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丁钊》 第二章 调包计划 随着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小哥哥跑进正堂。 “娘亲。” 小哥哥给娘亲施了礼,就把头埋在妹妹的身上不愿意起来。 “妹妹真好闻。等妹妹大些了,我要天天抱着妹妹闻。” 小博哥儿几乎每天都要去西跨院看一眼妹妹,可大半时间妹妹在睡觉,他只能在门口远远看一眼。偶尔想近距离看看,还没等他凑过去,李嬷嬷就说妹妹饿了,要吃奶…… 东阳公主轻笑出声,“你是哥哥,以后要爱护妹妹。” “当然。表哥表弟的妹妹不香,堂哥堂弟的妹妹也不香,只有我的妹妹香香,最好闻。” 这是小正太最自豪的地方。他的脸离荀香很近,说话喷出的风吹得荀香的脸痒痒酥酥。 荀香喜欢薄薄的小正太,她顺手捏住他的小“耳片”。捏在手里厚嘟嘟软呼呼的,一点都不薄。 小正太闻够了抬起头,又像发现新大陆,“呀,妹妹笑得好美,比院子里的花还美。” 东阳公主和下人都笑起来。 一个婆子凑趣道,“姐儿长得像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可不是好看。” 一个丫头又道,“哥儿也俊。” 另几个下人都附和着,拍得东阳公主笑眯了眼。 辰时末,公主府的人正在为迎接客人做准备,宫里突然来人报丧,久病床榻的太后娘娘薨了。 太后虽然不是东阳公主的亲祖母,东阳公主还是痛哭失声。她赶紧把闺女交给李嬷嬷,同儿子换了素服去宫里哭丧。 听到那几串零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荀香的心莫名心慌起来,还夹杂着说不出的失落。 她知道,心慌和失落不是为那个从未谋面的太后,她与她没有感情。 这种情绪是为那两个远去的亲人。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奶娃娃一难过就要哭。 “哇~~哇~~” 一个奶嘴儿强行塞进荀香嘴里。她侧头躲开,又塞进来。几个回合,她没有抵制住那股奶香味,吮吸起来。 荀香吃饱喝足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听到两个人的悄悄话。 第三章 我为鱼肉 何嬷嬷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喏,这是大夫人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事成之后再把另两千两给你。不仅你们的钱财一辈子花用不尽,你儿子将来的前程三爷也包了。” 荀香纳闷,虽然长公主府比荀府富贵,但恶老太婆随便就能拿出三千两银子,也不会穷到哪里去,她为何要冒险做这缺德事?若是败露,她和她的后人都得不了好。 想到自己明天夜里就会夭折,荀香又怕又无能为力。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无力感溢满小胸膛……不,她现在连鱼都不如,鱼还会翻身跳跃,她连身都翻不了。还控制不住情绪,一难过就要哭,不知不觉就会睡。 她使足了力气,才忍住没哭嚎,继续听她们的计划。 李妈妈考虑片刻后下定了决定,“好,我做。” 何嬷嬷笑道,“这就对了。将来你儿子当了官,你把凤姐儿养大出府荣养,说不定还能当诰命夫人。” 富贵险中求。想到有那样的一天,李妈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去了门外。 李妈妈的声音大起来,“那种软布很适合做尿片子,我代我家姐儿谢谢荀大夫人的关心。她身体不好,还挂念着姐儿。” 何嬷嬷笑道,“我回去跟大夫人说说,再拿些软布过来。” 荀香悲摧。此时她身边除了这个恶奴,没有一个人。 她也想清楚了一件事,为何这个身子有那么多服侍的丫头,李嬷嬷总是把持着自己很少让她们靠前。原来是为换孩子做准备。 李妈妈倒回来,看着荀香笑道,“哎哟,姐儿醒了?饿了吧?” 温柔的声音让荀香毛骨怵然。 她侧过头想躲开那个硬往她嘴里塞的小薄片,李嬷嬷却掰着她的小脑袋硬把“肉圆子”放进她嘴里。 她没吃奶,而是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咬了一口。哪怕没牙,也痛得李妈妈“哎哟”叫出了声。 荀香吐出乳头,大声哭嚎起来。 夏妈妈从针线房回来,还没进东跨院就听到小主子的哭声,一声赶一声的大,极是凄厉。 她几步跑进屋,“姐儿怎么了,哭得这样厉害?” 李妈妈有些心慌,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姐儿一醒来就哭,给她吃奶她也不吃。” 夏妈妈的手伸进尿片子里,“姐儿拉了,可不是要哭。” 她有些不悦地看了李嬷嬷一眼。屎尿沾在姐儿的身上,身上都凉了,可看拉了许久。李嬷嬷平时看着挺细心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李妈妈假装没看出夏嬷嬷的不悦,赶紧出门让丫头兑温水。想着,你得意不了多久,明早就会滚出去。 丫头把温水端进来,两人给荀香洗屁屁。 荀香抓着夏妈妈胸口上的衣襟,想大喊“救命”,想说李妈妈要害你,她们要调包。还想打喷嚏,让夏妈妈误以为自己得了风寒,去把御医请来…… 可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啊~~啊~~啊~~” 没叫几声,夏妈妈的奶嘴儿又塞进了她嘴里。 荀香侧过头不想吃,奶嘴儿又塞进来。 她被迫吃了,人也在夏妈妈的安抚下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刚才那两个女人的对话。 这起事件的策划者明显是荀大夫人,参与者有荀三爷、荀三奶奶、李妈妈、何嬷嬷,还有个被迫参与的凤姐,及凤姐的奶娘。 这几个人一定要记牢。 若没调包成功,她长大后要把那几个想害她的人都收拾了。若是调包成功,她又意外地没死,更要想办法报仇,把这几个恶人绳之以法,把假荀香打回原形。若她不幸“夭折”了,她就是最短命和悲情的穿越女,是命。 也要记住夏妈妈,她是重要证人。 不过,除了几个主子,参与的下人很可能被陆续灭口…… 吃完奶,夏嬷嬷把丁香立起来打了个饱嗝,一颠一颠哄她睡觉。 荀香不想睡,又大哭起来。 她只能用哭提醒夏妈妈的注意,最好能吐奶,把御医吸引过来。 李妈妈吓坏了,手都有些发抖。若御医来了,再在这里守一宿,计划就不可能顺利进行。等到东阳公主回府,那件事就彻底做不了了。 第五章 绝处逢生 丁钊拎着盒子急急往家里走去。 盒子里装着他给儿子买的糖果和蜜饯,给老爹买的补药,还给媳妇买了一块花布。花了五两多银子呢,没了多可惜。 丁钊和妻子租住在七口胡同,离银丰大街不远,快走两刻多钟就到了。这一片住宅又破又旧又小,住户多为商贩走卒。一进胡同口,就能闻到一股浊气。 地上的脏水洼一个连着一个,他垫着脚尖走过水洼,扣响第二个院门。 “谁呀?”一个女声。 丁钊道,“芝娘,是我。” 两个声音都没听过。 盒子里的荀香一阵激动,没想到已经死定了的她绝处逢生,命运再次发生了逆转。 荀香是被摔醒的。 听到外面人哭马叫,猜到出了什么事,装自己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她不敢哭叫,祈祷那个婆子嘴里的“何顺”不要把盒子捡起来。又怕不捡起来,自己被人踩死。 正纠结时,盒子被拎了起来。 她欲哭无泪,最短命的穿越女当定了。 一段时间后,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因为拎盒子的人没有坐车而是步行,也没有听到何嬷嬷的说话声。 可能有人见财起意,抢先拿走了盒子也不一定。 荀香祈祷着,无论小偷、土匪、恶人,谁拿都好,就是别让何顺拿。 不管前方是虎穴是龙潭,总比马上被弄死强,还有谋划的余地。 听到那两个声音,丁香确定自己的确被另外的人捡走了。 插门的声音,接着是男人的声音。 “我还给你买了块印花布。” 女人笑道,“治病花了那么多钱,干嘛还花冤枉钱。” 丁钊笑道,“蓝底红花,你做衣裳好看。” 夫妻二人进屋,把木盒放在桌子上。 张氏看着木盒惊讶道,“当家的,这盒子不是咱家的。” 丁钊一惊,低头细看木盒,深褐色,大小一样,但盒子上雕了花纹,木头好得多。 “的确不是咱家的,一定是在银丰大街拿错了。走得急,也没看仔细。” 第六章 丁香 丁钊道,“刚才都是咱们的猜测。万一孩子家人喜欢她,放进盒子有不得以的苦衷呢?这样吧,我再去银丰大街看看,若有人找孩子,甚至报官,说清楚为何会把孩子藏在木盒里,我们就还给他们。若丢了孩子都不敢找,那就有猫腻了,孩子还回去凶多吉少,咱就把孩子留下。” 张氏极是不舍,还是点点头。 荀香虽然失望,也不得不敬佩这两夫妇是好人和良民,是真心喜欢这个捡来的孩子。若生活在这个家里,哪怕穷些她也不会受苦。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就是亲生闺女,受虐的也大有人在。 她相信荀老妖婆不敢大张旗鼓找孩子。希望不要再出意外,自己能落在这个家。 丁钊急急出了门。 张氏给荀香把了尿,放在炕上,她去厨房熬米汤给孩子喝。 荀香又困又饿,也不敢哭,再次不受控制地沉入梦乡。 荀香是被张氏轻轻捏醒的,“闺女,醒醒,要吃饭饭了。” 语气温和,真像是对亲生闺女说话。 荀香吸吸鼻子,闻到好闻的米汤味。她太饿了,一根银线从嘴角滑下。 张氏笑着把她抱起来坐去桌边,用帕子把她的口水擦净。再用小汤匙舀了一匙桌米汤,吹了吹,又用嘴唇挨了挨,觉得不烫才喂到丁香嘴边。 荀香已经顾不得米汤有没有张氏的口水,大口喝着。 她饿极了。 一口又一口,不大的功夫就喝了小半碗。 张氏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一看就省心好带,若是没人找就好了。” 敲门声响起,张氏把荀香放在炕上去开门。 丁钊表情严肃,没理张氏眼里的探询,低声道,“回屋再说。” 进屋把关门上,丁钊郑重说道,“孩子不能还回去。” “怎么回事?”张氏拧了帕子交给丁钊。 丁钊擦了把脸说道,“银丰大街真有两个人在找木盒,一个五十多的老妪,一个十七八的后生。他们说丢了一个楠木雕花木盒,里面装的是宝贝,谁原物退回赏二百两银子。 “别人问装的是什么宝贝,他们不说,只说是宝贝。芝娘,他们连是孩子都不敢说,肯定有问题,孩子还回去凶多吉少。” 他走至炕前把荀香抱起来,温声说道,“好孩子,咱们有缘,以后你就是我闺女了。虽然我家不甚富余,但我们不会伤害你,会让你吃饱穿暖,把你平平安安养大成人。” 又对张氏说道,“一定是菩萨看我们虔诚,以这样一种形式赐我们一个闺女。都准备好了,后天按时启程回老家。除了跟爹说实话,对其他人都说这孩子是你生的。” 张氏高兴地轻笑两声,说道,“看这孩子的大小,应该一个月左右,就说我七月二十生下的她。” 终于确认自己不会再进狼窝,不会被弄死。荀香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来,小脸笑开了花。 你们收留我,会有福报的。 张氏又道,“水烧好了,给孩子洗个澡,她的衣裳帽子不能再用。” 剥去衣裳,光溜溜的荀香被放进大木盆里,张氏麻利地给荀香洗澡。 嘴里啧啧赞道,“这孩子又白又嫩,比立春立仁好看多了。怪不得公爹天天想要个孙女。” 丁钊笑道,“那两个小子又黑又丑,没有可比性。” 张氏心虚道,“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根本不像咱们的闺女。别人会不会生疑?” 丁钊道,“就说孩子像祖母,我娘就有这么美。我爹天天盼望你生孙女,是想你生个跟我娘一样好看的孙女。若是像他和我,我爹不会稀罕。” 丁钊的眼前又浮现出一张已经久远了的模糊的脸。白皮肤,尖下巴,杏核眼……可惜了,自己和两个儿子还有二弟父子都随了父亲,一点不像她。 张氏笑起来,是这个理儿,她经常听丈夫和村里老人说早逝的婆婆如何如何好看。 她的脸突然一滞,吸了吸鼻子,又低头闻了闻,惊讶道,“当家的,这孩子的香不是衣裳发出来的,是她本身就有香气。” 丁钊眉毛一挑,还有这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