠着前世丰厚经验还是能看出个门道。 电机不像老人吹嘘那般，只能说勉强可以用。 楚烨收手如实给出评价。 “那你能开多少钱？上回有个人给五百我都不卖呢。”老人精明再次体现，把最低价定死。 黄虎闻言忍不住道：“楚烨是我好兄弟，为了给爸爸赚手术费大学都不读出来收废品，电机刘爷爷真想出手，给个合理价格。” 老人望着楚烨摇头感慨：“这年头大家都困难，你能想着帮家里，难得。” 楚烨闻言，心想老汉比自己想的还难缠，看似同情自己遭遇结果一分不让。 其实多给一二百块问题不大，毕竟有那块熟铁在怎么都是赚，但老人不说明价格，给得太痛快，他会被当肥鱼一次次地加码。 于是他面做苦色，让老人明显看到后再低头看着电机，道：“情况我给如实跟您明说了，最多五百五。” “抱歉了娃，我儿听到这么便宜卖了肯定要骂娘。”老人有赶客的意思。 黄虎顿时面色愧疚，毕竟是他把楚烨带来的便说道：“小烨，晚上跟我睡，明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熟铁没到手，楚烨怎么可能走，故作咬牙下决心，道：“再多给五十块。” 加得不多不少，但给老人暗示一个意思，自己跟之前其他收废品的人不一样，是真心诚意想收这架电机。 精明的老人一下就明白过来，心里惊喜面上为难，道：“在咱们这地方能碰到进口的不容易，我儿之前在家也很爱护，跟对自己媳妇一样，六百块是真的少了。” 黄虎在一旁黑脸，要不是怕被人说闲话，真想喷老人一顿，瞎话张嘴就来，更不淡定的是，楚烨又给多加三十块。 没等黄虎阻止，老人抢先道：“八百块，少一分我不卖，反正带到城里肯定有识货的人，不怕卖不出去。” “刘爷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黄虎憋红着脸道。 老人转头斥责：“你去过市里，又见过多少进口电机，敢说老汉欺负人，明天我得去找老黄评评理……” 老人一说起来没完没了，把黄虎骂得抬不起头。 楚烨觉得再下去，黄虎怕是要按耐不住动手，再则火候也差不多，赶紧出言同意八百块收下电机，这才堪堪把老人的嘴堵住。 收完电机，楚烨以多收点回本为由，把几张木椅子夹着废铁，和其他不起眼的瓶瓶罐罐一起收了。 在老人叨叨喊穷缺钱中，楚烨总计付了一千块。 离开老人家，黄虎蹬着三轮车闷不做声，直到进入田安村范围，拉住刹车转头望着来路‘啊啊’尖叫发泄心中的怒火：“倚老卖老，要不是怕给外公外婆丢脸难堪，老子刚才就拉起暴打一顿。一个电机二百块都嫌贵……不是我说你，到底是书读多读傻了吗？那家伙……” 黄虎低头怒视后车斗坐着的楚烨，无法想象以前那个猴精猴精的兄弟，是这么变成现在这样傻，看不出来老刘装腔作势，满嘴谎言。 “其实没吃亏。” 楚烨想到会有这一遭，淡定从屁股下摸出铁锈掂量，道：“特殊熟铁，光材料费一斤就得五千块，恰好这块有一斤左右。” “脑壳被门缝挤了吗？”黄虎满脸质疑，在他看来铁块就是一斤三毛五的废铁。 “就我家里的情况，若是它真是废铁，你认为我可能跟老刘废半天口水吗？”楚烨淡定反问。 黄虎一想有理但又不是敢确定，忐忑道：“也就是说刚才你难受咬牙都是在演的？” “是啊，厉害不。” “能不厉害吗？我都看不出来。” 黄虎嘟啷一句，朝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老刘家哈哈大笑：“自以为聪明，为一点钱斤斤计较，结果却把祖宗留下宝贝当废铁买了，活该吃暗亏！” “这事可别到处宣传，不然有麻烦。”楚烨提醒。 黄虎收回眼神低头质疑。 “这是行规。”楚烨怕兄弟受委屈才给讲明真实情况发泄一下，又怕兄弟受不住委屈非得嘲讽老刘，二次严肃提醒。 “收废品我也见识过不少，没听过有这规矩。”黄虎说道。 “废品是个多义词，可以指是锅碗瓢盆啤酒瓶，也可以是老物件古玩。我今日的行为叫下乡扫货捡漏，正确职称是‘铲地皮’。” 楚烨耐心解释，最后发出邀请：“你看我运气还不错，一下就赚到四千块，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别了，我还是抱着女友进被窝比较舒坦。”没有经过婚姻的折磨，黄虎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期待成家有老婆。 楚烨也不纠缠，道：“送你回家然后我得走了。” “大晚上的，不管穿过县城还是翻山越岭去你家洪梅镇都不容易，晚上就跟我挤一挤，顺便整两杯。”黄虎说道。 楚烨也想好好聚一聚，但情况真不允许，只能抱歉道：“不了，现在每分每秒对我来说比高考都重要，我得连夜送去废品站，不能耽误明日扫货，等回头空闲下来再请你吃饭。” “我也没能力帮上忙，那就更不能当你绊脚石，请客这事就别提了。” 黄虎很是愧疚不能帮楚烨，蹬着三轮三轮朝镇上方向移动，接着道：“那块电机要是能用，看看能不能找地方装在三轮车上，不行的话运到隔壁美林镇卖，价格会比较高。” 美林镇地处巴南县北边，紧邻渝州南岸区。 半个世纪前南岸就改区，和渝州千年母城半岛仅一江之隔也算是市里，有全市最大的废品中转站。 于是不少人就依靠美林镇的便宜租金，距离中转站又近的地利，开废品回收站，价格确实会比较高。 楚烨本来就想去，但不是因高那么几块钱的红利，而是想去捡漏，毕竟县里蹲着个渝州三大古玩市场之一，同县各乡镇不知被同行们扫多少次，捡到漏的几率比其他地方少很多。 很快，他们来到镇上。 楚烨坐上三轮车坐后挥手。 “有人欺负你，记得打村公所的电话喊我。”黄虎不知楚烨会武术，觉得楚烨瘦弱容易被欺负很不放心。 “知道了，赶紧去回去别让家里老人担心。”楚烨挥挥手蹬着三轮车离开。 不远处黑乎乎的巷口，停着一辆绝大多数人都买不起的黑色轿车，等楚烨走几分钟缓缓驶出。 第二十六章老板是懂行的 楚烨不知有车子在后面跟着，借着微弱星光，在土路上卖力蹬着三轮车。 上高中后家里连碗都不让洗，加上营养欠缺，楚烨身体素质比同龄人都差。 之前在老韩家，靠着短时爆发力和老辣战斗经验打败那群人，蹬了三里路就气喘吁吁。 为了能早点到达美林镇，他并没有停下来等天亮再走。 又走了两里路，来到半山腰。 楚烨腿颤抖得厉害，只能停下来休息。 此时天空乌云遮蔽，环境黑漆漆，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 山脚土路上，轿车停下来熄火关灯。 车里有两人。 副驾驶手里架着夜视望远镜，道：“他妈的，身体废成这样，好意思赶夜路。” “别抱怨了，上面那么郑重交代要盯紧这小子，咱们就不能出差错。”驾驶座司机趁机闭上休息。 半山腰。 楚烨从后车斗袋子里，拿出泡面打开干啃就着矿泉水当夜宵。 前世经历过比较凄惨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委屈，吃完体力恢复，继续蹬着三轮车。 轰隆隆~ 渝州常见的夏日午夜雷雨如约而至。 楚烨赶紧找了个土地庙，连带三轮车一起推进去躲。 豆粒大的雨滴，不要钱得从天上泼下来。 打得轿车乓乓作响。 车上二个汉子大大地松口气。 驾驶座司机望着车外狂风暴雨，道：“身体素质确实差，但意志远非常人可比。蹬着装有两三百斤重的三轮车，走走停停翻山越岭，四个小时路过包括罗东镇在内的三个乡镇几十里路程，在他这般年纪我做不到。” “确实是有点本事。”副驾驶的汉子，一手小型手电筒，一手拿着笔，在脚上放着的笔记本唰唰的写着。 汉子是在记录自己跟踪楚烨的过程。 内容细致到楚烨什么时间点拉尿，拉多长力道如何都给会记下来。 雨越下越大。 楚烨觉着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在后车斗盘坐闭着眼听着雨。 等再次张开眼已是破晓时。 距离定下赚三十万的目标，只剩下九天。 没时间浪费。 楚烨推着车子出来，往嘴里塞个小面包跳上车座踏板一蹬朝美林镇出发。 刚下一夜暴雨，地上泥泞不堪。 楚烨骑得小心翼翼还是侧翻，东西散落一地，并没有没有抱怨，东西捡起来继续出发。 接下来十多里盘绕的山路，楚烨又摔三次，其中又一次差点掉落悬崖。 在后面跟踪轿车上两名汉子，都看得心惊胆战，但楚烨没有哪怕吭一声。 副驾驶的汉子，默默收回昨天对楚烨的评价，在笔记本上如实的记下每个细节。 早上十点。 一路奔波，满身泥土的楚烨，终于感到美林镇。 2002年乡镇人们精神面貌不像是后世干净整洁，多少有点灰尘扑扑，但跟楚烨比起来，简直是有洁癖。 因此当他蹬着三轮车走过美林街，路人无不关注。 “十八岁明明是最张狂目空一切，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年纪，那小子为什么能那么坦然面对指指点点呢？” 轿车上司机很是很不理解，依照楚烨家庭背景，绝无可能教得出来情绪堪比高僧还稳定，感觉是在做梦。 “这报告递上去，怕是上头都会骂我学金庸写小说。”副驾驶的汉子苦笑道。 这头。 楚烨并不清楚，一心想赚钱惹的两个尾随自己的壮汉怀疑人生，身体从车座上站起来，吃力等蹬着三轮车，来到美林街尾一家叫萧兴兵的回收站。 回收站是一家废弃庙改造的，以前聚集信众的院落堆积着大量废品。 有的废品分类叠放，有的乱堆一起，总体看起来不算杂乱。 此刻敢跟收废品的人扯皮玩的回收站老板陈兴兵，靠在墙角抽烟，一看到满身泥的楚烨骑着三轮车进院子，噗嗤笑道：“刚长征回来吗？” “老板早上好，我叫楚烨，从罗东镇那头过来的。”拉住刹车跳下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泥土，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你还真是头铁。从罗东镇到这头路本来就不好走，昨晚还下那么大雨，值得吗？”陈兴兵随口问道。 楚烨拆着后车斗绳索，边道：“这边价格比较高，再多跑几趟都值得。” “看来是个老经验呢。” “让老板见笑，刚入行没多久。” 楚烨嘴里回着，麻利把后车斗上卸下从田安村收来废品。 陈兴兵见楚烨年纪小，说话踏实做事利索，就让楚烨自己称废品报数。 纸皮、塑料、金属、木头各有各的价格，楚烨一样分类称重报数。 一番折腾下来也才买个一百五十不到，还是一张老杉木椅子完整，陈兴兵想自己留下，否则一百块都没有。 若非有那块锈铁，这趟得亏到姥姥家了。 给完钱后，陈兴兵说道：“虽然收废品脏乱无所谓，但你这样子实在会影响到别人观感，现在时间也还早，去井口洗洗吧。” “谢谢老板。”楚烨道谢后走去井边提桶打水。 身上衣服破烂不值几毛钱，他直接不脱顺带也洗一洗。 泥水一冲走，衣服破洞格外明显，陈兴兵颇为同情进屋取来一套干净衣服，走到井边递给楚烨。 楚烨看了下衣服颜色鲜艳，猜测没洗过几次，急忙摆手道：“谢谢老板，但收破烂不用讲究，我穿身上这套就可以。” “不用客气，这衣服是我弟弟留下不穿的，只要你不嫌弃拿走吧。”旧衣服也是能卖钱的，陈兴兵贴心表明不收钱。 盛情难却，楚烨最终收下。 陈兴兵建议去屋内换衣服，楚烨觉得没必要就在井边换衣服。 陈兴兵无奈摇摇头，默默移动面向院落出口，背对着楚烨挡着外头行人目光。 这时。 陈兴兵注意到三轮车后车斗的电机，问道：“这车上这电机是进口的，看着还能用。卖吗？三百块我收。” “不了，还有用。”楚烨回道。 “你会维修机电吗？”陈兴兵不死心追问。 楚烨不语。 之前去老刘家收废品的人，最多开价五十块，算起来陈兴兵是真给高价，没有一点诓人，卖了也能回点血。 然而经历昨晚暴雨今日路难走，觉得黄虎说安装在三轮车上的建议不错，所以不打算卖。 陈兴兵见楚烨不接茬就适可而止，拿出烟点燃抽了一口，目光有瞟到后车斗麻袋口露出的砖雕，便说道：“草龙镂空砖雕，工艺偏中上，有点年头了。” “老板懂行啊。”后方楚烨套着裤子边说。 “卖吗？”陈兴兵问道。 第二十七章我想拜师 陈兴兵想买砖雕，让楚烨觉得很有趣，穿好裤子后环顾周围，道：“老板也兼收古董废品吗？” 古董包罗万象。 还是那句话，凡是有卖又买的，那么昨天的也可以是古董。 因此有些废品站，会在这方面拓展业务。 “个人爱好。” 陈兴兵抽着烟，盯着三轮车后车斗麻袋内露出的砖雕，道：“你呢？” 楚烨上前平排站着道：“学人做梦想捡个漏。” “干铲地皮的啊。” “老板内行。” “不敢说内行，我也就是学人搞点爱好，说起来我其实挺羡慕你们这类人，可以被麻袋到处走，而我……不谈那些没意思的了，我手里头有几个物件，想不想看看？”陈兴兵转头热情邀请。 楚烨考虑到免费得到一套名牌衣服，还个顺水人情是应该的，于是点点头。 “走走。”陈兴兵跟孩子和小伙伴分享好东西一样兴奋，迈腿朝屋内走去。 楚烨背着麻袋跟后头。 这是一间原本庙里出家人居住的禅房，面积二十来平方，被陈兴兵改造成古董收藏室。 四面墙搁着三层木架子，中间放着一套老家具，桌上摆放着鉴别工具、书籍等。 “能力有限，只能收这么点。” 一走进屋内，陈兴兵就迫不及待，指着南面墙上的木架子请楚烨鉴赏。 四面木架就唯有南面放着物件，大的小的，总计十来个，品类有玉石、木结构件以及古币等杂项。 楚烨不觉得有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很配合露出期待走到架子前。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扫了眼物件还是感觉有点‘荒唐’。 架子上不管什么类型的物件，是有点年头，但跟古玩扯不上边，再收藏个一百年也不值价。 “你到处收货捡漏，眼界肯定比我厉害，给个评价吧。”陈兴兵一脸希冀道。 选择人情世故，还是直言不讳呢？ 楚烨心里盘算着。 最终因陈兴兵好心给衣服，他选择告知真相，指着一对月牙形木制品，道：“这是东南沿海居民求神问仆的工具，叫圣杯，平面为阳凹面为阴，在神明面前掷筊，落地双阳叫笑杯，信众诉求不好说拿不定，落地双阴为阴杯，信众诉求不可为凶，一阴一阳为圣杯，神明同意大吉大利。” “书上也这么说但很模糊，感谢你让我明白了。那能值多少钱呢？”陈兴兵惊喜追问。 楚烨扫了眼圣杯，道：“有概率是几十年前那场运动流入西南，从形制、木头磨损来看，历史不超过八十年，也就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寻常庙宇使用的。” “价格呢？”陈兴兵觉得楚烨有点墨迹，最关键一直都不说。 楚烨内心感慨，陈兴兵绝对不蠢，否则也不能在废品行业竞争激烈的美林镇站稳脚跟，之所以迟迟听不懂自己暗示，只怕是真心喜欢收藏古董，导致心绪不冷静。 眼看着不给个确定答案，陈兴兵是不会甘心，干脆不婉转了，直言道：“十块。” “啥，这……小弟你在细细看看是否有疏漏……”陈兴兵很不甘心，圣杯花了五百块收购的，也确实有年头，怎么可能才值十块钱。 楚烨摇头道：“没疏漏，圣杯在咱们圈内属于杂项，价值判断比较笼统，如果是一间地位极为特殊崇高，背后有影响历史进程的大庙，可以进行严格多维度估价，在一定范围内越过市场规则限制。” 这话，陈兴兵是听明白了，跟泄气皮球耷拉着脑袋。 楚烨于心不忍，脑袋转了下道：“现在还早我有点时间，想跟老板技术交流下增长见识。” 陈兴兵有自我认识，明白楚烨要指点自己，一下来精神，赶忙邀请落座倒茶。 楚烨在中间桌子找个位置落座，扫了眼书籍拿起一本。 书籍码堆一起，最上面一本封面画着各朝代的钱币写着‘谈古论今’，还有一行小字署名。 “这本杂志是季刊，在行业里发行量不错，每一季度把主讲品类印在封面上，书里内容除主讲，还涉及其他行业动态，以及相关古玩知识，我从前两年入行，每一季都订购，还尽量收集以前的，手头这十二本给了我很大帮助。”陈兴兵雀跃解释道。 楚烨翻着书边道：“从杂志上确实能学到点东西，但主要还是要结合实践。” 楚烨是在婉转表示，杂志看看就得了别当真，否则容易掉坑里。 陈兴兵听明白了，情绪瞬间冷静下来，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楚烨余光看到不做声。 半晌后。 陈兴兵忐忑道：“我，我想拜师。” “老板真会说笑。” 楚烨放下杂志摇头苦笑道：“我也就刚上手几月，理论还没您懂得多，哪有资格收徒。” 陈兴兵一脸失落。 楚烨觉得过意不去，起身把架子上的物件全取过来放桌上。 “古币除了鉴真外，价值判断是主要的……”楚烨用简洁通俗的话，传授古币知识。 由于古玩的特性，哪怕只是古币想讲明白，没几年功夫也无法入门，楚烨只依据手里乾隆通宝展开，但仅限于小范围内。 饶是如此，让陈兴兵大呼过瘾自拍大腿：“今日听小先生十分钟，方知此前五年全做白费功。” “我也就瞎扯扯，能帮到一点忙，权当感谢老板赠衣服。” 楚烨谦虚回应，见陈兴兵又打算拜师，拿起木结构转移话题。 这次并没有展开，只是就木结构本身分析，依旧让陈兴兵听得很过瘾。 随后，他一口气把所有物件都一一鉴别出来。 陈兴兵听完后，以自己认知和电视上那些专家对比，觉得不遑多让。 他明白拜师不容易不纠缠，为感谢学到真本事，就提出来想送一件礼物。 “不用了，能遇到是缘分，而且我说的都是很普通知识点，老板若不是只收藏而是亲自下场扫货，很容易就能发现。”楚烨拒绝好意。 “那物件其实是之前我看上，但拿不定主意，怕收回来家里婆娘闹，您帮我打个眼？”陈兴兵相求。 古董铺或者收藏家，都会请懂得鉴定的人帮忙。 懂鉴定古玩的人，正确称呼是鉴定师，别称打眼、掌眼师，出手帮忙就得收费。 陈兴兵就是转个弯送礼。 盛情难却，楚烨也只能同意。 他想反正就陈兴兵的能力，看上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依照江湖规矩，按最低比例收打眼费，双方都能满意。 “走，现在就去下坑村，让老郭吐一回血。”陈兴兵大喜过望出门。 第二十八章小孩，别闹 楚烨把三轮车寄放在废品站，背着满带坐着陈兴兵的摩托车，前往五公里外的下坑村。 路上陈兴兵介绍，老郭前些年跟人去沿海打工，具体也不知是干啥，赚了不少钱在村里盖起三层新房，最近整了个老物件，每次碰到都炫一下，说是从洋鬼子手里淘来的。 “洋鬼子当年没少从咱们家收刮，我寻思着那物件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就非得买回收着，不然让那老子瞎败坏。”陈兴兵气呼呼道。 后座楚烨随口应付。 已知老郭没上过一天学，能写自己名字就不错，因此他判断是为了诓陈兴兵胡诌信息，没必要耗费脑细胞深究。 …… 下坑村在美林镇，经济可以是最靠后。 在满是黑瓦土墙的房群中，一栋崭新三层楼显得格外显眼。 此刻水泥硬化没围墙院子内，有个皮肤酸黑矮小中年人在打拳，一板一眼像模像样。 这人便是下坑村当前首富老郭。 陈兴兵开着摩托车径直往大门来，老郭瞬间就黑脸，大声怒斥：“别把泥给老子带进来脏了地面。” “去沿海才多久，就学了一身臭毛病，没有泥土你吃大便。” 陈兴兵回着话，但也在院子大门外停下摩托车，而后还提醒楚烨和自己一起，把鞋底泥巴用草抹掉。 随后二人进院子。 “那物件拿出来，你陈大爷想看看。”陈兴兵说道。 老郭打着拳冷哼道：“一次又一次，光看不买，当老子这里是菜市场啊。” “别刮躁，今日你爷爷我请来厉害的打眼师傅。”陈兴兵让开身子让后方楚烨显形。 老郭扫了眼楚烨，鄙视道：“还以为你请多厉害的师傅，结果就是个刚不尿裤子的小毛孩。” 老郭的话难听刺耳，但深究起来逻辑上没问题，毕竟古董这行业在大多数人眼里，就跟中医一样，越老越有经验。 反正老郭觉得，今日陈兴兵不过又一次只看不敢下手，不想浪费时间。 “别唧唧歪歪，今日无论结果如何以后再也不来了。”陈兴兵没好气道。 老郭不搭理。 楚烨叹了口气，不算今天只剩下八天，距离三十万目标还遥遥无期，自己竟然来这里浪费时间。 他见到陈兴兵被气得鼻孔直冒气，还是按耐住离开的冲动，上前一步望着老郭，道：“崩拳讲究下盘稳善用腰力，郭叔叔应该从打桩入手。” 老郭闻言一愣，心想这娃懂行？ 要知道古董行业就是人们想象的江湖，武术要诀也是古董一种，能卖不少钱。 楚烨能看出拳法，那么就不是古董傻帽了。 陈兴兵见状脸色大喜，口吻冷硬道：“小先生是真有本事，赶紧别墨迹。” 老郭回神过来，同意给看货。 随后三人进屋。 老郭也不招待二人落座，让在大厅等着，自己进卧室取物件。 “小先生请坐。”老郭不管楚烨收不收徒，以弟子身份恭请落座。 楚烨没说什么找个椅子坐下。 很快老郭折返，手里抱着个牡丹花被套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这宝贝可是正儿八经的宫廷内府收藏品，三个月前我废了一番力气，才从鬼佬手里折腾过来。”老郭小心掀开被套边说。 楚烨坐在椅子上随便一扫。 物件是个亭式老洋钟，或者叫亭式座钟，铜和木质材料拼接而成，采用整体铜镀，虽略有氧化，但保养还是不错，是偏土黄的金色。 是不是宫廷内府收藏品先不提，楚烨觉得有意思，收回之前轻慢态度，从地上麻袋拿出手套带上，起身上前观察。 “哼，还有模有样的。”老郭瞟了眼楚烨的手套嘟嚷。 楚烨不理会，重新从中间钟表的表针入手，手指尖稍微拨动下。 钟表内部发出轻微齿轮转动声，被他精准捕捉到。 随后他转到整体结构看所有拼接处。 第三部看钟摆，一样是用手指拨动了下。 “这确实是个宝贝，我可是没有一点吹牛，前些日子拿到朝天古玩市场很多人抢着要，感觉价格还可以在多点才带回来，这才轮到你个收破烂的有资格见一见。”老郭斜眼挑眉看着陈兴兵道。 这话陈兴兵听了几次，之前每次都很生气骂回去，现在不想接茬，眼睛盯着寄予厚望的楚烨，希望能够给明确答案。 这时，楚烨抱住座钟两侧微微起来，查看底部。 底部嵌入一块铜片，上面标明日期、工匠签名等基本信息。 “这不是康奈制作的。”楚烨放下座钟说道。 “喂喂，别胡说八道！”老郭不满楚烨一张嘴就否定最有价值的‘内府收藏品’标签。 楚烨脱掉手套道：“康奈在1796年就去世了，享年三十五岁，一生只制作过三只座钟，现如今分别在巴黎丰泰收藏馆、伦敦庄园、北美大收藏家古尔手里，请问郭叔叔认为自己的座钟属于哪一座？” 老郭直接愣住。 座钟其实是他跟着老大送给他，也把信息个交代清楚，本以为穷西部没人能看出底来，才敢铁口直断是好宝贝。 没曾想这才三个月不到就被看出底，而且还是个高中小娃。 不对，就这般年纪没那本事，肯定是陈兴兵这废物搞的，想低价从爷手里骗取。 一定是了。老郭你可不能被震住。 老郭心中百转，否定楚烨鉴定出座钟来历。 “好你个老小子！好歹也是从小认识，你拿废品当宝张嘴要老子五千块！”陈兴兵气得面红耳赤直跳脚。 老郭回神怒道：“废你仙人板板，随便找个辍学高中生就想从老子手里骗走宝贝……” “哎呀，你不会以为我真不敢打你？”陈兴兵见老郭还敢嘴硬当即撸袖子握拳头。 “虽非康奈制作，但也是个不错的名匠制造的，那块铭牌上的作者名是仿照康奈签名。”楚烨说道。 老郭彻底震惊了。 眼前小娃并非瞎猫碰到死耗子，而是确实眼光毒辣，三分钟不到就把物件鉴别出来了。 “怎么可能，你就是从娘胎开始学，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短时间，把我的宝贝底都给看穿。” “哈哈……吓傻了吧？小先生可是有本事的。”陈兴兵比自己中奖还开心，收起拳头开怀大笑。 “滚，人小娃有本事跟你有毛关系，你高兴个鸡儿。”老郭冷笑道。 陈兴兵心情好不回嘴，盯着座钟道：“二千，同意的话，我现在就付钱。” “耳聋吗？没听小娃说也是个不错的宝贝。” “加三百。” “加你大爷。” “再多两百，不能再多了。” “滚。” “二千七，多出来给你小子买药，看看能不能治好你张嘴就来的臭毛病。”陈兴兵咬牙给出底线。 老郭龇牙咧嘴不接茬。 楚烨很无语，哪有信息不听完整就开价，这不是纯等人宰的肥鱼？ 此刻二人干瞪眼，他找到机会插嘴。 “作为您今日请来的打眼，我有必要给一些建议。” 第二十九章取舍有当 “都忘记，今天我带着掌眼师傅在呢。”陈兴兵抓着后脑勺干笑。 而一旁的老郭，内心不喜楚烨插嘴，却没敢提出意见，毕竟古董这行鉴定师有特殊地位，规矩在那摆着，所以。 “价格多也多不了几百块，少也少不到哪儿去，主要是遇有心人，废品变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楚烨看着座钟道。 老郭一听顿时暗喜。 果然一开始想得没错，这小屁孩只是学了点皮毛，半瓶水在晃荡，尽说屁话。 陈兴兵也楚烨话有问题，但本着相信原则，转头喊二千八的价格。 “三千，要拿走不要滚蛋。”吃准楚烨不是真正有本事，老郭硬气起来。 陈兴兵目光看楚烨。 楚烨无声点点头，暗示这回可以收了。 陈兴兵立马数钱递给老郭，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事后无悔。” “事后无悔。”老郭笑容满面接过钱验真，一下就赚到八百块差价，晚上得喝个小酒好好庆祝。 陈兴兵也很高兴，走到桌前对着座钟兴奋得直搓手。 这时，外面有人进院子。 一名拄着玉拐杖，面相和蔼的老太太朝着大门走来。 老太太身后跟着平头青年。 “希望这次没看错。”老太太言词颇为忐忑。 “不会出错的，这屋子主人郭姓，前几个月在粤省特区跟港商接触过，那名港商正是解放前咱们的老邻居。”平头青年解释。 “嗯，那就好。”老太太点点头，来到大门前停下。 平头青年手指着屋内道：“看，是那座钟。” 屋内楚烨三人听到声音齐齐转头。 老郭打量了下，抓着手里三千块，道：“来晚了。” “哪位是座钟的主人？”老太太温和询问。 “是我。”陈兴兵回道。 “先生可否割爱？”老太太追问。 陈兴兵觉得座钟是‘师父’帮忙打眼，有特殊纪念意义，摇头道：“我收老物件也有些年头，没搞到什么值当，今日有楚师傅帮忙，好不容易搞到座钟，打算放在收藏室当作镇宅之宝。” 老太太面色略微有些失落。 平头青年扫过老郭手里的钱，小声提醒数目是三十张。 老太太心里有主意，便恢复和蔼的样态，道：“我出六千。” “这不是钱的问题……多少？”陈兴兵拒绝时没经过脑袋，意识到价格不敢置信追问。 “六千，你听错。”老太太微笑平和道。 呼呼~ 陈兴兵大口喘气，老天爷砸馅饼了这是。 想到古董圈常见的骗局，他赶紧强行冷静转头望着楚烨，道：“师傅怎么看？” “请了打眼师傅？”老太太好奇道。 “是的，这位便是我今日请来的尊贵打眼师傅楚烨。”陈兴兵满脸骄傲道。 老太太眯起眼扫视了楚烨一番，张嘴道：“比我孙子年纪都小，国中毕业了吗？别是鉴宝栏目学点皮毛，就为别人打眼，那很容易打丢了。” 打丢了是双关词。 一是单纯看走眼，二是打眼不懂装懂，被雇主打瞎眼。 “座钟是和康奈同时期钟表名匠打造，几经辗转进入国内，民国时随国府迁移西南，1943年在姓曾教授家收藏过，后国府被赶到东南那座海岛，教授走得着急拉下了，三十多年前那场运动，被扔到没人理荒郊野外，后来被特区运土方小弟带出去，一年前某港商……” “感谢小先生鉴析。”老太太突然打断，语气颤抖显示内心的震撼。 大家见状都明白，楚烨说对了还很细致，老太太是不想隐秘被完全揭露才开口打断。 楚烨不生气，竖起指头比画道：“一万二千。” 陈兴兵心脏剧烈收缩，对方都知道三千刚收的，翻个倍已经够大方，楚烨张嘴再翻一番，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可以。”老太太却一口答应下来。 边上老郭想到自己赚个八百块差价，就恨不得摆上一桌庆祝，羞得想撞脑袋，当即蹬着楚明道：“你刚才可没说那么详细。” “打眼是有原则的，收货时尽量为雇主节省成本，关键信息当然是不能提的。而现在要转手给别人，那就得把价值体现出来。”楚烨认真脸解释。 老郭听到这话，想起楚烨那段多几百块少几百块的言论，猛然醒悟黑脸道：“好你个瓜娃子，刚才出面插嘴是开免责声明！” “是的。”楚烨诚实点头。 老郭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见陈兴兵上前搀扶暴怒拒绝。 “我他妈是个棒槌，再多僵个几分钟就是赚一万块而不是八百……呜呜……” 木已成舟，无可奈何，老郭除了坐在椅子上悔恨哭嚎毫无办法。 陈兴兵并不同情，看着楚烨眼里都是崇拜，平头青年递上来的钱都没接。 “接钱。”楚烨提醒。 陈兴兵这才接过钱数起来。 趁着平头青年去包座钟，老太太望着楚烨道：“老身眼拙请小先生见谅，敢问小先生方便报山号？” ‘山号’就是山门师承在古董圈的专称。 楚烨回道：“无师承。” “如今我年纪大回老家长居，想来还会再见，希望到时能向小先生讨教。”老太太不信楚明没师承但也细问。 “不敢当，该是我向您请教。”楚烨拱手道。 随后，老太太带着平头青年离开了。 “别哭了，等回头一起喝一杯好好交流，下次有钱一起赚……小先生等等我啊。”陈兴兵还想安抚老郭，见楚烨出门赶紧追上去。 来到外头。 陈兴兵把找分好的六千块递给楚烨。 楚烨摆手拒收。 “拿着吧，若不是你揭露细节提升价值，老太太也不会那么爽快答应，座钟至多只能卖六千，而我一样也要支付打眼的钱。”陈兴兵把钱硬塞在楚烨手里。 楚烨把钱还回去，道：“我会跟着老板过来老郭家打眼，主要是为了回报您赠送衣服之恩，所以没有再收钱的道理。” “可是……”陈兴兵想说，赠送衣服的恩情在楚烨教授知识就还了。 楚烨严肃脸打断：“圈里有规矩，取舍有当。” “我可不是古董圈的人，才不管什么破规矩，六千块就是多出来的价值，咱们平分。”陈兴兵霸道的态度，硬是给楚烨三千块。 “那小弟就不客套了。”楚烨把钱搂麻袋里。 呜呜~ 屋内老郭都能听得到外面动静，一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收益，被二人推来推去，哭得那个叫伤心。 陈兴兵跨上摩托车发动，道：“现在想来他把你那段话当废话，要狠宰我这头肥猪，结果因小失大，还好意思哭。” 在楚烨上后座提醒道：“虽有言在先，可前沿所见价差那么大，怕是老郭过不去坎要找茬。” “我和他是同村，他不敢太过分，倒是你得小心了，这老小子去沿海别的没学会，奸诈耍滑一样没拉下。” 陈兴兵后悔带楚烨过来打眼，老郭身边可是有小弟跟着。 第三十章跑迷路了 楚烨决定这辈子守护家人，当个老实人，不惹事但若是有人非得撞枪口，他不介意给予雷霆一击。 因此对于陈兴兵提醒并没放心上。 随后他们回到镇上‘兴兵回收站’，陈兴兵说什么也要留楚烨吃午饭。 楚烨一想刚赚到三千块，缓缓积累下‘运气’也好，就同意了，开饭前独自在收藏室看书。 杂志翻了几页，楚烨就丢一边去，书里理论扯得没边，也就对新人有点作用，对他这类重生的巅峰鉴定师，除了杀脑细胞毫无作用。 没事做，他拿出小本本算账。 “倒计时第十天，手头有三万现金，价值三千块的砖雕一块，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八百块收来的电机。第九天在基数上赚到打眼现金三千块，合计现金三万三千块，差额二十六万七千块……” 楚烨惆怅，剩下八天半了，难度真不是一般小。 “要不直接杀到三百公里外蓉城，宰只肥猪？”楚烨萌生大胆想法。 转念楚烨又放弃了。 现在不是自己重生前，三十万也就只能在帝都五环内买个厕所的时代，而是上年全国人均年可支才四千的2002年夏季，三十万可是真正的巨款，一下就拿到手，很容易被坏蛋盯上，给家里人带来生命危险，得不偿失。 很快午饭时间到了。 陈兴兵从镇上饭馆叫来外送，一大桌非常丰盛。 楚烨也没多管为什么乱花钱，吃了重生后第一顿真正的大餐。 吃饱喝足后，陈兴兵拉着他来到院子，指着三轮车神秘兮兮道：“看看有什么变化。” 楚烨也不扫兴，认真打量了下笑道：“我这到处扫货，轮毂洗再干净也没用，转眼就又粘上泥土了。” “再仔细看看。”陈兴兵雀跃道。 楚烨狐疑走上前绕着三轮车一圈，除了里里外外洗干净，有些焊接以及打了防锈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哎呀~看来再天才的人也是有局限的，你后车斗什么东西少都没注意到吗？”陈兴兵上前提醒。 “该不会……” 楚烨经过提醒才发现昨天晚上在田安村，花八百块收来的进口电机不见了，弯腰低头查看车斗下方。 车斗下有凹凸物，是铁板焊接而成，还刷上防止生锈的红油漆。 “对不起，为给你个惊喜我自作主张，拖到镇上修车行安上，还里里外外加固了下，不说比坦克厉害，至少……” “花多少钱？”楚烨不等陈兴兵说完直起身子，手伸进麻袋。 “你有点过分了。” 陈兴兵很不满道：“教我最专业鉴别乾隆古币的知识，还不辞辛苦去几里外帮我打眼，现在我只是投桃报李，你就跟我算起账。” “一码归一码。”楚烨直言不讳，不想欠人情。 “焊接材料、油漆都是废品站本来有的，收来就没花几块钱，修理和装电机工作也是我亲自上手的，修车行就出了个位置。”陈兴兵解释道。 “真的？”楚烨质疑。 “我干了五年汽车兵，修个电动三轮车小意思。” 陈兴兵强调完能力，又黑着脸道：“你不收我当徒弟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是认你这个师父了，你要是非得给钱，我把它拆了。” 楚烨头疼，今日已过半不能再浪费时间，得尽快出门扫货，转念一想以后又不是不见面，找机会还人情便可以了，于是脸上露出笑容表达感激。 陈兴兵开心得跟小孩一样原地蹦跳，道：“师父好，我是美林镇本地人，今年三十二岁，当过五年汽车兵，干了五年废品站。” “我可没那能力收徒。”楚烨跳上车座踏板一踩便朝门口驶离。 “等下，我还没说怎么启动和保养呢。”陈兴兵在后方追着。 楚烨头也不回狂踩踏板。 收古董不过是给父母治病赚营养费，差不多就收手回家务农守着双亲跟前，收徒是不可能收手的，又不擅长拒绝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还是避开为妙。 楚烨闷头一口气跑了三公里，都快出美林镇进入隔壁南坪区才停下来。 “这是哪里啊？”望着眼前稀稀拉拉村庄民居，楚烨很是迷糊。 前世考到东南沿海南大，碰到家里长辈相继去世，没有了依靠，为省点钱除了奔丧就没回过渝州，毕业后偶然闯进古董圈，终日忙于江湖争斗，等回神时已是垂暮之年，再然后就重生了，对家乡除去巴南有限地方，真就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干啥呢？”右后方传来询问声。 楚烨回神转头。 这是个年纪大他一点的青年，身上穿得花里胡哨，头发还染成火红色，脖颈上挂着一条地摊假金链。 “收老物件的。”楚烨回道。 “我家有，不过你有钱吗？”青年打量着楚烨稚嫩发黄的脸庞狐疑道。 楚烨微笑道：“我只是营养不良看着小，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 “有带钱就可以，跟我来吧。”青年也不多纠缠说着转身。 楚烨调转车头跟上。 很快青年带他到老房子前。 屋前右侧堆着桌椅各式木家具，还有些杂物。 “最近我家打算翻修，这些都是我太爷结婚买的，年代太老用着不得劲，给个诚意价格，你都收走吧。”青年说道。 太爷吗？ 楚烨估算着青年年纪，太爷怎么着也得八九十岁，那么…… “小智，你在跟谁说话呢？”屋内传来声音。 “收废品的。”青年回道。 几秒后，有人从屋内走出来。 “这就是我太爷。”青年随口跟楚烨说了下。 楚烨定睛一看差点晕死，眼前的人确实个老头，但是和预设差远了去，也就比他重生前大几岁。 他吐槽道：“哥哥家人结婚真早。” “那可不，我太爷在解放前十三岁跟我太奶结婚，然后我奶十五岁生了我爸……”青年很热情介绍家里情况。 老人纠正上前纠正道：“别听我小智胡说，我是年头生的，实际上得算是十五岁结婚。” 有什么区别？ 楚烨难受得很，亏自己还报有希望。 青年太爷满打满算六十五岁，十三岁结婚的话，眼前这堆家具历史刚过五十年，不值当。 “呵呵～是我贪心了，早上出去一趟刚赚三千块，还有汽车老兵免费安装三轮车，运气好得让人嫉妒，转眼间我还想发横财。”楚烨心里自嘲，在杂物堆去蹲下。 “娃你可得看仔细了，这些老家具有些是我婆娘带来的，她爹当年跟过刘文材呢。”老人心疼提醒。 楚烨本来不以为意，觉得老人贼精明借口提价，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第三十一章皆大欢喜 刘文彩出生于清光绪十三年，即公元1887年。 在三十六岁时，因其弟当上蜀军旅长，依靠裙带关系，从蜀省某市烟酒分公司局长开始一路高升，到后面区域财权、军权两把抓，开启在蜀省南部横征暴敛，最高峰征税种类达四十四种之多，使得大批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是民国典型的军阀商人、恶霸大地主。 这类恶棍结局无需多言。 楚烨在想的是，刘文彩横行霸道乡野二十多年，收刮财物不计其数，在1949年10月17日回安仁镇途中突然病亡，财物肯定被追随者瓜分干净。 那么眼前老头没乱吹牛，岳父真是刘文彩跟随者在战后还活下来，那么偷点东西带回家是十分有可能的。 想到这，楚烨就严肃起来，翻老旧家具时格外认真。 翻了一会儿，楚烨扒拉掉一床老竹席，下面是各种老旧损坏的电器设备。 “小弟，这个电视机来头可不小，进口高档货，是我大爷几年前从沿海掏过来的，最近买了新的电视机才让它提前退役。”小智热心给楚烨指出最值钱的‘宝贝’。 楚烨不想给祖孙二人发现自己是专收古玩的人，于是假装很感有兴趣摸电视机。 该说不说，电视机还真是进口货。 2002年国内已经出现不少国产彩电，价格也算过得去，城里人奋斗两三月就买一台，然而总归是刚起步不久，质量也比不上，所以进口货还是很受欢迎。 眼前这台还是国际大牌，在国内全新的得二万块才能拿下。 楚烨寻思着修一修能用的话，转手也许可以卖个一两千，于是认真对待。 不过手头没专业工具，暴力拆开可就浪费了，于是只是看看外观和出厂日期。 “出厂快十年了，还是十四寸，跟当前主流二十一寸差的有点大，哪怕是能用想买的也少，只能当废品回收。”楚烨给出判断。 小智不服气道：“进口的，质量没的说，再用十年都不会坏。” “是没错，可电器这类设备买新不买旧。再说，如今国产彩电也起来了，隔壁就有长虹厂生产彩电，价格还算过得去，咬咬牙还是不少人买得起，至于买不起的，闭路费都舍不得交，多少钱都看不上。”楚烨分析道。 小智问道：“那你打算多少收。” “一百块。”楚烨习惯性竖起食指。 小智内心大喜。 彩电本来就是海外淘汰旧货，通过沿海二手进口商进来价格不贵，来到他家又用好几年，最近被雷劈不能用，结果还能卖出一百块，踩狗屎运，赚到了。 表面上小智故作为难，道：“怎么说也是进口的宝贝，前天隔壁邻居还开价三百我都没给。” 边上老头心里急得上火，说什么隔壁邻居，要是楚烨随便回一嘴，一百块都没得赚。 “一百块最多了，我还得带着四处走推销呢。”楚烨不按常理出牌。 小智也意识到说错话，不废话挥手道：“算了，见你年纪小就出来帮家里赚钱，那么辛苦，多的就让你赚了。” 老头在一旁长出一口气，还好是不懂行的瓜娃。 接着，楚烨把电视机搬到后车斗，在杂物堆继续翻找。 耗费两个小时，结果全是普通老物件，如果楚烨是普通收废品的，转手也能赚个七八十块辛苦费，可惜他不是。 眼看着耗下去太阳就要下山，干脆随便挑几个椅子，加上电视机一起给了两百块走人。 等楚烨骑着三轮车走远，老头给小智一巴掌，臭骂道：“找个借口都不会。” “爷爷我知道错了，还好那小子不懂行没拆开看，不然就会发现电路板都烧坏，修的费用都能买三台全新国产彩电，嘿嘿。”说到最后，小智奸诈笑起来。 老头也乐呵呵地道：“走走，喝小酒。” 爷孙乐呵呵进屋子。 …… 这头 楚烨踩数百米后，想到前天送妈妈去医院让邻居小胖帮忙看家，得回家处理下。 随后，他骑了一段找到人问明方向，打开电池开关启动电机赶回家。 夏日旁晚六点，天空像是被披上大红毯，艳丽极了。 楚家大门敞开着，厨房烟囱冒着气。 楚烨老远看到后大惊失色，这时候会是谁他家烧火做饭？顾不得欣赏美景加速朝家里赶。 屋内楚兮兮端着水盆出来倒水，一见到楚烨，露出笑脸喊道：“哥。” “丫头……不对，你怎么从医院回来了。” 楚烨先是惊喜不是大伯鸠占鹊巢，随后想到父母在医院没人照顾就严肃起来。 楚兮兮把水盆放地上走上前。 楚烨知道有事发生了，在空地边就拉住刹车。 “哥，你别生气哦。”楚兮兮提前打预防针。 楚烨从车座上下来，瞟了眼厨房方向，道：“妈舍不得花钱不顾你反对办理出院？” 楚兮兮回道：“更严重。” “什么？”楚烨视线转到楚兮兮身上目光闪烁。 楚烨现在身体里的灵魂，是巅峰古董鉴定师，那种控制不住的威压，不是普通人扛得住。 楚兮兮感觉比妈妈发脾气还可怕，小脸发白噔噔后退。 楚烨意识错误，赶忙收敛神色并诚恳道歉。 呼呼~ 小丫头稳住身形手扶着欺负的胸口，道：“哥哥……我，我发现最近你有时候像是变了个人，好陌生啊。” “你照顾爸爸太辛苦，产生错觉了。”楚烨找个借口应付过去不说，还催促楚兮兮说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楚兮兮紧张到手心不住沁汗。 在跟爸妈决定出院时，劝阻不了，小丫头就想了许多办法跟哥哥转达，本以为已准备妥当，但真跟哥哥碰上面，却发现远比想象的困难，一堆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兮兮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哥都不会生气的。”楚烨心中急得都快烧焦了，怕又吓到妹妹，只能强行微笑安抚为先。 楚兮兮闻言，呼呼连出好几口气，使跳动不安心脏缓缓才开口：“咱爸跟咱妈商量，认为不该浪费钱耽误哥哥上大学，就一同办理出院手续……” “什么！”楚烨喝道。 楚兮兮上前抱住他，急忙道：“哥别冲动，在你离开医院后，爸妈谈了好几个小时，很艰难才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仅仅是为了哥哥学费，而是考虑到秋种还有二个多月时间，刚好能种一批青菜……” 楚兮兮尽量搬出合适的理由，来劝阻哥哥冲动跟爸妈吵架。 然而楚烨脑袋嗡嗡作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前世楚建华就是中途出院，才导致后面一系列悲剧发生。 他本以为重生后，一切都轨迹都改变，没想到不仅依旧那个熟悉剧本，甚至还提前了。 “老子还偏不信，改变不了既定命运！”楚烨双目猩红张口朝着夕阳余晖嘶吼。 第三十二章哥，世界上真有妖怪吗？ 厨房里楚妈妈听到外面嘶吼声，以为又是前天那群来拆房子的人又来了，一手抓菜刀一手拿着大勺子冲出，来到大门内，看到被女儿抱着的大儿子，脖子一缩就要往回跑。 同时间。 二十多米外田埂土路边上，背着锄头哼着曲儿跨上土坡冒头的楚建华，和妻子见到同样场景，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我看到了！” 虽然楚烨仰着头，但两眼余光还是捕捉到父母的动作，张嘴四个字，犹如冬日寒风扫过。 楚建华夫妇本来做出决定，就内疚对不起儿子这几天奔波，此刻肌体生寒僵硬住。 呜呜~ 楚兮兮从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吓得大哭缩手想跑。 楚烨瞬间清醒，暗骂自己前世今生都是个畜生，对父母不敬，也吓到妹妹。 他随即向跪下向父母磕头认错，再向妹妹道歉。 三人目瞪口呆，都想着莫非是高三这一年把楚烨憋坏，否则怎么前头暴跳如雷转眼就那么乖巧，还做出最讨厌的下跪动作。 楚烨从地上站起来，扫了家里头三人，压着心中怒火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楚烨旗帜鲜明的反对二位出院。”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没想到儿子那么直接，楚妈妈在屋内干脆摆出长辈威严。 “没错，我可是你爹。”二十米外田埂边楚建华附和。 楚烨从二老语气，瞬间听出内心有多虚。 依照他前世经验，有的是办法对付，然而这可是亲生父母，不是对手更不是敌人。 “兮兮不哭，把螺丝刀拿来，哥给你整来一台彩电。” 楚烨暂时想不到办法，依照老规矩找个事做，冷却急躁情绪再开动脑筋。 彩电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哥哥不发疯就好，楚兮兮小跑进屋子。 楚烨也不跟父母说话，推着三轮车到屋子左边枣树下的石头桌。 楚建华见状在原地几次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等楚兮兮拿着螺丝刀出来，赶紧背着锄头快步进屋。 夫妇二人在厨房集合，借着炒菜来遮掩声音。 “娃他娘，这这……小烨这是怎么了，会不会被脏东西缠上了。”以往楚建华最讨厌楚妈妈求神问卦，此刻着急儿子变化，搬出鬼神说事，可见内心多着急。 楚妈妈六神无主手抖得厉害，闻言道：“要不我现在上山找吕祖庙的仙婆婆问问看？” “太晚了，路不好走明早我们一起去。”楚建华说道。 “不行，小烨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晚上那鬼贼要是发飙，咱们一家一起上都按不住。”楚妈妈脱掉围裙当即就要出发。 楚建华按住，道：“娃比较听你话，你在家里看着，我去背婆婆下来。” “你身体……” “不碍事的。”楚建华原地蹦跳以宽慰妻子。 外面。 楚烨把彩电搬下三轮车后斗，放在石头桌上拿螺丝刀下螺丝。 楚兮兮拿着他鉴定古董店手电筒打光。 小丫头心有余悸，手不住地颤抖着。 楚烨放下螺丝刀，伸手从后车斗麻袋里摸出，昨天在二手市场用二十块买下的，关二爷手持去青龙偃月刀骑着自行车的物件，然后微笑着递给楚兮兮：“哥预祝兮兮即将上初中。” 楚兮兮没敢伸手去接，大眼睛扑扑盯着楚烨，看好几秒确定是自己的哥哥没错，喜笑颜开接过。 这时，楚建华拿着手电筒从屋门出来，为不发出动静，耸着肩小步轻起轻放。 “去哪？”楚烨问道。 楚建华身体抖了下，结巴着回道：“丢了十块钱，去……去田里找找看。” “在村子里，您身上就从没带超过三块钱。”楚烨说道。 楚建华慢慢移步边说：“你娘下午让我顺便打酱油的。” “我去找您在家里歇着。”楚烨从石凳子起身。 “不，不用了，高三一整年你都在学习没下过田，哪知道位置。” “我带兮兮一去找。” “兮兮这些天医院家里来回跑也够辛苦的，让她好好休息。” “您非得我说破吗？” “说什么？你这娃越来越不像话，我是你爹还你是我爹，做什么事还要经过你同意吗？！”儿子太难缠，楚建华只能搬出当爹的威严。 楚烨冷哼。 古董鉴定师之所以受人尊重，那就是五感远超常人，他能成巅峰鉴定师，五感加第六感有多强无需多说，虽然重生后身体机能还没有开发过，但也不是炒菜声掩盖得住的。 爸妈在厨房的交流，他一个字都没错过。 “大晚上就别去打搅仙婆婆休息。再说，我身上脏东西要跳起来，兮兮和妈妈都压不住。” 说完，楚烨就重新落座，他知道自家老爸会做出正确选择。 果然，楚建华担心妻女安危，老老实实进屋。 “你这爹当得不是一般失败……”屋内楚妈妈一阵数落。 屋外。 刚确定哥哥是自己哥哥而高兴的楚兮兮，此刻小脸发白拿着手电筒直怼着楚烨脑袋，声音颤抖道：“妖、坏妖怪，赶紧离开我哥身体，不然仙婆婆过来你就要完蛋了。” “好嫩的丫头，等我吃完这小子就轮到你了，嘿嘿……”楚烨扭头做怪脸奸笑。 楚兮兮愣了下后，一脸大喜道：“你是哥哥。” 之前家里有一台收音机，有个频道每天晚饭后都会讲鬼故事，楚兮兮最喜欢听但又害怕，总是拉着楚烨一起。 楚烨每次到关键时刻，都会故意整出动静，把小丫头搞得哭哭啼啼，然后在一旁坏笑。 所以这一刻楚兮兮感到熟悉，坚定哥哥没变。 楚烨低头拧着电视机的螺丝，坏笑道：“我不是楚烨，我是大蛤蟆怪~” “哼，我才不会被哥吓到呢。” 楚兮兮嗷叫着甩头，凑上前把关二爷放在桌上，大眼睛扑闪道：“哥，你说关二爷厉害还是吕祖厉害。” “二爷天下无敌。” “哦，那为什么骑自行车不是坦克呢？”受楚烨影响，楚兮兮一直不爱娃娃类，更爱男孩们喜欢的事物。 楚烨放下螺丝刀，扶着彩色电视机后盖，边回道：“武将坐骑越怪武力值越高，二爷骑自行车天下无敌。” 楚兮兮闻言，眼睛大亮，手里强光手电筒照着关二爷物件，道：“我也要骑自行车，跟二爷一样厉害。” “那回头哥收一辆自行车和再整一把大刀，保证兮兮成为全村最帅的姑娘。” 楚烨认真许下承诺，手中活也没停下，移开电视机后盖。 “咦，怪了。” “什么呀~兮兮也要看。” 楚兮兮听到楚烨惊疑声，好奇从桌上起身绕到楚烨身后趴着，用手里强光手电筒探照，随后瞪大眼疑惑问道：“哥，世界上真有妖怪吗？” 第三十三章涂八兽 夜晚，枣树下。 楚烨坐在石头凳上，望着打开后盖石桌14寸进口彩电，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下。 前世从业数十年，捡漏次数数不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特场面。 眼前这台彩电产于90年代，跟后世前后大平板液晶彩电可不要，后方有个大背头。 此刻彩电内里有下脚，蹲着一只山海经中记载的‘夔牛’。 《山海经·大荒东经》描写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后世以夔牛称之。 电视机里的夔牛跟记载的一模一样，体积有拳头大，材质为褐红色的玉石。 “哥，怎么不说话了。”楚兮兮趴在楚烨后背，脑袋卡在他肩膀上，手里抓着手电筒直照夔牛上。 光的照射下，夔牛色偏红，好似鲜血流出生物体内一两小时的状态，几分诡异，但仔细看又莫名让人兴奋。 楚烨伸手摸摸楚兮兮营养不良干燥头发，回道：“之前哥不是给你读过山海经小人书？” “嗯，然后呢？”小丫头好奇询问。 “这一尊夔牛玉雕，民国时期有渔民从岷江捞上来，后来被恶霸刘文彩收刮走，送给第五个姨太太的。”楚烨解释道。 楚兮兮歪着小脑袋，眼皮眨巴追问：“值钱吗？” “岷江、金沙江和长江交汇处，古称戎州，明洪武四年叙州府即公元1371年，明军挫败大夏政权，二年后府县治共设于三江口修石头城，守将涂远请地方工匠雕八大古瑞兽埋城北临江处镇三江凶浪，后世人称为‘涂八兽’，夔牛排在第七，市场价大概七千五左右，十年后有人想收齐涂八兽，单只出价二十万。”楚烨想增加妹妹见识，所以耐心解释。 楚兮兮乌黑瞳孔也不知是手电强光反射，还是因价钱而发亮，惊呼道：“真的吗？” “哥还能骗你吗？”楚烨微笑道。 楚兮兮开心哇哇叫，随即小脸露出忧虑道：“那卖电视给哥的人找不到这只牛牛，会不会很伤心？” 楚烨回忆起下午那对满嘴跑火车的爷孙，在确定自己花一百块买个不能用的电视机，嘴角压不住遇到冤大头的喜悦，就笑道：“大概不会。” 此时几十公里外，美林镇山头村的小智爷孙，花五十块在镇上买卤水，又打三斤地瓜酒，庆贺‘白捡’一百块喝得醉醺醺，嘴里没少讥讽楚烨是笨蛋。 “哥，那牛牛是卖了给咱爸凑手术费，还是放着等十年后再卖更高呢？”楚兮兮扑闪大眼睛很认真询问。 ‘涂八兽’埋入江边后，很多年叙州府风调雨顺，江水不曾侵扰当地百姓，所以有吉祥之意。 楚烨在确定玉夔牛的出处，就决定好如何处理了。 他伸手摸摸小丫头脑袋，道：“哥想收齐‘涂八兽’，等兮兮嫁出去时当嫁妆。” “人家才不要嫁人，要一直陪爸妈和哥哥身边。”楚兮兮说道。 楚烨笑道：“好好，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哥~兮兮认真的。”楚兮兮能听出来哥哥在敷衍自己嘟着嘴说出不满。 “嗯，哥相信你。”楚烨严肃点头，心里可是在吐槽，每家姑娘小时候总是说不嫁人，长大后却变了。 吐槽归吐槽，他并不介意楚兮兮长大后变节，毕竟那男孩…… “哥，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喜欢发呆，跟以前不一样了。”楚兮兮语气颤抖道。 “为顺利考上南大，哥每天啃书习惯容易发呆，让兮兮担心了。” 楚烨感叹妹妹知觉敏锐，赶紧找出正当理由，免得兄妹感情出现波动。 楚兮兮点点头，话题转到夔牛身上，小脸皱起道：“要是现在价格就能卖出二十万就好了，哥就可以安心去读大学，不用到处捡破烂。” “嘘~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楚烨回头望着点着小灯的屋内提醒。 “爸妈迟早得知道，哥还是主动说不然他们会很生气的。”楚兮兮乖巧压低声音。 楚烨蹙眉。 本来计划好等爸爸手术完成，妈妈身体养好些在公布自己不上学，免得二老听到消息后气伤身体。 计划赶不上变化，竟不跟他商量办理出院。 “兮兮要帮忙保密哦，等哥把爸妈劝回医院去治疗养护，找个合适时间交代。”楚烨回头说道。 “真不读书了吗？”别看楚兮兮才十二岁，已经是小大人思维，觉得哥哥不读书很可惜。 “不读。”楚烨语气坚定。 前世就读过了，今生再去学校被折磨四年，怕不是有病。 随后，他把夔牛玉雕取出来，和桌上骑自行车的关二爷放在一起，拿起工具检查彩电。 前世读大学家里连发变故，导致他穷得响叮当，为了活下去自学不少技能，修理电器不在话下。 很快就发现电视坏在哪儿，寻思着明天去城里买配件来修理。 这台彩电也不准备转手了，就留下来给妹妹一个跟城里人一样，看着动画片、西游记长大的美好童年。 其实本来他打算买新的，考虑到村里就没电视机，买一台全新等于腰间挂金锭，等着贼惦记，加上父母肯定也不同意作罢。 楚烨把后壳暂时装上抱起来，让妹妹把两个古董装进麻袋帮忙提着。 随后兄妹两进屋子，拿东西放进楚烨卧室。 晚饭也做好了，很简单的咸菜、油炒花生和白粥。 一家四人在破旧摇晃的桌前各坐一角。 楚建华夫妇沉默以对，心里只想着儿子中邪该如何救治，气氛略显尴尬。 不多时，楚烨率先打破沉默：“兮兮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发黄，我个人建议以后早上准备牛奶或豆浆配鸡蛋、肉包，中晚饭要有鱼或肉。” 楚建华便咳嗽几声清理下喉咙，道：“小烨，爸爸觉得你提议是对的，但天天大鱼大肉城里人都担不起吧。” 楚妈妈埋怨丈夫不知轻重，闺女营养不急，当前处理大儿子中邪不是更重要，于是在桌下面踢了下，提醒得拿出一家之主威严来。 然而楚建华就是个老实人，面对读过书又长大的儿子，不知如何开口，缩着脖子低头小声道：“你来吧。” “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楚妈妈啐了一嘴丈夫，而后看向楚烨张口。 楚烨抢先道：“兮兮营养说完了，接下来就是爹的手术和娘在医院输营养的事。” “嘿～长大了，爹娘都管不了你小子了啊！”楚妈妈梗着脖子生气道。 楚建华在下面伸手拉楚妈妈手。 “抓什么啊！” 楚妈妈本来是装出来威严，见儿子说话语气和表情越发陌生，真生气了。 “别那么大声刺激儿子身体里的妖邪，不然大晚上怎么办？”楚建华头靠向楚妈妈小声提醒。 第三十四章上山还愿 楚妈妈经过丈夫提醒，迅速冷静下来，脸上露出讨好妖怪的笑容，道：“小烨，住院很花钱，也不是咱们家能担得起，那个……” 楚烨转头看向右手边的妹妹，道：“兮兮。” 楚兮兮从口袋里，拿出前天楚烨离开医院时给的一万块放桌上。 “住院钱我都是安排好的，足够二位同志在医院住上二月带吃喝。” 楚烨摆手不让楚妈妈插嘴，继续道：“咱爸很小没妈妈，刚结婚没几天又没了爸爸。而妈您更是从小就没有双亲，是小爷爷带大的，其中的辛酸，你们比谁清楚，难道也想让我和兮兮过一样的日子？” 此言一出，楚建华耷拉着脑袋身体颤抖，楚妈妈红了眼。 楚烨见状很心疼但也没办法，不搬出父母内心最大的痛楚，住院的事就没法谈。 “等等，一万块从哪儿拿来的？”楚妈妈忽然惊醒质问。 楚烨淡定回道：“春节前跟你去吕祖庙求福后，我就被仙家上身了，最近给人看‘病’赚到的。” 楚建华夫妇听到这话，心里更为担忧，儿子果然中邪了。 二人偷偷用余光对视，默契先不刺激儿子体内的妖邪，老人都说阳光阳气最足，妖邪也害怕，过了今晚明天顶着大太阳上山去找仙婆婆求助。 这边。 楚兮兮凑近楚烨耳朵手捂着嘴小声道：“兮兮觉得哥哥的方法不靠谱，咱妈本来就信神佛，把住院钱都送给驱邪的人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楚烨撇头眯眼笑道。 “什么妙计？” “时间不到，说了就不灵了。” “兮兮讨厌哥哥。” “嘿嘿~对了，外面三轮车后车斗有个黑色塑料袋，麻烦咱家小美女帮忙拿下。”楚烨说道。 楚兮兮觉得哥哥是要支开自己，就提醒道：“不要跟爸妈吵架。” “放心。”楚烨就差发誓，楚兮兮这才安心起身离开。 楚烨确实没忽悠妹妹。 计划用两步把父母哄回医院，第一步叫‘将心比心’，用老一辈去世悲伤往事来种下种子。 现在目标完成，没必要继续纠缠，他端起碗筷扒拉白粥。 楚建华夫妇，在各自位置默默担心。 不多时，楚兮兮提着袋子返回来。 袋子里是穿过县城买来的切好卤牛肉。 他们家一年到头都没吃过几回肉，更别提贵得要死的牛肉还是卤好的，楚兮兮胆怯不敢碰。 “兮兮不喜欢吗？这是之前小胖提过的城里那家老七牛肉哦。”楚烨用筷子夹着几块放楚兮兮碗里，微笑着鼓励尝试。 楚兮兮颤抖着小手，抓起筷子端起碗，小心翼翼扒拉一小口进嘴。 “味道不错吧。”楚烨询问。 楚兮兮低着头小声道：“有，有点……有点好吃。” 楚烨心脏猛地紧缩。 虽然人活一世不止只有物质，但是年少时若没有好的物质基础，会导致自卑内向，整个人放不开畏畏缩缩的。 他暗暗决定从此刻开始，要带让妹妹过好生活，从而自信大方。 随后他看向父母，道：“二位同志不饿吗？” 楚建华夫妇吃不下。 以前儿子乖巧懂事，哪里像现在自作主张，一斤三十多块的卤牛肉说买就买，身体装着的肯定是个贪吃鬼，必须处理掉，否则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楚烨猜出来父母心中所想，懒得继续废话，用筷子往二老碗里夹好几块牛肉片，然后自顾吃起来。 吃完饭后，他拉着妹妹进卧室讲故事。 高三一整年，在父母严格要求下都没好好给妹妹‘上课’，今晚的好好多讲点，就讲西游记。 十点多，楚兮兮带着笑容沉沉睡去，楚烨才起身回自己卧室。 …… 第二天。 楚烨睡到上午九点起床。 楚妈妈哄着他上山说要给吕祖上香还愿，他也没废话跟着走。 楚妈妈身体还没恢复，走一段路就气喘吁吁，楚烨强行背上。 “我爸去哪儿，也不跟着一起来。”楚烨找话题转移母亲视线，免得老是想着‘中邪’的事。 “去城里买青菜种子。”楚妈妈明显在说谎。 楚烨也不细问，故意道：“哎呀~早知道我早点起来，让老爸带点鱼虾回来了。” “我听说鱼虾吃多了容易得痛风，还是少吃点好。” “是呢，但咱们也没经常吃，不会有事的。” “……” 母子俩都抱着尽量不刺激彼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快中午才抵达山顶。 山顶吕祖庙建于何时，已不可考了。 之前众所周知的原因，六十年代关闭过，在七十年代来了一位年轻的女道士，以一己之力花好几年重修再开，逐渐成为周围人们心中的灵庙。 现在住庙的道士有六女两男共八个。 当年那位年轻女道士已成为住持，被人们称为仙婆婆，其他道士都是这些年她收养的孤儿。 楚烨在庙门口放下楚妈妈，前后脚跨进山门。 此间将近中午，正殿还是有不少香客在祈求福气，道士们在引导忙活。 正殿前胖嘟嘟的小道士，正在清理香炉里烧尽的香，看到楚妈妈就赶紧问好：“仙姑中午好。” 当年楚妈妈从隔壁罗东镇嫁到村里，正好是庙宇重修在重修，见只有女道士一人，一有空就上山帮忙，所以庙里道士们都很敬重，称呼仙姑。 楚妈妈回礼后，让楚烨别乱跑自己去祭拜下吕祖。 楚烨这回乖巧，没跟老妈犟嘴封禁迷信，等目送妈妈进殿，搂着小道士脖子，道：“小神棍，昨天打野味了没，送点给我吧。” 小道士是男的，长得白胖，闻言缩着脖子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扫视四周，小声道：“施主别胡说，贫道心向吕祖只求当世成仙，不敢染一丝红尘气。” “狗屁的求仙，要不是有仙婆婆看得紧，城里窑子姑娘们身体构造，都快被你熟遍了。”楚烨吐槽。 小道士冷哼道：“这就是现代文化人吗？狗嘴吐不出象牙。” “别逼逼，有点事要你帮忙。” “要干么？” “别那么警惕，这次是积累功德的好事。”楚烨附在小道士耳朵讲了下当前情况。 小道士听完后皱眉道：“一万块！你哪儿来的钱？” “小点声，别让我妈听到。” 楚烨看了眼身后正殿，后勾着小道士脖子走到边上，黑脸提醒：“重点不是钱，而是你家仙姑和丈夫不听话，对自己身体不重视。” “你不说我就不帮你。” “你奶奶的……行，我说。”楚烨没得办法，把自己在收废品捡漏的事简单转述了下。 小道士听完后眼睛大亮，道：“带我，我也想发财。” “带个屁，仙婆婆要知道我把你拐跑，第一时间下山把我脑袋劈成血渣。”楚烨骂道。 小道士转头看向后院身体打寒颤，取消下山混古董圈的想法，随后视线转回楚烨身上，表情严肃道：“贫道建议，你还是请仙婆婆出手，计划成功率比较大。” 第三十五章道长，做个交易吧 楚烨听到小道士建议皱眉思索。 他的第二步计划，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具体措施，就是让小道士演吕祖上身，既解决自己中邪的同时又能让父母老实回医院。 道士分为正一火居和全真出家。 前者是可以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而后者就跟和尚一样。 当前吕祖庙属后者，小道士‘六根不净’没少折腾，演技绝对没问题，跟他关系好可以配合，事后不怕秘密暴露。 但此刻小道士听完计划，没有以往听到好玩事激动，反而让他找仙婆婆帮忙，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仙姑毕竟跟吕祖庙有道缘，事关她自身和丈夫的健康，仙婆婆会认真考虑，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不配合。”小道士又抛出一颗定心丸。 “那我去试试，在这之前不要让我妈去后院。”楚烨做出决定。 小道士拍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 楚烨点点头离开。 近几年，仙婆婆年纪有点大，把科仪交给年轻人，自己就在后院种种粮食青菜念念经。 此间穿着灰道服的仙婆婆在树下打坐。 楚烨过来后在旁边坐下，小声道：“婆婆，打搅下。” “你爸妈还好吗？”仙婆婆半阖双眼询问。 楚烨顺势把当前情况说了下。 仙婆婆张开眼狐疑道：“观你语气似乎很为双亲担心，按照以前作风该闹腾，这回怎么那么平静？” 楚烨就把‘中邪’的事补充了下，不过依旧留有三分。 “嗯，你没找断缘帮忙？”仙婆婆再问。 楚烨就继续补充。 仙婆婆表情颇为玩味，道：“难怪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合着在算计老道。” “不敢，只是……” “贫道乃出家之人不可诳语，楚施主自己想办法。”仙婆婆说着闭上双眼。 靠，这神棍婆。 楚烨心里直骂娘。 他从小就不敬神佛，还曾经在正殿叉腰指着吕祖像‘骂’过街，也就是那时把小道士给带坏了，至少吕祖庙的道士们都这么想的。 后来小道士不断违反清规戒律，法号被改成‘断缘’。 也就是从那时候，仙婆婆就不带见他，若非楚妈妈功德够厚，脚下的小吕祖山都将是禁地，更别提进庙。 骂完之后，楚烨冷静思考。 现在按照原本计划，带着小道士去执行，知道计划的仙婆婆会不会不给面子，当着楚妈妈面前揭破？ 完全不敢赌啊~ 楚烨感到棘手，毕竟眼前的老坤道那么讨厌他。 越想越烦躁，他四处乱看找点事忙起来，让心中翻滚的情绪冷下来。 嗯？ 他突然发现，仙婆婆屁股下石头有问题。 石头是一块几乎规则扁椭圆形。 春节他来被楚妈妈带来庙里祈福时，‘蒲团’还在正殿里摆着，盖着灰白色麻布。 以前一直都是仙婆婆转述‘蒲团’，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之前他就怂恿过没改法号的小道士，坐上去念佛门心经，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可爱小男娃转成不受庙里待见人士。 总之，这是他第一次见‘蒲团’真容。 好奇心驱使下，他起身凑近。 “干什么呢？”仙婆婆闭着眼睛，对外界感知可灵敏着，楚烨一动，她就感知到了。 楚烨在距离‘蒲团’半米外蹲着，道：“这块石头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在出家人面前说谎，死后是要被拔舌头的。”仙婆婆用平淡语气说威胁。 楚烨不是吓大的，不过也没跟以前那么不成熟，用唯物主义者角度批判对方，而是默默观察石头。 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头，石头似乎不是天然的。 人类天生有好奇心，古董行业更甚，楚烨下意识伸手要触摸。 啪~ 仙婆婆先伸手打掉楚烨伸过来的手，而后张开眼，眼底愠怒光芒一闪，道：“虽十七八岁是火气最旺的年纪，行为往往不受控，但老道比你母亲还大一轮，你如此轻薄也是饶恕不得！” 楚烨觉得这老坤道借题发挥但也没揭破，揉着被打红的手，语气温和解释道：“仙人坐下顽石，小生甚是感兴趣。” “说人话！” “你屁股下的石头是人造的。”楚烨本着你不想好好交流，那我就不客气，跟重生前一样语气粗糙。 仙婆婆面色反而温和了些，道：“你就没中邪。” 楚烨愣了下，难道这老婆子是在试探，不不，她讨厌我是真的。 一秒钟不到，楚烨内心心思百转，面上笑呵呵道：“子曰，人死如灯灭，世上无鬼神。” “施主认真的？”仙婆婆说话时表情意味深长。 楚烨心里一咯噔，莫非眼前的老坤道是有‘功力’的? 要知道大家都说，仙婆婆早年是知青，在乡下吃了些苦头心里过不去坎，才独自来到这座吕祖庙避世呢。 管你看没看出来，重生是最大秘密，谁都不能透露！ 楚烨把话题绕回‘蒲团’，分析道：“世间仿石无外乎三种，木仿、水泥仿、石仿石。” “书看得不少，这都知道。”仙婆婆接下话茬。 “略懂。此间我献丑分析下，请婆婆指导。” 楚烨点头后顿住，见仙婆婆似乎没意见，于是继续道：“木仿石，从常理来说是最容易被看出来，然而恰恰相反，碎木屑加石粉也搅合一起，粘合度更高，晒干后硬度堪比原石，哪怕是老江湖都很容易看走眼。” 嗯。 仙婆婆点头示意继续。 “水泥仿，在现代水泥出现前代指土泥，从烧制陶瓷手法延伸出来，优点是可以以假乱真，缺点是体积不能过大，否则易碎。” 楚烨观‘蒲团’分析：“最后是仿石，仿的重点在于‘假’的成分，适用范围最广且杂，没法给一个精准定义。” “嗯，古董基础知识还算扎实，看来课外书没少看。” 抛去楚烨离经叛道的行为，仙婆婆还是欣赏楚烨读书的劲头，此刻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而后问道：“那你觉得老道坐下这块顽石，属于哪种仿石？” “如果我鉴别出来，想斗胆请婆婆劝劝我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楚烨赶紧提出请求。 仙婆婆冷哼道：“刚觉得你还不错，立马就现原形！你当吕祖庙是菜市场，老道是买菜婆，张嘴就讨价还价？” “俗人养儿防老是交易，求神问卦也是叫交易，总之人活一世无人不交易。再比如婆婆求仙问道，不也是跟天地大道做交易。”楚烨淡定道。 仙婆婆双眼闪烁锐利寒光，道：“你在嘲讽老道虚伪？！” 楚烨顿时间感觉寒气从脚底蔓延全身，随即背上冷汗直冒。 第三十六章遇到同行了 二十年前刚改开，仙婆婆一人上山修坍塌的吕祖庙，岂能是普通女人。 饶是楚烨作为重生者，被盯着质问也是倍感压力。 不过为交易，他还是硬头皮回道：“虚与实不过是人心一念而已，弟子身为人子，不愿看双亲受病魔欺凌，在这里只想与师傅做一场交易，别无他意。” “说得比唱戏还好听。” 仙婆婆收回凌厉的眼神，让楚烨感觉身上枷锁尽除轻松了。 “世人都说我是知青，但其实不是，我年轻时是挖坟的。”仙婆婆说道。 楚烨顿时惊呆了。 仙婆婆竟是同行。 挖坟就是盗墓。 人们为什么喜欢盗墓呢？那就要怪华夏自古喜厚葬，那对今人而言，老坟里可不就是古董坑，挖出来就会有人收。 在剔除道德律法前提，盗墓贼就是古董从业者，就楚烨同行没毛病。 “很意外吗？”仙婆婆反问。 楚烨僵硬点头。 “你读书多，应该也知道咱们祖宗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有什么好技术，总爱藏着掖着，方士尤甚。我为求道成仙，迫不得已只能打先人主意。”仙婆婆解释自己挖坟的目的。 楚烨心里是不认可的。 不论叫古董还是古玩，重点在‘古’。 古以今对比，过去皆为古，瓷器、铜器、玉器等有形器物是古董，技术、理论等无形文化也是，一样有买卖市场。 也因此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仙婆婆的‘盗墓贼’帽子是毫无争议的。 为了促使达成交易，楚烨把想法一并托出。 “古董即江湖，血雨腥风，杀人越货无所不包，你确定要入行？”仙婆婆问道。 楚烨不知道为什么仙婆婆要问，但也没细想，坦诚自己只想赚钱，治好父母的病，帮助妹妹读书嫁个中意的人，没想过入行的事。 “进古董行业，不需要跟儒释道三家一样有特殊仪式，当你赚到钱那一刻即是从业者，随着涉入加深，已由不得你来决定进退。”仙婆婆发出严肃警告。 楚烨上辈子从业数十年，怎么会不明白，一朝入行身不由己，此刻却装傻道：“不贪，即可及时收手。” “和尚求极乐，道士喜贵生，儒家平天下，一代代，一个个的，世人谁不贪？你觉得自己比得过三家圣贤吗？” 仙婆婆冷哼，依旧是在警告楚烨，别入行好好去读大学做个普通人。 楚烨好奇问道：“婆婆是怎么确定我入行了？” “这样吧，你鉴断老道坐下顽石，可以继续在古董行业赚钱。如若做不到，马上收手去做个大学生，毕业后找份稳当工作。”仙婆婆根本不接楚烨的茬，反向提出条件。 楚烨按住好奇心，道：“那我若鉴别出来，请婆婆帮我一把劝说我爸妈去医院，如何？” “可以。”仙婆婆痛快答应。 楚烨当即雀跃。 这就是古董圈常见的比斗或叫斗宝之一，双方提出筹码，以鉴定物件真假、背景等决定输赢。 “毕竟你是个新人，老道也不欺负你。” 仙婆婆说着移开蒲团起身，低头手指着道：“这块顽石是我从一座明代坟里带出来的，坟主人下葬时间在正德帝期间，地点是秦岭附近的丰阳县。” 仙婆婆虽讨厌楚烨，但看着还是满正直的。 明正德帝朱厚熜享年六十，在位四十五年，正德年号用了十六年。 那么正德年号辅以坟墓地址，可以推算很多信息。 楚烨作为古董鉴定师巅峰重生者，既然是不需要的，但还是感激仙婆婆，挪到‘蒲团’继续蹲下，伸手触摸。 刹那间异样冰凉触感，从手心直窜楚烨心头。 根据丰富的鉴别经验，他断定是木仿石，然后观察着顽石表面是否有其他信息。 一般作为陪葬品的人工仿石，会在雕刻符文、字等。 不过找一圈，楚烨没发现有这类痕迹，在请示过仙婆婆同意后伸手翻顽石。 顽石重一百多斤，当前身体营养不足偏瘦弱，故而搬起来还是很费劲，也不敢直接翻过来，他稍稍扫了几眼就放下了。 底部没有刻痕，只有久坐留下的屁股印记。 楚烨随即转头看仙婆婆的屁股。 “小流氓！”仙婆婆拉紧道袍黑脸喝道。 楚烨赶忙解释：“婆婆别误会，我只是在对比型号。” 仙婆婆当然知道楚烨在做什么，但以前他行为实在过于乖张，任谁都觉得冒犯，闻言冷哼道：“你可以直接问老道。” “斗宝，斗的是技术也是心智，对手提供的信息可能存在误导。”楚烨说出客观情况。 仙婆婆面色稍缓，在一旁石凳盘坐下来，道：“不知你从哪些书籍学到的还算扎实的知识，但提醒你下别自满，古董行业是特殊的，无论是理论还是技术都有很大局限性，依葫芦画瓢，你恐怕是要吃大亏。” “谢谢婆婆指导，我晓得。”楚烨感谢一番，而后在脑海对比屁股型号，确定顽石下面那个印记不属于仙婆婆。 由此可以确定一点，顽石极可能不仅是陪葬品那么简单。 ‘陪葬品’可以是生前使用的器物，也可以是死前由亲人家属赠与，范围很广，没法给个精准定义。 楚烨想到仙婆婆下坟目的，加上自己的观察，可以确定一点，顽石是墓主人生前长期使用，身份不是道士就是和尚。 他在结合仙婆婆抛出正德帝、山阳县两点信息，那么基本可以锁定，墓主人出自秦岭上阳观、玄天观以及隐居散修三者。 “看你表情似乎有所收获。”仙婆婆关心道。 楚烨想着观察仙婆婆反应，能进一步缩小范围，于是把自己当前推测一五一十告知。 仙婆婆听完后哈哈大笑。 从灵魂的年纪来说，楚烨年纪更大阅历更丰厚，此刻见仙婆婆发笑，也感觉摸不着头脑。 他没有打搅，等着对方笑止后问道：“请婆婆指教。” “小娃娃，当年你出生还是老道接生的，哪来的勇气在老道面前耍滑头？” 仙婆婆看出来楚烨的目的，笑脸转为阴沉提醒：“此刻你我是对手，只有输赢竞争，没有情分可谈，想从我这里拿到有效信息，做梦！” 楚烨郁闷，出家的女人一样是女人，脾气真就说来就来，明明几分钟前还给出善意提供……等等。 楚烨突然惊醒，按照仙婆婆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倒退，刚才提供的正德帝、山阳县的两个信息都不准确？ 好你个妖道！ 第三十七章天叟石藏玉 楚烨生气归生气，并没有发难，毕竟现在是在斗宝不是过家家，对手要是能实话实说那才有鬼。 他收敛心绪，蹲在顽石前继续观察。 仙婆婆在一旁看着，表情有点意外，楚烨光凭能远超同龄人控制情绪的能力，只要运气不太差，也能在古玩行业混到饭吃了。 时间很快过去十来分钟。 楚烨蹲在顽石前一声不吭。 仙婆婆开口道：“看不出来也别勉强，毕竟这是连入行十年的老师傅都能看走眼的宝贝。” “天叟石藏玉。”楚烨嘟嚷道。 “说什么？”仙婆婆询问。 “正德帝之后是嘉靖朱厚熜继位，其人极为尊从道家，下面有样学样。山阳所在上级行政区丰阳，在当时有一名士子想学古人走捷径止儒改道，无意间和盗墓贼接触，学一种木仿石手法，把玉融进石头里接收日夜精华，想要锻造神石，献给皇帝谋求官职。” 楚烨盯着顽石分析。 士子历经二十年，道没成官也遥遥无望，不过‘神石’却被当地富户看中，开价纹银三百两要收走，士子不同意，后来被悍匪杀害丢小命神石也被抢走。 悍匪是否是受富户指使不得而知，但在二年后富户把神石献给来自京城的大人物，取得不少收益。 之后神石还真进入嘉靖帝的视野，有没有用过史书并没有相关记载，在之后是被服侍过嘉靖帝的太监收藏。 再然后有五十年没出现人们视野中，直到有人在秦岭道观发现…… “那座道观如今叫玄天观，当然了，除去地址在同一个地方，道士们其实没有传承关系。”楚烨最后说道。 仙婆婆满脸震惊，楚烨解析的信息比她知道的还详细，莫非是巧合，有书籍记载相关信息被楚烨翻到记下来。 是了，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的高中毕业生，读书还行，想鉴古玩还早着呢。 仙婆婆稳住思绪后道：“一派胡言，以为看几本书就真认为，挖坟的都是贪财之辈不懂鉴定。” “婆婆严重了，我可不敢轻视任何同行。” 楚烨知道仙婆婆心里想什么，笑容如风一样轻柔，道：“因为嘉靖帝天池钓叟的别号，加上秦岭道士的道号是‘天叟’，于是后人称为天叟石藏玉，市场价从三千到三十万不等，就看个人需求了。” 如果说之前信息，楚烨可能从书本上学到的，那么现在就完全来自专业鉴断。 仙婆婆想再骗自己也不可能了，眼神惊骇道：“你小子……” 楚烨手指贴着嘴唇，道：“请婆婆勿要声张，我从小看的杂书多您也知道，距离县里古玩市场也不远，所以摸索有些年了。” 楚烨心里感谢妹妹总让自己讲睡前故事，在这里派上用场。 “是我小看你了。”仙婆婆认输。 楚烨起身抱拳道：“谢谢婆婆不辞辛苦指导。” “我可担不起。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是这样的……”楚烨把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方案，跟仙婆婆详细转述了下。 仙婆婆点点头，道：“能想到这办法你脑子不错，我没什么问题了。” “麻烦婆婆了。”楚烨一拜表达感谢。 “免了，毕竟我跟你妈妈也是故交。不过……” 仙婆婆顿了下扫视楚烨后，面色凝重道：“你爸妈省吃俭用供你兄妹读书，不治疗也是为了你积攒学费，恐怕不会同意你放弃读书入行古玩，你这番心意注定要浪费。” “我没说入古董行业，我是干收废品的。”楚烨解释。 仙婆婆眉头狂跳道：“这不是更严重。” “谢谢婆婆。”楚烨不想在这问题纠缠，拱手一拜后转身朝来路走去。 之后，楚妈妈来拜会仙婆婆，等下山时整个人很轻松，拒绝楚烨背着自己走路。 楚烨很开心，心里直赞扬仙婆婆办事靠谱。 回到家后，他随便吃几口对付了下，就背着麻袋踩着三轮车离开。 距离定下的十天三十万目标，今日是第三天，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洪梅镇不算县城范围，其他倒数是熟人，所以楚烨开着三轮车前往隔壁罗东镇。 这次没走县城而是走山路，好在三轮车斗下的电机给力，下午三点半就抵达目的地。 他寻思着前天要不是黄虎帮忙介绍，电机还有那块生锈铁块都收不到，于是买了些卤料和酒前往黄虎家。 黄虎和外公老韩一个村，距离也才几百米，但考虑到老头会叨叨，于是不去见一面不说，还特意拐远路。 黄虎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被外公外婆收养，老两口没有赚钱能力就只会种田，房子很是破旧。 此刻屋外没个人影，房大门虚掩着。 楚烨过来，屋脚树下趴着的土狗被电机声惊醒，爬起来‘汪汪’直叫。 “死狗，三年前还是我从前面水塘把你救起来的，不知道感恩还乱叫，信不信等下把你炖了。”楚烨呵斥。 土狗吓得呜呜叫着躲树另外一侧。 屋内人听到动静开门。 这是个年纪比楚烨大三岁的女人，五官还算中等。 楚烨一眼就认出来，在他前世把黄虎折磨到远走他乡的女人。 他装作不认识，拉住刹车跳下来，问道：“请问这里是黄虎家吗？” “你都跑到门前还问废话。”女人站在屋内没好气道。 楚烨也不介意，继续问道：“那阿虎在家吗？” “不知道哪里交的狐朋狗友，好心帮忙介绍废品结果被人打，躺在床上等死呢。”女人冷哼道。 楚烨满头问号，显然女人嘴里的狐朋狗友就是他了，但为什么会被人打。 “为什么呢？”他问道。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哪来的，叫什么。”女人喝道。 楚烨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就是你，害得我男人受伤，你你……不许跑！” 女人听到楚烨真名，满脸寒霜密布，到处找东西要打人，从屋内门后找到扫帚，满脸狰狞冲出来。 农村的扫帚跟城里人不一样，是自己晒草绑的，结实耐用十年不坏，一旦被打中那可是要破皮的。 更何况前世黄虎那么胖壮的身躯，都扛不住女人折磨，可想而知多厉害。 楚烨可不想被打中，但也不想还手给兄弟难堪，赶忙朝屋内大喊道：“阿虎，救命啊~” “楚烨吗？”屋内传来黄虎气弱声。 “是我，快，有个大姐发疯了。”楚烨梗着脖子大喊。 “你才发疯！给老子去死……”女人怒目圆睁挥舞着扫帚攻击。 第三十八章谁干的？ “阿虎……” 楚烨绕着自己三轮车躲避手持扫帚的女人，并伸长脖子喊人。 之前躲到树后的土狗，一见女人那么凶猛，胆子就打起来，跑出来跟着狂吠楚烨。 不远处鸡鸭被吓得到处乱跑。 楚烨一看这样不行，到时家禽出事，黄虎爷奶要哭死，准备还手。 “住手！”一声惊天大吼从屋内传来。 楚烨、女人、土狗同时停下转头。 屋内黄虎面色惨白，上身没穿衣服，腹部肚脐眼左侧涂满红药水，气喘吁吁扶着门板。 “谁干的？！”楚烨双目寒光冽冽。 女人瞬间感觉到一阵冰寒扑面而来。 要知道现在可盛夏下午三天半，一天当热时，还能肌体生寒，女人心生恐惧扔下扫帚跑进屋内。 土狗一声嗷叫跑回树后躲起来。 边上的鸡鸭群也逐渐安静下来。 “说，是谁干的。”楚烨见黄虎不开口冷声追问。 黄虎松开手强撑着身体跨出大门解释：“别听阿朵咋呼，都是小事，我也没吃亏。” 楚烨视线下移到黄虎肚脐眼左侧。 “你干什么，眼睛别乱飘。”黄虎颤抖的手捂着裤裆坏笑道。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上车。”楚烨转身上三轮车座。 “那个……” “别让我说第二遍。”楚烨冷冷道。 黄虎感受到女友一样肌体生寒，话都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乖巧上了三轮车后车斗。 楚烨发动电机掉头离开。 “车……车子装电机了啊。”黄虎为缓解气氛找话题。 “谁动手的，理由又是什么？”楚烨问道。 黄虎明白不说肯定过了这关，于是把情况解释了下。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看中电机，故意拖延时间等老刘扛不住再压价收走，没想到前天晚上被楚烨收走了，几人找不到楚烨就找介绍人黄虎麻烦。 “我真的没吃亏，我一打五，当时那场面，简直是光明顶上张无忌面对武林群雄……”黄虎越说越来劲，牵扯到腹部伤口都觉得疼。 楚烨不插嘴。 不多时来到镇上，楚烨把黄虎送进镇卫生院。 医生在别处病房检查，楚烨就带着黄虎随便进一间病房先躺下。 “你……”黄虎想拒绝。 “卫生院、县医院、市医院三选一。”楚烨神情冷淡道。 黄虎低下头小声嘟嚷道：“高考闭关一年考上南大，人就变得那么霸道……” “说什么呢？” “没。” “那群人叫什么，在哪儿？”楚烨问道。 黄虎猛然抬头问道：“你要干什么，不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几拳头就把人撂倒扬长而去……”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连累无辜者就是垃圾，既是垃圾，那就是人人有责清理。”楚烨目射出寒光。 “你……” “说。”楚烨伸手按住黄虎腹部红药水涂过的地方。 黄虎瞬间疼得额头汗珠直冒，又怕加重楚烨的愤怒咬着牙忍着，不敢喊出声。 几秒后楚烨收手道：“一分力道而已，再不乖，你哥我一点点地加上去，知道你扛不住。” “干，这里到底是医院还是……好好我说。” 黄虎见楚明手又伸过来，吓得赶紧改口：“浩南帮的黑鸡哥带着手下在村口堵我。” “香港混混电影看多了吧。”楚烨冷哼。 “不知道，不过浩南帮开废品站在罗东村口，那地方你别去，一个人很危险，别去……我干，我这么那么蠢。” 黄虎话说一半见楚烨转身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咋就那么胆小忍不住话。 “我去喊医生你给老实呆着，胆敢乱动我再按你伤口，一直按。”楚烨边走边道。 黄虎可不想再体会刚才的痛楚，赶紧停下脚步。 楚烨出病房找到医生。 医生也是田安村的，跟楚烨外公家有点关系，他给医生说了下黄虎的情况，然后就独自离开医院。 罗东村口在镇东北侧，距离医院接近三公里，楚烨开足电机马力猛冲。 …… 浩南废品站是一栋三层民房，临镇主干道。 门前有一棵百年大榕树。 树下常年摆放着椅子。 此刻站长黑鸡和小弟们围着桌子打扑克，烟酒不离手。 楚烨骑着三轮车过来，花臂小弟看到后笑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收废品。” “什么？”一伙人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花臂小弟指着楚明来方向。 众人纷纷转头。 “这小毛娃该不会就是那个截胡的家伙吧。”有小弟猜测道。 “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个瘦黑小弟站起来，朝楚烨喊道：“那啥，你跟那废胖子什么关系。” 楚烨不回答骑着车直冲。 “抄家伙。”不管是不是，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黑鸡哥发出指令。 小弟们纷纷伸手从桌下暗格抽出钢棍、西瓜刀等凶器。 这边。 楚烨本想着直接一波冲了，见状一群人拿起武器只能作罢，毕竟屁股下的三轮车，就算装了电机也改变不了本身结构，冲坏还得花钱修理。 他在几米外拉住刹车，问道：“请问谁是黑鸡哥。” 黑子哥嘴里叼着烟，道：“兄弟们听听，请问，他竟然说请问，难道是来跟我们讲道理吗？” “哈哈～气势汹汹，还以为多厉害，结果不过是个弱鸡。” “小子，这里是罗东浩然帮总部，整个罗东镇最强，你不知道谁是我们老大？” “……” 几个小弟嘲讽讥笑。 楚烨下了车坐落地道：“我得先确认目标。” “喲，还真是来找事的，看来你跟那胖子是一伙的。”黑鸡哥怪笑道。 “阿虎是壮不是胖。另外，我就是楚烨，那个收走老刘家电机的人，我问你们一下，你们就因为电机才欺负我家阿虎的吗？”楚烨问道。 “哈哈，干！” 黑鸡哥笑出眼泪道：“兄弟们，谁要上去告诉这废物，浩南帮真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黑鸡哥，给我一次机会吧。”手持钢棍的花臂小弟站出来恳求。 “行，就看你表现，做得好就成为正式成员。”黑鸡哥大气点头。 花臂小弟很是感激道：“十秒，只要十秒就能让这废物明白，我浩南帮黑鸡哥威严不可侵犯！” “去吧。”黑鸡哥挥手。 花臂小弟手持钢棍走向楚烨，边道：“看你也跟我差不多年纪，可惜长了一双狗眼，看不懂时局，美好的人生终将在今天终止。” 楚烨淡定问道：“你有参与殴打黄虎吗？” “我浩南帮自有规矩，非正式成员没有资格参与活动。但你死到临头还敢羞辱老子，罪无可恕该打碎下巴。”花臂小弟为了向同伙展示自己，面色狰狞发出惩戒宣言。 好！ 小弟们在后面拍手称好。 花臂小弟非常激动，挥舞着钢棍朝楚烨袭击。 第三十九章楚烨爱讲道理 面对持钢棍袭来的花臂小弟，楚烨无惊无惧。 在他看来对方全身是破绽，哪怕重生后没锻炼身体，也能轻松应付。 只见他等到花臂小弟近身才扬起手挥出。 他身高比花臂小弟足足高十五厘米，手臂更长，在钢棍要敲到自己下巴时，反打对方下巴。 啪~ 花臂小弟嘴巴瞬间歪了，紧接着钢棍被楚烨缩手时带走，还没反应过来时，后膝盖被钢棍敲中，双腿一抖直接跪地。 地面属下黑鸡哥一伙人，以为自己的错觉使劲眨眨眼皮。 啊啊~ 花臂小弟跪地时才感受到下巴传导的疼痛，发出诡异的惨叫声。 黑鸡哥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来个狠渣子，兄弟们别保留跟老子使劲干，打死算老子的。”黑鸡哥认为楚烨是对手派来搞事，所以下了死命令。 小弟们当即握紧各自凶器迈腿。 “慢着。” 楚烨望着气势汹汹一群人，冷淡道：“我这人一向讲道理，给你们一个机会，打黄虎的人自己站出来，没参与的站一边去。” “老子打了。”小弟们异口同声。 楚烨身体目前由前世经历过风雨的老灵魂占主导，所以视角是站在高处，不喜欺比自己弱的，也因此露出讲道理的一面。 当弱小而不知尊重，侮辱高位者，他可不会站着挨打。 “既是你们求打，那便成全你们，江湖人也不敢说我以大欺小。” 楚烨习惯性说出手理由，手持钢管反冲。 接下来发生了花臂小弟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楚烨跟鬼一样，在一群冲刺的小弟们中来回游走，手里棍子快到不见挥舞的动作，小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十秒内全躺地上哀嚎。 楚烨抓着钢棍的手垂落，面上毫无胜利喜悦。 前天巴南县城运送建筑材料的社会人陈正及其同伙，都被轻松拿下，何况只是乡镇开废品站的混混，此刻楚烨连气都不带喘。 对面树下。 黑鸡哥嘴里的烟都咬断，眼睛跟白天撞见鬼一样惊恐，当看见楚烨朝自己走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能跑哪去，废品站不要了吗？”楚烨边走边说。 废品站是黑鸡哥的心血，如果没了，对手们分分钟能干死他。 想到这，黑鸡哥转身噗通跪下磕头：“求大哥饶命，小弟愿意把废品站送给大哥，并终生侍奉大哥左右永不背叛。” “我且问你，打黄虎的理由。”楚烨在黑鸡哥三米外停下来。 黑鸡哥不敢隐瞒，头点地说道：“小弟布置大半月就要收网，黄虎中途跑出来截胡，那小弟只能按照江湖规矩处理。” “谁定的规矩。”楚烨追问。 “谁？”黑鸡哥一下犯难，规矩是同行们联合一起制定，说出来楚烨若是不信，盛怒下自己要遭殃。 “老子不尊！”楚烨冷喝。 “大哥实力强，当然可以不用守规矩了。”黑鸡哥太懂得生存之道，立即拍马屁。 楚烨冷着脸不语迈开脚步。 前世今生黄虎都是他兄弟，做错事由他来教育轮不到别人，何况还没有，收废品从来都是价高者得，黑鸡哥站不理。 黑鸡哥头点着地没发现楚烨走来，一直等不到回应悄悄抬头用余光偷瞄，见楚烨移动的脚步，吓得魂都快飞了，哭着猛磕头求饶。 “大哥饶命，小弟我……” 黑鸡哥恨不得把全身家当拿出来，抵消楚烨的怒火。 没用。 楚烨一脚把黑鸡哥踢倒，而后用钢棍朝黑鸡哥肚脐眼左边猛打。 黑鸡哥鬼哭狼嚎，如果时间能倒流，上午绝不去找黄虎麻烦。 楚烨估算以黄虎伤势的三倍下手，差不多后收手扔掉钢棍，走到树下桌子落座，从桌上抽出一根烟点燃，边道：“过来。” 除了站不起来，精神恍惚的黑鸡哥，其余人纷纷从地上挣扎爬行，来到楚烨面前跪下。 这头。 黄虎猜测到楚烨行动，从医院窗户跳出来，跑回家带上镰刀喊上土狗，准备命不要了也得让楚烨安全逃走。 当来到附近，看到属下一群人跪在楚烨面前，停下脚步愣住，怀疑自己在医院病床上昏迷着，现在是在做白日梦。 “本来我是估算阿虎伤势的三倍惩戒，但你们很讲义气，那就当共同承担了。” 楚烨坐在椅子翘着二郎腿，嘴里吐着烟圈淡淡道。 “大哥万岁。”边上有个气若游丝的黑鸡哥做榜样，小弟们听到不用惩戒了，喜极而泣纷纷磕头高呼。 “我叫楚烨。” 楚烨冷淡提醒，他是个捡漏铲地皮的，又不是黑道混混，所以不喜欢小弟们的称呼。 “楚哥威武。”小弟们只想拍马屁求生，不知楚烨心中所想，改变的称呼越像黑道大哥。 楚烨叹口气不跟混混文盲纠结，吐着烟道：“黄虎治疗费、术后康复费、精神损失费、安抚吓到的女友礼物费共计一万元，你们想平摊还是……” 一旁躺地上爬不起来的黑鸡哥，怕楚烨怪自己没跪下感恩，再出手一次，求生本能下爆发惊人潜力，说道：“我……我，我全出。” “什么时候给。”楚烨问道。 “现，现在……谁去我办公室取钱给楚哥，快，要快。”黑鸡哥生怕慢了一点楚烨不满，继续竭力喊道。 “我去。”瘦黑小弟连滚带爬进废品站。 楚烨很满意默默抽着烟。 不多时瘦黑小弟返回，跪下双手拿着钱恭敬递上。 楚烨接过，凭借手感发现多两千块，就飞快数出来放桌上，起身扫视跪地上一群人一圈，嘴里咬着烟道：“上午打黄虎的几个，今后轮流送饭到医院，直到人健康出院，明白吗？” “明白！”有出手没出手的都大声回应。 楚烨满意点头拿着钱走人。 “楚哥，小弟有眼无珠，请楚哥惩罚。”花臂小弟起身绕到前方跪下。 按照江湖规矩，他第一个对楚烨动手，是大罪，如果不能征求原谅后患无穷。 楚烨走到花臂小弟面前蹲下，去下嘴里烟眯眼道：“罗东镇跟巴南比就鸡毛不是，然后巴南也不过三千县市之一，想要有大格局大视野，滚回去好好读书。听明白吗？陈楠！” 花臂小弟愣住，楚哥认识自己吗？ 不仅认识，还很熟。 但这都是前世的事，楚烨懒得解释起身离开。 远处，黄虎回神过来手持镰刀跑来，身后小小只的土狗紧跟着。 “死胖子，让你在医院老实呆着，敢给我跑出来！”楚烨见状暴怒大吼。 “楚哥饶命！” 第四十章一万块的归属 浩南帮小弟们一听楚烨生气，吓得齐齐转身跪地磕头求饶。 楚烨没空搭理，把冲到跟前的黄虎按进三轮车，然后并指点着黄虎腹部伤口。 黄虎疼得惨叫连连求饶。 “下次还敢犯贱不听话？”楚烨收手怒斥。 黄虎在后车斗卷曲着闷哼，暂时没法回应。 楚烨冷哼一声，转头望着土狗。 土狗吓得转身就跑。 “给我站住！”楚烨大喝。 土狗立即停止转头，乌溜溜瞳孔满是求饶。 “上车。”楚烨命令。 土狗很听话跳上三轮车后车斗。 楚烨把一万块收口袋里，上车坐嘴里叼着烟，开启电机调转车头。 “恭送楚哥，楚哥万福……”小弟们跪地‘喜’送。 那场面，不知道还以为是送皇帝。 楚烨头也不回。 …… 回到医院，楚烨把黄虎扶起来，命令土狗看车。 进病房躺下，黄虎缓过神来，问道：“你，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你教的。”楚烨脱口而出。 “我哪有。” “梦里，你被绿帽离婚了……” 楚烨还是及时打住，还是维持不干扰兄弟人生轨迹的决定，把一万块拿出来放床头，道：“毕竟是法治社会，他们也不是古董圈的人，我就下手就没那么重，可能会让你发泄不足憋着气，这一万块就当他们买命钱。” 黄虎可是亲眼见到满地跪着伤势严重的小弟们，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道：“还……还轻啊。” “伤我兄弟，断十指！而今他们只是皮肉伤，两三个月都就能活蹦乱跳，不是轻是什么？”楚烨抽着烟淡淡道。 黄虎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一脸懊悔道：“当初读书时我就不该怂恿你上课看武侠小说，现在好了，跟里面的魔道人士一样凶残。” “狗屁。”楚烨怒斥。 “不许抽烟。”女医生陈爱进病房呵斥。 楚烨迅速扔烟头踩灭，而后收起来放口袋，起身跟陈爱鞠躬，道：“爱姐下午好。” “不学好……”陈爱对着楚烨一阵数落，教育他要学好，也训示包括黄虎身上伤势竟不缝针就用红药水涂抹的事。 半晌后，陈爱离开。 “还好，我身上有伤不然也得被爱姐骂惨了。”病床上黄虎一脸庆幸道。 楚烨转头扫了眼，道：“好好养伤，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干活，我得赶去收废品了，等回头再来看你。” “等下。”黄虎爬起来抓一万块递上前道，“拿走，建华叔住院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钱我拿走，然后把你丢回家等伤口腐烂吗？” “我爷爷……” “别搞笑了，爷爷奶奶养你个饭桶都费劲，还能多余钱给你治病？”楚烨冷喝打断。 黄虎是真能吃，所以嘴里的饭桶从来不是贬义词而是形容词。 “那……那见者有份，我二你八。”黄虎妥协道。 楚烨转身离开，道：“八千块就不拿了，那条死狗我带走。” “你给我打住……”黄虎急得下床想追楚烨，刚才被按的地方发作，疼得直接躺到床上。 这边。 楚烨出病房后找到陈爱，希望帮忙盯紧黄虎，别让黄虎伤势没好就出院。 “放心。”陈爱给了肯定回复，并吩咐楚烨要好好读书。 楚烨应付一句走出医院。 来到三轮车后，跟后车斗地上老实看车的土狗道：“从今天起你要跟着我了。” 土狗满脸写着一万分不愿意。 “还想多活几年就老实听我话。”楚烨白了眼上车坐踩着踏板离开。 在古董圈到农村扫货凭的是运气。 楚烨离开医院后，随便挑个村子方向骑过去。 半小时后抵达东家村。 东家村人口不多也就千八百人，农闲时劳动力都会外出打工，村里就剩下些老弱妇孺。 也许运气不好，太阳快下山，楚烨没遇到什么称心的，后车斗倒是塞得满满登登的。 农村人对外来者很警惕，所以为了取信他人，楚烨是认真收废品。 “阿土，你说咱们在罗东镇继续收，还是去美林镇？”楚烨询问车篮里的土狗。 土狗不是农村常见的田园犬，乃是泰迪跟柯基混血。 当时楚烨从水潭里救出来，取名土狗，但家里不给养才送到黄虎家改名‘战神’，他不服气明明长得那么小，所以一直叫土狗。 汪汪。 土狗吠了两声。 “嗯，你说去美林镇吗？那听你的。”楚烨点点头启动电机。 土狗意思是想回家，继续急躁吠叫。 “知道你什么意思，但劝你还是打消心思吧。”楚烨冷哼。 土狗委屈，在篮子里卷起身子把脑袋埋起来。 楚烨见状一声叹气。 他不是非得违背一条狗子的意愿，主要是按照前世轨迹，土狗在半年后是被黄虎的女友毒杀，黄虎每次说起这事哭得跟走失孩子似的，让人很心疼，所以今生只能出手干预。 有了电动机的帮助，楚烨还在太阳完全落山才到达美林镇。 农村关店早，街上店铺停止营业，他看了看没吃的，就赶往陈兴兵开的废品回收站。 陈兴兵正在院子水井边纳凉，一看到楚烨骑三轮车进来，从椅子上蹦起来惊喜喊道：“师父……” “打住。” 楚烨拉住刹车指着车后斗堆的小山一样的纸皮、啤酒罐，道：“这些东西抵押我和土狗晚饭钱和住宿费，可以不？” “师父……楚哥。” 陈兴兵被楚烨冷厉眼神逼得硬生生改称呼，才继续道：“您的到来，令鄙人陋室蓬荜生辉，还收钱就没道理了。” 楚烨跳下车抱起土狗抓起麻袋，道：“不跟你废话，好饿有什么吃的？” 陈兴兵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叫附近已经关店的餐馆起来做菜。 楚烨要阻止都来不及，陈兴兵挂掉电话了。 “前天都忘记问楚哥电话号码了。”陈兴兵一脸抱歉道。 “没有。” 楚烨回完后想到陈兴兵肯定会破费送自己手机，他可不想欠人情，就补充道：“你报号码我记着，等过两天我去买一把手机再给你打。” 陈兴兵就报了号码。 随后楚烨带土狗到水井边洗漱，洗好后餐馆的外卖也送到了。 “餐馆刚打扫卫生关门备菜不足，有点寒酸，楚哥将就下，回头小弟在整顿大的。”陈兴兵站在桌边面色愧疚说道。 农村外卖可不说装包装盒，都是菜盆装着直接送过来，回头客人洗干净自己送回去。 此刻桌上五道菜，一汤四肉菜，普通人家一年难得吃一回，更别说那瓶普通人市民月收入的窖藏白。 楚烨抱着湿答答的土狗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肴，道：“这还寒酸，那我平日吃的怕不是泔水。” “楚哥您这话说的，小弟……” “你见我蹦得比娶媳妇时还欢，然后又是小弟自称，又是‘寒酸’酒菜，是有什么事相求吧。”楚烨斜眼挑眉头道。 第四十一章茶园看货 “楚哥果然拥有神眼，小弟这点心思轻松被看穿。”陈兴兵也不管表面年纪比楚烨大两轮，以晚辈自称。 见楚烨不语，脸上露出些许尴尬，道：“不瞒楚哥，我想跟您深度学习，但您是大忙人肯定没空，恰好我认识个到处扫货，从别人手里低价卖然后到主城市场高价卖出的家伙，我带您过去找看看能否捡漏，我也好现场观摩学习。如何？” “确定是扫货而不是制假？”楚烨半信半疑。 古董行当九假一真，老江湖都能看走眼，更别提只是看几本相关杂志自学的人，怕不是要被忽悠瘸了。 陈兴兵拍着胸脯道：“那家伙是开废品回收站的，也算是引我入行的前辈，根底是知道的。” 楚烨点头道：“可以，废品站也在美林镇？” “不是，是在茶园附近。”陈兴兵回道。 楚烨皱眉头，巴南县和南岸区虽紧邻，但是渝州全市平地没几块，举目望去山连着山，美林镇到茶园能把三轮车电机干冒火。 他有点放弃过去，就说道：“有点远。” “我开车载着您去。”陈兴兵生怕楚烨不去，语气忐忑又急促。 “有收获咱们平分。”楚烨做出决定。 “不不，能跟楚哥学习，是我家祖宗积德，可万万不敢分钱，会倒大霉的。”陈兴兵急摆手。 楚烨考虑到一来一回至少得浪费一天，也就没继续坚持。 随后，双方愉快地吃饭并小酌几杯，就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 吃完早餐，把土狗交给陈兴兵员工照看，楚烨背着麻袋坐上陈兴兵几乎要散架的轿车离开。 九点半，他们抵达茶园玉马东路。 玉马路两边都是厂房，有好些是上世纪的国营厂，改开竞争不过逐渐不行，部分被私人盘下余下则关闭。 陈兴兵把车驶入一座废弃的砖厂。 砖厂空地堆满各式布满灰尘的废品，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都不整理就这么乱放，哪天着火就出大问题了。”楚烨蹙眉道。 陈兴兵踩住刹车，道：“赖光发现去农村扫货利润更高，也就不搞废品回收了。” “那为什么运到中转站卖掉？”楚烨问道。 “他说干古董的人都需要有一层社会身份遮蔽，免得被人惦记。” “他多虑了。”楚烨哑然一笑。 赖光就引陈兴兵进废品回收行业的人，如今是铲地皮大军一员。 所谓铲地皮，就是自己开古董铺，专跑农村、城镇收货的人，别称游击队，是古董行业底层，不可否认有大佬潜伏在里面，但九成九都是吃上顿没下顿的状态，哪有仇家可言。 陈兴兵知道什么是铲地皮，明白楚烨笑什么，扯开安全带边道：“赖光这小子确实技术不如您，但这两年的确有赚到些钱，想来不久将来会有固定摊位，甚至是古董铺。” “想在古董行业走得远，技术、钱和运气等都要同时兼备……算了，说这些没用。”楚烨不想浪费时间及时收住。 不能听完整行业秘密，陈兴兵颇为失落但是没纠缠，邀请楚烨下车。 随后二人闯过重重废品山，来到一排平房前。 平房以前是砖厂办公区域，被分割成十间房间，此刻除中间有门窗，其他破败不堪。 陈兴兵上前用力踢门。 砰砰砰~ 门发出如雷鸣声响。 半晌后，屋内传来警惕询问声：“谁啊？” “昨晚不是给你打电话今早要来。”陈兴兵踢着门说道。 “都来看几回，每次都不舍那点钱收走看中的货，还要赖爷陪你浪费时间……”知道屋外是陈兴兵，屋内赖光骂骂咧咧。 不多时门开了。 赖光的年纪比陈兴兵小一两岁，面相却大不少，黑眼圈堪比熊猫，此刻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当看到陈兴兵身后还有个楚烨，一下清醒过来抓住门边用力甩。 陈兴兵伸脚卡门框上，道：“你怕毛，人跟我一起来的。” “你懂个铲铲，爷我最近到白驿镇收了批货，被几个同行看到后没少盯梢，不得小心点。”赖光松开门转身回骂着离开。 陈兴兵转头跟楚烨解释：“白驿镇在明朝时是渝州城的驿站，清朝时守军驻扎地，民国时部分跟着国府迁移过来的人安置点。” 楚烨顿时对这趟行动稍稍有些期待了。 随后，陈兴兵带着楚烨进屋。 屋内味道很呛。 楚烨却没什么反应，环顾四周查看。 整个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套老旧座椅。 地上满是瓶瓶罐罐，以及一些没扔掉发霉的外卖盒。 楚烨没看到四面墙有其路口的门，却没见赖光，便问道：“他人呢？” 陈兴兵走到床头弯腰手伸进床底拉了下，地砖被拉开露出向下楼梯。 “现在他就是一只老鼠，地面里里外外全都是掩人耳目，地下才是他的古董王国。”陈兴兵起身走进去。 “难怪不在乎外面着火。”楚烨笑着跟上。 楼梯的尽头是个很有古董那味儿的装修接待厅。 此刻赖光坐在掉漆的茶桌前烧水洗茶具，等二人从楼梯落地，手指左手边道：“墙上和地上都是最近才收到的，你先看看，等我喝杯茶清醒点再给你把之前看中拿过来。” “我们不着急，赖师傅忙先。”陈兴兵说着恭敬邀请楚烨到架子前。 赖光见状挑眉，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找个比你儿子都没大几岁的小娃来掌眼。” “我可请不起楚哥掌眼，我是向他老人家学习的。”陈兴兵回道。 赖光闻言一脸鄙夷道：“装神弄鬼，别说我不念旧情，你要再不定下来，回头我把货全出仓了。” “你忙自己的别管我们。”陈兴兵讨厌楚烨被轻视，口吻比刚在地面还差。 赖光也懒得接茬自顾倒茶叶。 楚烨来到价值前放下麻袋，取出橡胶手套带上后拿出强光手电筒，随手抓起个物件打造。 物件是个动物玉制品。 “这是什么，像龟又长着个类狗头。”陈兴兵问道。 “龙六子赑屃也称霸下，似龟有齿，喜欢负重，是为碑下龟，在很多地方都可以见到。” 楚烨手电筒打霸下伸长脖子的头颅，道：“这是无角的龙头，明清之前霸下基本的特征，用来和乌龟做区别。” “原来是这玩意，谢谢楚哥解惑。”陈兴兵说道。 “哼，楚哥？我还赖爷呢。”赖光讥笑。 陈兴兵转头怒斥：“你他娘大清早吃什么，口那么臭！” “日你仙人板板，大清早带个毛没长齐的龟娃来，就没真心拿货的意思，还让大爷给好脸色？！”赖光反击。 第四十二章木棍不是烧火棍 “瞎了你的狗眼，我楚哥的实力，你就是努力十辈子都追不上。”陈兴兵大声反击老友。 赖光坐不住抓起茶壶就要砸，考虑到是古值钱古董舍不得作罢，嘴上可不饶人。 陈兴兵撸起袖子。 楚烨把霸下小玉雕放回原位，伸手挡住提醒道：“无论是收藏家、鉴定师还是其他涉及古董的职业，能控制情绪是不掉坑的基础能力。” 陈兴兵只是怕楚烨生气，此刻发现自己多虑就收敛眼睛凶光，再次感激楚烨指导。 楚烨没回应，拿起个黑底红鱼纹酒壶查看。 红鱼纹是简笔鱼纹，一条接一条绕着酒壶，总有上中下三圈平行，越往下间距越大，强光手电筒照射下，红纹变成橙色。 “这是个宝贝！”陈兴兵见状惊呼。 “还算有点眼力，这酒壶可是当年本地大商人从古董大户那里花一百块大洋，送给国府要员的小礼品，相当于现在三万块。”赖光说话时下巴都快扬上天花板。 陈兴兵倒吸一口冷气，小小酒壶就够普通人市民干三年。 “楚哥，这么样？”陈兴兵问道。 “道光年间，汾城酒商仿明末的晋商，给草原人特供的红花酒奶壶，如后期修复的人不画蛇添足，用上黄鳞漆，能卖个三五千块，现在嘛……” 楚烨顿了下，道：“一文不值。” “哈戳戳，张嘴就来……”赖光听到楚烨的分析就来气拍桌。 当年商户买下送国府要员的价格确实是有水分，但也轮不到一文不值。 赖光觉得楚烨是为了帮陈兴兵压价，故意贬低酒奶壶。 楚烨也不接茬，把酒奶壶放回架子上，然后大跨步越过架子，前往随意摆在地上的物件所在位置。 赖光张嘴乱骂是为稳住价格，见状直接整不会了，一时间语塞。 “最近你收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赶紧去把我之前看中拿过来，别浪费我楚哥宝贵时间。”陈兴兵没傲气催促。 “给爷等着。”赖光回神起身到边上推开铁门。 砰~ 赖光进隔壁屋后重重关上铁门。 “楚哥真厉害，两三下就把这下巴都快扬脱臼的龟儿子整服了。”陈兴兵走到楚烨身边蹲下竖拇指。 楚烨抓着手电筒快速扫视地上摆着的物件，闻言回道：“我并不是针对他。” 陈兴兵觉得楚烨谦虚，但没继续纠缠，抓着个柱形红褐陶壶，道：“我觉得这陶壶不错，楚哥认为如何？” “你是真欣赏，还是想让我鉴定观摩学习？”楚烨头也不抬问道。 “都有。” “拿回去当刷牙器具还是不错的。” “蛤，又是一文不值吗？”陈兴兵拿着陶壶发愣，明明工艺还不错，色均匀没一点多余的颗粒，怎么会是垃圾品。 楚烨不说话。 但凡陶壶能值点钱，也不至于头都懒得抬。 这时，铁门打开，赖光抱着个木箱返回放桌上。 陈兴兵邀请楚烨过去，保证有好东西。 “你先过去挑出来，我晚点过去。”楚烨说道。 陈兴兵不敢强求起身移开。 此时，楚烨手里抓着根木棍。 木棍擀面杖粗细，通体漆黑，在手电强光下没有一丝反光。 “啧啧，这就是你请不起的掌眼师傅？拿着跟烧火棍当宝贝。”赖光怪笑道。 陈兴兵皱眉道：“能少说两句吗？” “那不能，烧火棍是之前砖厂留下来的，我捡过垫宝贝的，他却看了又看，太好笑了。” “早晚笑死你个傻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手也没闲着从箱子里不断取出物件摆放桌上。 等箱子快空的时候，楚烨拿着烧火棍走过来。 赖光看到后愣了下，笑道：“瓜娃子生气了，想跟叔叔打一架。” 楚烨跟耳聋一样，听不到嘲笑表情没有变化。 赖光心里越加鄙夷，猜测楚烨是陈兴兵某个大客户的儿子，所以才那么谄媚并不懂古玩。 “这木棍我看上了，赖大哥给个价吧。”楚烨隔桌相望举起‘烧火棍’。 “我工厂地上随便捡的，楚少爷看得上真是幸事，送你了。”赖光轻慢道。 楚烨把棍子递过去道：“麻烦赖大哥仔细看看。” “地上不还有七八根，全送你了。”赖光挥手，态度很明确，瓜娃子一边去，别耽误叔叔赚钱。 楚烨默默移到架子前，抓起地上自己带来的麻袋返回，把烧火棍扔进去，然后从口袋取出钱数了又数。 赖光心里骂着有钱人就是抠门。 最终楚烨掏出二百块放桌上，露出明显肉疼的假笑，道：“我这人不爱占便宜，想二百块买下赖大哥的木棍。” “哎呀，我这不是占你便宜了。”赖光拿钱笑容比楚烨还假。 楚烨笑容转严肃脸，语气郑重道：“木棍真的不是烧火棍。” “千金难买楚少爷心喜，烧火棍还是木棍都可以。”赖光心里直骂，宝批龙一个，再拉不下脸也该适可而止，要不是怕得罪有钱人，二百块不要直接赶出去。 “木棍是真的值钱。”楚烨转头对身边摆弄桌上物件的陈兴兵说道。 陈兴兵还没回应，赖光不耐烦抢先道：“木棍是好东西，我们都知道了。” 楚烨抬手道：“古董买卖，双方若都是从业者通常需要击掌为约，以表示钱货两清。” “要懂得见好就收。”赖光克制骂外行的冲动提醒道。 楚烨一脸真诚道：“可是木棍是真好东西。” “老子败给你了。”赖光受不了，黑着脸和楚烨击掌。 楚烨满意收回手。 “楚哥，这几件是我之前看中拿不定主意就没下手。”陈兴兵移开让出位置。 “我以为你哑巴了呢。”赖光怪声道。 “你又不信楚哥有真本事，所以我不想掺和，可既然你非得我说话，那我便告诉你。”陈兴兵一本正经道，“木棍绝对不是烧火棍。” 赖光冷笑：“你就是个在乡镇开废品回收站的小老板，我还不信能遇到多有钱大客户，用得着跟老太监一样谄媚客户的儿子吗？” “楚哥是有钱人儿子，哈哈……” 陈兴兵前天和楚烨刚碰面，楚烨穿得比乞丐还不如，现在身上衣服还是他送的，竟有人能看走眼，认准是有钱人儿子，这让他笑得肚子都疼。 “什么意思？” “你啊……罢了，你高兴就好。”陈兴兵认为赖光不会听进去自己的解释作罢。 赖光指着桌上物件，阴沉着脸道：“懒得跟你废话，要就给钱拿走，不要趁早该滚蛋。” 第四十三章谁才是没本事的人 “楚哥，看看这些个东西怎么样？”陈兴兵语气恭敬请示。 对面赖光一脸鄙夷，都被看穿了还在演。 楚烨扫了眼桌上。 物品都是青花瓷，造型不一，釉色看着没问题，但仔细一看，他发现两个碟子为做旧，手法也算不上精明，余下杯子、碗、茶壶等直接就是现代工艺。 “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吧。”楚烨收回目光。 傻子都能听出来背后的意味，赖光当即冷嘲：“没本事没有还装上！可知道这些物件老子花多大力气才收来的……” 要知道楚烨已很给面子，没直接点评物件了，赖光还叨叨就很不上道了。 陈兴兵听不下去冷哼道：“叨叨逼逼个啥子，人楚哥本来很忙，只是因我哀求不得已才过来的。” “去去，别耽误老子休息。”赖光不耐烦赶人。 楚烨二人便离开。 上了车后，陈兴兵立马一脸惭愧道：“本以为这小子有点能耐能收到些好货，没曾想让楚哥白跑一趟，回头我整一桌给您道歉。” 副驾驶楚烨系上安全带，回头看了眼后座上自己的麻袋，道：“木棍是真家伙。” “什么？”陈兴兵错愕惊疑道。 “比金丝楠木还值钱的陨铁木，是某器物的零件，价格不会低于六千。如果赖光没说谎是砖厂捡的，那应该是以前砖厂领导所属，亦或者是六十年代那场运动人为破坏，后来被人捡到流进厂里跟普通垫重木棍混在一起了。”楚烨说道。 陈兴兵当即头皮发麻。 本以为楚烨是看到地下室的物件全是普通货，赖光分明是把他当冤大头坑，就帮忙出口气，所以才会一直强调木棍是真家伙，不曾想……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这家伙要是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不会气死。”陈兴兵望着车外说道。 “他一直就没看出木棍价值，和垫重棍混在一起，今日我不收走最终命运可想而知。”楚烨说道。 古玩捡漏，说白了就是运气之外全靠信息差。 想在‘信息差’里成为主导者，那就得技术、经验和理论综合来开道。 显然当前而言，赖光不具备。 楚烨靠着椅背闭上眼淡淡道：“总之在古董圈，人是永远无法赚到认知之外的钱。” “警世名言，我得记下来。”陈兴兵惊异道。 “夸张了。”楚烨哑然，自己说的不过是前人总结的基础知识，正儿八经入行的都能明白。 陈兴兵启动车子。 车子太破，打十几次都点不着，陈兴兵跟楚烨道歉下车掀引擎盖检查。 这时，一辆进口豪车驶入院子在边上空地停下来，副驾驶打开，有人下来开后门：“您请下车。” 陈兴兵觉得声音很熟悉，转头看了下，不正是同村‘好友’老郭，心想着难道是带在特区跟混过的老大过来？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豪车后门，一名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人下车。 竟是前天花小一万，从他手里收走座钟的老太太，再定睛一看，司机可不是那个平头青年。 “您千万小心点……”老郭弓着身子引路，也没注意到这边有个熟人。 老太太、平头青年倒是看到了，不过由于掀开的引擎盖遮挡，没注意到是卖给自己座钟的陈兴兵，所以没在意。 三人就这样走向刚才他们刚去过的那排平房。 陈兴兵目光紧随，疑惑老郭怎么跟老太太搅和一起，还来赖光这里，寻思着要不要喊车上的楚烨，转念想到楚烨闭眼休息，还是不打搅为好。 车上。 楚烨其实就没在睡觉，甚至在陈兴兵下车掀引擎盖就张开眼了，更早发现外面豪车主人。 老人身份背景他门儿清，却也不在意，毕竟今生入行只是想为父母和妹妹过得好一点，并不打算干什么大事业。 “你小子还不快点出来迎接，怠慢了大前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郭打电话不说还踢门。 不多时，楚烨刚出来的那扇门打开了。 赖光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脸笑得比花还灿烂问候老太太。 “别废话，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老郭呵斥。 赖光转头怒斥：“少他娘的给老子狗仗人势。” “你……”老郭脸红耳赤想打人。 “我有件事想问你。”老太太眼睛环顾四周道，“当时你接手这家砖厂，捡到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对吧。” “您老放一百个心，哪怕是一块砖我都小心收起来，出手的都记账上都能追踪。”赖光陪笑道。 老太太视线转到赖光身上，道：“那有发现一根擀面杖大小，漆黑如墨水的木棍吗？” 赖光闻言愣住。 “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刚才……以前我领进开废品回收站的人收走了……不对，是陈兴兵带来的小毛孩，用二百块收走了。”赖光结结巴巴道。 老郭立即凑到赖光面前，道：“你亏了。” “什么？” “前天老陈就是带着个瓜娃到我家，收走那台你看不上的座钟，出三千当场一万块转手。”老郭说起这事就肉疼得很。 赖光瞬间如遭雷劈呆愣住。 回想起在地下室楚烨不厌其烦，说木棍不是烧火棍是真家伙，并不是什么死要面子，一切都是最后能够‘击掌为约’，自己就是知道亏了都没法反悔。 “看你这死样子，难道比我亏的倍数还大？”老郭好奇道。 “他……他奶奶的……老祖宗说人不可貌相，我个蠢货竟不信……” 赖光回过神来，掩面而泣断断续续说了下经过。 现场三人，老太太眼里闪过波动，平头青年面无表情。 老郭跳脚大声道：“天杀的瓜娃子，靠着一张高中生的脸迷惑老实人，用两百块诓了别人的大宝贝！” “也不全是，对方不一再提醒是真家伙，其实若是多留意……” “这话不对，那瓜娃白送都不要非得给两百块，可不是什么善良举动，不过是为引出后面击掌为约。” 老郭语气恶狠狠，被平头青年瞪了眼后迅速冷静，赶紧给老太太道歉。 老太太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叹气道：“只能说，人无法赚到认知外的钱，一点都不虚，要是换个懂得鉴定的老江湖，那小先生法子肯定不会起作用，在第一次开口就会引起重视，甚至是碰到物件时。” 老太太不是在为楚烨开脱，而是陈述客观事实。 赖光除了后悔流泪无法说什么。 “他们啥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的？”老太太问道。 赖光摸着眼角泪水朝外看去，一下就看到院子入口处的两辆车子。 一下就认出来，左边是他卖给陈兴兵那辆十八手桑塔纳，见陈兴兵在车头看引擎，就面怒吼道：“畜生，带着外人来欺负入行师父！” 第四十四章楚烨被盯上了 “少他娘的乱嚼舌根，楚哥从头到尾给提过几次是真家伙……” 陈兴兵转头把赖光侮辱看不上楚烨的过程，给众人补充了下。 当老太太三人听完后，心里仅存的同情都消散了。 楚烨是挖个坑没错，但非得往里跳的是认知不足还自负地赖光自己，亏多少都活该。 老太太走到桑塔纳边上扫了下，发现副驾驶的楚烨，就把拐杖插地上，抱拳道：“小先生，早啊。” 楚烨不想跟老太太过多接触，本想装睡忽略，但外面吵那么凶，自己没被吵醒有点过于不合适，于是张开眼打着哈欠下车。 老太太一同行平辈拜礼，楚烨以晚辈回礼。 “小先生乃是内行高手，老身便也不废话，请问泰禾贵妃漺灵榻栏杆木件，你出吗？”老太太直奔主题。 后面跟着老郭赶过来的赖光，一听木棍是十年前不少收藏家发布任务求购的大宝贝，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脸色通红。 “八千。”楚烨开价。 “成交。”老太太爽快接受。 噗~ 赖光听到价格直接喷出一口老血后躺地上。 老郭同情摇头。 不说金额大小，整整四十倍差价，在铲地皮小圈子里几年都碰不到一回，远比前天自己三倍差价要严重得多得多，传出去要被同行看笑话，还好不是自己遇到，其心中对楚烨怨气也逐渐散去。 这时。 平头青年给钱，楚烨给货。 老太太留下有时间请楚烨喝茶的客套话就上了豪车。 “您老慢走，以后有用到小郭的地方尽快开口……”老郭任务完成不能跟车，站在原地点头哈腰目送豪车离开。 这边，楚烨上了副驾驶。 陈兴兵盖好引擎盖上主驾驶点火，嘴里骂骂咧咧：“姓赖人也赖，你大爷的，卖的什么鸡儿车，每次点火老费劲……” “不着急，反正今早算是赚到钱了。”楚烨数两千块递上前。 陈兴兵错愕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说了我来学习你捡漏赚钱。” “陈大哥载着我过来不能白费油，还有你也算是介绍人，所以按照江湖规矩我是该给点酬劳……别急着反驳，本来木棍卖个六千块也不亏，多要两千块就是为支付你的佣金。”楚烨把钱强塞给陈兴兵。 桑塔纳是真的破，车外老郭对车内交流都听清楚，顿时心思活络起来，走到躺地上的赖光身边蹲下，道：“你打算沉沦到什么时候？”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早知道……” “娘们唧唧的，你带老陈进的是废品行当跟古玩捡漏有鸡毛关系。” 老郭能成为下坑村首富，是有一定道理，人奸诈当时是非因果门儿清，迅速叫停赖光的抱怨，后接着眯眼望着桑塔纳，道：“我建议你别打着报复的心思，到处给同行宣传老陈身边跟个高手。” “说得那么轻巧，换你吃四十倍差价的亏，表现可能还不如我。” 老郭视线从桑塔纳转到赖光身上道，“懂得什么叫哪里你吃亏哪里爬起来吗？” “老子不懂。” “废物，你也不想想老陈之前什么鬼样子，拿个破烂都当宝的程度，是怎么跟高手搭上线，显然是巧合之下，那他可以跟高手合作，我们难道就不行吗？” 老郭冷笑道：“所以与其自艾自怨，不如利用高手把失去十倍乃至百万倍赚回来。” 赖光瞬间念头通达。 发泄怒火让老陈没生意做是很爽，但也只是一时，还不如截胡不赚钱还能报复老陈，这叫细水长流。 “不对，你我不说那老太太也会说，到时候秘密曝光，那些更厉害出来截胡，我们作为行业底层铲地皮，拿什么扛住？还不是要亏死。”赖光想到可能性，高亢情绪冷却。 老郭撇嘴道：“能坐得起百万级进口豪车，是能看得上三瓜两枣吗？她对楚烨也就是两次接触下来的赞赏，用得着惦记着到处宣传吗？” 老郭两个反问，把赖光担心一扫而空。 随后老郭起身走到桑塔纳驾驶座外，掏出一包烟往车里递上一根，道：“老赖这家伙也是不地道，把转不知转多少手的车二万块卖给你，一个火都要点半天。” “愿打愿挨，当时我急需一辆车子撑门面，加上也懂得修车才拿下来，等配件到修一修就好了。”车里老陈停下启动车子接过烟。 “老赖仓库里绝对有好货，让做点售后，不然今天你怕是要推着回家。”老郭建议。 陈兴兵闻言才想到，赖光可不仅当古玩行业上山下乡的铲地皮，之前收废品专门回收轿车配件，可以淘件点火器撑过这几天等新货过来，于是跟副驾驶楚烨说了下后下车。 老郭等陈兴兵去喊赖光并走向平方，就绕到副驾驶给楚烨递上一根，道：“前天走得着急，都没跟兄弟细聊，我叫郭之艺。” 配吗？ 楚烨听到老郭名字，瞬间就想到唐朝中兴名将郭子仪暗暗吐槽，转念有不对，恐怕是老郭大舌头读错了，就接过烟试探道：“郭叔难道是唐代名将的郭子仪后代。” “姓相同，名字完全没关系。我的之是无价之宝的之，艺是多才多艺的艺。”老郭没少因读音不标准被质疑，早已习惯淡定开口解释。 楚烨心想真能往自己脸上，表面上淡定点燃烟抽了一口，才说道：“我叫楚烨，姓楚霸王的楚，火字旁的烨，光辉灿烂的意思。” 给自己名字引申个好兆头，谁不会。 霸王一出，谁与争锋！ 此刻楚烨的反应，显示内心不完全是前世历经风风雨雨，快达到老僧高道境界的灵魂主导，也受本身十七岁意气风发少年郎影响。 老郭见状暗喜，技术好又怎样？这天下就没有比少年少女更好骗的年纪了。 “好名字！”老郭虚伪笑赞道。 “郭大哥也不差。”楚烨满意点点头。 老郭望着远处一排平房，道：“今日老陈当介绍人，领着你过来找老赖抽了不少吧。” “刚才给了两千块。”楚烨头卡在车门上抽烟如实道。 “将近百分之三十，远超行情呢。”老郭说道。 楚烨应付着道：“还成吧。” “楚师傅技术高，但入行时间不多，所有难免不清楚行情。在渝州三大古玩市场，介绍人抽佣三十打底是很正常，到乡镇私人收货点，由于品质等因素，抽佣基本上是五到十，最多不超过十五点。” “郭大哥的意思，是我多给一倍吗？” “是的呢。”老郭视线转回，手趴在车顶低头跟楚烨严肃道。 楚烨吐着烟回道：“可两千块我主动强塞给陈大哥的，而且也不到百分之三十。” 老郭随即面色一愣。 第四十五章发展下线 重点不是抽佣具体数值，你个瓜娃子…… 老郭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一点不悦情绪都不敢露。 楚烨坐在车里抽着烟。 他脑海里装着可是一个爬到行业巅峰的老灵魂，老郭那点心思岂能不知道？ 他把烟头掐灭弹出去，随口道：“郭大哥跟陈大哥认识很久了吧。” 老郭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还是回道：“那可不，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换帖的兄弟。” 换帖的帖是红白喜事的贴子，意味着过命情分。 楚烨怪笑道：“难怪您能在不知道座钟是好东西的时候夸大宣传，不怕得罪陈大哥。” 老郭闻言心里不痛快，要不是想利用楚烨赚钱，真想出手暴揍一顿。 “楚师傅真爱开玩笑，老陈那天最后赚到的比我想象的多呢。”老郭脸上挂着假笑说道。 楚烨摇摇头道：“若非那天侥幸我跟着陈大哥去，结局恐怕不好说哦。” 妈的，这小鬼…… 老郭听着楚烨揪着一件事不放，都快压不住火气了。 楚烨也在暗暗想着。 他可不是故意要挑事，而是老郭绕绕转转就不说正题，那不得找点话题。 再说了，挑难听事也能顺便试试看老郭的底。 刚才老郭能听到他和陈兴兵交流，其实是他故意摇下窗户让声音传出去。 之所以这么做，是考虑到只剩下七天，距离三十万还很遥远，在不去隔壁蓉城搅出大风波前提下，必须认真考虑如何完成目标。 于是，他采用分包发展下线的办法。 虽然这样必须得给抽成，但总比自己赌运气，两条腿踩着三轮车跟无头苍蝇乱跑好。 到目前为止，不提人品问题，就老郭这股为了赚到钱能忍住被阴阳怪气的劲，勉强算是合格。 不过得说明，楚烨是从行业巅峰的高度俯视，其实老郭就算不能成为行业大佬，混到饭吃绝没问题。 总之，就当前局势而言，他认可老郭了。 “想跟我合作抽佣，对吧。”他从口袋里掏出渝州天子红，抖出一根手伸出窗户。 老郭直接愣住。 “就按照你刚才说的抽点来吧。”楚烨说道。 老郭心头剧震，眼神跟见鬼一样。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过来，刚才楚烨一些行为言词是面试。 当然这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楚烨是才刚高考后的小娃娃，而他可是去过特区跟大哥大混过，现在建起美林镇下坑村最好的楼房，能力强弱在明显不过，掌握节奏应该是自己才对。 “抽根吧。”楚烨把手指往前伸一点，以烟代喻要说的话。 老郭回神看着面前烟，面露难色道：“五到十个点有些……” “我说的是百分之三十。”楚烨提醒。 老郭狂喜道：“从今以后楚师傅便是我大哥，只要您一句话，小弟上山下海赴汤蹈火必然竭力办到。” “不至于。” 楚烨示意抽烟，等老郭双手恭敬抽走手缩回抖一根咬在嘴里。 老郭很懂事拿出打火机‘啪嚓’地打火。 楚烨摇着烟脑袋伸出点燃，抽了一口道：“你我是合作关系，货到我鉴定后给你百分之三十市场价当佣金，来多少我都吃。同时你可以在我鉴定完以百分之七十价格收走，最终能卖出去多少，就看你嘴皮了。” 要知道古董没有固定价，在鉴定师从工艺、年代、收藏等等后给出价格，其实就是市场最低价，最终成交价由客户对物件需求来决定。 老郭仿佛看到金山银山朝自己扑来，一时间禁不住笑出声。 二级古董师。 楚烨心里给个判断。 现在古董行业跟其他行业一样，为便于管理划分等级。 楚烨给老郭定性为二级，是在没有大佬干预的前提下，老郭所能达到的顶点。 二级古董师只比入门一级高，但也别小看，毕竟从业者一百也就二十个能入门。 这时，陈兴兵拿着点火器返回来，看到老郭仰天大笑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自己被调虎离山，于是加快脚步。 上车后，陈兴兵望着副驾驶的楚烨，关心道：“楚哥没受伤吧？我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他没骚扰你吧。” “先点火。” 楚烨摆摆手，脑袋伸出窗户跟老郭：“拿到货送到兴兵回收站，我不定时会过去，能否联系方式就看你开单频率。” “好，好的楚师傅。”老郭慌忙止住笑声在车外点头哈腰。 楚烨没说什么缩回脑袋摇上窗户。 陈兴兵没换怠火器，却一把成功启动引擎，随即倒车冲出院子。 楚烨抓住车顶把手，果然陈兴兵把轿车当坦克驾驶，方向盘狂打，车子一个神龙摆尾，掀起漫天泥土扬长而去。 “娘的，我真是太天真，扔下你跟老郭单独相处……”陈兴兵十分愧疚。 “没有的事。”楚烨安抚一句，而后把跟老郭交流过程简单转述了下。 陈兴兵猛然踩住刹车，转头惊愕道：“被坑了，十点已是最高行情，三十点闻所未闻。” “以他二人的能力，收到五位数的物件几率很小，不给高点，怕不是没多久就甩手不干了。” “不干就不干，就他两的心思你看到了，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坑了。” “现在我急需要赚到三十万给我爸付手续费，所以纵使二人能力不高，我也没资格挑选。” 楚烨顿住，转头望着陈兴兵口吻自信道：“最重要的是，若我不愿意，他们别想从我指尖赚到一个板子。” 陈兴兵一瞬间，感觉眼前这张有点营养不良的脸，不是个少年，而是从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老将。 陈兴兵破袋不自觉地冒出来看过的一句话。 气吞山河，俯察寰宇，试问天下可有人干一仗！ 陈兴兵觉得想法很荒唐，明明楚烨就是高中刚毕业，然而心脏还是止不住跳着，就赶忙把视线移开，不然要陷入虚无。 车子再次启动。 楚烨转头看着车外，面带微笑道：“二人如果把物件送到你的回收站，你可以跟他们谈价格吃下，无论东西好坏，我给你百分之五十托底佣金，鉴定出来后你可以用市场价一半收走，转手卖多少看你自己本事。” 嘎吱~ 陈兴兵再次踩住刹车，满脸不可置信道：“你这是破坏行情！” “行情吗？我说了算。”楚烨面色淡淡道。 我一定是在做白日梦。 陈兴兵疯狂甩头想醒过来，却发现越甩周遭越真实，随即转头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第四十六章请美女吃狗肉包 陈兴兵看杂志数年，理论学了很多却一直未能‘入行’，心里对行业憧憬的火苗逐渐减弱，面对楚烨抛出的橄榄枝，不是狂喜而是被幸福狠狠撞到的本能恐惧。 说白了，陈兴兵是在质疑命运。 楚烨太理解这类心态，和善微笑道：“第一次见到，你怜悯我年纪小衣服破，贴心送上衣服，还在水井边帮遮挡可能偷窥，看到我麻袋有块砖也没起贪婪，等等行为，对比其他两个简直带着光环的圣人，所以即便你古董天赋一塌糊涂，我也很乐意带着一起发财。” “世道真金随处可寻，真情难得。” 楚烨叹着气转头看向车外。 一大段话总结起来，就是告诉陈兴兵，能拿到远超行情的优惠，是他自己善良行为举止挣来的，大胆大方接受便是了。 “能与你认识，陈家祖先都在地下跑断了。”陈兴兵明白过来感慨着启动车子。 该说都说了，楚烨没接茬。 十点多前回到兴兵废品站，楚烨婉拒陈兴兵留下吃中饭的好意，骑着三轮车离开。 “倒计时第七天，价值三千块的砖雕一块，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算上今早赚到六千块，现金合计有三万九千块，还差……” 楚烨带着三轮车，计算着距离三十万还差多少。 走来一段，想到美林镇那么多废品回收站，那些个买菜都一两分钱都讲半天的叔叔阿姨们，铁定不会接受上门回收，宁愿自己提到回收站，想捡到漏指定是浪费时间，于是改道直奔罗东镇和美林镇之间的乡镇。 两镇之间有一镇二乡，他想了下前往名带金的乡村。 镇和乡级别一样，名称不一主要在于总人口、非农业人口街区规模不同，前者肯定更强。 金淘乡也不例外，全乡还没有罗东镇一半大，有八个行政村还分散在群山之中，路很不好走。 楚烨在离开美林镇，买二十个肉包、香肠、矿泉水等生活物资。 汪汪~ 车篮里土狗一闻到肉包香味就睡不着了。 “没到中午就想吃。”楚烨嘴里骂着，手还是给土狗递上一个热腾腾的肉包。 他自己可没舍得吃，因为今晚可能得在荒山度过。 随后，出发前往金淘乡。 乡镇之间没有水泥路，只有土路。 楚烨为了尽快抵达，开启电动机，走过之处烟尘漫天，没多久就灰头土脸。 下午两点，他抵达金淘乡所属的前见村。 村就百来户，处在一处山腰处，要不是正好紧邻美林和金淘之间主要来往土路，怕是得改名反义词的桃花源村。 “收……” “楚烨？” 楚烨刚进村口敲铁板喊口号，左后侧传来惊呼声。 他停止喊口号转头查看。 前方十米，小水沟站着个穿着补丁衣服，绑着马尾的少女，脚边是洗衣的衣物。 楚烨很是惊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同学。 女孩子叫萧月芙，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高中跟他一个班还是前后桌，可惜下半学期就退学了。 在世纪初，对农村人来说读书还是一件奢侈的事，经常是今天读得好好隔天就不来。 萧月芙就莫名其妙没来，老师也没解释。 他踩着三轮车来到萧月芙面前拉住刹车，微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萧月芙指着百多米外临近山坡的一栋破房子。 楚烨点点头，贼眼一样打量着萧月芙，道：“哇，十八岁年纪的你，比花儿还艳丽，比泉水还清甜。” 萧月芙展开双手转了一圈，笑颜如花道：“跟曹红玥能比？” “都两年了，咋还跟男人婆较劲。”楚烨苦笑道。 曹红玥和楚烨是好哥们，好得让人很多谣传是情侣，当时萧月芙就是谣言的主要推手，到现在楚烨也想不明白，两人就算不见面都能隔空掐起来。 “看来还是你老情人更漂亮。”萧月芙冷哼撇嘴道。 这问题接下就没完没了。 楚烨伸手从车后斗麻袋里掏出，从陈兴兵那边拿来的保温瓶，打开盖子递上去，道：“我请你吃美林镇有名的狗肉包。” 汪汪~ 缩在车前头篮子里土狗，闻言抬头吠叫。 ‘土狗’是泰迪跟柯基混血，前者基因抢走外型，后者基因霸占了较为温顺的性格，没有女孩子看到会不爱。 “哇，好漂亮的狗狗。”萧月芙一脸惊喜伸手。 “别动，它很凶啊。”楚烨惊呼阻止。 结果白担心了，土狗被萧月芙抱起来后很温顺，撸毛都不带吱一声。 “忘恩负义的死狗！” 楚烨算是看出来，土狗凶只针对他，对其他人可不会。 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当年救从水潭救了土狗没法养送黄虎家，土狗错把他当抛弃自己的原主人。 明白归明白，忘恩负义的标签他是不会摘下的，把保温瓶递上去，道：“狗肉很香的。” 汪汪~ 土狗在萧月芙在怀里狂吠。 “在美林镇不是吃得很欢实，现在在美女怀里装个鸡儿。”楚烨没好奇数落。 萧月芙顺着土狗毛发安抚，很楚烨抱怨道：“狗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凶它。” “陈述客观事实也是凶？”楚烨怪叫道。 “就是凶了。”萧月芙嘟起嘴道。 “行行，美女与狗都不能讲道理。” “你还是那么欠揍。” “嘿嘿~事实肉包是牛肉和猪肉馅的，挑个看看运气？” “两个肉都是好肉，对我来说都是好运气。” “啧~吃个肉包还那么费力。” 楚烨啧嘴，手在衣服内擦赶紧从保温瓶抓起一个肉包伸向萧月芙面前，命令道：“张嘴。” 萧月芙下意识张嘴，就被肉包塞住，随后发出呜呜叫。 “啊~牛肉洋葱味？我靠那宝批龙，都说不吃洋葱了还给我装。” 楚烨骂着肉包铺子老板，又拿出一个递给萧月芙怀里的土狗。 土狗有吃的就不吠楚烨了。 楚烨一阵臭骂。 这时，萧月芙单手抱着土狗，另外一手在衣服上擦了下，拿出肉包道：“好香啊。” 楚烨分明看到肉包一块都没少，正要指出来时见萧月芙眼眶泛红就把话吞回去。 他把保温瓶扔篮子里，盖子也不盖，转头从后车斗取瓶矿泉水递给萧月芙，笑道：“我现在在收废品，有没有客户介绍给我，给你一半抽成。” “收废品！”萧月芙吃惊大喊道。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楚烨捂着耳朵不满道。 萧月芙拿肉包的手指着楚烨，通红着脸道：“你……你，你有病啊。” “什么呀？”楚烨满头雾水。 “再也不见。”萧月芙甩头揍人。 “喂喂~萧美人，你去哪儿？”楚烨在车座上踩着踏板站起来伸长脖子疾呼。 萧月芙头也不回跑起来，晶莹的泪珠甩起来，在午后阳光下照射，犹如散乱的珍珠链在半空中飞溅。 楚烨见状，搞不懂美女同学为什么要哭。 第四十七章跟我去自首吧 萧月芙抱着土狗哭着跑远，喊都喊不回来。 楚烨只得抱起萧月芙没带走装着衣服的木盆。 木盆编竹筐手法，有些年月了，捆外围一圈的铁丝锈迹，端起来嘎吱作响。 楚烨生怕散架，小心翼翼移动放在后车斗用麻袋垫，而后推着三轮车前往刚才萧月芙手指的房子走。 房子风格就是普通的西南民居岩石，黑瓦黄土墙屋前有一片空地，种上些青菜之类的。 楚烨越靠近房子眉头锁得越深。 仔细看，房子瓦片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不然想象一下雨屋内肯定得滴滴答答，黄泥墙体到处裂开，不少处都跟炮弹打过留下坑洞，混在干草发黑，成为细菌的温床。 毫无疑问，人在这地方呆久了保准生病。 楚烨推着三轮车来到房屋前，怀着沉重心情进屋。 即便有心理准备，可当看到屋内场景还是被狠震了下。 地面是泥土地，屋顶滴水留下坑坑洼洼，左边靠墙是一张老旧需要用石块垫着的桌子，桌子两边各有树墩凳子，桌上叠着两块破裂的碗，以及四个长短不一筷子，就是折断木枝简单处理了下。 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再也没什么家具，更谈不上摆设，墙上那几张褪色奖状不算的话。 自古民以食为天，吃饭家伙都这样，那其他方向不用多想了。 楚烨实在难受，手指揉着紧锁的眉头舒缓。 前世他事业小有成就，在某年夏天到东南沿海某城市收货，偶遇在服装厂的打工萧月芙，那是时候才二十八岁，看着犹如五六十老妇人。 他于心不忍带身边一起工作，也没问发生什么，只是在有次聚会，萧月芙偶然提了下，才知道萧家经济很糟糕，而今亲眼见到后才明白‘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汪汪~ 楚烨左侧结痂的‘黑’布传来土狗叫声，他吐了口气伸手掀开布，嘴里道：“打搅了。” 说完抱歉，楚烨才走进去。 这是间卧室，姑且就这么称呼。 卧室面积不大，墙角摆着一张用石头加起来的木板，对着干草铺着泛黄薄布，布上躺着右腿有个伤口留着脓水的老叟。 萧月芙跪坐地上，脑袋趴在木板呜咽哭泣着。 土狗在萧月芙身边来回绕着，汪汪地叫着。 “月芙，又是田家那小子过来了吗？别理会他，听爷爷的，去沿海找你舅舅和表哥，那边比较有机会，总能养活自己……”老叟因腿伤疼得发烧，说话迷糊且吃力。 萧月芙只顾抽泣没有回应。 楚烨进来后见状心里堵得慌，总算明白萧月芙高一下学期说不来就不来的缘由。 前世重逢后，萧月芙跟过去做切割不提，他尊重也不问，所以一直不知道情况。 他走到床板前蹲下，让视线和上面躺着的老叟平行，竭力露出微笑道：“萧爷爷好，我是月芙高中同学。” “啊~啊啊，是同学啊，月芙赶紧带同学喝……喝点水……”老叟迷糊着伸手想拉孙女。 萧月芙抬起头来，哭脸怼着楚烨道：“又没邀请你来我家，你来干嘛？” 楚烨抓住萧月芙站起来，道：“跟我到外面。” “不去。”萧月芙甩着手臂想挣脱。 楚烨强行拉起来带出去，土狗‘汪汪’叫着跟上。 来到屋外，楚烨把人在按在三轮车后车斗边，双手按住双肩，道：“萧爷爷脚伤治疗费我来出，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哼~知道我爷爷那脚伤治疗费多少吗？就凭你收废品就想支付，梦里才有。”萧月芙冷哼道。 “我……” “我个屁，想读书的人没得读，能读的不想读！以你的天资百分百能考上大学，找个工作改变自身命运，结果你……哼~哼，你……”萧月芙说着泣不成声。 楚烨叹口气道：“我收废品只是表面，其实是在收老物件，也就是古玩古董。” 萧月芙打掉楚烨按住肩膀的手，手背抹掉眼泪冷声道：“不要以为我不懂，在县城读三年初中半年高中，二中更是在巴南古玩市场附近，那里表面上看着热闹，事实从业者能稳定吃上饭的十不存一，就你还想赚到钱？！” 楚烨也不废话，从后车斗麻袋取出三千块在萧月芙面前晃了下。 萧月芙猛地站起来，面色惊变道：“你借收破烂名义行偷盗之实！” “什么话啊，我就不能从未来穿越过来，带着一身鉴定本事，出手分分钟赚上万吗？”楚烨很认真脸驳斥。 “呵呵！我还是仙姑转世呢。” 萧月芙非常不屑冷笑一句，而后抓住楚烨拿钱手的小臂，道：“跟我到乡公所自首，看在你还没十八周岁，警察叔叔给个口头教训也就放了，不影响你回学校读书。” 楚烨无语，又伸手进麻袋拿出砖雕，道：“三千块，我没花一分钱收来的。” 萧月芙满脸不信。 楚烨就耐心解释家里情况。 “叔叔没事吧？”萧月芙一听楚爸爸治疗就紧张。 “没事，赚到钱支付手术费就能好起来。” 楚烨把砖雕放回麻袋，道：“你现在重点是拿着钱送萧爷爷去治腿伤。” 萧月芙伸手推开钱，道：“爷爷的腿是老毛病了，明早我去采些药抹一抹就好……” “我爸手续费需要三十万，多三千和少三千区别不大，拿着吧。”楚烨拉萧月芙手把钱放上去。 “可是……” “不要感动，我是有条件的。”楚烨又一次打断萧月芙，面色严肃接着道，“回头去把高中读完上大学，一切费用我来出，毕业后得给我当助手十年。” “你有病吧。” “啊呀，不然你想白嫖？”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自己都不读书，然后供养我读书的行为，不觉得很可笑吗？”萧月芙冷着脸道。 楚烨郁闷。 前世后来和萧月芙是‘战友’，他能爬上顶点有一半功劳算对方，所以才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重生，结果不被信任，现在说也白说，可又不想放弃劝学。 要知道，高一时他们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实现心中抱负，后来不得已的客观原因，萧月芙只能退学，把梦想寄托在他身上。 前世重逢后，萧月芙得知他上南大顺利毕业，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还哭了一通宵，让旁人看着心都碎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楚烨头疼道 第四十八章带婆娘去收废品 “那你就乖乖去读书。”萧月芙反过来劝学。 楚烨没回话而是思考，根据萧月芙不服输的性格制定策略，半晌后伸出右手食指。 “你每次做这动作都没安好心。”萧月芙一脸警惕。 楚烨笑眯眯道：“明天中午十二点截止，我收老物件赚到一万块，你得听我安排，反之我听你的。” 萧月芙意外楚烨没乱来，又以为听错就质问道：“你认真的？” “跟当年一样，我们击掌为约。”楚烨微笑把右手其他弓着手指头绷直。 啪~ 萧月芙废话没有伸手击掌，而后道：“你输定了。” “先送萧爷爷去治疗，现在到明天用不了多少钱，到时候打工你能还得起。”楚烨劝解道。 萧月芙默默挣扎许久，才最终同意楚烨提议。 随后楚烨以要到乡里收物件为由，踩着三轮车把爷孙捎上。 土路不好走，下午五点才到乡里，好在是盛夏，不算太晚。 楚烨等萧爷爷进病房住下，就出发去收物件。 要知道，在古董圈运气比技术更靠前。 刚碰到老同学家里不好的情况，可说楚烨今日运气不咋的，所以别看嘴上说得很自信，其实心里压力不小，必须争分夺秒。 “我跟你去。”萧月芙追出病房。 楚烨啧嘴道：“丢着爷爷一个人在医院，你可真孝顺。” “医生都做了初步处理，真正治疗得是明天，爷爷没问题的，而你问题就很严重了。”萧月芙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依旧怀疑楚烨盗窃。 “那走吧。”楚烨不想浪费时间争辩。 骑上三轮车载着萧月芙离开医院后，楚烨立即敲手把挂着的铁板，口号喊起来。 “高价回收音机、缝纫机、电机……统统都回收……” 街道店老板、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收破烂还带狗带老婆，真是不多见。” “看着那么年轻还没我家娃大，就带着婆娘出来工作，有志气。” “……” 杂货铺外坐着几个闲聊的孃孃，远远看到楚烨起三轮车过来就开始议论起来。 车后斗萧月芙听着大家说她是楚烨的婆娘，脸唰地通红，抱着土狗一起迈进膝盖里。 楚烨则完全相反，在孃孃们边上拉住刹车，笑道：“孃孃下午好啊。” “小伙子打哪儿来呢？”有个孃孃问道。 楚烨回道：“萧家村，想着趁着太阳不毒带婆娘出门碰碰运气，给没出生的娃多攒点奶粉钱。” “负责任有担当。”孃孃们纷纷竖起拇指头。 “不敢不敢，没赚几个钱对不起我婆娘哦。”楚烨摇头叹气然后顺着话问道，“不知道咱们乡上谁家有不要老物件，孃孃们能不能介绍下？。” 这话把孃孃们问住了。 “有了。”有个较胖的孃孃想了下拍腿道，“石头家听说准备搬去老省会，家里肯定有东西带不走，你去问问看。” “石头家怎么走？”楚烨虚心问道。 孃孃起身给指路。 楚烨听完确定路线真诚感谢一番，而后在孃孃们热心祝福早生胖娃娃踩着三轮车离开。 走了一段路，车后斗萧月芙无声无息抬头，伸手掐楚烨后腰。 “疼疼~干么呢。”楚烨皱眉放缓速度。 “谁是你，你……张嘴就来，毁人清白。”萧月芙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楚烨撇头惊讶道：“你不会当真了吧。我那不过是博取孃孃们感性同情，争取拿到好收货渠道。” “你，你去死吧。”萧月芙脸更红了完全不敢对视，把脑袋往来路撇。 嘿嘿~ 楚烨奸笑着把脑袋扭回去。 “收破烂的……”这时左前方有人喊道。 楚烨定睛望过去。 一家豆腐店外胖婶在招手。 豆腐店怎么看都没有好东西，但楚烨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骑过去。 “石碾收吗？”胖婶问道。 “没听过有人收石碾的，别去浪费时间了。”萧月芙小声道。 “哟~你还是很关心咱们未来娃娃的奶粉钱嘛。”楚烨怪笑，换来萧月芙又一次掐他后背腰肉。 豆腐店到了，他没敢出声拉住刹车回胖婶：“只要是老物件都收。” “我家石碾是当年我公公去城里背回来，走了整整三天三夜……”胖婶连说带哀叹。 这世道无论什么行业的卖家，都想给自个物件卖出个高价，嘴里说得不能完全当真，楚烨左耳听右耳出，下车背上麻袋。 萧月芙抱着土狗跟上。 胖婶带他们进店铺到后院。 不大面积摆着大大小小十来个手动石碾，还有堆着的木桶，落脚都得小心翼翼，不然一不小心都得砸个头破血流。 来到角落，胖婶指着满是灰尘蜘蛛网的石碾道：“就它了，你看着给个合适价格就拿走吧。” “这东西能值钱吗？”萧月芙质疑道。 “你这女娃眼睛不够好，当年我公公……”胖婶有着大多数农村中老年妇女的特性，一句话来回翻着说。 楚烨不想听，靠近石碾蹲下观察。 石碾不是北方能用驴拉的滚轮式，而是小型手动旋转，材质是普通的花岗岩，能看出来用过的痕迹。 上层圆直径二十厘米，高十厘米，下层三十五厘米，高度一样。碾磨物流口常规型的，由内到外逐渐收缩，整体没有现代机械打磨那种的平滑，而是凹凸不平，下层甚至粗糙到难以入眼。 很奇怪的是蜘蛛网、灰尘加一起厚度都快五毫米了，显示至少好几年年没用过，但上层还插着推转木柄。 楚烨好奇并指在推转木柄从内到外划动，拨弄掉杂物。 推转木柄表面上过油漆，可由于年岁太久掉得差不多。 从石碾其他位置使用情况对比，常年下来推转木柄必然得留下手握痕迹，但是眼前没有。 他抬头问胖婶：“石碾一开始就整套的吧。” “没动过。”胖婶回道。 楚烨闻言心想，还真别把买豆腐不当生意。 因为胖婶回话算是绝了，看着是回答他的问题，仔细一想可以研究的信息多着。 可能胖婶也懂得一点门道吧？ 楚烨不敢掉以轻心，把视线转回石碾上仔细观察。 “胖婶，豆腐还有吗？帮忙切两块，赶着回家炖肉呢。”店里喊叫传来。 “来了。”胖婶回着店里客户走了。 萧月芙立等胖婶身影一消失，伸手拉住楚烨手臂道： “胖婶精着呢，不能让你捡到漏，走吧。” “哦吼，果然你天赋惊人，这年纪就崭露头角，会察言观色了。”楚烨赞扬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知道扣除晚上时间，满打满算五个小时要赚一万块，你感到压力大，那咱们可以减少点，所以就别逮着个物件就收，毕竟这东西谁家没有，等下卖不出砸手里，得吃大亏啊。” 萧月芙急躁，现在不走等胖婶回来必被纠缠。 第四十九章别受伤，我会心疼的 楚烨听着萧月芙急躁建议心里一热，换其他人来，不得坑他一笔，结果萧月芙反而为劝说自己离开，又主动降低赌约标线。 要知道萧月芙现在可不是古董人，却对击掌为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想而知是真心担心。 “放心，亏不了。”楚烨回头微笑安抚萧月芙，而后低头继续查看石碾。 很快楚烨发现石碾上插着推转木柄，是先涂抹桐油后刷红油漆，间隔应该还不短。 再仔细看，木柄和石碾插口缝隙不吻合，只是普通人肉眼比较难以看出来。 两条信息加在一起，楚烨猜测木柄是两次易主，结合胖婶的年纪，其公公若在世，如今该有六十岁，当年从城里背着石碾子三天三夜回家，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毕竟石碾子小归小，也有一百多斤重。 当前，前提的是胖婶没说谎。 楚烨暂时放下念头，抓住木柄想拔出来研究，恰好胖婶给客人切好豆腐折返，于是作罢。 “石碾有些年头，还好能用。”楚烨起身拍手道。 萧月芙在他身后一脸紧张担心，欲说还休。 “那我还能说谎不成？”胖婶没有顺着楚烨的话透露更多细节，比如公公背回来的准确时间。 楚烨没纠缠，而后道：“现在市面上磨面、磨豆的机器也很多，价格也不是很贵，不容易转手。” “话都是这么说，但有几个人买得起机器，再说机器磨出来跟老碾味道能一样吗？要我直接开机器，这家店可以关门。” 胖婶是真精，透露出有楚烨同行来过，却又不给出个价格。 先不论价格高低，给出来就等于划出一条线，那么楚烨就能根据价格来谈。 可惜没有如果。 楚烨心里暗暗思考着。 推转木柄肯定有问题，就是不好说会不会亏，要不要赌一把？ 赌吧。 楚烨最终决定冒险一次，思考转到价格上。 古董的古在于‘过去’，只要有人喜欢肯买下就是有价格。 石碾这类物件，在古董圈被归类到杂项，价格没有个基准线，得找到喜欢它并想收藏的人，说白的靠缘分。 缘分这玩意全靠等。 楚烨现在又急需资金，手里不能压太多货，综合起来他伸手道：“三百块，婶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带走。” 胖婶只是精明，并不懂行情，甚至不觉得石碾子是古董，而是以可以当二手货转手视角对待，心里没有价格底线，当听到楚烨给三百，差点压不住喜悦。 “低了，这石碾是三十多年前，我公公想在家里磨面才花三天三夜背回来的，据说原主人在旧社会可是大户人家…东西好得很…” 胖婶又是一长串车轱辘话，目的是提高价格。 萧月芙在身后拉他衣服，暗示别收石碾赶紧走，他当没察觉，这次认真听着胖婶说话。 胖婶跟之前区别不大，但也提供几条有效信息，楚烨一一记在心里，等对方再次重复话语，就开口打断，在三百块基础上加十块钱。 在后世，十块钱也就能买不打折的蜜雪冰城，其他牌子的奶茶根本够不着。 但现在是2002年7月份，十块都可以买二斤八两的猪肉了。 胖婶却为之兴奋，这口水没白费，生怕楚烨反悔立即同意，三百一十块一到手，就立即以太阳落山太晚要关店为由，催促赶紧抱走石碾离开。 楚烨把麻袋交给萧月芙照看，动手先搬走石碾上层，又让萧月芙原地等着，免得胖婶做手脚。 土狗调下萧月芙怀里跟着楚烨后面。 石碾上层四十斤出头，对十八岁年纪来说不算重，但楚烨营养不良还是有些吃力。 搬到店外三轮车的车斗上，楚烨喘气不已扶着后车斗边休息下，毕竟石碾下层重了快一倍。 汪汪~ 土狗吠叫在边上叫着。 “就知道你嘴瘾犯抛下美女跟我出来。” 楚烨嘴里数落着，伸手拿过后车斗上的保温瓶打开，拿出个肉包递过去，余光恰好看到萧月芙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抓着石碾下层走出豆腐店，吓得赶紧丢下保温瓶和肉包跑过去。 “赶紧放下，这事不是你该做的……” “你别动。”萧月芙喊住楚烨，神态轻松把石碾下层放后车斗，顺便把上层原位按好。 楚烨来到跟前，拉住萧月芙翻看，检查是否受伤。 “我力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担心什么劲。”萧月芙缩手道。 楚烨抬头严肃道：“知道你力气大，但你的手不是干重活的而是读书，明白吗？” “读书就不能劳动了吗？赶紧走，别浪费时间。”萧月芙抱起土狗爬上后车斗在石碾边盘坐。 楚烨跨上车座蹬着踏板调转车头离开。 等走了一段后，萧月芙说道：“我发现你对钱一点概念都没有，就光听那豆腐胖婶胡说，就以为是大户人家的石碾，开口就三百块，知道能买多少豆腐吗？” “将近四百块。”楚烨麻利回道。 “你……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萧月芙气得胸口直扑扑地跳。 楚烨把车子停在路边小空地，下车到后车斗从麻袋里拿出手电筒，在萧月芙狐疑表情中，抓住石碾推转木柄用力往外拔。 “干什么，钱花了就搞破坏？！”萧月芙吓得赶紧出手抓住楚烨手臂阻拦。 楚烨动不了只能抬头苦笑道：“你还真当我是收废品的啊？” “那……” “这木柄……”楚烨把自己发现转述了下。 萧月芙听得云里雾里，但明白楚烨不是搞破坏于是松开他手臂。 楚烨继续用力拔木柄，结果纹丝未动。 在美女面前，一根小木棒都搞不定，顿时他满脸燥热发红。 “松手，我来。”萧月芙说道。 楚烨摇头道：“别，你的手是读书用的，不能伤着了。” “你越来越娘了，我就算将来真考上京大考古系，不得去野外考古，到手打一层蜡油保护不成？”萧月芙说完拉掉楚烨自己动手。 “别太用力了，整破皮我会心疼死。”楚烨紧张，手电光紧紧照着萧月芙的手，只要有出意外前兆，立即出手阻断。 “神经兮兮的，你想笑死我啊。” 萧月芙因为楚烨‘心疼’两个字，感到浑身燥热，用臭骂来掩盖，声音落下后也拔出木柄。 对比楚烨拔时满额头青筋状态，可以看出来没怎么用力，自然也就不会伤到，楚烨还是很紧张要查看。 “拿着，赶快给我个答案。”萧月芙递上木柄。 第五十章石蜡封印 楚烨确定萧月芙没受伤才接过木柄。 准确说是木棍，为扁椭圆形，完整长度十五厘米。 楚烨拿着手电筒照在插进石碾侧面口的地方。 在强光下，能发现木棍顶头有一道发丝粗细的波纹裂缝。 木头自然裂出波纹状不是稀奇事，然而木棍头为扁椭圆，高将近两厘米，横三厘米，上面裂纹是斜着的，长度和横长差不多，为规则锯齿状，自然很小几率才会发生，可基本断定是人工的。 “怎么样？”萧月芙抱着啃肉包土狗，凑近楚烨伸长脖子。 “鉴定古董最忌讳吵闹和情绪不稳……啊，差点和你吻到了。”楚烨说话时抬头，嘴唇差点碰到萧月芙脸颊。 他一个老男人重生者，前世什么场面没见过，下意识脱口而出。 相反的，萧月芙可是正儿八经的十八岁黄花大闺女，高一时光想着考京大，对楚烨只有比同学还高一点的战友情，现在不读书难免有特别情绪，所以听到楚烨没羞没躁的话，吓得身子往后缩，脸发烫泛红。 楚烨说完话把手电筒放到石碾上，往麻袋拿出磨成尖尖的螺丝刀，也没注意萧月芙反应。 随后，他端着木棍凑到手电筒面前，另外一手抓着的螺尖刀顺木棍头波纹裂缝有规律轻轻滑动。 一次两次，足有十次后，楚烨用螺尖刀钉在木棍头用力一压，木棍发出‘咔嚓’断裂声。 “三百块没了。”萧月芙心疼而忘记其他情绪再次凑近。 楚烨不应答，左手螺尖刀加大力度，木棍棍身出现一模一样的波纹裂缝。 裂缝肉眼可见。 “算了，就当买个教训吧。”事真正发生后，比起损失，萧月芙更担心楚烨的情绪。 楚烨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有体香，而我啥也没有。” 楚烨说着还闻了下自己手臂，表情很是嫌弃。 萧月芙闻言脸再次发红，而后感觉到被冒犯，怒道：“什么意思！” “看看，这是什么……”楚烨意识到自己太大大咧咧，现在的萧月芙可不是久经社会锤炼的三十岁，于是赶紧把木棍递上去转移视线。 裂缝怼到眼前，萧月芙不想看都不行。 木棍裂缝有筷子粗细，加上楚烨贴心左手改拿手电筒照射，就算萧月芙有点近视眼，还是能看到里面情况，当即眼神狐疑道：“玉吗？” “蜡，准确地说是石蜡。”楚烨解释道。 “石蜡是石油、沥青等矿物油提取的烃类混合物……” “师傅别念了。” 楚烨模仿孙悟空口音喊停萧月芙，随后把木棍放在石碾子上，用手电筒照射，解释道：“人造石蜡的历史很久远，一样是无臭无味的半透明固体，在古董圈是用来当封印材料的。” “封印材料？” “是的，现在古董圈，依照物件价格分阶，一般二十阶以上才可能用石蜡封印。” “多少价格算一阶。” “你倒是会抓重点。”楚烨抬头解释道，“初阶为一克金价，每增加一阶在初阶基础上翻三倍，阶数上不封顶。” “那你知道现在金价多少？”萧月芙追问。 “六十左右，也就是说这木棍底价最少3600。”楚烨低头说道。 萧月芙面露喜色又很快转为担忧，道：“我听说古董一向都是九假一真，石蜡内不一定封着真货，要是……” “确实是，所以需要化开石蜡才能知晓。”楚烨点头道。 “口忌吗？” “你果然聪明，古董圈确实很忌讳这些，当然我是不在乎的，毕竟我靠技术吃饭。” “真爱吹牛。”萧月芙笑着白了眼楚烨，而后催促道，“那赶紧化开。” “找个安全地方再说吧。”楚烨把木棍收进麻袋。 萧月芙想提议去家里，一想到家徒四壁的样子，有点自卑就不说话了。 楚烨上车坐调转车头道：“去医院旁边旅馆开个房间，等明天再去石家村。” “开个房间？”萧月芙音量比平时高。 “双人间，若是你介意的话，那就开两间呗。”楚烨踩着踏板边说。 他又没意识到现在萧月芙还很‘保守’，说完就发动电机加速，要赶去旅馆边上小餐馆整点吃的。 他自己倒是可以干吃泡面，但不能接受萧月芙也一样。 距离也就几百米，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楚烨先在旅馆开房后到隔壁小馆子点菜。 2002年的农村，由于都是熟人，打包一律连盆子一起端，楚烨报了房间号走人。 三轮车停在旅馆院子，萧月芙一直抱着土狗坐在后车斗，脑海里全是楚烨如果兽性大发，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萧月芙把自己想糊涂，楚烨过来连叫几声都没应答。 “别担心萧爷爷了，乡里治不了咱们到县里，再不行去市里。”楚烨伸手拍着萧月芙肩膀安慰。 他其实从萧月芙表情知其内心想什么，只是故意转移视线。 嗯。 萧月芙不敢和楚烨对视点点头。 随后两人进旅馆。 2002年可不是后来，住旅馆不需要身份证，前台只管登记收房费和收押金，才不管你带什么人。 萧月芙想象被前台指指点点的情况没发生。 当然，她还是很不放心。 二人上二楼进房间。 楚烨把装钱麻袋丢地上，扑上床开心滚着。 虽然楚烨不是吃不了苦，可前世早已养成睡软床的习惯了，重生不是睡硬木板就是野外，现在碰到床就跟遇见亲人一样。 他是开心了，没注意到玄关处有个丽人抱着土狗僵硬站着。 汪汪~ 萧月芙怀里土狗吠叫。 楚烨继续滚着边道：“想玩就过来呗。” 土狗还真就往从萧月芙怀里跳出蹦上床，楚烨伸手给按住，坏笑道：“上当了吧，我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 土狗汪汪叫。 “想跑来不及了。”楚烨在床上翻起身子跪着，一手按住土狗使劲蹂躏。 玄关处。 萧月芙见状脑袋嗡嗡作响，瞬间想到楚烨接下来就会撕光衣服，然后强行把她拉走按床上。 我该怎么办？ 萧月芙想了很多，最终做出选择，嘴里发出犹如蚊子一般的音量：“你拿出三千块给爷爷治病，又自己不读书供我读，我无以为报，也就这具身体还过得去，你拿去用吧。” 楚烨转头面色怪异问道：“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萧月芙吓得后退，随即握紧秀拳来稳住内心的慌乱，结结巴巴把刚才话重复一遍。 第五十一章抓奸 “哇，你又把我当男人了啊。” 楚烨是灵魂穿越年轻的自己，属于完美契合不会有排异现象，但有个要命的问题，对待身边朋友的口吻，是前世几十年熟过头的态度。 在他看来很正常，可对身边而言被妖魔控制中邪了。 就此刻听完萧月芙的话他脱口而出，冒犯不冒犯先不提，会给人一种牛头不对马嘴。 这不，萧月芙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听到他的话后都能出现恍惚，怀疑自己躺在破破烂烂的家里做梦。 “别说那么严重，你身体我再熟悉不过，虽然我现在又是当打之年……嘿嘿~不过我只想赚老爸医疗手术费，暂时没兴趣往其他方向发展。”楚烨还没意识自己话有问题，说完后就继续蹂躏土狗。 萧月芙一阵短暂沉默，随即而来的暴怒，猩红双眼七分羞辱夹着三分委屈，吼道：“我哪里比不上曹红玥了！”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隔壁餐馆老板提着外卖箱冲进来，后面拿着拖把的旅馆老板娘。 “畜生……”餐馆老板吼着挡在萧月芙面前安抚道，“娃儿不怕，有叔叔在。” 旅馆老板娘手持拖把冲到床边挥舞，怒视床上楚烨，道：“看着小小年纪，竟然拐骗女娃要强行发生关系。” 床上楚烨手按在土狗肚皮上，转头眉头抽动不明白发生什么。 情况是这样的。 房间里楚烨喊来土狗上床耍的时候，正好餐馆老板来送餐来到门外，由于农村旅馆的门板薄不隔音，外面走廊能轻易听到里面发生什么，餐馆老板误会，以为房里发生恶性事件，于是悄悄下楼通知旅馆老板娘。 “嗯？你……那啥……” 旅馆老板娘还是有见识的，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以楚烨跪床上按土狗的姿势，怎么看都不是在欺负女孩子，转头看了眼餐馆老板身后的萧月芙，确定误会了，一时间很是尴尬。 餐馆老板也反应过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正好土狗对环境出现应激反应叫一声，他就顺便呵斥道：“欺负女孩子不算，连小狗狗都要侮辱，畜生不如啊！” “畜生啊！”旅馆老板娘紧跟着附和。 楚烨手改抓土狗的脖颈提起来下床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有误会咱们就说开，别用新的盖旧的，那样只会使情况更混乱，是吧。” 楚烨的话翻译白话，你他妈的眼睛被粪糊住了，就剩一张嘴瞎巴巴。 被点名的二人只能干笑。 “误会，这顿饭我请你吃。”餐馆老板手里的外卖箱往前一递。 旅馆老板娘赶紧表达免租房费。 楚烨把土狗丢地上，接过外卖箱，脸上笑嘻嘻道：“误会解开就了是，哪儿能让叔叔阿姨破费，毕竟做生意也不容易。” “是啊，是啊。”二人点头没有感情附和着。 楚烨提着外卖箱走到桌子边放下，说道：“恰好有点事想请问二位。” “你说，只要我知道一定不隐瞒。”餐馆老板拍胸脯道。 旅馆老板娘生怕落后，被楚烨揪着不放，也表示自己一定尽力。 “我是从美林镇过来的，专门收各种老物件，听说你们金淘乡有个家人要搬去隔壁省会蓉城，不知有这事没有？”楚烨问道。 在农村，旅馆、餐馆是最佳八卦汇聚渠道，每个来乡下收货的铲地皮们，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特意打探一番。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也入行了。”餐馆老板惊疑道。 楚烨回头眯眼打量了下餐馆老板，道：“叔是同行？” “你叔和我几年前，一起上山下乡，坟进墓出，买卖干得可大着。”旅馆老板娘放在拖把上的双手比画着，表情很是骄傲。 楚烨仔细扫量二人各一样，道：“你们有夫妻之相但没有之实。” “你懂得看相？”餐馆老板惊讶问道。 “见笑，跟庙里神婆学了一两招，也就刚够吹吹牛的水平。”楚烨摇头叹气道。 “谦虚了，能看出我二人交往没结婚，水平可不简单了。”餐馆老板笑道。 旅馆老板娘却突然暴起吼道：“日你仙人，要不是你不敢回家，老子何至于一个名分都捞不到。” “不就是一纸张，回头我找人印给你。” “老子在意的是一张纸吗？老子要的是一份真心，明媒正娶。” “……” 二人无视还有在场吵起来。 楚烨有些意外但脸上满脸看八卦的喜色，赶紧拆开外卖箱拿出热腾腾的菜放在小桌上，随后伸手招呼玄关呆愣的萧月芙过来吃饭。 萧月芙没反应，他就指派土狗过去咬裤管拖过来，奖励红烧肉一块。 土狗兴致高昂跑过去。 楚烨坐下摆碗筷，耳朵没闲着，抓取到二人吵架透露的关键信息。 二人是金涛乡本地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几岁偶遇盗墓贼来乡里寻老坟，然后被带入行，三年后出师，组队在巴南、南岸县区两处来回扫荡。 盗墓贼在民间名声一向不好，各自家里自然是不待见，所以有家不得回。 另外，餐馆老板就是石头家的，其大哥在蓉城开火锅店生意做大，买房子迁户口，最近也要把家里父母兄弟姐妹都带过去一起发财，但不带他这老二。 这时，萧月芙抱着土狗过来在对面坐下，低着头不敢对视。 “吃饭，别饿着了。”楚烨指着饭菜说道。 嗯。 萧月芙小声点点头。 土狗从萧月芙怀里跳下来，跑到楚烨脚边咬裤管汪汪叫。 “少不了你的。”楚烨拿出袋子装了些菜和百米饭搅和放地上。 “小兄弟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没担当，石家现在喜事临门，正好是他归家求团圆的好时机，他就小心眼，记着当年被大哥扇的那一巴掌不肯去……”老板娘转头找楚烨评理。 楚烨端着碗筷没回话，心里默默算着。 老板驳斥老板娘，道：“我们一个开餐馆，一个开旅馆，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为什么要去给人低声下气！” “你还有脸提，就你的旅馆和餐馆凑一起，还不如人家大哥指缝露出来的呢！” 老板娘面色狰狞呵斥丈夫，黑脸继续威胁道：“老子可不管，半个月内不去乡公所登记结婚，就去嫁给田家那小子。” 老板娘冷哼下最后通牒，朝老板气恼直跳脚，跟楚烨抱怨道：“臭婆娘你敢羞辱我！那小子年纪小杆子硬有屁用，就是个流哈喇子都不懂收拾的傻子。” “老子没跟你开玩笑！”老板娘阴冷脸警告。 老板用眼神求楚烨帮忙说句公道话。 此刻的楚烨心里很兴奋，放下碗筷笑眯眯道：“我想看看叔你们前几年搞到货，可以不？” 第五十二章客官可要看准了 “你倒是会趁机要价。”面对楚烨的提出要求，老板双眼精光爆闪。 “那堆破烂玩意，有人看上你就得偷笑了。”老板娘冷笑。 虽然同是一个师傅交出来，但个人能力是没法划等号的。 前些年都是老板娘在外面把风而老板下墓，平时看书深入学习加强业务水平也只有老板，所以老板娘懂得不多，对丈夫挖出又不拿出去还钱的物件，看在眼里跟废品没区别。 这些信息，从二人吵架时楚烨都抓取到，所以就在等着老板开口求公道好提要求。 此刻老板趁机要价，他也不做声。 老板娘都下最后通牒，现场就四人一条狗，如果他和萧月芙不啃声，老板今日这关肯定过不了，所以不用着急。 “哑巴了吗？”老板娘再次逼丈夫给承诺。 “头发长没见识的庸妇，只会败家！”老板面红耳赤直跺脚。 老板娘冷哼，道：“别跟老子扯那些有的没的，要么回石家认错归宗，要么去找你妹妹那户口跟老子领证，否则咱们散了，抱着你那堆破烂等死去！” 老板浑身泄气转头跟楚烨道：“你要是能让说服我婆娘，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谁来都没用！”老板娘甩头走人。 老板神情生气又无奈原地目送。 楚烨起身把边上麻袋提到桌边，伸手拿出纸笔唰唰地写字，很快写完递向老板，道：“叔，请看。” “看看，看个鸡儿，老子婆娘都要跟傻子跑了……” 老板嘴里骂骂咧咧，但也转身拿过纸张，低头一扫惊呼道：“这字……该说不说，比得上书法家了，有几分瘦金体影子。” “内容更重要。”楚烨提醒。 纸张上写的是写药材，以及针灸手法，老板认真看了下后，眉头紧锁抬头道：“这什么意思？” “叔不是那方面出问题怕耽误阿姨，纸上的内容就是针对您病根的药方。”楚烨解释道。 “你还懂中医？看着也不像……”老板满意怀疑，中西医都去看过，病情越加严重，如今吃蓝色药丸都没作用了，一个小屁孩能懂才有鬼。 楚烨淡定分析道：“坟墓有自然存在的细菌，也有人为刻意制作出来的，特别是水汽充足的地区，常年下坟的人基本上身体都会出现病变。” “我给你的是叔的老前辈留下的智慧，平常可以预防，已经患病可以用来调理，达到跟正常患者一样的病症，就可以去找正规医生治疗，能否恢复年轻时的旺盛血气不好说，毕竟生命的客观规律摆着，但正常使用绝对没问题。” “真的？”老板还是怀疑。 “明朝洪武年间，活跃于西南的盗圣萧元山，是这药方提供者。”楚烨笑呵呵道。 萧元山是西南地区盗墓者的祖师爷，不少人私下供奉求保佑，老板作为西南土著，当然是认识的，脸上肉眼可见浮出笑容。 “现在可以看看叔叔的藏货了吗？”楚烨兴奋搓手询问。 老板收起纸张往玄关走，边道：“在这里等着我。” “老贼，你欺负小孩子！”楚烨不悦喊道。 “宝库能让你进去，我还当个屁贼。”老板冷笑着关上房门。 楚烨站起来气得面色发红剁椒，嘴里骂道：“奶奶的，萧元山的‘金津调理阳锋真方’，在2015市场价二十万，现价也得三千，亏了！” 对面低头端着碗筷扒拉没吃的萧月芙，闻言抬头道：“既然值钱，那刚才你怎么不提价格呢？” “因为专业的盗墓贼，下墓有挖十藏二的潜规则，是为了金盆洗手后转为收藏家洗白身份布局，能力越强收藏品质量越高，所以我就把药方当鱼饵，钓的是他宝库里走一遭” 楚烨解释这坐下最后黑脸，咬牙切齿道：“鬼知道，这老东西那么鸡贼，早知道少写一两个关键，让他雄鹰变落地鸡。” “别生气，虽然宝库去不了，但你也说质量高，想必叔叔拿过来也不会差。”萧月芙往楚烨碗里夹肉边安抚。 “天真了，这就跟去市场买肉一样，早市可以在几十个摊位里慢慢挑精肉，晚市只能在零星几个摊位挑的区别。”楚烨叹气不已。 “我刚才瞟了一眼，那字真的是写的吗？”萧月芙闻言怕楚烨气坏身体，转移话题。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刚才放桌上写的，你不都看着。”楚烨有点不解。 “是啊，但高中时你写字跟鬼画符一样，而刚才很漂亮工整，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萧月芙双眼疑惑道。 “我是穿越者。”楚烨很认真道。 萧月芙愣了下后一脸无奈道：“吃饭吧。” 楚烨也不想纠缠，端起碗筷扒拉。 他们吃完饭，老板抱着个大木箱返回。 木箱面积不小，长宽高各60、30、40厘米，顶部还是半圆，高度另算，是早些年人们用来存放一家子衣服的规格。 楚烨带上矿灯，手套凑近箱子蹲下。 萧月芙抱着土狗，拿电筒来到他身后站着。 老板手按在箱盖上，俯身低头对他说道：“我也不让你个小娃吃亏，这里装着的物件是我收手前最后带出来，三年多没碰过都还包着土，所以对得起你那张药方，至于能否拿到二十阶以上精品，全靠你运气了。” “要是我拿到百阶珍宝，叔叔会不会反悔？”楚烨仰头严肃问道。 初阶等同一克黄金，每增加一阶得乘初阶三倍，百阶就是三百克黄金等价。 2002年一克黄金63块，那百阶换算过来就将近两万。 在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年平均工资为一万二的年代，二万块毫无疑问是巨款了。 又因老板明显是业内人，看得懂物件成色，不能跟前几次用一样捡漏方式，所以楚烨需要提前打预防针。 “你可以挑选三件。”老板回道。 老板意思很明白，自己下过的坟什么等阶，对里面有什么陪葬品层次很明了，楚烨想拿到百阶珍宝，还不如去买张刮刮乐，发财的几率还大点。 楚烨要的是个态度，伸手道：“君子……” 啪~ 老板伸手跟楚烨击掌，说道：“取之有道。” 先不说能否捡到漏，能鉴定没有被‘开光’过的古董，对于任何鉴定师而言，就跟后世普通人开盲盒一样的心情。 在拿到契约保证后，楚烨兴奋起来催促老板快快开箱。 “客官可要看准了！”老板抓住箱子锁头大力掀开。 第五十三章暴躁丫头 旅馆石老板掀开箱盖，一股鱼没晒干生虫的怪味溢散开来。 楚烨前世闻过世间所有味道，因此没有什么反应，奇怪的是他身后的萧月芙也没反应，这让他对面被味道吓得后退的石老板显得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好久没下坟，有点不习惯。”石老板干笑着，说归说却没打算上前。 楚烨没接茬，左手打了个手势，身后萧月芙默契把手电筒往下压。 石老板见状，恍惚间看到年轻的自己和婆娘，不禁感慨道：“又是一对宅兆鸳侣。” “叔可别乱说，我家月芙可是要读京大的，将来就算下丘，也是以国家考古队员头衔下去。”楚烨低头扫着箱子边提醒。 石老板闻言打量萧月芙，出于礼貌没有把话说出来，就怎么黑漆漆干瘪瘪的黄毛丫头，也想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以后会养得白白胖胖的。”楚烨说道。 心声被发现，石老板吓得后退撞到床坐下，眼神惊骇盯着楚烨，嘴唇颤抖道：“你，你，你说什么？” “这泥土……”楚烨伸手抓起一块泥土手指摩擦。 箱子没大大小小‘泥土’块塞得满满登登，在强光下泥土颜色比平常环境看见的饱和度高，红色夹着褐色还有一点点紫色。 楚烨沾着泥土碎的手指凑近鼻子闻了下，道：“三种土色加上坟味，这批货是蜀鄂陕渝四省交界周边，叠加湿度、颗粒，我觉着最可能是巴渠市北边，大巴山脉南麓。” 楚烨确定物件出土位置后发现手电光在抖动便转身。 萧月芙慌张把头撇一边。 “视听味嗅触，是人体基本功能，古董圈鉴定师强化某种甚至多种，日积月累下形成经验，再结合理论知识，就能锁定一些基本信息。像我一样闻坟土是基础操作，以后你要是去野外考古也得做类似动作，我建议你尽早习惯，到时就能快同学一步，教授看到后说不定会提前带你去野外授课。”楚烨很认真解释道。 萧月芙心里杂念丛生。 她害羞慌张，是因楚烨的‘我家月芙’以及后面那句养得白白胖胖的话。 话一结合起来，只有对自己妻子伴侣才会说出的话。 说起来初一时，萧月芙就注意到楚烨了。 那时候，很多男同学为二中建校以来最漂亮校花郭红梅痴狂，好几次怼高中部学长章山，楚烨往往长在人群最前面叉腰狂喷。 萧月芙在教学楼远远看着，心里莫名生出好感想认识，可惜身边总是有个男人婆曹红玥碍事，终于在高一分到同伴，还是前后桌关系。 虽高一下学期因家庭关系退学，但楚烨在她心中已成为抹不掉的影子。 本以为此生再相见的机会渺茫，没想到楚烨会在盛夏最炎热的时间来到村里，而且还想收废品供自己重读高中考大学。 这只有梦里才可能发生，她生怕醒来，所以抓住每一丝跟楚烨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来路上杂货铺孃孃们说她是楚烨婆娘，她窃喜，两个字从楚烨嘴里说出来，她是狂喜。 此时此刻，她高兴之余更是害怕，梦醒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没有见不到楚烨的现实…… “发什么呆？你同意跟我打赌时就应该想到，以我性格在没有把握下是不会定下一万块目标，现在见到我是有真本事，应该很容易接受才对。”楚烨歪头伸手在萧月芙面前晃着。 萧月芙听楚烨答不对题的话，微怒脱口而出：“你脑袋都装着什么啊？” “你说什么？”楚烨狐疑反问。 萧月芙吃惊，就算在梦里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赶紧摇头道：“没什么，你鉴定别让叔叔久等了。” “我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楚烨叹气道。 萧月芙郁闷，就算在梦里，楚烨也不按自己想象来，那么的愚蠢。 楚烨没注意萧月芙眼中变化，转身弯腰从地上麻袋里拿出个小小橡胶锤，随手从箱子里抓出个‘泥土块’，边道：“咱们第一步确定物件基本信息，接下来……” “打住！”吓得坐床上石老板喊道。 “干么？”楚烨一手抓锤子一手捧着泥土块抬头问道。 石老板从床上站起来，面色凝重道：“你只能从箱子里跳出三个物件，然后自己去一旁慢慢敲鉴定。” “真当我小孩子，好欺负！小心我敲碎你个老贼脑壳。”楚烨黑脸抬起小锤子。 石老板淡定道：“我承认小看你了，你不是一般小孩子，如果任由你一个个敲开鉴定再做出选择，我必然要吃大亏，所以只能临时改规则。” “活该你不举。”楚烨生气到就差往石老板脸上啐痰。 “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石老板阴沉着脸警告。 “那你有本事别改规则，我就为自己的客观言论道歉。” “做不到。” “呸~奸商，死盗墓贼……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了。” 楚烨面色像是被春风拂过，浮现自信笑容，道：“叔，有听过选瓜吗？” 石老板心头一震面色剧变。 选西瓜是古董圈的俗语，也称盲选。 顾名思义就跟普通人挑西瓜一样的动作，鉴定师蒙着眼罩，然后通过敲打等非视觉动作选出臻品古玩。 “差点被你诓了，选瓜技术需要几十年从业经验，你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习也做不到！”石老板清醒过来冷哼。 楚烨斜眼道：“既然如此，那你别改规则呗。” “做梦！” 石老板的话没让楚烨笑脸收敛，反倒是让萧月芙色变。 “够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萧月芙往前一步后和楚烨并排而站，手里抓着的手电筒强光打在石老板身上，阴沉着脸喝道。 石老板吃愣都忘记躲避手电筒强光。 “不是，咱不用怕他……”楚烨被萧月芙突然跳出来的行为给吓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还不快滚出我的世界！”萧月芙再次开口，语气比上一次更霸道。 石老板回神过来，用手遮蔽强光，道：“你这黄毛丫头，虽然房间现在属于你们使用的，但我们是在交易……” “废话真多！”萧月芙冷笑着举起手电筒要砸过去。 “大姐，且慢！” 楚烨用右手的橡胶锤伸出去阻挡，苦笑道：“我刚才那动作是要讨价还价，你可别学，把石叔叔打出个好歹来，咱们不够赔的。” “给我让开！”萧月芙手一挥打掉楚烨手臂。 萧月芙天生力气大，楚烨重生后又没锻炼营养不良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被推得噔噔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去死……”萧月芙把手电筒当地雷，朝着石老板脑袋甩去。 第五十四章没吓着叔叔吧 “叔叔快躲开……” 楚烨见萧月芙甩出，吓得头皮快要掀飞大叫提醒。 古董圈的手电筒跟市面普通的不一样，强光优点之外，防水防火还结实，深受盗墓贼们喜爱，工具属性拉满，杀人越货好宝贝，再加上天生神力的萧月芙加持，威力和手雷真差不多了。 “小道尔！” 却见石老板不急不缓，抓起床上被子抖动包裹住射向自己手电筒，‘唰唰’快到肉眼不可见的动作，卸去力量后随手扔床上。 “萧月芙你在想什么，小烨只是蠢蛋，又不是曹红玥，怎么可以把它整这么强……”萧月芙见攻击被石老板轻松化解，急得直跺脚。 楚烨刚松口气闻言当即嘴角抽搐，靠向萧月芙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是你的想象，而对面的老贼是自己潜意识显化？” “我怎么能把你想象得既蠢笨又精明？”萧月芙神情怪异看着楚烨，怀疑自己脑袋坏了。 楚烨闻言确定猜测没错，伸手快速掐萧月芙的手臂。 萧月芙只是天生力气大，肉身跟普通人没区别，一下疼得尖叫，下意识要推楚烨。 “做梦会疼吗？”楚烨快速后退问道。 老人都说做梦不会疼。 萧月芙明白误会，也太丢人了，双手捂住发红的脸，嘴里‘啊啊’尖叫，飞快躲进卫生间关上门。 楚烨、石老板都很有经验，提前手捂双耳，防止耳膜被震碎。 “孩子太年轻爱幻想，没吓着叔叔吧。”楚烨道歉。 石老板放下双手，道：“要不是丫头看着不像演的，我还以为你俩在玩仙人跳呢。” 楚烨白眼一翻不语，走到箱子前蹲下道：“叔叔有最后反悔的机会，因为我确实懂如何选瓜。” “我从业二十载，若能被你个瓜娃子唬弄住，直接跳长江死了算，省得给祖师爷丢脸。”石老板冷哼，认定楚烨是在忽悠。 “那么……可要看仔细了。”楚烨抓起人头大的泥土块，凑近鼻子闻了闻。 “有模有样的，是从电视上鉴宝栏目学的吧。”石老板满脸鄙视讥笑道。 楚烨不语，左手托泥土块，后用右手食指在上面摩挲，紧接着中指、无名指分别以不同频率敲击，之后小拇指贴着摩挲，速度从最初食指速率到逐渐加快。 这期间，石老板脸色逐渐僵硬，当楚烨小拇指停下摩擦，耳朵贴近泥土块时，不可置信道：“你真会选瓜技术！” “啊哈~泥土有三层，最里面不均匀，还保持着出土前的湿度，第二层是盗墓贼挖掘时模拟空气隔绝，叫封泥术，从厚度、湿度和声率反应来看，应该是鄂渝二地盗墓贼们常用的百分之八十的湿泥。” 楚烨顿住抬头托着泥土快，望着对面吃惊的石老板，道：“最表层又分为两层，里面薄薄一层是为了巩固第二层的封泥术，我猜在墓里环境不允许，做得粗糙了点，等出来后加强，间隔时间不超过八小时。” 石老板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肉眼可见的表层。” 楚烨右手手指贴在泥块上沾了点泥土凑到鼻子嗅了下，才继续分析：“你倒是没说谎，历时接近三年，手法也很老道，箱子密封度不错，状态保持接近九成。” “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了。”石老板回神弯腰抱拳行礼。 在古董圈的规矩，闻道无先后，达者为尊。 石老板这一拜，毫无作秀成分。 楚烨也没有闪避，手托着泥土块，道：“这里面是一尊形状为长颈的瓷器，可惜我还欠火候，看不出来具体哪类瓷。还有，我只能勉强断定，入土时是明洪武到永乐朝之间。” 石老板直起腰身一脸恐惧，怀疑自己在做梦。 要知道，选瓜技术上手容易，但想达到优良，光靠时间磨都一定能做到。 楚烨技术隐约在优良之上，可看年纪才多大，是怎么做到的？ “从业二十载，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靠听、闻就能判断封泥内器物形状，您却还说实力不足？！”石老板颤声道。 “我只是在分析没有要炫耀的意思，你也别太放心上。”楚烨表情淡然，说欠火候，是用现在稚嫩的身体对比前世巅峰状态，是客观事实。 “这个我要了。” 楚烨蹲下把手里的泥土快放麻袋边，继续挑选。 石老板给出可选三件，还剩下两次机会。 楚烨一样用选瓜技术挑选。 一块又一块被他挑选放另外一边。 石老板从震惊到麻木。 选瓜技术因运用到形、声、闻、味、触五感，一种或者多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很消耗体力的，楚烨竟跟菜市场选西瓜一样轻松，简直非人所为。 石老板明白，今日真得撞铁墙，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刚才临时改规则，简直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否则跟楚烨讨教几招，从盗墓贼转型收藏家不要太简单。 “你个老贼！” 楚烨把最后一泥土块都检查过，抬头瞪着石老板，道：“最后一单业务就这成色？” “什么意思？”石老板不解道。 楚烨指着自己左边堆起来的泥土块，道：“全碎了。” “不可能，当时在坟里确定要留下珍藏时，我挑出来都是完整无缺的，封泥时还二次筛选，最后运到地面再次加强，被说是瓷器，就是更碎的肉灵芝都不会出问题！”石老板语气坚定道。 “不信？那我损失一次机会，让你亲眼看看。”楚烨随手抓起个碗大的泥土块，用小橡胶锤敲裂，随后跟掰西瓜一样的动作掰泥土。 泥土裂成两瓣，肉眼可见里面夹在泥土里普通形状的紫砂壶，已然碎成数十片了。 “我的宝贝啊！”石老跪着滑到堆一起的泥土块，豆粒大的眼泪啪嗒往下掉。 楚烨猜测道：“该不会是叔叔拒绝跟阿姨行房，她每次一生气就用内震术搞坏你一个收藏，以此泄愤吧。” 楚烨不是毫无根据胡说八道，毕竟在当打之年，偏偏男方下墓太多感染病菌举而无力，是很伤夫妇和谐生活的。 “别说了。”石老板抬头流着泪瞪楚烨道，“你就不该来，否则……” “叔叔别生气，作为收山之作有特殊意义，花点时间修复也是值得的。”楚烨安抚道。 “我只会盗墓！”石老板吼道。 楚烨满脸惊愕道：“作为一个专业摸金校尉，你没学修复术？！” 第五十五章富贵险中求 “不会。”石老板语气肯定道。 楚烨有些无语，道：“那你转型转个寂寞。” 在古董圈盗墓有贼和师两种不一样的后缀，后者懂修复会基本鉴定，所以才想转型。 楚烨听到老板要转型，才会默认对方懂得修复。 “要不你把这些全收了？”石老板指着满地泥土块建议。 “呀~你个老贼，在这里等着我呢。”楚烨怪叫道。 石老板耸耸肩回道：“我是真不会修复，信不信是个人的事，你就回答我收还是不收。” “收！”楚烨爽快道。 石老板点点头道：“那个给你八折优惠。” “上，明天请你吃牛筒骨。”楚烨指挥趴在脚边的土狗上去咬石老板。 土狗一听有吃的，一骨碌地站起来奔向石老板。 土狗体型还不如猫大，没什么杀伤力但侮辱性蛮强的，石老板可不想跟条狗计较，于是赶紧喊道：“且慢，价格可以商量的。” “是哦？那按照规矩来，你想包价还是单件三折？”楚烨喊住土狗后询问。 包价就是以一件推倒全部，拿出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而单件三折就是一件件拆开鉴定后，每个物件单独打折 “没想小小年纪竟真是从业者。”石老板感慨，当年在楚烨一般年纪，能有同等见识早发达。 “往事不可追，赶紧做决定吧。”楚烨催促。 石老板眼球一转，道：“包价。” 楚烨不意外。 石老板作为本次交易出货人，货还是他亲自从坟墓里带出来，成色如何最清楚不过，所以包价是最优选择。 确定交易方式后，接下来重头戏谈价格。 地上摆着的‘泥土块’，算上楚烨切开证实碎裂，还有第一个选瓜技术鉴定的，总数15块。 “三万！”石老板开价。 “五千。”楚烨回价。 石老板一脸不爽道：“仗着年纪小肆无忌惮，一刀下去，直接两折都不到，那我还不如选单件三折。” “总价是你随口说出来的，所以你的说法不存在。”楚烨反驳。 石老板摇头道：“物件是我从地里一件件带出来，成色如何我心里有底，所以给了个公平估价……” “打住！孤证不立，想证明物件来历，不仅需要有专业机构背书的，还得多方验证。”楚烨说道。 石老板冷哼道：“谁家盗墓的给你找机构验证？” “对啊。”楚烨回道。 “对什么对？” “古玩市场里的物件，否管货是如何洗上岸成为行货，‘行货’标签在就有资格谈成色、论背书、说价值，而眼前这批是否掺水，是否正品等等，在包价规则下，无一例外都不可作为价格依据。” 楚烨解释直白来说，不认可石老板的有能力议价，这也是包价行规。 “家有良妻旺三代，家有蠢妻毁五代，败家，败家女人！”石老板气得直跺脚骂婆娘。 “叔叔和阿姨还没领证呢。”楚烨搓破石老板想博同情喊价的心思。 石老板嘟囔道：“你还真难缠。” 楚烨不回话，要知道选瓜技术并不是鉴定术，只能确定一些基本信息，泥土块内的物件成色还是未知，同意包价要面临吃大亏风险。 “一万五。”石老板喊价。 楚烨觉得不是底线，于是回价一万二。 “一万三，不能再低了，否则我留下来放仓库，警示自己不能惹妻生气失财。”石老板阴沉着脸咬着牙道。 楚烨猜测再坚持下还能切个五百块，但是想了下还是放弃，毕竟别把人惹急得不偿失。 价格谈好，老规矩击掌为约，钱货两清。 石老板接过钱后坐在床上，手指蘸着口水一张张地数着。 “你做生意的还缺验钞机吗？在这里一张张数，闲着啊。”楚烨在地上盘坐嫌弃道。 石老板停止数钱，回道：“我感觉你要现场拆开物件，所以我想观摩。” “盛惠五百。”楚烨伸手道。 “嗯？我刚才数的是多少来者……好像是一百二十五张……”石老板抓着钱皱眉道。 “老贼，白嫖怪！” 楚烨知道别想从石老板拿到观摩学习费，咒骂着低头从麻袋里拿出工具，从刚才劈开给石老板证明碎裂的泥土块下手清理泥土。 小尖刀在楚烨手里快准狠，把泥土块当土豆削皮，泥片一块块飞溅。 石老板见状好奇，把钱收口袋上前蹲下捡起落地的泥土皮查看。 泥土皮厚薄均匀，长度都是三厘米左右。 “你该不会是赌石入行的吧。”石老板看向楚烨问道。 “赌什么石，家里做木工的，我从三岁开始就帮忙干活了。我这一手叫门框削削乐”楚烨说道。 “放屁！” “爱信不信。”楚烨手里泥土块上下两层泥土被削掉剩下内层，于是停止削皮。 内层是坟墓里自带的，覆盖在物件上不均匀，加上物件已然碎裂，所以需要改用剔了。 石老板凑到楚烨身后蹲下，看着泥土里夹着瓷片碎块，一脸比亲妈死了还疼的表情，道：“这个紫砂壶我开棺取出来的，当时那具尸体泡着尸水，皮肤皱巴巴，紫砂壶抱在手里，我伸进去掏的时候，被尸体发黑指甲割伤，毒水侵入伤口，结果被败家娘们给震碎……” 石老板说得伤心。 楚烨左耳进右耳出，用尖刀去除碎片周遭的泥土取出来。 碎片是紫砂壶盖一部分。 他拿起手电筒递给石老板，道：“帮我掌灯。” “给多少劳务费？”石老板拿过手电筒问道。 “叔叔说什么我没听懂。”楚烨手拿尖刀抖动着。 石老板见尖刀刃口寒光，嘴角抽搐放弃索要劳务费，老老实实打开手电筒照射，道：“你要是能鉴定出来紫砂壶来历，我请你吃夜宵。” “想白嫖我劳动成果。”楚烨冷哼道。 “我不是要请你吃夜宵了吗？” “不愧是奸商盗墓老贼，区区一顿夜宵，就想请个厉害的掌眼师傅帮忙解答。” “前提是你得厉害。” “我要是没点本事，你会在这里跟我打屁？” “你……好，你帮忙断代鉴定，我送你一场造化。” “啊呸，别搁着跟我画饼，我已经过天真的年纪了。现在好好掌灯，别打歪心思。”楚烨拿着壶盖仔细端详边说。 石老板转正灯光角度，边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二十年职业生涯，我进过的大小坟是你年纪的二倍，若非性格使然早成一方大佬，所以认识厉害人物不少，给你介绍下去当学徒，能让你技术得到质的飞升。” “如今古董圈谁有资格教我本事？”楚烨冷哼道。 第五十六章抢劫 “你能力远超同龄人，比我这挖坟二十载的人也强不少，但不能尾巴就翘上天了，可知古董圈如太平洋一样深广不可测，比如渝州一城就有……”石老板被楚烨自大给气笑了。 “诶~这紫砂壶不是出自太湖周边地区。”楚烨抓着碎裂壶盖发出惊呼。 石老板立即被吸引心神，道：“你之前判断没错，坟是在巴渠东北边大巴山南麓，而坟主人墓碑显示，明永乐三年落棺。我查过资料，是当地纺织大户的夫人。明清时期纺织以江南与太湖周边质量最上乘，大户是通过长江运到巴渠市，那么紫砂壶跟船过来，是很正常的古时商业模式。” “是没问题，当你看颗粒。”楚烨手指着壶盖断裂地方分析道，“太湖周边烧制的紫砂细腻温润轻薄，而这个粗犷厚实，分明是两个极端。” “那这会是哪儿？”石老板问道。 “我记得在明清时期巴渠市，有个方姓烧瓷商户娶了个江南女子……”楚烨解释。 几年后，方姓商户事业迅速成长，业务拓展到渝州府城，茶壶瓷杯深受当时名人雅士喜爱，一度成为渝州上等人家标配，没几年得罪渝州知府被穿小鞋，然后眼红同行们落井下石，业务迅速消退，在各大陶瓷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可能没有痕迹，如果业务做得那么广，周围几个州府县的地方志，绝对会留下只言片语的。”石老板摇头道。 “方浩夫人是钱氏。”楚烨说道。 石老板瞳孔收缩道：“我下去的那坟墓墓碑就是钱氏，那么她们是一个人？” “是的。钱氏从江南带来纺织和烧瓷技术，由于瓷烧得太好迅速占据渝州当时上层社会，挤占其他商户的业务，于是联合起来请钱氏从江南过来打假，整个消退过程，那名知府起决定性作用。” 楚烨解释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方浩成长过快根基不牢固，才消失那么彻底。” “可惜了，若是能延续下来，我西南地区也有比肩江南的紫砂品类物件了。”石老板感叹。 楚烨翻着壶盖碎片，微笑道：“物以稀为贵，古玩尤甚。巴渠紫砂壶当今存世量不多，是不少收藏家心头肉，这玩意修复起来，还是能卖上价钱的。” “多少？”石老板脱口而出。 楚烨把碎片轻轻放在地板铺着布上，继续挑剔泥土挑碎片，道：“修复好后能卖个五千块，再存个十年遇到有缘人能翻十倍。” “我收。”石老板说道。 楚烨撇头狐疑道：“你不姓方也不姓钱，那积极做什么？” “反正我要就是了。” “哇，态度那么坚决，你难道是爱上几百岁的钱夫人，想要买下来送回坟墓棺材里？”楚烨问道。 石老板闻言眉头挑起，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我就不懂，你既不懂修复，又跟几百年的方浩、钱夫人没关系，却又那么着急想要。”楚烨说道。 “客户的隐私……行，我刚才要给你介绍的渝州大佬就是方姓，对紫砂壶情有独钟，我想正好还个人情。”石老板甚至楚烨难缠，不得已透露信息。 楚烨瞬间无语吐槽：“挖人祖坟盗走陪葬品，转过头当人情送回去，这算什么行为呢？” 方老板义正言辞纠正：“我认识方前辈之前下的钱夫人墓，不存在道德亏欠。” 蠢蛋才会跟盗墓贼谈道德，问清楚缘由就够了。 楚烨耸耸肩，道：“八千块。” “你不如去抢，没修复好我就直接收，没要打五折就不错，还提价。” “爱买不买。”楚烨表情淡定，从手里泥块挑出碎片跟壶盖放一起。 古董的价格之所以没法完全定价，跟波浪一样起起伏伏，是需求导致的。 石老板连帮忙修复都不提，分明非要不可，那要是不提价可就对不起祖师爷了。 再说了，楚烨觉得自己很克制，换个真奸诈的过来，张嘴不得十万八万的。 石老板也明白这点，思考了下道：“我多给你两千，你明晚之前帮我修复好做得到吗？” “必须的。” 楚烨眼睛一亮猛点头，随即朝躲在洗手间一直不出来的萧月芙喊道：“美妞，听到没有？我赚到一万块了。” “看着你们也不是情侣，至于赚点钱就报告吗？”石老板好奇道。 “盗墓贼不能有好奇心，否则死得快。”楚烨吐槽石老板八卦，转头又给介绍自己和萧月芙打赌的事。 石老板听完竖起拇指头，道：“牛啊，就算要抢银行还得谋划一番，你张嘴十个小时不到赚一万块？” “我这不是完成约定了吗？”楚烨笑呵呵道。 “别想欺负人小女孩，一万块连成本都达不到，不算你赚到。”石老板冷哼提醒。 楚烨指着堆着泥土块，道：“我还有十四个物件，都不需要全是紫砂壶，覆盖成本也轻而易举。另外，入住旅馆前，我还花三百一十块在街尾的豆腐店收下石碾子。” “街尾胖婶的豆腐店？” “是。” “那你亏大了，她家的石碾子我都看过，全是普通花岗岩制作，从磨豆子角度来说，质量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种物件全国到处都有，属于大路货，卖不上价钱的。” “不一定哦。” 楚烨说着从麻袋里抽出萧月芙帮忙帮出来的石碾上推转木柄，道：“打光。” 石老板好奇移动手里的手电筒。 入住旅馆前，木棍已被楚烨用螺尖刀沿着棍头细如发丝的波纹裂缝敲开，棍身裂开筷子粗细的裂缝，露出年的石蜡封印。 此刻，强光手电筒下，裂缝里石蜡闪闪亮亮。 “在圈里面，一般二十阶以上才可能用石蜡封印，这……你小子……我……我苦啊。” 石老板哽咽，因为是开餐馆的，胖婶的豆腐店他基本每天都去，店后面院子里石碾子，每一个都摸过，确定买不上价钱，木棍所在结蜘蛛网的小石碾更是查看多次，胖婶说的背景故事，他听得都发腻，没想到竟看走眼…… 想到这，石老板么猛地抬头，手电筒指向楚烨，笑眯眯道：“你也不想胖婶知道自己卖亏了吧。” “勒里麻批，抢劫抢到爷身上来了！”楚烨脸黑愤怒抓起尖刀。 “我刚才那一手棉被包锤你也看到了，你想靠暴力反抗，无疑痴人做梦。”石老板神情阴恻恻道。 第五十七章请祖师爷保佑 古董圈就是江湖，而江湖没有温情，为了利益到处充斥血腥暴力。 更要命的是石老板还是盗墓的，为了夺宝一言不合喊打喊杀简直个吃饭一样频繁。 此间，石老板面向举小尖刀的楚烨，从容而面色不屑，拳头紧握着，只要楚烨发起进攻，就给予雷霆一击瞬杀。 楚烨思索着。 前世几十年江湖混斗，不缺战斗技巧，但现在这副身体，营养不良战斗力不足，支撑不住太久，所以得抓住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双方对峙，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土狗缩在楚烨脚边瑟瑟发抖。 嘎吱~ 卫生间门打开，萧月芙走出来。 萧月芙只是天生力大，不懂什么是江湖，见楚烨二人对视，就问道：“怎么了吗？” 对峙就是聚势，旁观者突然闯入要么被绞杀，要么破了势。 此时，石老板突然拳头松开，绷紧肌肉软缓，气势一下散去，往地上盘坐脸上浮现温和笑容，道：“忘记我已转型收藏家，没控制住吓到你，对不住了。” 作为强势一方，撤势不会受到反噬，肃杀局势随即散去。 楚烨暗暗松口气，他发现一个问题，石老板二十年从业经验丝毫不假，短时间他看不到破绽没有战胜的可能。 对于石老板的话，他不想去研究真假，因为没打起来就没有意义。 萧月芙走到楚烨身边，抱起地上瑟瑟发抖的土狗顺毛，问道：“你刚说完成约定是怎么回事。” 楚烨蹲下拿起壶盖给萧月芙解释。 萧月芙听完后满脸不可置信，说不出话来。 “先鉴别这个吧。”石老板指着地上裂开的木棍。 楚烨怕石老板又起贪恋，有些不想。 石老板看出问题，左手平放，抓起刚才楚烨削泥土的刻刀高举刺下。 “叔你做什么啊！”萧月芙尖叫。 楚烨起身横移到萧月芙面前遮挡，免得血肉飞溅把小姑娘吓到。 啪~ 刻刀径直穿过手指，但没有鲜血飞溅场面，因为是从指缝间穿过，刀刃刺入地面，只留下刀柄。 “我是左撇子，若是再起贪念，我自己剁手指。”石老板说道。 楚烨心有疑虑，低头定睛一看疑虑散去。 石老板小拇指少一节，刻刀插在小拇指断结处。 楚烨只是根据经验推断，伤口是一样手法刺断，时间大概两年多前。 “不用害怕，大叔最后怂了没割手指。”楚烨先转头安抚害怕的萧月芙，回过头来朝石老板数落道，“你一定要吓孩子吗？” 石老板拔掉刻刀扔一边，缩手苦笑道：“挖了那么多年的坟，想转型哪有那么容易，老毛病犯了只能来点狠的。” 楚烨不纠缠，重新顿地上抓起木棍，拿着尖刀往裂缝深入，刀柄轻轻一撇，‘咔嚓’声中木棍完全裂开，有一半掉落，里面石蜡条完全显现。 之所以来旅馆入住，就是楚烨说要找个安全地方鉴定，所以萧月芙抱着土狗蹲楚烨身边观看，此刻大眼睛扑扇道：“真是蜡烛，还好你从叔叔这里买到别的，不然一下午就白忙活了。” “你忘记我跟你说的，只有价值二十阶以上的物件才可能用石蜡封印吗？”楚烨笑着提醒。 “我没忘记，但怎么看都是蜡烛啊。”萧月芙回道。 石老板满脸错愕，道：“我竟然为了一根蜡烛威胁个小孩子，丢脸啊。” “不是蜡烛。”楚烨一脸不乐意纠正。 石老板拿起手电筒探照，手指着石蜡道：“这不是蜡烛是什么？” 楚烨手里端着木棍，有一半被去掉，里面是跟竹子一样是中空，形状和外面扁椭圆形不一样，是肉眼可见圆，石蜡一样的形状，色均匀无杂质，可不就是普通人眼里的白蜡烛。 最主要的一点是，长度和白蜡烛差不多，一头还是尖锥体，嵌着灯芯条。 楚烨把石蜡条抠出来，抓手上递向石老板，道：“我说它不是蜡烛就不是，现在我以圈中封石蜡最低的二十阶，也就是等值3600卖给你，要么？” “小子，虽然我起贪念没控制住情绪凶了你，心里有点愧疚，但别想当软肋要挟我吃下垃圾。”石老板不屑表达不受胁迫。 楚烨摇头啧嘴道：“赌一把你都不敢。” “我不是蠢货！”石老板脸阴沉道。 “送上门的造化都不要。”楚烨感叹。 石老板不爽道：“想要免费借打火机直接开口，不要拿我说过的话噎我。” 萧月芙能感觉到石老板生气，在后面拉楚烨的衣服暗示别刺激了。 “也罢。”楚明叹气一声缩回手，同时另外一手伸进麻袋掏出一把枪。 96年全国颁布禁枪令，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五年，市面上还是有枪械存在。 石老板见状整个人绷紧。 楚烨没理会，枪口朝上扣动扳机。 “小子……”石老板身体前倾伸手要抢夺。 啪嗒~ 枪发出响声，枪口冒出红蓝相间的火焰。 楚烨把右手抓着的石蜡条底部移动到火焰晃了晃，而后放置地板，石蜡条粘住。 石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想点蜡烛就直接说，整那么大动作做什么。” 楚烨点燃石蜡条蜡，边开口道：“叔叔当年转型是迫不得已的吧？” “管得真宽。”石老板阴沉脸道。 楚烨不接茬，放下枪型火机姿势从蹲改盘坐，对着火焰双手合十拜了拜，道：“历代祖师爷请保佑，送我个宝贝呗。” 萧月芙噗嗤笑道：“你这家伙还是一样胡闹，就没见过有人朝蜡烛和先人许愿的。” “而且是白蜡烛。”石老板鄙夷。 红白喜事对红白蜡烛，白事在华夏文化里是很多的忌讳，楚烨这行为简直大逆不道。 楚烨松开合十的手抬头和石老板对视，微笑道：“萧美女是普通人不懂，你身为挖坟老手还说这话，就显得不专业了。” 石老板寻思楚明还想勾引自己上当，斜眼鄙夷道：“又是对蜡烛许愿，又是攻击我的专业，只是为了从我手上骗到三千六百块，幼稚！” “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而已。”楚烨叹气道。 “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这不走吗？那是因为要监督你把巴渠紫砂壶修复好。”石老板不屑道。 “好心送上一场富贵反被欺凌，本人好伤心哦~”楚烨叹气摇头。 “别哔哔，赶紧干活修复紫砂壶。”石老板冷哼催促。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勉强了，且看好了。” 第五十八章追悔莫及 楚烨抓起枪型打火机，朝着石蜡条腰身扣动扳机，‘啪嗒’声响起，枪口喷发红蓝相间的火焰。 滋滋~ 以石蜡条腰身火焰为中心点，两侧快速燃烧。 “这、这……这是加了速燃粉。”石老板结结巴巴道。 再明显不过的答案，楚烨就没兴趣回应，他撤走枪型打火机。 石蜡条上的火焰迅速熄灭，整根石蜡除上面和底部各一小截，其他收缩一圈，不足一个人小拇指粗，颜色依旧是白奶色，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光泽不一样，刚才是正常的蜡油，而现在偏向磨砂颗粒。 石老板面如死灰，之前是蜡烛没错，可没能看破还有一层，有石蜡本体。 这时，楚烨张嘴吹灭石蜡条顶部还在燃烧的火焰，伸手拔起来，把顶部去除后，左手两只夹着底部剩余部分上面，右手抓住石蜡条轻轻一提。 石蜡条比最初瘦身缩小一圈，也短了不少，只剩下不到十三厘米。 萧月芙惊得合不上嘴巴，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蜡包蜡，在古董圈是很常见的欺骗手法，出现最多的地方出拍卖会、摊市以及坟墓设计机关来坑人。”楚烨解释。 石老板闻言觉得楚烨羞辱自己，头皮一阵突突，但没好意思开口驳斥。 不过楚烨并没那意思，只是为战友解惑而已，说完后他捏着石蜡条，转头看向石老板，咧嘴露出白得反光的牙齿，道：“叔，有兴趣斗一场吗？” 石老板不吭声。 “我现在转手给叔，还帮忙免费鉴定，只收七千二。”楚烨继续说道。 石老板有些动心，表面上冷淡道：“你已看穿里面物件本体？” “并没有，只是有感叔方才手下留情回个礼。”楚烨说道。 石老板一个字也不信。 当然也没错，楚烨还真就是随口胡诌，其实真正的想法，是难得遇上个实力不错的同行想切磋。 要知道，在古董行业中，不管是修复、挖坟还是鉴定等技术，都是不进则退需要不断锤炼，而遇到一个不错的对手，一般都不会错过。 “叔真不想跟我赌一把？我是真不知内里是什么物件。”楚烨没察觉石老板已有些行动，依照习惯继续诱导。 石老板认真考虑后放弃。 外围已用陨铁木做了伪装，内里再用普通蜡包裹，怎么看都是古人戏耍盗墓贼，基本能断定真封蜡内的物件价值不高，花七千二让小孩子嘲笑怎么看都愚蠢。 楚烨得到确定不斗一场的答案瞬间意兴阑珊，从麻袋里掏出红纸包裹石蜡条，等回头找个空闲在研究。 “请你吃夜宵，你现在解开谜底。”石老板想知道石蜡条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烨不愿意成全瘪着嘴。 “楚烨，我也想知道。”萧月芙害怕三百块从成本白浪费了，想看个究竟。 战友开口，楚烨岂能不满足，当即脸上露出微笑，把刚包好的红纸撕开，拿起刻刀着手削皮。 石老板满脸鄙夷。 楚烨看到了但是懒得理会，手速飞快削石蜡皮，转眼间石蜡条瘦了一圈。 楚烨停手。 萧月芙见还是一样颜色，隐约有觉得不一样，小心翼翼表达感觉。 “你果然有天赋，好好读书必定能上京大。”楚烨先赞赏下老同学，随后举起物件捏住一头摩挲。 随着楚烨动作，石蜡碎片不断脱落，逐渐露出动物型态。 物件为玉簪，色如蜡光滑可鉴，簪体有阴刻。 阴刻和阳刻对应也称凹刻，在各类型物件很常见，当然手法是有区别的。 此间楚烨手里的玉簪，阴刻细如发丝而且是个整体。 “打光。”楚烨捏着玉簪尾说道。 萧月芙抓起手电筒打开开关，光照射在玉簪，玉簪通体透明，像是一只飞舞的白凤。 “好漂亮啊。”萧月芙不禁发出惊呼。 对面坐地上的石老板身体前倾伸长脖子。 “又来。”楚烨捏着玉簪的手往怀里往怀里收缩，一脸警惕。 石老板尴尬一闪而过，道：“我都道歉过了，这次真只是好奇。” 楚烨半信半疑，捏着玉簪稍稍往前移，另外一手伸出去随时准备抵挡。 虽有些挡视线，但石老板没苛求，眯起眼认真观察玉簪，脸色从好奇转向僵硬，双眼也逐渐泛红。 “哼，提醒你一下，我家月芙天生神力，曾经一巴掌能拍晕一头猪。楚烨冷着脸提醒。 萧月芙脸红低头。 这回，石老板并没有动手抢的意思，缩回身体坐着嚎啕大哭道：“玉簪叫凤玄飞簪，洪武年间钱夫人带来的嫁妆，据说跟沈万三夫人有关系，为了它我强行开坟得罪道上悍匪，不得已洗手不干躲乡下，结果……结果就距离我不到二百米，天天去光临的豆腐店……” “叔叔这是怎么了？”萧月芙小声询问楚烨。 楚烨望着石老板颇为同情，叹气道：“一朝登巅峰，一夜落谷底，江湖人的宿命……你好好读书努力进考古队，不管省还是市，反正今生我不会让你入行了。” “你成绩比我好，我都还没劝你，你一晚上反倒是提醒我几次了。”萧月芙有点生气。 楚烨撇头道：“那都是过去式了，在我爸生病后我成绩早已一落千丈，考大专都有问题。” “真的吗？” “不信你去罗东镇找曹红玥问。” “我才不找她呢。” “那我换个说法。”楚烨转身体面向萧月芙很认真道，“如果我说谎一辈子不能结婚。” “哪有人一辈子不结婚的。”萧月芙不满道。 “那不正好证明我的话是有效的。”楚烨眨巴着眼睛说道。 “我相信你没说谎了。”萧月芙见楚烨没竖手指才勉强相信。 其实如果萧月芙能站起来，就能看见楚烨右手贴在后背，控制不住做出竖食指的动作。 “那今后好好读书，明白吗？”楚烨说道。 “容我考虑下，毕竟……” “我已经提前赚到一万块，你得听我安排。” “好吧。”萧月芙头低低，她做梦都想读书，但这是楚烨让出来的机会，所以内心抵触的，但誓约面前无法违背，此刻很难受。 楚烨感到萧月芙内心挣扎很是心疼，但为了对方能实现上京大的梦想，忍了。 半晌后。 石老板哭声渐弱。 萧月芙情绪也缓和了，就好奇问道：“玉簪值多少钱？” 第五十九章优惠转卖玉簪 “值多少钱，因人而异。”楚烨手捏着玉簪，目光看着对面正哭的石老板。 “不懂。”萧月芙直言。 楚烨微笑不语。 玉石文化为华夏特有，几千年积累下来，数量之多与陶瓷等同，意味着质量参差不齐，价格高低起伏惊人。 楚烨手里的‘凤玄飞簪’从材料下手勉强算中等，雕刻手法倒是能讲讲，但显然不是石老板关心的，作为导致盗墓圈退休的‘罪魁祸首’，于石老板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他很期待。 石老板用袖子擦拭掉泪水，道：“我不买，毕竟都转型了。” “等叔想好后再跟我联系。” 楚烨嫌弃石老板议价水平粗糙，抓起地上刚扔掉的红纸放平，把玉簪放上去卷起来。 石老板咬咬牙道：“三千。” 楚烨不语。 “小子，玉簪从做工、材料等来说都不算精品，我当初只是想送给喜玉的婆娘，算是时下流行的求婚而已，并且有部分是非要不可。”石老板说明自己对凤玄飞簪苛求的缘由。 楚烨忍不住吐槽：“人都是定制钻戒，就没听过下坟挖棺材盗陪葬品的。” “钱夫人从江南西行千里嫁给巴渠沈氏，后者礼重有加，腰缠万贯也不曾纳妾，在当时那社会环境下十分难得，不正是比翼双飞最佳案例？再则，我与婆娘干一样的活，没有那么忌讳。”石老板淡淡道。 楚烨愣了下道：“是小弟庸俗了。” “所以……” “不妥吧。阿姨和叔青梅竹马，长大后苦等十几年，结果就值三千？”楚烨抬头说道。 石老板很无语，自己主动揭老底就想拿到同情分，结果这破娃儿一点都不上道，直呼：“你心好硬啊。” “一开始我三千六转手你拒绝，后面再给机会七千二，你又一样态度……” 楚烨把用红纸包好的玉簪拿在手里，叹气道：“你寒了我切磋的心，凭什么要我委屈自己成全你？另外，材料勉强算中等是没错，但是工艺可是当时洪都一代玉石大师傅琢磨数十年的玉羽飞雕，特点是光下凝脂，最少值得二万。” 萧月芙听到价钱惊得捂住小嘴，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整二万，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虽然她也才十八岁，一辈子并不长，不过重点是成本才三百一十块。 对面石老板也很吃惊，楚烨竟知道‘玉羽飞雕’。 要知道这可是很冷门，洪都那位玉石大师性格古怪，一辈子打光棍也没收徒，死后技术就失传，传播范围局限洪都周边州府，若干年后痕迹基本都被抹除，当今古董圈知者甚少，都是些老学究，那仙逝的师傅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才知道。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石老板一声叹气道：“三万我要了。” “价格还是低了……” “你小子……” “不过看在你们之前误会我对月芙非礼第一时间撞门解救的好心份上，我接受勉强三万价格。”楚烨说道。 石老板翻白眼道：“至多不超过三万八的价格，也就优惠八千，不知道还以为是八万呢。” “嫌弃是吗？那……” “行行，我败给你娃了。”石老板见楚烨要把物件收起来赶紧服软，免得要多付八千。 随后石老板去取钱。 楚烨把‘泥土块’收入箱子，修补碎片非一朝一日之功，打算等‘家庭健康’首期三十万款项赚到后，再一件件修复。 萧月芙抱着土狗盘坐地上，一副做梦刚醒来迷茫样子，望着楚烨忙碌背影。 “呼吸不要忽快忽慢，对身体不好。”楚烨听到萧月芙呼吸不对后提醒。 萧月芙吐了口气，道：“我真没在做梦吗？” 楚烨知萧月芙想什么，回头微笑道：“不，你是在做梦！所以我才会在高考后半个多月跑过来见你，带萧爷爷治病，还要你重回高中读书考京大历史系成为野外考队员，成就梦想。” “啊~果然还是梦？不对，我刚在洗手间……没什么，反正这是真实的。”萧月芙说完脸泛红低头，幸好及时收住没暴露丢脸的事。 “下回我给你买个熊猫玩偶，免得你把自己大腿肌肉掐坏，留个去不掉伤疤，夏天都不敢穿裙子。”楚烨说道。 萧月芙愣住，楚烨怎么会知道自己慌张、焦虑等负面情绪发生时，会躲在无人处掐自己大腿的？ 此时，楚烨把泥土快全装回箱子，盖上盒盖拍拍手，转头压低下巴，模仿萧爷爷的声音：“小芙起床了，爷爷给你做好早饭，吃完赶紧上学去……” “爷爷……”萧月芙眼眶泛红，眼泪要溢出来瞬间忽然瞪眼道，“不对，爷爷不会喊我上学，他从来都是说女孩子上学没啥用，早点嫁人才是正事。” “啊~画蛇添足了。”楚烨尴尬挠挠头。 “你……过分，我好不容易才确定不是做梦，你一直把我往沟里带……” 萧月芙把怀里土狗放下起身，气势汹汹扑向楚烨。 “对对对……对不起。”楚烨赶紧道歉，萧月芙天生力气大，自己现在这副小身板扛不住，指不定要骨折。 萧月芙不接受道歉，抓住楚烨肩膀使劲摇晃，埋怨楚烨欺负自己，眼泪横飞。 楚烨顿生愧疚。 在前世，萧月芙大学执念深入骨髓，做梦次数有超过一半跟大学有关系，把家也按在学校附近，只有一得空就坐在阳台望着学校发呆。 今日自己给郑重承诺助其上大学，其内心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现在自己开玩笑，但对她而言可能真话，毕竟太过魔幻不现实，情绪忽上忽下可不得崩溃。 当然，他愧疚虽有可也比不上小身板要散架带来的恐慌，嘴里不停求饶没作用，展开双手把萧月芙抱住。 萧月芙一开始还被愤怒冲昏头，直到感受到体温以及窜入鼻子的汗味就猛然惊醒，尖叫着把楚烨猛地推开。 楚烨蹭蹭后退，脚后跟撞到大箱子摔倒。 旅馆地面是木地板还铺上了毯子，摔了倒是不疼，就是姿势不雅观。 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的石老板快步走上来道：“你也不想家里和父老乡亲知道自己开房，还跟女孩子揉揉抱抱，给一万五，我就当哑巴。” “打错算盘了你。” 楚烨躺着满不在乎，金淘乡和洪梅镇虽同属巴南县，但是群山阻隔距离可不近，石老板不可能告发得了。 “你是楚建华和韩竹的儿子。”石老板说道。 楚烨闻言色变猛地爬起来，要不是石老板躲得快，二人脑袋要来个猛烈的亲密接触。 “你认识我爸妈？！” 第六十章客官还满意吗？ 楚烨质问石老板如何认识爸妈的同时，心思百转。 一万五就不可能给的，又不想谣言在村里传开，毕竟在农村闲言碎语可比利刃还恐怖，杀人于无形！ “洪梅镇就在县城边，县里有渝州三大古玩市场之一，入行二十载，去洪梅镇很奇怪吗？当年我还从你爸妈手里收到一块清代进士腰牌，转手卖了三千多块，多年通胀换算现在，差不多要一万五。”石老板吃定楚烨，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楚烨怒火中烧：“你一个盗墓贼跑去农村扫货捡漏，忒不要脸了吧。” “我都去挖人祖坟了，还要脸什么？”石老板反击。 楚烨语塞，跟盗墓贼谈道德确实可笑。 “盛惠一万五。”石老板伸手。 楚烨已经想到办法，伸手拨弄开笑呵呵道：“叔也不想自己小雀儿软弱无力的事，被金淘乡父老乡亲们知道吧，盛惠三万。” “老子只是得了小病，尺寸并不小！” “谁知道呢？我想谣言一传开，除非叔不穿裤子满乡溜达一圈，否则永远说服不了街头巷尾婶娘们。” 楚烨着重点出农村最爱闲言碎语的大婶们，直接把石老板干沉默，面色红白黑来回转变。 半晌后，石老板一口气缓过来，张嘴喷唾沫道：“你他妈是恶魔吧。” 楚烨装模作样双手合十道：“佛魔一念之间，望石施主自醒。” “算你狠，这亏老子吃下了。” 石老板敲竹杠是为平衡玉簪‘虚高’，现在彻底服输了，催促楚烨修复紫砂壶。 石老板花两千块当修复费，楚烨当然不会拒绝，盘坐地上摆弄放在软布上的瓷碎块，道：“叔是想用便宜材料，还是……” “两千块，将近普通三个月工资，还要我自己材料费！”石老板知楚烨想说什么，忍不住怒喝打断。 楚烨耸耸肩，道：“那就用便宜材料。” “等着！”紫砂壶是打算送给大佬的，石老板只能再次把憋屈往肚子里吞，离开房间去取材料。 等人走远后，萧月芙在楚烨对面蹲下，道：“你变了。” “我们认识时才十六岁，现在都十八岁成年，可不得成熟起来了。”楚烨低头摆着紫砂壶碎片边说。 萧月芙觉得不对，跟成熟没关系，但又拿不出来具体，毕竟只是一种感觉。 很快。 石老板提着材料黑脸返回丢楚烨面前。 楚烨不生气，让石老板自己付材料，是报复当年父母的损失，默默把需要的工具、材料安排好。 当拿起工具那一刻，楚烨给旁人感觉完全变了个人。 萧月芙只是觉得陌生，而石老板作为从业者还是老江湖，刹那间发现，楚烨那碎片、工具的手之稳，体现精神之集中，绝非十八岁小朋友能拥有，甚至哪怕生在贵族家庭，被从小受到最顶级培养都做不到。 更让石老板坐不住的事发生，楚烨修复手法精妙却不说，快准狠无一不显示，乃此道巅峰者。 这是……妖孽！ 石老板想象不出来，楚烨这般年纪是如何达到几十年；老江湖都做不到的精炼，只能归咎于老天爷厚爱，出生自带天赋，也有些懊悔竹竿敲到活阎王身上，以后怕没好果子吃，思考着要不要下手为强…… 不多时，楚烨停下手来，擦拭着脸上布满的汗水，气喘吁吁道：“幸不辱命，搞定了。” 石老板回神过来，见软布上摆着完整紫砂壶，拿出手机看路下时间，距离楚烨动手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狐疑道：“用502胶水粘贴都没那么快，你预先拼装吧。” 楚烨不语，手在衣服上擦干汗水，拿起书手电筒递给石老板。 石老板坚信是预瓶装，抓起手电筒趴地上打光，还拿着口袋里的高倍放大镜查看。 修复不是造假做旧，物件表面呈现碎裂过的痕迹。 紫砂壶上就有，但让石老板惊愕的是，裂痕比发丝还细，若非手电筒强光下，仅凭肉眼是无法辨认的。 仔细检查后，不是自己想象而是真修复完整，石老板抬头满眼惊骇道：“二十分钟修复好碎成十八瓣的瓷壶，没有几万个修复锤炼过的经验恐怕做不到，自带天赋也不行，你、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石老板吓出结巴。 “叔太夸张了，紫砂壶本来体积就小，也没碎得太厉害，要不是这双手还不习惯，超过五分钟都算我不专业。”楚烨低头舞动十根手指头，语气透露浓浓的不满意。 石老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趴在地上扭头道：“如此精炼手艺你还不满足，那我、其他同行们算什么，蠢驴吗？！” 楚烨收手伸长脖子道：“客官还满意吗？” “想干么？”石老板很警惕。 “瞧你这点出息！有道是盛极而衰，今晚赚好几万，我可不敢再消耗运气。” 楚烨白了眼石老板，耷拉着身体虚弱道：“修复古董很好耗费精神，而现代科学表明，精神是吃下食物转化成能量提供的，所以给点吃的吧。” “你想白吃？”石老板问道。 “是的，钱要花在刀刃上，能白嫖坚决不能付费。”楚烨很干脆承认。 “抠不死你……” 石老板骂骂咧咧起身，不说紫砂壶完美修复，就凭亲眼见到比几十年老修复师还稳的手法，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价值，提供一顿夜宵都算占大便宜了，所以知道楚烨在演也没法拒绝。 石老板离开后。 萧月芙满脸吃惊眼底有丝丝恐惧盯着楚烨，之前是感觉变了，现在感觉双方中间仿佛隔着望不到边的峡谷，楚烨越走越远，自己在原地没动。 楚烨看得到也能萧月芙理解心态，手伸进裤里抓下屁股，接着从鼻孔挖出鼻屎弹着，嘴上随意道：“一直盯着我看，难道你喜欢我？” 这世间治疗自卑的良药，不需要大道理，只要强的一方从神坛自己跳下来双脚落地就够了。 啪嚓~ 萧月芙内心无形东西，被楚烨毫无形象样子给撞碎，笑骂道：“扣完屁股挖鼻屎也不怕臭死。” “下次我注意。” 楚烨手在衣服上擦了下，从麻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记账。 “还差很多吗？”萧月芙问道。 “不算多，六天后我得赚……”楚烨边记边说。 萧月芙听到楚烨制定十天赚三十万的计划，跟被雷劈了一样呆住，半晌后颤声道：“你没疯吧。” 第六十一章算账 “古玩行当特性，就是要么闲出屁，要么开张一次吃半年，若非……嘛，算了。” 楚烨今生不想让萧月芙涉古董圈，就好好读书完整当考古队员梦想，于是及时打住。 手没闲着，抓着笔唰唰记着。 报价一万三千块，收了十五个来自钱夫人墓地的封泥块，其中一个通过盲选，俗称选瓜技术确定完整余下全碎。 为了给客户石老板演示，当场劈开一个泥块确定碎裂状态，是由于客户准妻子生气砸碎，物件为商议巴渠紫砂壶转手八千块，同意客户请求，优惠两千修复，收得一万整。 萧月芙好奇，抱着吐口凑近楚烨身后低头看了眼后有些无语，“不是，你这记账方式跟咋跟写小传似的。” “前因后果要标明，毕竟有优惠等特殊情况，时间久了容易忘记，翻阅时见到价格偏低，会觉得吃亏闷闷不乐。”楚烨边记账边解释。 “你记忆力有那么差？”萧月芙对楚烨智力、记忆力有莫名的信任。 “老祖宗说，好记忆不如烂笔头，而现代科学表明，人的记忆并不那么靠谱，所以要记清楚。” 楚烨说着把附加跟石老板讨价还价的细节。 随后另起一行继续。 八月二日下午四点，于金淘乡结尾胖婶豆腐店，花三百一十块收石碾子一个。 石碾本体不值钱，但是推转的木柄是陨铁木包石蜡，里面为玉簪，却认为洪武年间江南嫁到巴渠市，带来的家装凤玄飞簪一支。 玉簪工艺采用明朝昙花一现的洪都‘玉羽飞雕’，价值二万。 又由于玉簪是导致石客户老板，突然结束盗墓生涯转型收藏家的罪魁祸首，石老板想用来求婚之物，一番讨价还价，鉴于拯救老战友……优惠八千，3万整出售…… 楚烨写完收入后开始写支出。 一开始还好，当他写出萧月芙怀疑做梦状态，萧月芙就不淡定了，道：“误会又不影响你收支，不用特别写出来吧。” “重点是因误会，导致石老板跟我敲竹杠，后面为感谢他照顾，我不提供修复巴渠紫砂壶材料费……总之，我的记账习惯，主打就是要前因后果要条条列出来，将来翻账本时不会因为一点疏漏造成对不上帐。”楚烨停下笔认真解释。 萧月芙蹲下可怜巴巴请求道：“那给我取个代号吧，不然被别人看到不好。” 萧月芙主要是怕‘敌人’曹红玥看到后嘲笑自己。 “账本只能是我一个人看的，等我有时间会抄录在流水账，那才是对外的。”楚烨解释，但也不让萧月芙难受，划掉真名改写代号。 “你还不如不改……”萧月芙一看到‘霸妇’两个字，联想到粗俗没文化的想象，比看到真名还不舒服。 楚烨这次没妥协，毕竟是依照萧月芙性格特征取的，前世可是叫了几十年。 “倒计时第六天，支出一万七五百三十块，收入……” 楚烨没有理会生闷气的萧月芙总结。 到目前为止，他手里有价值三千块的砖雕一块，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十四块需鉴定修复封泥块，现金六万一千四百七十块。 “只剩下六天，距离你制定的‘家庭健康’首期三十万，还差二十三万八千五百三十块，我认为你完成不了。” 萧月芙扫着楚烨账本，报复楚烨给自己取了个‘霸妇’的诨号，全然没注意到，楚烨说手里账本只是给自己看的，外人只能看抄录的普通流水账本。 “是有困难，但不过还有六天，实在不行我把它们全部修复送到市场古玩店出售。”楚烨指着放封泥块的箱子说道。 萧月芙摇头道：“那石叔叔抠门样，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认为你卖掉后能赚到目标款项，这不算修复费。” “嗯，以我的实力出手修复就是亏。”楚烨挑出修复费回应。 没重生前，江湖地位摆在着，低于一千万价值的物件，身边人都会帮他挡掉。 “说你胖还喘上。”萧月芙冷哼。 楚烨不解释，把工具收进麻袋，在椅子上坐下石老板送来免费夜宵，想到打赌的事，就指着隔桌对面位置。 萧月芙抱着土狗坐下。 “萧爷爷腿疾得治，打你功课也能拉下，最主要的是九月开学时，你将面对的小两岁的娃娃们，我希望你能够及时调整心态，别影响学习。” 大两岁，在成年人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但对一帮稚气未脱高中娃，那就好像大了一整轮那帮严重，何况萧月芙被迫休学两年多，很容易被传谣，所以楚烨提前打预防针。 萧月芙顺着土狗毛发，淡淡笑道：“他人的言语只会激励我加倍努力。” 人生最幸福的是失而复得，萧月芙早已暗暗发誓，除爷爷和学习以外，要其他事都过滤掉。 “对了，虽然是打赌但也不能占你便宜，我会把每一笔账都记下来，等我毕业后工作，算上银行贷款利息和本金分批还给你，直到还完为止。”萧月芙表情严肃道。 楚烨眼皮一翻，道：“我不是白给的，等你毕业后要给我打工十年。” “你要我考入考古队员，又要我给你打工，我是能分身吗？”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和工作外，你还有多余时间，那就是属于我的，我允许你住家工作。” “你是魔鬼吗？”萧月芙很不满，那不等于大学毕业后，要整整十年没有属于自己可支配的时间，与机器人何妨？ 楚烨耸耸肩道：“你可以不答应，然后嫁给田家那小子。” 萧月芙脑海浮现田家那流哈喇的傻子，顿时觉得十年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再反对楚烨提出的条件。 不过其实楚烨就没打算执行自己提出筹码，只是给萧月芙一点压力，关键时刻能拿捏住，免得萧月芙又意外失学。 不多时。 石老板端来夜宵，还算有良心有菜有肉。 楚烨二人吃了个痛快，随后各自入睡，第二天早早起来，前往隔壁镇医院。 萧爷爷腿疾主要是溃烂流脓，不需要大手术，楚烨昨天给的三千块足够支付，在送走医生后，他把萧月芙叫到外面，取出两千块递了上去。 “医生也说了，差不多两千出头，爷爷的腿就可以痊愈了。”萧月芙摇头拒绝了。 楚烨冷脸道：“你好不孝啊！” “你说什么？”萧月芙有点蒙圈，她这跟不孝有关系？ 第六十二章误会大了 萧月芙很快明白楚烨意思，着急解释不收钱的缘由：“你为了给楚叔叔筹集手术费，不读书出来收废品，我哪怕只是再多要一分钱，都不是道德问题而是在间接杀人。” “我想提醒下萧同志，账不是这样算的……” 楚烨把钱强塞萧月芙手里，认真脸道：“我这钱是让你把家里休整下，要知道每年八九月份是渝州雨季，三天两头就来暴雨，家里就得大漏雨，萧爷爷那年纪扛得住吗？感染风寒治疗老费钱，到时候我恐怕支出更多。” 说完，楚烨直接跳上三轮车离开。 萧月芙呆愣原地，眼眶逐渐泛红，萧家还有同宗族人在村里，都未曾关心一句他们爷孙境况，相比较下楚烨才认识自己半年，竟然关心细致，往后爷爷没多活一天，就是楚烨赠与。 “恩大过天，我该如何报答你……”萧月芙双眼流泪看着楚烨骑三轮离开背影喃喃自语。 …… 楚烨踩着三轮车，在金淘乡主干道宽阔土路上慢悠悠敲铁饼，喊口号。 一段距离后，见篮子里土狗趴在边缘，还在往医院方向看，就骂道：“俺花钱供你吃喝，你却只惦记着刚认识的妞。” 汪汪~ 土狗仰头凶狠叫道。 “啊呀~行行，我正好也不想养你，现在送回去给霸妇，让你感受我取名是如何贴切。”楚烨佯装调转车头。 后方几十米外一辆轿车紧急刹车。 金淘乡是巴南县有名的穷乡，别说轿车，拥有摩托车的家庭都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别提有多扎眼。 楚烨好奇定睛查看。 车内是之前从罗东镇一直跟着楚烨，事无巨细记录他行踪的两个平头汉子，此间见他看过来颇为慌张。 副驾驶汉子冷声道：“该死的杂种狗……” 其实楚烨误解土狗了，土狗不是在怀念萧月芙，而是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主人发声提醒。 “等回头找个时间给它做了，现在暂时离开，免得楚小子发现我们在跟踪他。”驾驶座的汉子打方向盘调转方向。 这边。 楚烨眯起眼嘀咕道：“莫非那些泥土块有这群人所需，我被盯梢了。” 楚烨不知有人一直跟踪自己，所以当是害石老板提前从盗墓圈退休的仇人，寻思回家把泥土块先解开修复，赶紧送去市场脱手，免得被卷入盗墓贼斗争而连累自己家人。 说干就干，他三轮车开始加速。 汪汪~ 土狗前蹄抓在篮子边缘，朝着轿车狂吠。 “我就说说，你还当真啊，也不用你那狗脑袋想想，就萧大妞家的经济状况，你去她家非一天饿三顿不可。”楚烨继续误解土狗行为而数落。 前方轿车里。 副驾驶汉子回头透过车后挡风玻璃，看着楚烨屁股下三轮车在猛加速，面部凶恶嘴里叨叨，惊异道：“该死的，那小子受那条杂种狗提醒，发现我们存在了。” “先回城换一辆车子，再画个妆容。”驾驶座汉子做出决定。 后方楚烨为断绝土狗念想，在通过医院时全力催动电机加速。 副驾驶保持着向后看姿势，见状第一时间发出提醒：“人和狗都越来越凶，赶快加速，不然被追上后，我们就是化成女人也会被那条狗闻出味来。” 驾驶座汉子闻言油门到底，车子猛然提速卷起漫天烟尘。 楚烨一头闯入视线都模糊了。 车头篮子里土狗还在吠叫，意思是敌人要跑了。 楚烨心想，自己竟养了条色狗，跟萧月芙睡了一晚上就念念不忘。 我不能让你如意！ 楚烨发飙把自己腿不当腿，疯狂踩踏板。 三轮车速度远超过进口电机输出，在轿车掀起的漫天烟尘中，‘唰唰’地如疯马狂奔。 “这小子疯了……” 轿车里副驾驶汉子，能隐约看到烟尘中三轮车高速移动的残影，面色非常难看。 就这样，轿车以为暴露跟踪行动而疯狂飚车，土狗以为主人追凶叫得更凶，楚烨不让土狗称心如意，忘记自己是肉体凡胎，面目狰狞把踏板都快踩废了。 转眼间，轿车和三轮车先后离开金淘乡土路冲进国道。 国道是水泥路，属于轿车的专场，速度一下快起来，很快把三轮车甩出数百米。 副驾驶汉子松口气，拿出笔记本写道：“八月三日早上九点，楚烨养的狗发现我们存在……楚烨疑似通狗语……” 副驾驶汉子‘如实’记录下整个过程，不知道其上级是否会怀疑，他在写小说。 这头。 楚烨力气差不多见底，浑身被汗水浸湿气喘吁吁，继续踩刹车的话身体恐怕会着火烧了，于是他停止踩踏板让电机带三轮车。 篮子里，土狗望着轿车离开方向叫，声音都沙哑了。 “叫个屁，死心吧！以后金淘乡我是不会来了，你也别想再见到你家霸妇。”楚烨喘气冷哼。 前方是大拐弯，轿车彻底看不到，土狗缩回身子在篮子里卷起来喘气。 “唷~还伤心呢？你这家伙真是死皮赖脸，还想跨种族谈恋爱……”楚烨数落道。 土狗没力气回应。 楚烨骂爽后注意到周围环境。 周围全是山和树木，没有任何标识牌。 “这是哪儿呢？”楚烨对巴南县不熟悉，一下就慌了。 不是因为迷路，毕竟轮车下是水泥路，一直走总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问路，主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家去鉴定泥土块内的物件，被石老板仇人找到是要吃亏大的。 “要不野鉴？”楚烨犹豫。 所谓野鉴，指的是盗墓贼或者去蹲守盗墓收货的行为。 最终楚烨决定放弃。 野鉴受环境等因素影响，很容易鉴定出错误造成损失，现在距离‘家庭健康’首期只剩下六天，容不得冒险。 随后他沿着水泥土，用脚踩慢慢移动，剩下电机电力预防突发情况。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才见到人类居住地。 楚烨远远看到一座百多米大厦觉得挺熟悉，定睛细看差点一头栽倒，竟跟目的地反向跑到南岸区中心。 顾不得埋怨土狗跨种族爱恋，而耽误自己的事，楚烨进城找到新华书店，买了渝州全县区乡镇集成地图，又整了点吃的立即赶回家。 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回到老家洪梅镇。 他家所在村子，距离镇中心很远反而贴着县城边缘，初中加高中六年走无数次，所以无需看地图，不用路灯也能顺利回家。 村口小桥边。 楚兮兮拿着手电筒，远远看到楚烨骑着三轮车慢悠悠过来，跑上前迎接。 “丫头，你是专门来村口等我？”楚烨问道。 “是呢。”楚兮兮点头。 “你咋知道我今天要回来，莫非……” 楚烨头皮发麻，终究还是晚一步，莫非被石老板的仇人抢先进村了。 第六十四章心口疼得要死了 楚烨并不听老爹劝解，就那么盘坐地上任由妈妈用扫把抽打。 地上六沓百元大钞，也在妈妈的踩踏下乱作一团。 半晌后，扫把打烂了。 “你还跟老子演硬气……” 楚妈妈见楚烨不开口，怒气根本消不了，把坏掉的扫把一扔，伸手朝丈夫手里的要勺子。 楚爸爸摇头后退。 “拿来！”楚妈妈冷厉喝令。 楚爸爸把勺子朝楚烨卧室丢，而后跑上前抱住楚妈妈，并喊道：“丫头快来帮忙，不然你哥要被打死了。” 楚兮兮害怕生气的妈妈，但也不想哥哥出事，鼓起勇气咬着牙跑进屋内，抱住妈妈面前哭着劝解。 楚妈妈身体使劲挣扎，但是毕竟身体长期虚弱，所以没一会儿就停下，喘着气嘴里骂着楚烨。 楚烨把散乱的钱一张张捡起来，淡定道：“咱当不了大学者、大官，就不是国家的栋梁，读书只是为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也帮助家里减轻压力……” 楚烨抬头望着父母和妹妹，道：“那么请问一天之内能赚到六万块，是否算达成目标？” 2002年，巴南县能有七百块稳定月收入的人可不多，六万块可以直接在县城买套大两居。 这点概念楚建华夫妇还是有的，所以都沉默了。 “另外，我是收废品顺带搞搞古玩，不是捡垃圾，也是一门工作，不能因为要到处跑上头没个管教的老板，就觉得不正经。” 楚烨继续捡钱，顿了下道：“爸妈觉得我说得对吧。” “啷个收废品不被……不被……不被别人看不起。”楚妈妈因家里穷是自卑的，纠结半天才把话说完整。 楚爸爸猛点头附和：“读书哪怕收入不高，别人也不会看不起。” “别人看得起，是能把你们身体治好，还是兮兮就能变得营养充足，不会头发枯黄，落下贫血和终身胃病？不，无论外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咱亲人的情况，所以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看法。”楚烨说道。 楚建华夫妇语塞。 半晌后。 楚妈妈给哭泣女儿擦拭掉眼泪轻轻拉开，而后低头望着儿子，道：“老子不管，老子就要你读大学堵住那群婆娘臭嘴，哪怕最后你工作不是很好，老子也能挺直腰杆骂回去。” 阿～开始不讲理了。 楚烨听到母亲的话顿时心闷不已，偏偏这不讲理的是自己老娘，还没法发脾气或动手。 他长吐浊气，抬头和母亲对视，道：“我跟老韩打赌的事你们也知道吧？” 楚妈妈黑着脸不语。 “知道，都知道。”楚建华立场终究还是偏向儿子，所以赶紧点头回应。 “那你们就一起加入打赌行列，包括兮兮也一样。” 妹妹虽年纪小，楚烨也并不想在家里大事方面冷落，顿了下道：“开学前我搞不定五十万，就接受你们安排。” 楚妈妈面色黑转红，又打算暴揍楚烨。 楚爸爸赶紧转到面前挡住，道：“别动怒，收古董说得好听，但你想想咱们家祖上八代都没人懂，就烨娃看过几本书，要个把月赚到五十万，还不如相信咱们祖坟里埋着黄金呢。” 楚妈妈闻言想起来，邻居说过市里大教授奋斗一辈子积蓄也才那么十几万，于是怒火迅速散去，把丈夫推开蹲下望着数钱的儿子，道：“老子同意和你打赌。” “谢谢爸、妈和妹妹的理解。”楚烨高兴道。 楚妈妈伸手按住钱，目光冷厉道：“你刚才说多少钱。” “六万。” “哪里来的？！” “金桃乡老石菜馆老板……” 楚烨解释了钱来路，最后问道，“我四岁时石老贼从你们手里收走一块清代进士腰牌，就是一块木头，大约是这样子……” 楚烨按照石老板说的形容。 楚爸爸蹲下点头道：“是有，那块木牌是你三岁中秋节跟你娘去吕祖庙祭拜吕祖捡来的。” “捡的？我还以为是咱们家祖上出进士了呢。”楚烨皱眉头，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瞧把你心疼的，当初挂在胸前到处晃，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中邪怎么办？老子看着来气，正好过年前去庙里时遇到个高人，就让他帮忙处理，他还给你包十块钱红包，想来你能顺利长大，是高人帮了忙。”楚妈妈说道。 “我滴亲娘噢～”楚烨哭嚎拍腿。 “咋，是刚才你娘打疼了吗？”楚爸爸关心询问。 “这里疼。”楚烨指着自己胸口。 楚爸爸伸手要帮忙揉揉，楚妈妈一手推开，表情嫌弃盯着楚烨，道：“当年那十块钱都买了肉，你个龟娃儿吃得可高兴了。” 石老板不是正儿八经鉴定师，为了迅速拿到钱，肯定被人捡到漏，大几率能卖八千。” 十多年通胀算下来，现在至少三万不成问题，是他‘家庭健康’首期凑集资金十分之一，心口能不疼吗？ “亏了，亏大了。”楚烨哭着解释腰牌价值。 “老子听你放屁。”楚妈妈不信，一块来历不明的破木头，能值那么多钱。 楚爸爸不信但没说啥，反而安慰楚烨是花钱消灾，毕竟这些年来全家就他身体倍儿棒。 楚烨也不想在亲人面前散发太多负面情绪，迅速收敛擦干眼泪，喊上妹妹一起收集，地上被老妈踩乱散的钱。 不用楚兮兮动手，楚妈妈知道钱来得干净，满脸心疼收集。 随后全家齐心协力，钱一张不落被收起来，堆在楚烨面前。 楚烨取三万块递给父母，道：“去住院。” “打赌还没分出胜负，你没资格命令老子，这钱老子收起来，到时候给你兄妹俩当学费、住宿费。”楚妈妈边拿走钱边说。 楚烨制定‘家庭健康’首期十天赚三十万，就是要让老爸动手术，这下不是要被拖到一个多月后。 虽楚爸爸伤不在内脏，等一个月也不算大问题，但治病这事宜早不宜晚，不是吗？ 然而又没法说服老妈。 楚烨苦恼不已，把剩余三万块丢回麻袋，让妹妹帮忙拿到卧室起身出门。 “烨娃儿，你大晚上去哪？”楚爸爸问道。 “去咱们家田里偷几个苞米回家烤，给丫头补身体。” “你这娃说什么胡话，苞米也能补身体，还有你不疼吗？” “别管他，之前学校打架没有一次他不参与，皮比猪皮还厚，能有什么事？”楚妈妈隐约觉得儿子跟老韩学几招，所以根本不担心，拦住丈夫。 楚烨出门顺手将三轮车车头篮子里累睡着的土狗抓起来，带着离开。 出来是为了缓解郁闷，所以楚烨往没有人地方走。 “你轻点呀~弄破了怎么办？”小树林里传出娇嗔声。 第六十五章睡了大嫂 城里人有各种商业娱乐场所，而在农村，树林等偏僻地就是人们幽会的好地方。 幽会，可能情侣也可能是…… 总之，不打搅为好。 楚烨听到前方小树林传出的娇嗔声，立马往小路拐。 汪汪~ 跟着楚烨脚边跑的土狗，朝着树林和楚烨方向来回转头吠叫。 别看土狗体型还不如猫大，白天‘缉凶’时还喊沙哑，现在喊起来很有力量，加上空旷寂静的野外更加清晰。 树木里调情声陡然禁止。 阴阳调和乃自然之道，被现代诟病封建传统的古代都不反对，可想多重要了。 “你这只狗妖，心眼还不如芝麻大，自己不能跨种族谈恋爱，也不能见不得别人好。” 楚烨低声咒骂着折返要抓土狗。 土狗见状四蹄一蹬，然后朝小树林狂奔，卷起一连串尘土。 楚烨色变拔腿追。 转瞬间一人一狗先后冲进树林里。 没多久，狗继续跑人停下愣住了。 前方几米一片小空地有块三米高岩石中空凹陷的地上，铺着牡丹花被套。 被套上，披头散发的女士坐在男人身上喘气。 兴许是天气热，双方都不爱被衣物束缚，脱下来扔一旁。 二者还颇有情调，一米高的岩石凹凸处架放普通手电筒，灯光在面积破小的空间显得格外明亮，啥都看得很清楚。 “咋不动了？声音小点不会有事的。”女士坐下闭眼躺着的男士狐疑道。 女士没有回话，慌忙抓起扔一边衣物遮住身前，而后爬起来往别的方向跑。 “搞什么……” 男士感觉身体重量减轻，嘴里埋怨张开眼睛，发现女士跑不见了便坐起身来，正好和楚烨四目相对。 男士愣住了。 楚烨定睛一看，男士是隔壁凤山村，他小学同学刘文贵。 这刘文贵长得一副好皮囊，总觉得以后自己会是个大人物，小学上完就不上了，天天在家游手好闲。 “楚、楚、楚烨。”刘文贵结结巴巴道。 “高三我闭关一年，我们是很久见到面了，但你用不着一上来就坦然以对吧。”楚烨笑道。 啊~ 刘文贵嘴里尖叫，急忙抬起双腿双手环抱头低低遮住隐私。 楚烨淡定扫了眼女士跑走的方向。 楚烨所在村子和凤山村各种上千亩稻田，还有脚下这片十五多米高度的土坡。 刚才那女人是凤山村村长儿媳妇，大他们五岁。 而村长儿子王永富大字不识几个，但长得壮实能打脑子灵活，替爹管理洪梅镇最大的淡水鱼养殖场，是周围几个村子一霸，收了几个小弟整整活儿，刘文贵就是小弟之一。 楚烨想不通，这家伙是怎么敢对大哥女人动手脚的。 “你小子不愧喜欢三国电视剧，魏武遗风被你学到精髓，终究是把大哥女人搞到手了。”楚烨怕把对方吓出毛病，语气轻松调侃。 刘文贵闻言打了个激灵，不管什么隐私，迅速爬起来跪地道：“兄弟，求救命。”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你小辣椒，但总归扎眼，你把衣服穿上先。”楚烨说道。 “你上高中后我们就没一起在河里玩过水，三年来我已经发育起来，是咱们洪梅镇同龄人第一了。” 男人都很在意自己那方面，刘文贵穿衣服都不忘为自己辩解。 “是是，你好棒棒。”楚烨敷衍道。 刘文贵把衣服穿好后，继续在牡丹花被套上跪着，抱拳道：“这事……我只是一时冲动，那个……” “你又不是睡我婆娘，我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楚烨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下刘文贵，错愕道：“才一年不见黑成这样，去非洲打工了吗？” “她不喜欢皮肤太白，说没有安全感，我就故意晒黑了。”刘文贵回道。 “她是谁？” “就，就她啊。” “噢~你大哥的女人啊。” “嗯。” “看来不是一时冲动啊。” “那个……这事能不能不说，否则我家都回不去，要被王永富打死扔鱼塘喂鱼。”刘文贵想抽自己一嘴巴，咋就把真相暴露，保持跪地双手合十哀求。 楚烨在刘文贵面前蹲下，叹气道：“虽王永富不是好鸟，但你搞人媳妇也忒不地道，作为老兄弟劝你一句，赶紧断了。” “她先动手的，我一开始还是有挣扎的，后来发现我真爱上她，就……” “就此打住。” 楚烨不想听狗血的事，作为小伙伴有提醒到位也就够，他起身转头道：“我狗子丟了得去找，你收拾下回家吧。” “那这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楚烨迈步。 刘文贵急忙起身喊道：“你等下。” “我今晚没见任何人。”楚烨语气十分郑重，就差举手发誓不会管不住嘴说出去。 “听说你现在干收废品了，对吧。”刘文贵追上楚烨脚步绕到前面堵住。 楚烨停下点头。 “她是美林镇拐弯村的，据说最近邻居在翻修老宅子，那户人家清朝出过大官，应该不少东西要卖，你去碰碰运气，也许能见到好东西，比到处收废品强多了。” 县城就有渝州这座直辖市三大古玩市场，所以即便刘文贵只是小学毕业没正经工作，也知道古玩赚钱，此间拿出来当封口费。 楚烨不打算到处传八卦，也不信发小嘴里说的，但为了安其心，就点点头道：“不愧是我发小，好事都记得我，赚到钱回头请你吃饭。” “你能赚到钱筹学费，做兄弟的就很开心，不用浪费钱了，等大学毕业有工作再说。”刘文贵急忙拉近关系博取好感。 楚烨默默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拉扯几句后告辞。 “祝你发大财……”刘文贵为了不让秘密暴露，热情摇手送祝福。 楚烨嗯嗯地敷衍着，脚步无声无息加快。 “土狗……战神……” 重新进入小树林后，面对黑乎乎环境，想用眼睛搜索不如猫咪大的狗子可不容易，楚烨边走边呼叫。 大半小时后，山坡绕一大半，狗影子都没见着。 土狗出生没几天就被扔进水塘，也许是水泡多了，比一般狗有灵性，楚烨都怀疑是跑回隔壁罗东镇了。 “死狗，你再不出来，我自己回家了。”楚烨继续找继续喊。 一个小时过去，土包都被他快翻遍，还是没遇到狗的踪影。 “莫非死狗发现什么钻进去了。” 楚烨在山顶停下来，借着夜色低头查看脚下踩着的土地嘴里嘀咕。 第六十六章土狗立大功 凤山村名称来自楚烨脚下这座将近十七米高的土坡。 据说明朝有凤凰落地，后被大官选为坟墓，早些年有村民捡到过精致的瓦片。 楚烨很小时候听到老人讲故事，就拖着家里的锄头来挖过。 毫无疑问，最后没有收获。 这事他一直没忘记，此间心田住着的是饱经风霜的老灵魂，按道理本该不在意，然而在怀疑土狗钻进土包里，就忽然严肃起来，比前世面对上亿价值古董还认真，蹲下抓起一把土又是闻又是搓。 作为前世站在古董圈巅峰的男人，现在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很快他就发现泥土蕴含适合烧制陶瓷的砂质粘土，含量不算太多，但是要知道，泥土是随手抓起来的表层，如果挖深点含量肯定会上升。 “巴南就没有出过大的古窑，那边才有。”楚烨望向西北渝州主城嘴里嘀咕。 巴南县城千百年来没变过，凤山就贴着县城边缘，如果古人发现大面积适合烧瓷粘土早就挖掘了，所以楚烨猜测，脚下粘土是后面运送过来，那么村里传说可能是真的。 要知道粘土，可不止是用来烧制陶瓷，还有很多方向用得到，风水堪舆就是古董最感兴趣的一类。 “我在干什么，又不是盗墓贼。”楚烨苦笑摇头自己疯了，把手里土撒掉起身。 此地可是他老家，就算凤山真是一座大坟也不能挖。 “战神，不死出来晚上就把你炖了……” 楚烨拍着手粘住的泥土下山边呼叫土狗，不多时重回了发小睡大哥女人的案发现场附近。 汪汪~ 土狗沙哑吠叫声闯入耳朵。 “狗妖，害我走一晚上，回去就烧水炖了你……”楚烨循声移动骂骂咧咧。 此时，土狗站在那块三米高的岩石上，仰头朝着天上吠叫。 今天是02年8月3号，农历六月二十五，天上月亮跟把镰刀一样弯弯的，漫天星辰环绕衬托其的明亮。 “哟哟~返祖了是吧？在天狼啸月呢。”楚烨过来后无语吐槽。 土狗低下脑袋用前爪子把一块物件从岩石踢出。 物件从三米高飞落。 楚烨见状眼皮一翻，边走边数落：“我还没说你破坏人幽会，害我尴尬得要死，你倒是先发脾气想拿石头砸死我。” 物件无声无息落地。 土狗转身从岩石另外一面下来。 楚烨快步上前，要赶在土狗抵达前抓那落地的物件，以其狗之道还治其狗之身。 来到物件落下的地方弯腰低头，他手伸出去却没动。 汪汪~ 土狗绕着岩石来到跟前吠叫。 楚烨回神抓起物件。 物件是一块黄褐琉璃瓦碎片，有半个巴掌大。 楚烨认真翻看了下后神情错愕。 琉璃瓦不是什么稀缺物，但凡州府县市有庙宇就会有，但他手里这块质量之高，如果是完整的，哪怕历史不超过百年，卖个几百块都问题不大。 “你从哪儿挖到的。”楚烨蹲下问道。 土狗朝着一个方向汪汪叫。 “带路，回头请你吃鸡腿。”楚烨挥手命令。 土狗被黄虎调教得不错，完全听得懂人话，闻言转身开始疾跑，楚烨立即跟上。 不多时一人一狗来到一座山洞。 说是洞有点勉强，面积还不如普通人家厕所大，进去还得弯着腰。 楚烨没带手电筒全凭肉眼，好在从小野惯了，适应黑暗后勉强能应付。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山洞他熟，小时候只要犯错就往这里躲，当然不犯错也来，因为冬暖夏热。 土狗进来就往嘴里靠岩石地方刨土。 楚烨凑上前蹲下查看。 一会儿后，土狗停下爪子汪汪叫。 楚烨伸手摸了下，抓起一块物件移动到洞口，借月光查看。 物件也是黄褐色琉璃瓦，部分缺口还跟他手里另外一块吻合。 如果能凭借完整，几百块也是钱，于是他把两块碎片放在洞口折返洞内刨土。 十几分钟后，楚烨在土狗帮忙下，挖出二十几个碎片在洞外拼起来。 琉璃瓦为半竹筒，瓦头为完整的双圆结构，中间是一条龙形浮雕。 “怎么感觉很熟悉呢？”楚烨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前世从业数十载，琉璃瓦类型物件见多了，但他觉得熟悉不是那种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 汪汪~ 土狗趴在楚烨对面汪汪叫。 “我知道，高三开学前阿虎抱着你来我家给我壮行，我带你两来这里，你在洞里面留下一泡狗尿，那时候你应该就发现瓦碎片，可惜我满脑子就是高考，阿虎也跟我一起焦虑，没有懂得你的意思，对不起了。”楚烨没把土狗当动物耐心解释。 土狗这才满意，脑袋枕着爪子，眼睛盯着琉璃瓦。 楚烨也低头，不急着鉴定而是思索熟悉感从何而来。 十八岁以后记忆统统不去想，而是往回倒。 鉴定师的记忆力远超常人。 这一倒还真找到了。 楚烨盘坐拍大腿苦笑道：“这是我七岁时和吕祖庙尼姑大姐交易得来的。” 仙婆婆儒释道三家都研究，收养孤儿却全是入了佛门，据说是为了避免被人闲话。 其中有个仙婆婆最少收养，当时已经七岁的姑娘，后来还俗去京城上大学，之后出国嫁给土豪享福。 去上大学时楚烨才七岁，尼姑大姐想下山去城里就让他打掩护，然后送给他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琉璃瓦，说是刷了金漆，为盗墓贼偷挖出来，后来信众送到吕祖庙供奉。 那会儿，楚烨没少听村里老人讲故事，有盗墓贼相关的，于是信以为真高高兴兴收了。 下山后，由于害怕被楚妈妈收缴送回吕祖庙，他就把琉璃瓦送到凤山这处秘密基地埋起来，然后就给忘记了。 “事情是这样的……” 楚烨把过程跟土狗解释了下，然后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拿起一块琉璃瓦头研究。 瓦头中间龙浮雕，型态灵动，鳞片细腻，龙首威严传神。 楚烨用手指头亲密接触感受，丝丝冰凉窜进皮肤。 要知道渝州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哪怕此时此刻是盛夏晚上七点，空气温度也不低，琉璃瓦挖出来都快一个小时，不该有冰凉温度。 楚烨知道不是普通琉璃瓦，跟对面趴着土狗道：“你立大功了，明天午饭请你吃县城最好的那家卤牛肉。” 说完，楚烨开始着手认真鉴定。 第六十七章好人有好报 楚烨拿着瓦碎片，借着月光鉴定。 琉璃瓦鉴定，一般从釉光、色均、光整度等入手，如果能得知背景加以辅助，基本就得到较为准确的答案。 吕祖庙那位尼姑大姐，而今在国外断了联系，想询问琉璃瓦从而来没可能，所以楚烨只能从基础入手。 不过有好消息，琉璃瓦碎裂，能观察釉面之下，烧制前后粘土状态去挖掘信息。 楚烨视力绝佳，加上前世摸过太多瓷器，换了几片观察并细摸缺口得到不少信息。 烧陶技术起源很早，在华夏这片神奇土地上到处有遗迹，考古学家们借此推导文明发展等人文科学，可以归纳精神财富，而古董圈偏向更纯粹实际利益，所以有不同看法。 几千年来，跟随王朝团体组织你来我往分分合合，华夏各族不断交融，所以大方向来看，不管东南西北陶瓷差异性很小，更多是在色彩等肉视可见上做文章。 实则不然。陶瓷受到人文和自然环境双重影响，会出现些微区别，比如靠近气候干燥几个省区，其烧制出来的陶瓷密孔会疏而细，换到烟雨绵绵的江南，空气水分充足内部孔洞会密且大。 同时，由于地域文化特性，工匠会进行筛优，‘优’的标准跟当地自然环境同步，进而扩大小差异中的差异，无形中帮助后世人归纳划定坐标。 另外多嘴提一句，这跟质量好坏无关，不会太过影响价值。 综述，楚烨依据常人难以观察的差异初步判断，他手里的碎片烧制地介于南北之间偏西。 在华夏南北的标准划线，除了考试会采用官方划定秦岭淮河，其他各有各的想法。 比如，当今华夏版图是一只雄鸡，鸡头三省认为出了山海关就是南方，处于鸡肚两广认为除了自己统统是北方，甚至有更狭隘的，觉得除自家市县外，其他都是北、西什么的。 古董圈虽没跟普通人一样，因地域穷富、自豪感等挂钩来分区域，但也有一套标准。 标准的底层依北宋末期版图进行编码。 之所是北宋，是因那时候社会经济大发展，古董市场的好坏是跟国家整体经济挂钩。 宋朝因失去河西走廊转向海洋贸易，在当时一条海船装载能力，是六百条骆驼合一起总和，运力大流通快，自然而然的经济就会更活跃，人们口袋就鼓起来，中上层的人就用来购买奢侈品，强化社交争取更大收益。 奢侈品中，古董绝对是头把交椅。 总之，今人熟悉的古董圈，是起于北宋末期，历经南宋、元朝两百多年，规则不断完善，形成可持续‘正规’的市场，后世只是进行小范围调整，没有从底层去更新。 如今在古董圈眼里，地域分成几大板块，楚烨手里属于秦岭东面偏向中原板块。 坐标确定，他就想起来仙婆婆从秦岭附近丰阳县道观挖出来的那块顽石。 今人在那座古道观遗址上建了玄天观，二者没有直接关系，能用材料也许会用也许不会，手里这块琉璃瓦，极可能就是那座道观遗物。 “极有可能了。琉璃瓦上釉光明显是明朝痕迹，在当时能用黄色除了紫禁城，就是被朝廷定为皇家宫观的武当山，以及其他几座……” 楚烨低头望着琉璃瓦结合手里头的信息分析。 仙婆婆常年打坐的顽石，是明朝富户从道士手里抢过去，最后进入喜爱修道的嘉靖帝朱厚熜视野，因此那座道观极大可能允许以武当山某道观规制建造。 正因为路痴，在清朝中期才会被当地知府一把火烧光，有部分材料被道士们抢救，死后被当陪葬品带进坟墓，二十多年前仙婆婆为找顽石挖坟，然后顺手带出来最后带到吕祖庙。 最后，那位在道观长大的尼姑，最后嫁给外国的大姐不懂行拿来请他帮忙打掩护。 “从工艺、风格等信息来看，错不了，喊个三五千块问题不大，如果能从仙婆婆嘴里确定坟墓主人身份，价格……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楚烨想想就开心，当年小小的义举换来好几千块收入。 说道那位尼姑大姐，他觉得很好玩。 吕祖庙收养的女孤儿统统归佛门，男孤儿全是道士，结果女人长大都还俗离开嫁出去，道士就算下山也全打光棍。 汪汪~ 土狗站起来吠叫。 “知道了。”楚烨回神把上衣脱下包裹琉璃瓦碎块动身回家。 现在很需要钱，他准备晚上就把琉璃瓦修复，然后找个时间上吕祖庙，从小道士断缘那边入手，打听下琉璃瓦具体从哪座挖出来，确定价值再出手。 …… 楚家门口空地边缘。 楚兮兮从楚烨离开后，就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照，生怕哥哥掉进水塘什么的。 当远远看到楚烨，小丫头喜极而泣飞奔去迎接：“哥~” “丫头，有件事我想问你。”楚烨停下脚步神情严肃。 楚兮兮见状放慢脚步，知道哥哥要问什么，低着头道：“对不起，我没说清楚……” “不是，我是想问你，我这两天没回来，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呆在村口等着我，想转告爸妈生气的事？”楚烨问道。 楚兮兮点点头。 楚烨当即迈步上前，一把把小丫头抱在怀里，心疼道：“笨蛋，白天阳光那么毒辣，温度那么高，中暑了怎么办。还有，女孩子一个人怎么能跑到黑漆地方，遇到坏人怎么办。” 楚兮兮没想到不是责怪自己而是关心，一时忍不住趴在楚烨胸口哭得稀里哗啦。 “对不起，哥说话重了点吓到你了。”楚烨赶紧道歉。 楚兮兮抽噎道：“哥不用担心，白天小胖从家里带西瓜陪兮兮，还会帮忙撑伞。晚上也不怕，就在咱们村里不会有坏人的。” “错了。” 楚烨把妹妹推开弯腰低头，面色严厉提醒：“别忘记前段时间，大伯和伯母带着一大票要来拆咱家呢。” 楚兮兮用袖口抹着眼泪，笑道：“不会的，他们要的是钱，兮兮又没钱，他们才看不上呢。” 楚烨先四下扫视确认周遭没人，才继续对楚兮兮说道：“财怕漏，家里现在装了一台进口电视机，鉴于前段时间咱们把三万块债还掉，他们才不会信是哥收破烂收来的，而是会想是买的，明面上可能不说什么，暗地里肯定琢磨着，怎么搞破坏。” 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前世楚烨深有感触，所以必须提醒单纯的妹妹。 汪汪~ 土狗在脚边叫着，意思是有自己在还怕什么小偷。 “哇~好漂亮的狗狗。” 楚兮兮闻声拿手电筒低头一看，被土狗不如猫大体型和蓬松微卷浅色毛发给吸引，赶忙蹲下伸手嘴里嘬嘬招呼。 土狗‘咻’得躲到楚烨脚后面。 “哥~”楚兮兮仰头眼睛可怜兮兮求助楚烨。 第六十八章战神没有蛋蛋 “兮兮是我妹妹，你敢不热情招待，我现在就去烧水把你炖了。” 前世，楚烨一辈子愧对妹妹，所以放在心里最重要位置，见土狗不搭理害妹妹哭了，就转头严厉呵斥。 楚兮兮闻言立马嘟嘴道：“哥哥不要吓唬小狗狗。” “兮兮别看狗妖小，它可是曾经为一块骨头咬伤站起来有两米的大狼狗，凶得很哦。”楚烨解释道。 “哥哥就爱吹牛。还有为什么叫狗妖，狗狗明明那么可爱。” “喔，狗妖是我训斥它的说法，其实它叫土狗。” “更难听了。” “它小时候是我从老韩家附近水塘救起来，爸妈不给养我放在黄虎那儿，在那边还被叫战神呢。”楚烨解释。 “阿虎哥果然就是比哥会取名。” 楚兮兮从小被楚烨灌输三国、水浒、西游等小说，性格颇为奔放，觉得土狗别名很好听，符合自己口味。 楚烨很是嫉妒。 “哥，战神是公的还是母的。”楚兮兮好奇问道。 楚烨果断回道：“公的。” 汪汪~ 土狗在楚烨身后龇牙咧嘴吠叫。 “哥，狗狗明明是女孩子，看把人家惹生气了。”楚兮兮很心疼土狗被提着。 楚烨吃愣，要走楚兮兮手里的手电筒，转身把土狗抓起来照看，错愕道：“怪了，两颗蛋蛋怎么不见了呢？” 土狗没因为被提着脖子就变乖巧反而叫得更凶。 “狗狗疼了，哥赶紧放下吧。” “它疼个屁，就是不服我而已。” 楚烨说完还是帮土狗放下，而后一脸抱歉跟楚兮兮道：“如果它的蛋蛋不是跟大狼狗打架被咬掉，那就是我看错了，它本来就是母的。” “肯定是哥看错了。” 楚兮兮嘟嘴轻哼，随即蹲下说要拿出楚烨刚给买零食诱惑土狗给自己抱。 楚烨低头用手电筒照射土狗。 土狗是母的，那么白天冤枉对方想跨种族跟萧月芙谈恋爱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随即楚烨发现一个问题，土狗叫得凶，他就踏板踩得凶，然后那辆轿车紧跟着加速。 “他们跟踪我，所以怕暴露身份吗？”楚烨依据前世丰富的斗争经验，抓住关键问题。 要知道石老板明言，自己遇到是悍匪。 匪之所以是匪，就是行事风格毫无战略战术，就有破坏力的莽夫，跟踪这类细活万万干不出来。 那么现在有两个答案。 一，石老板嘴里‘悍匪’只是怨怒代称非职业。 二，石老板没说谎，早上轿车里的人是另外一伙。 楚烨皱眉，如果是后者，那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目的何在。 要知道，如今手头几个物件和六万现金凑齐，也就能买那辆桑塔纳的部分，也就是他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哥，战神还是不理兮兮。”楚兮兮把最爱关公骑自行车都拿出来送了，土狗还是躲在楚烨身后不出来。 楚烨回神用手电筒照土狗，道：“一斤卤牛肉。” 汪汪~ 土狗听到牛肉流哈喇跑出来，在楚兮兮面前晃头摇尾。 “这狗妖成精了。听到有吃的，跟古代皇宫的公公一样，一副奴颜婢态。”楚烨嫌弃道。 楚兮兮可不管那些，伸手抱起土狗一阵顺毛。 土狗挣扎但最终没逃脱。 兄妹俩有说有笑回家。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 楚烨让楚兮兮跟土狗玩一会儿就去睡觉，不要影响长身体，自己回卧室修复琉璃瓦。 第二天。 楚烨起床后打算去吕祖庙搞定小道士，打听琉璃瓦具体来历，见楚妈妈往篮子里装瓜果香烛，寻思着农历六月二六也没什么节日，肯定要上山去吕祖庙，遂改变主意等过几天再说，推着三轮车出门继续农村扫货。 来到外面，楚烨见到后车斗缩在麻袋睡觉的土狗，顿时无语：“我妹哪点不好，给你嫌弃的，有床不睡跑这喝露水喂蚊子。” 土狗眼皮抬了下不出声。 楚烨有点生气，但没有动手抓进屋，毕竟土狗比一般狗有灵性不好老强迫，再说答应今天午饭加餐的带着。 “妈，让兮兮陪你去上香，我出门了。”楚烨把装钱的麻袋丢后车斗朝屋内喊道。 “就没打算让你去。”楚妈妈言辞不善道。 楚烨狐疑，昨晚都谈好了，老妈这会儿咋火气那么大，于是追问是情况。 “你前天上去一趟，断缘师傅又好像起凡心了，所以仙婆婆让我转告你，三个月内禁止你靠近吕祖庙。” 楚妈妈到门口瞪眼：“臭小子自己不干正经事，还整日勾引庙里师傅还俗，你七岁那年把那位女师傅……” “回见。”楚烨调转车头踩着踏板快速离开。 “你这瓜娃……” 楚妈妈一看楚烨不听话，气得在后面直跺脚，见楚烨速度那么快担心嘱咐：“街上车辆多，注意点别踩太快了。” “知道了。”楚烨回答着边启动电机。 经过一晚上充电，电机恢复充沛有力，三轮车快速越过村道。 距离‘家庭健康’计划首期十天凑集三十万，还剩下五天，一刻也不能耽误，楚烨冲到县城买承诺给土狗加餐的卤牛肉、鸡腿，就飞奔向美林镇。 距离跟老郭等人签订收购协议两天过去，得去看一下。免得几人以为自己是骗子。 因有直接目的地不用中间停留，楚烨选择走巴南和南岸之间的大路，加上开启电机，所以两个小时左右就抵达兴兵回收站。 “楚师傅~” 走廊躺椅上，老郭一看到楚烨骑着三轮车进院子，迎接亲爹一样兴奋，三步作两步冲下走廊。 楚烨在水井边拉住刹车，询问在洗摩托车的陈兴兵：“他这是咋了？” “这无耻家伙天天来我这噌吃蹭喝，抢我躺椅，您再不来我怕是得折寿了。”陈兴兵苦笑道。 老郭来到三轮车头一侧，脸上兴奋有着急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盼来……” “等下再说，我得先充个电。”楚烨说道。 “我给你拉线。”陈兴兵扔下抹布走向屋子。 楚烨踩着三轮车避开老郭骑到走廊阶梯停下，随后体下车从后车斗麻袋提出装着卤牛肉袋子。 “您能来就是我们的福气，怎么好意思让您带吃的。”老郭伸手要帮忙提。 楚烨把袋子放在车座打开，用手撕下一块卤牛肉递给后车斗摇尾巴的土狗。 “尴尬了吧。”陈兴兵拉着排查下走廊来到三轮车跟前怪笑。 “去去。”老郭烦躁挥手，转头望着楚烨一副谄媚笑容，“那边小弟都谈好了，就等着楚师傅过去验货。这两天我一直担心被人截胡，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第六十九章来头很大 “先前你背着座钟从两千多公里外的特区背回来，结果喊个上千块还以为赚，所以我毫不怀疑，你看上不会是好东西。” 这几天，老郭就住在回收站，只要不出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陈兴兵，楚烨什么时候来，把陈兴兵搞得烦躁，摩托车都洗好几遍，终于抓到机会嘲讽。 老郭怕楚烨听到陈兴兵的话撤回合作，当即瞪眼道：“你懂个鸡儿，这次物主人来头很大，祖上在清朝还出过大官儿。” “是多大？”陈兴兵斜眼挑眉，老郭就是在吹牛。 “就不告诉你。你既然那么看不上，这次就别跟着，这样楚师傅也能耳根清净点。”老郭心眼可不大，顺势谄媚陈兴兵学习机会。 陈兴兵语塞黑脸。 老郭一副胜利者姿态，仰着下巴去牵自己摩托车。 楚烨没管二人斗嘴，把袋子绑好递给陈兴兵道：“土狗我放陈大哥这边，天气热它出去容易中暑，这些是我欠土狗的午饭，麻烦陈大哥帮忙安排，回头咱们一起吃个饭。” 陈兴兵很想跟着去，但开口岂不是让老郭看笑话丢面子，于是只能接过袋子。 楚烨转头交代后车斗吃卤牛肉的土狗，道：“你要老实点，不许欺负陈大哥家后院两条狗狗，否则晚饭没鸡腿吃。” “楚哥真爱说笑，我养那两头祖宗来历可不简单。” 陈兴兵哑然失笑，家里养的两条狗子是军犬退役，在梅林镇是无敌存在，土狗体型还不如猫大，一巴掌下去怕是直接骨折。 楚烨想解释土狗成精了，但想了想作罢，毕竟不亲眼见到，谁能想象到土狗在罗东镇，把各种类型猫狗全打趴过，最辉煌成绩，是战胜过三米长比人脖子粗的蟒蛇。 不多时老郭把摩托车骑回来。 楚烨背上麻袋上后座。 “楚师傅，别听老陈瞎说，这次物件绝对不简单。”老郭开着车兴奋道。 “物主人啥来头？” “也是本镇人，年纪快六十岁，眼睛很毒脑袋灵活，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就背上麻袋在渝州走街串巷上山进村扫货，赚得盆满钵满，成为咱们镇上最有钱的人，现在老了干起给人看红白事日子或看坟的活儿。” “看来是个老前辈，那好东西能让咱们捞着？” “楚师傅有所不知。”老郭放慢速度警惕扫视周围。 楚烨想笑，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刚修的，现在他们周围都是山，车子没几辆更别提人影，也不知道老郭要防谁。 “我有个叔跟柳半瞎年轻时还算熟悉，我送了一条烟后，叔告诉我，柳半瞎并不懂行只负责出货，他老婆才收货主力，后来也老婆出意外死了他才金盆洗手。”老郭说道。 “那你现在看上的物件是藏货还是……” “通过我观察，物件是柳半瞎当年觉得不服气，尝试自己去收，本来想当陪葬品，最近家里老宅翻修加上小儿子娶媳妇想在市里买套房，于是开了个小型展销，能卖都卖了。以楚师傅的能力，要是早些天过来铁定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是挺遗憾的。” 楚烨感慨运气还真一门玄学，在金淘乡耽搁了下，就错过捡漏好机会，转念又恢复平静，毕竟在金淘乡赚好几万还带着一批碎掉的货回家并不亏。 做人要知足，才能有幸福感。 “对了，赖光怎么没跟你一起呢？”楚烨好奇问道。 “干咱们这行不适合拉帮结派，因收益算不好容易打架，所以我和老赖就分开。哈哈……他消息还是没我灵通，不知道柳半瞎的事，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破村子转悠，被太阳毒打没收获。” 老郭情绪一直很亢奋。 楚烨不以为然，圈内铲地皮分个人和团队各有优势。 个人在于行动快，遇到称心能迅速做出决定，赶在同行发现前拿下，缺点是信息渠道窄，资金量不够厚，有时候只能看着宝贝干瞪眼，团退则是反过来。 不过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毕竟古董这行业运气永远排在第一位。 就拿前天在金淘乡来说。 石老板跟豆腐店同一条街，因为开着餐馆天天要进货，豆腐店后院大大小小的石碾子都快盘包浆，结果还是没发现推转木柄是木包二层蜡，而楚烨第一次上门就发现，最终结合鉴定技术和经验赚到一万块。 最终，楚烨并没有指出来老郭的错误认知，不是小心眼藏私，而是这种事需要亲自不断摸索总结，否则说也白说。 他等老郭狂风的情绪稍微缓和，问道：“柳半瞎家在哪儿。” 车轮下的马路是通往南岸区，而老郭又说柳半瞎是本镇人，所以楚烨很是不解。 “柳半瞎在拐弯村，前些二年划给新州镇，咱们镇的习惯没改过来。”老郭说道。 楚烨愣了下，要不要那么巧。 昨天夜里在凤山，发小刘文贵为让他保守睡大哥女人的没秘密，说过在美林镇拐弯村，有个祖上在清朝当过大官的富户家里正在重修老宅。 一个村子想同时出现两个‘大官’，从风水学上来说是龙渊雌伏，天下才有几个，其中没有巴南县管辖的，那么刘文贵和老郭说的肯定是一家。 “柳半瞎祖上还真是有文化呢。”楚烨串连信息后，相信老郭提供的信息了。 一开始楚烨不信任，实在是老郭情绪过于亢奋，说的话吹牛成分含量高，现在信息交叉对比才肯相信。 老郭回道：“是啊，半瞎家的老宅就是祖上留下的，上世纪修缮过，十多年前坍塌，他觉得时机不对就没动手，半年前大儿子生下双胞胎，后来小儿子找到媳妇，双喜临门，所以才动手，半月前拆的时候，好家伙挖出来好些上号的青花瓷，抛出那些碎掉的，听说卖掉的能在市里最好小区购半套多了。” “渝州壹号海洋府，最低一套要七八十万，那这下他是真赚不少呢。”楚烨附和道。 “楚师傅眼界就是广。”老郭先拍个马屁，然后继续侃侃而谈夹着几许惋惜。 柳半瞎老宅子拆掉，除门框、木材还要用的，其他都对外出售，消息灵通资金雄厚的同行们，第一时间下场把好东西全收走了。 “柳半瞎是个老江湖，想在他手里捡到漏可不容易，大概率是让有实力团队包货，个人收件不会很多。”楚烨安慰道。 老郭心里好受了些。 不多时，他们开进拐弯村。 第七十章败家子 拐弯村背山面河，从高空俯瞰就是个半岛，扼守巴南山区乡镇通往长江的要道，所以自古就是富村，号称小渝州。 上午十点半，老郭骑着摩托车从村子东面进。 楚烨一下就看到山脚的工地。 转眼间，摩托车来到工地前面两层居民。 楼房年代有点久，外表看起来陈旧，但依稀能看出来当年绝对是首屈一指。 建筑外围还有巴南县乡村民居罕见的围墙，围墙内院子里还都硬化了，沿着围墙还建了花圃，此时正是好时节，各色花朵争相斗艳。 院子大门没关，老郭直接骑进院子。 楚烨一下就注意到墙角的兰花盆栽。 兰花叶片绿色如荧光，花朵犹如火焰般红艳，花叶交相辉映，像极一尊名贵翡翠。 楚烨嗅了下鼻子，还能闻到淡淡清香，心情颇为愉悦。 “楚师傅，这就是个破花，没什么好看的，柳半瞎应该在工地我们去找他吧。”老郭拔掉摩托车钥匙说道。 “它可是兰花中名品翡翠，不好养，价格可不低。”楚烨说道。 老郭不以为意道：“那也是花，过段时间就得死了，到时候跟一斤三毛钱的韭菜有什么两样。” 楚烨无语。 不仅是兰花，一些名贵花草会被晒干，然后用石蜡、琼脂玉等透明矿物材料制作成饰品，在古董圈可是极为受欢迎，哪怕历史厚度不足，都能拿到高溢价。 像是眼前这朵兰花，样态几乎是翡翠兰雕刻作品，体现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经过名匠之手制作成饰品，打底六位数，老郭竟看不上？ “物件应该在楼里，你去找柳半瞎，我就不去在这里等你了。”楚烨说道。 老郭看‘穿’楚烨是想赏花，心里颇为不认可，有钱不赚看个屁的花，表面上恭恭敬敬道：“那就麻烦楚师傅稍等下，小弟去去就回来。” 楚烨无声点头，背着麻袋走向兰花盆栽所在的地方。 兰花主人很讲究，还把卷帘门倒装制作成可自动收缩的雨棚，下面是一块半米高，两平方米大的岩石驮着花盆。 花盆是四角形长脖胖腹的青褐色瓷瓶，瓶口向外延伸，四个角各垂有铜圆环，可挂铜铃等小器物。 “二百年前渝州花间居，为花卉专门打造的花间四面玄铃青瓶，市场价五千块。” 楚烨鉴定花瓶确定是真货颇为惊喜，随即把目光移向花瓶下的岩石。 “果然不是普通花岗岩。” 楚烨看着岩石心痒痒，把麻袋放地上，蹲在岩石边左手做包月型贴在岩石上，拿出强光手电筒照射。 好家伙，岩石竟是滇南缅北特产翡翠原石。 赌石在隔壁滇省自古有之，如今更是出现大大小小市场，每天都有无数人揣着暴富美梦在市场上淘石。 一般进入市场的，受限于物理空间，商家们都会进行初步切割，像是这么大块原石，只有在物料市场可见，价格不好界定，如果有技术是真能赚到钱，不失为捡漏中的前排。 楚烨移了个位置继续拿手电筒观察。 门口。 老郭陪着一位穿灰马褂的银发老人走进来，二人一见楚烨撅着屁股趴在岩石边的样子都愣了下。 银发老人就是兰花主人柳半瞎。 “楚师傅看来是真喜欢柳叔种的花。”老郭迅速回神，生怕柳半瞎想起楚烨动作粗鲁赶人。 柳半瞎没有回应走过去。 “怪哉，咋全扔这里呢？” 楚烨看到岩石和墙之间瓷碎片，心思一下被转移，嘴里嘀咕着，弯腰随手拿起一块用手电筒照探。 柳半瞎见状转头跟老郭做了噤声的动作。 老郭赶忙放慢脚步。 “哦吼，是清嘉庆‘九龙民窑’烧制的粉彩鸳鸯大肚罐，如果是完整的，能卖个千八百，可惜碎成这鬼样。” 楚烨惋惜轻轻放下，又拿起一块碎片鉴赏，看了几眼后惊呼，“同是嘉庆时期，景德窑烧制的青花翎羽盆，由于对炉温要求高，一炉岂能取二三，故而价格不低，后各种原因停产，如今市面存量不高，如是完整的，最少能要八千。” 说完，楚烨长长叹气，拿着手电筒扫视碎瓷堆。 全国大大小小窑口，周围都会碎瓷片，所以有碎瓷堆不新鲜，但眼前这堆不一样，不是工匠把不合格挑出来摔碎，而是合格品流入市场售卖，现在是被人摔碎。 “败家子啊。”楚烨一脸心疼摇头。 “是呢。”柳半瞎在后方回道。 “啊呀~吓死人了。” 楚烨被吓一跳转头，见说话人颇有几分神韵，便好奇地上下打量。 柳半瞎也仔细观察容貌。 楚烨身上衣服是陈兴兵弟弟的，加上这两天赶路沾灰，所以看着跟在工地干活的人一样，显得破损陈旧。 柳半瞎刚才光看背影了，以为二三十岁，没想到是小娃娃，惊愕道：“比我大外孙都大不了几岁，见识倒是不小。” “您便是柳师傅吧。”楚烨关闭手电筒抱拳问候。 柳半瞎点点头，瞥了眼楚烨身后原石和墙壁缝隙，道：“那些碎片本想用做花圃的贴瓷，我见你也是个爱瓷之人，想要的话可以拿走。” 瓷碎有很多用途，楚烨闻言心动，他很清楚像是柳半瞎这类成功的铲地皮，是很抠门的，哪怕普通破碗都不会白送，所以并没有表现喜悦。 他转头打开手电筒照射缝隙里对着的瓷碎，道：“摔得太碎了，能使用方向不多，也就能拿来当学习材料呢。” 这是在议价。 柳半瞎颇为惊愕，撇头看了眼身旁老郭，心想年纪大一轮不止，咋个差距那么大。 老郭也是人精一枚，暗暗冷笑，楚烨要是不厉害，今日自己带来做什么？ 柳半瞎把视线重新转回楚烨身上，淡淡道：“小兄弟见识不错，但还不够全面。” 这话是在逼楚烨先开价。 楚烨思考着，如果自己先出价，那么主动权将被对方给抓住，价格将大大超过自己预期，可如果不出的话，对方会以此为由不让见老郭看中的物件。 这老狐狸…… 楚烨意识到，定是老郭过于兴奋把不住嘴巴，让柳半瞎抓住重要信息，设局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让他花钱收破烂。 第七十一章反击 楚烨看出来柳半瞎给自己挖的坑，却没法指出来。 要知道老郭这两天从美林镇到这边来回跑，油钱就不提，光是怕被人截胡的情绪，折算现金就不会低于千八百。 如果选择不出价，他感觉有点对不住。 再说了，这可是老郭成为他下线的第一单，有着特殊意义，毕竟谁不想开个好头。 “三百。”楚烨给出适中的价格。 柳半瞎眼底喜悦一闪而过，面无表情道：“小兄弟有点不地道，老柳我虽隐退江湖多年，可对当前物件价格水准心中还是有数的。” 柳半瞎还价却不直接明言，为的是防止楚烨买下一堆破烂后心有不甘，回头乱说话影响他事业，毕竟看风水点穴跟古董圈关系很近，因为喜欢古董的人也好风水，出得起大价钱。 楚烨看出来了，略作思考后提价二十块。 “小郭一天能来两三趟，话里话外都是对小兄弟的赞赏，说是在十八岁这个年龄段，实力就没有比肩者，没想到啊~”柳半瞎故意不把话说满，暗示能力水分大出不起价，就逮着楚烨年轻气盛刺激。 一旁，老郭怕楚烨甩袖走人自己就白努力了，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毕竟瓷碎是临场加入楚烨又接招了，他没立场，所以只能干着急。 出乎二人意料。 楚烨很淡定，瞟了眼瓷碎道：“不敢当，柳前辈成名几十年，小弟连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说起来，好听点叫帮忙掌眼，难听点只是混口饭吃，二十块钱能当三天伙食费了。” 楚烨一点面子都不想要，还拿伙食费比喻，明示自己喊价是以一天伙食费为标准，接下来无论柳半瞎用什么方法，他每次加价绝不超过三天，自己看着办。 他有自信，这话之后柳半瞎不会继续兜转。 果不其然，几秒后柳半瞎假笑道：“五百，你拿走吧。” 现在风水轮流转，楚烨掌握节奏，自然是不可能轻松就答应，还价三百二十六块六毛六分钱。 柳半瞎嘴角抽搐，这个666听着是吉祥数字，稍微一细究，楚烨说到做到，真是以一天伙食费的标准来还价。 他不知道楚烨到底哪儿学来的招数，但能确定一点，比自己十八岁还难缠，不想浪费时间的前提，吐了口气道：“四百五十。” 此言一出，老郭心中不平静。 柳半瞎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被人取了个“半瞎”诨号是因收售物件极为难缠，比如三块成本能翻几倍乃至更高卖出去，不论对方怎么攻击，凭脸皮厚睁眼说瞎话，入行就没吃过亏。 没想到，明明楚烨掉入陷阱，竟还能反客为主，让老郭咬着牙让步。 这时，楚烨再次加码一天伙食费。 老郭嘴里直吸冷气，柳半瞎绝对会下大力气压服楚烨，他做好今天半夜再回兴兵回收站的准备。 “三百八十，拿走。”柳半瞎有些烦躁挥手。 “三百四十。”楚烨又一次加了一天伙食费。 老郭心惊肉跳，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祖宗，我的小祖宗啊，眼前这家伙是出名的扒皮柳，一只鸭从他面前路过都得留下只鸭掌，你怎么还不懂适可而止…… “不卖。”柳半瞎嫌价格过低。 楚烨抱拳道：“不好意思，打搅前辈了。” 老郭闻言色变，这一退就是白来了，嘴唇张开想说四十块自己给。 “归你了。”柳半瞎先一步开口。 老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以为自己听错，毕竟这可是拐弯村柳半瞎。 楚烨抓起地上的麻袋，取三张一百、一张五十钞票递上去，道：“谢谢柳前辈照顾，余下请你喝早茶，钱不多，乃晚辈力所能及，请前辈莫要嫌弃。” 哼。 柳半瞎拿走三百块，把五十块还给楚烨，道：“老夫建议你对自己好点，面黄肌瘦的样子，看着就气虚，同行们心里可会怀疑你的能力。” “柳前辈大恩大德，晚辈一辈子都忘不了……”楚烨接过钱，抱拳不断拍马屁。 “行了，我去仓库取货，你正好把瓷片收一收，免得被动物打乱，我还得浪费时间处理。”柳半瞎摆摆手走向大门。 “柳前辈慢走。”楚烨保持鞠躬抱拳的姿势，对着空气喊着。 老郭等柳半瞎走后才从震惊中回神，急忙说明柳半瞎的情况，最后满脸愧疚道：“都怪我，来时路上没说清楚，刚才要是整不好，咱们会被赶走，以后再也不能跟他接触。” “郭大哥太夸张了，前辈还大方请我吃饭呢。”楚烨挥了挥手里皱巴巴的五十块。 老郭更加郁闷，道：“这价都白讲了，我很好奇你怎么那么笃定他会让步。” 老郭本想说不自量力，胆大包天，但怕惹楚烨不高兴，说得含蓄了一点。 楚烨把钱收起，微笑解释道：“进村后我看到后面工地在打地基……” 地基是房子重中之重，柳半瞎不去监工出问题，那损失可就大了，当听到他是一天伙食费为标准，心里自然会计算值不值。 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柳半瞎会知轻重。 老郭听懂后竖起拇指，道：“观察细致，紧抓机会而大胆执行，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强大的鉴定能力，是真正的天才。我前天被您捡到漏亏了几千块，一点不冤枉。” “过誉了，小弟担当不起。” 楚烨不是谦虚，而是比起历史上那些掀起滔天大浪的天才，作为一个重生者，有啥资格比。 老郭却不懂，暗暗赞叹楚烨心性沉稳，不持才傲物，觉得自己算是找对了上家。 随后他好奇追问，楚烨是怎么敢以十块钱茶水费为引子，引柳半瞎反手送回。 “当铲地皮可以斤斤计较，做风水师不行，因为古董圈的人九成九信风水，他想把自己推销到大佬们面前获取更大的资源机会，那么转变思想就势在必行……” 楚烨顿了下，眯眼继续分析道：“而圈中铲地皮的人数最多，抠门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他想挽回可不行了。” “基于以上原因，我就笃定他会回礼，所以数钱时故意不给零钱或直接给五张一百，而是在特殊情况下，大家都能接受的五十块。” “厉害，小弟佩服。”老郭打从心底服气。 柳半瞎设局挖坑让楚烨买下破烂，以前职业养成的习惯有但不并大，更多的是下马威。 这两天他一直说楚烨多厉害，而急需大笔资金的柳半瞎，绝不能接受吃亏。 楚烨没有选择余地，只得进坑，却能转手发起回击，靠的是紧抓柳半瞎老宅在挖地基，需要亲自监督的机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制定计划，心智、执行力都是一等一。 老郭认为再给十年自己也做不到，望着楚烨神情满是拜服。 “不谈别的，现在我是很好奇，到底你看上的是什么东西，能让老家伙那么谨慎。”楚烨望着屋子眯眼低语。 第七十二章金龙跃玉 “包您满意。”老郭听到楚烨自语，回神拍胸脯自信道。 “那我快点收拾。”楚烨低头走向岩石后面。 老郭跟上要帮忙。 楚烨把手电筒递上去道：“我自己来就行，兰花盆下的岩石很有意思，你好好研究下。” 老郭闻言好奇地接过手电筒。 瓷片有一百多个，形态、面积大小不一，有些比钉子还尖锐，一不小心就会划破流血，楚烨带上劳保手套，由于想知道老郭看上的物件是什么，连鉴定都没来得及用红纸包裹起来装进泡沫袋免得二次摔碎。 转眼间搞定。 这期间，老郭用手电筒照射岩石没出声。 楚烨背起麻袋，看着老郭皱眉道：“岩石不是假山雕塑。” “不是？”老郭惊愕道。 “翡翠原石。” “啊，那我这……” 老郭尴尬不已，十多分钟围着岩石又分析材料，又是工艺派别，全都白费力气了。 这时二楼有窗户打开，柳半瞎叫上去，二人也就没有继续深入。 柳半瞎别的方面先不说，审美能力还是在线的，二楼三分之一面积被改造成明清风格的中式书房，书架上摆满书籍、瓷器等物件。 书架中间被分为三部分，最里面是比较私人的书桌工作台，中间放着一张三米多长的原木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鉴赏古玩的工具，割开了中式接客桌椅。 楚烨进来后扫了眼，桌椅家具全是实木的，是否名贵因漆面遮挡不好鉴定，工艺着实不错，分割是现在市面上没有的，因此可以断定是手工打造，估摸着整套下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这边。”背着书桌站在长桌一侧的柳半瞎出声邀请。 楚烨回神跟着老郭一同走到长桌和柳半瞎隔桌对视。 桌上有红绸布盖着的，正是此次要交易的物件。 红绸布比较厚，光靠外形暂时无法辨认物件形态。 不过也不是盲选，所以这点不重要。 柳半瞎缓了几秒，让楚烨二人情绪稍微调整好，才伸手掀开红绸布。 物件是个玉盘，由一样颜色红绸布托着，盘子材质碧绿色硬玉，常规的圆碟形，直径十厘米出头，深三毫米，整体厚度两毫米，边缘一厘米宽处雕有金龙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楚烨不废话，带上薄橡胶手套，拿起物件用强光手电筒照射。 由于玉盘很薄，光轻松穿透。 楚烨觉得有趣，手电筒光线稍微减弱一档，顺着玉盘边缘金龙纹旋转。 金色本来就醒目，在手电光下熠熠生辉很是吸睛，随着楚烨抓着手电筒旋转加速，龙纹像是活了，要脱离玉盘飞走。 “嗯？看来并非浪得虚名。” 柳半瞎见老郭一脸错愕，知道没告诉详情，也就是说楚烨此刻动作是自发的，所以认可楚烨是真懂鉴定，心里头有点戒备。 楚烨停下手电光旋转，翻过盆底打光查看，心里同步思考。 玉石制品起源很早，不比陶瓷之类晚，伴随华夏文明从原始社会一路走来，形成全世界独有的玉器文化，种类之多犹如天上繁星。 价格高得无上限，比如博物馆那些看似普通，工艺简单的玉龟壳、玉猪龙等，钱无法给它定价，可都是国宝。 价格低的，能低到让人怀疑。 眼前这盘子，材质没有问题，不是廉价的人工合成，说是极品也谈不上，用途稍微特殊了点。 古时候人们和普通人拉开距离，会使用玉石制作各类器具，玉盘、玉碟不是什么稀有物，就是刷上金龙纹比较少见，多用于祭祀祖先盛瓜果所用。 “怎么样？半瞎说没有二万块别想拿走。”老郭凑近楚烨耳朵小声道。 楚烨哭笑不得，老郭就为了刚才“金龙跃玉”情景能让他感到惊艳，来时路上重点信息都不透露，现在才说，是当隔桌对面人是耳聋吗？ 他把玉盘放下，脱下手套，如实转述鉴定结果。 柳半瞎听完后眉头紧锁，老郭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就那点三脚猫功夫，在自个村里还算是个人物，放到铲地皮圈子都是个底层，本以为嘴里的“师傅”强点也有限，刚才那一手金龙跃玉，他已暗暗提高不少层次，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这家伙怕不是从小在古董铺里打工！ 柳半瞎受自身眼界限制了思维，能想象到楚烨年纪小有实力，也就是仅限于此。 “两千。”楚烨不管柳半瞎心里想什么，直接一刀砍掉九成。 “胡闹！同是祭祀品也有高低之分。” 柳半瞎确定楚烨能力边界，恢复老江湖本色，手指着桌上玉盘，目光阴沉沉道：“此物件乃是清乾隆时期，渝州知府许裴命为了秋雨，请西南玉匠耗费三个月心力打造祭祀龙王，名为龙行雨，二万一点都不虚，若非看在小郭乃我吾故之侄，二万想拿走，梦里才可能。” “玉石材质偏中下，之所以我还给两千，是因为这不完整的金龙跃玉。”楚烨笃定回道。 “你敢说不完整？！”柳半瞎微怒。 楚烨点点头道：“金龙跃玉，虽然是比较常见手法，但想做精不容易，刚才我旋转强光时多处出现停顿，是因为工匠在刻下金龙纹时，纹络之间出现断线，可能是精神不够集中，也可能是材料本身不上等。” “你这是在否认它是‘龙行雨’！”柳半瞎喝道。 楚烨点点头道：“真正的龙行雨在当年祭祀时已碎裂，民国八年即为1919年春，有码头工人捡到一部分碎片，当时八卦柜二公子牛哀要登船前往长江下游，花了相当于现在三十块收走，如今还在八卦柜仓库躺着。” “八卦柜是我渝州一等一大店，凭你也接触得到仓库？” “我确实是接触不到，不过还是有证据。”楚烨低头看着玉盆道，“渝州地方志有当年许裴求雨的过程记载，玉盆也非是西南匠师，准确地来说是二次加工。” “胡扯，地方志记载就是我说的。”柳半瞎冷笑驳斥。 “我说的是求雨过程，至于后半段不在地方志里面，而在隔壁蓉城归念阁手里的《玉石记》，第二十八页下半部分，是当年受许裴知府邀请的西南匠师的个人小传。”楚烨回道。 “这这……”柳半瞎面色泛白，手撑着桌面才勉强没有跌倒。 第七十三章拳头即真理 龙行雨玉盘是柳半瞎在妻子意外去世后，想证明自己也有能力收货的尝试。 他本以为这块玉盘即使不是许裴求雨邀名匠铸造的那块，至少也出自同一匠师之手。 然而，从楚烨的定价来看，情况并非如此。 柳半瞎感觉天要塌了。 同时间，还有个人心情跌到了谷底。 老郭面色发白，颤声道：“那，那物件是什么年代的？” “历史不超过百年。”楚烨回答。 老郭还想细问，但被楚烨瞥了一眼后闭上了嘴。 半晌后，柳半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玉盘道：“两千块，我实在接受不了。” “有句话很难听，考虑到你我是在交易，我便大胆直言。” 楚烨低头指着玉盘道：“老郭不是第一个看到这物件的人，所以出价的人应该也不少，只是没有人能像我一样把前因后果讲明。” 柳半瞎沉默，间接证实了楚烨所言非虚。 “再说句更难听的。前辈独自出手的作品能值两千块其实已经非常不错，像老郭他们第一次出手甚至好几年，别说上千上百，都是比较难见的，更多时候无功而返都算幸运。”楚烨阐述了古董行业的现状。 古董行业确实有点特殊，但世道客观规律摆在那里，依旧是‘金字塔’型态。铲地皮的人数最多，暴富梦人人都在做，但九成九的人永远没机会往上爬，哪怕只是一层级。 楚烨的意思是，如果柳半瞎能放下从业数十年的骄傲，其实第一次出手收来的玉盘，算是比较成功的。 这是砍价，也是作为老前辈的善意提醒。不过由于顶着一张只能的高中生脸，显然旁人更多注意前者。 柳半瞎思索了一会儿，觉得玉盘越看越耻辱不想拿在手里，挥手道：“三千五，你拿走。” 楚烨略作思考后点头同意了。 随后，老郭找纸张包装，楚烨数钱。 钱一到手，柳半瞎都懒得验真假，冷着脸不出声赶客。 “柳前辈莫要伤心，以后只要需要随时联系我家掌柜，价格绝对巴适。”老郭见柳半瞎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楚烨很崇拜，有点飘了。 “麻利给老子滚蛋。”柳半瞎怒火熊熊，爆粗口。 老郭也不敢再刺激，和楚烨一同行晚辈礼拜别。 呼呼呼~ 柳半瞎双手撑着桌子，嘴巴张合快速吞吐，才按住暴走的心，走到窗口拿出根烟点燃。 楼下。 老郭跟着楚烨身后走着，望着楚烨身上的麻袋，道：“掌柜，成本就三千五，那我们还有利润吗？” 根据之前约定，楚烨给三十个返点，所以老郭很在乎。 “当年牛哀收到玉盘碎片后，多方考证确定是当年许裴求雨之作，制作个同类型摆放店铺内展示，后来时局动荡物件被盗走。” 楚烨边走边把隐藏信息说出来：“虽然他并没继承八卦柜大掌柜之职，事业上也不算多出色，但总归是八卦柜的前辈，如果任其物品流落在外，会丢大脸。” “所以你找个时间去八卦柜所在的市场摆摊，尽量吸引更多人注意。如果发现八卦柜的人出现，就以拍卖形式出售，底价就开五千，规定每次加价十块钱。” “为什么只加一点点？”老郭不解地问。 老郭理解里，八卦柜不想让竞争对手拿到手，肯定势在必得，此时捞一笔更待何时。 二楼窗口抽烟的柳半瞎也是一样想法，也后悔不够冷静，忘记可以借玉盘搭上八卦柜的东风。 “为了你小命安全。” “这事我懂，但那么大店来说不缺一两万，还能为这事对我下手，同行怎么看？” “横着看。” 楚烨在老郭摩托车前停下，转头面色严肃道：“别看法制时代古董圈没那么血腥，其实暗地里依旧风起云涌，拳头即真理。” 这世界有多少人能直面死亡，老郭吓得面色发白有退缩的意思。 楚烨拍拍其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让你用拍卖形式喊价，起始价五千，加价又是那么低，卖的就不是物件而是人情，以后你有物件转售八卦柜，不说赚多少至少不会被坑。” 老郭愣了下后，疑惑道：“既然是送人情，为什么不直接点，还搞那么多弯弯道道？” “铺子越大，面子越重要，面子等于资源，所以在大庭广众下送出和私底下送，效果是不一样的。”楚烨笑呵呵道。 二楼窗户内。 柳半瞎直接惊呆了，这还是个高中生吗？ 人情也是有大有小的，按照楚烨规划的方式，最终收益多大就看老郭个人本事。若是换做他，他有信心成为八卦柜终身合作对象。 “虽吃了大亏，但我觉得很开心，谢谢小先生指导。”柳半瞎掐灭烟头，隔空轻语朝楼下的楚烨拱手一拜。 楚烨余光看到了。 说起来，他完全可以路上跟老郭解释，之所以在院子里还不压低声音，是有意授给柳半瞎听的，毕竟冷静之后对方会察觉吃亏，指不定整出点什么活来。 就当前他家情况，不宜再结仇，所以化解是最好的办法。 “走咯。”楚烨出声惊醒老郭。 老郭也认认真真朝他行弟子礼，然后才上了摩托车。 紧接着，老郭看到二楼窗户内的柳半瞎，意识到楚烨心思，整个人都麻了，一个高中生行事，比四十出头的自己还沉稳老辣，说出去谁信啊。 轰隆隆~ 老郭回神发动引擎调转车头。 回到兴兵回收站还没到中午，老郭等不及就要去市场把玉盘卖了，楚烨也不阻止，顺带把前几天章山扔给自己的砖雕让老郭顺手带去卖。 他定底价三千块，能卖出多少都给老郭。 老郭很高兴，东西一收回收站都没进去，掉着车头就往渝州主城赶。 楚烨原地目送，直到人没影子才进回收站。 偌大的回收站安安静静。 要知道往常，陈兴兵都会在走廊摇椅上躺着听戏曲，让手下工作人员称废品，此刻却一个影子都没有。 楚烨狐疑，走到水井边目光陡然瞪大。 地上有鲜血，之后定睛一扫他心里不淡定了。 此间通往后院几十米土路都是鲜血，从颜色上能看出来发生不久。 “该死的，难道是跟踪我的人追到这边，和老陈起冲突了？” 楚烨猜测低语，随即越想越有可能，毕竟陈兴兵服过兵役，脾气暴躁得很，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他，肯定会出手。 想到这，楚烨顺着滴满鲜血的土路往后院赶去。 第七十四章鸡飞狗跳 兴兵回收站原本是一座寺庙，后来寺庙坍塌并迁移到了更好的地方，这片地方便闲置下来。 几年前，陈兴兵放弃转业，从部队退伍，拿出安置费盘下了这片地方，基本上没动过格局。 前院作为废品堆积场，后院则作为自己和两名员工的生活居所。墙北角原来寺庙的小竹林，如今只剩下几棵竹子，被做成两个狗窝。 “按住，千万要按住。”狗窝前，陈兴兵指挥着两名员工抓土狗，身边躺着两只奄奄一息、嘴巴鲜血直流、直立快有两米的大狼狗。 “嘎嘎~” 土狗在满院子乱窜，激起鸡鸭鹅惊震翅飞舞，尖叫声到处都是飞窜的羽毛。 “这条狗绝对成精了。” “我前你后，就不信它还能跑得了。” 两名员工手持平日钓鱼使用的网兜挥舞着，前后夹击包抄。 疾跑的土狗转而冲向陈兴兵所在地。 “拦住，千万拦住，大金和萝卜再被咬一次，要提前见马克思去了。”陈兴兵色变大喊大叫。 好一副鸡飞狗跳，人发疯的场景。 楚烨沿着前院水井边墙跑过来，第一眼见到回收站三人都安好，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呼吸急促。 他背着麻袋义无反顾奔向战场，边急吼道：“狗妖，住手！” 躲避员工网兜的土狗只是瞥了眼楚烨，就继续冲向陈兴兵所在位置。 “楚哥，您总算回来，赶紧把它按住，不然我……我……我要死了。”陈兴兵虎目含泪道。 “不停下的话，晚上没鸡腿吃了。”楚烨拿出杀手锏。 土狗闻言瞬间止步，任由网兜套住也不吠。 惶恐的鸡鸭鹅们终于能停下来喘气了。 两名员工气喘吁吁，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陈兴兵在两头躺地上的狼狗之间蹲下，一手抚一只，哭得跟迷路孩子一样伤心。 楚烨太了解土狗德性，不用去想也知道，大狼狗一定是被土狗打趴的，刚才那满地鲜血一定是狼狗滴落的，当即满脸愧疚，上前把土狗从网兜抓出来提着，隔着两米朝陈兴兵低头道歉。 “对不起，没教好土狗让陈大哥的狗狗受苦了，医疗费、营养费由我一并负责。”楚烨态度诚恳，还强按右手提着的土狗脑袋。 陈兴兵光哭不应答。 胖员工凑到楚烨左侧，避开他手里提着的土狗，小声道：“其实是我们家大金跑前院惹了战神。” “是的，大金想抢夺战神的卤牛肉，反被轻松干趴下，后院的萝卜听见兄弟惨叫过来，两头一起上结果比前一次更凄惨，之后被追着满回收站揍。”瘦员工也凑上前解释。 楚烨听到过程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依旧是很抱歉，毕竟走之前本来可以把土狗辉煌战绩挑几件讲一下作为提醒，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我养着的这条狗妖，护食又残暴……”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毕竟以后还要多来回收站，楚烨就把土狗三年狗生好好转述了一下。 当听到土狗战斗过三米长的大蟒蛇，结局是毫发无损，胖瘦员工直接被吓住，不敢相信这只看起来不如猫咪大的土狗，战斗力比正经军犬还凶。 “确定是泰迪和柯基混血吗？”回神后，胖员工盯着土狗咋舌道。 汪汪~ 土狗在楚烨右手晃着。按照楚烨的分析，刚出生的土狗掉进水塘灌入太多水，狗脑发生异变，智商不比十岁娃娃弱，知道胖员工怀疑就是侮辱自己血统，龇牙咧嘴吠叫。 胖员工赶忙躲到同伴身后。 “你们两个别废话，赶紧过来把大金和萝卜带去治疗。”陈兴兵吼道。 胖瘦员工赶忙跟楚烨道声抱歉后赶过去。 楚烨默默提着土狗回前院，拐过墙角后数落道：“我可谢谢你，哪儿不打专挑嘴巴下手，这要是影响到咀嚼能力，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汪汪~ 土狗不服气凶狠吠叫，意思是两条大狼狗抢自己东西吃，自己没做错。 “我意识到你个死东西会护食，才特意多买了两斤卤牛肉，分一点给人能死啊？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吕祖庙让仙婆婆调教。” 楚烨威胁一出，土狗立马噤声。 来到前院后，楚烨在水井边帮土狗洗掉身上尘土。土狗绒毛瞬间从黑褐变成奶白黄斑点。 陈兴兵过来后，以为换了一只。 “这货什么都不怕就怕水，所以出生以来除了我能给它洗，别人只要动手就得被咬，高三一整年我没去罗东镇，它就黑得跟煤炭一样。”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多想拿刀宰了土狗，楚烨肯定不答应，越看越来气怕忍不住就转移话题，询问楚烨去柳半瞎那边是否有收获。 “有……”楚烨提着土狗甩水边讲述过程，把陈兴兵听得一愣一愣，当听到老郭迫不及待去给大店铺送人情，懊悔不该死要面子，就该跟着去。 楚烨把土狗扔到三轮车头篮子，剪大半斤卤牛肉安抚土狗，而后背上麻袋道：“咱们去你工作室，我好好检查下瓷碎片，说不定有收获。” 陈兴兵听出来楚烨在转移自己注意力，但也没意见，毕竟能学知识。 随后他们来到工作室。楚烨把麻袋里瓷碎片取出来放桌上。 瓷碎片被他一块块用红纸包裹，再放小尿素袋里，百多块堆在一起，比一颗十斤大西瓜体积还大。 陈兴兵暂时忘记不愉快，拿来笔记本隔桌子站着。 楚烨仿佛看到前世入行后自己刻苦学习的影子，很是赞赏，决定好好鉴定，他先把工具都取出来，带上手套后从尿素袋里拿出一块碎片拆开红纸。 “陶瓷出现得很早，见证华夏从蛮荒走到文明直至如今，未来也将一直延续下去……作为古董品类无论质量还是数量断层第一，鉴定方法五花八门，还是学徒入行锻炼的首选，所以个人门槛不高，谁都能说上两句，实则不然。” 楚烨拿着碎瓷片置放强光下，道：“这片粉彩瓷，釉色、胎质等因素，似乎都符合理论上的中上品，你让老工匠过来也看不出问题。可你仔细看，釉面是二次加工的。” “啊，釉面还能二次加工？”陈兴兵满头问号，从未听过瓷器在烧出来后还能继续上釉。 楚烨肯定地点头：“是的，我没说错你也没听岔。” “什么原理？”陈兴兵追问。 楚烨把瓷碎片放桌上，拿出小刻刀，下刀前先解释情况。 第七十五章陈兴兵要“死”了 “做旧、修复等等。”楚烨边用刻刀刮着瓷片边回应陈兴兵的疑问。 陈兴兵依旧疑惑不解，皱眉道：“这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吗？” “修复主要是为了补全残缺，让人们能再次看到宝贝的当年风采，即使被看出破绽也无所谓，有时候不仅不掉价反而会额外增值。做旧则是相反，企图以假乱真，以低质品卖高价，这是古董圈内被称为诈骗的一种手段。”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赶紧低头把这些记在笔记本里。 楚烨默默刮着瓷碎片，没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陈兴兵停下笔，抬头问道：“你手里的这块属于哪种情况？” “你站着还要写字，不累吗？”楚烨答非所问。 陈兴兵摇头道：“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站着更精神。” 楚烨想用学校课堂来反驳，但察觉到陈兴兵是按照师徒传承的规矩，也就不再多说，吹掉瓷碎片上刚刮下来的粉末，看了一眼后转向陈兴兵。 瓷碎片原本是红釉底绿和粉彩水画，现在却变成了红釉底金线纹。 “这……作假吗？”陈兴兵小心翼翼地猜测。 “二者兼而有之。”楚烨把瓷碎片转回来，继续用刻刀刮釉彩。 陈兴兵有些迷惑，道：“都有是什么意思？” “画蛇添足。” 楚烨解释道：“社会上不缺聪明人，尤其是古董圈这种暴利行业更是处处可见。为了最大化收益，真假根本无所谓，在真品上涂假料高价转手，或是一部分真品黏合假品等情况比比皆是。所以即使是正规的古董店，也会有人依仗眼力去捡漏，更别提低端的大众市场和民间了。” “我懂您的意思了，像我这样的人就是行业韭菜，只能被人耍着玩。”陈兴兵边记边说。 “古董圈的门槛很低，所以自古以来入行者众，哪怕不识字都没关系，只要智商没问题，总能摸索出自己的路。”楚烨安抚道。 陈兴兵苦笑道：“任何行业只要门槛低，意味着隐形门槛很高。若没有天赋光靠努力，天花板近在头顶。” 楚烨吹掉碎片上的红色粉末，抬头道：“人生就像爬楼梯。你我在能力范围内设定一个目标，一阶一阶地往上爬，总会有收获。反之，一开始盯着峰顶，又累又痛苦，结果大概率还不满意。” 楚烨的意思是劝解陈兴兵，不要跟有天赋的妖孽比，低下头看着脚是否着地，再往内心探索自己的能力边界，也许成不了行业顶层，但依旧能获得快乐和财富。 陈兴兵听明白了，浑身一震。 回首往昔，他总是盯着古董圈相关杂志上的大名人，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在上面留名，从未考虑过自身能力边界，最终入行几年收益平平。 “谢谢老师的指导。”陈兴兵回过神来拱手一拜。 “不敢当。”楚烨放下瓷碎片起身回礼。 前世站在行业巅峰太久，导致楚烨已然忘记来时路有多辛苦。重生后，他无比自信，只要肯出手，行业内无人能敌。其实不然，古董圈卧虎藏龙，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挑战全部。在回答陈兴兵疑问时，他也回忆了一遍过往，重新拾起对行业的敬畏，端起谦卑之心，所以回了弟子礼。 “您这是……”陈兴兵不懂什么意思。 “老祖宗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楚烨微笑着重新落座，吹了吹桌上的瓷碎片。 瓷碎片上的红色粉末飞舞，露出被盖住的真容。 陈兴兵低头一看，面色错愕。 此时的瓷碎片再次变化，金釉底上辅以细如发丝的赤青线条，勾勒出图案，但由于面积太小，看不出具体内容。 “这是……” “柳半瞎以为我买下三百块破烂，没想到里面藏有宝贝，嘿嘿……捡到漏了。”楚烨满脸喜悦。 所谓“藏相”，就是他刚才解答陈兴兵的“画蛇添足”那段话，直白点来说，就是层层叠叠的假东西下藏着真品。 他伸手从尿素袋里继续拿出红纸包裹的瓷碎片，边道：“我记得类似红釉底绿和粉彩面的碎块共有八块，组成一起的话应该是个盘子，明代西南土司供奉的金纹山图盘。” “金纹山图盘我知道，杂志上说是咱们渝州北部巫山部请当时著名工匠打造，世界上幸存十三只，每一只售价十万五千。”陈兴兵惊呼道。 楚烨拆开红纸，边道：“准确来说是完整的三只，其余的都是缺角损坏，平均价格十万五千。” “平均啊？那您手里的这只岂不是卖不上什么价。” 陈兴兵为楚烨感到惋惜，平均是个很迷惑的词语，就像和百万富豪的年收入平均，虽然看起来很多，实际差距并没有任何改变。 “没错，光是碎片缺角是卖不上价，但问题是我会修复，而且这只伪装成盛世荷花盘的碎片是完整的，我在脑海里已经先把碎片预拼装过了。” 楚烨拆开红纸，里面的碎片跟金纹山图盘没关系，就放一边继续从尿素袋拿新碎片。 楚烨随意一句话把陈兴兵搞得心脏扑通直跳。 “世界上谁能靠着碎片在脑海里想象完整？电脑都做不到吧。”陈兴兵直言道。 楚烨拆红纸边，微笑淡定道：“每个人都有想象力，这也是人类能从野蛮走向文明的根本。当然了，和其他能力一样，想象力也存在个体差异。在古董圈想要成为鉴定师，想象力是基础素质，慢慢磨练，总有一天你也能做得到。” “那要怎么想象并提升？”陈兴兵兴致勃勃追问，古董鉴定要诀就在眼前了。 楚烨似有所觉，试探道：“你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什么颜色？” “颜色，不是什么都没有吗？”陈兴兵直觉自己可能出大问题，见楚烨面色错愕，紧张得额头不断冒出汗珠。 半晌，楚烨都没出声。 “楚、楚哥，我……我该不会脑神经出问题，不适合干古董行业吧。”陈兴兵颤声询问。 楚烨低着头拆着红纸，还是没说话。 鉴于楚烨之前有问必答，陈兴兵感觉天塌一般。 之前，陈兴兵家里安排相亲，他和姑娘看对眼都有意结婚，但因为对方嫌弃他在工作室，他放弃了对方，可见他对古董行业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现在得知自己不适合，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准确地说，陈兴兵如果不能干古董，精神就会死掉。 第七十六章彼此羡慕 “楚哥，您别不说话，哪怕明确判个死刑也比不忍戳破好啊。”陈兴兵还怀揣着一丝希望。 呼~ 楚烨抬头换了一块碎片继续道：“你有心盲症。” “啥？什么意思？” “意思是闭上眼就没法想象世界，甚至是最严重的那种，闭眼即空无一物。” “我还是听不懂。”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古董行业又不是只有鉴定师一种职业，像是收藏家、业务员、挖坟的等等职业，都不需要想象力。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如此严重的心盲症，感到不可思议。”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并没有感觉开心，眉头紧皱道：“那我此生和鉴定师无缘咯。” “倒也不是，想象力能帮忙，但鉴定师实际更依靠眼力，有时候因为闭眼不会有画面，反而更能集中精神少出差错。”楚烨说道。 陈兴兵总感觉楚烨是在同情安抚，所以情绪依旧低落。 楚烨手里头的碎片是金纹山图盘，他拿起刻刀消除表面做旧釉色，边叹气道：“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鉴定师，需要在技术、想象力、运气等多维度下功夫，所以哪怕想象力千古第一，想成为鉴定大拿，也只是多一个维度优势，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 陈兴兵相信楚烨不会诓自己，心情好受许多。 “不过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能倒头一秒入睡？”楚烨抬头好奇询问。 陈兴兵面露尴尬挠头，道：“是的，在部队里我不挑环境，躺下即睡，同志们都感觉神奇，给我取了个‘睡侠’的外号。” “真好。”楚烨很羡慕。 前世他因为对父母、妹妹的愧疚，每次都难以入睡，睡觉时噩梦连连，醒来总是身心疲惫，一直研究如何去梦，知道心盲症存在，一度想‘修炼’后天心盲症，最后当然没成功，失望得很。 这也是为什么，当听到陈兴兵说闭上眼世界不存在，会沉默的真正缘由。 “您可别取笑我了，我还想跟您一样能轻松在脑海里想象出完整世界。”陈兴兵满脸羡慕道。 楚烨刮好手里的碎片和刚才的放一起，继续取出新的，感慨道：“人类的欲望真是神奇，无论是谁，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是啊，所以有人才说，欲望是推动文明的原始动力。” “……” 二人边聊着，一个记笔记，楚烨说什么都记下，一个把金纹山图盘一片片挑出来剥去‘外衣’还原本真。 一个多小时后，楚烨把八块盘碎片挑出来，在桌上拼在一起。 盘子金光闪闪，上面赤青细如发丝的线条，勾勒出巫山的样子，栩栩如生，很是惹眼。 “没有一点点缺角，柳半瞎一个江湖老手，哪怕是盛世荷花普通货盖住，也不该丢掉才对啊。”陈兴兵疑惑，柳半瞎怎么舍得当废品卖给楚烨。 楚烨调整桌上强光灯角度，道：“碎三次成八瓣，柳家那名清朝大官看不懂，跟着其他碎片一起埋进老宅，柳半瞎不懂修复也不会鉴定，认不出做旧当垃圾堆一起，在行业太正常不过，所以才会人人想捡漏。” “捡漏也是要技术的啊。”陈兴兵感慨。 “不不，运气才是首位。” 楚烨眯起眼，解释早上若非想到要给老郭首单好彩头，才不会理会柳半瞎威胁，花三百收下一堆破烂。 “这应该算是您的善良吧。”陈兴兵说道。 “善有善报也就忽悠人，更多还是运气。”楚烨坚持自己的想法，想捡到漏，运气永远排在第一。 陈兴兵认为楚烨只是谦虚，没纠缠，转而询问盘子修复好后的价格。 “以我修复能力，卖个三万没问题。”楚烨说道。 陈兴兵瞬间愣住。 楚烨去一趟柳半瞎家里，三千五得到‘龙行雨’仿制品，能卖给渝州大铺八卦柜无法金钱衡量的人情，又花三百块得到价值三万的金纹山图盘。 你看看，就这情况，能怪那么多人要进古董圈捡漏发大财吗？ 这时。 楚烨已拿出工具着手修复金纹山图盘。 盘子是他被柳半瞎逼着收下，不需要跟其他人分享收益，卖掉就能累加进‘家庭健康’项目首期三十万计划里，所以干得非常起劲。 “心盲症真不耽误我学习吗？”陈兴兵回头后询问。 楚烨回道：“在咱们圈中最忌讳的就是急躁，你不把目标设置在当亿万富豪，慢慢来，完全没问题。” 陈兴兵就不想当大富豪，所以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捧着笔记本看着楚烨修复金纹山图盘，画下来。 该说不说，陈兴兵画画还真像那么回事，跟手动复印机似的，细节都画到位。 一个小时后，楚烨停下来。 金纹山图盘表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吸睛，已经能用手端起来了。 “三万是基础价，如果有能力卖给有缘人，还能多要几千乃至万出头，你有兴趣帮忙吗？”楚烨问道。 陈兴兵没预料楚烨会送‘钱’，所以惊愕到手颤抖，笔记本从手里落下掉在桌上。 “土狗把你家大金、菠萝的嘴巴咬坏了，按规矩我得赔偿，所以盘子交由你来售卖，具体能赚到多少，全凭你本事了……” 楚烨解释让陈兴兵金纹山图盘的理由，眼睛扫到桌上笔记本的图画，好奇拿起来翻阅，随即惊呼道：“你的手稳如老狗，是修复细致古董的绝佳工具手呢。” “您建议我往修复方向发展？”陈兴兵赶忙问道。 “我就是感叹而已。”楚烨合上笔记本交还给陈兴兵。 修复是一门细致活，需要耐心、专注力，最主要是能熬得住寂寞。 陈兴兵手稳还有心盲症，其实是很合适干古董修复活，但性格偏外向就有点矛盾了。 楚烨就没见过修复是外向性格的，所以没敢给出明确建议，见陈兴兵欲言又止，干脆把情况一五一十说明白。 陈兴兵听完后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打击，随后面色严肃道：“其实我一直很内向。” 这次换楚烨欲言又止。 陈兴兵要是内向，那他算什么，朝自闭症狂奔吗？ “楚师傅……”外面传来急促呼叫声，把楚烨二人的注意力拉走。 “大金和萝卜，该……该不会见哮天犬去了吧。”楚烨颤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第七十七章炫耀 楚烨担心是陈兴兵养着两条退役军犬出问题，急忙走向工作室大门。 “楚师傅……” 来人疾步来到门口，楚烨差点一头撞上，还好及时收住脚。 看清出来人非是说担心而是去渝州主城出售‘龙行雨’物件的老狗，楚烨松了口气后皱眉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您猜怎么着……” “有事直接说。”楚烨冷淡转头向工作台走去。 老郭有点尴尬跟着后头进工作室。 “搞砸了吧。”陈兴兵没动，拿着笔低头唰唰写着，因为听出来声音的主人。 “见不得别人赚到钱是吗？”老郭冷哼道。 陈兴兵虽有揶揄的意思，但更多是在化解老郭的尴尬。 老郭等楚烨在工作台落座，凑到陈兴兵身边，亢奋道：“你大胆猜，这一趟我有啥收获？” “钱被盗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郭见都没有人想配合自己，冷哼表达对陈兴兵不满之后直言，龙行雨玉盘摆出去就引来好多围观者，还有厉害的铺子掌柜当场鉴定，确认确实八卦柜前辈许裴仿作，也有很多人出价，现在底价已高达九千五，他觉得捂一捂，让消息传播广一点，到时候再卖给八卦柜，争取更大的利益。 “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兴兵说道。 “哼，嫉妒就直接说！光靠诅咒能起作用，这世界早没多少人了。”老郭冷笑反击。 陈兴兵心里确实有些嫉妒，毕竟那可渝州古玩大铺八卦柜的人情，被这么堂而皇之戳中，面色黑下来，笔下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老郭得胜满面春风，转头跟楚烨恭敬道：“楚师傅，我决定乘着这次东风在市场支个摊收老物件，您觉得可行否？” “规矩是还是那样，只要收到物件你拿来卖给我，我承担假货风险也不收鉴定费，给你三十个返点，你想直接卖给其他人也没问题。” 楚烨意思很简单，老郭等人是高自由度下线，而不是传统意义的上下级锁死关系，老郭想就做去就做，不必征求他同意。 老郭明白后心中狂喜，因为只要跟八卦柜搭上关系，渠道更大更稳定，楚烨不介意是最好不过，表面上却是恭敬解释：“小弟这不是能力不足，想让您把把关。” “虚伪的玩意，恨不得把叛变写脸上！赶紧滚别打扰我和楚哥系统学习。”陈兴兵借着点破老郭心思，特意炫耀自己在跟楚烨学知识。 老郭不以为意，有八卦柜渠道还怕赚不到钱，而且人是百年老铺子，积累的行业经验理论，岂能是楚烨一个小屁孩比得上。 随后，老郭以运气正在上头要去扫货为由，溜了。 “肯定去跟赖光那家伙炫耀去，我还能看不出来。” 陈兴兵目送老郭出门嘟嚷，等人走出门转头跟楚烨说道：“楚哥咱们继续吧，我觉得比起拿到八卦柜的渠道，跟着您更能深入行业。” “贪多嚼不烂。我出去逛一逛，你正好消化下信息。” 楚烨看着窗外，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夏天太阳下山晚，还可以外出扫货。 “不是还有瓷碎还没修复？” 陈兴兵指着尿素袋旁边被楚烨挑出来，非金纹山图盘的瓷碎片。 楚烨转头笑道：“今天我运气着实不错了，这碎片还能挑出来好东西，那柳半瞎知道可真得气成真瞎了。” “如果没有金纹山图盘，那您岂不是被逼用三百块买一堆垃圾？”陈兴兵关心道。 “差不多吧。”楚烨动手重新把瓷碎片用红纸包起来。 破烂废品，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标准，这些瓷碎可以用做研究、修复料补充，说是破烂有些不诚实，直接卖，卖不了钱都是真的。 很快收完，他告别陈兴兵。 “萝卜晚上要做地道的鲁西菜，您早点回来咱们一起好好吃一顿。”陈兴兵说道。 萝卜是兴兵回收站两个瘦高个，因为负责一条退役军犬，所以把自己外号当狗狗名字，来自鲁省西部。 楚烨本想着一路收回洪梅镇老家，想到鲁西菜特色风味，不由得吞咽口水，就改变主意。 随后楚烨回到前屋，看到走廊外三轮车车头篮子里，土狗不知所踪，吓得快步出门，见土狗趴在陈兴兵摇椅上睡觉才松口气，上前提起来骑上三轮车出门。 陈兴兵送到大门口。 美林镇靠近南岸区渝州废品枢纽站，废品回收站数十家，有几家跟陈兴兵一样酷爱古玩，能力还相当不错，所以靠近镇中心几个村子被扫荡一次又一次，想捡漏基本没可能。 出门前楚烨就拿出区域地图打叉，随后锁定镇西北边几个山村，从回收站出来后启动电机直奔目的地。 下午四点多太阳还很火辣，街上没几个人，一路畅通无阻。 刚出镇中心，远远看到高家村，楚烨铁饼敲起来，口号喊起来。 “高价回收老物件……” 土狗很机灵趴在篮子边缘汪汪叫。 前方一户人家门前停着大货车，工人正在忙里忙外搬运。 楚烨视力好，一看到在搬家心里一喜，口号喊得更响亮，蹬着三轮车主动靠近。 大货车边，坐在树下喝茶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听到楚烨由远至近的口号，招手：“收废品的，这里。” “来咯。”楚烨热情回应着，把三轮车直接起到中年人身边停下。 中年人指着屋角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道：“收吗？” 物件目测都是写真废品，送到废品站赚个生活费是没问题，但对楚烨来说杯水车薪，但他没有转头走人。 业务虽然是收古董捡漏，但收破烂身份是降低别人的防备心的维持。 他跳下车座，背起麻袋走向屋角废品堆。 “叔叔这是要搬到城里？”他开口家常拉近关系。 “做水产生意赚了点小钱，想给娃上个好学校，不得已把祖业放下。”中年人语气感慨实则在炫耀。 楚烨走到废品堆前驻脚蹲下，放下麻袋边顺着道：“当叔叔的娃真幸福，在城里读书起点高很多，将来考到京城上好大学，再努力下去留学，那将是前途无量，可能被国家重视重点培养……叔叔眼光简直厉害得没话说。” 楚烨好听话张嘴就来，犹如春风，把中年人吹得满脸笑容，乐呵呵道：“屋后院还有一堆我祖爷爷留下的老物件，本来跟镇上专收老物件的约定明天来看货，看你娃年纪那么小就出来帮家里赚钱也是辛苦，让你先挑。” “谢谢叔叔。” 楚烨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赶紧抓起麻袋转头表达感谢而后进屋。 第七十八章叔叔不骗人 后院堆着好几堆杂物，目测比前屋那对质量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楚烨过来后见状，再次感慨马屁不白拍。 他生怕错过好东西，走到最近一堆绕着查看。 那中年人确实有赚到钱，这堆杂物全是电器，有些很久，有部分成色还不错。 楚烨走一圈，挑中两个物件。 缝纫机是二十多年前，有实力人家结婚才能准备的三大件之一，而今日子是比那时候好点，但能买得起依旧两三成。 楚妈妈每次给家里补衣服，都是用针线，为此没少被扎疼，楚烨看得心疼，初中就暗暗发誓，大学要考到沿海大城市，边读书边打工，再给楚妈妈买一台。 眼前这台缝纫机，养护还不错有七八成新，买回去楚妈妈也不会骂他乱花钱。 他把缝纫机搬出来到后门前，目光转向一台进口冰箱。 妹妹长期营养不良，头发枯黄又黑又矮，家庭健康计划中，有三分之一预算给妹妹的。 妈妈身体出问题十几年，也需要周全营养，爸爸手术后也需要购买吃喝的补充。 他又不能天天呆家里盯着，而直接给钱的话，爸妈铁定转头存起来舍不得花，所以思考整一台大容量冰箱，由他写出物资妹妹负责采购。 之前还苦恼，买全新的冰箱父母肯定不同意，买二手的，又没那么容易挑到心仪，眼前这台几乎完美达成了。 “买台冰箱都得那么费劲……” 楚烨绕到冰箱后面检查压缩机边感慨，要是再过些就好了，国产白色家电强势横扫全世界，一台两三百升冰箱不至于被喊到一两万，被人当韭菜割。 “你娃好眼光，这台是我前几年买的，是全美林镇第一台噢~”中年人情绪冷却后，怕楚烨毛手毛脚坏了自己的东西边过来看看。 楚烨蹲着冰箱后面开盖检查，边道：“哇，那叔叔真是有能力，听说这种冰箱在城里也没多少人买得起。” “国际大品牌北门子，用得起的当然少了。”中年人一脸骄傲道。 “成色还过得去，叔怎么不带城里去呢？”楚烨问道。 “买了台更新更好的，是电视上那种双开门，四个能装人进去大格间，还会自动制作干净的冰块，喝点小酒很方便。”中年人逮着机会炫耀。 楚烨既然是顺着其心意，好听话张口就来，把中年人鼓得乐呵呵直笑。 其实冰箱坏了，这才是中年人不带走的根本原因。 楚烨把盖子封上，背着麻袋从冰箱后面绕出来。 中年人看似很容易情绪上头，几句买屁话就高兴飘飘然，实则没那么简单，想拿下冰箱、缝纫机铁定要被宰，支出冰箱坏了，那是驳了对方面子，交易肯定就得崩。 所以楚烨没急着开价，而是走向另外一堆老物件。 这堆老物件是真的老，全是木、竹等材料打造的家具。 “我祖爷爷在旧社会给大户管过账，这些个老家具在当时也是十里八乡一等一，当时美林镇都没几户人家用得起，以前红星回收站老板高进，开口想收，我都不肯给，只是城里那栋大房子放太多新东西，放这些风格不搭，否则我绝无可能出售的。”中年人望着老家具一脸心疼。 红星回收站就在兴兵回收站百多米外，老板一开始就兼做铲地皮，是美林镇乃至巴南全县第一批吃到改革开放后到农村扫货，吃到红利的人之一。 红星老板实力到底几何，楚烨没有细问，但依据其背景经历，他就认真查看。 他手摸了一把太师椅，手指上立即被粘上木屑，稍微搓了搓，就确认是普通杉木。 决定古董价格的因素，材料是主要因素不是唯一，普通杉木也能做出高价物件，但显然眼前的不行，跟养护无关，而是样式过于普通，在业界存量海了去，卖不出什么价钱。 楚烨把目光转向一个柜子。 柜子是早年间社会很常见的样式，后来随时代变迁逐渐被淘汰，农村倒是还保留着，但作用从衣柜、储物柜变成碗柜。 这类物件有个特点，用料扎实沉重，有些用上百年都没坏，至多小修。 眼前柜子，表面红偏黑的油漆被岁月摧残，鼓起干脆，不少地方脱落露出原木色。 老规矩，楚烨绕着柜子一圈，最后在柜子前停下，伸手轻轻敲打了柜门。 柜门下部分有长期使用，摸出光滑的凹洞，楚烨直接伸手打开。 柜门上挂着的圆环撞击发出响声。 楚烨愣了下，随后伸手拉开另外一扇，圆环发出声响明显不同。 紧接着他以检查柜门是否牢固的动作，来回拉扯两边柜门，两个圆环同时发出声响。 他听出来了，左边的圆环材料是铁的，右边材料表铁内有别的材料。 “娃儿你的眼光真是厉害，这柜子比我祖爷爷都大一轮，是当时那个大户见我爷爷老实靠谱，以祝贺祖爷爷六十岁生日送来，后来我爷从小用到仙逝，几十上百年就油漆有点问题，整体结构还是那么牢固。要不是太沉重，我自己就拉到老物件市场售卖了。”中年人上前热心肠解释。 楚烨伸手摸着柜门内壁和柜子内格子，淡淡道：“依我不怎么成熟的经验来看，柜子应该翻修过，历史不超过五十年。” 中年人愣了下。 事实柜子确实大修过，有一扇柜门是从别的地方替换来的，柜内格子几块挡板，还是他爸爸亲手抛木加上去的，可以说有一半左右历史很年轻。 不过也足足过几十年了，还都是木头，眼前小瓜娃真能看出来吗？ 我不信。 中年人认为楚烨是跟其他年长收废品学的，无论什么物件都往低了贬斥好压价，于是脸色恢复正常道：“担心过头了，叔叔还能欺负个娃娃不成？” “叔那么热心肠，当然不会骗我了，我猜测是叔的长辈跟您玩笑的。” 楚烨说着手摸着柜内隔挡板，一块接着一块摸着，道：“木头有杉木、杨木、樟木、松木等五六种，应该在您还小时候，那会儿吃大锅饭，买东西不易，长辈们就拆别的家具补上去。” “娃你别诳叔叔，木头都是一样的，就没听过谁能分出来具体树种。”中年人咬死楚烨在忽悠自己，所以脸不红心不跳提出质疑。 第七十九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叔，您看，杉木年轮粗且明显，相比之下杨木细密而不明显，松木又是另一种情况……” 楚烨手抚摸着柜子内格挡木板，即便眼前的中年人可能看不起他并想乱喊价，他依然没有一丝糊弄，摸到什么木板就依客观事实讲解。 中年人听了一半摆手道：“我也听不懂，谁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这柜子你想要，八百块拿走吧。” 老式实木柜，之前从东到西，从北至南，城市农村到处都有。 只是工业流水线批量制造的造型时髦，也越来越吸引人们的目光，故而市场逐渐萎缩，二手老物件就更别提，现在去任何旧货市场，总能看到被扔在露天任由风水雨打的老物件。 因此一个柜子八百块实在是欺负小孩。 楚烨却不急不躁地说：“城里镇上的家具城，全新的更好看的衣柜，价钱从一两百到几千上万任君挑选，叔叔知道吧。” 中年人不说话，一副爱要不要的表情。 “三件算一起八百块，您能接受吧。”楚烨手分别指了冰箱和缝纫机给价。 “那可是凤凰牌缝纫机，那可是国际大品牌北门子，多少电影电视剧都出现过，你想用区区八百拿下，白日梦不是这么做的。” 中年人能被楚烨的马屁话迷得心情愉悦，但涉及金钱来往瞬间就冷静下来。 楚烨也很冷静，不去挑几个物件的毛病，比如冰箱压缩机有问题，插电也动不起来，而是从同行的角度切入。 “叔叔的想法我理解，毕竟收老物件的行业里，个个算盘打得精，一个不小心就得吃大亏。” “知道就好。”中年挑眉。 “但是……” 楚烨顿了下，眯起眼道，“以叔叔做水产生意红红火火的经验，应该能看出来我这人是新手，不论资金还是眼力都有限，给物件定价是经过慎重考虑过的……” “说价钱就好好说，别东拉西扯的。”中年人不耐烦地警告。 楚烨情绪保持稳定，继续说道：“我也怕砸手里，所以咱们可以邀请别的收老物件的人过来比对，叔叔选择给价高的卖。” 中年人面色不悦道：“太阳都快下山了，谁有空陪你个娃儿玩。” 中年人不论是神态还是言词，都暴露不少信息。 第一，没把楚烨当个收废品从业者，而是个不懂行情的娃娃。 第二，他对自己物件价格心里有底，也就是让别的人来看过，否则不会说什么太阳快下山之类的话，而是果断拒绝。 楚烨紧紧抓住，苦笑摇头道：“打搅叔叔了。” 说完，楚烨转身走人。 一步、两步，当他快走到后门前，中年人开口喊住他，道：“一千块，少了我不卖。” 如果说刚才是露馅，中年人这话就是直接开膛破肚，明摆着给你看。 不过不重要，只要成交就是赚，毕竟一千块远超心里五百块的底线。 “一千块，我大概率是要倒贴的啊。”楚烨转头面露苦涩，希望中年人能降一点。 “要就拿走，不要就空手走，我没空陪你娃浪费时间。”中年人态度强势。 楚烨低头伸手摸着缝纫机，一副慎重思考的样子。 中年人见状心中淡定，老子做水产十多年，见的人比你吃的米饭还多，看似犹犹豫豫的，最终都会掏兜。 中年人的经验没大问题，问题是楚烨不是一般小孩，脑袋里装着个经验比他还丰富的老家伙。 此刻楚烨是在演害怕物件砸手里会破产的忐忑，目的是减少后续麻烦，毕竟柜子右门上那个铁环很不简单，中年人这类生意不大不小，心眼最多难搞，知道吃亏被捡漏，能追着你几年乃至很久不放。 总之，楚烨就是要让中年人以为自己赢，捡到漏了。 他摸完缝纫机又去绕着冰箱转，不小心透露自己最中意的是冰箱。 中年人见状差点笑出声，三个物件论最烂的就是冰箱，之前红星回收站老板来看过，直接开价五十块，说是要拆开拿走有用零件卖给修理冰箱的。 十多分钟后。 楚烨终于艰难开口，表示最多给九百五十块，表示三轮车太小一下运不了三大件，想花五十块请拖拉机来拉走。 “一千。”中年人咬死不松口。 楚烨面色难看，咬咬牙同意了。 钱交完后，楚烨选择背木柜先载走。 “缝纫机比较轻吧。”中年人数着钱心情愉悦地提醒。 “它最轻。”楚烨如实告知。 中年人只觉得太傻，早知道喊一千五了。 随后，楚烨吃力扛着木柜子绕过房屋和院墙之间的走道返回前面，把木柜放在三轮车后车斗，开启电动机模式返回兴兵回收站。 此时回收站里，陈兴兵绕着水井背诵笔记本上的知识，见楚烨从大门进来，赶忙上前扶柜，问道：“这柜子旧货市场多得很，样式也不特殊，楚哥咋花大力气买来？” “帮我找个靠谱的小货车，还有两个大件得运。”楚烨回道。 “谁家的？” 陈兴兵很好奇，距离楚烨出去扫货到现在也就二个小时不到，那卖家就肯定是美林镇，甚至镇中心范围都没出，镇上那么多家回收站，怎可能等到楚烨过去收？ 楚烨在走廊前空地拉住刹车，把收货所在的位置描述了一下。 “高家村，高大军这家伙做水产，靠着偷斤少两发财了，怕不是看你是小孩子，想坑一笔才卖给你。另外，他族兄还是斜对面红星回收站的老板。”陈兴兵眉头紧皱，楚烨这是要吃亏了。 楚烨下车翻木柜，陈兴兵主动帮忙。 “是这样的……”楚烨转述两个大件是一台冰箱和缝纫机，还有三件总花费一千块的事。 陈兴兵听完后直呼：“该死的卖鱼佬，之前假意邀我上门喝茶，想让我收走那台破冰箱。算起来三个物件，也就那缝纫机过得去，加起来二百块都算给高了。” “其实都是我需要的。”楚烨坦言缝纫机和冰箱的用处。 “你对古董无往不利，这电器废品就不懂了。那台进口北门子冰箱压缩机坏了，想换一个还不如直接买隔壁长虹国产全新的。”陈兴兵心疼得直拍腿。 “钱都给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帮我找一辆货车吧。”楚烨淡定道。 “货车我这里有，我拉你过去。” 陈兴兵面色阴沉：“连我陈兴兵的师傅也敢欺负，我非扒了那卖鱼佬一层皮不可！” 第八十章卖鱼佬与假菩萨 做回收站，中小型货车是必备工具。 楚烨一直没有好好逛逛兴兵回收站，否则能看到院子右侧压缩废品机器房边上，一直停放着两辆柴油小皮卡。 陈兴兵拉着他前往镇边缘的高家村。 下午六点半，天空云朵被夕阳染红，像是一簇簇火焰，美丽极了。 高大军坐在树下喝着茶，监督员工搬运货物。 陈兴兵皮卡声音响亮传出老远，高大军瞥了眼后，嘟囔道：“这假菩萨来做什么呢？” 陈兴兵是美林镇十几家回收站最厚道的，收废品不乱压价，在同行乃至其他人眼里就是不务正业，取了个诨号讽刺。 “卖鱼佬……”车子还没到，陈兴兵脑袋伸出窗户怒吼。 高大军放下茶壶，冷笑道：“瞎嚷嚷屁，老子又没欠你钱。” “敢欺负我师傅，去死。”陈兴兵油门踩到底直冲。 高大军见状不敢赌命，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树后。 几秒后，老式桌椅被陈兴兵开着小皮卡撞得高高飞起，重重砸落地面摔成八瓣。 “老子的祖产……”高大军躲在树后痛哭流涕。 陈兴兵拉住刹车开门下来，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高大军领口举起拳头，道：“你敢坑我师傅！” “你赔老子祖产。”高大军哭着手指地上摔碎的桌椅。 “去你仙人的祖产，那破椅子是高进收来的废品，你个缺德卖鱼佬贪便宜舔着脸要来的，当老子不知道吗？！” “就是祖产。”高大军态度坚决。 他早看出来小皮卡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从自己手里花一千块买三个废品的那傻高中娃。 虽嘴里讽刺陈兴兵是假菩萨，心里可是害怕得很，怕这尊服役多年的退役老排长那暴脾气把自己打成残废，所以急中生智，用哭损失来平衡陈兴兵的怒怨。 “叔叔好。”楚烨下车走过来问好。 “还我师傅八百块。”陈兴兵喝道。 “师、师傅？”高大军一直紧张被陈兴兵清算，此刻才注意到称呼。 陈兴兵瞪眼道：“有问题吗？” “有，有个小小问题。” 高大军企图拉开陈兴兵抓领口的手，并颤颤巍巍道：“这娃怎么就是你师傅了？莫不是想骗老子钱。” “我可去你娘的，谁规定师傅一定要年纪……不对，别想把老子绕晕，多收的八百块老实拿出来，否则打断你狗腿。”陈兴兵满脸凶恶喝令。 楚烨上前劝解：“陈大哥，钱货已两清，咱们搬物件早点回去吧。” “楚哥，你别被这卖鱼佬给蒙了，这家伙能在市里买别墅，全靠一手假装可怜换取别人同情，最不要脸的一次，是演吓坏让上游供货商跳坑，最终赖掉二十万货款。” 陈兴兵跟楚烨解释完后，转头凶恶地朝高大军吼道：“老子不吃你这套，要么把多收八百块老实还给我师傅，要么老子折断你双腿。” “生意都是你情我愿，吃亏只怪你自己蠢。” 高大军眼泪全是假的，此刻也不演了，笃定有红星老板罩着，陈兴兵不敢下死手，言词硬得很。 “日你仙人板板……”陈兴兵怒容满面，拳头往高大军脸上砸。 楚烨伸手格挡劝慰，先强调钱货两清，后直言谁吃亏还不好说。 陈兴兵因后半句而突然冷静，放下拳头也松开高大军的领口。 高大军疑惑一闪而逝，更多是相信自己族兄高进让陈兴兵忌惮，随即心里吐槽楚烨就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典型，蠢驴一个。 “冰箱有些重，叔叔帮忙搬一下吧。”楚烨完全可以在车上劝慰，之所以过来就是要让高大军出点力。 三大件价格多少，他比谁都清楚，高大军的鄙夷他也很清楚，所以要逼着对方出点劳动力来“平衡”下。 高大军不愿意，毕竟自己是个“大老板”怎么能放下身段，但是在陈兴兵的拳头下只能老实。 “楚哥你在这里等着，两个物件由我和卖鱼佬来搬就可以了。”陈兴兵说道。 楚烨不同意，陈兴兵拗不过只能服从。 随后三人来到后院。 陈兴兵一看到冰箱就来气，扛起来时怒骂：“卖鱼佬，你他妈的骗我师傅钱的力气哪儿去了，给我用力，不然打断你腿。” “格老子的，真以为老子怕你啊……”高大军不服气回骂。 陈兴兵借机跟楚烨说道：“看吧，骂人气息那么足，说明还有很多力气没使出来，您就不用帮忙了。” 楚烨见天色渐黑也想节省时间，于是松开手去搬缝纫机。 这下可苦了高大军。 最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已好久没亲自干体力活，感觉手要断了，想招呼自己员工过来帮忙，还被陈兴兵否决，等把冰箱搬到皮卡后车斗上，半条命都快没了。 陈兴兵却还不满意，逼着要高大军送货到家。 “菩萨，您是大慈大悲真菩萨，请饶了我吧。”高大军恨不得给陈兴兵跪下求饶。 陈兴兵不让，誓要把高大军多收楚烨的八百块，以别的形式全吐出来。 “陈大哥到此为止，相信我，我真没吃亏。”楚烨出面劝解。 陈兴兵转头和楚烨对视：“那木柜不简单？” 说完陈兴兵眨巴眼皮，让楚烨配合演戏刺激高大军。 “你猜。”楚烨微笑道。 陈兴兵无语，想让楚烨夸大打击高大军，不是让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楚烨却不再说话，转身上了皮卡副驾驶。 陈兴兵无奈只能演出意味深长，瞟了眼高大军，上驾驶座启动车子倒退。 高大军心中狐疑。 楚烨是个小屁娃可以忽略不计，假菩萨陈兴兵可是研究老物件多年，这是族兄高进亲口说的。 “难道我钓鱼不成反被坑，那娃是假菩萨派来的……是了，前段时间他可是来过三趟，定是发现什么……” 高大军想“通”了，朝着离开的皮卡暴跳如雷嘶吼：“陈兴兵你个魔鬼，骗钱骗到老子身上来了。” 车上。 陈兴兵从后视镜看到高大军的状态，忍不住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他可是觉得你给他下套，我都是你安排好的，心里记仇了。”楚烨听力好得很，不受柴油机响声影响，听到高大军自悟的话语，撇头提醒陈兴兵。 “不重要，能让那老小子跳脚就值了。”陈兴兵继续开怀大笑。 楚烨不再说什么，觉得陈兴兵也不是简单人物，不至于斗不过高大军而吃亏。 车子离开高家村后，陈兴兵止笑严肃问道：“你一直说没吃亏，具体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一章越说越离谱 楚烨没回答陈兴兵的疑问。 陈兴兵也不好继续纠缠。 很快，他们回到回收站。 因为要运回洪梅镇楚烨家里，所以冰箱缝纫机都没卸。 陈兴兵下车后看了看三轮车是木柜，道：“三轮车运到洪梅镇的路不好走，等大金、萝卜回来让他们两辆皮卡一起开运送，你跟车。” 洪梅镇范围不小，靠近巴南县城只是小部分，陈兴兵并不知楚烨家就在边缘，所以规划里没走县道。 楚烨不解释，走到三轮车边伸手把木柜推下。 三轮车后车斗不到一米高，木柜被推下坠地后结构没有任何损耗，就是本来就起皮的油漆掉了不少。 楚烨把麻袋放后车斗，拿出个类似羊角锤的特制小锤子。 “楚哥莫生气，回头我再找机会整死那卖鱼佬，给您泻火。”陈兴兵以为楚烨因被坑八百多块生气，很是担心上前关心道。 楚烨跳上木柜门蹲下，手分别提了下两侧柜门的铁环，问道：“有什么感觉没？” 陈兴兵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摇头，表示没任何感觉。 “左边的比右边厚实，音频回旋更短促，说明内外材质一致，反之右边铁环较为细长，那就是内外有别。”楚烨解释。 陈兴兵闻言绕到木柜顶弯腰道：“我怎么没听出来呢？” “因为频率区别不是很大，需要在行业时间长，还得足够鉴定经验，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光靠听声就辨认万物。”楚烨本可以直接动手，只因陈兴兵在高家村为他出头，所以耐心分析。 陈兴兵没见过，杂志上也看到过，所以半信半疑。 有道是理论讲万遍，不如亲眼见一见。 楚烨直接动手，用小锤子羊角勾住左铁环的铁环，抓住手柄稍微一撬，铁环应声而起。 楚烨拿起来扔到陈兴兵面前，道：“摸一摸，仔细感受下下。” 陈兴兵没有任何迟疑照做，又摸又晃动凑到耳朵仔细听。 这期间，楚烨小心翼翼地把右边铁环拔起来，等陈兴兵放下手里铁环递上去。 陈兴兵接过铁环跟刚才一样动作。 半晌后。 陈兴兵面露苦涩，道：“楚哥，我真是愚钝，什么也没听出来，摸着的感觉好像也一样，这个……” “我说了，要入行足够久，还得有丰富的鉴定经验，今日主要是让你练手不求辨真相。” 楚烨从木柜下来抓起麻袋披肩上，走向屋内：“走，去你收藏室咱们好好研究。” 陈兴兵提着两个铁环跟后头，心想楚烨是安慰自己，毕竟按照楚烨理论，就他刚高考的年纪，这么看也没足够行业经验。 土狗趴在摇摇椅上睡觉，楚烨要进大门时，张开眼吠了一声。 “今晚不回家。” 楚烨是能和土狗沟通的，就取决于愿不愿意，此刻知道土狗吠叫是在询问晚饭开席时间。 土狗闭上眼。 “楚哥，战神真打败过三米长脖子粗的大蟒蛇吗？”见屋后陈兴兵好奇询问。 “你疑心病还挺重的。” “我在部队那些年，一直负责几条军犬，军犬战斗力，哪怕外行都知道有多强，然而说毫发无损能战斗三米多长的大蟒蛇，简直是天荒夜谭。” 陈兴兵还有半截话没说出来。 土狗就是柯基和泰迪的混血，父母都不是大型猎犬没啥战斗力，混在一起还能负负得正？ 楚烨穿过后门道：“电影小说不是都有那种生物科技公司，会研究让生物狂暴血清给敌国搞破坏。我怀疑土狗是北北美匪帮资助的试验品之一，后来某个良心发现的实验人员偷偷带出来，因为被公司追杀，不得已把土狗扔进长江，土狗凭借求生本能激活体内特殊血清，逆长江支流，最终体力不支被带到罗东镇田安村那个活水塘，才被刚初中毕业的我偶然捡到。” 陈兴兵脸不住的抽搐，要不是敬重楚烨，真想用手里铁环砸开，看看脑袋装什么，电影小说那不都骗人的吗？ 这时他们来到收藏室外。 楚烨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陈兴兵有些心虚，迅速把铁环往身后藏。 楚烨转头问道：“明年是2003年，对吧。” “是啊，怎么了吗？” “那就坏了，一种比二十年后还凶猛，突然出现，几个月后突然消失生物病毒席卷我……算了。” 楚烨是想起明年会出现的非典，寻思怎么向社会透露，但感觉会被傻子或是被请去公家部门喝茶，都不是什么好结果，还会连累父母，干脆就不说了。 “您，您到底想说呢？” 陈兴兵理智上认为楚烨被电影荼毒胡说八道，感情上又觉得楚烨似乎认真的，所以很谨慎小心翼翼询问。 “我是在想有家生物药厂，有个岩雕茶座以后会非常出名，寻思要不要提前上门拿下。”楚烨进门边说。 “你是说渝药三厂？” “你知道啊。” “厂子就在隔壁南岸区茶园科技园区，我有个战友就在里面负责安保这块，他知道我喜欢研究古董，还跟我说过厂里有个岩雕茶座邀请我过去。” “那你去了吗？” “不止我去了，老郭、赖光也舔着脸跟过去，我们三研究一整天，把我战友从老家带来的铁观音喝光，也没看出个啥来，最后空手而回。那是在半年前的春节。” “你们……算了。” “别算了啊，有什么问题您指出来啊。” “回头再说，先研究下铁环。” 楚烨在工作台一侧坐下打开强光台灯，比起岩雕茶座，此刻更好奇铁环里到底包着什么类型物件。 陈兴兵见状没有纠缠，把铁环小心放在桌上，拿出笔记本和笔站在一旁。 铛~ 楚烨双手拿铁环撞击，而后同时凑到左右耳倾听。 “有意思。” 陈兴兵收藏室虽不专业，但环境也比外界安静许多，在没有杂音干扰的情况下，楚烨听到更多信息，脸上露出一抹兴奋，把铁环放回桌上，从麻袋里取出工具包。 陈兴兵精神集中抓紧笔，准备随时记录，却见楚烨把工具放桌上往他面前推。 “这是……” “你来拆解。”楚烨说道。 陈兴兵胆颤心惊摇头：“能让您这么兴奋，说明物件不简单，我怕弄坏了。” “物件确实是好东西，但机会难得，别错过。“楚烨鼓励道。 第八十二章永乐龙凤镯 古董圈是一门隐形门槛很高的行业，如能找到大佬领路，是真可以减少十数年的努力。 陈兴兵是明白这点，在听到楚烨鼓励，放下胆怯拉椅子和楚烨隔桌而坐。 “放大镜。”楚烨指着自己左边铁环。 陈兴兵照做。 强光台灯下，铁环细节较为明显，在高倍放大镜帮助下，简直无所遁形，上面布满几何规则的缝隙。 “这，这是什么？”陈兴兵抬头惊愕问道。 “鲁班术中的衔接法，类似于榫卯结构，只是更加复杂，多用于坟墓防盗机关。”楚烨解释。 陈兴兵追问：“铁环难道是坟里带出来的？” 铁环出自坟墓，却被用作木柜拉门把，怎么看都膈应，陈兴兵面色有些难看。 “如今古董圈交易物件，百分之七十都来自地里，你架子上就好几件，品质不咋地，你却当宝贝供着，咋还一副见鬼的样子？”楚烨微笑吐槽。 陈兴兵一想似乎也对，脸色缓和了些，转念又因为楚烨嫌弃自己的藏品而苦涩。 “取三号刻尖刀，动手拆。”楚烨下令。 陈兴兵迅速调整情绪，从工具包里取出对应的刀。 随后在楚烨悉心指挥下，用刀在铁环上沿着比发丝还细的缝隙滑动。 咔嚓~ 在只有在安静环境才能听到响声下，铁环裂开露出。 在强光台灯下，能轻松看到铁环裂缝内的物件基本信息。 楚烨指挥下，陈兴兵小心翼翼把铁环完全打开，里面物件露出真相。 物件是铜包裹着玉环，直径约六厘米，粗目测五毫米，为铜皮锁碧玉结构 铜没有氧化，犹如黄金般耀眼，为一节一节，每一节距离一厘米出头，共计九节，每一节都凹雕花草鱼虫鸟，非常精细，在放大镜下都栩栩如生。 铜节之间的玉也有雕刻，一样是凹雕阴刻，内容为祥云纹。 不管铜还是玉，雕刻都是环绕。 “太漂亮了，哪怕这是普通工艺机器雕刻出来的流水线产品，我也愿意花几千块买下。” 陈兴兵为楚烨没吃亏反而捡到漏而兴奋到颤声。 楚烨淡定拿着铁细棒挑开解开的铁环块，帮铜裹玉环更加完整显现视线里。 “没想到是铜兽玉纹山海镯呢。”楚烨说道。 陈兴兵闻言吃惊，而后伸手扒拉工作台边缘堆叠的杂志，翻出一本三年前出版的古董鉴赏翻动，在十五页停下来。 书页上半部分是彩色图，下半部分是文字信息。 陈兴兵仔细对比图片和桌上物件，而后满脸惊骇。 铜兽玉纹山海镯，为南宋西南两大茶商结姻亲，生出一堆双胞胎。 于是滇省女方请当世名匠，以神话中传说的瑞兽为蓝本，雕刻在仅一毫米厚度铜皮上，裹着极品和田玉上，送给双胞胎。 双胞胎为龙凤胎，所以手镯就被称为龙凤镯。 十几年后，龙凤胎中的男孩，取了落魄官家女,继承家业更上一楼，凤胎嫁当时西南某守将，没少帮助家族获取生意资源，所以人们都说龙凤镯应验了。 更神奇的是，该家族打破富不过三代传统，经历南宋、元朝两三百年没衰落。 一个家族能兴盛是多重因素促成，但人们惫懒归结于龙凤镯，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学着雕琢龙凤镯给新生儿感，直到两大茶商落寞才风气才逐渐散去。 之后经历明清两代，存世量越来越少，到民国时市场鲜有出现。 杂志上标明，十年前才滇池某店铺出现过一个，乃是元朝初期仿照的，引起轰动，价格一度被喊到八十万，最终虽没有成交，但也被各大古董鉴赏杂记选为专题大肆报道，红得发紫。 “楚哥，这件是什么年代的……” 陈兴兵知道楚烨对杂志兴趣不大，但为了楚烨看到上面信息，特意小心翼翼推到楚烨面前。 楚烨很配合扫了眼杂志，随后道：“明洪武年茶商后人站错队，从最鼎盛直接断崖式坠落，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几十年后永乐帝末期，有人试图复兴家族，请几百年前那位匠师后代雕琢，几乎散尽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财，结果复兴无望，不过也给世人留下十五对成色合格的龙凤镯，你面前就其中之一，为龙镯。” “真是永乐龙凤镯？！”陈兴兵惊呼。 楚烨肯定点头。 龙凤镯真品已不知所踪，仿品无数，其中有几类是被行业认可有价值的，永乐龙凤镯便是其一，名气在同类仿品中是前排，但由于那茶商家族没有复兴，寓意不好，故而叫好不叫座。 “价格多少？”陈兴兵问出关键。 “底价五万左右，能找到有缘人多一些完全没问题。” “多一些是多少？” “不好说，可能是七八万，也可能是超过十万。” “这……” 陈兴兵无言，本以为多一点是几千，结果最少都得多两万，比他回收站忙活几个月的利润都多，楚烨竟然能那么淡定说出来。 “比起价格我其实更好奇，是谁搞个鲁班锁锁住，然后又流落到高大军家里。” 楚烨寻思高大军家是不穷，但像是龙凤手镯这类需要文化积淀的产品，按理说很难接触到才对。 “你不是觉得柜子是各种木材修补过的？有些木材还是名贵。”陈兴兵说道。 楚烨点点头鼓励继续。 “上那场运动运动中，到处有物件流散各地，那么这东西会不会某人为保护龙手镯包进铁环，作成柜门拉环，然后被高大军祖辈偶然拿到。”陈兴兵推测。 “谢了。”楚烨觉得推测蛮靠谱，算是解决了好奇心，微笑感谢。 陈兴兵很开心能帮到楚烨的忙，随后低头看着龙镯道：“看看那卖鱼佬尾巴都快翘上天，结果吃了没文化的亏，坑楚哥八百块而丢了几万块，哈哈……” 陈兴兵想到高大军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差点笑过气了。 “我建议这事不能让老高知道。”楚烨怕陈兴兵为逞一时之快跑去跟高大军透露真相，所以特意提醒。 陈兴兵止笑道：“捡到漏不宣传，那跟富贵后锦衣夜行有啥区别？” 陈兴兵想到高大军小人得意的嘴脸，不同意楚烨的想法，认为就该狠狠踩。 第八十三章倒计时五天 “捡到漏不难，难的是善后……” 楚烨拿出红纸包裹龙镯边解释 华夏文明早熟，把人性都玩透透，总结出无数规律，就比如‘利字头上一把刀。’，在各种情况下都有与之匹配的阐释。 高大军生意不小不大，最是会计较得失，加之贪小失大的性格使然，一旦知道自己捡了芝麻丢西瓜，会彻夜难眠催生出誓要把损失拿回来，绝不会反思坑八百块时那得意的样子。 楚烨把龙镯包好放一会边，望着陈兴兵道：“那么现在他已认准是你派我去他家收物件，百分百会把仇恨记你身上。” “他敢，打断双腿。”陈兴兵满脸杀气腾腾。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只要耐心点总能等到你漏洞，冷不等给脑袋开个瓢，到那时候就算你不死也得残。” 楚烨点到为止，让陈兴兵自己是领悟得失，拿出笔记本记账。 家庭健康项目，首期十天凑集资金三十万资金，倒计时五天。 2002年公历8月4号。 晌午，在拐弯村柳半瞎家，花三百块购得瓷花，其中修复的金纹山图瓷盘仿品一只，价值三万，无需跟其他人分享。 同是柳家，以三千五购得‘龙行雨’仿制品，底价五千返还三十点给老郭，扣除成本不赚不亏。但建议卖给渝州大铺八卦柜，是无法金钱衡量的人情，对建立稳定出货渠道非常有帮助。 价值三千块的砖雕，给老郭代售，只拿三千块底价不分成。 下午。 于美林镇高家村，花一千块，购得十年历史三手缝纫机一台，进口北门子四百余升坏冰箱一台、百年多手老木柜一个。 老木柜右门拉环，铁鲁班锁构件内藏，铜兽玉纹山海镯，又名龙凤镯仿品，十五对永乐龙凤镯之一龙镯一只，底价五余万。 金纹山图瓷盘与龙镯，将有‘睡侠’陈兴兵出售。 统计全天收入八万三千，扣除四千八百成本，七万八千二百块。 另，于八月三日夜间，给父母三万现金。 至八月四号晚间六点，手持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十四块需鉴定修复封泥块，现金十万九千六百七十块。 楚烨写完过了一遍，确定没疏漏盖上笔记，把金纹山图瓷盘与龙镯放一起，等着思考的陈兴兵回神。 半晌后。 陈兴兵捧着笔记本，道：“如果我想在行业有更多发展，要抓住主要矛盾，放下次要矛盾，是吧？” “嗯~这么说也对。” 楚烨感慨不愧是部队服役多年的老兵，深得伟人思想教育精髓，虽不是很贴切但也差不多，等未来结合实际经验，陈兴兵能自己修正，所以就没有多嘴。 他把指着桌上红纸包裹的两物件，道：“金纹山图瓷盘与龙镯都交由你出售，底价分别三万和五万，至于能赚多少，那就看你本事了。” 陈兴兵顿时呆愣住，随后颤声道：“您，您以后都不来我这了吗？” “本来就说好金纹山图瓷盘，由你代售，算是给土狗咬坏大金和萝卜道歉。”楚烨说道。 “那还有更贵的龙镯呢？你也说过遇到有缘人能多加二万乃至翻倍呢。” “是的。”楚烨点头摆手不让陈兴兵插嘴，“也不让你白得便宜，你得帮我把冰箱、缝纫机运回我家。” “运送才几个钱？” 陈兴兵无语，洪梅镇和美林镇一东一西看着距离有点远，其实同属于一个县，再怎么样也达不到几万的运送费，这都可以买全新，让商家送货上门。 “没空跟你废话，我得修冰箱。”楚烨抓起麻袋起身。 “你会修冰箱？” “略懂。”楚烨说着出门。 “那先吃饭吧，大金他们准备好了。”陈兴兵赶忙追上。 …… 第二天一大早。 陈兴兵亲自开皮卡载着冰箱、缝纫机带楚烨回家。 在离开回收站前，楚烨还是不放心脑袋伸出窗户望着走廊上。 走廊上躺椅土狗趴着，面前是两条脑袋包纱布大狼狗并排站着。 “还是带走，否则美林镇大小狗子们都得对遭殃。”楚烨最终放心不下，让陈兴兵才踩刹车回去把土狗抱走。 土狗万分不愿意，大金、萝卜昨天治疗好嘴伤回来成为它跟班小弟，今日本打算趁着恶人不在，带上小弟们出门闯荡一番。 “再叫，以后没卤牛肉吃。”楚烨呵斥。 土狗立即安静。 楚烨很满意，抱着上了副驾驶。 “山路不好走，让它在我家带着比较好吧。”驾驶座陈兴兵说道。 “山路……换我来开吧。” 楚烨忽然想到，不算今天距离预定目标时间只剩下四天，不容得浪费时间，陈兴兵对路不熟悉，还是自己来开好。 “你会开车？”陈兴兵有点怀疑，楚烨家庭情况多少了解点，有个三轮车都不错，别提四轮的。 “直升机我都会，区区地面跑的四个轮子不要太简单了。”楚烨跳下副驾驶。 两人换了位置。 陈兴兵战战兢兢地抱着土狗。 一条体型跟猫一样的小狗，战胜过三米长蟒蛇，值得敬重。 “说起来这个时代真是好，驾驶证查得不是那么严格……啊，带好安全带。” 楚烨感慨世纪初百业奋进，朝气蓬勃，忽然意识到说漏嘴及时打住。 有一点他没吹牛，车技非常好，把当兵多年的陈兴兵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世纪初车辆数量还没后世那么疯狂，县道畅通无阻，在楚烨疯狂踩油门下，半小时后抵达村子。 现在是早上七点。 楚妈妈在门外洗衣服，妹妹帮忙喂鸡鸭，楚爸爸扛着锄头从田里回家吃早饭。 见到皮卡掀起尘土，直奔他们家而来。 皮卡后车斗盖着三色布，鼓鼓的，看不出什么东西。 鉴于最近楚烨总是做出格的事，三人很是紧张。 “都在呢。” 皮卡上驾驶座，看到父母和妹妹，楚烨摇下车窗放慢车速高兴招呼：“一天不见，甚是想念。” 楚爸爸当下头皮发麻，道：“娃他娘，娃儿、娃儿这是邪祟没去除干净啊。” 楚烨从高中后懂事了，性格就变得比较沉闷，被邻居吐槽见人都不会打招呼，这热情劲怎么看都不对劲。 “重点是他……他……他，他是怎么敢给老子开车的！”楚妈妈手持洗衣服用的棒槌，满面怒容。 车子多危险，前几天隔壁村就有人开车出事，人都摔成肉饼。 “这瓜娃子！”楚爸爸意识过来，儿子开车的事更重要，决定这次不阻止婆娘教训儿子。 第八十四章龙镯的作用 楚烨兴奋过头，没注意到父母状态，更没发现妹妹在挤眉弄眼暗示，脑袋缩回车内，继续放慢车速滑行进自家院子。 副驾驶陈兴兵感觉气氛不对劲，想出声提醒，楚烨打开车门跳下车，手舞足蹈道：“爸、妈，看看我带回来什么了。” “你娃冒皮皮……”楚妈妈手持棒槌凶猛冲上来。 “妈、妈……您身体还虚着，别乱跑……啊，不对，啷个对俺那么凶……” 楚烨刚开始还担心妈妈身体，终于发现情况不对，绕着皮开车跑。 楚妈妈把生气和担心化为无穷力量紧追不舍。 母子两就绕着皮卡转。 楚烨实在担心母亲身体，急忙喊楚爸爸劝解。 “你个瓜娃该打。”楚爸爸甚至想拿着锄头加入追击。 楚烨无语转头朝妹妹询问情况。 “哥哥开车了。”楚兮兮言词简短道。 楚烨才意识到楚妈妈生气的原因，转身原地站着等母亲来到面前，一把抱住道：“娘喔，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小学同学前几天才……”楚妈妈在楚烨怀里剧烈挣扎，说起了隔壁村出车祸的事。 楚烨想起这件事，有点愧疚重生后没有及时去提醒，虽然可能作用不大，毕竟老同学八岁就把地瓜酒当开水喝，出事是迟早的事。 不过，处理眼前的事更重要。 他赶紧汇报还带着客人过来，有事等后面再说。 提到客人，楚妈妈顾不得生气从楚烨怀里脱离。 陈兴兵也很配合，抱着土狗下车上前问好。 楚爸爸拉着小女儿和楚妈妈一起回礼。 一番客套后。 楚烨告知自己带大礼回家。 大家来到皮卡车边上。 “哥，是自行车吗？”楚兮兮问道。 “比那个还好。”楚烨让陈兴兵帮忙分居皮卡车两侧，帮忙揭开三色布。 楚爸爸、妈妈没见过进口大冰箱，不知为何物，但缝纫机是看得懂的。 “你个瓜娃，哪儿偷来的？”楚妈妈着急道。 楚爸爸握紧拳头。 缝纫机可不便宜，不是他们家能够买得起。 楚烨绕到父母面前，指着陈兴兵道：“跟你们正式介绍下，这位是美林镇兴兵回收站老板，因为我帮忙发现个老物件，他就把收上来冰箱、缝纫机当酬劳送给我了。” 这就是他把龙镯也给陈兴兵代售的缘由，否则父母绝对接受不了。 “楚哥……” 陈兴兵一开口习惯性尊称，被楚烨瞪了眼后继续改正：“楚烨这娃实诚，说爸妈从小教育要助人为乐，说有什么也不接受我给现金，好在回收站不缺物件。” “不过得请楚大哥、大嫂别介意，冰箱和缝纫机都过好几手，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兴兵按照楚烨提供的剧本，满脸愧疚表达物件很普通不值钱。 楚爸爸、楚妈妈慌忙摆手，表示帮助别人是应该的，云云的，心里也不再怀疑楚烨偷东西。 随后，众人齐心合力把冰箱、缝纫机扛进家里。 楚妈妈说什么也要留下陈兴兵吃饭。 陈兴兵也就没急着走。 楚烨早有先见之明，来时在县城买好鱼肉虾，至于菜，他家田里多得的是。 楚爸爸招呼陈兴兵喝茶。 楚兮兮终于抓住机会，把楚烨拉到屋外。 “自行车下次买。”来到枣树下，楚烨主动开口。 “谁说要自行车了。”楚兮兮嘟着嘴瞥向门口满脸委屈道，“为什么战神可以给那个叔叔抱。” 楚烨错愕道：“就为这事？” “人家刚才碰一下战神，它的爪爪就收紧，哥哥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爸妈，那个叔叔是你小弟。”楚兮兮跺脚威胁。 楚烨有点吃惊，小丫头是从哪儿看出来，嘴上自然不承认。 “我看过的书比哥吃的饭还多，哥那点小心思就别想藏着掖着了。”楚兮兮小嘴撅起老高。 楚烨伸手给个爆栗，道：“快上初中了，课外书不许看了。” 楚兮兮双手抚着脑袋道：“娘喔~哥哥欺负……呜呜……” 楚烨可不想把楚妈妈引过来，伸手轻拍妹妹的嘴巴，让妹妹发出呜呜怪叫声。 “用多少力量我还能不知道，你个小丫头还跟我演上了。” 楚烨数落，眼看着而妹妹要真哭赶紧道歉而后发誓，回头让战神服服帖帖。 楚兮兮道：“你不许蛊惑威胁狗狗，要让它心甘情愿给我抱。” “哇~还是我妹不，真能给我出难题……行行，谨遵楚女侠命令。” 楚烨最终妥协，没有办法，谁让他就一妹妹。 楚兮兮抹掉挤出来的眼泪，道：“哥，你小学同学李大将嗝屁了，灵堂一直放在出事路口，你要不要不去一趟？” “都怪我，老是给你读三国、水浒等书籍，都快把你带成糙汉子了。”楚烨懊悔不已，妹妹被自己带歪了，不知能否补救。 “哥，重点是你小学同学死了。”楚兮兮皱起眉头，怎么高考后哥哥就变得奇怪。 “知道了。” 楚烨回神，想着午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就进门找陈兴兵要车钥匙。 “你还敢开车！”厨房里传出楚妈妈暴怒声，紧接着提着菜刀走出来。 楚烨赶紧改口，麻烦陈兴兵带自己去。 “走路。”楚爸爸怕浪费客人油钱，难得用不容置疑口吻命令。 “爸爸、妈妈说得对，我这就走路过去。”楚烨可不敢顶嘴乖巧听话。 大坪村那么远，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离开屋子前楚烨给陈兴兵使了个眼色。 陈兴兵意会，等他出去后，拍腿道：“说起来前两天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洪梅镇收个物件，瞧我这脑袋，都快把这事忘记了。” 毕竟是陈兴兵是大老板，楚建华夫妇自然不会怀疑。 顺利坐上车，楚烨抱着土狗，感谢陈兴兵帮忙。 “楚哥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我该做的，现在咱们去哪儿？”陈兴兵问道。 “大坪村。” “嗯，这地方……” “大坪村不挺好的？” “是挺好的。” 陈兴兵点头道：“上世纪三十年代发现煤矿，一度成为咱们巴南县最有钱的地方，七八十年代挖光逐渐衰败，十年前撤销乡镇级别融入洪梅镇，现在平平无奇，但是总归是富裕过底蕴犹存，楚哥有顺便去扫一扫的兴趣吗？” “我是去祭奠老同学，有点不合适。”楚烨说道。 “啊~对不起。”陈兴兵道歉。 第八十五章少女的奔跑 自古人畏死，以白事相称。 古董圈扫货捡漏，运气在首位，所以不宜和白事触碰。 这就是楚烨认为不合适的理由。 大坪村以前是乡镇级别，因运送煤矿所以很早时就修了水泥路。 可即便如此，楚烨二人开着皮卡走半小时才进大坪村。 村口边上摆着灵堂。 和葬礼一样，村里人亲朋好友摆着桌子打着牌，家人也没有人在哭。 见皮卡到来，众人也没什么反应。 楚烨下车后把土狗放车上打开个窗户透气。 他的同学李大将是龙凤胎，胞妹李大娣跟楚烨不是同一班但认识，看到他走来表情有些惊愕。 双方小学毕业后就见过面，这都六年，各自样貌都有变化。 当然，李大娣变化可多得多，哪怕身穿农村朴素衣服也遮不住凹凸有致身材，脸蛋儿满是胶原蛋白，无需化妆品，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就能让人心猿意马。 “你，你是楚烨？”李大娣小心翼翼问道。 “是，我是楚烨，节哀。”楚烨上前拿出准备好的两封红包。 红白喜事都要给钱的，红事红包，白事白包，但统一都称红包，这是洪梅镇规矩。 楚烨多给的一封属于陈兴兵的，毕竟来都来了，不管认识与否按规矩得给。 李大娣客气一番接过，邀请他们进灵堂给李大将点一炷香。 楚烨二人进去，上完香按照惯例和亲属坐一坐。 李大将拉着楚烨的手，眼泪哗啦啦谈起李大将可怜云云的。 楚烨左耳听右耳出。 别看李大娣名字有个‘娣’，就以为跟别人家一样，是为了求男丁取的，事实相反，李家极端重女轻男，打小李大将饱一顿饥一顿，上学后厚着脸皮去同学们蹭饭吃。 当然了，李家父母也不是真爱女儿，主要是想让女儿嫁个有钱人能白得好处。 这也是为什么生在农村，李大娣皮肤还能那么白嫩，不用干农活闷出来的。 “娃，你还在读书吧。”李爸爸插嘴。 楚烨趁机抽回被李妈妈紧握着的双手，微笑道：“我现在收废品，叔叔帮忙介绍业务，我可以给您提成。” 楚烨是认真的，李大将生前跟他关系很好，小学毕业后也没断过联系，哪怕高三最紧张时，对方每隔一段时间会送野货说是给他补身体。 因此能帮就帮点，把恩情还到李大娣身上。 毕竟李家父母整日做着找个金龟婿的白日梦，田地早早撂荒，现在顶梁柱走了，日子肯定要一天不如一天。 谁知好意却换来鄙视。 李妈妈抢在丈夫先，鄙夷道：“废品的能有几个钱，嘴皮磨破都经不起一天花销。” “也是怪了，之前还听别人说过，你娃很会读书，想着最少能上个大学，没想到……啧啧。”李爸爸嫌弃丝毫不亚于妻子。 李大娣感觉很不礼貌燥得慌，在边上欲言又止。 楚烨感觉到李大娣情绪变化，不想让对方为难，起身道：“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回头再过来看叔叔阿姨。” 李家夫妇就没有一点隐藏看不上的意思，回都不回一声。 楚烨也不介意，转头跟李大娣告别后陈兴兵离开灵堂。 “我送送你。”李大娣跟着迈步。 “送什么送？一个收破烂的，浑身脏兮兮的，把霉运传给你，害了你嫁不上好人家，到时我砸他家。” “别去，给我好好呆着。” 李家夫妇同时严厉呵斥。 一般情况下，李大娣是不忤逆父母，但此间觉得收了楚烨钱又一杯茶都不给人喝，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不顾父母反对甩手出灵堂。 亲戚好友们觉得奇怪，但也仅仅只是看了眼，就忙着打牌侃大山。 “楚烨。”李大娣追到皮卡前。 楚烨正打开副驾驶门，闻言回头道：“怎么了？” 李大娣递上两封红包，道：“这钱我家不该收。” “这些年我吃了多少大将给的野味和鱼，这要是真要回来，晚上他来找我可怎么办？”楚烨哑然一笑，把红包推回去。 “可是……” “一点心意不足挂齿，大将不在以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有什么需要到我家说一句，能做到的绝不推辞。”楚烨说道。 李大娣心头一热，李大将走前提到过，若是有一天走投无路，让她可以去找楚烨，当时自己还怀疑取笑哥哥做美梦，现在看来一点不为过。 想到这，她红眼眶张开嘴唇。 “战神，你要去哪？”车上陈兴兵惊呼。 楚烨闻声转头。 土狗跳下副驾驶朝着边上一条小路狂奔。 “臭狗，你又来！”楚烨面色异变，从副驾驶抓起背包背上，关上车门拔腿就追。 别看土狗是泰迪和柯基混血，父母的缺点一点也没有，跑起来的速度，跟四蹄点燃火焰一样，卷起尘土转眼数十米。 楚烨远远落后。 陈兴兵后发先至：“那姑娘也跟着，细皮嫩肉摔了就不好，我去追战神，你等着她点。” 楚烨闻言放慢速度转头。 后面。 可能是胸脯发育太好，才三十多米，李大娣就上气不接下气。 老畜生，你都几岁的人…… 楚烨视线不由自主放在李大娣摇晃的胸脯，听到对方气息越来越乱，才回神过来，心里狠狠训示自个，前世经验何其丰富，今生竟还着迷，何况还是好兄弟的妹妹，简直畜生不如。 “慢着点。” 表面上楚烨很正经，返跑回去。 二人在碰到头前同时停下。 呼呼~ 李大娣手扶着心口喘气。 楚烨默默陪着，等李大娣气息缓和许多，道：“太阳挺毒辣的，你回去，狗我和朋友去找就好了。” “大坪村比你们大很多，到处是煤矿坑，还有有时候地面会塌陷，你不熟悉路还是我给你带路。”李大娣喘着气道。 楚烨也不想让对方担心就同意了。 随后两人并肩循着陈兴兵离开的方向走着。 “这都几天，大将怎么还不入土？”楚烨脑海里挥之不去刚才李大娣跑步画面，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李大娣彻底缓过气来，低着头小声道：“爸妈等赔偿。” “对方撞的吗？” “我哥刚从大坪水塘钓鱼回来，横穿马路，按照交警判断要负主要责任，肇事者可以不用赔钱，建议是按照人道给点赔偿。” “是这样啊，那是对方不给吗？” “不，不是的，我爸妈要求赔偿五十万。”李大娣羞愧地低下脑袋。 楚烨懊悔找错话题，明明早就有答案非得问，现在可咋整。 第八十六章他不在我就是你哥 楚烨不是不懂安慰女孩，主要是面向李大娣，脑海里就控制不足，浮现那该死的画面。 “战神，快上来。”前方陈兴兵嘶吼声传来。 楚烨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回头再说，我那条狗不安生，牛都能咬伤，指不定又整什么活来了现在。” 说完楚烨加快脚步。 考虑到李大娣身体有点虚，也就比刚才快一丢丢。 不多时，二人来到水潭。 土狗在里面游泳，姿势、速度惊人，把陈兴兵看傻眼。 楚烨想起来了。 高三‘闭关’前和黄虎来找过李大将，土狗也跟着过来。 李大将钓鱼烤给他们吃，最后是土狗吃最多，显然现在是来怀念。 “它游泳好厉害哦。”李大娣惊疑道。 “那可不，田安村几个水塘都被转遍，间接帮大伙把水蛇清空，也不知咋长的，吃那么多东西还不如一只猫咪。”楚烨狂吐槽。 “那么厉害？”几米外陈兴兵插嘴。 楚烨点点头：“前天忘记跟你说了，它斗死的大蟒蛇有三条，都是三米出头。” 李大娣惊得捂嘴。 狗跟斗蛇不稀奇，斗赢罕见，更别提打败大蟒蛇，这超出狗的品种了吧。 “这是返祖激活狼性了。” 陈兴兵无法普通小型犬战斗力那么强悍，找了个合适理由说服自己。 楚烨才不在乎，若非怕土狗又被黄虎女朋友毒杀，才懒得带身边，毕竟是条大胃狗，麻烦得要死。 “对了，李大娣，你们村有没有要卖老物件的人家？”楚烨问道。 陈兴兵心想，不是说不合适吗？怎么又问。 “如果收到好货，给你三十点分成。”楚烨接着说道。 陈兴兵这才明白要送钱，暗暗打量李大娣，想着跟楚烨还蛮般配的，前提是没有一对懒惰，等着喝人血的父母。 得力于县城有个大市场，附近乡镇年轻一辈的，大部分知道老物件是什么意思。 李大娣也‘懂’，她很想楚烨忙一直在思索着，此刻想到一家人可能有，指着斜前方一栋外立面不错的二层楼房道：“听我哥说早年间他们家挺有钱的，应该有老物件。” “走，咱们去看看。”楚烨招呼着转身。 “狗狗……” “不用理它，不霍霍水塘里的鱼，我都得烧香感谢它不惹事了。”楚烨满不在意摆摆手。 解释去年土狗战绩，差点把自称钓鱼大师的李大将搞得差点退圈，不会出事的。 “好吧。”李大娣点点头不再多嘴。 “楚哥，我觉着总归是条狗，还是留个人看着比较好。”陈兴兵有意让二人多相处找借口。 楚烨没多想，边走边提醒：“那你最好别同情心泛滥。” 陈兴兵为自己机智感到开心，就没注意楚烨说什么。 随后。 楚烨和李大娣沿着水塘边朝着那户人家走去。 “楚烨，我还在读高二。”李大娣跟在后面小声道。 楚烨有些讶异道：“留级？” “去年生了一场病休学了。” “高考前大将还去找我，没听他提起过。” “我爸妈觉得这事影响我未来婚姻，严厉禁止我哥跟外边提起。” “原来是这样。” 楚烨恍然，心里把李家夫妻骂个遍，不用想也知道，一开始李大娣说身体疼，铁定被那对夫妇用各种理由忽视，导致小病拖成大病。 他接着问道：“现在身体这么样？” “没事了，只是需要修养恢复……嗯，有件事想请教你。”李大娣有点忐忑。 楚烨双手抱着后脑，步伐轻松：“大将不在我就是你哥，平常跟他怎么相处，就这么跟我相处。” “我哥其实……” “嗯。” “没什么。”李大娣在后面晃晃脑子接着道，“我应该继续上学吗？” “上啊，靠到别的城市，就多看看多体验，认识更优秀人武装自己。” 楚烨知道李大娣很传统，拐着弯暗示去远方上大学，见识更广阔的天地，靠知识摆脱父母改变命运。 李大娣欲言又止。 楚烨虽没回头也知道，但不多说，有些事一股脑灌进去并不是好事，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你是在一中上学，对吧。”他问道。 一中没有二中好，李大娣有点自卑开口声音如蚊子：“怎么了吗？” “过些日子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谁？” “等开学时你知道了。” “就不能现在说？” “不能。”楚烨回头咧嘴笑道。 李大娣看呆了。 楚烨可不是帅得惊天，但上午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调皮眨巴眼皮的笑容，充满朝气， 对一个从小背负‘重任’，生活单调灰色的少女，简直是撞进心田的巨轮，掀起滔天骇浪。 “走，哥带你赚钱去，等开学到城里买喜欢衣服。女孩子嘛，就该打扮漂漂亮亮，让男孩子瞪大眼流口水。” 楚烨转头边走，学着李大将有几分流氓口吻说着。 李大娣双眼微红，珍珠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张嘴：“楚烨，其实我哥……” “到了，打起精神，我直觉今天能狠狠捞一笔。” 楼房近在眼前，楚烨放慢脚步整了整衣服，还不忘提醒身后少女。 李大娣深深吸了口气，用衣袖擦掉眼泪快步跟上：“你什么时候学会看古董了？” “说看就不专业了，要叫鉴定，鉴赏或者鉴别等鉴开头。至于怎么学的，那是我吃饭秘密，肯定不告诉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楚烨回道。 少女闻言噗嗤地笑了。 如一朵即将盛开的百合，干净而纯粹。 可惜楚烨看不到，还好没看到，不然…… 说着，二人走进院子。 “高价回收老物件……” 手头没铁饼，但口号得响亮。 房屋大门开着。 中年人从屋内走出来，朝外扫了眼，皱眉道：“你闹呢。” “叔叔上午好。”楚烨掏出烟盒快步上前，抖出一根递上。 中年瞟了眼发现是一包四十多块的渝州天子红，于是给面子接过：“家里是有几个老物件，就看你又没本事收了。” 楚烨正要回答，中年背后走出个端着碗扒拉面条的男孩。 “是你。” 二人四目相对，男孩发出惊呼。 楚烨仔细打量了下，道：“啊，是你啊。” “是你个铲铲，就没认出老子，还搁着跟老子装。”男孩嘴里面条碎飞溅。 楚烨想避开，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怕面条碎坏了少女的心情，只能硬顶着。 第八十七章原来是你 楚烨被对面屋内男孩喷面条渣。 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楚烨没发作，暗暗地搜索记忆。 他穿越的是回年轻时的自己，记忆不是覆盖状态而是本来就存在，问题是穿越前客气点不说老头，但大半辈子又是干古董混江湖，人生履历一本三国都装不下，除非是特别事物和人，一时间还真记不起年少时发生的。 几秒后，楚烨眼睛一亮：“啊，是你啊。” 一样的话，但语气能听出来，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对面的男孩也不喷面渣子了，把碗筷塞到身边老汉手里，上下打量楚烨一番：“啧啧，听说二中今年文科状元叫楚烨，我觉着同名大伙都不信，现在看来错不了，都是老江湖咯。” 这阴阳怪气的话，没法激起楚烨任何波澜，虽受年轻时性格“污染”，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在古董圈巅峰俯视的大佬，心不说坚如磐石如老僧入定，至少比普通人强悍得多。 男孩叫黄劲浪，在城西三中上学，初中时二中和三中在城东一中打群架。 楚烨也参与其中，因老韩教导武术，在学生中所向披靡，黄劲浪被一巴掌打碎右侧虎牙。 打架，输了才会耿耿于怀，作为个人战绩王者，楚烨转眼就忘记，后来据说三中好些个被处分，他越没关注。 说起来若非对方跳出来，两辈子加一起，都想不起来这事。 “哑巴了吗？”黄劲浪见楚烨迟迟不开口，满面青筋暴露红彤彤的。 楚烨仔细一看，果然黄劲浪缺颗牙，难怪面条渣跟马克沁重机枪“咔咔”地喷。 此刻心里颇为愧疚，年少时候下手没轻没重。 他用手抹掉脸上渣子，又抓起衣服把脸彻底擦干净，以干净面貌面对对方，微微低头道：“对不住，当年是我不懂事……” “给老子闭嘴！” 当年事是黄劲浪心中永远的痛，脸像是被车轮狠狠碾过后，扭曲狰狞。 后面李大娣询问道：“你们认识？” “认识个鸡儿，谁他娘想跟畜生认识。”黄劲浪唾沫横飞。 楚烨转头小声道：“初三我们班有个女孩被三中三年八班同学调戏，我跟着同学们去要说法，双方在你们一中后门理论一番。” “他妈的，你还好意思说！” 黄劲浪跨出大门凑到跟前，咧嘴龇牙手指着道：“看，这就是你个畜生的杰作。” 少女歪头看了眼，随即一脸狐疑，黄牙跟楚烨有什么关系。 楚烨见状转头看黄劲浪，好心提醒：“指错边了。” 黄劲浪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迅速换位置咧嘴，手指确实虎牙怒叫：“老子每天照着镜子就是时刻提醒，敲掉你个畜生满嘴牙，这事才算完，再补好牙重返校园。” “啊~到时候你还跟得上吗？” 楚烨脱口而出，本意关心同学成绩，但在别人耳朵里肯定是嘲讽，后悔也来不及了。 却见黄劲浪突然冷静，斜眼歪嘴道：“这一刻老子突然释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烨不接茬。 没用。 黄劲浪自顾冷笑道：“因为跟收破烂的废物计较，显得老子很没格调。现在我在想，当初上蹿下跳保护的那个妞儿，如果知道你考不上大学再收废品，不知道还理你不。” 楚烨手指扣了扣脸颊，实诚道：“我考上南大了。” 黄劲浪愣住，像是被人一把牛粪塞嘴里那么恶臭难受，转念一想又不对，距离高考才过去多久，估分志愿都还没开始呢。 02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号至10号，明年才是大家熟悉的六月份，不过明年又非典，准确说应该是后年正式施行。 “可悲啊~你不仅是废物还喜欢做白日梦，企图挽回自己内心微不足道的尊严。”黄劲浪一脸鄙夷道。 “今年高三考生中，二中乃至整个巴南只有一个楚烨，学校大门红条挂好几天了。” 楚烨重生后还没去二中，但前世经历过。 黄劲浪心情再次跌到谷底，阴沉着脸回头道：“滚，我家不欢迎垃圾。” 楚烨内心错愕，总归是受十八岁的心性影响，争这事有什么毛用，只能感慨果然吊唁后就不适合收货，今日注定要浪费一天。 随即，他打算跟门后端着碗筷看着儿子发飙的老汉道别离开。 “你啷个？楞娃儿！”屋内一名胖妇走出来给了黄劲浪一巴掌。 黄劲浪听到声音，知道是大姐打的自己一身不敢吭。 “我弟一直就比较瓜，说话做事不靠谱，娃儿别介意。”胖妇用身体把黄劲浪怼开面向楚烨微笑道歉。 “没有的事，都是我年少不懂事。”楚烨慌忙摆手。 胖妇笑笑指了下通往屋后的走道：“爹娘总喜欢收集些废品堆在屋后，每次我回来娘家都得帮忙清理，正好今日你来一并拉走吧。” “谢谢姐姐给机会。”楚烨甜甜道。 “客气啥，也不是免费给。”胖妇说道。 楚烨干笑几声，喊上李大娣离开。 “大姐……” 黄劲浪一想不到仇人赚到钱，比被剐心还难受，打破对大姐害怕跳出来表达不满。 楚烨也觉得不好放慢脚步回头，想说还算了。 “没关系，这家还轮不到他做主。”胖妇摆摆手。 楚烨这才抬起脚步。 一进屋转角，李大娣小声道：“烨哥，要不别收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年轻时不懂事下手没轻重，这事就算补偿给他家的补牙费用了。”楚烨解释自己没有离开的缘由。 李大娣吃惊，楚烨竟然那么善良。 屋前这头。 胖妇歪头看了眼楚烨二人走进过道，确定不会折返，转头满脸煞气，扬手给了弟弟脸一巴掌。 啪~ 声音响亮。 黄劲浪脸上浮现红指印，委屈双眼含泪转向屋内道：“老汉，你还管不管你家大娃了。” 黄爸闷不作声转身离开。 “你个宝批龙，想报仇得拿出实际行动，光靠嘴能伤到人吗？那小娃一看就不是老实人，能把你话全当屁……” 胖妇一阵数落。 黄劲浪这三年不补牙，天天端着个镜子照着，作为一家人，胖妇心里疼得紧，要不是当年调戏外校女孩，弟弟是其中一个，实在找不到理由，早上二中把楚烨生撕了。 今日终于抓到机会，她决定要让楚烨吐血。 第八十八章胖妇的坏心思 “我都打听过了，那小娃老汉得了一场大病，很需要钱，娘身体长期有问题躺床上。今日咱们就整场大的，让他赔到卖血去。” 胖妇的丈夫家就在楚烨村隔壁，楚家近期被大伯带人逼债的事，她都很清楚。刚才楚烨一到院子就发现了，而后迅速跑到后院布置。 黄劲浪听完姐姐的话，感觉脸上也火辣辣的疼，竖起拇指头：“不愧是我智商超群的姐姐。” “那可不，我乃大坪村女诸葛黄劲春，今天必要整死姓楚的宝批龙。”胖妇恶狠狠地道。 哈哈~ 随即姐弟俩想到楚烨卖血赔偿的景象，不由得大笑起来。 这头。 楚烨刚要穿过屋角到后院。 他微微顿了下脚。 “怎么了吗？”紧跟在后头的李大娣差点一头撞在他后背。 “没事。”他摇摇头继续迈步。 此刻，李大娣看不到他微微抽搐。 作为古董人想站稳脚跟，得强化佛家说的眼耳鼻舌身意六大识。 虽重生后没有认真锻炼，但经验在听力也远超普通人，前面姐弟对话，他是一个字也没漏下。 他很是错愕，胖妇竟是隔壁村的那名打骂公婆，赶走大嫂欺负八岁小姑天天洗衣服做饭的悍妇黄劲春。 得嘞，命该有如此一劫。 他心里感叹着。 屋后靠近几十米高的土坡处，废品堆积如山，空气中散发着新鲜的恶臭，苍蝇们愉快地飞舞，时而落在上面舔几口，而后飞得更得劲。 李大娣五脏六腑在蹦迪，手捂着口鼻，眉头拧在一起，恍惚间连眼睛都有刺痛感。 与之相反。 身为一名能进老坟淡定摸尸骨，下得去臭水沟挖老物件的古董人，楚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你在屋角呆着别上前。”楚烨背对着提醒李大娣，径直朝散发恶臭的垃圾堆移动。 佩服啊。 他感慨果然是悍妇，在那么短时间竟整出这么大的活，把沤肥粪便洒了个遍。 随后，楚烨在李大娣不理解的眼神中绕着垃圾堆转圈。 一圈之后。 楚烨停下脚步。 去掉沤肥粪水，垃圾堆其实不算垃圾，除去常见的啤酒瓶之类的，比较醒目的各式老家具。 黄家的确祖上阔过，跟别人不一样，家具没明显问题，运到县城二手市场，还是能卖上点钱。 另外，有些小物件，金属、塑料等材料都有，可惜粪水遮挡不能看清真容。 随后他后退脱下背包，带上口罩和橡皮手套。 作为古董人，离开家都会带上各种轻便工具。 口罩手套带好后，他拿出折叠伸缩镐子挑起物件。 同时间。 金家姐弟在后厨窗户站着。 “这废物还是有点能力的，那么臭都能呆得住。”黄劲浪说道。 啪~ 黄劲春扬手就是一巴掌，黄劲浪捂着脸心里委屈，大姐为什么打自己，但不敢说出来。 “这臭粪水他能都扛住，白费了你姐的一番力气，你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黄劲春望着外面楚烨忙活的身影，脸上露出慢慢的愤恨道：“敢跟我女诸葛犟，翻倍要你好看。” 黄劲浪闻言偷偷后退。 外面屋角。 李大娣做许久心里建设才迈出步伐。 楚烨从上挑物件到一边分类，所以没注意，等发现时，李大娣已来到跟前。 “怎么过来了？赶紧回去，这边脏得要死。”他说道。 “我得帮你。”李大娣说话时放开捂着口鼻的手，刺激粪味闯入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 李大娣肚子里翻江倒海，却在关键时刻生生咽回去，不是怕被楚烨笑而是怕自己显露无能。 楚烨来到跟前背包朝李大娣，道：“口罩自己拿。” 口罩他用的是N95。 那是重生前那三年早养成习惯，买时就没考虑普通医用口罩，虽然不能完全隔绝恶臭，但戴上去会好上许多。 李大娣带好口罩后，也学着戴手套：“我能做什么？” “你去厨房窗外跟黄家姐弟说拉条水管，否则什么都看不了没法定价。”楚烨说道。 “好。”李大娣转身朝厨房所在位置走去。 “哥哥都还没出殡，这妞儿就跟野男人跑了，忒不要脸。”黄劲浪一见李大娣能忍着臭靠近楚烨，心里头吃味。 黄劲春撇头斜眼道：“对她有意思？” “没有。”黄劲浪头摇如拨浪鼓。 “有也没关系，有姐在她爸妈翻不出风浪。” “谢谢大姐。”黄劲浪兴奋道。 啪~ 黄劲春又在同个位置给黄劲浪一巴掌，力道比前两次重。 黄劲浪眼里水汽翻滚。 “我就试探下，你小子就赶着往上跳，也不好好看看那姓楚的小子，派姑娘过来拉水龙头还不忘故意大声提醒，为什么要拉，让你姐想拒绝都不行。” 黄劲春黑脸训斥黄劲浪：“三年前十几个人打不过他就算了，脑子还没人好，也配当我女诸葛的弟弟。” “劲春姐。”李大娣来到窗口前轻声喊着。 李大娣知道姐弟在厨房里，装着不知道，毕竟是一个村的，黄劲春的脾性多少还是了解点。 “喲，是大娣妹妹啊。” 黄劲春变脸的速度，川剧大师都得拜服，转头如是春风拂面，笑容多和善有多和善。 “是这样的……”李大娣说明了情况。 黄劲春一脸不好意思，道：“本来我还寻思着拉水管帮那小师傅清理，才想起来厨房接出去的水管，昨天被劲浪给搞坏了，我在教训他呢。” 如果你没听到刚才黄劲春的话，在窗外看到后面捂着脸哭着的黄劲浪，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黄劲春的话，因为语气太真实了。 李大娣在窗外着急道：“那可怎么办？” “你左手边田边还有水管可以接，只是距离稍微有点远，恐怕得让小师傅把物件搬过去。”黄劲春满脸愧疚道。 李大娣转头目测了下距离，顿时眉头紧皱。 田边和后院中间，隔着一片几米高长满杂草的土包，现在上午九点多，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还得忍着臭一趟趟来回搬动，等事后楚烨恐怕是要倒下。 李大娣不想楚烨进医院，于是跟黄劲春抱歉一声后返回，去劝解楚烨得不偿失，别收货了。 “大姐实在高，不过那小子如果放弃怎么办？”黄劲浪看出李大娣心思，捂着脸小心翼翼试探道。 “哼，给他装八个猪胆，他也不敢！”黄劲春盯着窗口道。 “为，为什么……”黄劲浪结结巴巴地问道。 “大声说，我是谁？！”黄劲春转头瞪眼。 第八十九章奶奶的嫁妆 “悍妇，绝非浪得虚言。” 楚烨听完李大娣转述后，感慨黄劲春应变能力强，去古董圈当拍卖师、销售员，数钱能数到手抽筋。 可惜黄劲春只想欺负夫家上下，不走正道。 “太阳……”李大娣开始劝解楚烨放弃。 楚烨瞥了眼厨房窗户道：“我今日要是敢走，她下午就敢跑到我家门口哭丧整烂活。” 楚烨深深感到无奈。 像黄劲春这类泼皮无赖，除非打死，否则能把你缠到身心俱疲。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前世什么人没见过，可爸妈和妹妹就得遭罪，到头来还得被占大便宜才能息事宁人。 “太阳那么毒，你细皮嫩肉的，去屋角阴凉处站着，我很快就处理完了。”楚烨接着说道。 李大娣不悦道：“你是看不起我？” “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说……” “烨哥说要给我三十个返点，我不能就干看着。早点干完早点走吧。”李大娣提起小凳子往田边方向走。 楚烨嘴里“哼哼”无奈叫着，心想这小妮子也不是凡物，竟能拿捏自己。 随后。 二人协同把物件一个个搬过几米高的土坡，放在田边。 黄劲春没继续生事，还真带着弟弟拉来水管，主动帮忙清理粪水。 楚烨可不认为黄劲春放过自己，但也没吭声。 东西搬完后，自己接过水管冲水。 啪嗒~ 一个瓦罐在水碰到后裂开了。 这是黄劲春真正的手段，响声刚响起，她扑上去不顾泥土粪水跪地抱起瓦罐，哭嚎道：“奶噢~我奶奶啊……” 眼泪那是一颗比一颗大，从眼角不断滑落。 不知情的黄劲浪呆愣，大姐怎么抱着老妈腌咸菜的破罐子哭那么伤心，还个跟奶奶扯上关系。 李大娣却知道坏菜了，想上前帮楚烨又不知从何介入。 楚烨很淡定，水管转向小物件堆去喷。 几秒后，黄劲春陡然抬头怒视楚烨：“这罐子是我奶的嫁妆，当年太姥爷亲手打造的，你一管子喷碎，你拿什么还我奶奶……” 黄劲浪一下就明白，大姐让楚烨卖血赔偿的计划中瓦罐是关键，于是也跑到跟前跪下哭嚎。 还是比较年轻，不想跪在混合粪水的泥土，被黄劲春扫了眼后，战战兢兢移动靠近然后在继续哭嚎。 怎么办？ 李大娣急得上火，懊悔就不该介绍楚烨过来，这样就不会出这档事。 楚烨还是表情没什么变化，水管继续冲小物件，淡淡道：“多少钱？” 黄劲浪抬头怒容满面道：“这是钱的问题吗？这可是我奶……” “是物件就有价格，五百够吗？觉得不够咱们带到县城给鉴定师鉴定，到时哪怕是一千块照赔不误。正好我朋友皮卡就在大坪路口听着，现在出发？” 楚烨一句话把黄劲浪堵住。 黄劲春也很吃惊，没想到楚烨竟然主动要赔钱，转念想到楚家经济状况，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楚烨肯定有坏心思，于是脑袋一转，冷哼道：“这罐子是我奶的嫁妆，对我家来说是无价之宝，哪个古董铺能给定价。” “一千五。”楚烨淡淡道。 巴南县普通人月收入七八百块，一千五等于是两个月，不低了，但黄劲春目的是逼得楚烨卖血赔偿，自然是不会满足。 然而不等黄劲春开口，楚烨继续加码：“二千。” 黄劲浪倒吸一口气，手拉着黄劲春衣角，暗示可以了，有两千块到手，全家能去城里吃顿好的。 黄劲春冷笑，还是那句话，奶奶的遗物无价。 “二千二。”楚烨看都不看一眼姐弟再次加码。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在古董圈浪迹数十年，他对这话有更深刻理解，所以不去计较三年前谁对谁错，心里早早就想好，接着收废品送给黄劲浪补牙钱。 他心中底线，前面五百、五百加，然后突然减到二百，是给黄劲春心理暗示，价格很快就会触底。 此刻，借着黄劲春还没开口，他抢先道：“专业鉴定师，能从物件质量等多方面，鉴别出年代、烧制手法乃至窑址以及批次。” 楚烨目的是配合突然下降的加码价，加强给黄劲春的心理暗示，是催芽。 这“芽”就是适可而止，否则会一无所有。 黄劲春跟女诸葛没一毛钱关系，但这脑子是真灵活，否则也不能以弱女子之身，欺夫家上下十口人中过半壮汉。 其在心里计算一番，认定楚烨会卖血数目又加了点，道：“四千，否则这事没完，我天天抱着罐子到你家哭。” 心大大地坏，但认知还是受限了。 楚烨心中惋惜，接着从黄劲春姐弟哭嚎后第一次查看，面带微笑道：“给你五千，包括这些废品我全收了。” 整整五千块，别说是楚家那经济情况，就算黄家也是一笔巨款，黄劲浪呼吸出现困难。 黄劲春却皱着眉头。 在农村，八卦就没有隔夜的说法。之前楚烨换大伯为首人债的事，早在周围几个村传开，后来事走偏都说是大伯帮忙还的。 黄劲春听说这些八卦。 现在看楚烨语气这么轻松，怀疑事出现偏差楚烨手里还有剩余，那自己逼楚烨卖血赔偿的计划岂不是落空？ 不行，我绝不能让…… 黄劲春打算翻倍喊，把楚烨逼到墙角。 李大娣在边上担忧不已，面色惨白。 楚烨家情况她没少听哥哥李大将提起，五千块恐怕是楚叔叔的手术费，一下赔出去，楚叔叔的病可怎么办？ “烨哥，我哥他……” 李大娣开口想说些事让楚烨先缓缓，赔偿的事后面再说。 同时间，楚烨转头把水管递给李大娣，而后脱掉背包。 背包里面有他随身携带的九万块，他伸手进去默数五千块取出，蹲下递向跪在泥土的黄家姐弟，微笑道：“劲浪兄，当年事就此打住，如何？” 黄劲春面色发黑，这是遇到对手了，冷哼道：“你在做梦吗？” “没把你牙打光，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黄劲浪想要拿钱了事，但又怕被大姐揍，最终选择配合，神情语气凶恶坚定。 李大娣惊慌身体直颤抖，心中埋怨自己：“死丫头，你就不该嘴巴那么欠让烨哥过来黄家，还没阻止烨哥暂时别给钱赔偿，眼睁睁看着情况更危急……哥，我该怎么办啊。” 第九十章恩威并施 黄氏姐弟跪地，抱着奶奶“嫁妆”咄咄逼人，势要楚烨卖血赔钱，几块钱的咸菜瓦罐开口要价一万。 一旁，李大娣心惊胆战手足无措。 蹲在黄氏姐弟对面的楚烨，反而一脸淡定，空余的手握住冲干净粪水的椅子椅背柱，没见他手这么用力，“啪啪”木头裂开声一下传开。 椅背柱足有成人两指宽。 黄劲春表情顿时僵硬住，这力气不小，换作自己手臂被捏住，能好哪去？ 黄劲浪嘴角抽搐，三年不见这小子越来越凶，自己每天百来个俯卧撑加强力量，恐怕远远不够看。 “怎么样？”楚烨询问。 送五千块，再加上展示力量，是古人善用的恩威并施，若是姐弟俩不知好歹，那么别怪他无情了。 黄劲春脑袋还是灵活，心中计算过，暂时斗不过楚烨，唯一选择就拿钱解恩仇，嘴上肯定是不能服软，否则回去还怎么降服夫家上下。 “算你小子运气好，罐子碎得不是很严重还能再修补，五千块勉强能请师傅。” “那行。”楚烨满意点头，脱下背包放腿上取出两份合同。 古董老物件价格诱人，会把每个人心中的恶无限放大，所以为防止事后反悔纠缠，每个合格的古董人，都会准备多套契约方式。 眼前奶奶嫁妆，不管是真古董还是假的，楚烨都当作是真的，结合黄劲春悍匪性格，拿出具有法律意义的合同以绝后患。 黄劲春扫了眼，觉得一张破纸还能欺负到自己，也就无所谓，看都不看内容，拿笔签下大名和盖手印。 “黄兄。”楚烨看向黄劲浪。 黄劲浪摇头：“我家大姐可以完全负责，我签不签无所谓的。” “三年前打群架的事，没有人能替你负责。”楚烨扬了下手里合同，意思是把恩怨消解也写进去了。 黄劲浪看懂了，觉得大姐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也就不怕事后反悔，于是也签字盖手印。 楚烨把B合同给两姐弟，然后再递上钱，背起背包起身。 事都走到这一步，再演也没意义。 黄氏姐弟把瓦罐一丢，离开田边去没臭味的地方数钱。 “烨哥……你，你这钱……那个……”等黄氏姐弟走后，李大娣满脸愁容，楚烨把爸爸的救命钱赔出去。 楚烨拿过水管冲堆在一起的小物件沾上的粪水，边解释道：“古董很赚钱的。” 蛤？ 李大娣有点转不过弯。 “五千块不算多，我爸的手术费还在……啧啧，这也太抠门了吧。” 水管突然断水，楚烨很无语望着几十米外的黄家楼房，前脚刚收他五千块转头就给断了，太缺德了。 要知道，水是从井里抽到屋顶水塔，为大自然馈赠本身就不用钱，至多开电机的费用，一块钱能抽十几吨水。 “算了，正好也冲得差不多。” 悍妇声名在外，道理是讲不通的，楚烨可不想让自己白郁闷，把水管丢一边，拿出新的手套和尿素袋装货。 李大娣也动手帮忙。 二人蹲在小物件堆上，一人一个尿素袋。 物件堆以肉眼可见减少。 这时。 李大娣抓起一个模糊得不行的石头雕塑晃着：“这是蛤蟆吗？” 楚烨抬头看了眼，紧接着双眼放大伸手道：“我仔细瞧瞧。” 李大娣把石头雕塑放在楚烨掌心。 楚烨低头认真查看。 石头雕塑还没他拳头大，比旅游纪念品摊位卖的小玩意还粗制滥造，扔街上大家都当废石头无视。 但是仔细看，雕塑有鼻有眼，能模糊看出来是蛤蟆体型。 “可惜缺了个腿，不然还挺可爱的。”李大娣凑到楚烨身边蹲着说道。 空气中还有粪水味，但是刚摘下口罩跟黄氏姐弟谈判后，楚烨忘记带上卡在下巴，此刻他闻到淡淡清香，整个人都不由得抖了下。 畜生，楚烨你是畜生，几岁的人…… 楚烨再次用“道德”把丹田之火强行压住，转头道：“你审美真乃巴南一朵奇葩。” “你是觉得我很怪吗？”李大娣有些惊慌。 “奇葩是褒义词。” 楚烨言不由衷，奇葩在早前确实是好词，未来经过睿智的网友们，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这事不能说，否则内向的李大娣怕是要精神内耗了。 他把视线转回手里的石头雕塑，用手来称重，嘿嘿道：“重量不一般，似乎有空。” 李大娣心思一下被转移，皱眉道：“你不会是逗我，有空隙的话雕刻不是很易碎。” “古董是不能以眼见为实来衡量价值标准，因为聚集着最奸诈狡猾的一批人。”楚烨回道。 “不懂呢。” “就是空非那个空，你眼前这只三条腿的蛤蟆，材质不是你看到的石头，而是外表蒙上石皮内有乾坤。” “也就是说，有可能你不会亏本？”李大娣还是不怎么懂楚烨在说什么，但“内有乾坤”的意思是明白的，脸上露出惊喜。 楚烨摇头道：“不好说，里面可能是好东西，也可能是坑傻子的，全凭咱们的运气。” “那你会不会破坏里面结构拆表皮吗？” “等回水塘找那条死狗再拆，否则我总觉得不安。”楚烨拿出红纸包裹后丢进背包，继续往尿素袋装废品。 李大娣等不及，她希望楚烨能把五千块楚爸爸的救命钱赚回来，就劝解：“现在动手吧。” “不急，其实我是想把丢失的那条蛤蟆腿找到。”楚烨是懂得安抚的人，谎话张嘴就来。 这不。 李大娣一听他的谎言，迅速起身回刚才的位置，往尿素袋装小物件，生怕错过，嘴里一直念叨：“蛤蟆腿，蛤蟆腿……” 小物件全装入尿素袋，就没看到蛤蟆腿。 李大娣着急抓着袋子角要掀翻。 楚烨正站起来，抓着袋子角抖实，见状喊道：“嘿嘿，干啥呐？” “可能蛤蟆腿装进去我没看清楚，倒出来重新找找。”李大娣吃力抓袋子一角，弓背绷直手。 “你可别把自己手搞脱臼，到时我会被叔叔阿姨给撕成两半。”楚烨阻止。 “我虽然不懂古玩，但也知道物件不完整卖不起价，所以……” “看这是什么？”楚烨随后从袋子里抓起一块铁块晃着。 李大娣抬头瞟了眼，质疑道：“又欺负我不懂，谁家蛤蟆腿长成三角片形状的。” 第九十一章陈兴兵溺水了 “被压扁得修复。” 楚烨手捏着铁废片，表情语气很认真，让李大娣相信他不再把尿素袋掀翻。 随后，楚烨把尿素袋都整实，用绳子捆起来找根木棍当扁担挑起来。 “那些呢？”李大娣指着椅子等较大物件。 “都是普通杉木，当柴火烧还成，扔城南旧货市场都没人看一眼，还那么笨重，带着不累死，不要了。”楚烨朝着外面走去。 李大娣原地站着，蹙眉道：“花五千块买的呢。” “有舍才有得。” 楚烨若非为年轻时的冲动买单，才懒得多看一眼，现在合同签了事暂时解决，没必要为了几块钱把自己搞得累死累活。 李大娣还是不赞同，毕竟钱都花了，但是木头一直扔在外头，最近几个月雨没少下，都被水浸透，她实在搬不动只能跟着走。 可能黄家姐弟还在为白得五千块而高兴，没有出面作妖，二人顺利绕越过黄家。 距离水塘还有五十多米，楚烨就看到陈兴兵躺在树下泥土上一动不动，心里一阵突突加快脚步。 李大娣在后面气喘吁吁跟着。 一来到树下，见陈兴兵双眼紧闭浑身湿漉漉，楚烨头皮都发麻，把挑着尿素袋随手一扔，跑到陈兴兵面前跪坐，一手探鼻息，一手抓脉搏。 还好，虽鼻息和脉搏都颇乱，但终归还没凉。 楚烨松了口气，看向水塘扫视。 水塘面积有几千平方米，中间有个小岛但也只有一些手臂长的杂草，所以能尽收眼底。 水面没有土狗的身影。 “会不会溺水了呢？”李大娣视线也一样。 楚烨摇头坚定道：“不会，我溺死它都能活蹦乱跳。” 李大娣怀疑，农村都知道，大部分狗都会游泳，但说比人强可就不好说，何况还是跟哥哥李大将嘴里能跟运动员比拼的楚烨比水性。 咳咳~ 陈兴兵咳嗽嘴里不断涌出水。 楚烨视线转回问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这是去见阎王了吗？”陈兴兵抖动着眼皮艰难张开，由于视线太模糊，把树木看作是庞大恐怖物体。 楚烨柔声道：“我是楚烨，现在你是在水塘边。” “楚哥，我无能……” 陈兴兵不住地咳嗽着，断断续续解释十几分钟前，土狗一猛子扎进水里好久没出来，于是担心出事他跳进水塘，没想到水塘不深里面却通暗河，水流速度很快，竟把水性不错的他卷走，挣扎一番后意识逐渐模糊。 “战神，对不起……我，战神它……” 陈兴兵虽留下来照顾土狗，主要是想给楚烨和李大娣单独相处时间找借口，但把土狗看丢了，实在是无能失责，所以满心都是愧疚。 楚烨把陈兴兵扶起来顺后背，边笑道：“那条狗潜水能力鸭子都比不上，没事的。” 陈兴兵苦涩道：“你就别安慰我了，没听过狗会潜水。” “啊~实话没人听，谎话却个个都信。”楚烨一阵感叹。 李大娣闻言恍有所感，但没出声。 “狗妖，你是抓了多少鱼害怕我抢，躲着不出来。”楚烨转头朝着水塘怒叫。 水塘寂静无声。 楚烨嘴角一抽，继续吼道：“我背包里有卤牛肉……” 汪汪~ 不等楚烨把威胁说出来，中心小岛杂草丛传出熟悉的吠叫。 楚烨转头道：“看吧，好得很。” “声音那么沙哑……” “它前天想跨物种找某大妞恋爱，被我阻止后喊哑了。”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不信。 楚烨郁闷说实话总是被不信任，这什么世道，随后从三年前说起。 土狗出生没多久被人抛弃丢在田安村水塘，楚烨去老韩家混吃喝偶然发现救起来。 家里不给养，老韩穷得裤裆都买不起还得养小孙子，所以楚烨就让黄虎帮忙养，每个周末过去。 当发现土狗畏水，连水都不喝快要被渴死，于是楚烨制定克服恐惧的一揽子计划。 几个月后，土狗不但摆脱阴影还学会潜水，这也是后来为什么能霍霍罗东镇各村水塘，杀蛇如麻的根源所在。 “为什么你把过程全省略了？”陈兴兵很会抓重点。 “总之土狗非一般狗，除了不能飞以外，啥都能干，把物种祖源基因唤醒到极致。”楚烨不想细谈当年计划。 答非所问，谁能不怀疑？ 楚烨却不给陈兴兵张嘴的机会，接着道：“你溺水后是土狗把你拖上来的。” “我体重七十八公斤上下，它猫大的体型，有那本事拖得动？” 不出所料，陈兴兵被带偏没有继续质问楚烨帮土狗克服恐惧的计划详细，很严肃提出质疑。 楚烨笑眯眯道：“要不我把你推进水塘，让它演示下。” “不了。”陈兴兵可不想再体验窒息失去意识，直摇头。 楚烨耸耸肩脱下背包：“本来吊唁不该去收货，毕竟人活一世唯有生死乃是大事，但既然迫不得已去收了，那就得好好认真，所以我收到了个藏相物件。” 藏相物件，顾名思义就是隐藏真实内有乾坤，用后世网友的说法就是开盲盒。 陈兴兵一下被吸引心神。 比起陈兴兵反应还激烈的是李大娣，在楚烨蹲下，并把构成简单转述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错吧。”陈兴兵皱起眉头。 初高中生说好听点是血气旺盛朝气蓬勃，说不好听点就是身心都还没完全发育成熟，打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且楚烨是见义勇为，帮女同学找回场子，何错之有。 陈兴兵不理解为什么要赔钱。 楚烨拿出红纸包裹的物件，边微笑道：“如果你活了一辈子，突然有天重回年少，那么无所谓恩仇，见到的都是故人。” 楚烨有件事不好直接点名。 黄劲浪由于姐姐不良作风，后来被姐夫联合自己兄弟被分尸丢野外。 要知道黄劲浪可能是母亲和大姐过于强势，人是比较卑怯懦弱，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结果死于非命，岂能不叫人惋惜。 当然，直到今天才知道黄劲浪那么恨他。 不过不影响他为对方感到惋惜，刚才在黄家碰到后，他想起来一切，觉得化解了仇恨，对方会发奋读书，命运也许能够转变。 反正这事到此为止，能做的他做了，往后黄劲浪命运会如何，让老天爷自己去安排。 楚烨拆开红纸手掌向上托着小石雕，笑问身边二人：“猜猜里面是什么？” 第九十二章真是瘸腿蛤蟆 “瘸腿的蛤蟆。”陈兴兵、李大娣异口同声。 楚烨无语道：“谁问形态了，我的意思是里面会好还是坏。” “好。” 二人不想楚烨吃亏，虽根源不一样，但心是一致的。 “哼哼，你俩还真默契。” 楚烨瘪瘪嘴后道：“正式纠正你们一下，这不是蛤蟆而是三条腿的金蟾，在咱们文化里代表着好运发财，在风水师眼里又有别的说法，反正就是瑞兽，就对了。” “谁家金蟾长那么模糊，不会漏财吗？”陈兴兵盯着楚烨手心的小石雕怀疑道。 李大娣没出声，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开开眼，不要再折磨楚烨了，让他发财有钱救楚爸爸。 “切开看看就知道了。” 楚烨从背包里摸出工具包打开，拿出片刀，从石雕头部往尾部滑。 陈兴兵二人很紧张，生怕破坏里面结构。 石皮不厚，楚烨都没怎么用力就裂开，随即鲜血溢出。 陈兴兵二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 “里面是装着真蛤蟆？”李大娣瞪大眼惊呼。 “请叫它三腿金蟾，谢谢。”楚烨淡定纠正，手也没停下，片刀继续往尾部轻轻移动。 李大娣说道：“三腿金蟾是一种文化想象，现实中肯定是不存在的，所以我认为是埋进去真货，你要觉得蛤蟆不好听我以后叫青蛙，反正就是蛙类。” “啊你个小丫头心大大地坏，果然还是不希望我捡到漏。”楚烨怪叫。 “不是，我没那意思。”李大娣急得满脸冒汗。 “开个玩笑别那么严肃。”楚烨说着起身移动到水塘最边缘，把手里石雕伸进水里晃动淘洗。 水很快被染红荡开。 陈兴兵二人一左一右靠近，看着泛红水直皱眉。 一个有丰富社会经验，一个正准备读高三，看不懂为什么那么小的体型能装多少疑似鲜血？ 水的染红速度明显不符合常规。 “加入朱砂等天然矿物颜料的浓缩物质，一指甲片能染红整缸水。” 楚烨把石雕从水里缩回起身后退回原位坐下，继续道：“这类颜料一开始是炼丹，后来多用于坟墓相关物件染色使用。” “染色？”陈兴兵二人跟着返回楚烨身边，再次异口同声。 “就是和其他颜料作画，比如有些墓道内会绘画墓主人生前逸事，或是神仙鬼怪之类的内容，目的可以是丰富墓内环境，也可以是对死亡后世界的祈盼。”楚烨翻过石雕割腹部边解释。 “你意思蛤蟆是陪葬品？”陈兴兵问道。 楚烨回道：“不见得是，但很大几率是，另外它叫三腿金蟾。” “烨哥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李大娣面色急躁。 “因为我也不知道啊。”楚烨抬头咧嘴笑道。 之前一样笑容，让李大娣觉得是一缕温暖阳光照进内心，现在却感觉不正经，就欺负自己，脸上露出不满。 “女人真善变。” 楚烨感叹一句，在李大娣回嘴前把片刀放下，让对方伸出手，把绕圈切开的小石雕放上去。 “二位，见证奇迹时刻到了，是好是坏全看这一下了！” 楚烨笑呵呵说着，双手各捏住抓住石雕一侧中间鼓起的位置。 陈兴兵、李大娣目不转睛。 楚烨抓着石皮同时向外扯，里面物件也随即暴露在他们视线里。 “好漂亮。”李大娣惊呼。 陈兴兵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 “啊哈~果然是三腿金蟾。准确说是金螺纹三足白玉蟾。”楚烨脸上浮现喜悦。 物件体积比外皮缩小一倍，也就半个拳头大，是一只瘸后腿蛙样式，通体为几近透明的白玉，背部刻有两条金色螺纹状线条，首尾连接。 仔细看，线条是凹刻深有两毫米，由真金填充。 底部也有凹刻，一样由真金填充，不过不是线条而是苍蝇大小的文字。 陈兴兵无声请示楚烨，得到同意后，迫不及待带上手套拿起来翻看白玉蟾腹部的文字，随即面色抽搐，因为文字个鬼画符一样，看不懂。 “楚哥……” “鸟篆文。” 楚烨看向远处的黄家道：“上面大意是康熙年间，黄五冶从鄂州乘船来到渝州落地生根。” “难道是清中期巴南那个第一位举人老爷黄五冶？”陈兴兵惊呼。 楚烨转头回来道：“准确地说是乾隆上位八年后，渝州出现第一位举人。” “真是他啊。”陈兴兵很不淡定。 黄五冶后来没考中进士但娶了个好妻子，依靠巴南占据长江通航的有利条件，开设码头帮人运货等发家，在乾隆退位做太上皇的时期，黄家已手握良田万顷，为巴南县首富，在整个渝州府也排得上号。 巴南又坐拥当时渝州两大古玩市场，黄五冶既然不会错过用古董拓展人脉，所以也开设一家叫‘五冶’金石铺。 金石就是古董的旧称。 五冶现在还在，在渝州古塘镇古玩市场，名字全称‘五冶玄台阁’，属于一等大店。 “这玩意值多少钱？”陈兴兵回神后问道。 “刚才叫人瘸腿蛤蟆现在叫人玩意，真的是没礼貌。最后提醒一次，它叫五冶白玉三足蟾。”楚烨白眼纠正道。 “嘿嘿，是我着急了。”陈兴兵尬笑道。 “临近三等。”楚烨回道。 “真的吗？”陈兴兵不可置信，眼睛快瞪出来。 李大娣着急询问：“三等是多少钱？” 陈兴兵看着手里的物件解释：“古董圈为区分物件价值，分成普通到有等，一万以下统统归为普通，之上有九个等级，一等就一万以上，一等至五等，每一等级加五万。” “三等临近将近十二万！”李大娣被这辈子都没碰过的数字惊得捂住嘴。 楚烨呵呵笑：“妞，你也太贪了。” 李大娣放开手，满脸不解：“按照陈大哥的说法，那一等是一万，二等就六万，三等就是十二万，那临近不就是将近十二万。” “不是这么算的。”楚烨纠正。 一等古玩，是一万到五万之间，二等是一万到十万之间，以此类推直到五等，之上有别的规则。 “什么呀，一等跟五等还能同价，那分等级有什么意义？”李大娣很是不解逻辑。 陈兴兵苦笑道：“当时我从杂志上看到分类科普，也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也还是迷迷糊糊，不是很懂定义标准。” 第九十三章行业内幕 “五级之上是高阶，之下算是普通。”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李大娣一听这话直接傻了，五等都要十几万，还普通？ 自古衣食住行，是人人奋斗目标。 现在谁家能手握十万现金，别说在巴南去渝州主城区，现在都能挑到不错的商品房了呢。 楚烨面色淡然道：“不管那些因各种因素溢价过于离谱的所谓艺术品，就真正古董而言，百万级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其实业内真正的标价体系，是以黄金克数减加乘除来算。” “用黄金定价？”陈兴并不算真正入行，所以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类衡量体系。 “嗯，内行对内行交易中，等级是纯粹物件品质评价，标价是用黄金来定的，初阶等同一克黄金，每增加一阶得乘初阶三倍，阶无上限。所以你看到杂志上价格才会有那么大浮动，因为没深入解释。”楚烨耐心解释。 陈兴兵嘴角抽搐，难怪之前拿着个瓷盆去市场古董铺卖的时候，发现店掌柜那似有若无的眼神从何而来，本以为是对物件不屑，现在看来是对无知感慨。 “丢人现眼啊我。”陈兴兵把楚烨奉为师父，所以像小孩子受委屈跟大人哭诉，压根不怕丢脸，直接把当时情况说出来。 楚烨淡笑道：“不成圣就还是人，是人不免犯错。” 陈兴兵心情好受许多。 李大娣看得好奇不已，从年纪上来说，陈兴兵是叔叔辈，怎么交流上是反过来的？ 性格使然，她并没有说出好奇。 楚烨也没注意到她表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楚哥，我总是在杂志上看到所谓的圣，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真正含义，能给我说说吗？” 陈兴兵从口袋里掏出用密封袋封住的笔记本和笔，刚才进水塘都没湿。 钱、身份证等，陈兴兵都懒得装，却把笔记本保护得那么好，可见内心多重视。 楚烨觉得就以陈兴兵这学习态度，哪怕天赋不行，随时间积累在业内也必有一番作为。 他很欣赏所以就没隐瞒直言：“在古董圈圣分两种，一种是至高无上的物件，比如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九州鼎等。第二种是指超脱凡俗的人，说是每百年必出一个，事实上从明以降，就没有一个能服众的。” 陈兴兵不意外圣物的存在，毕竟华夏历史之璀璨，诞生无数绝世珍宝，这其中必然存在着所有人都尊崇，并给予圣神光环。 人倒是有几分惊讶，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圣人就老子、孔子区区几人尔，古董圈敢号称百年出一个，多大胆子！ “条件应该很简单吧？”陈兴兵小心翼翼表达内心质疑。 楚烨淡定摇头道：“古董圣人跟世俗说的圣人并非同一种概念，不过封圣条件是一样苛刻的。” “条件是什么？” 外行人李大娣都好奇追问，更别提从业者陈兴兵，急得脸个猴屁股一样红。 “分为文武两个指标，文的方面是要完善行业理论或者制定新标准，得到全行业承认。武的方面是鉴定、修复等需要动手的技术，能经受住一轮轮考验。” 楚烨没有故作深沉，很直白抛出信息。 别以为简单就轻视，国内外杂志说上百年来，对圣的标准绕来绕去，云里雾里就是没能整明白。 “文武两个指标”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前世楚烨是在2015年抛出，经过几年斗争后，获得全球同行一致认可，写进行业协会公约中。 陈兴兵能在这时候听到，对未来的路有多大帮助，没法给出个准确定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让他突破职业迷雾见指引灯，只要他不作死，未来必然在渝州本地古董市场留有自己痕迹。 要知道古董行业是真正江湖载体，也是一个金字塔结构，越往上厮杀越血腥，能在一地留下痕迹，担得起行业精英四个字。 这一切是楚烨从高纬度俯视免费赠予。 可以说，陈兴兵捡到人生中最大的漏，然而本人却不知道，只是心存感激，低头“唰唰”写在笔记本上。 李大娣作为外行接受到的信息更少，只听懂古董圣人很厉害。此刻更关心楚烨能否赚到钱，右手掌托着“五冶白玉三足蟾”问道：“你还没说到底值多少钱呢。” “一万到十万出头，取决于买家对物件的喜爱等多方因素影响，此间我大胆给出十三万定价。”楚烨说道。 “比我想得还多？” 李大娣狐疑，刚才自己说十二万，楚烨还那么认真纠正意义何在？ “你忘记出发前我说过要给你三十个返点吗？”楚烨反问。 李大娣一时间转不过弯。 陈兴兵明白楚烨又在变相送钱。 为什么呢？他不是很懂，明明也很需要钱的关键时刻，还要给不急需的人送钱…… 李大娣也反应过来，急忙开口：“烨哥……其实我哥……” “不用说了，若非是你介绍我去黄家，我也不可能捡到漏，让你拿三成抽点是行规，没任何问题。” 楚烨摆手打断李大娣，接着又满脸严肃，道：“无论未来谁劝解你，你必须坚定学习考上大学，去更广阔的天地，和更优秀的人交流，四万块算是我提前祝贺，毕竟你喊我哥，做哥哥给妹妹包个红包是应该的。” “可是……” “不要跟个娘炮一样磨磨唧唧的，开学后给你介绍个优秀女孩子认识。”楚烨霸道挥手把李大娣的话给硬生生堵回去。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李大娣一怔之后，眼眶泛红笑了，像是初升旭日那么光明，把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不过烨哥的大恩，我们永远铭记。” 楚烨点点头，视线转向神情错愕的陈兴兵道：“古董行业的人都爱八卦，但适可而止，此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陈兴兵甩头，把心中楚烨为什么白送钱的疑惑甩掉，认真脸道：“楚哥的话就是圣旨，兴兵定当全力以赴。” 自称不带姓，是以晚辈自居体现，表明陈兴兵是真心认楚烨这个师父的。 楚烨笑着摇头道：“严重了。” “烨哥，我也可以帮忙吧。”李大娣忍不住插嘴。 “哥刚说你转头就给忘了！你现阶段不要思索无关学习的问题，明白了吗？！”楚烨喝道。 李大娣被吓到身体直抖。 第九十四章上岛钓狗 楚烨并没有因吓到李大娣而愧疚，有些事不能仁慈，否则后患无穷。 他把目光转向陈兴兵，道：“五冶白玉三足蟾交由陈大哥来售卖，卖给‘五冶玄台阁’，事后给我十三万，至于你能扛多少，全凭你本事，给你个建议，起始价不要低于五十万。” “这只小蛤蟆几乎都等同黄家族徽。”楚烨指着李大娣手里托着的白玉三足蟾补充。 陈兴兵吃惊于族徽，而李大娣担心黄家知道后闹事。 “不必担心，我们签合同了，既有黄家替我按住，就他们家这情况，至多是黄家的旁枝末节，能接触到古董圈的几率，还不如我考上全国最强大学几率大。” 楚烨心里其实并不在乎黄家姐弟，依仗前世斗争经验和拳头，真发起狠来，可以有数十种方法让来犯者意外死亡。 “抱起来吧。”楚烨跟陈兴兵说了一句，然后交代李大娣：“四万块是我提前庆祝你考上大学，所以不能给叔叔阿姨知道，明白吧。” “嗯。”李大娣点点头。 楚烨觉得还不保险，考虑到李大娣性格偏内向耳根软，就那对贪得无厌的夫妇吹一吹，估摸着她就全交代了，于是伸出小拇指，道：“拉钩盖章，你要是没遵守我们的约定，我让土狗去抛李大将的坟，它最喜欢挖土了。” 李大娣闻言很是错愕，但也没拒绝，和楚烨勾手指头，面色出现晕红。 约定好后，楚烨说道：“四万块回头我去县城银行打你账户上。顺带着，我想说你兄妹俩是真二货，用自己生日当密码，是嫌家里两只大硕鼠抢劫太难吗？” 楚烨和李大将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知道账户密码不是问题，但怎么会知道自己银行账户，这不科学，银行账户是上个月才开的，而那会儿楚烨高考前夕谁也不见，也就是哥哥不可能去说。 “你哥昨晚托梦给我说的。”楚烨说道。 李大娣更迷糊，从刚才对话中可知…… “这事到此为止。” 楚烨不想跟李大娣多说，背起背包转身朝着水塘中心小岛吼道：“狗妖，生鱼片还没吃完吗？” 汪汪~ 土狗体型太小，就算小岛杂草只有人膝盖高，也轻松把它淹没，旁人只闻声音不见其影。 楚烨皱眉头道：“不去，我家祖先花多少年才学会生火吃熟肉，才不跟倭寇一样吃生鱼片。” 土狗飞跃杂草汪汪叫。 “又没人跟你抢生鱼片，非得跑中间草最茂密地方躲着吃。”楚烨吐槽土狗护食行为。 土狗落下去后继续叫，意思非要楚烨过去接自己。 楚烨知道自己养狗的死德性，没得办法脱下背包和衣服。 “啊~”李大娣见楚烨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羞得双手捂住眼睛。 楚烨抓抓破了好几个洞的裤衩子后面，嘴里嘟囔道：“是条生物都有拉屎用的屁股蛋，有啥好害羞的。” 说完楚烨纵身一跃跳进水塘，激起漫天水花。 一旁，陈兴兵小心翼翼用红纸包裹小玉蟾，又把切开的石皮套回去，确保不出意外，所以没空管外界。当楚烨跳水前一刻，正好完成收进自己背包，闻言有些郁闷：“女娃，你有没有发现楚哥，一会儿老成如见过风浪的老经验，一会儿又跟普通少年一样笨拙而随意？” “有点。”李大娣没陈兴兵社会经验，看没那么远，只感觉楚烨比高考前奇怪，说不上来具体。 二人在岸上讨论着楚烨的矛盾点。 水塘里，楚烨用蛙泳朝中心岛快速移动。 土狗能游泳能潜水的超人水性，出自楚烨手笔，那本人水性如何无需多说。 水塘里暗涌根本拉不住他，转眼间就登上小岛。 小岛就百多平方米，全是杂草，所以楚烨一下就扫到土狗具体位置。 位置几乎是岛最中心点，杂草被踩踏压实成一个几乎圆形状，直径大约一米左右，边缘躺着几条鲢鱼，没有一点咬痕，土狗没影子。 楚烨狐疑着走过去，靠近圆心几米后发现新问题，圆心圆点有个小圆坑，还没他脑袋大。 从土色能看出来是刚挖出来的，奇怪的是周围没有土。 楚烨觉得奇怪，土狗破坏力比大型猎犬还凶残，能压杂草不是很意外，但它可没有一点强迫症，不可能挖土还运到边缘。 “莫非……” 楚烨想到一种可能，跨步进入圆心在圆点前蹲下低头查看，果然里面是个不小空间，土狗正在底面推这个木箱子，闻到气味后不用呼叫主动昂头汪汪叫。 楚烨想起来了，高三被爸妈逼着断绝和兄弟来往，黄虎是带着土狗主动他家道别，而李大将被家里逼着种田不得外出，是他亲自过来的，那时候黄虎要外出去市里，所以土狗放他身边养几天，于是才会跟着过来大坪村。 那天土狗也是躲在中心岛吃生鱼，一样乱嚎叫，因跟李大将有很多话要说没留意，现在看来又是一起跟前天在凤山秘密基地一样，土狗发现地里埋着宝贝。 当然，这次物件肯定跟他没关系，因为大坪村没有吕祖庙。 圆坑深度一米多，于是楚烨采取特殊姿势把右脚伸进去。 里面土狗叼着箱子跳上楚烨脚掌。 入口就他脑袋大，跟大腿根差不多，所以是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不过问题不大，凭借重量感知确定土狗登上脚掌后，仅凭外面左脚撑起身体缓缓站起来。 土狗和箱子一起，被顺利钓出来。 “唉哟啊~别人来水塘钓鱼的，而我却每次都是钓狗。”楚烨嘴里感慨着蹲下。 汪汪~ 土狗绕着箱子吠叫。 “知道了，又是你很早发现我又错过了，是我愚笨，回头我整卖一斤卤牛肉给您老道歉。”楚烨能把土狗喊狗妖，就没它当普通狗，道歉很真诚。 土狗不满意。 “两斤，不能再多了，吃出脂肪肝可咋办。”楚烨加码，土狗这才停止吠叫。 随后楚烨目光放在小箱子上。 限制俯视面积跟烟盒一样大，高度有两个，顶上是半圆弧，像极古代大户人家使用的行李箱，多见于两宋及之后电视剧中，官府放银子的木箱，不过更精致，除了落地一面，其他五面都有雕刻。 雕刻是阴雕，也就是凹雕形式，上面有红褐色的油漆，但由于太久已掉落，只剩下一些点状痕迹。 “微雕吗？”楚烨眯眼猜想。 第九十五章丢人现眼 汪汪~ 箱子小但足够精致，上面有锁孔，土狗用爪子也打不开，熬了一年才被发现，见楚烨迟迟不动手，忍不住吠叫催促。 楚烨撇头扫了眼土狗，吐槽道：“我劝你冷静点，就算箱子里藏着牛肉干，现在也过期了，吃下去肚子疼死。” 土狗倍受打击，直接蔫了，趴在地上两眼无神，让人很同情。 “这这……等去买卤牛肉的时候，我多切二两给你。”楚烨感觉抱歉而安抚。 土狗还是没有恢复生气。 “行行，总共欠你二斤半。”楚烨加码后警告不能贪得无厌，“这箱子也就我拳头大，就算藏牛肉干也远远达不到半斤，明白吧。” 汪~ 土狗咕噜站起来叫了一声，跑向圆心边缘放着的大头鲢。 楚烨定睛一看直流口水，商量道：“留一条给人类吧。” 土狗汪汪叫，楚烨听懂是要求烹饪分给自己，于是爽快同意了。 随后土狗叼着一条鱼朝岛外狂奔，运送回岸上。 “等土狗上岸后给它个袋子，我要装鲢鱼。”楚烨蹲着喊道。 “好的。”岸上陈兴兵回答。 李大娣说道：“烨哥，狗狗不是叫战神吗？” “它哪有资格叫战神。”楚烨蹲在地上手抓着箱子研究边吐槽。 土狗战斗力没得说，行为却如同流氓土匪，换作人的话早被公家请去喝茶。 楚烨一直就觉得太侮辱‘战神’两字，坚决称其为土狗。 “嗯，是特殊锁构件。” 楚烨有些吃惊，没想到小小箱子竟用上‘有锁孔无钥匙’的上古滚锁。 这种锁结构不复杂，就是没有正确开启方式的话，里面锁会主动破坏，而且试错次数不超过九次。 如果你想直接暴力破开？ 不好意思，这点古人早已想到了，使用滚锁的同时会设计机关，如果外部压力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启动机关破坏内部物件。 所以要得到里面物件，唯有找到正确开锁密码。 楚烨抓着箱子摇晃，想从声音辨认里面破坏机关是哪种类型，然后计算压力底线直接暴力破坏。 可惜箱子明显设有第三层保护，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奶奶的，这他娘是防御古董圣人级别的吧？”楚烨郁闷停下手。 几公里外就是滔滔长江水，上下游船只来往的节点，是巴南县古码头所在地。 黄劲浪家那么近，楚烨认为水塘是清朝康熙年间黄五冶从鄂州迁过来时的落脚地，也可能是其死亡后埋葬地，那么箱子就是陪葬品，因水流给带出来。 但是黄五冶也就做过巴南县首富，也在主城开古董铺子，看着似乎还不错，但放到整个天下，也就中下靠前等级，能用到三层结构的上古滚锁？ 我不配，给祖师爷丢脸了。 楚烨肯定箱子结构，心里嘴里都直叹气：“我竟会被上古滚锁捆住，当个屁的亚圣啊。” 明朝灭亡至今358年，古董圈再也没出现过圣人，人们也不甘心落后于祖先，于是改革开放后，圈中大佬们商量，最终模仿儒家制定出‘亚圣’这一称号。 可惜至今将近二十四年，亚圣无人摘取，于是又在下面取了‘小圣’的称号，直到2012年终于出现亚圣，而且是三尊。 楚烨就是其中一个。 三人在获得小圣称号后，就没在大众面前斗过，所以没人知道谁更强，不过也认可是三百多年后，行业真正巅峰。 这么强大的人开不了区区一个小箱子，确实丢人值得吐槽。 好在楚烨不是犟驴，打不开就先放一边等机缘。 恰好土狗叼着尿素袋返回。 楚烨把鲢鱼都装进去，而后抱着土狗跳进水塘游上岸。 众所周知，衣服湿掉后会显示身型结构，何况楚烨身上就一条破裤衩子。 李大娣看了不该看的，惊叫着转头还双手捂眼。 楚烨不觉得多大事，把尿素袋和狗放下，面向水塘脱下裤子拧干，随口道：“土狗也是母的，它都那么淡定，你好好学学。” “物种不一样吧。”陈兴兵很无奈，在这方面楚烨怎么那么随意。 “一样的，人也是动物。” 楚烨把裤衩套上，接过陈兴兵递上的衣服穿好，也懒得解释小箱子的事，直接塞进背包。 “娃，你烨哥衣服穿好了。”陈兴兵贴心提醒。 李大娣放开捂眼的手，脸上依旧红彤彤的，根本没敢和楚烨对视。 “高中的生物课别落下，好好学。”楚烨说道。 陈兴兵这回能听出来意味深长，小声道：“她、你……” “别问，问就是少女容易被黄毛骗，毁掉自己的一生。”楚烨很严肃道。 李大娣聪慧也好学，偏偏长辈教育出问题，后来把自己毁了，此间他那么随意就是在给李大娣脱敏。 若不是实在没空，他准备把腹肌、胸肌和大背脊都练出来，在李大娣脑海里种下雄风男儿的种子，就不会轻易被坏蛋人渣骗了。 聪明如陈兴兵，此刻完全反应过来，小声道：“我弟身材脸蛋都没得说，要不要我喊过来帮忙？” 楚烨认真考虑了下摇头道：“我身体虽然单薄了点，但胜在阳光开朗，效果应该还是有的。” “少年，以后多吃点饭。”陈兴兵上下扫视好心提醒。 “会的。” 楚烨点点头，走过去挑起两袋尿素袋，拒绝陈兴兵帮忙。 随后三人一狗齐步离开。 土狗竟不拒绝被李大娣抱着。 楚烨见状后龇牙直摇头，直骂土狗：“狗眼看人低的死东西，月芙、大娣都给抱，为什么我妹就不行？！” 土狗闻言把脑袋埋进李大娣胸膛，把楚烨气得直咬牙，发誓回家要烧水炖狗肉。 “我听说狗狗鼻子都很灵敏，能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味道，或许……” 出于礼貌，陈兴兵并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楚烨能明白，面色瞬间很难看。 “我就随口一句，你不用太放心上。”陈兴兵见楚烨神情突变赶忙补救。 楚烨挑着两袋物件走到前头不语思索着。 妹妹楚兮兮因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终身伴随的老胃病，所以一直很消瘦面色发黄。 土狗是因为胃病嘴里吐出不好气味，导致土狗不愿意接近？ 楚烨想逼问土狗，转念放弃。 毕竟土狗再聪慧也是狗，人类一些定义肯定也解释不了。 楚烨暗自决定回头带妹妹去市里医院做全身检查。 第九十六章三选一 楚烨目送李大娣回灵堂，便上了皮卡副驾驶座。 陈兴兵想着卖‘五冶白玉三足蟾’给五冶玄台阁，跟前天老郭卖龙行雨仿制品给大铺八卦柜的效果是一样的，毕竟楚烨说过，这件物件相当于黄氏族徽。陈兴兵很兴奋，感觉这次算是正式入行了。 “您坐好，出发了。”陈兴兵特意用上尊称。 楚烨知其心中所想，笑笑没说出声，把土狗抓起来放腿上给笔记本当垫子，开始记录收益。 五冶白玉三足蟾交给陈兴兵出售，拿最低价十三万，给介绍人李大娣…… 楚烨顿了下，划掉‘李大娣’三个字改成老李，继续记录，奖励老李介绍费三成，凑整数四万，实得九万。 土狗挖出上古滚锁箱子，目前本亚圣开不起来很丢脸，暂且未知，给土狗两斤半卤牛肉作为奖励，事后顺便要了两只单重五斤的大头鲢，账等平。 总计： 公历02年8月5号，手持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十四块需鉴定修复封泥块，未知小木箱一个，现金二十万九千六百。 注：楚家健康计划首期凑集三十万资金，倒计时三天。 还需加把劲！ 楚烨心里给自己鼓劲。 别看目标计划仅剩下三分之一，事实上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毕竟这几天能赚到二十一万，首要是运气好，辅以前世数十年奋斗积累的‘亚圣’级鉴定实力，而实力可控，运气就不好说了。能重生挽救年轻时的遗憾，楚烨已经觉得非常幸运，万万不敢多奢求。 …… 上午十点半，皮卡车驶入楚家。 楚建华夫妇为了招待陈兴兵，送冰箱和缝纫机，杀鸡宰羊忙得很。 楚烨说是帮了陈兴兵才得到两大物件，夫妇二人深信不疑。 楚烨下车提着一尿素袋大头鲢，抱着土狗到井边，把尿素袋扔到楚建华面前：“老爹，袋子里八条鱼，最大两条属于我们人类的，剩下是土狗的固定资产，帮我处理晒干吧。” 楚建华偷偷看了眼厨房方向，道：“你咋又带回来，你妈不是不让你养。” 三年前，楚烨抱着刚出没多久的土狗回家，楚妈妈坚决不让养。 双方僵持很久，最后以打坏两根扫把告终，楚烨妥协了，把土狗安放黄虎家，每个周末捡矿泉水瓶去卖，添补养狗费用。 其实农村养狗就是给剩菜剩饭，但楚烨不想让黄虎为难，所以才给钱。 “现在我高中毕业，想来韩竹女士不会反对的。”楚烨回道。 楚建华立马低头。 楚烨知道老妈出屋，转头换上一副笑脸：“哎呀~这是谁家孩子的妈妈，长得真漂亮，人肯定也很善良，他家孩子上辈子是拯救国家才有那么好运气降生。” “听你这口气，不是抱回来玩玩？”楚妈妈手里按着铲子笑呵呵道。 水井边，楚建华默默悄悄推着装鸡的盆子离远点，顺便装鱼尿素袋也没放过，免得等下被战火波及。 楚烨背对着不到，但听得到声音，小声嘀咕：“爹啊，讲点义气，咱们姓楚还能被姓一个韩的欺负？” “你姓韩我也没意见。” “哇，怕媳妇怕到这程度，不怕爷爷晚上找你聊天。” “这是疼爱，你懂个铲铲。” “嘀嘀咕咕什么？！”楚妈妈来到楚烨跟前喝道。 楚烨脑袋里装着的是个老灵魂，但对老妈还是天然发悚，嘿嘿假笑道：“娘喔~有事回头咱们慢慢谈，别让客人看笑话。” “你每次笑嘻嘻喊娘，就准没好事。” “那是以前，现在我都十八岁成年人……” “别跟老子废话，看来这条狗你非养不可！行，成全你，挑个日子分锅。” “亲爱的韩女士，你好过分。”楚烨郁闷。 所谓分锅，就是古时洪梅镇，在孩子长大跟父母分家时候，父母会赠送一口新锅，寓意着小夫妻日子红红火火。 问题是还没娶媳妇，分家就有点不合习俗，根本就是被赶出家门的好听说法，楚烨肯定不能接受。 “不想分锅？可以啊。”楚妈妈笑呵呵道。 楚烨眉头抖动，老妈什么性格还能不了解，寻思着要不接受分锅？ “上大学。”楚妈妈果然没让儿子失望。 “不去。”楚烨断然拒绝。 一来，前世已上过一次，今生说什么也不能再去，跟一帮三分清澈七分愚蠢的小朋友，在一个寝室一个班级呆四年。 二来，弥补前世遗憾最重要。 “不养狗、分锅、上大学，三选一。”楚妈妈下最后的通牒。 “我选第二。” 楚烨本来打算建新房替换摇摇欲坠的老房子，本来还没口说服二老，现在这不是送上门来，所以态度很坚定。 “不孝子，我养你十八年……”楚妈妈眼泪说来就来。 楚烨傻眼，妈妈这委屈样子，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丈夫出轨，儿子找了个寡妇当妻子，女儿嫁给六十岁有孙辈的老头，人间三大人生惨事同时发生。 “老爹。” 楚烨决定不跟老母亲斗，不管输赢都是输，转头找老实的楚建华：“隔壁那块地有时间您帮我谈谈，我买下来建个房子。” 蹲在井边洗鸡的楚建华，闻言身子抖了抖，自己都躲到另一侧，脑袋都快埋进水盆里，咋还能被娘俩战火给波及。 “老爹，鸡皮都快洗破了。”楚烨提醒老爹别装傻。 没办法，总归是家里顶梁柱，该出场躲不掉，楚建华抬头视线越过井口看着这头楚烨：“娃，爹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对方是你妈，这事儿……嗯，希望你能理解。” 楚建华求楚烨别为难自己。 “三选一是我妈亲口说的，她不会找你麻烦的。”楚烨说道。 楚建华缩着脖子避开和妻子视线对视，小声跟楚烨道：“我认识你妈比你久多了。现在你哪有选择余地，删除一、二才是正道。” “楚建华，说老子什么坏话！” 中年夫妻都有选择性听力高低的技能，楚妈妈也有，丈夫再小声也没用，只要想，隔着百米都听得到。 楚建华迅速低头，来个你们娘俩的事，我没听到，没看到，不知道。 “今日方才知道，楚建华先生是假老实啊。”楚烨一阵感叹，小瞧自家爹的实力，傻装得真厉害。 “楚烨！” 楚妈妈声音比吼楚建华的分贝还高，简直是楚烨出生以来第一次，他吞了吞口水，苦涩道：“妈妈~咱们不是约定好了。” 第九十七章姓楚没个好东西 楚烨语气带着撒娇，企图唤醒韩竹的母爱。出于不刺激的考虑，他把前天约定要在开学前赚到五十万的内容也一并说出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他离开这段时间，隔壁邻居来过，说那台大冰箱是进口北门子，得十多万一台。楚妈妈心里一算，半月前儿子给大伯等人还家里外债几万块，前天还能从麻袋拿出六万现金，今天又拉来十多万的大冰箱，哪怕是二手货也值一两万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儿子真完成约定，到时候可就没理由阻止他不上大学。 这一盘算，楚妈妈就借着养狗事发难。 楚烨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抱狗回家是玩几天还是准备养着，她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着都高考完不怕耽误学习，所以就没出声。 “上大学。”自然儿子不上道，楚妈妈也就不演开明，挥舞大锅铲霸道下令。 楚烨无语，果然又走到死胡同，寻思着这次绝对不能让，于是低头摸着手里土狗，可怜兮兮地说道：“狗狗，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从今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我骑着三轮车到处捡垃圾，尽量养活我们，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无能……呜呜。” 什么人养什么狗。 楚烨眼泪啪嗒啪嗒掉，怀里的土狗跟着呜咽，眼泪不比楚烨少。 对面枣树下，陈兴兵站着观看，见此问道：“你哥……你哥，这眼泪跟不值钱一样，要是考电影学院绝对能得高分。” 后面石桌边坐着的楚兮兮，望着关二爷骑自行车，闻言回道：“哥每次闯祸，都是跑老韩家哭自己可怜，老韩就会很同情特意来我家劝我妈，然后他就不会被打了。” “老韩是谁？” “姥爷的弟弟，我的小姥爷，养大了我妈妈。” “为什么不叫外公要叫姥爷？” 两种称呼意思是一样的，但北喊姥爷南叫外公，巴南当然南方叫法，所以陈兴兵很疑惑。 “我们家都是这么喊的，不过兮兮都跟哥学叫老韩，很少叫姥爷的。”楚兮兮玩着二爷的大刀边回道。 “嗯，那你觉得，现在你哥这招对你妈妈还有用吗？” “哥不是哭给妈妈看的，是暗示妈妈如果还逼他，就去老韩家哭得更厉害，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行啊。”陈兴兵有点不理解，怎么能威胁长辈。 这头，楚妈妈高高举着锅铲，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终喊丈夫出面帮忙。 楚建华依旧借水井挡着身体，洗着快脱皮的鸡。 “姓楚没个好东西。”楚妈妈臭骂着转身进屋子，温和楚兮兮的预判。 楚烨其实他赌的成份很大，毕竟读大学在妈妈心中比天大，可不保证搬出老韩威胁有效。现在靴子总算落地了，楚烨呼呼地大吐几口浊气，低头对怀里的土狗道：“演得很好，奖励半斤卤牛肉。” 呜呜~ 土狗继续哭得伤心。 “什么狗嘛~一斤，再多没了，让你慢慢哭去。”楚烨皱眉道。 土狗立即止住声音，从楚烨怀里蹿出落地跑向皮卡车。 楚烨绕过竖井在楚建华面前蹲下，抱着手臂笑呵呵道：“老爹啊~” 楚烨叫得可亲切了。 楚建华浑身显得不适，手在扒着不存在的鸡毛，边道：“娃你要知道，爹跟你娘还得同一张床过几十年，我……” “爹的为难，我懂。”楚烨说道。 楚建华闻言抬头激动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明事理。” “嗯嗯~老爹，看在你儿子这么懂事的份上，那隔壁那地块就麻烦您了，不超过五万块咱都能接受。”楚烨说道。 “我没你这儿子。” “喂喂~建华同志，你难道想看着妻儿住在那潮湿黑暗，一场大雨随时崩塌的老房子吗？” “当然不想。”楚建华脱口而出。 “那……” “隔壁地块谁的。” “三叔的啊。” 楚烨知道老爹后面要说什么。当初分家时，老大拿走家里最好的地块，包括宅基地和田，剩下一块老二、老三分。 老二见三弟快三十岁都还没结婚，跟妻子商量后，就把三百多平方宅基地划出三分之二给弟弟，比较好找媳妇。 天有不测风云，老三出意外走了。 老三没结婚，按理说由父母收回分配，偏偏父母走得更早。 老大楚建军赶在老二出声前，找村委帮忙以二百二十平平分，不扣除之前老二多给那些。 老二觉得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多要也建不起，加之当时失去一手带大的弟弟悲伤过度，更不会去计较了。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 后来楚妈妈身体越来越虚弱，加之楚建华有工伤做手术，拿到的钱卖给老大。 农村宅基地是集体的，不能交易，但规则是人定的，何况是兄弟之间转移，只要村委那边同意就没问题。 老大心黑，趁着老二急用钱只花二千块就拿走。 没重生前，楚烨对这事就耿耿于怀，更别提现在，他必须全部拿回来，为了不让父母为难，还得忍着恶心给五万。 他知道现在老爹不想去赎回来，无非是想给他们兄妹存学费。 “今日给老爹透个底。你儿子我鉴定古玩的技术，当今无人能敌，若非你们舍不得离开老家，我都想到茶园买块可以自由建房子的别墅小区。”楚烨实诚道。 楚建华盯着他半晌，郑重道：“爹相信你。” “那您同意……” “我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娘那关我过不去啊。” “我了个爹啊，您这楚家顶梁柱当得……我怀疑是不是白蚁啃太多，松垮了。”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楚建华横了眼楚烨，回头看了眼屋子声音温柔道，“是尊重你娘的意见。” “是是，爹对娘最好了。” 楚烨顺着老爹心思附和，而后严肃道：“妻子意见得尊重，但也请您仔细想想，是让韩竹女士住在干净房子对身体好，还是老房子好。” “当然是新房子了。”楚建华脱口而出。 搞定！ 楚烨心中大喜起身道：“给我妈做思想工作的重担，交由建华同志来办，加油哦。” “臭小子，你不帮忙啊？” “你们夫妻的事，我个外人不掺和了，吃完午饭我还得带兮兮去医院呢。” 现阶段跟楚妈妈商量，最终演变的结果，只能是遇到不讲理的妈，再搬出老韩来，效果弱不好说能否成功，楚烨才不想去触霉头，跑得飞快。 第九十八章带妹妹进城 午饭过后，楚烨在楚妈妈怨气双眼中，带着楚兮兮搭乘皮卡车离开。 楚妈妈的怨气中，有部分是因为楚烨不让小女儿吃饭，又不说缘由。 “哥，你不是不让我跟你一起捡破烂吗？”楚兮兮有点小兴奋地问道。 楚烨从业十年有余，他在没捡到土狗前，就一直会外出捡矿泉水瓶废铁换钱。现在楚兮兮房间里，那堆各种各样的书籍，就是他捡来或者买的二手书。 “是的，咱们今天去市里捡。”楚烨说道。 开车的陈兴兵可是知道楚烨是一位真古董大佬，捡废品是假，捡漏是真的，高兴地说开车送兄妹进市里。 “主城道路你熟悉吗？”楚烨问道。 “呃~很熟悉，闭着眼睛就能走。”陈兴兵回道。 哼哼。 楚烨翻着眼皮，一听就知道陈兴兵吹牛。渝州主城全国出名地在山里建城，一楼和八楼可以同时出门见到马路比比皆是，睁着眼都能迷路。 再说也不是真要去捡漏。不过他没点破，有个车载着总比打车方便。 下午三点多，他们抵达市医一院。陈兴兵才明白楚烨要做什么，不过没有怪罪意思，反而反思自己太过轻浮不冷静，送兄妹俩进医院后，载着土狗前往古塘镇古玩市场，要找五冶玄台阁出货，好早点给楚烨现金。 医院这头，楚兮兮皱着眉头道：“哥，来医院捡废品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楚烨牵着小丫头的手笑呵呵道。 “妈妈说，医院花钱如流水，大家都很节省，咱们不能跟人抢矿泉水瓶卖钱。”楚兮兮很严肃道。 楚烨很是欣慰妹妹能换位思考，这些年睡前故事没白讲，随后告知实情，他们来医院是要做全身检查。 “哥哥哪里疼了。”楚兮兮着急道。 “全身检查是为了预防疾病……”楚烨顺道给妹妹科普健康知识，期望能渗透给家里那对不疼到受不了就绝不上医院的夫妇。 楚兮兮听得很认真，直言回去要给父母讲。 “好丫头，哥没白疼。”楚烨欣慰抹着眼泪道。 “哥，你好爱演啊。” “嗯嗯，等检查完后，咱们买衣服鞋子去，毕竟你快上初中了。”楚烨转移话题。 很快兄妹两进医院。楚兮兮才知道，要检查的是自己，死活都不肯，因为会花钱。 楚烨就知道会发生这事，所以才一直故意不明说。 “你知道吗？土狗上午被李大将妹妹抱了好几个小时。”楚烨弯腰低头道。 “哥好过分，见到漂亮姐姐就走不动。” “你个小妮子，脑袋整日都装着什么呢。”楚烨苦笑点了下小丫头额头而后道，“我意思是，土狗不让你抱，是因为你身体出问题了。” “真的吗？”楚兮兮歪头发出质疑。 “我发誓！另外，陈兴兵感谢哥的帮助，找他弟弟给我医院内部二张免费体检卡，你先来我后面就上，因为我害怕。”楚烨谎话真张口就来。 “哥不用送兮兮了，兮兮不怕医生的。”楚兮兮学着之前楚烨讲江湖侠士，迈着大步进医院。 “啧啧，不愧是楚建华、韩竹的亲闺女，书读那么多还是改变不了本性，免费就是好。”楚烨原地直摇头感慨，同时计划着，女子一定要富养开拓眼界，免得将来被小黄毛给骗走。 一套检查下来天都快黑了，部分报告得隔几天才能拿到，拿到手部分显示没问题。还有最重要的胃肠镜需要排空胃肠道。 楚烨想着正好明天再来一趟，带着妹妹离开医院。他跟陈兴兵约定好，晚饭前在附近来福商超见面，出了医院直接打车过去。 楚兮兮今年十二岁，即便他们家距离县城一步之遥，但因家里经济窘迫，生活圈一直是村里，也就是楚建华住院才去几次县城，市里更是从没见过，第一次见到高楼大厦，强大压迫感袭来，有点恐惧。 楚烨牵着楚兮兮的手，能清楚感觉到力道变化，当即停下弯腰道：“想当年阿斗在长板坡，无惧千军万马七进七出，打得……” “哥，是赵子龙哥哥抱着阿斗七进七出的。”楚兮兮忍不住纠正。 “难道我记错了。”楚烨怪叫。 “哼哼，哥哥以为兮兮不识字，老是按照自己喜欢的角度乱讲故事，其实兮兮都知道，只是给哥哥面子不说而已。”楚兮兮骄傲扬起小下巴。 楚烨‘瞠目结舌’道：“我家丫头长大了，不好骗了。” “兮兮很聪明的。” “是呢，可惜比我差一点。” “差哪儿了？” “不告诉你。” “哥~说清楚啊。” “你猜。” “……” 兄妹两旁若无人吵吵扰扰。在不知不觉间，楚兮兮的恐惧消除，也被楚烨牵着走进渝州主城最好商场。 夏日傍晚天气还很炎热，有空调的商场简直是天堂，五层楼到处是人，热闹得很。楚烨感受着清凉，忽然惊醒自己太不孝，重生那么久忘记给父母买台空调，回头得买三台空调去陈兴兵那边做旧再抬回家。冰箱可以接受二手的，空调不行，得全新才给力。 想着，他找到地图带楚兮兮前往童装区域。 “哥，我九月份我就上初中不是小孩子了。”得知哥哥要给自己买衣服，楚兮兮才提出异议。 楚烨扫了下楚兮兮道：“我记得二个月前某人缠着我要六一礼物？” “那那~那过往那个儿童节，我就不是儿童了。” “还有这说法啊。” “有，就有。” “哥是没问题，问题是大人衣服你穿上去跟穿裙子一样，不美观，二爷看到都得摇头，你确定要？”楚烨看似是劝，其实是引导。 楚兮兮一听二爷有意见，顿时陷入纠结，看着对面童装店咬咬牙道：“那我能把衣服换成坦克玩具吗？” “我的妹啊~”楚烨突然发出嚎叫，引得不少人围观。 楚兮兮感觉很丢脸，面红耳赤拉着楚烨到边上躲避陌生人视线，皱眉道：“哥，你吓到我了。” “你才吓到我呢。” “我，我哪有啊。” “有。”楚烨眯眼道，“你要买漂亮的大人衣服，我是很开心的，想着终于我家丫头不再是假小子，开始学会爱美，结果……结果你告诉我要玩具，还是坦克，你说我能不心疼，能不感觉到罪大恶极吗？” “以后你别读水浒传、三国演义和军事装备的杂志，哥给你买花季少男、少女青春校园爱情小说。” “听听，这是当哥哥能说的话吗？竟然引诱未成年妹妹读爱情小说！”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九十九章孽缘 背后人说话难听，楚烨一点也不生气，因为说话人的声音，就算压扁变形，他都能听出来。 “阿虎哥，晚上好。”楚兮兮高兴打招呼。 来人未来虎背熊腰现在偏胖，还染了一头红毛，楚烨好兄弟黄虎，脸上带着之前被罗东镇浩南帮黑鸡哥打伤的伤势。 “兮兮越来越漂亮，就是瘦了点。听你虎哥的，别跟你哥学，风一吹就得倒。”黄虎日常嫌弃楚烨兄妹瘦巴巴，边走过来边摇头。 “哪有，兮兮这样很好啊。”楚兮兮不高兴嘟着嘴。 “不行的，你看关二爷是不是长得很健硕，他老人家肯定也希望后来人也跟自己一样健康。”黄虎一本正经道。 楚兮兮本质上还是个十二岁小女孩，听到最爱二爷要生气，很严肃表示一定好好吃饭。 黄虎维持高兴。 楚兮兮瞄了下哥哥，眼珠子一转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朝着黄虎说道：“阿虎哥，大将哥哥走了，早上我哥才去大坪村看，看望？望……啥来着。” “那叫吊唁也叫悼念、哀悼、奔丧……对身体有点问题的人才能叫看望，我睡前故事都白讲了。”楚烨刮了下妹妹的琼鼻。 “哦。” 楚兮兮点头算道歉，而跟黄虎纠正：“我哥去奔丧了。” “楚烨！”黄虎一声吼，堪比山谷虎啸，把周围行人都吓一大跳。 “对不起哈。” 黄虎跟行人道歉后快步来到楚烨背后，拉住楚烨手拽向自己面对面：“我就说你鬼鬼祟祟躲着我，原来是大将出事也不跟我说一下！” “谁让你出院的。”楚烨吼声一点也不比刚才黄虎差，甚至气势给人更加凌厉。 行人们纷纷躲避。 黄虎也被吓得一个抖擞，松开楚烨手蹭蹭后退几步。 嗯？ 楚烨发现黄虎眼角的伤疤，心忍不住上提，伤疤原来这时候就出现了吗？ 黄虎跟现女友、未来的前妻，婚姻十分失败，右眼角有个月牙伤口。 后来在沿海相逢时，楚烨趁着喝醉酒追问才得知，是被前妻用啤酒瓶在旧伤扎的，缝了好几针。 伤口一直伴随黄虎终生，随着楚烨实力成长，黄虎也越来越有名气，为亚圣旗下三大将之一，江湖人称‘虎月’。 “孽缘的种子早种下了。”楚烨感叹。 罗东镇黑鸡哥就是黄虎婚姻的第三者，后来黄虎前妻的…… 不对，我在感叹个屁啊！ 楚烨突然醒悟过来怒视黄虎：“住院这才几天，你就给跑出来。” 黄虎缩着脖子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好了啊。” “好个屁好，陈爱姐不可能同意，你肯定偷跑出来的。”楚烨喝道。 “啊呀~” 黄虎是因前几天楚烨凶残得一批，把黑鸡哥一伙人打趴下，所以此刻有些发悚，转念想到凶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发小，于是稳住情绪，再次逼近楚烨怒叫：“龟儿子，你训斥儿子，搁着？！” “站好。”楚烨继续喝道。 黄虎条件反射绷直。 楚烨伸手抓黄虎染红的头发，黑脸下令：“头顶大灯笼，要招魂啊！染回去。” “我……我他妈的不是为不被别人欺负才，才……” “才个屁，整个罗东镇就黑鸡哥那伙人最凶，都被我打败，现在你挂着我名义，你不欺负人，我他娘都抬猪头上吕祖庙感谢吕祖保佑，轮到别人欺负你！” 楚烨呵斥让黄虎气势摔落到低谷，低着头不敢对视。 楚烨其实知道，让黄虎偷跑出医院和染头发的，绝对是那女人，只是都决定不干预黄虎的命运轨迹，就装傻到底。 一旁楚兮兮，本来就习惯哥哥们的打闹，但此刻周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觉得太丢人上前劝解。 楚烨不想让妹妹不开心，抓黄虎头发拉进走道。 “先松开，头发也要被你抓秃了。”黄虎喊道。 抵达走到尽头，楚烨才松开手。 黄虎心疼着摸着自己头发抱怨：“大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你……” “你什么你。” 楚烨不想谈论李大将转移话题：“大晚上你跑来市区做什么？” 黄虎眼皮眨个不停。 楚烨冷哼道：“现场编理由，可把你忙的。” 楚兮兮捂嘴笑道：“你们一起光屁股长大，阿虎心里想什么，我哥都不用想就知道。” “是的，做你哥的发小真鸡毛累，一点个人秘密都没有，也辛苦你天天跟他呆一屋子……”黄虎满脸郁闷。 “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来全市最好的商场做什么？”楚烨喝道。 黄虎见绕不过去只能老实承认，想来商场买些东西去准岳父家提亲。 这事楚烨其实知道。 提亲这事一般都是长辈帮忙张罗，但黄虎父母不在，心疼外公外婆所以就自己上。 “你确定要和那女人过……结婚吗？”楚烨知道后来黄虎的婚姻状况，生生把一辈子给吞回去。 黄虎不觉有异，脸上露出对未来老婆热炕头、儿孙满堂的喜悦，点头道：“是的，我黄虎这辈子非阿娟不娶了。” “恭喜阿虎哥哥。”楚兮兮蹦跳着送上祝福。 楚烨吐了口气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黄虎拒绝了。 楚烨凑近小声道：“你把那一万块赔偿拿出去当聘礼？” “没那么多，就六千六，剩下我给婆婆收着。”黄虎下意识脱口而出，觉得要坏菜赶忙捂住嘴。 “别那么一惊一乍的，至少比找黑鸡哥贷款三千给婚姻埋雷好，虽然终究会逃不过命运的作弄。”楚烨边后退边说。 “你在说什么呢？”黄虎有些迷糊。 楚兮兮代楚烨回道：“哥哥自从春节上了吕祖庙下来后，就有点怪怪的，高考后更怪，兮兮这几天想了下，觉得哥哥是压力太大，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兄弟亲妹妹都这么说，黄虎自然不再有疑虑，转而继续拒绝楚烨跟着去燕山镇。 “我正好要带兮兮去燕山野生动物园，顺道而已，你不用太感动了。” 看看，楚烨临场编理由，那是眼皮都不带眨巴下，让亲妹妹、发小就算直觉有问题，也没法出言反驳。 “阿娟你还没见过，对吧。”黄虎小心试探。 楚烨向外走去边道：“放心，我还没心眼小到那程度，去破坏发小的婚姻。” 黄虎无声原地转身看着楚烨背影，满脸担忧。 楚兮兮来到黄虎身边垫脚，道：“书里面有说，人都有嫉妒心，虽然我认为哥哥不会，但保不齐会，所以阿虎哥别娶媳妇冷落我哥。” “这事我懂，不会的，但还是要谢谢兮兮提醒，回头第一包喜糖就送给你了。”黄虎认真点点头，心里想着怎么阻止楚烨跟自己去准岳父家提亲。 第一百章温柔的男人 黄虎从小智斗，就斗不过楚烨，更何论是重生后的楚烨。 三人逛好了二个小时，大包小包十几袋，黄虎仍是找不到阻止楚烨跟着去的理由。 因为跟陈兴兵约在‘红冰火锅’外见面，楚烨直接带着二人去吃火锅。 楚兮兮、黄虎都上过正儿八经火锅店，所以举止神情颇为拘谨。 楚烨以高处俯瞰，知道这种事多来几次也就习惯，所以压根都没关注，只是在点菜时特意放慢，让二人能把步骤都记住，达到潜移默化的效果。 刚点完菜，陈兴兵抵达火锅店门口。 楚烨招手后，陈兴兵进店在楚烨身边坐下，咋舌道：“这家店消费可不低，在咱们渝州也算同类型前五的存在，多年来我敢看不敢进，今天有口福了啊。” “介绍下，这位美玲镇开废品回收站的百万富翁，陈兴兵。”楚烨说道。 机灵如陈兴兵，意识到楚烨在安抚对面两小孩的紧张情绪，立即故意摇头苦笑：“没那么夸张，只有几十万存款而已。” 楚兮兮、黄虎一听大土豪都没来过这家店，那自己害怕不是更正常，想到这，二人一下子心就安了不少，都表现在脸上了。 “兮兮，你还没跟陈大哥自我介绍呢。”楚烨继续鼓励妹妹，在陌生地方勇敢表达自己。 楚兮兮当即起身，整了整刚换上的新衣服，抱拳道：“小弟来自巴南洪梅镇，姓楚名兮兮，拜见陈兴兵前辈，前辈晚上好。” 陈兴兵是前眼见到楚兮兮玩的玩具，是关二爷提着大刀骑自行车，知不是寻常女子，于是起身一样整了下衣服，哦女生抱拳回礼。 渝州没有黑夜，八点多正是好时候，店里八成桌子都有客人，见二人互相问候的场面，给予善意微笑。 礼毕，二人坐下。 楚烨把目光飘向楚兮兮身边位置的黄虎。 发小和妹妹总归有点区别，楚烨以无声鼓励。 黄虎屁股动了下，又没完全动，显示内心剧烈挣扎。 黄虎绝对不是内向的人，然而这里是陌生又高档的场所，年纪比楚兮兮大六岁，是人生对外界反应最敏感的时间段，因此做不到那么洒脱。 楚烨看得分明，暗暗给了两分钟，见黄虎终归没有勇气，就在桌下踢了下陈兴兵。 陈兴兵意会，也得给楚烨当‘工具’，伸手道：“想必你就是楚哥……楚烨嘴里经常提的发小吧。” 别人手都伸到跟前，如果不回应就没礼貌，黄虎顶着附近几桌客人目光和陈兴兵握手，小声结巴道：“陈陈陈大哥好，我是黄，黄黄，不、不，是小弟叫、叫……” 周围人窃笑，不是取笑，而是对比刚才大方热情的小丫头，觉得反差感有点强而忍不住。 最主要的是，黄虎一头红发，跟街上骑小摩托乱窜小年轻是一伙的，可胆子也太小了。 “这家伙明天要去见岳父，哼哼，紧张了。”楚烨调侃，表面说给陈兴兵听，实则是想周围看客们传达。 谁见岳父不慌？除非不爱那女孩子。 周围人们听到楚烨的话，有的默默点头，有的大方恭喜。 黄虎看到楚烨在给自己解围而眼眶泛红，想着不能给兄弟丢脸，强行稳住情绪，起身回应周围给自己婚姻祝福的人们。 黄虎跟楚兮兮一样动作，向陈兴兵正式介绍自己。 陈兴兵起身回礼，心中发涩，为什么在同样年纪，没能遇到楚烨这么温柔的人，润物细无声是抚慰对于外界自卑情绪。 黄虎坐下后眼睛直勾勾看着楚烨，为先前怀疑楚烨无声道歉，觉得自己婚姻受到最好祝福，稳了。 服务员推着菜过来。 “一年也吃不上一次，别帮我省钱，都敞开吃。”楚烨吆喝大家开动，自己动手倒不容易熟的菜。 等吃过一圈，楚烨跟陈兴兵说道：“陈大哥明天不是要载我和兮兮去燕山野生动物园，顺道把阿虎也捎上，他要去提亲。” 老江湖就是有经验。 陈兴兵第一次听说要去野生动物园，但一点讶异都没有，放下筷子道：“阿虎一个人去？” “那不能啊，这不还有我和兮兮陪着。”楚烨说道。 陈兴兵立即接茬：“大人呢？女方家恐怕不乐意都是小孩吧。” “这……是我们欠考虑了，要不麻烦陈大哥帮个忙？阿虎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好来回颠簸。”楚烨开口提要求。 黄虎想张口拒绝，毕竟才刚认识，请人帮忙谈红事，有点不礼貌。 陈兴兵没给黄虎开口有机会，高兴道：“好啊，沾沾喜气，转头收票大的。”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陈大哥就黄虎老爸的兄弟，代替老兄弟帮忙说亲。”楚烨迅速做出决定。 黄虎彻底没法拒绝，除非不给面子。 随后大家愉快吃饭。 吃饭后，楚烨带着几人入住宾馆。 第二天，楚烨不让楚兮兮吃早餐，带去医院做肠胃镜，详细报告过几天再来取，中午吃完饭后，一伙人前往燕山镇。 燕山镇在长江南岸和主城隔江对望的南岸区，跟美林镇还有接壤，只是范围很小，镇北偏东角落一座无人山峰，无法直达所以心里距离比较远。 主城到南岸有多条过江大桥，一路上也没啥堵车，半个多小时就进入南岸区地界，到目的地也就半小时。 皮卡车车厢小，楚烨妹妹坐副驾驶，顺便和土狗培养感情，自己和黄虎在后车斗坐。 过桥时风大，兄弟俩都没说话。 皮开车一进引桥，楚烨撇头道：“我不同意你和李娟娟结婚。” “兄弟，求别闹。” 黄虎郁闷，昨晚楚烨强行抢结账花掉大两千块，还在火锅店当众宣布喜讯，让他羞愧自己怀疑兄弟没安好心，结果…… “我想了一晚上都没睡觉……”楚烨叹气道。 “不是，咱不提阿娟性格如何，我有多爱她，就光凭不介意我没爸妈，老家回不去，只能跟着外公外婆住一起，可见是多难得的实诚女孩，错过我可是要打光棍一辈子，你忍心看到吗？”黄虎苦涩劝解。 楚烨在黄虎心中的地位，无需多言。 前几天见面，就隐约察觉兄弟对女友不满意，在病床上思考痛苦好几天，谁也无法放弃，才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再通知的兄弟。 不成想，该死老天爷，还是把选择题甩到自己面前。 第一百零一章喜事临门 道路上，皮开车在下午两点太阳下狂奔。 后车斗里。 楚烨和黄虎并排靠着车厢坐着。 黄虎一脸痛苦。 楚烨从口袋里拿出烟，黄虎不抽烟，他自己点了一根，吐着烟气道：“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就算不满意那女人，但作为兄弟也应该支持你。” “啥？”黄虎以为自己听错反应颇大。 “但我有个想法，你现在才十八岁，距离法定结婚年纪还有四年多，所以就混个脸熟，等时候到了再进行，不然要是搞大肚子，孩子上不了户口咋办？”楚烨抽着烟语气很严肃。 黄虎知道楚烨没打算阻止自己婚姻，松了口气，一脸勉强笑容：“先办酒席时候到了再扯证，咱们罗东镇、洪梅镇不是很多人家都这样做。” “我就是一个普通建议，你好好考虑考虑。”楚烨说完狠狠地吸着烟。 一方面，想让黄虎经历失败婚姻而成长，成为那个古董圈人人谈之色变的‘虎月’。 另外一方面，又不想黄虎因失败婚姻，心里长根掐不断地刺。 所以昨晚真是一夜没睡觉思考，做出折中的办法，让兄弟去认清用四年时间那个女人本性，既能够得到成长，又不会痛到留下终身阴影。 “这辈子我非李娟娟不娶。”黄虎面色凝重发誓。 答案不出所料。 楚烨想哭，转头朝着黄虎脸大吐烟气，骂道：“狗东西，有了女人不要发小。” “日你仙人，我就是考虑到你会反对，才顶着被陈爱姐暴揍的可能跑出医院，还说我不照顾你意见。” “就不照顾。” “……” 兄弟俩越说火气大，在后车斗里打了起来。 车厢里。 陈兴兵从后视镜看到很担心：“不会出事吧。” 副驾驶正在跟土狗商量给点面子，给自己抱一抱的楚兮兮，看到后说道：“不会的，我哥、阿虎哥和大将哥哥从小见面就爱互殴，不会真下死手。” “原来他们三个感情那么好。可这就更奇怪了。”陈兴兵有些不解。 “这么奇怪了呢？”楚兮兮抬头问道。 陈兴兵转述楚烨昨天去吊唁的状态，那就不是死兄弟，更像是特意去看兄弟妹妹，有点那啥…… 陈兴兵不好意思跟个未成年明说。 楚兮兮听完后淡定道：“我哥很爱哭的，如果昨天真的没趴在棺材哭嚎，那只有一种可能，大将哥哥是假死。” “啥？”陈兴兵惊呼。 “大将哥哥的爸爸妈妈很奇怪，不让大将哥哥读书，很小就逼着他洗衣服做饭还有种地……每天吃饭比大娣姐少得多得多。”楚兮兮解释李大将悲惨生活。 “这……这是畜生吧。”陈兴兵无法理解这世界上，有父母会虐待亲儿子。 楚兮兮顿了下，红着眼睛叹气道：“嗯，我哥也说他们是在养畜生，建议大将哥哥要么早点去死好解脱，要么叛逃去流浪，日子反而过得更好。可是大将哥哥放不下大娣姐，什么都不想做，平常都是饿肚子都要下田种地。” “原来如此。” 陈兴兵点点头，昨天见楚烨种种不合理的行为，疑惑在心头又不好意思问，毕竟死了兄弟。 随后，陈兴兵也没有顾忌，把楚烨送出四万块说了下。 “我哥办事不妥当，四万块就不够。”楚兮兮皱起眉头说道。 “不少了吧。” “少了。”楚兮兮面色坚定道，“大将哥哥一定会舍不得花，要留下给大娣姐读大学用，大娣姐一定不想大将哥哥过得苦，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是钱一分没动，日子一样过得苦哈哈。” 陈兴兵闻言很是讶异，楚兮兮才十二岁，怎么能想得那么深。 对于楚烨，陈兴兵以师待之所以很敬重，面对小丫头就没那么谨慎忐忑心态，直抒心中困惑。 “我妈说从我还在喝奶，我哥就给我讲故事，这些年来，他都会去捡矿泉水瓶换钱，买三国演义、水浒传还有各种历史书，以及兵器杂志等等好多书，一本本读给我听，所以兮兮才能那么懂事。” 楚兮兮说起楚烨满脸骄傲，让陈兴兵颇感愧疚，对自己弟弟不是打就骂。 …… 后车斗里，战斗已早早停止了。 黄虎卷缩躺着：“大将现在在哪儿，大娣有说吗？” “老陈说的话，你不是都听到，还问。”楚烨坐着背靠车厢抽烟。 “我、我是无耻的人，光想着结婚自己爽，发小……” “老人都说，什么能力办什么事。别自己过得惨兮兮还要帮别人，这叫啥？叫伪善。”楚烨斜眼自问自答。 黄虎瞪眼道：“日你仙人，你个宝批龙不也是爸爸需要手术，自己到处撒钱……” “没听到小爷我昨天赚到九万块吗？”楚烨挑眉头道。 黄虎直接没了声音。 “没出息的狗东西！”楚烨气不过伸脚踢了下黄虎。 你想，一般人听到兄弟能一天赚到九万，不得跳起来喊带自己发财，结果这头病虎竟然给他装死。 其实不能怪黄虎，从小父母双亡，对家庭的渴望超过一切，现在年纪还小，对钱的作用认识还不够深刻，所以就算楚烨磨破嘴皮，黄虎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去收古董。 这趟跟着黄虎过来，楚烨还有个计划，也就是带着黄虎一起赚钱刺激下，现在看来效果不会很好，只能说送点分成给其当结婚资金，就算发小的支持吧。 半小时后，他们进入燕山镇。 燕山镇属于南岸区城区部分，明年就镇改街道办，繁华自不是其他镇能比。 不仅有野生动物园，还有大大小小的企业，其中市级及以上废品中转站就有三家。 楚烨今日目标，就在野生动物园隔壁的大区级废品中转站，皮卡车一进入镇上就能看到巨大厂房，不过得先去给黄虎谈聘礼，所以他没出声。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来到黄虎岳父家，准确说是开的餐馆。 说起来，黄虎岳父也是罗东镇人，娶了个好媳妇生三男二女，除小女儿李娟娟，其他孩子都算成才，不是读大学就是帮忙打理餐馆，日子红红火火。 现在是下午，一天中生意最淡的时间段，店里没有客人。 黄虎岳父在吧台打盹，一听到皮卡引擎声就惊醒起身出门迎接。 这时，黄虎从皮开车后车斗跳下落地。 老人出门，就看到那头在阳光下红橙橙，刺眼的头发，脸当即黑了。 “啊哈~说不准……” 楚烨后头下来，见老人表情，心想喜事临门，终于出现强有力的拦路虎。 没错，楚烨依旧纠结是否阻拦发小的婚姻。 第一百零二章渠道为王 黄虎岳父餐馆，最早就开在罗东镇，几年前交给大儿子，带着二儿子来燕山镇开第二家，所以很早就认识黄虎。 “你头发怎么回事！”老人质问。 “对，就得是这态度。” 楚烨在车边小声嘟囔，准备从驾驶座下车的陈兴兵听到很是疑惑，怎么还高兴上了。 黄虎提着大包小包上前，憨笑道：“娟儿想染头发就拿我先实验，要求保持三天看看会不会褪色。” 老人一听这话，面色转黑为喜道：“像话，男孩就该疼女孩才会福气。” “我一直很听娟儿的话。”黄虎说道。 “赶紧带你朋友进店，日头那么辣等要出事。”老人热情招呼众人。 楚兮兮、陈兴兵等人快步上去打招呼。 楚烨千算万算没想到眼前老头会是个妻女奴，隔壁变脸剧都没那么快，在原地郁闷踢着石子。 “那瘦巴巴的家伙，是我兄弟楚烨……”黄虎给岳父从楚烨开始介绍。 事已至此也只能祝福，楚烨听到后调整了下情绪上前。 相互介绍后，众人进店坐下。 黄虎的为人，老人是知道的，再说小女儿同意就足够，所以也没有刁难，拉着黄虎手讲一些疼女人的经验。 陈兴兵看得直咋舌，活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论嫁娶，女婿上门那么轻松的，觉得楚烨给自己安排什么兄弟人设简直多余。 楚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滑铁卢，只怪前世由于不想上黄虎心没深入追问，才把关键信息给忽略。 另外，总算明白李娟娟那么强势爱作妖，为什么黄虎用后世话来说是舔狗的出处了。 他暗暗思考着，得找个机会给黄虎灌输平衡，也许前世极端的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谈了一会儿，李娟娟的二哥夫妇烧好菜端上来，大伙边吃边谈。 老人目光一转放在楚烨身上。 老辈都有个想法，儿女要婚嫁，身边朋友是虎是猫很重要，往往比考察本人还注重。 “娃，读书吗？”老人问道。 楚烨回答刚高考完为帮家里减轻经济负担，正在到处收废品。 话是真的，但敛去关键信息，让老人自动脑补，等过两个月楚烨就要去上大学。 “这家伙考上南大……” 黄虎很生气楚烨不读大学，打算转职收废品，于是想请岳父好好教训一顿。 不成想，老人一听南大就激动道：“是民国时期全国最好的那个大学吗？” “是它，叔叔知道？”黄虎问道。 “三娃她公公，早年间就在那大学……”老人谈起亲家公嘘嘘不已，言辞中也不免赞扬南大。 “听说南大最厉害的是天文学，臭楚烨就非喜欢历史。”黄虎被老人给拐偏了抱怨起楚烨乱选专业，说起来不是父母意外去世，他会冲着天文学去，而不是止步于小学。 众人边吃边谈。 老人越说越伤心，亲家公是老人年轻时的战友，只是改开后各自命运劫难相反。 二儿子看不下去老父难受，看着楚烨转移话题：“娃，你也收老物件？” 楚烨傻笑着点头：“毕竟我家靠近县城，总喜欢做些不切实际暴富梦。” “有想法总归是好事，隔壁那卖粮油的老于大儿子就在燕山上班，很多你们同行都会把货直接放给他，你去他家看看，说不定有收获。”二儿子说道。 在古董圈想混饭吃，不管是出还是收，以渠道为王。 渠道来源可以是多种多样，像是现在黄虎二舅子就是一类，楚烨当即就端起饮料感谢。 “太客气，你是阿虎的兄弟，你好对他也好。”二儿子举杯回应。 随后楚烨投桃报李，讲起收废品趣事，把老人从悲伤情绪拉出来。 吃完饭又聊了一阵，楚烨起身告别。 黄虎不想走，还想跟岳父多亲近，被楚烨强行带走。 这趟过来，最主要目标就是给黄虎送结婚资金，怎么能少了黄虎。 兄弟俩依旧坐小皮卡车后车斗。 黄虎的二嫂送来一把手，兄弟俩不用在被烈日烘烤。 二人挤在一起背靠着车厢撑着伞。 “我又不懂老物件，非得让我过去干什么？”皮卡启动后黄虎抱怨道。 楚烨跟店外站着一家三口摆手道别，边回道：“燕山镇那么大，我和老陈都不熟悉，不得领个熟路的，否则迷路怎么办。” “屁，二哥都给你画地图，哪里会走错，分明、分明你还是不想让我和娟儿结婚。” “别胡说……好吧，主要是你都要结婚了，家里房子总得修一修，不然让人姑娘住着发霉的房间，能像话吗？” “你又打算当送财童子？” “别这么说，按照我们行规，介绍收售渠道都有抽成的，前天在田安村那次没跟你算，加上今天的一起，给你五成。” “狗屁的分成，田安村那次你不是给一万块了，今天我什么也没说啊。”黄虎是知道楚家急需钱，所以用凶恶的嘴脸否定楚烨的决定。 “那一万块是黑鸡哥的赔偿，跟我关心。今天要不是你二舅子好心介绍，也不可能知道有个中转站工作的于洪。我把抽成分给你，你去修房子给他妹妹住，你就说中不中？”楚烨分析道。 黄虎瞪眼道：“日你仙人，听你这口吻，就算我二哥不说，你也依旧要送钱给我。” “是的。” 楚烨爽快承认，把黄虎肚子准备好的拒绝词都给憋回去，紧接着他伸手揽对方隔壁，微笑道：“自古兄弟结婚，出力出钱实属正常，可力气我没几分，只能尽量用钱弥补，虎哥就原谅小弟一次吧。” 黄虎想了下道：“最多拿一成。” 楚烨抢过雨伞自己撑，斜眼冷哼道：“一成只够修你自己房间，姥姥姥爷的呢？” “我们这里叫外公外婆，不跟你……等下，又被绕进去了。”黄虎惊醒抢雨伞怒视道，“那就二成，等你结婚我的送还，太多我还不起啊。” “你哥我注定是光棍，你这辈子没机会还，不用担心。”楚烨抢过雨伞并咬牙切齿道。 “骗鬼去吧你。”黄虎动手抢雨伞。 驾驶车厢内。 陈兴兵透过后视镜看到车斗情况，郁闷道：“咋又打起来了。” 副驾驶，楚兮兮哀求下，终于让土狗接受爪子被触碰，闻言低头道：“又打又骂，但是没出拳头，说明有个人心中不安。” “谁，又为什么不安？”陈兴兵好奇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燕山君子 “阿虎哥怕不能照顾好娟娟姐，愧对岳父一家人，想接受我哥给的钱重修房子，但觉得我爸爸还要凑三十万手术费，自己是在吸血很羞愧。”楚兮兮小心翼翼抓着土狗前爪子边解释。 陈兴兵回头看了眼后车斗兄弟俩的战斗，道：“以楚哥的鉴定实力，凑三十万不算费劲，小虎没必要那么愧疚的。” “我哥打算十天凑足三十万，现在只剩下三天了。” “什么？” 陈兴兵只知道楚烨有个赚钱计划，不知还有具体期限，而且是不足半个月都给吓傻，嘀咕道：“小虎愧疚也是正常。” “阿虎哥应该是不知道我哥给计划定那么短的期限。”楚兮兮补充道。 陈兴兵愣了下苦笑道：“还真是好兄弟。” 这么多年过来，做生意也好几年，见过太多为一点点利益反目成仇，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楚烨和黄虎的情况，羡慕之余感慨世界还是有良人。 这时，皮卡车进入海阳村。 陈兴兵无需看地图，一眼看到建在半山腰金碧辉煌，有院子围墙的大别墅，以及边上小厂房，正是本次目的地，燕山中转站于洪的家。 院子大门关着，紧贴着右侧的小厂房大门开着。 陈兴兵打方向盘开过去。 厂房宽五米，长十五米，为斜屋顶用瓦片红砖盖起来，跟现在新铁皮厂房不一样。 厂房大门内是一堵石墙，准确说是照壁。 楚烨从后车斗跳下来扫了眼，道：“清晚期淮北麒麟照壁，整片的能卖个三五千。” “你瞎说的吧。”黄虎跟着下来，一见距离八米远，楚烨随便一扫就敢给价格，怎么看都是唬人的。 楚烨转头道：“你烨哥我天下无敌手，区区清晚期麒麟照壁，都看两眼都算是输。” “看把你能的。” “不服气？那等下进去我们问于洪，如果我没说错，你别种田跟我干吧。” “换个别的，我是种地好手，干别的就埋没了天赋。” “切~狗嘚不是。” 楚烨引诱兄弟入行的计划破产，甩脸色走人。 黄虎抓着脑袋红毛干笑着跟上。 “哥，天气太热了，我就不下去了。”楚兮兮脑袋伸出副驾驶门说道。 楚烨撇到楚兮兮抓着土狗前爪子的手，知道老妹肯定费不少口舌才得到允许，怕下车回来回被拒绝，笑笑点头：“可以，别乱跑。” “哥哥真是的，我又不是五岁爱迷路的时候，还要特意提醒。”楚兮兮不开心嘟着嘴。 “哥是提醒狗妖，不是说兮兮。”楚烨朝车内瞪眼。 土狗脑袋一甩，不跟楚烨对视。 楚烨转头朝黄虎斜眼道：“哼，犟驴样也不知道是学谁的。” “不好意思，除了提供它吃喝的，其他的技能包括往地里埋东西，全都跟你学的。”黄虎淡淡反驳。 楚烨再次吃瘪，打着伞走向厂房。 此刻陈兴兵蹲在照壁前看了又看，楚烨刚才的评价他是听到，见楚烨过来后问道：“这面照壁真有那么久远吗？” “百多年而已。”楚烨摇摇头道。 “好大口气。”照壁后面传来冷哼声。 楚烨几人好奇绕过照壁查看。 照壁后，有个头发花白，但皮肤一看就不超四十岁的胖男人，坐在竹椅上喝茶，面前是一张长方形木桌。 木桌是直径一米五的大树切下来，一体成型还打了蜡，很是光亮，长有二米。 桌上除了茶具，还摆着各式鉴定古玩的工具。 顺着男人视线，厂房内中间是一米宽的过道，两侧前半部分堆放不同材质体积较大的老物件，中间是不同层高的木架子，放着小型物件，最后面是超大型物件。 此间有两个人在木架子穿梭，看着是在挑物件。 “这是古董铺啊。”黄虎站在楚烨身后扫视全场惊呼。 楚烨比较感兴趣的是人。 物件总归是死的，人则是活的，能从相貌、神情等抓取到有利信息。 他想眼前白发胖男，便是那燕山中转站工作人的于洪，于是抱拳道：“山野村夫，拜见于掌柜。” 他想的没错，男人就是于洪，自称‘燕山君子’。 古董圈是江湖，保持着古风，会有姓名、号等称呼。 于洪瞟了眼学着楚烨抱拳问候的陈兴兵，道：“倒是与我相反，年纪不小，声音颇为幼稚。” 这不是贬义而是感慨，甚至是羡慕。 陈兴兵摇头，提醒说话人是楚烨。 “喔？小小年纪就入行了。”这次是真轻蔑了，于洪斜着眼把楚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楚烨在心里翻白眼。 可以说于洪实力一般，‘燕山君子’称呼夸张了。 在古董圈观察人，是为了抓取信息，而不是以貌取人。 以貌取人是大忌。 当然了，有亚圣甚至是小圣实力，倒是问题不大，毕竟是千锤百炼过。 显然，于洪达不到。 表面上楚烨不动声色，径直朝着左侧中大型物件走去。 陈兴兵有些尴尬笑道：“楚烨还是小孩子，于掌柜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多注意点，别打破了。”于洪端着架势摆手。 “好的。”陈兴兵躬身抱拳一拜。 黄虎也跟着一样姿势，在于洪冷漠眼神中追着楚烨步伐。 楚烨走到一个铜架皮鼓前查看。 “做生意不都是讲究和气生财，你这么还给甩脸色了。”黄虎一过来就数落。 陈兴兵一样心思，作为‘徒弟’没敢直接说。 楚烨绕着皮鼓缓慢移动，边道：“来者是客。无论对方穿衣打扮、年纪高低，平等待之是最基本礼貌，如果做不到，要么是找茬搞事，要么是没入行。” 楚烨不承认陈兴兵是自己徒弟，但该教一样不缺，抓住机会就灌输行业基本规则。 陈兴兵也是机灵，迅速拿出笔记本唰唰记下。 黄虎自认为此生不会入行，所以听出楚烨意思也不在意，跟在后头走着，眼睛扫了眼不远处的于洪，道：“二哥不是他是燕山镇古董第一人，燕山君子，怎么能不算入行？” “行业特性，总是吸引着揣怀暴富梦的人，看似门槛低，实则高得不像话，三年人不亏五年小赚，才能算入行。”楚烨解释。 黄虎扫了下周围，道：“他在外面都建起大别墅，少说得二十万才建得起来，还有脚下厂房数百个物件，可想而知赚了多少，所以肯定入行了。” 第一百零四章偶遇祖宗 “首先，你不能假定那座需要五十万才能搞定的大别墅，是用古董赚的钱捡起来的。其次，我没说燕山君子没入行啊。”楚烨说道。 黄虎本想反驳，但从小一起长大，了解楚烨为人，仔细回想了下刚才交流过程，后转头瞟了眼记笔记的陈兴兵，感慨道：“老陈这声哥没白叫，不过我很奇怪，你只是从哪儿来的？从小到大也见你看古董鉴赏类的杂志啊。” “黄粱一梦。”楚烨回道。 黄虎翻白眼道：“我更相信吕祖显灵。” “不都是神棍。”楚烨随口道。 “懒得跟你废话，赶紧挑一挑走人，趁着还有时间，带兮兮去野生动物园看熊猫。”黄虎还记着楚烨的借口。 楚烨停下脚步转身，手拍黄虎的脸，严肃道：“今日咱们的收益决定着黄爷爷和奶奶，能住上什么级别的新房，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至于野生动物园，明天再去都没关系，兮兮是能理解的。” “你不是爱送钱，回头多送点就好了。” “做梦，给钱只会养懒汉。这次是作为兄弟，你结婚我包的红包。”楚烨冷哼走向下个物件。 黄虎本来就很愧疚，楚烨要给他钱改善居所，一听楚烨这话，感觉好受许多。 “楚哥，如何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才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内行呢？”陈兴兵是真热爱古董行业，思考后提问。 楚烨不吝啬，边走边回：“好好观察下于洪。” 陈兴兵闻言立即转头。 楚烨在一尊铁牛面前停下。 铁牛体积比刚出生的牛犊还小，已经生锈五官、体型很模糊，没有牛角，蹄完全断了，用三根木条不同方向支撑着。 “这铁疙瘩做来干什么，还只有一条腿，我看是学徒技术不到家，搞错了~嘿嘿。”黄虎看着铁牛笑道。 楚烨在铁牛右侧俯身观察，回道：“你以前天天给兮兮讲什么故事？” “山海经……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离水入水必有风雨。它是夔牛！”黄虎大喜，凑进铁牛左侧蹲下观察。 “嗯，喜欢吗？要不要带回家镇宅？”楚烨问道。 “你见过谁家镇宅用铁牛的，不都是麒麟、狮子等神兽。”黄虎鄙视道。 “你还知道是神兽啊？那上古灵兽夔牛还能亏了你不成。”楚烨冷哼。 黄虎仔细一想也对，再说家里穷得跟鬼一样，没什么好镇的，没必要非得是常规神兽，他抬头问道：“会不会很贵？” “清末罗东镇黄氏竹编工匠老黄请人打造的，价格不贵。”楚烨说道。 黄虎惊呼道：“我家祖上！” 声音吸引来于洪关注，虽双方之间隔着不少物件，但物件摆放位置，于洪太过熟悉了，所以知道楚烨二人在看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黄虎蹲在铁牛左侧背对着，不知身后发生什么，望着对面楚烨道：“到底是多少，我想买下来。” 楚烨瞟了眼于洪所在方向，道：“刚才我还能给定价，现在不好说咯。” “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想要，价格就上涨？你这家伙就是不死心，我都说我天赋是种田，不是干收废品的……” “是是，我的错。”楚烨敷衍着绕到牛后扫了眼，瞬间无语。 铁夔牛左侧屁股有明显拼接痕迹，手法还很粗糙，虽用生锈材料，但楚烨一眼就看出来，历史不超过三个月。 “咋了，一脸吃苍蝇的表情。”黄虎起身上前问道。 楚烨指着拼接位置，说明情况。 “不碍事，反正接回家也供着，不打算卖。”黄虎无所谓道。 楚烨斜眼：“屁股蛋上刻着黄氏从清朝康熙年间，搬到洪梅镇居住的历代族人的姓名，以及做过的事，相当于族谱家传，是整个物件最值钱的地方。现在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黄虎家的族谱，在经历多次社会动荡，加上父母出意外，现在这一脉只剩下黄虎一人，想补也补不齐了。 黄虎面色变了变，叹气道：“天意如此吧。” 楚烨伸手摸着拼接位置不语。 “不对，连我爸妈生前都没提过，你爷爷来我们村还没超过五十年也可能知道黄家历史，你个做孙子，咋还能知道的呢？”黄虎质问。 “黄梁……” “知道了，是吕祖托梦。” “狗东西，不懂我的好心。”楚烨骂着起身道，“扛过去，放在燕山君子面前，等下一起结算。” “会不会太贵？”黄虎寻思要结婚了，手里没多少钱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楚烨回道：“又不让你出钱。” “这是我家的，怎么可以让你出钱。” “你真感觉不好意思，那就跟我干。”楚烨边走向别的物件边说。 黄虎原地站着摇头道：“那不行。” “不想就乖乖听话……” 楚烨目光扫到前方架子上一个器物，就不和黄虎斗嘴快步移动过去。 黄虎在原地看了看铁夔牛，又看向楚烨离开的背影。 他不想花兄弟钱，又不想错过祖传物件，又不能动用结婚的钱，心里别提多纠结。 这时，观察于洪的陈兴兵，抱着笔记本走过，黄虎伸手拉住说了下自己的情况，最后道：“您社会经验多，帮我看看该如何选择。” 陈兴兵看了眼铁夔牛：“婚可以缓缓，欠兄弟的慢慢还，祖宗留下的东西最重要，毕竟咱们家文明底色是敬天法祖。” 说完陈兴兵直接离开，丢下黄虎一个人思考。 来到楚烨身边，陈兴兵先好奇道：“怎么那么凑巧，小虎老祖宗留下的物件会在这里？” “燕山中转站是全渝州乃至西南最大的枢纽，当地废铁、废钢最终都会流进去，而于洪作为内部员工优先获得选择权，能拿到那只铁牛很正常。”楚烨看着架子上物件边说。 陈兴兵想到，于洪打着燕山中转站名义，截留送往站内老物件，确实能拿到很多物件也就释然了，手捧着笔记本跟小学生给汇报一样忐忑：“我认真观察了于洪，现在我说出自己的发现，您给看对不对。” “样本太少，结论不会准确，等你记录过百才有资格第一次分析。”楚烨手指面前架子，笑呵呵说道，“现在来看看这物件，是不是很有趣。” “是哪个呢？”陈兴兵问道。 第一百零五章陪葬品 楚烨在两排木架之间，手指着架子靠墙，高一米七出头有五层，上面摆放着各式体积、材质不一的物件，导致陈兴兵迷糊，不知具体。 “它。”楚烨指明物件。 物件是一个娃娃，高十五厘米，打扮和服侍为明代普通青年样式，袖子、裤腿卷起来，皮肤非常细腻拟真，连毛发都有。 娃娃脑袋微扬，皱眉目光飘向远方，嘴唇微张，让人恍惚间感觉听到呼唤，若不是比例不对，还以为是站在面前。 “如此逼真，是现代工业制作的吧。”陈兴兵定睛看着物件，小心翼翼提出想法。 说完，陈兴兵视线转到楚烨身上，犹如小学生等待老师阅卷打分那么忐忑。 “为什么觉得是现代工业制品？”楚烨反问。 “杂志上说，咱家无论是画像还是雕塑，对比国外是注重写意而不写实。” “谬误，别的不说，你认为兵马俑可有一丝写意？”楚烨转头目光炯炯。 陈兴兵不自觉后退几步，面色尴尬道：“我去过兵马俑坑亲眼看过，确实很写实，但是……” “咱们不去讨论域外雕塑真假。” 楚烨把视线转回架子上娃娃接着道：“劳动人民就不可能有完美曲线、八块腹肌之类的。应是高矮胖瘦、衣着好坏等信息无一不透露出当时代人们精神面貌等。这也是他们嘴上挂着艺术品名称，拍卖时偏向讲故事，而咱们是古董，偏向分析材料、工艺以及时代烙印，价格上看似弱，但在收藏方向更值得推崇，不会因为时代更迭而掉价，反而弥久芳香。” 古董鉴赏杂志，为迎合市场会降低门槛，所以不说东拼西凑也是张冠李戴，还有一帮拿钱办事二缺，贬低自家抬高别人，所以看看就好不能当真。 陈兴兵何其幸运，有个亚圣亲自教导。 好在，陈兴兵不知楚烨实力，但很会抓取关键信息，低头‘唰唰’记录进笔记本。 楚烨目光撇了眼照壁下坐着喝茶的于洪，微笑道：“他也被杂志带偏了。” 陈兴兵抬头道：“怎么看出来的？” “内心就不重视。”楚烨指着娃娃物件周围说道。 架子上物件，都有垫片左右前后有保护装置，相反的娃娃没有，而且位置在角落，布满灰尘。 有些材质不怕灰尘，比如金属、瓷器，而有些对温度、湿度等非常敏感，对灰尘更忌惮到极点。 “娃娃为软性材质，稍微有点经验都绝无可能这么随意放着，太影响价值，所以说明收货之人不懂。”楚烨最后才说出，于洪不重视最重要的证据。 陈兴兵凑近看着物件，道：“是什么材质的呢？” “外皮内肉。”楚烨回道。 陈兴兵立马后退。 “你当是人皮吗？”楚烨问道。 陈兴兵面色骇然点点头：“杂志上有一期专门说过，古今中外都有用人皮、人骨制作的器物，我后来专门去图书馆查阅过，还真有。别的不说，距离咱们不远的地方就人皮鼓等。” “这次你没说错，眼前娃娃不是人皮而是动物皮。”楚烨安抚道。 陈兴兵绝不会怀疑楚烨在专业上的分析，毕竟尊为师父，于是大胆再次靠近，仔细观察了下狐疑道：“看着就像是人皮啊。” 虽然都在地球上生活、人、动物的皮都有差异，猪皮无论是色泽还是毛细孔，都是最接近人皮，但陈兴兵觉得眼前不是猪皮。 “这就是体现在工艺技术能力。”楚烨伸手抓起娃娃道，“最表层为猪皮，仿人皮，厚度不足0.1毫米，之下为牛皮、兔皮晒干揉碎组成肌肉纤维，皮肉之下骨架为动物骨碾碎模具铸造，内脏也是从三种动物中取出，等比例缩小雕琢，牙齿等等也一样，唯一是毛发是人类的。” 很奇怪，人对同类尸体有天然恐惧，当楚烨话说完后，陈兴兵完全不再恐惧，靠得更近低头看着娃娃，好奇道：“做出这具娃娃的目的是什么呢？” “祭祀、陪葬品。”楚烨说道。 陈兴兵一愣，道：“听过牛羊猪，乃至更古是有人祭，没听过用娃娃的啊。” “你不是去兵马俑看过，咋还怀疑呢？”楚烨说道。 “不……啊，明白了。” 陈兴兵想说兵马俑跟娃娃又不一样，忽然想到，始皇帝就是用假俑代替活人陪葬，这之后汉代也有类似的俑人，那么楚烨手里的拟真娃娃，何尝不是另一种俑人。 “这娃娃衣服是汉服吧。”陈兴兵语气有点不确定。 “是的，明代西南地区常见的未婚男性款式，而他你应该也认识他。”楚烨抓着娃娃轻晃说道。 “谁？”陈兴兵好奇道。 “你本家，陈武。”楚烨说道。 “同姓不算本家。”陈兴兵摇头。 陈武于万历四十五年，即为公元1617年出生在美林镇，成长时期是明代最后余光，世道乱得不行，为找一条生路离乡闯荡，沿着长江北上向东，最终停在巴东，因为一个姑娘。 巴东虽沿长江，但因深处内陆山区罕有平地，故而自古汉人少至，生活在当地都是土族，文化上落后外面千百年，陈武去的是后，恰逢当地三年干旱，人们生产生活艰难，他虽字识得不多，但农桑是一把好手，带着妻子族人十几人，欲挖水沟引长江水支流灌溉。 很多当地人见状纷纷加入，旱情解决后，人们把陈武的岳父尊为部落酋长。 后来陈武就带着当地人，跟美林镇本家人做交易，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改善当地一个部落几百人生活，和对外界了解，后来该部落还走出个古董人才，现在还有后代在渝州组成开宝石店铺。 “对了，部落也改成美林，现在叫美林村，我记得当时陈武是按照部落酋长规格下葬的。”陈兴兵补充道。 楚烨点点头，道：“这娃娃就是美林村陪葬风俗。” “没可能，就现在美林村也就将将过一千人口，当时那种生产力条件下，绝不可能做得了这类精致人偶。”陈兴兵摇头道。 楚烨眯眼道：“谁规定陪葬品一定要族人来做？” “不是吗？”陈兴兵狐疑，美林村直到现在，村长的陪葬品都是亲近人亲手制作的。 第一百零六章利字头上一把刀 “你不也说了，当年有人受到陈武鼓舞，走出部落在渝州主城成家立业。”楚烨说道。 “这是金广元做的？！”陈兴兵惊呼，意识到会被不远处的于洪听到，赶忙捂嘴。 此刻照壁前。 于洪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扳指，眼睛望着长桌另外一侧，带着铁夔牛过来的黄虎，嘴里叨叨逼逼着，心里把几人定性为玩票肥牛，还被黄虎肥壮身体挡着视线，所以压根没注意到另外一边的情况。 陈兴兵见状才松口气，望着楚烨手里的木偶娃娃道：“金广元可是一名很厉害的古董修复师，他经手的作品在现在都很值钱。” “你了解还廷深入的。”楚烨话里有话。 “我自从迷上古玩，就从美林镇历史人物下手，才知道陈武、金广元。”陈兴兵没听出来楚烨意思，腼腆暗示崇拜金广元。 “会做到的。”楚烨贴心鼓励。 陈兴兵感激点点头，追问物件价值。 “不好说。”楚烨望着木偶娃娃解释道，“金广元后来被胞弟取而代之，所以如今金家不见得能接受这物件。” “还有这事？” “嗯，血缘再厚终抵不过嫉妒穿心，发生替换的事已是金广元晚年，再也无力回天了。” “金前辈的后代呢？” “不能生育，胞弟过继一个男孩，长大后生怕金广元徒弟争夺遗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剁了扔江里，顺带着用自己亲爸替代金广元行走江湖。”楚烨解释道。 陈兴兵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无耻了吧。” “利字头边上一把刀，刀刀割人肉。” 楚烨很淡定，古董圈就是纯粹利益场，杀人夺宝在正常不过，若是不能接受，还是趁早离开，免得把自己精神整崩溃。 他拿着木偶边看其他物件，边道：“这物件铁定是不能拿去金家店铺卖，价格在三千到十万之间。” “金家不能卖，为什么价格起伏还那么大？”陈兴兵好奇跟紧脚步追问。 楚烨回道：“会制作木偶人本就不多，还都是戏剧之类的，像是做陪葬品拟真更少，想找到有缘人难，可能得放在手里许久。” 陈兴兵点点头，也为楚烨忧心。 这趟出来很明显的，楚烨要给兄弟黄虎包红包，放在手里等待有缘人就不可能，底价卖出去的话给一半分红也太少了。 这时。 楚烨在一个长颈粉彩瓷瓶前停下脚步观看。 陈兴兵赶忙摆正情绪，抱着笔记本拿着笔。 “做得也太假了。”楚烨哑然笑道。 陈兴兵有点不解。 瓶子防护手法很扎实，说明于洪很重视，按照于洪作为燕山镇古董第一人来看，收货铁定很谨慎，就算自己不行也有专业掌眼师傅，假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学陈兴兵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一，可能看不出来手法。二，有意放在这里引人上钩。”楚烨解释。 陈兴兵追问：“那你觉得是哪种？” 问完之后，陈兴兵觉得自己很好笑，楚烨再厉害也是今天刚接触雨于洪，怎可能知道。 “第一种，但心里执行的是第二种。”楚烨给答案。 蛤？ 陈兴兵以为听错。 “以我实力，轻松能俯瞰是仿冒品，以他是水平这辈子也不可能，因为很精良。不过当仿照的清中后期江南彩荷鹃鸟瓶，真品就很普通，所以我说才判断二种情况融合。”楚烨分析道。 俯瞰？ 陈兴兵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好奇到底是什么实力，才敢使用这样的文字。 他不敢去想象亚圣乃至小圣，毕竟楚烨年纪在那摆着，可没达到这两级别，又怎敢用上。 随后陈兴兵发挥优点，不懂就问。 “我可俯视全行业。”楚烨如实道。 陈兴兵浑身一震，但仔细一想觉得楚烨就是年少气盛，多混个年头也许能达到，现在铁定是不能，但也没说出来，面带微笑点头附和：“楚哥就是厉害。” 楚烨从陈兴兵语气听出其内心所想，但不点破，毕竟自己是诚实不非得吹牛炫耀。 “咱们要不要带这个过去，混在一起迷惑燕山君子？”陈兴兵想起杂志上看到的真假混合方法提议。 楚烨瞟了眼照壁方向，微笑摇头道：“不需要，有人垫前头了。” 陈兴兵闻言走出木架看了下，发现黄虎在照壁前，身边是那尊小铁牛，急忙赶回来道：“小虎被当韭菜了啊。” “这世界谁有敢说永远不当韭菜呢。”楚烨淡定扫视架子上的物件。 陈兴兵错愕，自家兄弟这都要被坑了，咋楚烨还能那么冷静。 楚烨看到不解释，扫视这一侧架子没发现可以捡漏的，就走向对面。 陈兴兵蒙圈跟着。 “大大小小也有三百来件，还搞了这么个专业厂房，结果都是普通等级。” 楚烨大为失望，坐拥渝州最大的废品中转站，竟会是这等货色。 陈兴兵陪笑道：“现在行业蓬勃发展，到处有人在扫货，能流进废品中转站都是被挑了又挑，想捡漏可不容易。” 陈兴兵就是开小型废品回收站的，对这事最有发言权。 “也对，是我太贪了，要那么容易遇到宝贝，哪还能叫捡漏。”楚烨点点头走向照壁。 陈兴兵收起笔记本紧跟着。 “八千块？您真敢喊。”黄虎隔着木桌跟于洪大眼瞪小眼。 于洪摇头苦笑道：“看在你珍惜这尊独脚铁牛份上，我都给打八折，要知道我几乎是亏本了，不能再少了。” “再少点吧。”黄虎哀求。 “年轻人，真不能少了，你要知道昨天有人开价上万我都没出手，寻思着行业老人都说，物件交易讲究一个缘分，才给你一减再减。”于洪态度真诚道。 黄虎心里难受，本着不想让楚烨帮忙才提物件过来后主动谈价，结果…… 都怪自己无意透露出，铁牛是祖上打造的，被对方看穿非要不可，谈了好几轮价格还是贵得离谱，远超手里可支配资金。 “你朋友过来了，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达成这桩交易。”于洪见说道。 黄虎回头看了下，于洪还真没糊弄，楚烨朝着这边走来，没看到楚烨背手抓着个娃娃，寻思着这趟没收入，不能在让兄弟破费，准备把手头钱全部拿出来。 前日有楚烨帮忙从黑鸡哥手里讨要的万把块，合在一起一万二，扣除三千块聘礼，还有七千块，婚礼晚点举办，先把铁牛拿下来。 “于掌柜，七千……” 第一百零七章内行价拿下 “七千连这个一起。”楚烨赶在黄虎说出来前接过话头，展示手里的木偶娃娃。 于洪定睛看了眼，心想着这哈戳戳，自己满屋子宝贝，就找个破人偶当宝，表面上摇头道：“铁牛八千块已经最便宜，加上人偶怎么说也得一万二。” 奸商！心里那么看不上楚烨，嘴一张就割普通人半年纯收入。 楚烨可不惯着，来到黄虎身边把木偶放桌上，道：“这玩意看着就是流水线生产出来，您这张嘴要四千不合适吧。” 于洪愣了下，自己还能看走眼，瓜娃子还能是个高手？ 不可能。 于洪认知里不是，古玩不是小孩子能玩的，所以…… 他把视线转到陈兴兵身上，寻思着一定是陈兴兵故意派学徒出面，用来迷惑自己好砍价。 越想，于洪越坚定。 在古董圈，别管水平如何，对待外行、同行有不同策略。 于洪望着陈兴兵故作苦笑：“在燕山镇我老于也是一号人物，虽手头上没什么极品宝贝，但来往的人也不少，兄弟这样做不厚道啊。” 陈兴兵愣了下，明白于洪话里意思，当即上前干笑道：“于掌柜果然慧眼如炬，小弟这点把戏不入您法眼。” “既然如此，咱们就坦诚一点，两个物件一起八千块交个朋友，如何？”于洪说道。 八千块，陈兴兵认为不值当，不敢做主偷偷瞄着楚烨。 楚烨眼观鼻，鼻观心，啥都不管。 陈兴兵压力巨大，几千块他还是赔得起，但楚烨这分明是在考验他，如果…… 陈兴兵往最坏情况想，为了不被楚烨逐出门，认真思考了下，给出个五千块价码。 “兄弟你这不厚道啊，我这铁牛花七千八收来的，你也得给我留口饭吃，对吧。”于洪话里暗示底线。 按照行业规矩，底线摆出来，意味着最终能接受的价码上下浮动一丢丢，就当前情况而言，七千五最低了。 陈兴兵再次把目光飘向楚烨。 楚烨还是那副样子，没办法陈兴兵咬咬牙：“六千，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介绍人就是介绍渠道，如果外行人肯定是吹牛，陈兴兵是内行的，只要于洪操作得当会远超八千块价值，不同意就是傻子，但表面上还是得姿态表现出一副难受挣扎的样子，最终咬咬牙：“有道是多条朋友多条路，今儿个于某人吃点亏，六千就六千吧。” 陈兴兵也不知道考核是否合格，很是忐忑直勾勾盯着右侧楚烨。 还装！ 于洪心里鄙夷，伸手接过楚烨从背包取出来六千块。 钱货两清。 没必要继续呆着，楚烨三人拜别。 于洪数着钱，嘴里不忘叮嘱陈兴兵有空多多来拜访，暗示要多介绍人。 “那是既然，到时候于掌柜可别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陈兴兵客套回应。 于洪认为这事成了也就没多说什么。 出门后。 黄虎抱着铁牛道：“等下我回村里把钱取出来还给你。” 刚才黄虎一直没说话，是脚被楚烨用后脚跟踩着，警告不许出声，现在脚趾头还隐隐发痛。 “给什么给？你那就是个赠品。”楚烨抓着人偶娃娃朝皮开车边走边说。 “赠品？” 黄虎错愕，祖宗虽不是大名人，但那个时代能当木匠也是门不错手艺，留下来的物件怎么也轮不到赠品层次。 陈兴兵不好问楚烨自己考核是否合格，就热心给黄虎转述下人偶娃娃的背景。 黄虎听完后就记着三千到十万的价格间距，直呼：“太离谱，这价格。” “楚哥，六千块这……这会不会……”陈兴兵鼓足勇气开口，还是没敢直言。 来到皮卡车前。 楚烨停下脚步转头道：“为什么结巴。” 师父主动问，陈兴兵不敢怠慢，把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来。 楚烨翻着眼皮道：“你会错意了，我主要是不想跟那家伙扯皮，毕竟他早早把我、阿虎当韭菜准备大割特割，于是顺势引导他把心思放你身上，以内行方式接待，本以为他能坚持要一万块，谁知道终价才刚过一半。” “不是考核？”陈兴兵不敢相信。 “你入行都不算，考个屁的核。” 楚烨翻白眼转头朝着副驾驶挥手：“兮兮，看哥给你带……人呢？” 楚烨出门没发现妹妹身影，还以为妹妹趴下跟土狗玩耍，此刻近距离才发现里面人影都没有。 一听到他惊呼，陈兴兵、黄虎也急忙上前。 “兮兮！”三人齐齐大喝。 “别着急分头找。”陈兴兵冷静做出安排。 楚烨什么话也没说，找个方向飞奔。 陈兴兵、黄虎也各自挑了个方向。 楚烨心都提到嗓子眼。 海阳村所属的燕山镇是南岸区城区一部分，边上马路就是城市主干道，车流量很大，要是妹妹穿过遇到啥意外…… 不会的，一定不会。 楚烨生怕一语成谶，果决掐断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边朝大路奔跑边吼道：“兮兮、楚兮兮……狗妖……” 一声又一声呼唤，妹妹和土狗都没回应，楚烨心里不好的念头不免的又冲出来，眼看着五脏六腑都要被烧焦，边上玉米地传出来细微的声音。 楚烨生生止步转向，边竖耳倾听。 作为古董圈亚圣，只要他集中精神听力会提高的。 此刻玉米林里传出有哭腔：“狗狗，你在哪儿……” “楚兮兮！”楚烨一头扎入玉米林，双手拨弄着玉米边喊边跑。 “哥哥。”哭声传来。 楚烨心如刀割：“哥在这里，兮兮别怕。” 说着，楚烨辨别方向找寻，跑一会儿终于隐约见到玉米之间人影，赶忙飞奔过去，暴力拨开遮挡的玉米，边自责道：“是哥哥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车上，下次……欸，你谁啊。” 玉米的水沟边站着个男娃，也就是六七岁样子，挂着鼻涕哭着，见楚烨过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还气势汹汹质问，吓得噔后退，朝着水沟后倒。 楚烨眼疾手快伸手拉过来抱住。 “救命啊~有坏蛋……”鼻涕娃在楚烨怀里挣扎嚎叫着。 “阿牛~”嘶吼声从远处传来。 楚烨抬头查看。 隔着一片几十米田地，有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手持镰刀飞速冲过来：“放开我弟弟……” 姑娘凶猛怒喝。 第一百零八章好肥好乖的一头牛 “这个，有看到个十多岁女娃和一只小狗……”楚烨放开鼻涕娃，朝着田里手持镰刀冲来的姑娘比画着。 姑娘速度犹如虎豹，没等楚烨把话说完，冲到跟前一跃而起横跨过两米多远的水沟安全落下。 “姐姐……”鼻涕娃上去抱大腿哭嚎。 姑娘手拍拍鼻涕娃安慰着，镰刀指着楚烨道：“多大的人，不要脸欺负小孩子！” 楚烨郁闷，这都不问清楚就问罪，流氓都没这么凶悍不讲理，他迅速把情况解释了下。 “编，尽管编……畜生，把我家玉米地踩烂了！” 姑娘这才注意到楚烨背后，玉米东倒西歪，脸红脖子粗：“赔钱！” 楚烨承认自己弄坏不少玉米，肯定得赔钱，按着木偶娃娃的手比划着妹妹身高，想问对方是否看见。 姑娘盯着木偶眼睛都移不开，态度一样愤怒：“别扯有的没的，跟我到家里问爸爸，你要赔多少钱。” 楚烨皱眉，想直接开口给个一千块，身后玉米地还不到两米，一千块远超价值。 “楚哥，兮兮和战神找到了。”远处传来陈兴兵的吆喝。 楚烨松口气，回道：“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处理点事就来。” “行，您别着急。”玉米地另外一头，陈兴兵以为楚烨是想处理三急也没说过来。 楚烨没再回应陈兴兵，转头望着姑娘道：“我直接赔……” “跟我去找爸爸！”姑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 楚烨叹口气，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请对方带路。 姑娘家就在田另一侧，房子修得还不错，是个两层贴瓷砖楼房，屋外大白平米院子都做了硬化，右侧还整了个小花园。 燕山镇是城区一部分，但也不是人人有钱，可想而知姑娘家至少是小康水平，楚烨觉着主人家应该是明事理的，很快就处理好。 姑娘抱着弟弟，带着他上楼地来到院子，转头对他说道：“你脚上都是泥，我爸爱干净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楚烨余光瞟了眼堆满杂物的院子左边，心想着是爱干净没错，嘴上回道：“客随主便，您请。” “哼，说什么哈批话都不懂。”姑娘甩头抱着弟弟进屋子。 这一路走过去，姑娘院子水泥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楚烨权当没看到，闲着无聊打量周遭。 还真别说，从院子右侧有一条通往于洪厂房的路，两米多宽还是水泥的。 他心里估摸着，于洪那种奸商绝不可能出钱修，哪怕只是几十米花不了几个钱，可想而知是这家主人自己修的。 定睛一看，路没直接修到大马路，而是只到厂房边，他猜测这家主人跟于洪有合作关系。 对哦。 想到这，楚烨低头看了眼手里娃娃，随后摇摇头哑然一笑，自己也太无聊了，比人脾气是冲了点，也是因为弟弟，不能为此就有偏见。 这时。 一个脚穿老布鞋，身着土黄色劲装，手里盘着两颗玉制掌旋球的中年男走出大门。 这不像是种田的，那片玉米地真是他的？ 楚烨心里怀疑，嘴上没说什么而是微笑打招呼：“叔叔下午好，实在抱歉，我太着急找妹妹没注意，踩坏几颗玉米。” 中年男瞟了远处玉米地，转回来又看了眼楚烨手里的木偶娃娃，才看他本人。 嗯？ 古董从业者想做出点成绩，观察力是基础技能，楚烨把中年男出门后一切行为都看在眼里。 正常农民，见到自家农作物被弄坏，肯定不会是中年男这副表现，显然不是农民。 这时，中年男人站在他几米外停下脚步。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不是真鱼腥味，而是类似。 挖过不少坟墓，至少三年没下去过了，如非经验丰富就算闻得到也不敢确定。 楚烨心里分析着。 中年男心中也在思考。 他是个挖坟老手，大女儿十五岁就跟着他，算是盗墓圈中比较少见的父女档，这几年跟着于洪合作，到处扫货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故而很久没下坟墓。 江湖人称老刘头。 盗墓出来的物件，百分百流进古董行业，可说是一体的，所以不管中年男技术如何，多年从业者经验是板上钉钉，内心给楚烨的评价外行小毛孩。 此刻，老刘头更注重的是木偶娃娃。 很凑巧，娃娃是他收山之作，可惜是个烂货，之前一直挂在老友店铺，最近老友倒闭去别的城市发展，才取回来放于洪仓库，没想到真有笨蛋收走。 想到这，老刘头余光瞥了下右边几十米外的厂房，暗暗嘟囔：“老于能坑，老子也能。” “叔叔，我还有事得处理，您觉得赔偿多少合适？”楚烨问道。 啊哈，果然是头肥牛，还有主动伸脖子让人放血！ 老刘头心中鄙夷，面上露出和善的笑容道：“那块地是娃他娘闲着非要种，自己吃不完大多送人，从来拿来卖钱。” 老刘头顿住。 楚烨想着，如果是普通人，这话铁定是实诚不计较，毕竟就几颗玉米，但眼前人肯定还有话要说，于是故作惶恐直道歉。 “道歉就算了。” 老刘头盘着掌旋球，望着远处的玉米地，道：“总归是娃他娘出力又费时间维护，我什么都不要回头铁定被收拾，但让你娃赔偿又觉着过意不去。” “是是，怎么能让叔叔被阿姨训，正好我在城里打工发薪水，有五百块二十块，二十块我留着坐车回家，其余全赔偿您的损失。”楚烨态度诚恳道。 五百块，打发要饭的吗？！ 老刘头理解于洪为人，垃圾都能给你当黄金出售，所以绝不性楚烨嘴里的任何一个字。 盘掌旋球，面露苦涩道：“直接要钱，老刘我过意不去，我观你手里木偶似乎是隔壁老于家购买的，对吧。” 身为古董圈三大亚圣，楚烨经验何其丰富，老刘头那点心思还能不明白，他寻思着看看对方能拿出什么活来，于是点头承认。 老刘头兴奋，难得一见的实诚肥牛，不宰对不起祖师爷，也没什么耐心兜圈子，直言：“你来也是赶巧，我手里有个物件，你买下就当是赔偿弄坏的玉米，如此一来你我良心都过去得去，皆大欢喜。” 第一百零九章踢到铁板 老刘头张嘴良心闭嘴两利。 楚烨心里毫无波动，与挖人祖坟家的货谈道德，显然是傻子行为，感激道：“谢谢叔叔，谢谢……” 老刘头不知身份第一时间就被看穿，心里骂傻子肥牛，表面虚伪道：“人人为他人着想，社会才能和谐，小娃在这里等下，叔叔这就来。” 楚烨也不回话。 老刘头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进门从女儿手里拿到红布包裹的棍状物就返回。 “这是祖上捡来的，本来还想给老于收，最近那家伙忙着，见你也喜欢老物件，就便宜点给你。”老刘头挖坟经验不是白给的，很想按住楚烨脑袋狠宰，表面上说得可好听了。 楚烨默默伸手接过。 老刘头至少三年没下坟，到处扫货和老于合作坑人，所以物件肯定不是挖出来，极大可能不是什么好货，心里也不抱希望，别太过分给钱了事，趁着距离动物园关闭还以两三小时，带着妹妹去耍一耍才是正事。 物件裹着红布还用绳子捆着。 楚烨一接触就看出来是刚弄的没多久，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默默解开。 物件是一根‘擀面杖’，只是黑乎乎上面带着褐色斑点，若非眼力好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叔叔觉得这根烧火棍，多少合适？”楚烨抬头把皮球踢给对方。 老刘头也是贼，盘着掌旋球随口道：“娃你意思下就行。也不怕跟你说，这棍子是我太爷爷当年在咱们南岸章大户家做长工，后来大户出问题顺手捡来的。” 南岸区在清末时期确实有个大户，有良田千亩，还在城内开着米粮门市，一度挤进渝州府有钱人家前十，上世纪国府迁过来，后来众所周知转战东南某岛，顺手把大户割了一波，从此以后一蹶不振，而今找不到靠谱的血缘后代。 有道是鲸落万物生。 当年章家为人不地道，当地不少人趁着国府人员走后，进入抢夺把东西搬空，一块砖都没给留下。 楚烨认为老刘头话可能不假，但不能说章家出来的东西就好宝贝，手里棍子说不定还真就是擀面杖。 他想着不管如何，好好鉴别下也好定价，免得跟老刘头扯皮浪费时间，于是低下头。 嗯？看来，啧啧…… 以他鉴定能力，不是五等以上都不用废心神，就能看出个中端倪。 手里‘擀面杖’来历已然清楚，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真成肥羊。 他表现出并不喜欢的样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分钟。 老刘头逐渐丧失耐心，在十分钟到来前崩不住，开口道：“我太爷爷说过，这是老章家三女婿，也就是跟着蒋公一起前往宝岛军官少将陈炳员，从东部带过来了，是一座六百年南台桑莲法寺使用敲钵棍，上次有个人上门来收，开五千块我都没出。” 南台桑莲法寺很出名，始建于唐垂拱二年，在文人墨客所钟爱，号称留下三千诗篇的南台山山脚，占地千亩，后南宋末年毁于元兵马蹄下，于洪武五年重修，至今修修补补，确实当得起‘六百年’称号。 若是楚烨手里的黑棍，确实是桑莲法寺的敲钵棍，五千块想买到，做梦吧。 很明显，老刘头想宰羊杀肥牛，又怕下手太狠把楚烨吓走，给了自认为合适的价格。 至于嘴里说辞，全是跟于洪那边学来胡编乱造，木棍是几天前有个老头送上老于那边，换五十块钱乐呵呵走了。 昨天老刘头小儿子，跟自己去于洪仓库，看到木棍走不动，他就花一百块买下来给儿子当玩具。 成本一百块却张口五千，可见不合适的话得多黑。 楚烨思考一会儿，道：“一千。” “这可是有六百年历史的桑莲法寺敲钵棍，无数高僧手持修行过，一千恐怕不合适。” 老刘头摇头，话里强暗示敲钵棍有六百年历史。 楚烨想笑，不说寺庙任家认的是千年史，就按老刘头的说法来，敲钵棍凭什么能跟寺庙同悠久？ 他叹气道：“法寺确实历史悠久，高僧者众，我小时候……” 楚烨张嘴就是桑莲法寺所在地标准方言，老刘头听懂不足三成，直皱眉头询问：“娃，你在说什么呢？” “我爸家就住在桑莲法寺后面，隔壁有座关帝庙，从小我两头跑，和尚、道士都认识不少，说起来……”楚烨用西南官话复述一遍。 砸脚，砸到大脚，早知道换座庙…… 老刘头一听楚烨说得比真的还真，悔得肠子发青。 “桑莲法寺确实丢过几根敲钵棍，上次还是二十年前，庙里的师兄很是心疼，钵棍自己用了十多年很是顺手，据说是灵法和尚留下的。”楚烨低头翻着棍子说道。 灵法和尚在出家人圈子不出名，但在古董圈可是另外一番景象，据说年轻时没少光顾老坟，只是没有确凿证据，倒是另外收藏家身份，却是众所周知，鉴定能力还很不错，不少人慕名前去拜访。 刚才老刘头是懊悔，现在是彻底死心，能认识灵法和尚的不是什么雏鸟，至少有三年从业经验，若非楚烨想赔弄坏玉米的钱，一千块都不会出。 老刘头转念想了想，安慰自己一百块成本卖出一千块，小亏而已。 最终棍子成交价一千块。 楚烨从背包干净利落数十张百元大钞递上去。 哼，还城里打工，嘴上没有一句实话。 说人容易批判自己难，老刘头光想骂楚烨，没想过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黑着脸拿走一千块。 “谢谢叔叔不计较我才踩坏玉米。”楚烨走前还很真诚道谢。 老刘头甩都不甩，也不怕被看穿，一千块装口袋，急匆匆跑向于洪的仓库，想去算木偶娃娃的钱。 楚烨不可能刚赔完钱，又去踩着玉米地，自然是跟老刘头一道，看着对方那一扭一扭跑着，生怕丢钱样子，直摇头感叹：“人为财死，古人诚不我欺。” 他慢慢悠悠走着，毕竟下午的农野景色迷人，是很值得慢慢体会，修养生性。 当他来到仓库右侧边，老刘头黑着脸等着。 “叔叔这是咋了？”他好奇问道。 “你说咋了！”老刘头反问。 第一百一十章内讧 楚烨一脸无辜道：“叔叔，我真不知道啊。” “那个破娃娃多少买的！”老刘头喝问。 楚烨正一手娃娃一手木棍，闻言扬起左手看着木偶娃娃，错愕道：“六千，买贵了吗？” “干！” 老刘头转身进仓库找于洪算账。 于洪告诉他娃娃卖价二千，他越想越生气，一根破木棍楚烨只给一千，凭什么破娃娃贵一倍，是看不起自己，不给自己赚吗？所以特意等着楚烨过来质问。 嘿嘿~ 楚烨等老刘头一走，天真面容消失坏笑着。 远处停着小皮卡车上。 陈兴兵忧心忡忡，低头问隔壁位置上正在哀求土狗给自己摸一摸的楚兮兮，道：“丫头，我该下去保护楚哥吗？” 楚兮兮抬头看了眼车外，见哥哥笑容乖张，淡定低头继续跟土狗谈判，边回道：“感觉哥没吃亏。” 陈兴兵觉得感觉不靠谱，就转头瞧玻璃提醒后车斗的黄虎，暗示仓库边发生的事。 黄虎站起来越过车顶瞟了眼，重新落座推开窗户道：“之前……” 黄虎转述几天前，楚烨单独收拾罗东镇黑鸡哥一伙儿的事。 陈兴兵惊讶道：“黑鸡哥可不简单，手底下也有好几个人人才，楚哥真能单人徒手全打倒？” “没徒手，抢走对方钢棍。”黄虎纠正。 “这……这也不是一般人办得到，没受伤吧？”陈兴兵担心道。 “他能有啥事，我才有。”黄虎指着脸上伤势苦笑，“我体重足有两个楚烨重，结果还不如……算了，我还是研究夔牛去。” 黄虎觉得很丢脸转头。 自己不撑伞，盯着下午大太阳，把伞给铁制夔牛遮。 “兮兮，你哥真那么厉害吗？”陈兴兵还是很担心楚烨的情况。 “不知道，不过看着没受伤。”楚兮兮并不知老韩教楚烨练过武。 陈兴兵闻言很是郁闷，想下车给楚烨撑场子，但又怕干扰计划。 这头。 楚烨走路比平常慢好多倍，故意等着人过来找自己算账。 在他身形从仓库墙越过，于洪、老刘头冲出来。 “娃，你什么意思？”于洪大声质问。 楚烨故作害怕道：“于掌柜什么意思，小弟不懂。” “别给老子装傻，你说那娃娃多少钱买的？”于洪喝道。 老刘头紧跟着道：“娃你实话实说不碍事，老于是正经生意人，不会打你的。” 老刘头不是简单普通收货老头，于洪不爽其口中诱导楚烨的话，却也没敢动手或者出言呵斥，只是死死盯着楚烨无声威逼。 楚烨谨小慎微道：“那个，那个我给于掌柜六千。” 老刘头立即朝于红跳脚：”看吧，是两千还是六千！” “你听他在放屁！”于洪暴怒道。 “我耳朵没聋！”老刘头丝毫不让。 “这小王八蛋是给我六千没错，但那是包含那只独脚铁牛的价格！”于洪说道。 老刘头面色明显缓和了点，但说相信是不可能的，随即目光转向楚烨。 于洪也转移视线。 楚烨被二人吓得后退。 皮卡车上陈兴兵坐不住打开车门下来。 “我，是有包含那头铁牛没错，可是那头铁牛是罗东镇黄木匠找人铸造，他是下午跟着我一起的那个胖子的祖爷爷，左屁股上刻着黄氏成员名录，现在已经没有了。”楚烨战战兢兢说道。 于洪愣住。 “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刘头黑脸瞪眼质问于洪。 “麻卖批，瓜娃子……”于洪骂骂咧咧转身进仓库。 楚烨话里没有钱字，但傻子都能听出来不值钱，除非于洪有能力反驳，显然从态度行为上来看是没有。 “分老子一半！”老刘头紧跟着进去。 “你那破娃娃就是个烂货，好意思要钱！”于洪气不过在里面大声吼着，故意让楚烨听到。 “你管好还是坏，实打实收了六千就算真的。”老刘头跟着大声要账。 楚烨恢复轻松神色，手里的物件值钱不值钱，用不着别人提醒。 他左手娃娃右手木棍，朝着皮卡走去。 皮卡车头前，陈兴兵愣愣看着仓库大门。楚烨竟顺手挑起内讧。 大门人有麒麟照壁遮挡，没法看到里面发生什么，但从声音上能看出来打起来。 陈兴兵等到楚烨走到跟前，苦笑道：“若非是兮兮追战神去排泄，你急着去追人，我都怀疑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因势利导，是行业是基础。”楚烨晃着右手木棍道。 “花多少钱收的？”陈兴兵好奇询问。 “动物园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关了，难得兮兮出来一趟，别让她失望。”楚烨意思是到动物园在慢慢说。 陈兴兵点点头。 随后楚烨上后车斗。 野生动物园就在镇上，皮卡车走十分不到就抵达。 黄虎听不懂古玩也不想听，抱着铁夔牛带着楚兮兮看动物。 楚烨和楚兮兮找了个饮品店外面，一人点一杯休息。 木偶娃娃和木棍都被随意放在桌上。 “你刚才那么一闹，渠道算是断了。”陈兴兵看着木偶娃娃苦笑道。 楚烨吸着饮料淡定道：“不用给于洪介绍人过去，你还不开心啊。” “您不是说渠道为王？” “是，问题是他那渠道除了浪费时间没收益。” 楚烨一脸嫌弃解释，于洪干了几年，建了那么大的仓库，堆着三百个物件，除了个木偶娃娃还可以，其他都没个正经货。 “铁夔牛呢？”陈兴兵追问。 “黄木匠请铸造师不咋地，黄虎要是个高手，还能卖卖故事值点钱，至于现在也就是废品价格。”楚烨说道。 陈兴兵苦笑，还好黄虎不在场，否则兄弟俩又得打架，随后指着黑木棍道：“你为了报复老于，故意花钱买来的？” “那倒不是。”楚烨解释了下过程。 陈兴兵拍桌怒道：“老刘头果然还是那么心黑，几颗玉米也敢要那么高的赔偿？” “认识？”楚烨问道。 “老刘头之前跟老郭他们合作过，我见过两次，一副小人嘴脸……” 陈兴兵骂骂咧咧，早知道楚烨不是躲玉米地排泄而是被人坑了，说什么也要跟去，看老刘头父女是否还敢在自己面前做局不。 楚烨等陈兴兵骂完，放在手里饮料瓶抓起木棍扫视，道：“别那么生气，咱没吃亏。” “这……它还真是南台寺桑莲法寺敲钵棍吗？”陈兴兵望着楚烨手里黑木棍瞪大眼惊呼。 第一百一十一章兴宝玉行 “是的。”楚烨点头。 “不带这么玩的。”陈兴兵想哭，多少人一年捡不到一次漏，楚烨去赔为踩坏玉米赔钱，还被当猪儿宰，结果没赔反而见到宝？ 楚烨淡定道：“混古董圈，有运气没能力到头来也是白忙活一场，有能力没运气也一样。我不过侥幸而已，下次就不见得那么好运气了。” “瞧瞧，这话说出去不得气死多少人。”陈兴兵郁闷道。 楚烨耸耸肩，他可不是在炫耀，能重生回来改变遗憾终生的节点，已拿到此生最大运气，其他根本不敢奢求。 说起来，以他前世身为三大亚圣，行业巅峰的能力，真想搞钱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去京城大扫荡，瞬间就能够成为亿万富豪，之所以不做，是怕盛极而衰，遗憾没能弥补反而把父母、妹妹又拖进深渊。 从他纠结要不要改变黄虎命运轨迹，要不要干涉李大将流浪，更不提小心翼翼，没让父母、妹妹瞬间脱离农村困苦的环境。 种种行为，都是证据。 此时，他拿起饮料吸着，默默等待对面陈兴兵自个调整好情绪。 半晌后。 陈兴兵接受楚烨是特殊的，面色缓和望着桌上的黑棍子道：“值多少钱？” “八代桑莲钵棍，三百年历史，价值三万五。”楚烨说道。 陈兴兵瞳孔剧烈收缩：“老刘头缺德玩意，早起挖人祖坟，上岸后整日坑人，坑你一千块喜得直跳脚，殊不知把宝贝亲手送出，还是威逼的情况下，真想知道得知真相，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见祖宗去。” “人偶娃娃是他金盆洗手前挖出来的最后物件。”楚烨又透露相关信息。 陈兴兵愣住，道：“这这……您真是为民除害了啊。” “在古董圈不谈道德，我也是有私心的。”楚烨摆摆手。 陈兴兵没有深入这话题，目光看着人偶娃娃提议：“人偶娃娃等不到有缘人就卖不上价，小虎婚姻有近在咫尺，要不我吃下？” “你认真的啊。”楚烨问道。 陈兴兵没有一丝犹豫，他隐约觉得楚烨今日教给自己的，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正愁如何报答呢。 楚烨把饮料一口气吸光放下瓶子，眯眼道：“十五万。” “好，明日我就把钱打你账户，手头没那么多现金。”陈兴兵点头。 “你很有钱啊。”楚烨怪笑。 之前他跟陈兴兵说的，可是三千到十万块，还得熬时间等有缘人，现在在最高点多加百分之五十，傻子都不可能答应。 陈兴兵没隐瞒自己内心真实想法。 楚烨早猜到，感慨陈兴兵在古董鉴定方向虽天赋不高，这做人做事还是很有分寸，感觉也很灵敏，确实是不错，虽没正打算收徒弟，但可以大弟子培养。 随后他要来一瓶椰子水，后坦诚：“之前给你说估价，其实是后面应对于洪割韭菜用的，史书上这娃娃实价十五万，多了就亏，你给我十万就好，我送你三个渠道，能否买到最高点看你本事。” “这……我跟楚哥学了真本事，不是前可以……” 陈兴兵是真心实意想给十五万，楚烨摆摆手打断，严肃道：“有钱大家一起赚才长远，当然不可能白给你利润，你回收站后院的厢房我要了，当做我工作室，毕竟属于主城和我们村中心点，去哪儿都方便，当然我不给租金，就用……” “回去我就把地契给你。” 陈兴兵急迫插嘴，开玩笑，有个‘活神仙’当邻居，别人跪都跪不来，自己还收租金，祖宗十八代都得刨开坟墓来找自己算账。 楚烨有预料，所以才让那么大利，此刻也不矫情，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带着对方赚钱，能轻松把厢房的钱覆盖。 这事谈妥后，他手指着黑木棍，道：“你顺便带着去卖给兴宝玉行，多个三五千应该问题不大，当作你劳务费。” “是古塘镇古玩市场那家？”陈兴兵问道。 楚烨点点头。 “南台寺桑莲法寺敲钵棍，应该不少人想要，为什么要特意指定呢？”陈兴兵不懂就问。 楚烨接过椰子汁，吸一口享受甘甜，才回道：“你真以为就凭于洪能吃下燕山镇回收老物件的市场啊？” 燕山镇有三家大兴回收中转站，其中一家是西南大区域级别枢纽，不说是卖得上价格的老物件，就算是普通矿泉水瓶子、啤酒瓶等日常生活废品，背后没有人、资金不够强大，碰你都别想碰下。 所以于洪这‘燕山君子’称号的背后，必然有大能人支撑。 “兴宝玉行的创始人姓于。”楚烨补充。 陈兴兵直到现在，在楚烨眼里都不算入行，对渝州古董市场顶尖势力根本没资格接触，何况兴宝玉行向来低调得很。 “本家吗？”陈兴兵问道。 “是不是不知道，但今日之后燕山镇铁定是咱们的禁区。”楚烨说道。 陈兴兵有些迷惑，既然知道于洪背后有大能量的人，为什么楚烨要先引发于洪和老刘头内讧，转头就把黑木棍卖给兴宝玉行，这不是纯粹刺激人家，找抽吗？ 陈兴兵想不到答案就直接询问。 楚烨敞亮道：“警告。” “警告是什么？”陈兴兵追问。 “把我当韭菜割，那我就反向割他们，割到他们闭店。”楚烨笑眯眯道。 陈兴兵心头剧震。 那可是百年老店的兴宝玉行，渝州行业顶尖势力，谁敢豪言让其关店，怕不是疯了吧。 然而，这话从楚烨嘴里说出来，感觉这么那么有说服力。 “您认真的吗？”陈兴兵小心翼翼求证。 “我认真的，不过后面的话不是让他们自行体悟，主要是警告他们，俺不是韭菜，他们要是不服气出手，才会被我割到关店。”楚烨吸着椰子汁，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陈兴兵已无法思考，楚烨到底想干什么，也懒得去思索，只要按照吩咐把南台寺桑莲法寺敲钵棍，最低三万五卖给兴宝玉行，就算任务完成。 楚烨撇头看向夕阳，心想着：“老于啊，我给你上上强度，看看这回你是否有那么冷静。” 第一百一十二章再临金淘镇 于家历经明清两朝起起伏伏，店铺产业遍及全国各大古玩市场，而今已然跻身五大势力。 未来三大亚圣之一的于广明，就是该家族成员，去年刚大学毕业，此间在渝州古塘镇古玩市场的兴宝玉行，基层锻炼。 作为前世老对手，送上个经验包，如果于广明按耐不住来挑战，楚烨不介意打击下，要是没有也无所谓，就当是送个礼。 这事没法给陈兴兵说，毕竟重生这事太迷幻，正经人都不会信。 野生动物园关门前。 楚烨几人乘坐皮卡车离开。 他和黄虎依旧坐后车斗。 黄虎摸着铁夔牛，楚烨拿出笔记本记账。 公历02年8月6号下午。 南岸区燕山镇海阳村，于洪仓库收陈武人偶娃娃一尊，，赠品黄木匠铁夔牛一只，花费六千块。 赠品转送黄虎，人偶由陈兴兵代售收取十万，一半作为发小黄虎结婚红包，扣除成本，最终实得四万四千。 下午两点半，找妹妹、狗妖踩坏别人家玉米，赔偿一千块被逼迫买下烧火棍一根，上苍可怜，扫火棍是南台寺桑莲法寺八代敲钵棍，底价三万五，由陈兴兵代售，实拿三万五。 总计，手持底价五千的熟铁一块，十四块需鉴定修复封泥块，未知小木箱一个，现金二十万八万七千。 注：楚家健康计划首期凑集三十万资金，倒计时二天，缺口还差一万三。 楚烨满意合上笔记本，转头望着右手边摸铁夔牛的黄虎，笑呵呵道：“我亲爱的小猫猫，你果然是我幸运器，半天不到就让我计划几乎要完成了。” “说多少次了，我叫黄虎，是虎、虎……大老虎，凶狠的东北虎、华南虎都是可以，它就不是猫。”黄虎抬头怒目圆睁。 楚烨眼皮一翻，道：“不都是猫科，有什么区别。” “人和猿类还近亲，能一样吗？” “差不多。” “麻利地滚。”黄虎怒叫。 楚烨抬抬眼皮，转头朝车厢内说道：“兮兮，你的报告还得过两天才能拿，咱们要在老陈的废品站呆几天，没意见吧？” 楚兮兮还在努力讨好土狗，闻言抬头哭丧着脸，道：“哥，战神还是不理我。” 楚烨还没开口，趴在车档旁边土狗仰起头转向后面，懒洋洋地撇了撇眼。 楚烨一下就读明白，土狗意思是有卤牛肉都不会屈服的，眉头挑着冷哼道：“你在试图挑战一个三小时赚了七万九千块的大佬？！” 土狗很不屑趴在脑袋，主要是不懂人类嘴里的七万九千数目有多大。 “五天供应你十斤招牌卤牛肉。”楚烨豪气开口。 十斤卤牛肉数目多寡，土狗是有数的，‘唰’起身跳上楚兮兮腿上趴着。 “小样的，还想跟我斗，用牛肉砸都能砸死你。”楚烨一脸骄傲。 楚兮兮却依旧苦哈哈：“哥，我不想要利诱，而是想要战神心甘情愿。” 楚烨这下可就为难了。 土狗是一条狗，但不能用正常狗来对付，能利诱已是当前能拿出来的最佳手段，真逼急了土狗，离家出走祸害众生，他罪过就大了。 “兮兮先忍着，跟狗妖好好培养感情，相信不久将来哥会有把办法，让你们一定能和谐生活。” 楚烨没好办法，先忽悠住妹妹再说。 楚兮兮相信他，高兴地低头摸着土狗那不算顺滑的白毛。 楚烨满意拉上窗户，转头等着黄虎道：“看看，都让你养成什么鬼样子，狗不狗人不人的。” “三年来，我就只供它吃饭。”黄虎撇嘴提醒楚烨别想甩锅。 燕山镇和美林镇分属不同区县，距离其实很近，太阳还没落山就抵达兴兵回收站。 楚烨让楚兮兮和陈兴兵一起去回收站，自己开着皮卡送黄虎回家。 陈兴兵知道楚烨车技比自己还彪悍，根本不担心，带着楚兮兮进站。 楚烨目送后准备发动引擎，后背小窗户打开，土狗钻进来。 “你个死东西，五天十斤熟牛肉，你就陪不到半小时，会所小姐姐都比你有性比价。”楚烨一阵数落。 副驾驶黄虎问道：“什么小姐姐？” “没。”楚烨可不敢细说，不然回罗东镇一路都别想安生。 车子开起后，黄虎忽然反应过来：“你会开车？！” “黄粱一梦……” “行，我知道了，是吕祖上身。” “你个二货，黄粱一梦不就是铁拐李在客栈度化吕洞宾时发生的，非得纠结一个名称。”楚烨数落道。 洪梅镇有吕祖庙，所以大家小听吕祖神迹，楚烨不理解黄虎咋就那么接受不了。 黄虎不想跟楚烨扯皮，建议道：“走金淘乡吧。” “干啥，见前女友吗？”楚烨好奇道。 “二货！我姨婆就在金淘乡，也是我外婆娘家，你初三放暑假那年还跟我过去骗吃好几顿呢。”黄虎吐槽后道，“我得通知姨婆我要结婚。” “嗯嗯，我想起来，不过咱们不能空手去啊。” 楚烨这才想起来往事，刚好还在美林镇中心，随便在路边停车，下去买了些水果、肉类。 他记得黄虎姨婆，就在萧月芙所在村子，猜测萧月芙爷爷应该出院，顺手就多买了些日用品。 夏日的太阳落得晚，他们抵达金淘乡时，太阳还高挂西边。 楚烨进村后本想着跟黄虎分开，一人看望一边节省下时间，没想到两家就在同片山坡，距离二三十米，直接把车开过去。 距离村村通公路政策还早，萧月芙所在的村更是得2015年才有第一条水泥路，现在只有一条土路。 小皮卡一开过去，掀起漫天尘土。 半山腰萧月芙正在屋外收蘑菇，看到车子卷着尘土直奔自己而来，面色发白身体颤抖呆愣在当场。 “月芙……”屋内萧爷爷喊道。 萧月芙回神没回应，双腿打颤缓慢后退，背撞在墙上吃痛，紧接着腿一软跪地，手里竹圆筛的蘑菇洒落一地。 车上。 楚烨视线被外头飞扬的尘土干扰，看得不是很清楚，隐约见到屋外有人却突然消失，觉得很奇怪但没多想，加大马力冲上半坡抵达萧月芙家外的空地。 “战神别乱跑啊。”副驾驶黄虎见土狗从后面小窗户钻出去，赶忙推开车门跳下去。 屋前摔在地上的萧月芙见那么强壮汉子，吓得大喊：“爷爷，关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逼婚 黄虎长得高还胖，追狗气势着实有气势，萧月芙被吓得面无血色。 皮卡车上。 楚烨嘴里骂着土狗开门下来，爬上后车斗准备提些米粮油等生活物资，才发现坐在屋前地上的萧月芙，因为夕阳光斜照，他看不清楚细节，所以讶异道：“太热了吗？早知道给你买个大电风扇了。” 楚烨也不想想，萧家祖孙是能用得起电的家庭吗？ “楚……楚烨？” 萧月芙不敢置信，说话人是那么熟悉，鼓起勇气定睛一看，后车斗上不正是那块木头。 “是我啊。”楚烨回道。 确定不是听岔了，萧月芙瞬间血色满脸，站起来叉腰道：“你要吓死谁啊！” “什么啊？”楚烨不解道。 萧月芙愣了下，随后急忙道：“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我家不欢迎你。” “这孩子，热晕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楚烨扛起五十斤重的米袋，提着一瓶五升花生油走向萧月芙，嘴里嘟囔着。 萧月芙正要开口，土狗窜上前绕着她汪汪叫。 “谁家狗子呢？”萧月芙低头很狐疑。 之前，土狗毛发是棕黑色，前天楚烨在回收站洗过后，雪白雪白的，加之那天离开金涛镇土狗把嗓子喊哑，现在都还没恢复，导致萧月芙一下认不出来。 “战神，你又溜我！”黄虎追回来吼道。 “战神？”萧月芙错愕道。 “养一只狗妖，我都觉得费劲，你还想我养几只？”楚烨扛着米油来到跟前。 萧月芙抱起土狗，起身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啊。” “你真可爱。”楚烨翻白眼继续往前走，没注意到地上有蘑菇踩上去。 “我的蘑菇啊！”萧月芙尖叫。 她能长那么大，就是爷爷凌晨起来进山采摘鲜蘑菇回来晒干，拿到城里卖换取生活物资，所以蘑菇对她来说有着特别意义。 这事楚烨是知道的，低头看到后赶紧道歉：“恰好我最近要炖汤补身体，等下都卖给我，也免得我被城里奸商坑了。” “谁要卖给你，你赶紧走。”萧月芙凶狠驱赶。 “大妹子，咋还生气了呢？”黄虎走来，因为姨婆关系，他认识萧月芙比楚烨早多了。 萧月芙抬头看了眼，惊呼：“才一年不见，你咋胖成一坨了。” “你这娃比楚烨还不会说话，你虎爷这是长得壮，好吗？”黄虎手里提着水果和肉类的袋子，晃着大肚子走来。 这时。 楚烨扛着粮油走进屋子。 萧月芙见状，眼睛一亮赶忙上前去找黄虎。 屋内黑漆漆。 楚烨借着夕阳余晖勉强看到角落里坐着个人，好悬没给吓死，把粮油放下凑近看了眼，差点笑出声，自己也忒胆小。 萧月芙爷爷坐在矮凳上，捧着竹圆筛在挑蘑菇，老人有点耳背，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楚烨堵到面前察觉光线更暗才发现问题抬头。 “你……你怎么来了？”老人有点慌张。 楚烨不明所以，今天祖孙都是咋回事，随后蹲下微笑道：“萧爷爷是我，楚烨啊。” “蛤？” “是我，楚烨，月芙的同学。”楚烨提高声音重复一次。 “是小楚啊，我还以为是田家那小子。”老人语气明显松口气。 楚烨眉头抖动。 前世出于尊重没问高一前，萧月芙的情况，最近重逢连猜带蒙才清楚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明白。 他跟老人说几句后起身出门。 此刻，萧月芙抱着土狗，把黄虎喊到皮卡车边上说话。 黄虎背靠车门面向屋子，一见楚烨出来后就大声道：“月芙要跟田家那小子结婚了。” 楚烨为了让萧月芙自己说明白，故作生气边走边说：“胡说八道什么，月芙可是要考上京大考古系，将来是要进考古队的人才。” “真的，大妹子说……” “不是让你想办法骗楚烨离开，你这么藏不住。”萧月芙生气捂住黄虎的嘴。 黄虎甩头甩开后继续道：“隔壁村田家那小子，说不把欠着三万块还掉，就让月芙嫁给自己，气死个人， “什么玩意？” 楚烨是真惊愕了，原来好兄弟被逼婚过，难怪前世重逢后萧月芙非要跟以往做切割。 当他来到跟前蹬着萧月芙，道：“三万是怎么回事？” “阿虎胡说的。”萧月芙眼神闪躲。 楚烨冷哼威胁道：“阿虎的姨婆就在附近，人也满八卦的，想来应该会知道。” “是的，姨婆就是出名的八卦通，谁家媳妇跟人跑都能第一时间打听到，你还是如实交代吧。”黄虎为配合楚烨施压，给自己姨婆泼脏水。 萧月芙哀求：“别逼我，好不好。” “不行，作为兄弟，两肋插刀是基本素质。”楚烨果断否决。 萧月芙当即生气，面红耳赤道：“兄弟个屁，谁跟你是兄弟……” “你不认我认。”楚烨霸道打断。 萧月芙面色瞬间阴沉。 “别搁着跟哥玩变脸，坦白从宽，如实招来！不然我不走就在这呆着，总会搞清楚的。”楚烨说道。 萧月芙深知楚烨说到做到，一跺脚咬牙道：“知道你也解决不了，非得逼我，那就让你死心吧。” 之后萧月芙解释。 他们村和隔壁村田地是接壤的，有一年萧爸爸找田家租用几亩地种玉米、大米，时运不济先是上半年遇洪水，粮食没来得及收割被泡坏，下半年又遇到干旱颗粒无收，于是欠下田家租金，答应给利息。 谁知来年她生了一场大病，母亲照顾她，父亲一个人种田两头跑，累死累活最终全用来给她治疗，钱就这么一直欠下来，如今本金加利息要给三万整。 她和爷爷靠每年春季捡蘑菇晒干，和那一亩薄田勉强活下来，哪有钱还，最近田家人提议，让她嫁给自己小儿子，三万块就当聘礼。 “上次来为什么不跟我说？”楚烨生气道。 “那是三万块又不是三百块，再说我的事凭什么让你帮忙。”萧月芙哭着吼道。 楚烨跟着大声道：“屁的不干我事！” “喂喂，你们能好好交流，吼那么大声于事无补啊。”黄虎建议。 “不行！”二人同时转头怒叫。 黄虎错愕骂道：“就你们会大声啊~虎爷不会，我去给萧爷爷送水果。” 说完，黄虎提着水果、肉类朝屋里大步走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听我说，哼~” 楚烨、萧月芙异口同声，随后又同时冷哼转头撇开视线。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点都不男人 夕阳余晖。 小皮卡车边，少男少女互瞪着眼睛。 “你喜欢田家那小子？”最终，楚烨抢先开口。 萧月芙错愕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田大壮那种整天没事干的痞子！” “田大壮？”楚烨狐疑道。 “就是田家那小子，都不知道人是谁，张嘴就说我喜欢他。” “啊啊，是我多虑了。” “你的道歉要不要再敷衍点。” “谁道歉了？” 楚烨赔罪冷哼，把萧月芙气得差点替他一脚甩头走人，他无知无觉继续道：“既然不喜欢，为啥不让我知道，刚才还凶巴巴想赶我走。” 萧月芙上前，把土狗放在皮卡车斗上，用手枕着车边缘，望着夕阳余晖叹气道：“爷爷身体越来越弱，我别无选择，即便不跟田庄结婚，我也不会离开村子。” “你说什么！”楚烨吼道。 “看吧，这就我不让想见到的缘由。”萧月芙说道。 楚烨气呼呼跨步上前手按住萧月芙肩膀过来面向自己，怒目圆睁道：“大学你必须给我上，而且是京大考古系。” “你是我谁啊，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凭……你等下。” 楚烨已老实交代过自己穿越重生，萧月芙根本不信，他不想再次说废话，到车厢从背包里取出五万块，上前强塞萧月芙手里：“五万块拿好，把欠的还掉，然后带爷爷去县城三中边租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复习功课做好准备九月入学上高中。” “我……” “我个屁，被你个臭丫头气昏头，都忘记前几天打赌你输给我，说好一切听我安排的。”楚烨拿出前世‘亚圣’气势。 萧月芙再懂事，也不过是高一辍学的十八岁女孩，哪里扛得住古董圈顶级大佬的压迫，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楚烨及时收住，学着萧月芙趴在车斗边头枕着手臂，望着夕阳，语气贱贱道：“不要爱上我，等你大学毕业给我打十年工还债就行。” “无耻，谁会爱上你？！博士生才有资格当我男人。”萧月芙气得大吼。 楚烨背对着回道：“你要是真找到了，十年打工的约定可以减免，当作我给你的红包。” “你有病。” 萧月芙眼角已然挂着泪珠，榆木疙瘩也不是这么个硬，寻思着要不……最终放弃了，接受着楚烨资助完成读书梦想，还奢望成为情侣，就跟奔着不用还钱去的一样，太不要脸了。 欸~死要面子，还是勇气不足。 楚烨虽没有回头，但透过呼吸以及前世二人相处经验，很清楚萧月芙想什么，心里直叹气。 他倒是可以主动点，只不过不想耽误对方完成梦想，故而才假装不知道。 夕阳余晖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铛铛~ 太阳完全落山时，黄虎拿着铁盆出门敲着：“吃饭了。” 来时路上，楚烨特意在饭店买了半成品饭菜，黄虎仅用十多分钟还是柴火灶就做好了。 “走走，阿虎做饭比国家一级大厨还厉害。”楚烨抓起土狗缓慢回头。 萧月芙哭红颜，趁着被发现迅速转头。 萧家可没有电灯。 好在楚烨带着强光手电筒。 “阿烨非得买没味道的粤式白水鸭，不过我加辣椒炒了下，绝对符合咱们口味，爷爷赶快尝尝。” 别看黄虎长得又高又胖，典型大男人主义，实际心可细着，反客为主给萧爷爷夹鸡肉块，热情招呼萧月芙吃饭，把其从负面情绪拖出去。 一顿饭大家吃得有说有笑。 吃完后，楚烨和黄虎拧着粮油等物资，前往不远处黄虎姨婆家。 农村人都睡得着。 二人跟姨婆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就告别。 走回萧月芙家，黄虎走在前头瞟了眼隔壁村，道：“我还以为你要出手帮忙解决呢。” “月芙可以自己处理。”楚烨背着手说道。 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黄虎可太了解楚烨想什么，说话也没顾忌：“撒谎，你分明在逃避她对你的倾慕。” “哟哟，要结婚的人了，就是看得通透。”楚烨怪里怪气道。 “哼，一点都不男人。”黄虎冷笑却也没再继续话题，内心相信楚烨的选择，肯定有特殊想法。 其实不特殊。 楚烨前世经历过萧月芙对读大学的执念，作为战友，他不想成为对方前进绊脚石，黄虎又听不得黄粱一梦，想解释也没法入手，干脆就沉默对之。 “对了，你拿多少钱给月芙呢？”黄虎问道。 “没多少。” “我就不多嘴了，只是提醒你别到处撒钱，忘记楚叔叔还等着手术费呢。” “嗯。”楚烨点点头。 随后，他们告别萧家祖孙，连夜骑着皮卡车离开。 兄弟俩，一个开车技术好，一个熟悉路程，一个小时不到就抵达罗东镇。 现在时间是八点半，老韩早睡觉了，所以楚烨把黄虎送到田安村就直接离开。 楚烨不想回家，毕竟把妹妹让在美林镇，回家不好跟爸妈交代，但他高估自己了。 巴南地界他是真不熟悉，开着开着迷路了。 只能放慢速度慢慢找。 临近晚上十点，看到一家大门紧闭的店，仔细一看发现是买过石碾子，打赌赢了萧月芙的那家豆腐店。 兜兜转转，竟回金淘乡了。 他可不敢继续莽撞，于是开着皮卡来到镇上唯一的旅馆。 旅馆吧台，石老板正在看电视。 他抱着土狗进去，笑嘻嘻问道：“怎么是你在看店，阿姨跟你离婚了吗？” 石老板抬头没给好脸色：“嘴巴长蛆虫了吗？大晚上还那么臭。” “哎呀呀，叔叔火气不小。”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想住一晚上，叔叔给个优惠呗。” “住个屁，从这里绕县城到你家也就十公里不到，走路都不用二小时，用得着花钱开房。”石老板甩头看电视。 楚烨瞟了眼电视，发现是电视剧刑侦一幕，笑眯眯道：“白宝山杀关天明理由，是一直催促去取埋在新大附中的那笔钱……” “你好贱啊。”石老板转头怒气冲霄。 “半年前就开播的剧，你现在才看吗？”楚烨假装讶异道。 “滚滚。”石老板关掉电视趴在桌上，拿着打火机敲桌子。 楚烨探头眯眼道：“这烦躁的……小弟好奇是玉簪让老板娘不满意，还是紫砂壶让你恩人反感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老实人不好当 “你真他娘闲的。”石老板用火机敲着桌子边骂。 楚烨不生气，依旧满脸笑呵呵：“看来是对手下战帖，约叔叔斗宝。” 有人地方就有江湖，为了利益你来我往。 古董圈又是利益至上的场合，不谈道德不讲感情，斗争才是常态。 斗宝就是解决纷争的手段之一，分为文和武两大类。 文的方面，就是不见血的比斗，以古董物件为饵，规则多种多样，没有个统一说法。 石老板接的就是文斗战贴，他抬头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叔叔可别乱冤枉好人，我家三代贫农，百年来就没跟你们一帮缺德玩意搅和。”楚烨很严肃纠正。 石老板早前就是个挖坟的，所以不介意被骂缺德，身子在椅子坐正。 楚烨把呼呼大睡的土狗丢吧台，从背包侧口袋取出烟，请了石老板一根，边道：“叔叔晚上好，跟您正式介绍下，我来自洪梅镇，刚入收废品行业不到一个月，名字叫楚烨。” 石老板翻白眼道：“尽说废话。” 楚烨用火柴点烟，抽了一口道：“小生不才，从小爱看书略懂古玩。” “想从我手里捡漏？”石老板挑眉头道。 “瞧您这话说的，四天前我才刚从您这里赚到些许银两，暂时不缺的。”楚烨微笑道。 石老板想到那天的事就黑脸，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楚烨拿手惊人的修复技术，可是历历在目。 啪嚓。 石老板点烟，望着楚烨自信道：“一九。” “叔叔可真大方~”楚烨嘿嘿笑道。 “别误会，我九你一。”石老板纠正。 楚烨从旁边拉来高腿凳坐着，往烟灰缸弹烟灰，淡淡道：“铲地皮圈子都没这么低的工价。” “你不就是铲地皮新人，还想多高。” “叔叔莫要欺负我年轻，铲地皮圈子可是卧虎藏龙，下限确实低，但是上限也高到天花板。” “你莫不是想说自己是天花板？！” “不。”楚烨抽了烟扬起下巴，自信大方道，“我乃突破天花板的存在。” 咳咳~ 石老板差点被烟给呛死，缓过来后瞪大眼臭骂：“突破个铲铲，想抬价也得依法吹牛，我就算你一岁开始入行，到现在你也碰不到行业天花板，更别说圣人。”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未来区区三大亚圣之一。”楚烨很实诚。 啊呸~ 石老板吐口水，楚烨敏捷歪头闪开，口水贴着吧台上趴着呼呼大睡的土狗飞跃落地。 “世道昏聩，人心不古，老实人不好当。”楚烨满脸忧愁抽着烟。 石老板眼皮翻得跟抽筋一般，狠狠吸了几口烟，掐灭烟头冷淡道：“至多给你三成。” “十万块五五分，十五万四六，二十万三七，以此类推每加五万加一成，封顶九九一。”楚烨抛出条件。 石老板黑脸道：“你有权威机构颁发的鉴定师等级证书吗？” “要破玩意做什么？就问当今行业里谁有资格考核我。”楚烨实诚道。 “滚。”石老板怒斥。 “别生气伤身体。”楚烨关心一句，掐灭烟头郑重道，“接了你单子，我也会被盯上，而如果赢得越多风险越高，那么提价格不是必然的吗？” “你可以不接啊。” “我缺钱。” “说话颠三倒四，刚才不还说不缺嘛？” “远时不缺近期缺，在两天内我得赚到最少7万。” “所以你就当我是肥羊，准备开宰？！” “叔叔这话不对了。您报仇小弟冒风险赚点钱，是双赢的局面。”楚烨很认真分析。 石老板不屑道：“报个屁仇，那不过是他的小弟，打得过才有资格见上一面。” “那就相信我一次，我能帮你赢。”楚烨脱下背包打开面向石老板道，“输掉的话，这里面二十三万七千全给你。” 今日2002年差一个小时8月7号，渝州市区心商品房每平米二千块，二十万能买百平米大三房，有多少人能全款支付？ 石老板眼都瞪直了，骂道：“这么多钱，你跟我说缺钱！” 楚烨拉上拉链，简单说了下凑钱目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子呢。”石老板不信，十天想赚三十万，还不如去抢银行来得更快。 楚烨无语，如果有一张他看不上的权威机构办法的等级证书，现在就不用那么多废话了。 他拿起烟盒抖出一根咬住，点燃抽了几口缓缓郁闷，后问道：“你别管我计划能否成功，你就说这掌眼师傅让不让我当！” “你知道本次对手是谁吗？”石老板反问。 “请说。”楚烨对自己技术有绝对自信。 “古塘镇兴宝玉行。”石老板说道。 楚烨愣了。 “怕了，还是没概念？那我告诉你吧，兴宝玉行乃渝州三大古玩市场顶尖大店，白银级师傅都只能当普通店员！”石老板冷哼，总算能狠狠打击这自大的毛孩了。 现如今的古董圈，分为新手、黑铁、青铜、白银、黄金、白玉、五色石七个等级，之上就是突破天花板的存在了。 白银已经是中等，可以独自支起一家店铺。 呼~ 楚烨吐着烟圈，道：“好厉害，没想到金淘乡这巴南有名的穷地方，竟然隐藏着一尊敢惹兴宝玉行的大佬。” “别胡说八道，我可没那本事。”石老板面色紧张提醒。 楚烨错愕低头道：“不是你说对手是兴宝玉行？” “我意思是，兴宝玉行提供斗宝物件，白银师傅作为裁判。”石老板解释。 楚烨翻白眼道：“还以为你雄起，结果还是二不棱登。” “别人身攻击。”石老板真有不雄起的病，楚烨提供的药方才四天还没起色，所以很在意这方面。 “管你是什么行什么店，总之你的请求我接受了。”楚烨说道。 石老板冷哼道：“白送上门的二十三万，傻子才拒绝。” “真是毫无斗志，我懒得说你。”楚烨嫌弃抽着烟，见石老板不出声，就随口问道，“裁判叫什么名字呢？” “于广明，据说于家很看好未来的新秀。”石老板怪笑着，很好心科普，于家在古董圈的地位。 楚烨听得是眉头直皱，昨天才计划给老对手上上强度，今儿个就遇到机会，但却是成为裁判。 “想后悔，没门。”石老板以为楚烨是害怕，赶忙举手，“定契约了。” 啪。 楚烨伸出手跟石老板击掌为约，嘴里继续抽着烟，思考着怎么把裁判拉下水，又不得罪于家。 在任何行业，裁判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更别提经常溅血的古董圈。 楚烨可说胆大包天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大半夜见鬼了 “比斗什么时候开始？”楚烨回神问道。 “后天早上九点，古塘镇和悦楼。” 石老板根本没想赢有白银级掌眼师当裁判的斗宝局，现在只想从楚烨身上赚走那23万7千。 楚烨眉头微微皱起，道：“擦着我计划最后期限的边啊。” “在古董圈击掌为约就不得后悔！”石老板严厉提醒。 “收起你那没出息的心眼，区区白银级掌眼师还吓不到你楚哥我。” 楚烨冷哼掐灭烟头，抱起呼呼大睡的土狗下凳子伸手道：“房间钥匙，记你账上。” “一晚八十！”石老板说道。 “别跟我装傻，包吃包住是行情。”楚烨冷哼道。 石老板想着过两天白得二十三万就忍下来，取了一把钥匙给楚烨。 楚烨拿走上二楼。 “有道是住酒店不住拐角和末尾，这两样都沾到，死东西是存心想让我走霉运，好夺走我全部家产。” 楚烨看到钥匙对应的房间，就给整无语，嘴里骂着石老板，习惯性敲敲门才插钥匙。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霉味。 显然大家心思是一样的，房间很久没人住了，石老板夫妇仗着全乡唯一的旅馆，也不来打扫。 汪汪~ 土狗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朝门内吠叫。 “有好兄弟吗？”楚烨探头看了看。 作为穿越重生者，不信世上有鬼神，难道还信科学不成？ 楚烨寻思着去楼下换个房间，想到还得跟石老板费口水便放弃，安抚了下土狗，跨步进屋伸手开电灯，连续尝试几次，屋内灯没有亮。 楚烨冷静地拿出手电筒也没有亮，心里直发毛，好在想起来一路上找路给搞没电，跟非自然力量没关系。 手电筒有两把，他打开背包换，摸不到才又想起来，那把留在萧月芙家了。 呼呼~ 一阵风从对面窗户涌进来，窗帘飞舞翻滚。 楚烨眉头跳动，刚才打开门是一股霉味扑鼻，房间封闭很久，拿着窗户是，也没听到打开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别后声音突然响起。 “妈妈呀~”楚烨挑起尖叫，怀里抱着的土狗吠更凶。 啪嗒。 声响响起，手电光亮起来，直照在楚烨脸上。 来者是听到土狗狂叫来看情况的石老板，此刻黑沉着脸道：“谁让你过来这房间的。” “你个死东西，想让我走霉运……” 古董圈，个人运气一直是首位，没了运气圣人来都得吃瘪，楚烨一阵狂喷。 “狗屁，我给你的是斜对面207号房，这一间是209号，一直就不对外开放的。”石老板怒道。 楚烨闻言冷静下来，挤开挡在面前的石老板，拔出门上钥匙接着走廊昏黄灯光查看。 钥匙上两面都贴着止血使用的白胶布，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罗马数字，字型有些飘逸，使用久了也有些模糊，不仔细很容易看成209。 “你破坏钥匙撞门进来！”石老板凑到楚烨身后说道。 楚烨又被吓一跳，不过这次没叫出声，转头骂道：“瞎吗？没看到我刚把钥匙的动作啊。” “那怎么能打开的。” “我哪知道。”楚烨把钥匙插入钥匙孔，发现转不动，当即看向屋内。 石老板见状用手电筒照射。 半夜凉风习习，窗帘布飞舞着。 “你开的？”石老板手电光移到窗户上。 “没。” “那……”石老板快步跑进去。 楚烨很好奇紧跟着。 二人来到窗户边伸头往下探。 下面是金淘乡主干道商业街，几米宽的土路，此刻半夜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走太急，皮卡车都没来得及开走！”石老板看着旅馆门前小皮卡惊呼。 “那是我开来的。”楚烨提醒。 “不早说，瞎耽误事。”石老板嘴里骂着，用手电筒扫视周围。 楚烨觉得人不可能在下面等着被看到，脑袋缩回来望着黑呼呼的屋内，道：“这房间有你私房钱吗？” “要死！”石老板惊呼着缩回脑袋，手里的手电筒乱晃。 楚烨看清楚房间布局。 房间没有床，靠墙有三层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类型物件，靠卫生间一侧堆叠着木箱子，二者形成‘L’型，前面放着一张工作实木桌，桌子两面各有一把椅子。 “清嘉庆·粉彩龙雀鸟花瓶……”石老板在架子上前着急数物件。 楚烨走到桌前一直坐下，把土狗放腿上。 桌上有文房四宝、鉴定古玩的小工具以及堆放一起的线装书籍。 楚烨伸手摸索，找到藏在桌下边缘的开关打开。 桌上的强光灯没亮，天花板大灯亮了，屋内一下明亮起来。 楚烨适应亮光后第一时间被自己左侧桌边缘的笔架给吸引了。 准确地说，是笔架挂着的七根毛笔。 毛笔笔杆材质，从左至右分为竹、铁、铜、银、金、玉还有五色矿石累加的。 笔头都为狼毫和羊毫结合，软硬适中。 总长度为23厘米出头，秦汉一尺的长度。 “真金的啊！”楚烨拿起金毛笔掂量讶异道，“这不得有二两有余100克出头，现价黄金每克六十五块，总价七千块出头了。” “你个瞎子，金是最不重要的……嗯，也不对，那么醒目的笔都没动，说明根本不是来偷东西的。”石老板听到楚烨提醒嘟囔分析。 楚烨确实有意提醒，但被骂瞎子不爽，就故意道：“那可不好说，说不定是有特别针对的物件，留下几根显眼的笔，是想让误导你，让你短时间没发现物件丢失。” “妈妈呀~”石老板大惊失色，扑向箱子堆着的一侧，噗通双膝跪地。 箱子是普通人家里常见的木箱，宽和高都是四十米厘米，长将近六十厘米，贴墙而立三排堆叠共计九个。 石老板跪着的中间，此刻伸手抓铁环颤颤巍巍往外拉，嘴里念叨着：“妈妈呀~” “嗯？” 楚烨有些错愕，一般箱子都是顶部开口，侧面的一般是柜子，如果违反常理，肯定是主人家有特殊使用场景做了改动。 他见石老板有点死爹妈伤心状态，就感到好奇伸长脖子 有道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此时土狗从楚烨腿上站起来，两只前爪趴在他左手臂上，后腿竭力蹬长探出脑袋。 第一百一十七章骨灰盒被盗 “不见了~”石老板瘫坐地上掩面哭泣。 面前一排叠在一起的大箱子最中间，有一个被石老板改造成拉柜式，里面原本放着个玉盒，现在空空如也。 这边长桌前。 楚烨抱着土狗没出声，让石老板自己好好缓缓。 大约十分钟后。 石老板手从脸上放下，颤抖地摸着空空的箱子：“盒，盒子被偷了。” “什么盒子？”楚烨问道。 “我儿子的骨灰盒。”石老板大哭。 楚烨之前就有怀疑，石老板只比他爸小几岁，身边好有个女人跟着，即便处于跟家里决裂拿不到户空本登记结婚，但也事实婚姻，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孩子。 果然是出事了。 但他有点不理解，偷骨灰作甚，莫非是载具不一般？ 由于生离死别这类事，搞不好就得干仗，所以楚烨没好意思说出来。 石老板哭了好一会儿，起身来到他对面椅子坐下，猩红眼直勾勾盯着。 “叔叔，我真没动。”楚烨表达清白。 石老板沉默一会儿，道：“我儿子是十二年前我和婆娘去洪濑镇仙人谷偶遇被遗弃身体有问题娃儿，当时刚出生没多久，也快被都冻死，后来通过认识的人介绍厉害医生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之后长期要服用药物，我们还算有点本事，支付得起，几年前该死的有人下毒手，娃儿终究……” 石老板想到可怜的儿子，好不容易病体稳住，还没认真看过这世界就怎么走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口气上不来。 楚烨抱着土狗安静陪着。 呼呼~ 石老板连连喘气才缓过神来，接着道：“今日就是娃儿的忌日，婆娘依照往年惯例独自前往花仙谷遇到娃儿的地方，娃儿的衣冠冢在那边。” 楚烨闻言急忙站起来把土狗放椅子上，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日是石哥哥的忌日，对叔叔出言不逊。” “不用道歉，之前我不是为娃儿发闷，只是……” 石老板摇摇头借着：“骨灰盒是清康熙竹林青花瓷大腹圆罐，市场价当有七八万，算是不错，你娃……” 呜~ 楚烨忘记椅子有土狗一屁股坐下，压到土狗前爪子，土狗疼痛尖叫着，张嘴就给他来口。 “啊，狗妖！”楚烨吃痛抓起土狗张嘴就要咬回去。 对面椅子上本来愤慨的石老板见状，不由得笑出声。 人、狗齐齐转头狐疑望着。 “娃儿当初也养着一条狗狗，七岁时被狗狗欺负时也的想要咬回去，场景跟现在基本无差。”石老板笑中带泪。 刨开挖人祖坟的职业，石老板夫妇也是普通人，捡来的孩子给他们略灰暗的世界打下一注暖光，那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支撑着孩子出意外后，回忆支撑夫妇二人度过来。 “你娃贼得很，帮我分析下吧。”石老板望着笔架上挂着的七根毛笔。 毛笔材质不同，在原始材料有贵贱之分，但经过名匠铸造价值有翻天覆地变化，不说每一根毛笔都与被盗走的骨灰盒差不多，加在一起总归能有个三五倍，又放在那么明显地方，没道理放过。 再说，桌上还有文房四宝、古籍等，随便小偷不得一把扫光。 “为什么都不动呢？”石老板眉头紧皱盯着楚烨。 楚烨坐下把土狗放腿上，道：“您之前是不是不考虑接古塘镇和悦楼的斗宝局？” “废话，我一个小毛贼，哪有资格请得动白银级掌眼师当裁判？！” 石老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思维里中等的白银级就很厉害，自己都转职收藏家，干么去惹祸上身。 “啧啧，你个贪婪奸商，是见到我有二十三万就走不动了。”楚烨嫌弃脸道。 “我是让你帮我分析。”石老板转移话题。 “还分析个嘚啊。”楚烨瞟了眼左侧被做成骨灰盒柜的大木箱道，“忌日当天偷走骨灰盒，还不动其他藏品物件，就是逼你接战贴。” “裁判是白银级掌眼师，倒也没什么值得重视，主要是那家伙是于广明，未来稳坐行业巅峰三王座，背后肯定……” “稍等，不说你的自大，毕竟我见识过了。我很好奇你这么敢断言于光明未来会是行业巅峰？” 石老板不解解释，像是于家这类店铺遍及各大城市古玩市场的行业尖端势力，内部优秀人才不说多如牛毛，也是不缺的，于光明在同代到目前为止可是不拔尖，据说上面还有五个强得离谱的同族。 楚烨静静听完后竖起拇指头道：“纠正你一点，于光明只是巅峰之一。” “抠字眼，有意思吗？”石老板冷哼。 楚烨不接茬，继续道：“于光明的出现，说明要么你在某些方面得罪人，有必死的理由。要么你手里有对方想要的宝贝，但又不能公开嘎了你抢宝的前提，那就是设局。我倾向于是后者。” “理由呢？”石老板追问。 “于光明人品确实不咋地，能出来做裁判，说明对物不对事。”楚烨解释。 “你这话好立足点，不像是考中南大，还是文科生能说的出来。”石老板皱眉道。 “抠字眼有意思吗？”楚烨冷哼。 “有，我是请你帮我分析，而你胡说八道的，把事搅得更乱。” “对物不对事，就是我的结论，你还爱信不信。” “别忘记现在你是我的掌眼师傅，我物件丢失，你有责任帮忙分析搜集信息。” “不好意思，掌眼师傅是鉴定物件，不是刑侦警察，我只是出于热心肠帮你分析，接受与否不干我事。” 楚烨说完摸着趴在腿上呼呼大睡的土狗毛发，他下巴微微仰着，面带笑容。 让别人看着觉得欠揍，想大打一顿的笑容。 没办法，他也不想证据矛盾模糊，因说前世跟于广明‘打’了几十年，对方放个屁，自己就知道昨晚吃什么菜，实在无厘头，发小黄虎都不接受黄粱一梦，更别提对面是个早期挖坟，现在是古董奸商的家伙。 石老板靠着椅子闭着眼想了许久，最终说道：“你小子猜的可能是对的。” “哇~叔叔手里撺着什么藏品呢？”楚烨身体前倾凑近桌子，眉宇抖动着，目光炯炯。 第一百一十八章稷神树 “贼眉鼠眼的，我没有。”石老板回道。 楚烨身子缩回靠着背，歪头斜眼道：“叔叔至于防得那么厉害吗？小弟从不挖坟也不偷盗，全靠运气和技术吃饭。” 石老板张开眼，嫌弃道：“要防你我为什么还支持你毫无立足点的猜测？” 楚烨撇嘴不语，以表内心的不满。 “当然我去洪濑镇仙人谷，就是要找那棵传说中的仙人树，呆一个月没找到，最终带回我娃儿。”石老板说到自家娃儿，不免露出幸福光芒，但很快又变得悲愤。 “洪濑仙树！”楚烨目光亮堂。 洪濑镇地处巴南区东南边，距离县城直线有三十五公里，境内平均海拔1000米以上。 该镇境内海拔三千米的仙人峰和周围山峰形成的谷底，夏季平均气温25℃，百花争艳、繁花似锦，是有华夏四大火炉之称的渝州度假胜地，人们称为仙人谷别称花仙谷。 这是普通游人想法，在农科行业更注重的是，地理条件造就特殊地理环境，有一片西南地区少见黑土。 黑土营养价值无需多说，早在康熙年间，洪濑镇种植的大米色泽油润、无心腹白、晶莹剔透等诸多优点，就被纳为贡米进贡朝廷。 当时人们虽没有‘品牌价值’概念，但有类似的皇家认可的说法。 早在明初，当地几位大佬凑钱请名将用真金做干，刻白玉为米粒，制作一颗稷神树。 《孝经纬》有载，稷为五谷之长也，谷众不可遍祭，故立稷神以祭之五谷神，相传是黄帝的玄孙、帝喾之子，号后稷，后人建庙以稷神称之。 洪濑镇当然也建了稷神庙，请稷神树入殿祭祀。 几百年后明清交替，稷神庙毁于战火，神树伤得不轻，至康熙年间洪濑大米成为公平，当时巴南县令上报知府，推动渝州各行业捐款修复。 之后三百年香火鼎盛，蔚为洪濑镇一处奇观，直到日寇侵华，华夏大地遍布军阀，又是一个战火连天的年代，庙宇被毁掉，稷神树不知说中。 有两种说法。 一，稷神树，在国府西迁日寇炮弹轰炸下随着庙宇一起焚毁。 二，稷神树被当时种粮大户给私藏，之后大户被山匪劫掠家藏被盗走一空，神树也在其中，49年全国解放后剿匪，匪徒消失，神树不知去向。 二种说法都有根据。 第一种巴南跟主城区隔江而望，也是当年日寇侵犯重点，还有同时期地方大小武装军阀乱来。 第二种，洪濑镇千年来扼守渝州南部区县乃至隔壁省进渝通道，周围全是山区，各山头都部族居住还有剿不断的匪患，乱世时最是混乱，被抢不要太正常，毕竟在所谓盛世时都有土匪横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古董圈中盗墓、收藏、铲地皮等小圈子内，更支持第二种说法。 理由也而很简单，官府加持过物件，不谈工艺就能在价值上大谈文章。 谁不想捡个漏，对吧。 楚烨从思考中回神，石老板也压下悲愤，二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楚烨先开口：“叔叔当年是抓到确切信息，才会前往洪濑镇，对吧。” “没有的事。”石老板摇头道，“当时正值开春，婆娘想去踏踏青，找来找去，花仙谷最少是合适，于是就动身前往，然后我想起稷神树的事，就顺便探探。” 楚烨翻白眼道：“叔叔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不敢，把你当小孩子那就肥牛大傻子，等着被吃得骨头不胜下。”石老板慌忙摆手。 “演技太拙劣，我如实跟你说吧，我很了解盗墓圈的事。在你们圈子中，如果没有把握，哪怕地下物价价值再高都不会动心，如果是临时起意，那叫盗贼不叫盗墓。”楚烨笑眯眯说道。 石老板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家三代真的都是务农？” 楚烨从口袋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才回道：“洪濑镇又不远，走县城去我家只要十公里，步行也就两小时，你大可去挖地三尺调查看看。” “你爷奶、外公都是旧时代逃荒过来的。”石老板冷声道。 楚烨淡定抽着烟，撸着腿上的土狗毛发，道：“叔叔还真重视我。” “屁话，你阴走我好几万块，在县城能购买一套小三居了，调查不是应该的吗？” “喂喂，说话要严谨，我是捡漏而叔叔是疏财挡灾。” “啊呸~巴南最好的二中，教出你这么个败类。” “你骂二中可以，但请不要人身攻击我。要知道你作为挖人祖坟的奸诈狡猾玩意，用佛家因果业力法来说，迟早得遭报应，花钱消灾正常不过了。”楚烨抽着烟淡定解释，自己有‘法’可依。 石老板嘴里老痰咔咔滚动着，想给楚烨脸上来一发，以发泄心中的鄙夷。 楚烨不躲不闪。 石老板最终没吐痰。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 楚烨把桌上黑乎乎的砚台当烟灰缸使，掐灭烟头边说：“我年纪是小，但还算颇有经验，叔叔想让我开着小皮开随你去洪濑镇走一遭就直接说，价格好商量白嫖没可能。” “他妈的，老子这块砚台是民国时期法弘师傅使用过，价值上万块，你拿来当烟灰缸！”石老板骂道。 楚烨闻言大惊失色，干净把烟头丢掉，拿其砚台吹掉里面粘住的烟灰，再用手轻轻触摸检查是否被烫伤。 砚台材质为黑色玉带石，荷叶形状。 “还好没伤到。” 楚烨松口气抬头望着对面椅子上一脸怒气的石老板说道：“这方砚台就当我酬劳，什么时候出发前往洪濑镇？” 石老板罕见不议价，起身走向窗户边道：“现在。” “人家要睡觉呢。”楚烨撒娇。 “我还不放心你，洪濑全镇就直接建在山里，让你开我害怕英年早逝。”石老板关着窗户冷哼道。 楚烨也不生气盯着石老板方向。 窗户有两层，外面是正常的玻璃结构，里面是三毫米厚度的钢皮，想从外面暴力打开可不容易。 “死奸商，难怪支持我的论断。”楚烨吐槽。 “你又不瞎，从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不是吗？”石老板冷笑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前往洪濑镇 石老板反驳楚烨早就发现窗户结构，是在暗示别这时候装傻想继续要好处。 之前在楼下吧台，双方谈的是二天后，即为八月八号早上九点在古塘镇和悦楼的斗宝局，楚烨担当掌眼师傅。 现在石老板想邀请楚烨去洪濑镇走一趟，那就得重新给开价。 考虑到自己退出盗墓圈和儿子意外死亡，都起于十二年前到洪濑镇窥探稷神树引起，楚烨在知道背景情况下，肯定不会冒风险卷入。 石老板以婆娘踏春试探，没想到楚烨有意，随后双方就对喷议价。 最终楚烨故意把砚台当烟灰缸使用，石老板很机灵地定价一万。 砚台是否值一万，不好说，但楚烨拿走就等于是接受，不接受反悔。 楚烨听懂暗示，此刻心里发笑，自己可看不上酬劳，是奔着稷神庙去的。石老才是真正装傻那个。 不过没关系，去到洪濑镇，总能发现点什么。 等石老板关好门窗，二人下楼。 楚烨要求：“叔叔隔壁餐馆取点食材，顺便整张帐篷，还有烤楼架，野营简易轻便瓦斯炉……” “你当度假，搁着跟我点菜。”石老板的抠门可不是楚烨乱说的，提到要花钱就心疼跳脚。 楚烨抱着土狗往椅子上一坐，道：“那我不去了，要在旅馆睡软床。” “你……去外面等着。”石老板妥协。 “叔叔可别偷工减料，不然我随时折返。”楚烨不放心叮嘱。 “滚滚……”石老板挥手骂道。 楚烨笑呵呵出门上了皮卡车副驾驶。 石老板独自准备食材、露营等工具，凌晨两点才搞定。 二人一狗乘坐小皮车出发。 楚烨不怕背包现金被盗，随后丢到座位一角，抱着土狗在副驾驶睡觉，等醒来时车子停在山顶，车外云遮雾绕，世界一片白茫茫。 驾驶座石老板不见踪影。 “这死东西不会迷路吧。”楚烨把土狗丢在皮座上开门背着背包下车。 气温犹如早春，有点低。 楚烨抱着手臂缩着脖子到处搜寻，左侧十多米外一块凹陷的岩石下，石老板靠着岩石墙坐着，眼神空洞，面前是正在烧水的烤火架，边上放着装食材的塑料桶。 “现在几点？”楚烨走上去问道。 石老板眨眼皮道：“瞎，不会自己看吗？” “我还以为叔叔灵魂出窍了呢。”楚烨钻进岩石内蹲下。 “这里已是洪濑镇地界，但距离花仙谷还有短距离，得从海拔两三千米短距离下降至几十米，云雾遮蔽路不好走，搞不好要车毁人亡。”石老板解释为什么特意停下。 “水烧开了。”楚烨指了下火架上的锅。 石老板从塑料桶抓起一块筒骨丢进去，又加了点水。 “早上吃这么顶吗？”楚烨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份。”石老板说道。 楚烨横眼道：“搁这儿跟我护食呢？信不信我现在开车走人。” “有种你走啊。” 石老板冷哼，洪濑镇全域千米高山，想走出去可不容易，何况这浓雾包裹着。 “你真别瞧不上我，我做过梦，单人单车横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楚烨提醒。 石老板挑眉头道：“做梦也能当真，那我天天做挖始皇陵，怎么算？” 楚烨指着小皮卡车，道：“已知，车子是美林镇兴兵回收站老板所有，我昨天刚借的，之前自行车都买不起。那么请问，我如何学会开车的？” 石老板面色僵住，楚烨本人和家里条件他调查过，按道理确实不可能会开车。 “你这梦了不起啊。”石老板说道。 楚烨可不是真想吃什么早饭而是借题发挥，见石老板妥协，笑呵呵道：“稷神树是信息是？” “在咱圈里，信息就是黄金。”石老板开价。 楚烨就是不想花钱才费口水的，闻言皱眉道：“我不是挖坟圈的。” “那就得提个档次，信息是钻石。” “钻石是指经过琢磨的金刚石，一种天然矿物，为地球深部高压、高温条件下形成的，由碳元素组成的单质晶体，现在人工制作，一斤20块。” “没听过吗？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女人们的珍爱。” “是哦，古董圈收二手钻石没？” “那就是换成宝石，什么祖母绿、红宝石、珍珠石都可以。” “你牛。”楚烨起身甩手走人。 “山里早上冷，楚师傅还是吃点筒骨做的小面暖暖胃。”石老板热情招呼道。 楚烨背着手边走：“贫道可食仙露吸灵气，用不着凡俗浑浊之物果腹。” 哈哈哈~ 石老板心中乐开花，说真的，楚烨强行拿返回威胁，自己还真没好办法，现在能让楚烨吃瘪，比挖到老坟头捡到宝还舒坦。 楚烨回到皮卡车上继续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耳朵不是潺潺流水声。 驾驶座依旧没有石老板身影。 汪汪~ 土狗声音传来。 楚烨背上背包下车。 车子停在路边凸出的一片叶草地上，周围环境绿郁葱葱，右边有条小溪流，土狗在水里撒欢。 溪流对面有个姑娘蹲在岩石上，手边有木桶，右手拿着根木棒，看着土狗扑腾的样子哈哈直笑。 土狗吠叫回应。 楚烨听出是高兴，直翻白眼，真不是一条正经狗，见到漂亮年轻就自来熟搭讪，迟早会被拐跑做成狗肉煲。 见土狗没危险，他也懒得招呼转身找石老板去向。 石老板人影没找到，发现右手臂上沾着一张贴纸，他好奇拿起来查看。 纸上写着，‘中午十二点，花仙谷稷神庙前见。’。 洪濑镇现在还有稷神庙，不过是近十年重修的，跟那座毫无继承关系，地址也不在一处。 楚烨怀疑石老板故意趁自己睡觉揍人，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旧庙遗址，撺着纸张对着空气骂骂咧咧。 汪汪~ 溪流里土狗转头吠叫，引起岸上洗衣服的姑娘注意而抬头。 “幺儿，狗狗是你的吧。”姑娘开口问道。 楚烨停下咒骂转头故作慌张：“大妹儿怎么称呼，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叔叔在我睡觉时把车停在这里，不知去哪儿，他因儿子出事一直悲伤中，我怕他想不开……” 楚烨演技没得说，话说一半红了眼眶流泪水。 “幺儿别着急……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对岸姑娘站起来跳进溪流，一脚踩空跌进失去平衡。 第一百二十章我原谅你了 楚烨眼前的溪流不深，至多摸过膝盖，摔进去大概率淹不死人，然而底部都是大大小小石块，身体撞上去怕是要重伤。 当楚烨看到姑娘身体失去平衡，第一时间双脚爆发刚烈能量，整个人如冲天炮蹦出去，左手抓姑娘手臂，右手抱脖后，同时屈膝提起抵住对方脊背。 姑娘下意识脚上扬悬空。 如果这时候两岸有行人，会以为他们在溪流中跳舞。 楚烨低头。 姑娘看到他后，满是胶原蛋白，充盈精致的鹅蛋脸浮现晕红。 大自然孕育自然美，不是高科技、化妆品能比得上的。 楚烨心绪平静，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儿。”姑娘眼神不敢和楚烨对视闪躲着。 嗯？ 楚烨注意到姑娘鼻孔被杂物堵塞，就随口提议：“海拔高清晨温度低，你得适时增减衣物，免得被寒气侵体伤了根本。” 姑娘皱眉疑问，这隔壁老爷爷语气，怎么就从一个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嘴里说出来的。 啊~ 姑娘突然发现，身体被亲密触碰，瞬间面色发烫嘴里不禁尖叫。 楚烨淡定把人扶正，缩手后退。 见自己裤管、鞋子湿漉漉的，就随地坐下拖鞋。 姑娘站在水里面，稳住激烈波动的情绪，低着头余光偷瞄着小声道：“谢~谢谢你救我。” 楚烨把鞋子袜子丢一边，划着裤管挤水，头也不抬道：“脚为人根之本，女孩子本来更容易寒脚，你不赶紧上来，每月来事时恐怕得疼得出冷汗。” “蛤？你，你是医生吗？”姑娘涉水上岸边问。 楚烨无声摇头。 姑娘淳朴，受不了不是医生的异性说那事，面色再次泛红眼神带着些许怒气。 楚烨毫无知觉，拧干左裤管换右边自顾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回龙村。”姑娘冷漠道。 喔？ 楚烨抬头问道：“距离花仙谷有多远？” “十万八千里！” “喲，你爱看西游记啊。”楚烨说道。 姑娘见状压不住彻底压不住怒火：“你是二杆子吗？看不懂别人正在生气。” “然后呢？”楚烨反问。 “然后~啊，你，你还是那么没素质。”姑娘气呼呼转身就踩着溪流离开。 楚烨觉得莫名其妙，感慨女人这类生物，无论年纪大小，漂亮与否，总是那么难以理解，甩甩头把无关紧要的情绪抛离，抓起袜子走到溪流边蹲下顺手洗一洗。 啊~ 姑娘踩空还是摔进溪流，楚烨就算想救都来不及了。 他抬头看到对方摔倒的地方也就刚过膝盖，还是屁股坐下不会伤到根本，也就不在意低头洗自己袜子。 水里。 土狗如一条长江里的江豚扑腾，快速靠近姑娘绕到后面帮忙顶。 土狗并不土，猫大体型和白绒毛，对女性杀伤力十足，姑娘见土狗那么努力帮助自己，也就不生气，站起来抱起土狗感谢。 “这只色狗……啊呜，都没注意呢。” 楚烨抬头想吐槽下自己养的狗，看到‘峰峦迭起’，深深地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少年的身体，老爷爷的灵魂，所以只是欣赏并没真动。 当然别人又不知道，好在姑娘抱着狗狗没注意到他眼神，否则不免又是一番大战。 “黄琴姐~”对岸有个马尾姑娘抱着个木盆过来。 楚烨循声望过去，没有任何偏见点评：“大自然也有失手时，不过还是有点大巧若拙的顿感，眼神颇有朴素自然之道。” “你个哈儿，大白天敢欺负阿琴姐姐。” 马尾姑娘走近一点，发现小伙伴站在水里，而对岸有个瘦巴巴，猥琐的男人，打赤脚，裤管都快提到大腿之上，脑补一出好戏，嘴里吼着，抱着木盆飞奔而来。 楚烨见状摇头小声道：“自然之道有刚有柔，这女娃走偏了点。” 咻~ 马尾姑娘来到对岸把装着遗物的木盆，朝着楚烨甩来。 楚烨淡定撇头避开，木盆砸在他身后野草堆里岩石上，四分五裂，衣物散落四处。 “嘛批，你个哈儿还敢躲，看老子不把你脑壳敲成猪脑花。”马尾姑娘撸起袖子趟水冲过来。 两千多年前，老子说过水利万物。 马尾姑娘一进水中，被冰冷给刺了下，紧接着走，踩到光滑的岩石导致身体失去平衡，也摔进水里。 楚烨敢对天发誓，真不是见死不救，实在是来不及。 “笑，笑你勒个龟儿……”马尾姑娘双手打水，激起漫天水花。 楚烨感激收住嘴角。 “小花，你没事吧。”黄琴终于从土狗魅惑中醒来，在水里向马尾姑娘移动。 “阿琴别怕，咱们一起把这龟儿子一起收拾了。”马尾姑娘自己爬起来边恶狠狠等着楚烨， 楚烨在岸边拧干袜子，没什么反应。 “不是的……”黄琴解释了下经过。 马尾姑娘愣了下，而后朝着楚烨低头弯腰道：“大锅，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公安做啥？”楚烨随口道。 马尾姑娘就只听到‘公安’两个字，普通往水中归跪下，眼眶微红道：“大锅，俺真不是故意的，你打俺出气，别叫公安抓俺。” 尴尬了。 楚烨本来是想开玩笑，没想到会引发姑娘应激，饶是前世应付过无数风浪，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锅……”马尾姑娘急出眼泪。 “你赶紧起来，水里那么冷，感冒可就不好了。”楚烨安抚道。 马尾姑娘摇头甩着泪水：“大锅不原谅，俺绝对不起来。” “都是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原谅你了。”楚烨赶忙说道。 “真的？” “比真金还真。”楚烨心里中郁闷，咋前脚跟朝天椒一样火辣，转眼间就跟蔫，变化快得让人不适应了。 水里，马尾姑娘得到确切答案，不再恐惧，被黄琴搀扶起来。 “大锅，到俺家，俺烧点姜汤给大锅暖暖身体。”马尾姑娘说道。 “不用了，你俩还是干净从水里起来，回家去换一身干爽的，免得感冒了。” 楚烨拒绝马尾姑娘提议，转身抓起鞋子朝着坡上的小皮卡车走去。 “狗妖，不走你就留着跟小姐姐生活吧。” 汪汪~ 土狗从黄琴怀里窜出落水，几个上潜下浮就冲上岸，朝楚烨飞奔而去。 黄琴有些舍不得。 “大锅，别走啊。”马尾姑娘坚持要为自己错误行为，请楚烨到家里坐坐。 第一百二十一章缘分深厚 楚烨无情拒绝马尾姑娘道歉邀请，上了皮卡车换上拖鞋，开车载着土狗离开。 虽然他不知花仙谷具体方向，但自信认为顺着路走，总能走到。 一开就一个多小时，太阳都上三竿了，终于发现有村庄聚落的地方。 汪汪~ 土狗跳上楚烨肩膀，朝着前挡风玻璃吠叫。 “干啥，刚上车不是给你一个卤猪蹄当早餐了，不好吃去找石奸商别找我。还有别以为这里没交警，你就可以违反交通规则，在我肩膀上发癫，赶紧下去，别害我被扣分。” 楚烨朝着前方村子缓慢行驶边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没有行驶证，或者说忘记自己穿越重生少年时。 有道是看山跑死马。 顺着土路拐来拐去，开足足十分钟，才真正临近村子。 “欸~有点稀熟悉呢。” 楚烨发现右侧小树林往外的地方，似乎一个多小时前，自己停下洗过袜子的溪流边上土坡。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真就是。 汪汪~ 土狗在副驾驶朝他吠叫。 “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迷路。”楚烨冷不丁哼着，在村寨最外面一栋高脚屋前停下。 屋子内的人听到引擎声出来。 楚烨正好抱着土狗开门下车，抬头时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大锅~” 高脚屋门前的人，正是之前马尾姑娘黄花，见到楚烨，跟进到多年不见前人，噔噔冲下门前木阶梯狂奔而来。 楚烨想躲，人都跟前拉着他手，满脸笑容热情道：“走走，到俺家喝杯姜奶暖胃。” “其实不用不客气，我是来收老物件的，不是迷路。”楚烨竟有点结巴。 黄花不管不顾拉着往自己家走，嘴里边道：“大锅原来是收废品的吗？俺家就有，就不让俺爹拉用牛拉镇上，就都给大锅了。” 一说起物件，楚烨就不拒绝了。 黄花家里人都是去镇上赶集，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把楚烨按在大厅椅子上，就跑厨房去忙活。 楚烨让土狗自己去玩，坐着环顾四周。 刚才匆匆一瞥，村里都是高低不等的高脚屋，汉人少有住高脚屋的，还以为这村里都是少民部族。 然而眼前屋内横梁柱子，分明是汉人典型样式。 楚烨还从木头表征、衔接处，辨别出至少有八十年历史了。 西南山区长时间潮湿，五十年以上老房子能保持眼前型态，主人家肯定是下了功夫，莫不是木匠出身。 “姜是俺家种的老姜，奶是俺家山羊奶，大锅放心喝。” 黄花端着一大盆姜奶过来矮桌上，推到楚烨面前，自己跪坐笑容满面解释。 楚烨眯起眼心想。 女性的美，有皮相、骨相以及来自精神层面上。 眼前的黄花就是最一种，扁平朴素五官，心中却绽放一朵热情似火的野玫瑰，刺挠人的同时又有让人不断被吸引的芬芳。 一个成熟男人，对于异性欣赏是从精神层面入手，那便是最高礼赞。 黄花并不知道，热情示意楚烨喝姜奶。 楚烨双手端起碗喝了一口。 辣，之后是回甘夹着一丝丝咸味。 很特别，不让人讨厌，但也不让人想多喝的冲动。 楚烨不想让黄花失望，强行多喝了几口放下碗，随口问道：“你家有人是木工吧。” “俺爷、阿爹都是，俺爷是1942年从中原逃荒过来，被俺奶收留，后来就留下了。”黄花说道。 楚烨恍然仰头看着梁柱，道：“难怪是典型的汉人样式。” “大锅，说的什么意思，俺听不懂。”黄花疑惑道。 楚烨看出来黄花文化程度不会高，解释建筑样式，今天怕是哪都去不了，再次转移话题：“你家有什么老物件不要的，我都收，保证半年内最高价，少一分赔三倍。” “大锅欺负俺不懂事，等回头要找也找不到了。”黄花性格耿直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这话不该说，双手捂着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楚烨什么人没见过，却还是被黄花反应给吸引，感觉很可爱。 他说道：“我是洪梅镇的。” “啊？阿琴的娘也是洪梅镇凤山村的呢，她小学毕业前都一直在姥姥家住。”黄花说道。 楚烨笑道：“那还真是巧了，是我们隔壁村呢。” “大锅几岁了？”黄花好奇道。 楚烨回道：“刚高中毕业，虚岁十九。” “那大锅跟阿琴同龄，也许你们小学是同一个呢。” “是吗？” 黄花的话让楚烨特意回忆了下。 他们小学是周围几个村合办，因为都在县城附近，一般是人口大村，导致每个年级都有十来个班，每班都将近五十人。 取决于入学年纪，同龄会出现横跨三个年级的现象，一千多人中想都认识，显然不可能的。 楚烨记忆里找不到叫黄琴的人。 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毕竟是出于对黄花有好感，才认真回忆了下，回神后让黄花带着自己去看看老物件。 楚烨心里还是颇有期待，毕竟是来自中原老木匠的家。 黄花带着他到后院，指着一堆杂物道：“都在这里，大锅随便挑。” 杂物老大一堆，有各式矿泉水瓶、酒瓶、川渝寻常人家腌菜使用的瓦罐，也有木头构件，基本残缺得厉害。 楚烨返回前院从皮卡车上取来尿素袋和背包，带上老板手套干活。 因为有小皮卡能装货，所以废品站收统统往里装，顺便找找有没有真老物件。 黄花也帮忙。 杂物堆肉眼可见的缩小，整下瓦罐和木构件。 “俺听说城里人很喜欢往家里搬瓦罐，大锅不收吗？”黄花很想扔楚烨赚钱，特意问道。 楚烨抓起个瓦罐敲了敲，道：“有些年代了，但都是普通人家使用，全国各地到处是，讲故事都不能忽悠人，卖不上价。” 黄花点点头，指着木构件道：“俺爷说，这些物件是以前庙用过，被雨水冲出来，他捡回来的，能值点钱吧。” 庙？ 楚烨目光一亮把手里瓦罐随手一扔，抓起个木头棍翻看，边道：“什么庙呢？” “俺爷没说。”黄花摇头。 “是不是叫稷神庙？”楚烨追问。 “大锅让俺想想。”黄花认真起来，努力回忆。 第一百二十二章侯氏墨斗 “大锅对不起，俺想不起来。”黄花一脸抱歉道。 “没关系的。” 楚烨可不想让爽直的姑娘难受，所以微笑安慰一句，才继续观察手里的木头。 木头长十厘米，为某结构部件，明显被白蚁啃噬过，手指稍微用力就会有碎屑掉落，能得到信息有限。 楚烨放在继续翻找，找半天找到个墨斗。 木匠家有墨斗不稀奇，但他还是认真给鉴别了下，发现百年前中原有名的‘侯氏墨斗’，现在行情价差不多三百块。 他寻思着黄花做错事就一直道歉，是个不错姑娘，也就给了个二百五十价格。 黄花一听价格摇头道：“二百五十不好听，大锅给我俺二百块就好了。” 楚烨觉得好笑。 现在巴南县城职工月收入也就七八百，更别说山沟沟的农村，谁会为了不好听而一下减五十块，很明显黄花心存让他赚钱，以此来表达歉意。 “那就是给你二百五十五，也别拒绝，我肯定是有赚的。”他语气有些霸道。 黄花不敢再纠缠，想了下道：“镇上开酒坊的老卢家应该有老物件，大锅可以去试试。” 楚烨点点头，随后把墨斗用红纸包起来单独收进背包，继续查缺补漏翻找杂物堆，边随口道：“你几岁了？” ‘楚烨不介意大锅’的称呼，毕竟他灵魂那么老，纯粹是好奇。 “十三岁。”黄花回道。 楚烨满头问号，抬头扫了下黄花笑道：“不亏是有中原血脉，和西南姑娘就不一样，十三岁就长得高大标致。” 黄花低头搓着手指，小声道：“他们都说我是饭桶。” “别听他们的，身上没几两肉，风一吹就得倒。”楚烨说道。 “谢谢大锅。”黄花抬头笑颜如花。 楚烨从杂物堆跳下来，拍拍手脱掉老板手套，从背包里拿出三百块递给黄花。 除去墨斗，其他酒瓶的杂物加一起不足二十块，但是他觉得黄花太有趣，跟妹妹年纪差不多，于是多给一点买喜欢的东西。 黄花没见过三张大钞，手直颤抖。 楚烨见状颇感心疼，女孩子要多见识才不会被男人骗，不过萍水相逢能帮的有限，只能默默祈祷，黄花长大后能遇良人。 “你家大人回来如果觉得卖亏了，你可以到洪梅镇乐峰村北五十八号找我，我叫楚烨。我有个妹妹跟你只差一岁，也许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你可以给她写信。” 楚烨还不是放不下心，毕竟想到对方年纪，就想到妹妹楚兮兮，所以特意留了个扣子。 “谢谢大锅。”黄花很有礼貌表达感谢。 “叫哥……叫锅锅。”楚烨微笑道。 这一笑给黄花心中留下莫名的种子。 黄花上头还有一姐两哥哥，她超生从小到处东躲西藏，所以听到‘公安’才会恐惧。 “下次再来找你和姜奶，回见。”楚烨提起两袋尿素袋告别。 黄花步步紧跟着送别。 “狗妖~” 来到皮卡车，把尿素袋扔后车斗，楚烨大吼招呼土狗。 不多时，土狗从黄花家楼层下钻出来，嘴里还叼着比自己体型大的灰毛动物。 楚烨当时炸毛，赶忙询问黄花家是否养兔子。 “没有。”黄花摇头。 楚烨松口气，怒骂过来的土狗：“人野兔招你惹你了啊……” “锅锅，是耗子。”黄花看土狗的角度比较清晰。 “耗子！” 楚烨定睛一看，土狗嘴里叼着可不就是老鼠，吓得蹦起老高，转头打开车门跳上去，隔着挡风玻璃喝令：“丢掉，不然你别回来了。” “狗狗要听话哦。”黄花帮忙劝解。 土狗知道楚烨来真的，松开嘴一步三回头，眼底满满都是不舍。 耗子还活着，等土狗一走就窜起来猛跑。 “啊啊啊~”楚烨在车上尖叫着。 等土狗一上车，楚烨启动引擎方向一打，掉转车头卷起漫天尘土飞速离去。 黄花站在原地疑惑，竟然有人会怕很常见的耗子，一会儿想起来大喊道：“锅锅，阿琴家还有叔叔家都有老物件……” 楚烨把小皮卡当跑车开，没有发现后面有人招喊。 开了一段后。 楚烨放慢车速，转头数落副驾驶趴着的土狗：“我是缺你吃还是喝的，你还得出去打野，打的还是死耗子……” 汪汪~ 土狗张嘴吠叫。 “你别说话，一张嘴就是耗子味，熏死个人了，等回去我给你买瓶消毒水消消毒。”楚烨叨叨着。 土狗仰头继续龇牙咧嘴汪汪叫。 一人一狗吵了很久，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啊~好不容易进村，没搜刮个干净就跑了。狗妖……”楚烨想起来漏了扫货的活，又开始一阵输出。 这次土狗累了，不理楚烨趴着不动。 也是奇了个怪，不认真开车的楚烨，竟顺利抵达花仙谷。 花仙谷所在地是洪濑镇中心，再过几年会成为城里人度假避暑圣地不二选择，现在还不是，经济自然比不上靠近县城的洪梅、罗东两镇，不过清朝底子还是在的，东西两条街、南北两巷组成镇中心‘井’字型商业居民区，周围是全镇唯一的平地良田。 楚烨从东向进入找到片空地停下车，让土狗看车，自己抓起尿素袋背着背包步行。 石板路，两侧老旧黑瓦白墙，像极了电视剧中的武侠小镇。 楚烨还是满享受，走走停停，顺带着买了点小吃，不忘跟人说自己是收老物件的。 可惜镇中心，早被铲地皮人员扫一轮又一轮，没有特殊渠道，是没有捡漏的机会。 楚烨最终放弃询问，前往黄花介绍的酒坊。 老卢酒坊在南巷尾巴，紧邻花仙湖。 花仙湖乾隆十年由人工挖凿，青石堆砌而成的椭圆形水塘，深十米。 周围一圈都是二层商铺，南面是巍峨高耸入云的横山主峰仙人峰。 楚烨一过来就看到老卢酒坊外挂着‘酒’旗。 走进一看颇感吃惊，酒坊楼看着比周围都破，但却是实打实的古董，木头、门廊、窗框拆下来指定能卖点钱。 当然也只是想想，在乡村修楼，除非是不能用的，否则拆下来都会改造一下再装进，卖是不可能卖的。 “高价回收老物件……” 楚烨喊着口号进酒坊。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见李达 “是你。” 酒坊内有个壮硕的中年男，目光凶狠，在看到楚烨时候更为锐利。 此人是巴南古玩市场北入口的保安李达，今日穿着一身普通休闲服。 “达哥好啊。”楚烨报以微笑问候。 李达冷声道：“看来你真是洪濑镇人。” 嗯？ 楚烨一瞬间有些错愕。 转念想起来，之前重生十八岁高考后没几天，为了还大伯和村里人三万块去古玩市场碰运气，为了拒绝一些事麻烦，设定自己是洪濑镇木工学徒。 李达以丟五十块为借口强行要好处费，后续还两次碰到，都知道这事。 “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哼，我外公家可是洪濑镇的。”李达见楚烨没开口，颅内自开小戏场，表情阴恻恻道。 楚烨微微蹙眉。 之前在从城南二手旧市场，李达带着那自来熟蔡八斗想找他麻烦，被重建巴南古玩市场兼股东之一的泰德先生手下出面阻止，看似冲突解决，实则李达必然是不服气的，当场他就察觉。 当然他也不怕，别看李达人高马大，毕竟打架不全靠力气，然而现在不是时候，可是为了找稷神庙旧址，得在洪濑镇呆几天，不适合起冲突。 “知道老子半个月这么过来的？！”李达瞪着猩红的眼自问自答，“就因为你个龟儿子，鱼玄凤那小子动用权力让老子卷铺盖滚蛋。” 鱼玄凤就是泰德先生手下，三番两次邀请楚烨被拒绝的墨镜壮男。 楚烨终于不再沉默，指出李达失去工作的根源：“我刚进古玩市场，你就强行从手里坑走五十块，之后被蔡八斗蛊惑追着我到城南二手市场，非说我欠你一千五，是因为看到我在古玩市场捡到漏，作为市场管理人员之一，你严重失职，被开除不是很正常？” “你在跟老子讲道理！”李达握紧拳头。 好家伙，拳头都有脸盘那么般大，上面青筋暴露，力量感爆棚，对比楚烨瘦弱身躯，一拳头下去百分百地倒下。 楚烨却神色淡定，道：“指出事实，仅此而已。” “老子不想在表舅店里破坏东西，跟老子出来。”李达强忍着怒气走向门外。 楚烨原地转头：“我不想出去。” 李达霍的转头怒视：“敢惹事不敢接招，孬种！” “跟你打架又没什么收益。”楚烨耸耸肩，自己只是外表十八岁又不是真十八岁，什么事都无脑冲。 李达拳头几乎已提起来，但想到一些事暂且忍下来，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着！” 说完，李达转头就走。 酒坊里是有客人的，等李达一走凑近小声道：“小娃你还是赶紧走吧，那家伙力气很大，七八岁就能干翻一头牛，现在扛着百来斤石碾跟没事人一样跑。” 楚烨转头道：“谢谢叔叔提醒，我会尽快离开的。” “离开？”柜台内小拱门走出个高但有点瘦的老汉。 客人给楚烨小声提醒，老汉是李达的表舅，这家酒坊掌柜老卢，说完人急匆匆离开，仿佛怕被清算。 楚烨隔着柜台点点头：“卢掌柜好，有人介绍说您这里有老物件出售，小弟前来碰碰运气。” “进来吧。”老卢转身进去。 楚烨绕着柜台后头跟进去。 小拱门后，是个封闭的小酒窖，堆满着大大小小瓦罐，只留下一条走道，尽头还有个小拱门。 楚烨小心翼翼走过去进小拱门。 门后是个旋转木梯的小隔间，木头经过长年累月人的行走，变得很光滑，如果打湿的话，人走上去不小心就得摔个狗啃地。 虽然此时肉眼可见还算干爽，但还是扶着把手小心移动。 “哦吼，不错呢。”木把手的触感，让他鉴别出来是老梨花木。 梨花木也叫花梨木，当中属黄花梨最优，‘海南黄花梨’更是优中之优，被东亚、东南亚等国家奉为名贵木种，用来打造家具门框彰显身份尊贵。 华夏古时喜欢在木头后面加个‘檀’字，黄花梨称为黄檀。 楚烨手握的把手，不是黄檀而是次一等的紫黄檀，且只有一小部分，其他是普通杉木衔接的，不过这也很惊人，毕竟手腕粗细小臂长的紫黄檀，能磨成几十颗佛珠，买个几千块没问题。 想到这，楚烨满感谢黄花介绍，心里颇为期待收获。 很快抵达楼上。 楼上面积跟楼下等同，除了楼梯一侧跟邻居共用墙体，其他三面皆为独立墙有开窗户。 房间整体装潢风格，就是明清老式民居典范，大量使用木结构，此刻被改造成古代书房的格局，倚墙摆放着书柜或者物件摆饰架。 书柜分几层小隔间，有书籍、瓷器、玉器等古董品类，楼梯口放着一米多高的长颈青花瓷瓶。 楚烨扫了眼，心中暗暗鉴别，仿品。 房间中间一张圆桌，摆着三个方木盒，老卢坐一侧摇着扇子。 “阿达那孩子最近可没少遭罪。”楚烨一靠近，老卢就开口。 楚烨心里一沉，还期待个毛，老卢的话看似没头没脑，表暗示着要表外甥李达找回场子，桌上几个盒子里的物件，怎么看都是个坑。 出门没看黄历，遇到李达那家伙。 “坐吧。”老卢招呼。 这一屁股坐下去，就等于是接受，楚烨颇为犹豫。 “卢某虽身居在这乡野之地，但因机缘巧合还是认识几个圈中好友的。”老卢摇着扇子笑眯眯道。 这分明是在威胁！ 楚烨知道如果不答应，那么老卢会发动人脉让他无法在圈中立足。 受限于老卢自身能力，这范围也就巴南至多在扩大一点，然而这也很要命，毕竟楚烨是想在父母身边呆着的，而要支持这目标，就得在本地古玩圈站稳。 这下没得选择了。 身为三大亚圣之一，全世界古董圈中的巅峰，竟被小小乡民逼得没有选择，传出去岂不是让老对手笑掉大牙。 楚烨在心里调侃自己，表明淡然伸手拉开椅子坐下。 老卢见状摇扇手明显地蹲了下来。 之前李达被开除后返回洪濑镇诉苦，他还不怎么信，巴南古董界下一代门面鱼玄凤会为了个捡破烂小孩屈尊，三番两次邀请，还不惜开除他老卢的表侄，现在看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开盒 老卢是古董圈子中一大类成员之一，收藏家。 收藏家的成份比较复杂，比如金盆洗手的盗墓贼、成功商人学者亦或者爱好等等。 这类人也许不懂鉴定，但社会经验绝对丰富。 老卢仅凭着楚烨在得知没得选的情况下，从容不迫坐下，就判断出来，远超十八岁同龄铲地皮捡漏人员，得到鱼玄凤是有道理的。 啪嗒。 老卢调整情绪，折扇指着桌上三个木盒道：“卢某在行业里算不上什么，但也不想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三个盒子里皆有一物，给你一个小时时间鉴断，选出其中一个亦或全包，你和李达之事就此作罢。” 楚烨微笑询问：“价格……” “里面有张纸牌写明底价。”老卢说道。 楚烨点点头，又问道：“达哥如果还是不服气，继续找小弟麻烦，小弟要是失手伤达哥，又该如何是好？” “阿达那身肌肉可是白练的，方才那客人也跟你说了，他从小力大无穷，这样说你明白。”老卢就差直接骂楚烨痴人做梦，还想打败李达。 楚烨要的是个明确答案，继续追问：“若是不小心呢？” 老卢打开扇子，表情冷淡道：“那他就是咎由自取。” 楚烨满意了，脱下背包取出标准合同，把事写明白签名盖章，双手递上去道：“麻烦卢前辈了。” “还真有模有样的。”老卢暗讽楚烨自不量力。 楚烨微笑回道：“让前辈见笑了。” 哼。 老卢摇着扇子冷哼，单手提笔扫了眼合同内容签名盖上指印。 楚烨拿回来看了下，确定没问题后，自己留下一份另外一份递给老卢。 老卢拿走后随手一扔，毫不掩饰轻蔑。 楚烨无动于衷，拿出手电筒，并单手带上手套开盒。 他从左边第一个开启。 盒子里躺着一块紫玉，为凤鸟平面型态，在手电光下闪闪发亮。 楚烨却想笑。 这塑料感满满，多看一眼都是对职业不尊重，但还是轻轻拿起来，看下面压着的纸片。 纸皮上写着，清光绪三年，渝州知府房文之女嫁妆，‘紫凤舞年’玉佩，市场价7500。 楚烨认真查看，确定不是七百五而是七千五，嘴角抽搐了下，老卢跟李达不亏是一家人，这是要他花钱买平安。 他把玉佩放回去，打开中间的木盒。 盒里躺着一块黑漆漆煤炭。 楚烨用手电光打探，煤炭光泽并未有明显的变化。 其实物件不是煤炭，而是一块被压成异形的墨锭，仔细看能发现夹缝中残缺的金色纹理。 鼻子足够灵敏，还能闻到墨香味。 墨锭是将墨团分成小块，放入铜、木等模具压成墨锭，作为书画类用品，为华夏特色文房四宝之一，根据产地不同，瑞、徽、绛等。 其在制作时，以样式、图绘、刻工、塑铸、其上文字及外表装饰等来表达工匠的艺术境界，跟作画、写字、雕琢玉石都是一样，所以极具收藏价值，还诞生诸如雅墨、玄香、乌玦等专有名词。 楚烨从盒子里抓起墨锭先闻了闻。 对面坐着摇扇子的老卢，目光中闪过鄙夷之色，压得像是狗便状的墨锭，说是有价值实在勉强，也就比左边盒子里玉块稍微有点‘诚意’，还一副认真鉴定的样子，真搞笑。 楚烨余光看到老卢表情，但却不在意，撇开视线看盒子内。 上面纸牌写着，康熙龙纹墨锭，市场价单条15000。 还真敢喊。 楚烨心想着，把墨锭放回盒子，开启最右边的那个。 盒子里躺着一块木头，上面没有文字、图案。 这是起于春秋的惊堂木，也有界方和抚尺之称。 古时县官用，举起拍于桌上震慑犯人的作用，后来用于评书、说相声等等，领域算是非常广，因材料、以及使用场景等都能说道，所以有具有收藏价值。 楚烨面前盒子里的惊堂木，油漆已掉光，木头呈现干裂，表面上也有使用过的印记。 楚烨拿起木头看下面纸牌。 牌子上写着，清乾隆巴南县衙·惊堂木，市场价9500。 哼哼。 楚烨想拿手里的惊堂木给对面老卢的印堂来一板。 他手里的惊堂木也就是普通说书先生使用过。 说书先生在古代，就是从事艺术表演的人,社会地位比较低下,在圈内成为了名角之后,有存在着一些偶像效应，会受到追捧，但也就那样。 厉害的人肯定是不会入行的，所以使用过的器具，值个上千块都算是溢价了。 老卢竟敢写乾隆巴南县衙使用的惊堂木，这都不是要坑他，而是把他当傻子。 他默默把惊堂木放回盒子里，寻思着解决办法。 第一种，是撕破脸，以后干脆不在巴南古董圈混，就混主城古塘镇古玩市场，反正也就过条江的事。 第二种，是请鱼玄凤出面帮忙解决。 第三种，是吃个哑巴亏，买下那块最便宜的塑料感满满的合成玉。 怎么选呢？ 楚烨有些头疼，细细一想三种都有缺点。 爸妈和妹妹都还在巴南住，撕破脸的话，老卢铤而走险，自己又不能二十小时跟着，风险过高了。 请鱼玄凤出面，就得欠下人情，可这世间没有比人情债更难还的，在古董圈尤甚。 吃个哑巴亏，又不甘心，昨天给了萧月芙五万块，距离十天凑集三十万计划，现在还差六万三，买下那块塑料玉就是七万块，剩下今明两天，压力很大。 要知道计划之外，自己还跟家人约定，九月份开学前赚到五十万，如果首期计划不顺利，就是不祥之兆。 对面老卢心中大笑着。 事实上本来这局，是安排在巴南县城，顺便给鱼玄凤上上眼药，别欺人太甚，没想到楚烨这小子自己跑来，这下不需要动用人脉不欠人情。 三块破烂玩意，无论楚烨最终选择什么自己都不亏。 呼~ 楚烨坐在椅子上吐了口浊气，伸手抓起桌上最左边盒子里所谓的紫凤舞年玉佩，打着手电筒研究。 “不着急，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慢慢鉴赏。”老卢猜测此刻楚烨内心极为痛苦，手摇着折扇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