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 1. 第 一 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大齐朝即将迎来一件喜事。 京城,殷南侯府,殷南侯刚从宫中回来,就被罗夫人和大儿子沈明鸿殷勤围住,端茶送水揉腿捏肩一条龙。 殷南侯享受着罗夫人轻重正好的力道,悠悠喝了口茶,在娘儿俩期待的目光中故意卖了片刻关子,才展颜一笑:“成了。” “陛下龙颜大悦,三日后,给秦王和子衿赐婚的圣旨就会到府上。” 母子两人顿时喜上眉梢,沈明鸿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罗夫人就直接多了:“多谢侯爷!” 殷南侯被捏得舒坦:“等子衿成了男妻,再占着侯府世子的身份就不合适了,届时我会朝皇上请封,世子之位非明鸿莫属。” 大齐通婚虽不限性别,但勋贵世家眼中,以男子身份为妻就是自降品格,不入大流。 沈子衿是殷南侯亡妻平阳县主所出,县主在世时,罗夫人只是个妾,自己儿子沈明鸿虽然是大公子,但是个庶出,世子之位轮不到他。 如今县主已故,她被抬成正妻,儿子也将成为世子,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罗夫人假模假样以当家主母身份担忧两句:“听闻秦王暴戾恣睢,弑杀阴狠,子衿从小病弱,身子骨轻,嫁过去也不知经不经得住。” 殷南侯半点不关心:“他最近不是好些了吗,这么大的事也该让他知道,来人。” 下人进来,殷南侯道:“去叫世子到前堂,跟我们一起用饭,告诉他,有喜事相告。” 下人领命而去,没一会儿,战战兢兢独自回来了。 殷南侯有不妙的预感,胡子一跳:“沈子衿人呢?” 下人支吾半晌,最后硬着头皮回:“世子说,四人同桌,诸位行为常常下饭,他怕吃撑;说的话大多刺耳,又可能害他吃不下。反反复复对病人胃口不好,为了自己柔弱的身体着想,他就不来了。” 自己说自己柔弱很怪,但沈子衿是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他这话又没毛病。 并且沈子衿讽刺他们语言刺耳的原话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还是下人稍微美化后的版本。 罗夫人和沈明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殷南侯气沉丹田,濒临爆发边缘。 下人满身冷汗,头低得更狠了:“世子还说……” 殷南侯做好心理准备,眉间沟壑深得能压死虫子:“还说什么?” “说你们的喜事肯定是他的坏事,但如果侯爷您迫不及待、非要亲自找他说,他也只好勉强听一听。” 下人说完,头深深埋下去,厅堂内一片死寂。 罗夫人拿帕掩住抽搐的嘴角,沈明鸿的喜色被冲淡大半,殷南侯气得火冒三丈,把扶手拍得哐哐响:“逆子,逆子!”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迫不及待?他病了这么多年,侯府一直养着,可曾亏待他半分!既无建树,占着世子之位,如今还敢顶撞长辈,侯府怎能交到这种人手上!” 几天前仆从来报,说世子性子大变,当时无人放在心上,殷南侯只当沈子衿常年被病痛折磨又不能出门,终于憋疯了。 万万没想到,寡言少语的病秧子居然成了伶牙利嘴的刺猬。 还一针见血,非常好使,扎得殷南侯要炸了。 罗夫人忙给他抚抚胸口:“侯爷莫气,莫气。” 罗夫人得了实际好处,可以忍耐沈子衿出言不逊:“想来他身体不适,不方便出院子,我们一家人自行用饭就好。” 正逢喜事,何必被个沈子衿搞得不愉快。 殷南侯有美眷在身侧,好容易把火压下去,冷哼一声,拉着罗夫人入座,罗夫人使了个颜色,沈明鸿会意,立刻殷切服侍跟前。 用行动表示沈子衿算什么,他这个大儿子才孝顺呢。 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 前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后院里,沈子衿形单影只,刚咳完一轮。 院子里毫无风景可言,杂草乱长横行霸道,还有棵病恹恹的老树,随着沈子衿的咳嗽扑簌簌落叶子。 沈子衿咳得眼角绯红泛起泪花,心口闷疼,他喘了喘气,给自己倒杯茶顺顺。 世子病弱,侯府公认的废物,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但实在美丽。 苍白的皮肤因咳嗽染上红晕,脆弱又漂亮,霞姿月韵,艳惊四座且惹人怜惜。 可惜当事人自己却只觉得难受,宁可拿这份美换几两肉。 殷南侯世子沈子衿,生来体弱多病,亲娘走得早,亲爹是根棒槌,没爹疼没娘爱,沈世子在侯府日子过得很不好。 别说当家做主的不给他好脸色,就是下人都没拿他当棵葱。 沈子衿放下茶杯:方才仆人口中所谓的好消息,他猜得到,应当是赐婚。 你问为什么他知道? 因为坐在这里的并不是原来那位沈世子,而是一个穿越者。 沈子衿,现代人士,年龄二十一,七天前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读过的小说中,成了同名同姓的配角。 他跳级读书,二十大学毕业,当了一年朝九晚九的007社畜,就为给赌鬼亲爸还债,生活全是压力,人间不值得,因此穿越后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十分开心。 二十一岁就能提前退休躺平,终于结束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怎一个爽字了得! 沈子衿刚想笑笑,心口的抽痛就打断了他嘴角的弧度,他不得不按着心口缓缓。 说来自己的灵魂进入这个身体后,似乎在修复病躯,一点点变好,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只能意会无法言传。 能恢复健康,无疑是个好消息。 原著中,沈世子是个边缘配角,侯府出于某种原因,不敢直接弄死他,又想拿回世子之位,殷南侯就想了这么出损招,把他嫁人,然后以身不配位作理由,好让沈明鸿上位。 原著的沈子衿确实可怜。 但即将跟他成婚的秦王楚昭更可怜。 毕竟同样作为配角,沈子衿好歹活到最后,楚昭却是个丢了性命的炮灰。 秦王楚昭,十五从军,十七挂帅,年少出征,驱逐蛮夷威震四方,因战功太大,被皇帝忌惮不喜。 之所以给秦王找个男子作正妃,是因为大齐皇室祖上规定,娶男子为正妃者,不得继承皇位。 皇帝作为钢铁直男,祖上规矩太多,本来压根儿没想起有这条,还是殷南侯尽心尽力扒拉了出来,跟皇帝一提,顿时龙颜大悦,立刻答应赐婚。 解决沈子衿的世子位和楚昭的继承权,一箭双雕。 楚昭并不是个暴戾恣睢、嗜血残酷的人,这是皇帝放出来败坏他名声的谣言,沈子衿知道。 原著中,楚昭并没有表现出想参与朝堂争斗的心思,但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阴谋诡计中,死得不明不白。 他死后,王府没有受到波及,沈子衿成了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升官发财死老公。 原著的沈世子怎么想不知道,反正如今穿来的沈子衿并不开心。 毕竟谁乐意跟一个陌生人突然结婚呢? 可婚事已经 2. 第二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赐婚圣旨如约而至,秦王和殷南侯世子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具体的筹办时间只有一个多月,皇亲贵胄的婚事给这么点时间,可以说非常匆忙,皇帝意思明确,急着要结果,规格排场可以敷衍。 两人要成婚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消息能传得这么快,得益于楚昭的名声。 皇帝造谣他暴戾恣睢,部分人信、部分人不信,无论如何,他的战功不作假,确实是大齐的战神,就连相信谣言的人提到他,也会有一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况且一年前楚昭班师回朝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他的脸。 那可真是好俏好俊一张脸。 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年方十九的王爷身披轻甲,少年郎英姿飒爽,生生看红了一众姑娘公子的脸。 据说那天,京城里的花被抢购一空,漫天繁花迎郎将,秦王归京路上马蹄踏香。 因此他要成婚的消息甫一传出,有人信他残暴,可怜即将嫁入王府的沈世子;也有人推崇秦王,扼腕心痛,这么俊的殿下终于还是名草有主了。 不是自己的,呜。 王府内,楚昭听着侍卫黑鹰的汇报。 “……沈世子体弱多病,常年不出门,侯府剩下三个主子都不待见他,把他推出来成婚,是日后想拿掉他的世子位,如果不是殷南侯朝皇帝献计,皇帝根本想不起京城里还有这么个世子。” 楚昭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点了点扶手:“所以你的结论是,他不可能是皇帝的眼线。” 得出结论是主子的事,黑鹰只需要说出自己调查的事实:“沈世子接触的人实在太少了,无友人至交,无书信来往,身边也没个说话的真心人。” “听起来干干净净。” 楚昭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赐婚的圣旨下来后,皇帝似乎终于放心,肯给他点好脸色了,随着圣旨到来的还有许多奖赏,他手中这杯茶就是江南进贡顶尖好茶,就是在宫里也没多少,如今他却喝到了。 并且还能放心喝,没毒。 多讽刺,打完胜仗回京时都没这待遇。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楚昭一边在心底问候皇帝,一边笑眯眯收下了这些好东西。 楚昭喝着御赐的茶:“有一点我很好奇,殷南侯不择手段,那位侯夫人和大公子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沈世子一个无依无靠的病患,是怎么在侯府里安然无恙活下来的?” 朝堂上为了争端能杀人见血,许多内宅为了利益也吃人不吐骨头,偌大个侯府想要弄死谁太简单了,何况沈子衿还是个病秧子。 连下毒或者动刀子都不用,稍微苛待一二,淋个雨跪个地,或者断断药,他就能死得悄无声息,就算是仵作来验尸也绝对查不出毛病。 黑鹰:“世子的生母平阳县主在世时,得过太后几分喜爱,御医为世子诊过脉,说好好养着,活个四十没问题,县主去后,太后派人敲打过殷南侯一二,保全了世子的安稳。” 说是敲打,其实就是警告。 楚昭懂了:“原来如此。” 平阳县主娘家不在京城,如今也已式微,没谁能仰仗,还是太后怜县主,给了他们娘俩几分庇护。 黑鹰想了想,补充:“但太后只见过小时候的世子,之后也没什么往来。” 即便与太后有往来也无妨,皇帝脑子有病,太后管不了他,母子关系微妙,但凡能劝得住,太后也不至于心灰意冷,成日在宫中诵经念佛,眼不见为净。 小侍卫白枭在旁边支着下巴:“听起来好可怜。” 白枭是楚昭在边疆捡回来的小孩儿,天生一头白发,学武奇才,人比较直愣,年纪才十三,太小,虽然是侍卫,但大家都很照顾他。 小孩儿还爱八卦。 他插话,黑鹰就加了句:“我去殷南侯府看过了,沈世子长得很好看。” 白枭眼睛一亮:“有多好看?” 黑鹰思忖片刻,选了个合适的描述:“如果他常在外走动,京城美男榜第一就该换人了。” 白枭:“哇!” 他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现任京城第一美男子楚昭身上:比殿下还好看,那得是个什么天仙? 黑鹰的探查很详细,他亲自去殷南侯府蹲守,包括沈世子原本少言寡语,但数天前性情发生了变化都探得一清二楚。 这点他当然也汇报了,不过楚昭和黑鹰都倾向于相信是病痛加内宅阴私逼得人喘不过气,让世子也终于有了脾气。 要问楚昭这个穿越者为什么没怀疑沈世子被穿了? 毕竟穿越这种事又不是萝卜白菜打包卖,有一个都算是奇迹了,总不能碰上个性情发生变化的,就怀疑别人是穿越者吧。 “沈子衿究竟是什么样的品性,我还得亲眼看看。”楚昭略加思索,有了主意,“替我去给定国公世子带个信儿。” “就说,他欠我的酒可以还了。” * 婚期已定,但沈子衿还没想好怎么避免洞房。 不能怪他,主要是这具病躯时不时乏力和犯疼,总能打断他的思考。 健康果然是最重要的,沈子衿按按心口,等这关过了,他就要放空自己,好好养病,身体第一,别的都先靠边。 在看过的故事里,穿越者都有大志向,雄心壮志大展宏图,但沈子衿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若有条件,咸鱼一生,做个懒人。 古代科技快速发展跟他无关,人类进步重任他担当不起,社畜的心愿朴实无华。 回到洞房问题上。 装病吧,王府的大夫一瞧就能戳破谎言,但如果真病一场,沈子衿不确定以古代的医疗水平和自己目前病弱的身体,会不会作个大死。 难办。 直接跟楚昭提,说我不想洞房? 惹怒他怎么办。 毕竟对古人来说,哪怕成婚前素不相识,但喜酒就要连着洞房,天经地义。 楚昭再不受皇帝待见,也是个皇子,一怒之下,轻则让自己从此吃不了兜着走,重者,自己的喜酒大概就是此生最后一顿饭。 说到底,沈子衿也不知道楚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能不能好好沟通。 原著虽然明确说了楚昭的坏名声是皇帝瞎编,但没有详细描写他的脾性,楚昭大部分时候是背景板,活在别人口中。 什么战无不胜、运筹帷幄等等,这类描述把他铸成了金像,高高捧起,但金像适合在庙里受香火,不是个真正的人。 楚昭究竟有怎样的七情六欲,书里没提过。 沈子衿想了想,终归还是得亲自跟他见一面,再做打算。 写信把人约出来吧。 定下婚约且先前完全陌生的两人,私下相邀,对古人来说可能有点超前,但对现代人士刚刚好。 没办法,如果他在殷南侯府说得上话,本可以办个什么宴或者邀一群人踏青赏景,把楚昭也框在里头,但他办不了,也没别的人能邀。 沈子衿铺开了信纸,提起笔。 半盏茶后,纸张光洁如初。 一炷香后,纸张上多了个墨水砸下的黑点儿。 沈子衿在脑子里打了百八十个草稿,现实里却一笔未动。 每每要落笔的时候,原著里各类说翻脸就翻脸,砍瓜切菜的达官显贵就会在他脑子里冒头。 楚昭也是个显贵。 遇事先往最坏的地方想,其实很内耗,但没办法,沈子衿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短时间内是改不了了。 沈子衿在被墨水污染的纸张上随手画了幅画,像极了写论文时憋不出最想要的开头,最后开小差的你。 他顺着墨点,下笔风雷,走势圆润——圆润地画了个王八。 沈子衿把废纸卷吧卷吧收了起来,很淡定。 不慌,婚期还有两个月,慢慢想。 沈子衿抬头看了看栽着病树的庭院,觉得大约是穿来后就锁在这一方小院里,影响了自己的思维。 如果在现代社会给条件躺平,他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但此地无手机无电脑无网络,三无地带,甚至连本能消遣的小说都没有,窗外还全是破败风景,让人硬宅,实在是太过无聊。 出门换换脑子,也转化一下心情吧,穿都穿了,就当来旅游,怎么能不看看当地景色风貌呢。 好好享受生活,才叫真的快乐躺平。 不 3. 第三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沈子衿从前无论读书还是上班,都没机会旅游,如今漫步在古代街头,颇为新鲜。 大齐刚经过了两个明君盛世,因此尽管现任皇帝无才,但家底子还在,败了这么多年还没败完,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各类店家商铺应有尽有,外邦商人来往,奇货琳琅满目,教人目不暇接。 别人旅游去古镇,我直接到古代。 沈子衿感觉自己周身的病气和沉闷也一扫而空,弯弯嘴角,一时呼吸深了,偏头轻咳了两声。 他近来气色不错,一咳嗽,面颊因为气息不匀漫上红晕,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走出三步,回头再看一眼。 乖乖,哪家的郎君,长得也太漂亮了。 惊为天人! 而且这个天还穿的这样厚实,想来是身体不好,刚才轻咳两声,宛若柳树轻摇,飘飘晃进人心坎上。 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沈子衿咳完,压下喉间不适,一抬头,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 沈子衿:? 众人连忙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沈子衿问侍从:“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侍从快速扫了一眼,又乖乖垂头:“没有。” 好吧,方才那些人的目光也不带恶意,沈子衿略过了这个小插曲,继续放松心情散步。 除了招牌颇有风味的商铺,路边小摊也是藏龙卧虎,东西不少,就比如那边的糖人—— 咦,等等,好像不是糖做的。 沈子衿本来只是走马观花,视线倏地就被拉了回来。 他走到摊边,看着人偶的材质,怔愣半秒后有些不可置信地上手摸了摸。 橡胶!? 侍从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弥补,看沈子衿对娃娃感兴趣,见缝插针凑上来:“世子对橡胶玩偶感兴趣?” 摊主一看来生意了,也积极介绍:“公子尽可上手瞧瞧,我这批货无论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一等一,胶是从南疆密林运过来的,好得绝对没话说!” 大齐居然已经开始大面积使用橡胶了吗? 沈子衿惊疑不定,捏了捏小娃娃,橡胶能充足到做这些小东西,那么想必早已经运用在了防水等利民项目上,要知道在他生活的世界,东方对橡胶的应用也是近现代才开始推广。 原著中也没从哪儿看出大齐很先进啊? 这时候,正好有马车缓缓行过街道,沈子衿飘忽的视线落在车轮上,发现车轮外竟然也裹了橡胶。 沈子衿手一抖,把娃娃的笑脸捏变了形。 摊主还在积极介绍自己的货:“这边还有各种玻璃娃娃,也非常好看,您瞧瞧?” ……大齐的制造业比他想象中更厉害,玻璃能在民间流通,冶炼工艺也很好。 淡定,淡定,估计是谁无意中发现了树木中可开采橡胶,这在古代完全能实现,加上本来就是架空的世界,逻辑能够自洽。 沈子衿深吸口气,让侍从付钱,把娃娃买了下来。 他松开力道,变形的橡胶娃娃表情复原,沈子衿刷新了对大齐的认知,说服了自己,而后继续向前。 在路过京城内最大的药堂时,一阵刺耳的小孩儿哭闹声哇哇震响,刺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无论哪个时代,儿科诊所都是鸡飞狗跳的模样,沈子衿很理解。 但就在他即将把药堂甩在身后时,他听清了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嚎啕。 “呜呜呜我不要打针,哇哇哇我不打针!” 沈子衿:“?” 他怀疑自己耳鸣,或者听错了。 但双腿不听使唤,硬生生停下脚步。 沈子衿直愣愣扭头,不由捏紧手里的娃娃:是不是针灸,小孩儿说成了打针? 橡胶玩偶在他手里吧唧吧唧。 沈子衿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以为的那个打针,但他身体很诚实,还是忍不住踏入了药堂,想要亲眼确认。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夫拿着针管,钳住小孩儿手臂,精准一针扎了进去。 沈子衿:“……” 制造业强一点,所以出现针管和药剂也是合理——个鬼! 架空也要讲究基本法,这绝对不是古人能有的东西和技术! 柔弱的沈世子一把将侍从大力薅了过来,在侍从懵逼脸中发出灵魂质问:“大齐哪儿来的注射器!?” 他在震惊中还记得压低声音,已经实属不易。 侍从被吓了一跳,衣领勒了脖子,呼吸不顺,加上世子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可怕,吓得他有什么说什么:“大、大约两年前一位神医来到军营,带来了许多神奇的东西,包括止血钳、注射器等器具,还有青霉素、阿司匹林等药物……” 沈子衿瞳孔剧震! 他震惊地松开手,侍从嗓子得到解放,说话更顺畅了:“现在这些药被称为新药,配方只有皇宫和军营有,成品药有一部分流入大药堂,药堂得向官家争取售卖资格,人人都知道呀……” 说到此处,侍从一个激灵,闭了嘴。 新药的价格不便宜,目前只有富庶地带的大药堂才能找到,大夫也不给随意使用,把控得很严,但侯府当然没穷到用不起,却一次也没请大夫给沈子衿诊断,看他能不能用新药,沈子衿又常年不出门,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侯府的的确确没重视过这个世子。 侍从心里发虚,但沈子衿重点不在这里,他忙问:“神医人呢?” 那名神医肯定是名穿越者!没想到在自己之前,居然已经有人穿进了这本小说里。 可侍从给出一个另沈子衿意想不到的答案。 “神医已经过世了,享年八十有余,是寿终正寝。” 沈子衿愣住:……过世了? 短短一息之间,信息量极大,沈子衿有些没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都仿佛凝固了。 侍从还以为沈子衿久病所以在乎神医的消息,抓紧时间表现自己贴心,赶紧劝慰:“世子放心,这位神医没了,总有下一位,您的病一定可以治好。” 我的病当然能好,都魂穿了,再养养就能痊愈。 沈子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作声,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下胸腔翻涌的情绪。 ……方才冲击太大,他难免激动了些。 毕竟身在异世界,乍一知道有个跟自己同样穿过来的老乡,无论对方是什么性子人品,肯定都会忍不住去在意。 不管最后是能成为至交好友,还是形同陌路,甚至交恶,都会不受控制地用特殊目光看待对方。 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寿终正寝,也是好结局了。 沈子衿感慨,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什么:“橡胶和玻璃也跟神医有关吗?” 如今的侍从有问必答:“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不过也都是这几年才兴起的东西,实在好用。” 这么说,可能与神医无关,也很有可能是神医暗地里一手推动了大齐的各类发展,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藏下了许多消息。 至于为什么临终前才拿出医疗器具和药物,大约也是为了低调,他即便终生不拿出来,也没人能说他什么。 穿越者前辈比自己伟大啊。 沈子衿拢了拢衣襟,不像他,只想躺平。 可能是先前情绪激荡,沈子衿感到心口又开始泛疼,唉,这糟心的身子。 今日散步就到这儿吧,出来一趟,还真是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穿来的朝代。 在药堂大夫上前询问他们之前,沈子衿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吧,回府。” 正街边一酒楼厢房内,三皇子楚锦旭正焦躁地买醉,酒没喝多少,桌子快给他挠烂了。 “六弟和男子成亲,等于被夺了皇位继承权,皇子中就剩我全须全尾,皇帝要是哪天又发疯,下一个对付的岂不就是我?” 他跟猫爪似地挠桌子:“光装纨绔是不够了,不然我也去找个男子成婚?” 他的下属给他斟酒:“但王爷您从未与男子谈过情。” “性命面前其余都不是问题,可以试试。” 楚锦旭豪迈地一口闷,扭头,就看到窗外街道上,徐徐走过的沈子衿。 楚锦旭顿时精神一振:“像他那样的,我肯定能行!” 下属闻言顺着看去,同样有被惊艳到。 楚锦旭激动:“快去快去,帮我问问名讳出身,家住何方,啊,现在就问生辰八字是不是早了点?” 下属:“不早,这样的郎君得好好把握,王爷稍等。” 下属去了。 下属回来了。 去时风光满面,回时满脸遗憾。 楚锦旭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妙:“莫非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对嫁人和男人都没兴趣?” 他这些年纨绔装得勤勤恳恳,内宅外家各类八卦尽归他手,没道理谁家有这么好看的公子他却从没听过啊。 下属叹气:“不是。” “他是殷南侯世子,沈子衿。” 楚锦旭:“啊……” 原来是弟媳,那的确是不行。 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却让他输得这么彻底。 这就是那位常年抱病在家,从不出门的沈世子啊,难怪连他也没见过。 “是不合适,”楚锦旭目送人远去,叹息,“可惜。” 沈子衿莫名想打喷嚏,他把大氅裹紧,奇怪,温度也没变啊,可别感冒了! 待他回到殷南侯府,却发现门口有人牵着一匹马,直愣愣杵在那儿,而门房也不撵人,或者说是不敢撵。 因为门房正拘谨地揣着袖子,显然拿牵马的人没办法。 如果是有客拜访,客人入宅后,乘坐的交通工具会被引到别处去停放,可一人一马很 4. 第四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世子不必与我这么客气,你对我自称草民,显得也太生分。”楚昭甩出一句让殷南侯和罗夫人汗流浃背的话,不等他们回应,就起身亲自来迎沈子衿,“你身子弱,先过来坐。” 于是沈子衿无视殷南侯和罗夫人,神态自然落座。 还就坐在楚昭旁边。 沈子衿注意到楚昭身后站着的一个白发小侍卫,那孩子自打看见自己,眼神就在无声发亮,清澈闪烁。 沈子衿的贴身侍从想上前,被楚昭一个抬手止住了,他拎起紫砂小壶给沈子衿倒了杯热腾腾的茶:“小公爷发帖邀世子明日赏花,侯府却说世子卧病在榻,让大公子代为前去,我忧心你身体,带了些药材来探望。” 楚昭放下茶壶:“今日见你气色尚可,真是太好了。” 壶底与木桌轻磕出声,罗夫人收紧了手中绢帕,殷南侯胡须因为自己粗重的气息又晃了晃。 楚昭三言两语,让沈子衿立刻清楚了来龙去脉。 沈子衿手脚偏寒,捧着茶杯,温度顺着指尖作暖,从门口专门等着的侍卫黑鹰,到见面后楚昭的种种话语行为,都在表明,楚昭是来给他撑腰的。 来得刚刚好,就如这杯暖手的茶,及时又熨帖。 陌生人之间,第一印象很重要,而秦王在他这里迅速拿了不少分。 楚昭或许是个不错的人? 沈子衿顺着楚昭的话道:“帖子、赏花?”他语调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我从未听过啊。” 虽然他确实不知道,但此刻神态语气有故意成分。 添加一点表演,利于啪啪打脸。 沈子衿:世子不知道哦。 沈子衿和楚昭默契抬眼,齐刷刷定在殷南侯和罗夫人身上。 罗夫人一方绢帕在袖子底下快揉烂了。 殷南侯硬着头皮:“他前段时间身子确实不好,子衿你也是,既然好了,怎么不来给父母请安。” 不仅要说自己不知情,还要暗怪沈子衿不知礼数,三言两语想推锅。 但沈子衿可不惯着他们,绕开请安的话题,直指重点:“我今天出门,府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两位要真关心我的病情,能不知道?” 漂亮,反手把球又踢了回去。 楚昭还总结:“总之,就是世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谁给做主了?” 沈子衿确定了,楚昭还真是来朝自己示好的。 罗夫人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惹的,但不能认,赔笑:“兴许是下人领会错了意思,传错了话。” 会把锅直接甩出去不奇怪,楚昭嘴角的弧度未去,眼睑却朝下压了压:“能直接把赴约人从世子改成沈明鸿,这位会错意的下人胆子和权都够大的,叫上来我瞧瞧。” 殷南侯眯了眯眼,这里是他的府邸,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等于被判了死刑,跟你假客气可以,但想做我的主?怕是来错了地儿。 “下人不懂事,我定然好好管教,给王爷出出气!” 殷南侯说得凛然,楚昭却不吃这套,他往椅背后靠了靠:“是给世子出气。而且我想亲眼看看,侯府怎么管教越俎代庖的仆从。” 真神奇,沈子衿摩挲茶杯的温度想,楚昭笑着还能不怒自威。 殷南侯沉了面色,终于连假客气也不装了:“王爷,家务事还是让我关起门做吧,怎好惹了你的眼,大家同为皇上效力,这点体谅想来王爷不介意赏给下官?” 哟,把皇帝搬出来了? 楚昭笑意更深了,他突然扭头问沈子衿:“世子,这茶你喝着如何?” 其实还不错,前院招待客人的茶,可比他院落里的糙茶好多了,但沈子衿隐隐猜到楚昭要借此发挥,当然是打配合,斟酌道:“香味浅了些。” “巧了,御赐的江南雨前,我给世子爷捎了些。” 最新的江南雨前,一两百金且有价无市,其中顶尖的那一茬除了宫里,别的地方本没有。 但现在秦王府却有了。 楚昭单手往膝上一搭:“侯爷是朝中贵臣,近来更得陛下青睐,本王游手好闲,自然比不过您。” 楚昭虽然还任着兵马大元帅,但回京后闲赋在家,碰不到实权,连朝也不用上,完全是朝堂的边缘人。 殷南侯却在他的前言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心生不妙,双目缓缓睁大。 楚昭看他神情,明白殷南侯终于想到了,他勾着嘴角:“赐婚后,陛下不仅赏了我好些东西,还命人带话,说我歇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上朝了,如今我没了继承权,你说,陛下会不会反而从此看重我,就跟我二哥一样?” 二皇子从小有神童之名,越长大越不得皇帝喜欢,但自打他摔断了双腿,此生只能靠轮椅出行,皇帝却开始任用他。 身负残疾之人,在约定俗成的意识中也坐不得皇位,皇帝用得很放心。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殷南侯脑子里炸得轰然作响,也劈得旁边罗夫人目瞪口呆,二人神情太过明显,沈子衿差点被逗笑了。 是了,这两人先前一心就盯着世子之位,又觉得楚昭只是个被拔了爪牙的废人,鼠目寸光,真没想过秦王有没有可能翻身掌权。 加上二皇子的事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与自己无关的事,很多人记性可没那么好。 殷南侯本就目光短浅,全靠祖荫立于朝堂,自己没什么本事,如今年纪大了昏招尽出,却还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呢。 殷南侯被几句话惊觉砸醒,沉默片刻,压着嗓音:“来人,把那回信的废物带上来。” 罗夫人还想说什么,被殷南侯一个愠怒警告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即将带上来的下人是她一远房亲戚举荐来的,很听话,平时她用着很舒心。 罚的是下人,踩的是她的脸。 沈子衿扫了眼跪在地上自己掌嘴求饶的下人,再看看殷南侯和罗夫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殷南侯让下人收拾东西滚,问楚昭:“王爷可还满意?” 他大约想捏个虚情假意的笑,但实在笑不出来,反而把五官挤得不伦不类。 楚昭却问沈子衿:“世子觉得?” 沈子衿:“嗯,就这样吧。” 楚昭开口夸赞:“世子心善,真是——” 沈子衿懒耷耷:“反正他只是个传话的鹦鹉,学主人的舌而已。” 楚昭刚夸到半路,舌尖一抵,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无缝衔接:“世子说得是。” 殷南侯搁在宽椅扶手上的手过于用力,不由让人担心他那把老骨头是不是要碎,但他已明白自己今日讨不了好,要快些让事情结束,不能再节外生枝。 楚昭看出来沈子衿不打算深究,便直接将殷南侯晾下:“世子明日可能赴赏花宴?去的话,我来接你。” 意思是他也要去。 第一印象虽然不错,但想了解一个人,还得多多接触,沈子衿没犹豫:“那就劳烦王爷了。” “不麻烦,”楚昭对着沈子衿是全然的悦色,仿佛刚才强压殷南侯的不是他,双标得光明正大,“我什么时候到合适?” 沈子衿如今的身体很需要睡眠,刚穿来时,他现代社畜的作息让他在六点就开始下意识清醒,但愣是被这幅身体强行拉回睡梦,不到九点根本睁不开眼,偶尔睡得更久。 沈子衿顺应变化,放松自我,已经快习惯睡到自然醒了,既然楚昭让他选时间,沈子衿便道:“巳时可以吗?” 罗夫人正埋着气,但此时不敢作声,只敢在心里愤愤:居然好意思说巳时,也不怕丢人,草包懒汉才睡到日晒三竿,真以为谁都会惯着你—— 楚昭: 5. 第五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早起的虫儿啃了树,早起的鸟儿吃了虫,生命大战已经展开许多轮,等太阳高高挂起,虫跟鸟儿都休战了,懒猫沈世子在被窝里蛄蛹蛄蛹,终于慢慢把暖烘烘的被子扒拉下来。 都说冬天的被窝是舍不掉的暖乡,还是片面了,因为春天也是。 人从勤快变得慵懒只需要短短几天,无他,主要是太舒服了,由俭入奢易啊,明明穿过来的日子还不长,加班俩字仿佛已经离自己非常遥远了。 沈子衿收拾妥帖往外走,他每天早上得喝一碗药,喝完嘴里全是酸苦的味道,这时候他心情自然也不美妙,而偏偏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沈子衿碰到了沈明鸿。 沈明鸿今日休沐在家,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 对于沈子衿这个占着世子位的同父异母弟弟,沈明鸿从来看他不顺眼,他看沈子衿神色这么悠然,想到殷南侯昨儿跟他夜谈,担心楚昭重得圣心,就气不打一处来。 冲着沈子衿说话当然就不可能好听。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沈明鸿阴阳怪气。 沈子衿淡淡掀掀眼皮:“看出来你没睡好了。” 沈子衿气色算不得好,只不过由于皮肤太苍白,唇上稍微有点血色就灼灼明艳,而沈明鸿昨晚和殷南侯谈完话,焦虑得一宿没睡,黑眼圈重得可怕。 两厢一比,沈明鸿看着居然比沈子衿更像个病患。 本以为把沈子衿嫁出去做男妻后自己就能顺利成为世子,只要想到还可能出现变故,沈明鸿就浑身如有蚂蚁爬,心焦难受。 他被沈子衿一句话成功戳破防,咬咬牙:“别以为秦王能顺利起势护着你。” 说到这里,他轴了整晚的脑子忽然开窍,灵光乍现:“听说秦王昨日很向着你,可或许他只是因为形式逼迫暂时装的呢?” 对啊,娶了男妃就要失去继承权,换谁谁能忍。 就算秦王真做大了,就一定会把沈子衿当回事? 沈明鸿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越想越对劲,挂着黑眼圈的脸上终于扬起了高高在上的笑,从暴躁症患者变成了阴暗谜语人,意味深长:“弟弟,你没怎么被关爱过,可别人家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忘乎所以,这人心啊,最经不起推敲。” 沈明鸿话说得很戳肺管子,毕竟自打平阳县主故去后,沈子衿身边再无人关心他。 沈明鸿自以为能看到沈子衿面色骤变,但没想到一枪戳在反甲上。 开玩笑,现代人士沈子衿的确从小缺爱,但他长大后没成个到处求爱的小可怜,反而是个高攻高防的战斗机。 沈子衿弯弯嘴角,连嘲讽都笑得那么好看,满园生花。 “人心还是容易看透的,”沈小白花道,“比如我看你就急了。” 点火不需要嗓门大,有时候轻飘飘几个字反而更能加柴添油。 沈明鸿火气噌地窜高:“我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沈子衿四平八稳:“看,急了。” 他越是淡定,落在沈明鸿眼里越是挑衅,沈明鸿彻底破防:“沈、子、衿!” 沈子衿当场把对手招数拿来就用:“我是在劝你放平心态,你怎么跟世子说话呢?” 如果能测血压,沈明鸿大约已经一百八。 “噗!” 突兀的笑声响起,却不是沈子衿或沈明鸿。 两人诧异地同时抬头,却发现发出笑声的地方空无一人。 沈明鸿也顾不上生气了,惊得汗毛炸起:“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回应他的只有阵风,吹得小草晃了两下。 沈明鸿大白天的吓出一身冷汗:不会真见鬼了吧! 沈子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只讲逻辑,虽然也诧异了一瞬,但立刻淡定分析:心说这不会是哪家探子或者刺客来踩点吧? 虽然业务水平有待提升,差点暴露,但冲着侯府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只是侯府里最无刺杀价值的世子。 沈子衿不想再跟沈明鸿耽误时间,趁着空隙抽身离去,留下被气了一顿又被吓了一跳的沈明鸿原地炸成河豚。 侯府外,秦王府的马车略微动了动,白枭翻身落下,拍了拍心口:“王妃出来了,哇好险,我差点被发现。” 负责驾车的黑鹰诧异:“侯府还有高手?” 不然以白枭的身手,谁能发现他,黑鹰在侯府蹲了几天也没见到还有这等厉害的人啊。 “不是,王妃呛人太有意思了,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 车内传来楚昭饶有兴致的声音:“他说了些什么?” 白枭就把方才的事复述一遍。 楚昭愉悦笑出声:“这人是真有意思。” 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道:“去探个消息差点暴露,按照侍卫的规矩,该罚,白枭,你接下来三天没糖吃了。” 白枭垂头丧气,但心服口服领罚:“是。” “还有,待会儿看见人别叫错了,是沈世子,还不是王妃。” 白枭摸着脑袋的手停下:“哦对,还没过门呢。” 楚昭要说的却不是这个:“他未必乐意嫁给我,我和他谈妥前,王妃的称呼先按着吧。” 在楚昭看来,都是身不由己,沈子衿比他还可怜。 当然,他不知道在沈子衿眼里,他才是那个更惨的。 楚昭掀开帘子,下车等着。 白枭说得没错,沈子衿很快出来,被楚昭亲自扶上了马车。 沈子衿觉得自己不需要扶,但楚昭手速很快,动作又周全,沾都沾上了,沈子衿总不能把人甩开,否则别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不满。 昨儿楚昭来是骑马,今天因为要接沈子衿,特地换了马车。 沈子衿注意到秦王府的马车外表没有过多坠饰,但浮雕刻纹都很精美大气,入内后会发现车厢比从外部看上去更为宽敞,车内一角挂着镂空木球,是时下流行的一种香囊,里面装着香料,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沈子衿在楚昭对面落座,底下垫子松软,外面是毛皮,里面有点像羽绒。 简单概括,就是低调奢华。 楚昭明明不受皇帝喜爱,但还挺有钱?又或者,是赐婚后,皇帝把从前该给的赏赐都给补上了? 楚昭拉开马车内的格子,里面放着几种点心:“世子用过早膳了吗,可要尝些点心?” 吃过了,不过沈子衿闻言抬眼瞧去,就见五六种精致的糕点整齐排列,有松软乳白的奶糕,还有色泽鲜艳的花饼等等,带着温热的气息,香味扑鼻,颜色和样式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沈子衿本来饱了,但突然觉得胃还可以再努力努力。 他道了谢,便拿起糕点开吃。 沈子衿动作文雅,但速度不慢,楚昭留意到椒盐酥他只吃了一块就不再动,而桂花糖饼、奶糕却都吃了两块。 哦,是个甜口呢。 楚昭拎起块椒盐酥,他脑子里很应景地冒出了现代社会网络上曾流行一时的咸甜之争。 楚昭是咸口。 但在这里跟人开玩笑提豆腐脑咸还是甜,无人会心一笑,他们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直接给你端两碗上来。 唉,楚昭嚼着咸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沈子衿吃了几块便不再吃了,王府的马车减震功能做的很好,四平八稳,完全不颠,沈子衿赞叹了下大齐制造,悄悄观察起楚昭。 楚昭今日一身玄色衣裳,腰间是显眼的白玉带,黑白分明,勾出劲瘦腰线。 同样是窄腰,别人看沈子衿的腰,不堪一握;看楚昭的腰:好腰,一看就很会后空翻。 人与人,当真是很大的不同。 沈子衿照例外面罩了件披风,裹住了身形,他暗暗摸了把腰,承认自己有点羡慕,等身体痊愈后,要不还是健健身?不仅能改善身材,也有助于延长寿命。 正想着,马车就停了。 黑鹰勒马:“王爷,世子,到了。” 定国公府的庄园前,马车轿子等交通工具正络绎不绝,很多人还没进园,下了车就现在门口客套,很是热闹。 秦王府的马车一到,热闹的声音却骤静。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王府车架,有的高深莫测、有的唏嘘怜悯,还有的轻蔑不屑。 之所以有人还敢在王爷面前高高在上,是因为在如今朝堂许多官员脑子里,形成了皇子不如权臣勋贵的刻板印象。 当朝皇上承安帝,刚愎自用,在国事上无才无得,但摆弄人心的帝王学术高分结业,一手朝堂制衡玩得炉火纯青,若只是这样,他还有做个守成之君的可能性。 但坏就坏在承安帝脑子有病,年纪越大越有病。 他享受着无可匹敌的权贵,做起了万岁长生的美梦,特地开设国师职位,不干别的,就给他炼长生丹。 他追求长生到了疯魔地步,随着自己变老,勃勃生长的年轻皇子们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承安帝有六个皇子,楚昭排第六。 四皇子和五皇子几岁便因体弱早夭,没什么阴谋,可其余皇子遇上的变故就不对劲了: 太子文韬武略,礼贤下士,在巡视州府返回京城的途中,死于流寇之手; 二皇子德才兼备,上朝听政不到俩月,在某次宫中夜宴中摔断了腿,从此只能靠轮椅 6. 第六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对完对联踏进园子。 按理说先该去拜会主人家,但沈子衿和楚昭一路被领到了个僻静的湖心亭。 去往亭子的桥头有人把手,沈子衿看着桥头带刀的护卫,脚步不由顿了顿。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杀人抛尸好去处。 楚昭:“世子?” 沈子衿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风景真好,我看入迷了,抱歉。” 楚昭不疑有他,因为这里是不错。 两人在湖心亭的石桌边坐下,沈子衿脑子里正不由自主疯狂脑补各类场景,楚昭在沏茶的流水声中开口:“我想跟世子聊聊真心话。” 沈子衿霍然抬眼。 终于来了吗? 即便原著说楚昭无心争权,但被人压着头成婚谁能没怨气,沈子衿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他明白,今日谈话不仅关乎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质量,更可能关乎自己小命。 楚昭面上带笑:“我想对世子这样的人,迂回试探并不合适,不如直言,赐婚仓促,我二人皆是身不由己,但世子嫁我为妃,是帮了我大忙。” 沈子衿不言,继续听。 “世子受了委屈,我记着这份恩情,王府绝不会薄待你,侯府给不了你的东西我都能给,锦衣玉食、灵药珍宝,我都能尽力满足你。” 饼画得太大,作为对职场套路非常熟的打工人,沈子衿动了动眼珠,没直接伸手接。 老板画饼若无条件和要求,那多半是虚的。 楚昭将茶递到他面前:“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这还是楚昭头回对沈子衿自称本王,可见这条要求非常重要。 “他日世子若得皇上看重,可要记着本王一二。” 翻译翻译,就是皇帝如果想借你的手探听王府消息或者搞事,你必须得站我这边。 楚昭只是略微沉了嗓音,沙场上磨砺出的气势便倾泻而出,可沈子衿不但不怕,反而松了口气。 ——对嘛,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大饼,你对我有所求,咱们关系就是牢固的利益交换,令人安心。 沈子衿双手捧起茶杯,以茶代酒,郑重道:“王爷放心,草民所求不过无风无雨,好好养病,得浮生清闲,圣上居高阁,离我太远,我拎得清。”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啊,楚昭笑了两声,受了沈子衿的茶,跟他碰了个杯:“那就一言为定。” 瓷杯清脆,一段毫无感情基础的联姻,变成了被两人认可的同盟,关系也算是有质的飞跃。 楚昭和沈子衿都是一身轻快,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又变回了轻松闲谈,楚昭随口问:“世子喜欢男子?” 沈子衿:“应当是的。” “若将来有了心仪之人,你尽管去追,我绝对支持,”楚昭非常慷慨,“熬到老头子没了,我们就和离,绝不亏待你。” 不愧是元帅,肚子里能撑船,大气啊。 沈子衿虽然明确自己性取向,但并不耽误他决定孤寡。 他自小长在无爱的环境,觉得自己并没有去爱他人的能力。 喜欢一件东西、欣赏一个人,只要心动就好,但若要给予对方爱,沈子衿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想象不出自己与谁携手相伴一生的模样。 他对楚昭的慷慨道谢,礼貌反问:“王爷可有心上人了?”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楚昭道,“我对情爱没有兴趣。” 沈子衿肃然起敬,居然是同道中人! 考虑楚昭有个倒霉爹,沈子衿就明白了,这位想必也是成长环境太糟糕,以至于对爱情失去了信心,和他殊途同归。 沈子衿感慨万分,端着茶再敬一杯,楚昭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他碰了杯。 如此说来,洞房花烛这关就好过了,但沈子衿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疯狂明示楚昭:“王爷,还有一事,新婚之夜时——” 楚昭对上沈子衿小心的眼神,立刻会意:“你放心,当晚我们同住一屋做做样子,什么也不会发生,次日就各回各屋,王府已经给你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绝对比你侯府的住处漂亮。” 沈子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眸光真诚:“多谢王爷。” 正事聊完,时间差不多,楚昭起身:“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小公爷,多谢他把湖心亭借给我们说话。” 沈子衿心念电转,这么说来,这个赏花宴搞不好就是楚昭在背后一手促成,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接触自己。 唔,倒是跟沈子衿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办个宴会把秦王框进来什么的。 别说,他和楚昭居然还真的挺默契。 湖心亭周围特意清空了,往外走才能陆续碰到来游园赏花的,楚昭到底是个王爷,外人见了他还得行礼。 走过九曲回廊,尽头一处亭台,被周围盛开的珍奇繁花簇拥,此处风景最好,乱花迷人眼。 亭中已坐了几个人,国公府的下人将楚昭和沈子衿领上前,还没走近,立刻有人高高兴兴迎上来。 “六殿下!” 楚昭回京一年,官场上无人走动,儿时的交情还有一些,某些故交也习惯叫他六殿下。 来人双眼放光,看着跟楚昭很是亲近,楚昭:“世子,这就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周丹墨”。 说是小公爷,其实也就是世子,不过他的位置牢靠极了,跟沈子衿这个被亲爹惦记着撸掉世子位的倒霉蛋不同。 周丹墨迫不及待凑上来:“说好了,我借你湖心亭,你同意我给你画、画画画画——” 周丹墨一句话没说完,舌头打了结,眼珠子惊得几乎要掉在沈子衿身上。 沈子衿:? 沈子衿:没想到好好一小公爷,居然是个结巴。 但没关系,他不歧视残疾病患,众生平等。 沈子衿刚要见礼,周丹墨跟风似的以迅雷之势卷了过来,激动地抓住沈子衿手腕:“这位美人,请务必让我给你画上一幅——嗷痛!” 沈子衿还没反应过来,楚昭就一巴掌拍在周丹墨手背上,清脆作响:“松手,你力气太大了。” 沈子衿哽了哽:“王爷,我真没那么脆弱。” 楚昭不赞同的视线落在沈子衿手腕上,沈子衿也低头一看,讶然发现:不过被周丹墨抓了下,他苍白的皮肤上居然就留下了鲜明的一圈红痕。 铁证如山,楚昭满眼都是:你看,你不要逞强。 沈子衿:“……” 关于自己真不脆弱这件事,他怀疑以后说什么楚昭都不会信了。 “抱歉抱歉,”周丹墨也惊了,原来我力气这么大吗?他赶紧关切,小心翼翼抬手想碰碰,“疼不疼,我看看?” “啪!” 又是一巴掌。 “嗷!别打了殿下,我画画的手很金贵的!” 楚昭轻哼,抬起沈子衿手腕看了看,沈子衿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不行,再说真的也不疼,他收回手,拿袖子遮了:“无妨,可能因为气血不畅,所以容易留印子,完全不疼。” “那就好。”周丹墨松口气,笑眯眯展开折扇,“这位想必就是沈世子,初次见面,在下周丹墨,我见着赏心悦目的美人就想给他们作画,激动之下或许唐突了,抱歉。” 沈子衿不介意:“无妨。” “我们先去里面坐。” 周丹墨抬手做出请的手势,沈子衿应邀向前,却发现身边的人没动,扭头一看,楚昭垂眸似乎在走神,疑道:“王爷?” 楚昭回神:“啊,走吧。” 他若无其事放下手,方才就是这只手,抬起了沈子衿的手腕。 沈世子雪肤皓腕,捧着他的手腕像握着柄玉器,温润细腻,美则美矣,总觉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让人完全不敢用力。 ……太脆弱了,不行,得好好养养。 最近光想着了解沈子衿的品性和他谈话,差点忘了,这位世子打小体弱多病,在古代,如果不是出生在富贵人家,曾经有个县主娘护着,没准根本长不大。 既然什么都谈妥了,是个难得的合作伙伴,楚昭当然希望他健健康康活得长些。 回头先让府里的大夫给他好好瞧瞧。 好的滋补药材是不是也该提前搜罗些了,楚昭暗自思忖。 亭中桌上铺了画纸,已然完成了一副画,正在等墨水晾干,已经有两人坐着,一人青衫雅致,一人珠光宝气。 是真的珠光宝气,险些闪瞎沈子衿的眼。 楚昭和周丹墨的穿着虽也贵气,但品味很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而面前这位完全不讲究,披金戴银随意堆砌,衣服和饰品搭配得五彩缤纷,就连扇子上都镶着颜色各异的宝石。 总之怎么贵怎么来,很暴发户的穿搭。 得亏他脸不错,把花里胡哨的衣装硬生生撑住了。 楚昭朝 7. 第七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周丹墨坐地起价,从要给沈子衿画一幅画像,变成了想画很多很多幅。 沈子衿不在意,一口答应。 周丹墨激动得当场要跟沈子衿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被楚昭无情地按下去了。 众人围桌谈话,沈子衿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倾听,但依旧很舒心,穿越后身边就没个能好好聊天的人,今天这一趟可来得太值了。 就是午饭的菜色有点奇怪。 试想,你坐在花团锦簇的园中,芬香扑鼻景色怡人,仆从一字排开,优雅地将菜品一道道端上来,突然浓烈的味道铺面而来,定睛一看—— 清蒸咸鱼、红烧咸鱼、香煎咸鱼…… 咸鱼开会? 好在并不是沈子衿一个人被咸鱼之宴给震住了,三皇子扇坠哐哐晃荡:“怎么这么多咸鱼?” 主人家周丹墨解释:“前几天去六殿下府上,听说他最近钟爱咸鱼,但王府的咸鱼还没做出来,这不,我搜罗了好些咸鱼,让殿下吃个够!” 原来是因为喜欢咸鱼啊,沈子衿恍然大悟:“所以今日对联也用了咸鱼。” 哇,已经馋到连吟诗作对都只想到咸鱼的地步了吗? 那的确是很爱了。 楚昭:“我不是——” 他顿住。 因为他绝望地发现,如果此时此刻解释自己是想做条咸鱼,怕不是会收获一众惊恐眼神:什么,光吃还不够,你还想自己变? 堂堂王爷对咸鱼痴迷到无法自拔,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楚昭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微笑:“是的,我喜欢咸鱼。” 三皇子怜爱万分,给他挟鱼肉:“在外打仗吃不好,看把孩子苦的。” 周丹墨给他舀了一颗大大的鱼头,为他心酸:“呜呜殿下多吃点!” 白君行是臣子,不好逾矩夹菜,便举起酒杯:“殿下在外征战,守大齐百姓,微臣感佩,敬您一杯。” 沈子衿则给他盛了一碗奶白的鱼汤,热腾腾,非常鲜。 楚昭:“……” 他在众人殷殷眼神中,撤回了一双想夹红烧肉的筷子。 盛情难却,他先把碗里的鱼吃了吧。 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三皇子楚锦旭看到沈子衿的动作,转了转眼珠:“沈世子,说来六弟小你一岁,必然不如你稳重,这小子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你只管敲打他,让他学学处事。” 看似在给沈子衿抬高帽,实则是在给楚昭说好话,沈子衿能懂:“王爷体恤入微,是我还要多学。” 差点忘了,他二十一,楚昭二十,的确比他小一岁。 十几岁就被迫上战场,拼杀搏命,还摊上一言不合就能咔擦人的爹,孩子过得是不容易啊。 沈子衿的眼神中带上了那么点怜爱,但在落到楚昭身上时,他发现:孩子小一岁,但比他高半个头,还剑眉星目,很有魄力和攻击性。 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和物资底气。 秦王或许可以被亲近之人怜惜,但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怜悯。 意识到这点,沈子衿的眼神憋了回去,非常愧疚,为表歉意,给楚昭再盛了一碗汤。 三皇子和周丹墨紧跟其后,用鱼肉填满了他的碗。 楚昭:。 他的筷子刚碰到红烧肉。 午饭结束时,楚昭木然放下咸得发齁的筷子:“丹墨,府上厨子不错,但吃完这顿,我暂时都不想看见咸鱼了。” 周丹墨:“我还怕你吃不够,准备改天再买些送你呢。” 楚昭赶紧道:“够了,真的,好意我心领,谢谢。” 成功避免了秦王府被咸鱼物理灌满,又稍坐一会儿后,楚昭起身:“世子,走吧,我送你回府。” 王府的马车在殷南侯府停住,等沈子衿进了府邸,车轮很快又骨碌碌转动起来,在路过某个人迹罕至的小巷时,马车再顿,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是三皇子楚锦旭。 楚锦旭一身佩饰叮铃哐啷,摇个扇子扇坠都能摇出风铃的效果:“如何,跟人已经说好了?” 楚昭点头:“嗯。” “沈世子是个聪明人,如果他求财,我可以给,想治病我也能搜罗药材,皇帝轻易没法拉拢他,他对侯府的人没感情,也没法用侯府威胁他。” 楚锦旭指出:“如果沈世子求权呢?” “皇帝如今对你放心,你或许能帮他谋个一官半职,但他如果想往上爬,还是得看皇帝脸色。”楚锦旭把折扇一点点收起来,漫不经心盯着扇坠上的宝石,“权是个好东西啊,尤其这些世家子,有几个是真不懂的。” 别的楚昭能给答案,但这一点他也没法确定,尽管他对沈子衿印象很好,可相处时间太短,绝不敢说已经完全了解沈子衿全部心性。 “不知道。”楚昭说着,但面上并不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不是所有求权的人都站在皇帝那边,你不也是因为如此,才跟白君行接触吗?” 楚锦旭嘿嘿一笑:“他是个人才。对了,送你个消息,宫中递出来的,老头子想让你留在京城,婚后接管巡防营。” 除了锦衣卫外,京城剩余两大主要兵力集团就是禁军和巡防营,禁军护皇宫,巡防营管周边,巡防营的统领是个好差事。 但楚昭面色却沉了下来。 他嘴唇几番翕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到底忍不了:“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锦旭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骂街:“说吧,太脏我就当没听见。” 楚昭骂了句国粹。 巡防营上任统领在三个月前被砍了脑袋,由副统领代管,不少人都盯着正统领职位,尤其是副统领,恐怕已经等着升官了。 皇帝偏偏在这时候把楚昭安过去,表面上给了楚昭好处,实际既警告了下面某些蠢蠢欲动的人,还成功让楚昭成为其余人的靶子,拉稳仇恨。 让官员们自己斗去,皇帝高枕无忧。 治国不行,宫斗第一名。 楚锦旭神情掩在晦涩中:“驭人之术啊,我们陛下除了追求长生不老,就盯着眼前几个人了。” 不闻百姓,只问鬼神,可笑可悲。 楚昭握指成拳:“我还想成婚了,总算能安心休息一段时间。” “安心?谁不想呢,你好歹还有两个月能放松放松。”楚锦旭拍了拍他的肩,“话带到,我走了。” 楚昭吃了一肚子咸鱼,但眼下觉得自己是被狗皇帝气饱的。 楚昭深呼吸,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何况很快身边就要多个真病人需要照顾。 仔细想想,即便真接管巡防营,立成了靶子,也不是没有一劳永逸的机会,还行。 楚昭心态是真的好。 他随手撩起窗帘马车外看去,光晃过他的眼睛,凝成暗处的锋芒。 帘子落下,悄无声息。 两个月怎么够,他要一世安稳,咸鱼是吃够了,但想做咸鱼的心依旧坚定,不忘初心。 * 沈子衿回到侯府,说实话,出去玩一趟,和不错的人赏花品茶,悠闲度过时光后,再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反差太大,落寞程度直接翻倍。 沈子衿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架不住侯府这地方和人都糟心,换个地方让他待着都不会这么难受。 沈子衿在自个儿屋子里坐了会儿,有点后悔:先前逛街该买个话本的,好歹有点消遣。 而不是此刻只能吧唧吧唧捏橡胶娃娃玩。 沈子衿自言自语,喃喃把话说了出来:“起码有个话本就好了。” 他百无聊赖,决定明天就去买点话本和小玩意儿,不然怎么打发接下来的时间,换了个时空,就得找点新爱好,增添乐趣,享受生活。 沈子衿喝了几杯茶,起身去解决生理问题,等他回来时,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桌面上,出现了一本书。 沈子衿:! 封面画着两个男子,一个作书生打扮,一个长着狐狸耳朵和尾巴,书名:《夜半狐吟语》。 空无一人的屋中突然出现神秘精怪话本,很惊悚,放走近科学能拍三集。 沈子衿也是被惊了一惊,凉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周围下人都被他谴走了,所以不可能是下人听到他喃喃自语,然后秒送话本。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沈子衿是个相信科学的人,大脑在刺激下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好记性如他,一下就联想到了今早院子里凭空发出的笑声。 如果是盯上侯府的探子,露馅一次是不专业,但正大光明给自己桌上放话本…… 沈子衿推开窗户,上下左右瞧了瞧,试探性开口:“哪位阁下把话本落我房中了,可否现身一见?” 风刮过院中的树,静悄悄,无人应声。 沈子衿耐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终于,一道身影闪现,落在他面前,局促地挠了挠头。 他出现那一瞬,沈子衿心脏跳到嗓子眼,但在看清他面孔的时候,又放了回去。 这不就是跟在楚昭身边那个白发小孩儿吗? 小孩儿挠挠头,拱手给沈子衿行了个礼:“王妃、额不对,世子,在下白枭,秦王府的侍卫,王爷派我来保护您,桌上话本是给您的。” 嘶,谁家踩屋顶听墙角的侍卫还随身带话本啊? 沈子衿问:“早上的也是你?” 白枭不好意思:“对。” 因为露了破绽,还被罚了糖,但此刻现身也没关系了,因为王爷说他和世子已经商量好,所以让世子知道自己存在也无妨。 沈子衿琢磨着,小孩儿身手不错,早上要不是笑出了声,没人能发现他,所以白枭可能已经暗搓搓跟了他好些天了。 除了保护,大约也是楚昭想探查自己的消息,沈子衿倒是不反感,毕竟自己也想提前知道楚昭是什么性子的人,只不过手边没钱没人,够不着而已。 白枭敢在自己面前直接现身,也算是楚昭的诚意。 小 8. 第八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有白枭在,沈子衿接下来的日子不算无聊。 小孩儿的话本阅读量惊人的丰富,给他捎的书根本看不过来,沈子衿也是手不释卷,看得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白枭还带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大齐的制造业令人感慨,什么混了西域音乐的八音盒、魔改手摇版打地鼠玩具,居然都能看到,并且白枭还能陪他下棋。 沈子衿虽然多年不碰棋,但脑子好用,底子在,棋技高超,白枭就不行了,属于懂规则的终生入门级选手,就算沈子衿让他几子儿他也赢不了。 好在白枭虽然棋艺不行,但输得起,两人下得不亦乐乎。 沈子衿心说真好,起码有个能好好说话的人;白枭也觉得真好,做任务还能玩,简直不能更轻松。 不过只要白枭发现有人靠近,眨眼就翻身上房,兢兢业业履行自己“暗中”保护的职责。 两个月的时间如此悄无声息从指缝溜走,眨眼就来到了沈子衿和楚昭成婚当天。 倒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良辰吉日,宜乔迁,宜嫁娶。 秦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快到侯府门前,喜气洋洋,但侯府内,沈子衿却跟沈家其他人僵持住了,场面剑拔弩张,怒意冲天。 怒的不是沈子衿,是沈家其他人。 殷南侯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沈子衿,你非要在今天让我们难堪,若是耽误了吉时引皇上震怒,你担得起吗!” 沈子衿一身红衣,平日里苍白的面颊被衬得明艳昳丽,灼灼若桃花,他冷笑,如柳纤细的身姿却毅然定在原地,半步不让:“你们让开,就不用耽误吉时了。” 远处吹锣打鼓的乐声越来越近,沈家人面上越来越急。 按照大齐婚俗,家中有人出嫁,无论男女,只要家中还有未婚兄弟,就得出一人将新人背出门。 沈家自然让沈明鸿来背,但沈子衿却不肯。 罗夫人颤抖着指向沈子衿,他这是要当家里的兄弟死了吗!? 罗夫人当然要忌讳,不如说,但凡对她儿子不利的她都要忌讳。 罗夫人怨怒:“你心肠怎能如此狠毒!” 沈子衿无动于衷。 在他穿来前,沈明鸿和罗夫人在殷南侯默许的底线内,对沈世子极尽羞辱和苛待,原著的沈世子也绝对不愿这对母子近身,大喜的日子自然是新人为大,凭什么要成全施暴者的颜面? 即便成亲只是做样子,但沈子衿以后不会喜欢谁,这辈子也就成一次婚,若是让沈明鸿背着自己踏出侯府,日后每每想起今天,就得被膈应的不行,何必让自己难受? 沈明鸿面色阴郁,礼官小跑而来开始催促,他急道:“父亲!” 殷南侯不再做口舌之争,大手一挥:“来人,把沈……请世子遵循礼法!” 家仆们收到眼神,两个壮汉上前,一左一右,明显准备把沈子衿架住,强行往沈明鸿背上按。 沈子衿凭力气绝对拗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他低呵道:“放肆。” 他面若桃花,眸中却凝了冰。 沈子衿平时不拿乔,慵懒得人畜无害,可一旦他冷下脸,矜贵的傲骨逼成线,破开病躯,竟是无声威慑。 两个家仆被他的眼神震得顿了顿。 但只有短短一瞬。 恶主出恶仆,他们嚣张跋扈惯了,何况殷南侯在此,怎么可能怕一个从没被放在眼里的世子。 两人手已抬起,沈子衿半点不乱,只凉丝丝道:“秦王府和宫里的人都在外面,今日之后我就不仅只是侯府世子,你们敢动手,也得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两个仆从这才真正停下,踟蹰着面面相觑。 他们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刚有仆从替罗夫人背锅,被赶出了侯府。 今天他们如果动手,事后万一被秦王府追究,下命令的殷南侯可能不会如何,但他们两个做仆从的就不一定了。 传闻秦王暴虐弑杀,一个不高兴,如果要砍他们脑袋怎么办? 两人越想越犯怵,僵在原地,沈子衿趁机绕开他们,立刻朝门外跑去。 沈子衿铆足了力气跑,只要跨过门槛,沈明鸿就是想背也白搭,区区几步路,想当年他体育百米冲刺全班第一,绝对没问题。 眼看胜利在望,一道黑影却唰地挡住了去路。 “沈子衿!”沈明鸿张开双臂拦下他,“你就这么出去,侯府颜面何存!” 沈子衿脚下紧急刹车,避免了跟沈明鸿撞作一团。 ……行叭,百米辉煌的成绩已经过去,沈世子这副病骨的运动能力是真不行。 不仅没跑过沈明鸿,才跑两步,居然已经有些气喘,胸口也开始疼了。 沈子衿按了按心口: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使出最后的招数—— 就在沈子衿气沉丹田,准备干脆把里里外外的人全部搅和进来时,侯府的大门“哐当”一声巨响,守着门的人吓得一蹦三尺高,沈子衿刚存好的气息瞬间岔开。 沈子衿:“咳咳咳咳!” 什么情况!? 一条长腿踹开门板跨过门槛,楚昭的黑靴踏在地面,身后跟着一群大喊“使不得”的狼狈礼官。 他一袭烈烈红衣,英姿飒爽,衣上金线浮动,四爪金龙与沈子衿的蹙金鸾鸟遥相呼应,熠熠生辉。 沈子衿咳得眼角泛起泪花,而当他再抬眼时,拦着他的沈明鸿已经被随手拨去一边,楚昭就站在他身侧。 就沈明鸿那纯文人的胳膊腿,根本跟楚昭掰不了一点,拨他如拍灰。 楚昭瞧沈子衿咳嗽,蹙眉:“是不舒服了?来人,传大夫——” “别,咳咳!”沈子衿忙抓住他手腕,边咳边道,“是我,咳,不小心、岔气、咳咳!” 楚昭听言,伸手轻拍沈子衿后背,替他顺气:“好好,我不叫大夫,你不用急着说话,慢慢呼吸。” 礼官没能拦住楚昭,灰头土脸滚进来,绝望:“哪有新婚当天踹门而入的啊!” 有道理,但楚昭不管。 他拍着沈子衿后背,方才他闯进来时,沈明鸿与沈子衿靠得极近, 9. 第九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堂堂秦王就这么在沈子衿面前放低身段,半点没有犹豫。 礼官大惊失色,不顾形象张开双臂扑上去:“使不得呀!” 沈子衿本来还在怔愣,被他狂风般的动作惊到,“啪叽”一声就下意识趴了上去。 礼官:“……” 他的手跟沈子衿衣角擦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礼官惊呆,而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笑嘻嘻把傻掉的礼官往回拽:“行,怎么不行,吉时已到,新人出门,愣着干什么,奏乐啊!” 反正皇帝陛下要的是结果,楚昭连门都踹了,规矩坏一个是坏,坏两个也是坏,不要紧。 礼官虽然也想完成任务,但还保留了最后一丝职业素养,哆哆嗦嗦,“成何体统”几个字已经在嘴边,但队友不给他发挥机会,太监一把捂住他的嘴。 剩下的礼官就有眼见力多了,立刻让迎亲队伍接着奏乐接着舞。 方才若不是礼官急吼吼上前阻拦,沈子衿也不会趴得这么快,等人到了楚昭背上,他才后知后觉蜷了蜷手指。 反正下去已经不可能下去了,沈子衿抿抿唇,试图缓解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尴尬:“我可能有点重。” “瞎说。”楚昭轻轻松松背着他站起,“这么轻,以后得多吃点。” 双脚骤然悬空,沈子衿心脏也跟着蹦了蹦,赶紧搭好楚昭的肩膀。 楚昭背着他往门口走,门外震天的喜庆乐声砸进沈子衿耳朵里,鞭炮齐鸣,热闹非凡,但眼看着离门口越来越近,离这股喧嚣越来越近,沈子衿却愈发觉得不真实。 好像热闹都是别人的,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从没人背过他,他也从没把自己的重量交给谁,这么完全倚靠在楚昭的背上,让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沈子衿缺少安全感,但他从不表露,只有自己默默知道。 加上周围越是热闹,他越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明明今日他是主角,可他却不觉得那欢快的乐声是为他而奏。 沈子衿抓着楚昭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 楚昭若有所觉。 他没有侧头,但在锣鼓喧天里,用沈子衿和自己都能听清的声音道:“别怕。” 沈子衿回神,他低下头,不去看周围的人,就算是逃避,嘴也还很硬:“我没怕。” 楚昭轻笑。 在跨过侯府的门槛时,沈子衿被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得缩了缩,楚昭却抬头,比天光更明朗的是他口中高高扬起的唱祝:“趋吉避凶,前路顺遂——” 他背着沈子衿出了侯府。 楚昭清越的嗓音穿过纷乱嘈杂,袅袅高飞,越过侯府大门的阴影,光线一暗一明,沈子衿眼前晃了晃,稍稍抬眼看去。 人间红妆十里,天边霞光映彩。 沈子衿微微睁大双眼。 名为侯府的牢笼被甩在身后,黯淡无光,本以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却好像都在为自己脱离牢笼而欢呼。 一瞬间,他就从个局外人,真实融入此情此景。 ……真神奇。 是因为楚昭的声音太有感染力? 沈子衿慢慢放松,竟也应景地笑了笑。 虽然成婚只是演戏,但总算不用困在侯府,所以今天确实该喜气洋洋。 沈子衿的穿越属于天崩开局,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的世子,拖着病躯,还被迫成婚,毫无金手指,怎么看怎么惨。 但幸好,他遇到的是楚昭。 泥石流里唯一的清流,让沈子衿开局只是困难模式,而不是地狱模式。 在乐声的间隙中,沈子衿轻声道:“谢谢。” 楚昭恰到好处听见了。 “我说过,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该照顾你。”楚昭眉目疏朗,“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俩犯不着因为不相干的人愁眉苦脸,嗯?” 好家伙,直接就把沈家打成不相干的人了啊。 但沈子衿喜欢。 两人的衣摆交叠着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红衣胜火,金丝浮光,两道身影迈入迎亲队伍,扬长而去。 楚昭动作太快,殷南侯府无人敢拦,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迎亲队伍已经走远了。 热闹散去,侯府门前剩下满地红纸,风一吹,呜呜拍在沈明鸿脸上。 红纸尾巴打着旋,愉悦地嘲笑傻子。 呆愣半晌的沈明鸿这才回过神,愤怒地把纸拽下来。 连张沈子衿留下的废纸都敢欺负他! 罗夫人看上去快晕了,抓着殷南侯的手声泪俱下:“侯爷!” 沈明鸿:“爹!” 殷南侯耳朵嗡嗡,一个头两个大。 喊什么喊,人都走了,还能叫回来重新来过不成! 但沈子衿此番做派,等于把殷南侯府面子放脚底下踩,殷南侯当然也气得不行。 “等过段时间,我就去求皇上,换世子。”殷南侯捏了捏眉心,“别吵了,头疼。” 罗夫人被沈明鸿扶着,她有些急:“侯爷,不应该尽快办吗?” “秦王刚成婚,皇上龙心大悦,短时间内面上可能也会向着秦王府,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上奏。”殷南侯看着满地红纸,甩了甩袖子,攒的气都撒在下人头上,“都傻了吗,还不快来扫干净!” 看出主子在气头上,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赶紧干活。 扫帚唰唰声在院中响起,无人交谈,莫名让人心慌。 与热闹散去后的侯府对比鲜明的,自然是此刻的秦王府。 前来送礼的人非常多,挑夫们挑着大箱小箱,往来络绎不绝,可谓是人声鼎沸。 按照大齐风俗,沈子衿入王府后在婚书上写下名字,随即他的名字就会被刻上玉碟,入皇家族谱,没有拜堂这种流程。 沈子衿和楚昭同为男子,也要一起在前堂招待客人。 很快,沈子衿就发现,送礼的人虽然多,但基本都是家丁仆从,带着礼品和清单,交完礼品就走,真正来赴宴的却没有几个。 不管朝中官员们怀揣什么心思,是观望还是不屑,总之,对一个王子皇孙来说,如此备受冷落的婚宴,无疑是耻辱,非常扎心。 沈子衿立刻扭头看向楚昭。 若是楚昭失落或愤怒,他作为刚牵手成功的合作伙伴,少不了要安慰几句。 楚昭正笑吟吟的,沈子衿不知他是否强颜欢笑,斟酌了语句,委婉开口:“王爷,今日宾客都是颇为交好的人吗?” “嗯?不一定,今天能来的,大部分交情不错,一小部分揣着他自己的心思,想从‘秦王’头衔里得到点什么。” 楚昭边说着,对上沈子衿的眼神后,再瞧瞧没坐满的前堂,他福至心灵,悟了。 “是觉得客人太少?” 沈子衿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我觉得人少些正好,也不过分吵闹。” 楚昭抚掌:“巧了,咱俩想法一样。” “而且你看,”楚昭抬抬下巴,双手抱臂,笑得满意,“礼送到了,不来吃席,王府血赚。” 王府管事孟老刚上前就听到楚昭的话,简直眼前一黑:说什么呢您! 虽然心腹们都知道成婚是走过场,但沈子衿日后也是要在王府长住的,听到此等发言,误以为楚昭是个极为抠门苛刻的主怎么办! 孟管事可不乐意别人误会自家王爷,准备挽回楚昭的形象。 孟管事清了清嗓子:“世——” 沈子衿:“妙啊,王爷说得真有道理!” 孟管事刚一个气音出去,就撞上沈子衿的发言,差点咬了舌头。 孟管事:啊? 沈子衿反应怎么跟他想象 10. 第十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沈子衿得了白君行送字的承诺,心情绝佳,他注意到,白君行在看到自己和楚昭时有一瞬的晃神。 更准确来说,视线是落在他们衣服上的。 沈子衿略一思忖:难不成白君行时睹物思人,想到了他的心上人? 原著另一位主角,是白君行的青梅,两人十来岁就私定终身,那人去从军后,两人常年不得见,只能书信来往,变成了思念缱绻的异地恋。 说起来,那位现在是边关的将军,也就等于是楚昭的属下啊。 沈子衿想到此处,不由朝楚昭看去。 楚昭脑子里正满是沈子衿的终身大事,发现沈子衿看过来,立刻朝他会心一笑,嘴角还带了点揶揄的弧度。 沈子衿:? 楚昭的笑好像有深意,但看不懂。 自打认识以来,沈子衿觉得自己和楚昭隐隐有种默契在,不仅能对上脑回路,还能一个眼神和微表情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今天这个笑……他是真没明白。 可不回应也不好,沈子衿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回去。 楚昭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沈子衿这回接收到了正确思想,心里猫爪狂挠:不是,您明白什么了啊! 两人殊不知,在外人眼中,他们分明就是在眉来眼去。 白君行识趣地退开,不打扰小两口暗送秋波。 白君行边去合适的位置坐下,一边想,谁都知道这场赐婚藏了多少算计,没想到沈子衿和楚昭不仅心无芥蒂,感情看着还很好。 不容易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能得遇良缘,实在是美事一桩,这世道太多身不由己,方才看见他们的喜服,自己内心何尝不是又牵挂起某人呢? 并不知道被白大人安上了“恩爱”名头的两人还在待客,沈子衿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保持微笑就好。 好在真正来的客人不多,即便笑脸迎客,也不至于把面部肌肉笑到僵硬。 每当有谁家的礼物或者客人到,门房会高声唱喝,听了半晌“贺礼到”后,终于有新的声音传来。 “瑞王殿下、安王殿下到——” 伴随着中气十足拉长的嗓音,为首两人徐徐而来,一人是沈子衿已经见过面的纨绔安王楚锦旭,而另一人坐在轮椅上,由楚锦旭亲自推着。 楚昭上前迎接,沈子衿便也跟上。 “二哥,三哥。” 沈子衿行礼:“见过瑞王殿下,安王殿下。” 楚锦旭笑眯眯道:“哎,怎么还如此生分,都成亲了,该改口啦。” 大齐的皇子们,不管是装纨绔也好装柔弱也罢,那都是表面现象,实则一个二个没省油的灯,他们能跟你客气,你却不知道能不能跟他们真客气。 毕竟生在乱糟糟的皇家,他们一路走来,谁身边没见过血呢。 沈子衿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但选了中规中矩不出错的称呼:“二皇兄、三皇兄安好。” 楚锦旭哈哈笑:“好吧,皇兄也行。” 坐在轮椅上那位含着笑轻叹了声:“三弟,你别捉弄人家。” 沈子衿将视线微微垂下,这位坐在轮椅上的翩翩君子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瑞王楚照玉。 他即便不良于行,只能困在狭窄的轮椅间,周身风度却半点不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见到如此风采,几乎大部分人都会为他惋惜:若是当年不曾出事,如今二皇子又该何等出色? 当年之事,说是楚照玉在宫宴中醉酒,不清醒地游走到高台边,不慎摔落导致了残疾,楚照玉醒的时候,那晚跟着他的宫人和家仆都因为失职,被大发雷霆的皇帝给处理了。 只有楚照玉知道,自己没有醉酒,也并非不慎。 太子出意外后,后宫和皇子们都更加小心了,他们本就有所疑心,但是低估了皇帝心狠的程度。 楚照玉曾经也是个疏朗的人,如今在外面上看着虽然比以前更加温润和善,但实际上他已经染成了多思忧虑的毛病,每个双腿疼痛的夜晚,有多苦多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子衿知道的更多。 他知道大齐约定俗成觉得有残疾的皇子不能继位,但承安帝死后,坐上皇位的赢家就是楚照玉。 他凭一己之力整肃朝纲,是个好皇帝,但忧思太重,郁结于心,心理疾病让身体每况愈下,登基不过几年就驾崩,是白君行临危受命,兢兢业业辅佐继位的新帝,稳住了江山太平。 一副病残的驱壳里,住了个坚韧的灵魂。 沈子衿不敢多看他,因为他们还不熟,怕楚照玉多想,楚昭上前替了三皇子,亲自推着他二哥的轮椅往里面去。 又过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开宴时间。 礼物成山成堆,但宾客只有三十来人,还不如后院楚昭给家将侍从们开的桌热闹,但来的人谁也没嫌冷清,纷纷举杯道贺。 沈子衿和楚昭站在一起,光这么看着,两人还挺般配,郎才郎貌,很是登对。 开宴时大家齐喝一杯,而后新人再挨个敬酒,也是风俗,沈子衿只是寻常地端着酒杯,但刚喝上就愣住。 沈子衿一口咽下,不由朝楚昭看去。 楚昭接到他视线,笑了笑,凑上去跟他说悄悄话:“白枭说你每日都需喝药,还是别沾酒了,何况今天不知道要喝多少杯呢。” 原来沈子衿刚刚咽下去的哪是什么酒,分明就是白水。 以前在职场,少不了应酬和聚餐,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得去,还都得喝,沈子衿曾经喝到吐,真正意义上的吐,昏天黑地,一身狼狈,但洗把脸,还得继续做事继续活。 原来作为宴席的主角其实也可以不喝,从来是别人举着酒瓶往他杯里灌,没人把他的酒偷偷换成过水。 楚昭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给沈子衿再倒上一杯,里面的水甚至是温的。 应当是普普通通白水,但不知道王府的水是不是更金贵,沈子衿莫名从水里品出了别的滋味。 甘甜清冽……总之,很好喝。 沈子衿垂眸,低声说:“谢谢。” “总感觉你今天谢我太多次了。”楚昭道,“我们合作共赢,也算朋友了,真别这么客气。” 沈子衿觉得心头被悄悄挠了一下,痒得他蜷了蜷手指,不太习惯,但确实轻飘飘又暖洋洋的。 他眨了眨眼,没说好或者不好,只踌躇地点了点头,弧度太小,要不是楚昭盯着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楚昭从他几个小动作中,微妙察觉到:沈世子看似好说话,能轻易与人交往,实际似乎不太容易跟人亲近啊? 是害羞,还是抵触或者抗拒? 但想想沈子衿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半个朋友都没有,与人相处,防备或者局促都不奇怪。 楚昭:可怜,都怪侯府。 没关系,在王府就能过上正常日子了。 沈子衿还不知道楚昭帮着他把侯府又骂了一回,两人端着杯盏,开始敬酒。 楚昭带着沈子衿,先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前。 楚昭双手举杯,姿态郑重:“老师。” “世子,这位是我老师,岑老太傅。” 岑老太傅曾任内阁阁老,东宫太傅,也给其余皇子们授过书,如今年事过高,早已致仕,楚昭虽只在他手底下读过两年书,但对他很敬重,尊他为老师。 沈子衿也规矩敬酒:“沈子衿见过老太傅。” 岑老太傅饮了酒,但本该是欢喜的场景,他却愁容满面,饮酒时不曾道贺,嘴唇嗫嚅好几回,沧桑的眸中带了太过浓烈的情绪,很明显的欲言又止。 看出他可能有话想说,沈子衿和楚昭不好立刻走开,楚昭疑道:“老师?” 他不出声还好,这声“老师”出口,岑老太傅便再也撑不住了,情绪一下决堤,居然流下泪来。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六殿下,殿下啊,皇上 11. 第十一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岑老太傅的插曲被大家默契翻篇,当没发生过,婚宴继续。 即便今日没有起哄猛灌酒的,等婚宴结束时,两个新郎官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了。 沈子衿喝了一肚子水,楚昭装了一肚子酒, 当然,沈子衿不仅喝足,吃得也很饱。 王府的厨子不错,道道菜都做得十分美味,鲜嫩多汁的蜜汁烤鹅、入口即化的软糯红肉,最绝的是松鼠鳜鱼,酸甜可口,鱼肉爽滑,唇齿留香。 有些客人不是奔着吃饭来的,但这么好的菜不吃也太浪费厨子心意了。 好吃,多吃,反正沈子衿不会亏待自己。 从天明到天黑,客人挨个走了,王府后院自家的桌子也散了,终于来到每个新婚的必备环节—— 送入洞房。 秦王暴戾弑杀且房里玩得残忍的威名在外,闹洞房是没人敢闹的,客人们麻溜出府,完全不想凑这个热闹,剩下那些相信楚昭人品的,也没有闹他的心思。 沈子衿和楚昭进入寝屋,不约而同长长舒了一口气。 动作太统一,两人四目相对愣了愣,随即都笑出声。 沈子衿和楚昭在圆桌边对面而坐,灯火透过琉璃罩,暖暖照着整个屋子,在夜色里直叫人懒了骨头,什么事都不想干。 楚昭虚虚握拳撑着侧脸:“没想到成婚这么累。” 沈子衿懒洋洋慢慢滑在桌上趴下,双手叠放,把下巴尖儿搁好:“的确。” 全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单拎出来不值一提,但凑在一块儿就让人忙得停不下来。 新房内尽是红与金的交织,大红喜烛,红罗帷幔,意在喜庆,而金线织绣,金杯进站,则寓意尊贵。 桌上放了金壶盛着的交杯酒,什么都齐全,只可惜两人不会喝,就是个周全的摆设。 楚昭:“怕你不习惯,我已经吩咐了府里的人,以后私下依然称你为世子,若是出门在外,依情况而定是否称你为王妃,可以吗?” 沈子衿点头啊点头,这个好,如果谁现在天天在他耳边叫王妃,他可能的确不适应。 由于他下巴搁在手臂上,于是整个人都随着点头的动作晃啊晃,怪可爱的。 但如果谁要说他人畜无害,被气得鸡飞狗跳的殷南侯府第一个不答应。 楚昭被他的小动作莫名戳到,脑里跑完一圈,才重新回到正事上:“这院子叫明月轩,以后就是你的,对了,秦王府的各个院落中,主屋的结构和常见的屋舍不太一样。” 沈子衿:“是旁边的门后还有什么构造?” 楚昭打了个响指:“观察得很仔细,不错。” 大齐宽敞寝屋的常见格局也就是外间里间分布,而沈子衿方才就注意到了,新房的里间还有一扇门,像是还别有洞天。 “王府里各个院落的主屋都改了格局,直接连着浴房,”楚昭直起头来,对自家房屋布局充满自豪,“里面开凿了浴池,地下埋了铜管引水,还可以通过地龙加热,冷热全凭自己喜好,非常方便。” 沈子衿眼睛骤亮,也不犯困了,一下直起身:和现代浴室比也不遑多让啊! 跟卧室相连的浴房,有大浴池,重要的是不需要众多仆从烧水后哼哧哼哧抬,可以自控水温,万万没想到在古代还能有这么舒服的泡澡环境。 秦王府是什么天堂! 楚昭看沈子衿变化,自己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他就知道没有古人能拒绝这样的浴室,抬手指了指橱柜:“换洗的衣物在那里,你可以去泡个澡然后休息了。” 沈子衿拉开橱柜,果然有崭新的里衣,他拿起一套:“那我就先去洗了?” 楚昭手一抬:“请。” “对了,出水口鱼尾往左是冷水,右是热水,别忘啦。” 里衣绝对符合沈子衿身量,之前做婚服的时候,楚昭吩咐按照沈子衿的尺寸,把里外的新衣都再多做了几套,世子在殷南侯府时穿得挺素,来了王府一定要让他感受到天差地别的人文关怀。 沈子衿抱着衣服来到浴房,里面放衣服的架子、布巾和肥皂都很齐全……不,等等。 沈子衿拿起白色的“肥皂”摸了摸,这淡淡的香气和手感,分明是更加适合清洗皮肤的香皂才对。 大齐制造,遥遥领先。 浴池很宽敞,三五个人进来都没问题,池底有漏水口,水龙头是条铜鱼,拨弄尾巴,水就从鱼嘴处喷涌而出。 好看还实用,还挺有艺术细菌。 沈子衿滑入水中,靠在池壁上,捏了捏自己紧绷的小腿,若是自己在现代的身体,今天站完绝对不会有问题,不过以如今的身子,明天腿部估计会酸疼。 沈子衿边捏边想,应该最多就酸疼,不至于站不起来……吧? 他舒舒服服泡完澡,穿着云锦锻里衣回到卧房。 楚昭一抬眼,就撞上新鲜的美人出浴图。 两滴晶莹的水珠慢悠悠滑到锁骨,映着灯火的光,晃得人心旌荡漾,苍白的皮肤在水的滋润下添上了动人色泽,胜雪如玉,还被蒸出了淡淡的红,跟轻飘飘揩了抹胭脂似的,若有若无,令人不敢在意,却无法不在意。 垂落的黑发如瀑,让黑与白都惹眼得分明,还有那把腰,愈加不堪一折。 出水芙蓉,艳而不妖。 灯下看美人,在寂夜中莫名美得惊心动魄。 楚昭头回对着一个男子用上了“非礼勿视”。 周丹墨追着沈子衿想画美人图是有道理的。 楚昭装作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实则压根不敢再往沈子衿身上看,匆忙拿了自己的衣服就往浴房钻:“接下来到我了,你先上床睡吧。” 沈子衿还没搭话,就觉一阵风刮过,再不见楚昭人影。 沈子衿眨了眨眼:嚯,不愧是习武之人,好快的身法。 王爷应该迫不及待想泡澡了,看得出来很急。 为了照顾沈子衿,屋内升了会儿地龙,烤得很暖和,饶是如此,沈子衿也没敢穿着单衣久坐,在热乎气散开前,就缩进了被窝。 反正他俩都没别的心思,同睡一张床也无所谓。 而且孟管事知道他俩同房只是做戏,还贴心地准备了两床被子,都是喜庆地鸳鸯戏水,图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软乎又亲肤,盖着可太舒服了。 沈子衿舒舒服服把自己团起来,蛄蛹到床榻里侧,将外面那半留给楚昭。 楚昭出来时,沈子衿本已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沈子衿本来只是下意识瞧一眼,他决定只扫一眼就睡的。 但是这一看,目光就不由给拽住了。 楚昭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薄薄的里衣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流畅且不突兀,隐隐暗含着力道,无声散发着征服般的张力。 用现代话说,荷尔蒙爆棚。 同样是瘦削身材,楚昭就线条分明看着有劲儿,沈子衿就纤细孱弱没几两肉。 人比人,羡慕死个人。 难怪周丹墨碰见楚昭就要嚎画画,沈子衿可太羡慕这种身材了,多好的腹肌,不拿来当搓衣板可惜了。 楚昭去熄灭灯火,不知道是不是他身材冲击带来的震撼太大,本来对同床无所谓的沈子 12.第十二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门外听墙角的人还在,门内他们不能冷场太久。 沈子衿有事是真上,他扣着被褥的手收紧,豁出去了:“僵着不是办法,我先出声吧。” 楚昭:“好,我配合你一起。” 沈子衿清清嗓子,试着啊了一声。 楚昭跟着哼了一声。 初次试验,两人光速沉默。 因为他们自己都能听出来,两人声音毫无感情,干干巴巴,演技非常生硬。 沈子衿啊得像刚学拼音的人在棒读,楚昭哼得又重又刻意,这不是在床上舒服的闷哼,是抡铁锤时明明该张口大喊却非要闭嘴犯倔的闷气。 这可不行。 沈子衿虽然追求咸鱼,但不做就不做,既然做了,必然要讲究效率和质量,此时如果骗不过门外的人,以后麻烦事更多,那就没清净日子了。 所以今天这顿虚假的床/戏配音非得做好不可。 他们两人之间,至少要有一人感情充沛,才能略微像样。 为了给声音注入真情实感,下一次张嘴前,沈子衿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他下手不重,只是想顺着轻微的痛感让自己嗓音自然流露,但沈世子还真是个易留痕的体质,这么一掐,雪白的手臂上就落下点红梅。 沈子衿继续:“啊。” 还没及格,但进步多了。 沈子衿很满意,准备再接再厉时,却被楚昭抬手给拦住了。 沈子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楚昭:“要掐也是掐我。” 方才沈子衿下手掐得太快了,楚昭事先不知他要干嘛,所以第一下没拦住。 楚昭视线从他手臂上的红印扫过,心想轻轻一掐看着就这么惨,以后让仆从给他捏肩捶背也得注意力道…… 等等,捏肩捶背? 楚昭灵光一现,想到了好主意。 “突然想到个法子,比掐人好使。” 楚昭转了转手腕:“我常驻军中,学了几手推拿按跤的本事,我给你按按,你顺着这个力道出声?” 按跤不就是按摩?按摩好啊! 社区医院按一次收费88,沈子衿这种根本没时间锻炼的社畜,也只舍得在连续加班累狠了后去按个一两回,没想到来了古代不仅不用加班,还能免费享受按摩。 顺着按摩的力道再抬高嗓音,的确比掐自己更有效。 沈子衿将被子掀开半截自觉趴好:“来吧。” 他掀被子是为了露出腰背,但被子往底下一滑,卡在了某个极其微妙的位置。 刚巧搭在尊臀下方,被子把宽松的亵裤压住,就显得腰部以下被子以上的部分特别显眼。 楚昭给手腕放松的动作卡了下壳。 而后他不动声色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至沈子衿腰部。 真是非常君子。 推拿按摩这种事,讲手劲儿和位置,能让人舒服哼哼,也能让人鬼哭狼嚎,最终是什么效果很讲究技术。 习武之人大多皮糙肉厚,能吃力,军中为了见效快,常用手法是下狠劲,对着沈子衿当然不能这么来,楚昭得把力道放轻再放轻。 楚昭先按上沈子衿肩膀试了试:“力道可以吗?” “可以重点……再轻一点点、啊好了可以不变了,就是现在的力度!” 对话莫名让楚昭忍俊不禁,他顺着肩膀两侧按上中间脖颈,隔着薄薄的衣服,越发感觉沈子衿没几两肉,看来从明天起就得调调伙食。 该说不说,楚昭一个王爷,按摩手法是真不错,沈子衿先舒服地喟叹一声,全身心放松下来,整个人懒洋洋仿佛泡在热水里,沈子衿刚想顺着这股舒服的劲儿表演一声试试,但随着楚昭接下来一按,沈子衿猝不及防叫出了声。 “啊!” 婉转动听,酥酥麻麻,绕得人耳根子一软。 楚昭:! 沈子衿:“……” 坏了,这不是演技,沈世子居然是个敏/感体质! 按肩膀和脖颈还没察觉出来,背上只这么一下,沈子衿的嗓音就没忍住。 沈子衿能感受到楚昭按摩的动作骤停。 即便他看不到此刻楚昭错愕的脸,空气中的尴尬也已经够让他想找条缝钻了。 片刻后,他听到身后楚昭尴尬的声音:“厉害,挺有天分的……额不是,我是说你演得很有天分,没别的意思。” 他其实没分清沈子衿究竟是演的还是真的,毕竟刚刚沈子衿几乎是弹了一弹。 但楚昭确实被方才的嗓音给震住了。 应景过了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楚昭深呼吸:无妨无妨,这是开了个好头啊,他们不就是为此努力的吗? 事已至此,沈子衿不可能承认是自己舒爽过头没憋住声音,宁愿楚昭以为自己好演技,他收手抱紧枕头,用枕头掩盖自己攥紧的手指,故作轻松道:“我们继续吧。” 楚昭:“……好。” 他用指关节着力,继续按了下去。 楚昭发现沈子衿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害得他也莫名开始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摁第一下,沈子衿没有出声,但紧绷的背受不住似地颤了颤,而且呼吸明显重了; 第二下,沈子衿没忍住,浅浅吟出了声。 他满脸通红往枕头里一埋,心说自己还不如直接张嘴把声音抬高点,如此欲盖弥彰,反而让自己骑虎难下。 脚趾差点蜷得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他自己不清楚,但楚昭看得分明,沈世子白皙的耳垂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楚昭顿时就下不去手了,自己也跟着无端脸热起来。 他尝试着跟着出了个短促的声音,心大如他,也觉得有些燥得慌。 不过楚昭的嗓音依旧生涩,反倒是让沈子衿在水深火热中不由一乐:什么嘛,紧张的不止他一个啊。 而且自己还被人按摩着,算来是他赚了。 沈子衿心态逐渐放松,抛开了那点羞耻心,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大胆地哼哼唧唧起来,抑扬顿挫高低起伏,感情也充沛,气氛十分到位。 听得秦王殿下压力山大,汗流浃背。 楚昭很忙,沈子衿每出三声,他就得跟一声配合,同时还要在按摩的时候分一只手出去晃晃床,发出吱呀声。 繁忙至此,手底下是一副纤弱到颤个不停的身体,漂亮又脆肉;耳边是一叠声的吟哦,动情又蛊人。 眼前墨发白肤分明,楚昭只觉得朦胧的光摇曳得他心神开始恍惚,注意力渐渐难以集中。 沈子衿毫无所觉,放开后声音那是一个大胆,渐入佳境,听着楚昭依然有些僵硬的表现,甚至有了一种老手的从容,觉得先学会的自己有义务好好带带楚昭。 说来自己也比楚昭大一岁,论岁数,楚昭还得叫他一声哥—— “嗯!” 沈子衿的从容被骤然打断。 伴随着突然加重的力道,还有楚昭一声低沉的闷哼。 与之前的不同,这一声充满磁性和蒸腾的热气,落在沈子衿耳里宛若惊雷,把他先前从容的假象敲个粉碎。 加上方才楚昭指骨的力道,沈子衿浑身一颤,腰立刻软了。 他听到楚昭重重吸了口气,嗓子明显低哑起来:“……抱歉,失了下力道。” 其实只是稍微多用了点力,沈子衿完全不疼,但只是猛地一下没受住。 沈子衿徒劳平复着颤抖:“……嗯。” 完蛋,他明明是想正常说话,可现在只要开口就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还有……楚昭的嗓音苏得有点过分了,听得他耳根子痒。 贴在自己背上的手,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沈子衿感觉自己变成了块任人揉搓的豆腐,哪儿哪儿都变得奇怪。 要命,沈子衿面颊泛红,十指收得更紧了,挨不住似的往前挪了挪,这是下意识的逃离动作,楚昭疑惑:“世子?” 他大约是俯身凑近了,沈子衿感觉背后更热,不知是不是错觉,楚昭的气息都快飘他耳朵上了。 他忍住逃开的本能,边 13.第十三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沈子衿这一觉睡得非常矛盾。 前半夜舒舒服服,后半夜梦境不断,光怪陆离。 他感觉自己浮浮沉沉,好像醒过几回,似梦非梦,不清醒。 等到他意识完全回笼,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格外沉重,尝试好几次都仿佛被黏住了,光影明灭,掀不起来。 他心头难免一惊,明白不对劲,但脑子却跟团浆糊似的,传达的信号硬要慢半拍,强烈的割裂感让沈子衿惊惶不安,在混沌里挣扎起来。 沈子衿:“嗯……” 等他废了好大劲儿,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走了八千里那么长,沈子衿终于看清了周遭情形。 他房里多了好些个人,更准确点来说,都围在他旁边,一位老者坐在床头,正搭着他的手腕。 楚昭就站在旁边。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沈子衿下意识看向其中他最熟悉的楚昭:“怎么……” 但他一开口,就被生疼的嗓子给断了话头住了嘴,喉咙里宛如吞了针,咽一咽就痛。 楚昭立刻开口解释,避免沈子衿多费口舌:“你发烧了,大夫在给你诊脉,王府的老大夫曾是御医,医术很好。” 楚昭凌晨时听到人声,行军打仗带来的习惯,即便在睡梦中也很警觉,他立即睁眼,发现是旁边沈子衿在难受的低吟。 本来以为是做噩梦被魇住了,叫了两声却没把人唤醒。 楚昭点灯,看到沈子衿眉头紧蹙,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碰额头,好家伙,沈世子快烧成碳炉了。 于是天还没亮,明月轩里就人来人往,惊醒了还在树上酣睡的鸟儿。 沈子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疼的不止嗓子,还有四肢百骸,酸意蔓遍,身上不仅使不上力,还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 虽然他穿来后灵魂的确在修复病躯,但到底估算错了身体素质,昨儿白天忙活成亲,晚上又折腾半宿熬了夜,还想从床上爬起来? 病弱buff表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子衿精神恍惚,视线不怎么聚焦,落在楚昭眼里,病弱的沈世子看上去茫然无措,面颊带着染病的红晕,艳得不正常,有种惊人的破碎感,好不可怜。 人在病中常常情绪也更难捱,何况沈子衿初来乍到,地盘还没焐热就大病一场,听起来更惨了。 楚昭颇为懊恼自责,他低估了沈子衿的病弱程度,应该更仔细点照顾他才对,早知如此,昨儿即便沈子衿自己说没事,也该让他早点休息而不是一起站着迎客。 楚昭那该死的保护欲又冒了头,他补了句:“你别怕。” 沈子衿:“……” 楚昭有没有发现自己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他没怕,虽然发烧很难受,但真没怕。 他二十一岁,不是三岁。 我还比你大一岁,哄谁呢。 沈子衿脑子里天马行空乱想,话语滚过千百句,但半个字都没说出口,因为嗓子真的难受。 楚昭福至心灵:“想喝水吗?” 沈子衿赶紧点头,结果用力过猛又是一晕,立马乖乖认命,改为小幅度颔首。 不过在他第一下点头后,楚昭就立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动作非常迅速。 楚昭单手环过沈子衿肩膀,轻轻松松就将他扶起来,把水递到了沈子衿唇边。 看样子是要沈子衿就着他的手喝。 沈子衿终于忍不住了,嗓子疼得拉锯切木也要身残志坚开口:“……王爷,我自己来吧。” 他在被大夫把脉,但另一只手还闲着呢,端杯水不成问题。 主要是,他不习惯生病后被人这么照顾,楚昭无微不至,他反而无所适从。 楚昭本想说小事,让他代劳举着杯子就成,但无意中对上沈子衿的视线,他从这双漂亮的眼中捕捉到了因高烧带来的无力,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局促。 ……局促? 楚昭若有所思,沉默着将杯子递到了沈子衿手中,他的手就在旁边虚虚圈着,万一沈子衿手使不上劲,楚昭能保证杯子不会砸床上。 把杯子递出去后,楚昭发现沈子衿悄悄放松了肩膀。 他意识到了肯定有问题,但还不明白问题究竟是什么。 即便初见就很默契,但他们相处时间有限,楚昭不是沈子衿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可能立马猜到沈子衿只是不习惯跟别人这么亲近。 沈子衿高热,烧得手有些抖,但还是努力稳住,把水喝完了。 勇敢世子,不怕困难。 大夫的诊断也完成了。 大夫保养得当,年级虽大但眸子清明,微微一眯,透着股能干劲儿,他捋了捋胡须:“世子身子骨弱,此番高热来势汹汹,不能久拖,先看看能不能用新药立刻退热。” 大夫说完,从药箱里翻出针管和药剂,沈子衿恍惚地想,要不是大家都穿着古装,还真差点觉得回到了现代。 大夫还给沈子衿手腕消了毒,用针刺破一小点皮肤,推了一点点药剂进去。 专业啊,知道用抗生素前做皮试,来测试是否药物过敏。 趁着等皮试结果的功夫,大夫问:“世子平日里用的药方可否让我一观?” 这不是沈子衿的活儿,跟他从殷南侯府出来的贴身侍从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取。” 他很快就把药方呈了上来,大夫看过,却直接言明:“世子曾经用的怕不完全是这个方子吧?” 沈子衿本以为他只是想看看药方,避免之后用药冲突,闻言察觉到了不对劲。 楚昭在各类暗算里泡久了,更加敏锐,眼神只稍微一黯,周身气场就变了:“何意?” 大夫拱手:“殿下,世子湿寒入肺腑,阴阳失衡,需得长期调养滋补,温补的药下去本不该有碍,但老朽方才探脉,却发现一股燥气隐隐冲撞。” 大夫展了展药方:“这方子上的西域诃草,若只加一钱,那便是对上症状的好方子,可若用两钱,对世子来说便过了度,长期服用,会导致身体时好时坏,体虚难捱,总不见好。” 药方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一钱,大夫却道:“殿下,老朽斗胆以为,世子长年用的药里,应当是两钱西域诃草。” 沈子衿轻轻吸气,觉得心口又开始疼了。 气的。 殷南侯府不敢直接杀人,就换个法子,让他身体不见好,一直这么病病殃殃下去。 ……我说怎么自打赐婚后,每天的药都没那么苦了,看来是为了怕露出破绽,立刻改回了正常的方子。 殷南侯府的侍从满脸惊慌,立马噗通跪下,连连求饶:“王爷明鉴、世子明鉴!奴才不懂药理,向来是府里给什么方子,就规规矩矩按照方子抓药熬药,别的事一概不知啊,奴才绝无可能伤害世子啊!” 他声泪俱下,音量老大,听得沈子衿脑瓜子嗡嗡的,难受得闭了闭眼。 楚昭面色沉沉,抬手:“来人,先把他关去柴房,等世子病好了再由他亲自发落。” 府内侍卫都是楚昭亲自挑选,办事利索,将侍从架起来,任凭他挣扎求饶于事无补,跟拎小鸡仔似地把人拎出去了。 屋内 14.第十四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楚昭进宫的事沈子衿不知道,他再度醒来,已近黄昏。 天边晚霞正好,可惜屋内门窗紧闭,看不见,沈子衿高烧下去了,松快不少,但四肢还有些酸疼。 喉头也不舒服,沈子衿睁眼就咳了两声。 房间内立刻响起人声:“世子醒了,快把药端来,再去王爷院里知会一声!” 前来扶起沈子衿的是个他没见过的小厮,应当是王府的仆从,手脚很麻利。 热腾腾黑乎乎的药端上来,沈子衿拒绝喂药,依然要自己来。 早上他抖着手都能把水喝了,此刻已经能把碗稳稳端住,没道理不行。 而且被喂药会用勺子一勺一勺递给你,喝中药啊,一点点来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沈子衿喝药眉头都不会眨一下,但对他这种好甜口的人来说,中药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只不过是因为他能忍,所以没人看得出他难受。 沈子衿快速把一碗药闷了,刚放下碗,楚昭就进了屋。 楚昭看着空空的药碗,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看来买得正好。” 沈子衿:什么正好? 楚昭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拆开了手里的油纸包。 随着纸张一点点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居然是裹满了糖霜的蜜饯。 沈子衿眼前一亮,楚昭把蜜饯捧到他眼前,沈子衿也不客气,拈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立刻就冲淡了满腔苦味。 甘甜后的微酸恰到好处,让沈子衿混沌的头脑都清醒不少。 沈子衿忍不住再塞一颗进嘴里,他埋头吃蜜饯,听到头顶楚昭一声轻笑。 沈子衿:? 他嘴里含着蜜饯,不方便开口说话,抬眼用眼神询问:笑什么? 不知道是沈世子的眼睛会说话,还是秦王殿下跟他默契十足,总之楚昭看懂了他的意思,弯弯嘴角:“没笑什么,真的。” 就是觉得方才沈子衿尝到蜜饯的模样,像极了餍足的小猫,招人欢喜。 小厮来撤药碗,楚昭吩咐:“世子喜甜,日后伺候用药都记得备蜜饯。” 小厮赶紧记下:“是。” 沈子衿准备拿起第三颗蜜饯的手一顿。 “王爷知道我喜甜?” 楚昭手里捧着油纸包:“先前去赏花,马车上备了多种口味的点心,咸口的你尝过便不再动,甜口的多吃了些,我就猜你喜甜,猜错了?” 观察的好仔细啊。 沈子衿拈起蜜饯,没急着吃:“王爷细心,猜得很准。照这个理儿,当时你只用咸点心,所以王爷是咸口?” 原来他也有观察自己啊,楚昭颔首:“对。” 他瞧着沈子衿脸色正常多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等下叫大夫再来看看。” 楚昭一直等沈子衿把下个蜜饯吃得差不多,才终于开口:“殷南侯府,你打算怎么办?” 先前沈子衿病得难受顾不上,等人好转了,就该算账了。 沈子衿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将东西咽干净,才缓缓道:“我对殷南侯府的世子之位本来是真不在乎。” 只要给他个和平安宁的生活,什么世子之位,爱谁要谁要。 但殷南侯府欺人太甚,他们眼中死死盯着的世子之位,沈子衿突然就不想让出去了。 沈子衿只是懒得搭理,但不是任人揉搓还没脾气的软柿子。 沈子衿嗓子没好全,略有些沙哑,低沉语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楚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现在有兴趣了?” “嗯。”沈子衿为了嗓子,语速很慢,楚昭也不催他,耐心听他说,“殷南侯想把世子之位给沈明鸿,我不会,咳、遂他们的意。” 病中的世子面无表情放狠话,苍白虚弱的身体嵌着一双不服输的眼,无力和坚韧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巨大反差让两方特质都格外显眼。 听到沈子衿咳嗽,楚昭放下蜜饯,又去倒了杯温水送过来,他在沈子衿面前没有王爷的架子,伺候人的活儿都做得很顺手。 沈子衿道了谢,捧着杯子小口喝着润嗓,楚昭见他不再吃,沿着油纸折痕把蜜饯封起,在咔咔声里道:“殷南侯舍不得世子之位,那就把爵位让出来好了,省得他天天忧心继承人,是吧?” 沈子衿啜饮的动作停下,他诧异抬头:“王爷,你的意思是……” 楚昭意味深长一笑:“约莫半个月后吧,我会让殷南侯府到你手上。” 他话语里没有杀气,甚至轻飘飘的,但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楚昭上来就要把侯爵位直接拿下,沈子衿讶异地愣住,并猛地捧起杯子灌下一口。 原著不是说楚昭对朝堂争斗没兴趣?可楚昭此刻说得这么笃定,分明是堂里有人,而且足够把殷南侯拉下来,秦王怎么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沈子衿确信自己记性不错,没看漏什么剧情。 还是说故事已经开始脱离原著发展了,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可穿来后他就困在宅子里,蝴蝶翅膀还半分没扇,没道理就掀起飓风了啊? 半个月后,半个月,沈子衿脑内飞速运转,秦王成婚半月后原著里有什么重要剧情吗……啊,还真有! 半个月后,应当是二皇子通过暗中的谋划,成功把刑部和吏部某些官员拉下马,换上自己人的日子。 楚昭是要借二皇子的秋风,顺便帮他把殷南侯算计进去,还是说,二皇子的谋算里根本就有楚昭的手笔? 原著里说过三个兄弟关系很好,但谋算这类大事,光关系好不够,得有能力入场,才能做一路人。 沈子衿想得入神,手指无意识来回摩挲杯子。 楚昭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在沈子衿心头掀起怎样波澜,继续琢磨:“这半个月里,殷南侯说不准会上奏要拿回世子之位,我们得先稳住这关,不能让他得逞。” 退烧后,沈子衿的脑子就恢复了该有的水平,一心多用,边想着楚昭的事,边顺着他的话分析:“他要踩低我,无非拿两点做文章,一是我以男子之身为妻,二是无官无职,比不上沈明鸿。” “没人规定男妻就不能继承爵位,第一条好说,用嘴就能堵得他哑口无言,第二条嘛,给沈世子要个官做做也不难。” 沈子衿张了张嘴—— 楚昭摸摸下巴:“但你的身体要修养,不适合当值,我想想,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品阶够高又清闲,还能请个一年半载病假的……” 沈子衿又把嘴闭上了。 他本来要秒答自己不想做官,但真的有不用上班还能拿工资的好事?? 打工人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楚昭打了个响指:“有了。” 沈子衿:还真有!? “翰林的侍读学士还空着一个,清闲能请假,从五品,比沈明鸿官阶高,正合适。”不仅如此,楚昭还半带调侃,“白大人如今也在翰林,你们还能做个同僚。” 即便不去上班,名义上的同僚也是同僚,日后见面说话都方便很多,简直一箭多雕,楚昭觉得自己安排得可太周到了。 翰林本不是那么好进的,作为皇帝的秘书团,是文人举子挤破脑袋也想争的位置,向来只有殿试前三甲才能将翰林作为起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高考还刺激。 但到承安皇帝这里,格局出现了改变,因为皇帝开始重用太监。 拟旨、文书以及奏章相关的事,承安帝顺手就用身边的太监办差,虽然没有正式设立什么秉笔太监的位置,但做的事也差不多了,这不是减轻了翰林院的负担,是让不少职阶稍低的学士直接没事可干,权力地位大大降低。 如今侍读学士不过是个无权的职位,承安帝应当不介意赏出去,而且只要人没惹着皇帝,请假随意。 但在大多官员传统思想中,翰林这块金字招牌依旧璀璨,六部还是很欢迎翰林出身的人。 若成为了侍读学士,沈子衿无论以后是想 15.第十五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站在楚昭自己的角度,他蒙在鼓里,死得不明不白,但站在读者的视角,事情却很清晰。 楚昭死在内阁首辅和次辅的斗争中。 这两人是朝堂官员中目前党羽最多势力最大的,彼此夺利互相制衡,两年后他们之间的争斗白热化,首辅终于把手伸向了军权,这条路上他要除掉的第一个就是楚昭。 皇子王孙要获重罪,无非两条,要么造反,要么通敌叛国。 首辅一派的官员伪造信件,污蔑楚昭通敌,脏水一盆接一盆,甚至说楚昭这些年的胜仗搞不好都是勾结外敌演的戏,还说他意图谋反,要求严查。 皇帝最听不得皇子要造反,盛怒之下先把楚昭下狱,再着人调查。 次辅一看好机会啊,边在朝堂上义正言辞为楚昭喊冤,边派人暗中下手,让楚昭死在了狱中,还把锅推给了首辅党。 楚昭的死不仅打了首辅党一个措手不及,还让皇帝也懵了,更是给了皇子们一记重击。 二皇子楚照玉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理状况更加雪上加霜,听到消息时当即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 虽说后来首辅次辅全都被收拾了,但二皇子心病也越发重,基本没得治了,沈子衿觉得若是楚昭能活下来,楚照玉大约也不会心力交瘁,过早撒手人寰。 后来因证据不足,秦王的罪名没能扣实,得以用王爷的规格下葬,也没有波及王府。 所以说,要保楚昭,根源在首辅和次辅。 目前两位大臣正如日中天,而沈子衿只是个拖着病躯的小小世子,即便成功当上侍读学士,也只是个没权没势的闲职。 凭这样的起步,要想蚍蜉撼大树,多半避免不了加班。 穿来两个多月,沈子衿都快忘了加班的感受了,但是,他掐指一算,按照原著剧情,老皇帝三年后就得归西,首辅次辅被打包送走的时间也差不多,也就是说,他最多只用辛苦三年。 现代社会里辛辛苦苦加班,想要加班工资还得跟公司斗智斗勇,但这里奋斗三年换的是一条人命,可太划算了。 三年后再退休,自己也才二十四,无房贷无车贷无压力,好日子还长着呢,不亏。 而且…… 沈子衿将一勺蒸蛋送进嘴里,香软顺滑,齿颊留香。 从前半夜吃泡面,现在顿顿吃大餐,冲着这些饭菜,他也愿意帮楚昭加加班。 不做就不做,既然都可能加班了,就一定要尽最大全力保住楚昭这条命,否则岂不是白忙活。 要从长计议,也还得再观察观察楚昭。 如果楚昭在原著没写的地方其实已经悄悄参与朝堂争斗的话,沈子衿要拿出的对策当然就不同。 沈子衿做好决定,初步理清思路,往嘴里塞了口狮子头。 ——身体是革命本钱,实施计划前,他先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这都不叫摸鱼,毕竟他还没上岗呢,磨刀不误砍柴工,正式上班前的放松以及准备罢了。 沈子衿一共挨了三针,第二天就能下地了,但也只能在屋内走走,还没法出门吹风。 他现在为了补身体,每天依然要吃药,改用了王府大夫的方子。 这次病好后,沈子衿惊喜发现之前时常发作的心口疼痛频率更低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能变得跟他现代身体一样健康。 沈子衿还发现,楚昭这个人,真的能处。 楚昭并不是看他在病中才给特殊待遇,眼看沈子衿身体好多了,优待也没少半分,甚至随着楚昭搜罗到不少好东西,还更上一层楼。 沈子衿没打算去牙行买人,就把王府的侍从小东等人留在身边,小东成了管着明月轩内务的贴身侍从,他最近的日常是这样的: 早上:“世子,好消息!王爷得到一根百年人参,说全给明月轩!” 中午:“世子,好消息!王爷寻得一颗上好灵芝,直接入了明月轩库房!” 下午:“世子!王爷——” 沈子衿耳朵嗡嗡:“王爷送给明月轩的东西,你拟个单子一并给我看就成,用不着样样都敲锣打鼓,真的。” 沈子衿扶额,小东办事麻利人也机灵,样样都好,唯独……怎么说呢,用个形象的比喻,他真的很像现代电视剧里,后宫宠妃身边积极帮主子讨宠的心腹。 沈子衿感谢楚昭送来的东西,但实在架不住小东殷切的嗓门和眼神:他只是楚昭的合作伙伴,真不是什么受宠的爱妃。 小东笑眯眯:“遵命,不过世子,这次不是王爷送东西,而是王爷来看你了。” 王爷不送东西了,改把自己送过来了,小东疯狂挤眼:瞧王爷多宠您! 沈子衿:……你别这样我害怕。 王府里只有部分心腹知道两人成婚是逢场作戏,小东显然不在此列,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楚昭让他们叫沈子衿世子而不是王妃。 但是没关系,王爷对王妃有多上心他都看在眼里的! 楚昭进屋,小东给两个主子倒了茶,而后颇有眼见力退到门外候着,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楚昭先看了看沈子衿的气色,满意点头:“你精神气看着好多了。” 肤白唇红,玉貌月容,眸中含光,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把病患养得好好的,居然还能有成就感,楚昭暗想,这难道就是所谓养成的乐趣? 沈子衿:“多亏王爷。” 补药和上好食材不要钱似的往明月轩塞,每天饭食顿顿不重样,光是汤沈子衿就不知喝了多少种,滋补又好喝,这种养法不养出点血色都对不起吃下去的东西。 “我让三哥帮我找了些上好的燕窝,过两天就该到了,你留着慢慢吃。” “王爷,明月轩里好物什不少了,”沈子衿现在连喝的茶都老金贵了,“你别光顾着我,给自己院子里也添些东西吧。” 楚昭:“别担心,我自己也有留。” 此话不知真假,但楚昭应当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沈子衿放心不少。 楚昭拿出一本册子:“贺礼的单子,说好让你挑的。” 他们事先说好新婚贺礼由两人来分,却因为沈子衿生病耽搁了,既然是商量好的,沈子衿也不推辞,拿过来选了些东西。 介于楚昭给自己送的东西太多,因此沈子衿只要了几件,远远不到一半。 沈子衿算了算,加上嫁妆,自己居然摇身一变,从两袖清风成了个真正的有钱人。 平阳县主的嫁妆都由他带走了,侯府为了面子还补了些东西,加在一起真不少,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启动资金格外充足,自己以后想办什么事也方便。 沈子衿放下礼品册子,聊起眼下比较要紧的事:“我现在出门已经没问题,可以进宫请安了。” 婚后第二日没进宫,虽然延缓了时间,但迟早要补上。 楚昭点头:“那我们明天进宫,顺便搞定你官职的事,皇帝疑心重,我们得在他面前演个戏,我想可以这样……然后这样……” 沈子衿认真听完,就部分计划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我觉得这里还可以……” 沈子衿进一步完善后问楚昭:“如何?” 楚昭表情若有所思,他安静听完,笑了笑:“嗯,很好。” “好到简直像是为皇帝量身打造的,”楚昭眉梢和嘴角挑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世子原 16.第十六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沈子衿按着心口:“咳咳!” 本来安分好几天的心口又给咳疼了。 楚昭没想到把人给呛着了,赶紧绕过桌子到近前给沈子衿拍背顺气。 于是小东进来时,站在他的方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沈世子秋瞳水盈盈,眼尾泛着红,美不胜收惹人怜,而王爷正圈着人,在好言好语安慰。 小东双眼放光: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好看,爱看,多来点。 但他很是知趣,绝不会一个劲儿盯着主子们不放,不仅失礼没规矩,万一目光太重把两位看不好意思了怎么办。 所以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他只会降低自己存在感,悄悄摸摸、时不时看上一看就知足了。 沈子衿:“咳咳,呼……” 还好,气儿终于顺了。 楚昭赶紧给他再倒了杯茶:“缓一缓,缓一缓。” 沈子衿端过杯子,这次小心翼翼喝了两口,总算是完全活过来了。 终于可以正常发声,沈子衿吐槽之心完全按捺不住:“他们怎能传得这么离谱?” “可能有宫里人的手笔。”楚昭心道还好提前说了,不然万一明儿沈世子在外面骤然听闻,指不定得惊成什么样。 对皇帝来讲,即便准备启用楚昭,也没打算为他正名,对他来说,楚昭的名声还是坏点儿好,更方便拿捏。 “抹黑我,我倒是习惯了,只是这次连累你。”楚昭不想让沈子衿难受,挑自认为沈子衿最在意的点劝慰,“但你放心,真正聪慧明理的人也不会相信,比如白大人,就一定不会被骗。” 沈子衿:?关主角什么事? 虽然不明白那么多人里,为什么楚昭偏偏特意点出白君行肯定不会信,这不是重点,回神的沈子衿仔细一算,这场流言中名声最受影响的还是楚昭。 自己都和楚昭成婚了,外人眼里成亲必定洞房,所以自己没什么损失,反倒是楚昭的恶名更上一层楼。 皇帝真是绝了,撼动不了楚昭的功绩,就不遗余力抹黑他私德。 沈子衿按着心口的手放下:“我无事,但他们辱没你的名声,简直是盐菜炒盐豆——” “闲得发慌!” 楚昭乐得笑出声:“哈哈!” 他刚说流言可能跟宫里有关,沈子衿这分明是暗骂皇帝呢。 小东和几个布菜的侍从没听到前言,但也被这句给逗笑了,他们低着头闷笑,抓紧时间将午饭上桌。 八宝糯米鸭、龙井虾仁、莲藕排骨汤,还有几碟小菜,清香扑鼻。 沈子衿:“明月轩里菜式口味都不重,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楚昭摆摆手:“我偏好咸口,但也不重辛辣,在外行军打仗,最艰难的时候草根都扒过,回来后我虽然不亏待自己,也不对厨子苛刻,只要做得好吃就行。” 沈子衿刚端过小东给自己盛的汤,闻言愣住:“草根?” 行军时条件当然不比在家,但以大齐的财力,绝不至于让驻军吃草根,是有人在朝中使绊子,克扣军粮? 楚昭分了一块八宝鸭,每一丝鸭肉都闷入了味儿,光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在家吃饭不必着急,楚昭示意侍从不必帮忙,自己慢慢动手拆肉,点点头:“那时在北疆,打了几场胜仗,想乘胜追击巩固战果,深入了草原。” “没想到皇帝陛下收到战报,看我打得这么漂亮,不开心了。” 楚昭的外公,也就是老元帅去世前,曾对楚昭说,朝中虽有将才,但无帅才,元帅要照看国境四方,眼界与嗅觉缺一不可,他一手培养楚昭,知道楚昭有统领大齐军队之能。 老元帅去世时,四境之邻闻着味儿蠢蠢欲动,边境不稳,眼看情势危急,皇帝才捏着鼻子听了老元帅的遗言,任楚昭为帅。 楚昭没辜负老元帅期望,重整军队,领着各军打下一场场胜仗,他十五从军十七挂帅,东慑邻国,南连部族,西收五关,北驱蛮夷,四方皆被他马蹄踏过,秦王的军旗所到之处战无不胜,重定国疆。 楚昭想的是,自己好好打几年仗,拿下战果保大齐几十年安稳,这样不仅自己能提前退休,将士们也不必日日出生入死,把脑袋挂在裤腰上,只要驻好防御,人人都能落得清闲生活。 但承安帝不这么想。 情形安稳了,皇帝不慌了,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皇帝不仅断了粮草,还让人去边关驻守地截断楚昭和留守军队之间的消息,想把他困死在草原深处。 那是楚昭最危险的一战,战无不胜的殿下差点被大齐自己人坑死。 “虽然送往我军的消息被截断了,可物资久跟不上,我也猜到朝中出了变故,仗不能继续打,我必须带着他们立刻撤,但还是慢了一点,随行粮食耗光,全军上下啃了三天草根。” 楚昭语气不轻不重,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但沈子衿听得如鲠在喉,碗里的汤已然咽不下去了。 原著并没仔细提过楚昭是如何打仗的。 这不是什么史书上遥不可及的记载,亲历之人就坐在他眼前,楚昭只言片语,并不详细描绘那日子每天有多煎熬,但沈子衿知道,云淡风轻盖过去的每一笔都藏着他的苦难。 楚昭抬头瞧见沈子衿的眼神,竟还笑了:“哎,别介,跟你聊天,我不是想让你难受的,不说这个了,八宝鸭不错,你也尝尝。” 楚昭拆好鸭肉,不过侍从的手,用干净筷子分给了沈子衿,沈子衿沉默着,给楚昭盛了一碗汤。 “今日莲藕也不错……王爷,以后有机会,和我多说说这些事吧。” 楚昭接过汤:“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外面传我运筹帷幄,神乎其神,可打仗哪有什么风光,都是血与肉。” “我不喜欢打仗,”楚昭搁下碗,上好的描花窑瓷在桌上碰出轻响,“我没能把每个兄弟带回来。” 沈子衿想说你已经尽力了,但话到嘴边,却哽得出不来。 沈子衿清楚,楚昭不需要这种安慰。 他想知道,带军时的种种经历,楚昭真没那么一时半刻,想把皇帝脑袋拎下来当球踢吗? 原著说楚昭毫无朝堂争斗之心,沈子衿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楚昭有没有参与二皇子的谋算,如今要打个问号。 但即便楚昭真悄悄在做什么,目前应当也不会告知自己。 一来他们的关系还没上升到毫无隐瞒的层面;二来,沈子衿确信在楚昭眼里,他就是个一碰就碎、得好好护着的病患,根本没想过和自己共商什么大计。 但没 17.第十七章 《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全本免费阅读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穿着舒舒服服的衣服瞬间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沈子衿和楚昭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但两人又同时若无其事移开了。 有点尴尬。 两人默不作声上了马车,楚昭拉开匣子,里面又放了些干果点心,楚昭拿出小碟子推过来:“吃么?” 沈子衿:“吃。” 他俩已经省略了各种前瞻客气步骤,日常这点小动作在短时间内迅速熟稔,一问一答之间,先前的尴尬就消弭无踪。 沈子衿吃着干果,其实仔细想想,王爷王妃的礼服当然是成套的,不仅今天进宫请安要这么穿,日后出席某些重大活动,必然也是各种情侣款搭配,要早点习惯才是。 况且婚服都穿了,还怕情侣装吗? 这么一想,瞬间就通透多了。 楚昭剥着干果,找别的话聊:“皇帝那儿就按我们商量好的演,太后为人和善,就当话话家常。” 沈子衿点头,他手上也剥着干果,剥了一把后,他抬手楚昭跟前递过去:“你吃——” 话没说完,沈子衿和楚昭两个人同时顿住。 那么巧,楚昭也剥好一把,递到了沈子衿面前。 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碰上,楚昭的温热遇上沈子衿的冰凉,愣了半秒,沈子衿和楚昭手指才跟触电似的同时往回一缩。 沈子衿手里一颗干果趁机蹦了出来,眼看就要自由奔向地面,却是楚昭伸手一捞,就将它安安稳稳抓了回来。 两人眨眨眼,都被这个小插曲逗乐了。 真神奇,跟对方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像总是轻易就能挑起好心情。 沈子衿:“少侠好身手。” 楚昭谦虚:“公子谬赞。” 沈子衿示意自己手心:“所以这剥好的干果——” “我们就自己吃吧。”总不能双方选手还来个互相交换干果,感觉奇奇怪怪的,楚昭晃了晃被他抢救下来的那颗,“这枚我就收下了,谢过世子好意。” 两人在车内吃着茶果点心,马车骨碌碌,很快到了宫门。 皇宫内院,高墙深巷,行走此间,哪怕周围都簇拥着人,也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和凝重,难怪总爱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单看进宫这段路,确实有内味儿。 但柳暗花明,当巍峨宫殿闯入眼睑,寂寥之气一扫而空,庄严华贵的建筑静默伫立,厚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沈子衿对历史和人文很有兴趣,见到如此完整的宫殿群,免不了多欣赏一番。 楚昭看他感兴趣,居然干脆给他介绍了起来。 “御花园里有各处找来的奇珍异草,四季花开,不过最近是赏花的最好时候,宫里景虽做的不错,但有趣的玩意儿其实不多——” 楚昭侃侃而谈,锐评皇宫,伴行的太监们满脑门儿官司。 两位这是进宫请安来了,还是逛大街来了啊? 也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觉得你们没规矩。 ……呃,虽然但是,秦王好像真的不在乎。 别人入宫收敛拘谨,他俩免费逛古建筑群,就这么一路聊着,来到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太后常年礼佛,宫中檀香不散,撇去了喧嚣浮躁,让人不由静心。 她果真长得慈眉善目,楚昭和沈子衿规规矩矩行礼,她笑着让两人起身。 太后没点楚昭,倒是先跟沈子衿说话,语调柔和:“听到你大婚第二日便病了,哀家还曾忧心,你自小体弱,如今可有好些?” 沈子衿应答得当:“多谢太后关心,现下好多了。” 太后含笑点头:“多年前见你,还那么小,跟在平阳身边,眨眼也长大了。昭儿,子衿身子弱,你多疼惜他一点。” 沈子衿轻轻吸了口气。 嘶,太后此言应当只是顺便提起,并不是信了那离谱的传言,觉得自己新婚第二天生病跟楚昭有关吧? 沈子衿不知道,太后只信了一半。 她不信楚昭残暴,但是信了是楚昭让沈子衿下不来床。 年轻人,没个分寸,青涩啊,太后想到此处,看向沈子衿的目光更怜爱了。 沈子衿不想懂,但他确信自己看懂了。 ……太后您误会您的好大孙了! 可惜沈子衿和太后没有他跟楚昭那样的默契,心里想得再大声,太后也是听不见的。 她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话到此处,微微敛去笑意,神色中有几分怅然:“赐婚之事,哀家也是圣旨下了才知晓,你俩,唉……都是好孩子,既已成婚,日后切记同心同德,互相扶持。” 太后被皇帝伤了心,如今很少再过问皇帝那边的事,以至于消息慢了一步,如果早知道皇帝要给他俩赐婚,太后免不了要劝一劝。 当然,结局指定是劝不住,反而吵一架,徒增心忧。 太后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我知道皇帝不是个东西,但事已至此,生米煮成熟饭,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同声:“谨遵太后教诲。” 他们说过一轮的体己话后,跟在太后身边的小孩儿才朝着沈子衿和楚昭行礼:“东宁见过皇兄、皇嫂。” 皇嫂……沈子衿努力绷住表情,但袖子底下的手指头还是抽了抽。 人生如梦,从前沈子衿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给别人当嫂子的一天。 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楚昭:“东宁乖。” 这位穿得粉粉嫩嫩,长相秀美的小孩儿就是东宁公主,名楚瑜,眼下不过六岁,已经能看出日后是个美人胚子。 他在公主中排行第三,是承安帝最小的孩子,但沈子衿知道他身上藏着个巨大的秘密,就连楚昭和其他皇子们暂时都还不知晓。 三公主只是伪装,不如说这孩子真正该被称为——七皇子。 没错,东宁公主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承安帝的孩子基本是没登基前出生的,后来他爱嗑丹药,也爱光顾后宫,但不想要子嗣,因此每每宠幸,都得赏嫔妃避子汤。 东宁的出现是个意外。 皇帝半醉,临幸了个小宫女,忘了给汤,居然一次就让其有了身孕。 承安帝本来不高兴,但转念一想,老来得子,不恰好证明自己身强体健吗,于是他又得意了,给宫女升了个很低的位份,命令她必须将孩子生下来。 皇帝下了令,她要是敢堕胎,掉脑袋的就不止她一个,还有她全家,可万一生个皇子,承安帝对儿子什么态度,宫中谁人不知。 宫女无法,求到太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