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走发小的O前妻》 1、纸条 夏初的阳光透进窗沿，如碎金的光斑铺满整个走廊，如梦似幻。 一袭长裙的女人路过，高跟鞋踩出哒哒的脆响，裙摆飞扬旋舞，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腿。 不似步伐的轻盈，云宛此刻的心情，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在妇产科区域内的一诊室前停下，理了理衣裙，长指微曲，云宛敲响了门。 “请进。”不多时，一道中年女声传出。 云宛推门，清晨阳光灿烂，张主任的诊室也被打照得明净敞亮。 “云小姐，你来了，坐。”张主任见她微笑道，“来拿上周的报告的，对吧？” “对。” 待云宛坐定，刚好张张主任也翻找出来了所谓的那份报告。 因为紧张，云宛不自然的小幅度换了个姿势，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她半个身子，此刻的她也恍然未觉。 而张主任一抬头，便见着寸寸浮光掠过那细瓷般的白腻肌肤，美人安坐盛辉之中，姝丽五官被打照得纤毫毕现，于无声处，自成一幅曼妙画卷。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云宛，张主任眼底还是闪过了抹惊艳。 然则眼前美人的注意力，却全在桌面的报告之上。 字体倒对着自己，云宛能辨认的信息不多，除了自己的名字，第一性别omega，第二性别女以外，就是报告抬头的一排大字，“人工胚胎受试者综合检查报告”了。 是的，人工胚胎。 云宛人漂亮，出身优越，婚后对象对她也极好，如果说还有什么让她感到遗憾，那排在首位的，应该就是不孕这件事。 结婚几年，她一直都没有小孩，偏偏，她和她对象都还很喜欢孩子。 见张主任久不言语，云宛有些不安，“是有什么问题吗？” 张主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如闲聊般笑着道，“上次来就直接做检查，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聊过，能问问，云小姐为什么想做人工胚胎吗？” 云宛被问的有些懵，“这不是辅助生育的技术吗？” “是辅助生育的技术，但在上京，比人工胚胎更为成熟稳定的辅助生育技术，不是没有，也不止一种。” 云宛有点懂张主任是什么意思了。 想了想，笑容有些苦涩道，“不瞒您说，市面上出名的那些辅助生育治疗，过去几年，我基本都试过……” 云宛毕业就结了婚，隔一年查出来不孕，别看她瞧着年轻，不算虚岁，今年实打实的，也二十有八了，众所周知的，omega上了三十就没什么生育能力了，在知道“人工胚胎”前，其实她已经近乎放弃…… “人工胚胎原理和我之前做过的治疗都不同，成功率很高，但这些也并不是我选择它的最终原因，硬要说的话……”顿了顿，云宛直言不讳道，“我想，对于没有孩子这件事，我还是不甘心，想最后试一试吧。” 张主任不可思议，“这么多治疗，你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不孕的omega在经历两到三个治疗都没有效果后，普遍都接受现实，放弃了。 再说现今社会，经历过基因大进化，两性进化为三性，全球科技爆炸的千余年后，没有小孩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全球生育率都低，beta夫妻基本没有小孩，ao在只占人口比例10%的情况下，不孕的ao家庭也在逐年递增。 这话问的直白，云宛非但不恼，反而十分乐观道，“和这次来之前一样的，就想着，万一成了呢，对吧？” 俏皮眨了眨眼，“有机会，总是要试一试嘛。” 被那种乐天感染，张主任也跟着露出了个笑容，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感慨道，“你和你对象感情一定很好！” 受挫那么多次还愿意再尝试，如果是和对象感情一般的，早就放弃了。 提到自己对象，云宛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了两分，“还可以，我们是大学同学。” 对方也是她大学时代的恋人，两人毕业就结了婚。 问清楚情况，张主任不再和云宛兜圈子，终于说回报告道，“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如果能接受治疗条件，遵守要求，是完全可以做人工胚胎的。” 怔愣一瞬，云宛不可置信，“真的吗？” 等得到张主任再次地肯定，云宛提着的心终于落地的同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秾丽五官在阳光下一笑生花，尽态极妍。 “那真是太好了！” * 离开医院，云宛还是笑着的。 一袭长裙站在正门，对街新出的骚包磁悬浮跑车里，一男alpha手伸出车窗对她招了招，“这儿。” 是云宛今天蹭的顺风车主人，也是她的发小，周定。 众所周知，相较于beta，ao普遍拥有更高的学习和认知能力，故而在华国这种军政一体的国家，ao基本都参军，担任国家重要工作，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 上流社会又通过性别的定向通婚，产生了不少ao世家。 云宛和周定，两人就都出身于世家，打小认识。 “什么时候换的车，我好像第一次见？”走近，云宛问了句。 “早就定了，这不上京的磁悬轨道铺得慢吗，隔壁克科的月球旅馆开半年了，希姆国他们首都都开始提案空中道路的修建了，我们这儿才竣工，车才开得出来。” 全球基因大进化后，人类科技经历了有史以来最繁荣的一千年，往外，环游太阳系，旅居月球的古时代科幻故事都被一一实现，对内，古时代许多绝症能被彻底根治不说，基因培育技术近年来有了全新的突破，灭绝了的物种，也陆续在实验室内再次出现。 除去困扰全球的生育问题，可以说，这是人类最好的时代。 云宛上车，周定瞧着她眼眉带笑，问，“这么开心，有好消息？” “对，是好消息，张主任说我做人工胚胎没问题，来之前我还以为做不了呢！” 云宛笑容灿然，受她情绪感染，周定也勾了勾唇。 然而车刚开上主干道，有什么划过脑海，周定一皱眉道，“不对，我怎么记得沈礼和我说，云叔不准你再去看这方面的医生了呢？” 周定口中的云叔，是云宛的父亲。 事情呢，确实也有这么回事。 “那个啊……”轻出口气，云宛颇有些无奈道，“上次我不是药物过敏嘛，整的有点严重，我爸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在吸氧，他心疼我，说的气话呢。” “你知道我爸那个性格的，见不得我受罪。” 确实，云母早逝，云父身为科研院院士，从小陪伴女儿的时间也并不多，对云宛心有愧疚，宠溺娇养的同时，一心只希望女儿健康快乐，并不对云宛做别的要求。 “我爸那儿我回去好好说就是，没事。”忽而意识到什么，云宛饶有兴趣地看向发小，“倒是沈礼，她这个都和你说？” 沈礼是云宛对象，一个女alpha。 “明知故问，人家那不是心疼你。”被那双晶亮的眸子凝着，知道云宛想听什么，周定无语摇头，“沈礼也说没孩子就算了，看你那么折腾着，她舍不得！” 云宛听了只低头笑。 莫名感觉被秀，周定换了个话题，“话说，沈礼还没回来休假吗？” “还得有几天吧，这次一个军的大拉练，要求负责军需的人员一直跟，休假也是轮换着来的。” 云宛又补充，“我爸说她快到升职的时候了，这之前多出去跑跑，没坏处。” 周定点头，“是这样。” 世家的人，对升职条件和军功积累，都敏感着。 云宛的对象沈礼，虽说是平民分化的alpha，但是娶了云宛，仕途有云叔提点着，便和他们一样，只管按照长辈指的路子走，不会错的。 “到了，你去吧。” 在第一军区纪律检查委员会门口停车，周定对云宛道。 云宛：“回见，记得代我向夏天和冬冬问好啊！” 夏天是周定对象，也是云宛发小，冬冬是周定儿子。 别过周定，刚进单位，门卫大叔就递了封信件给云宛。 以为是什么机关的通知，云宛塞进包里也没细看，脚步匆匆进了门。 刚在工位上坐下，同事抱了一摞资料放云宛面前道，“小云，这是第一军区今年两个部门的升职流程书，你负责的这些，我放这儿了。” 军队里但凡有职位的变动，流程书都会在军纪委过一遍，降职的他们要核实情况，升职的则调查对方在过去有无渎职行为，最终给出相应的升调意见。 虽然大部分流程书都只在军纪委走个过场，可一旦要有驳回的，也够参与的所有人喝一壶了。 “好的。”说着云宛拿起最面上的一份，不成想入目就是个熟悉的名字。 刚想翻阅，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上的“沈礼”两字，云宛高兴地接了起来。 “宛宛，这个月我们轮休表排出来了，我三天后回来休假。” 电话里的女声温柔平和，是沈礼。 “真的吗？” 沈礼被问的好笑，“难道这种事还有假？” 自从拉练开始，也有月余没见了，早上刚得到医院的肯定，到了单位对象又说要回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云宛笑的眼眉弯弯。 不过这通电话也没说上几句，沈礼工作找来，就挂断了。 放下手机，冷不丁余光瞄见塞包里的那封信。 拿出来，云宛这才有时间去看。 奇怪的，信封上收件人是她的名字，寄件人处却是一片空白，捏了捏，菲薄的一层，也不像是装了什么通知文件。 感到奇怪，云宛拆开了来。 * 沈礼挂了电话，却没有立马回去工作，而是接起了期间不断打进的另一个号码。 “喂，阿礼，医生一定要另一方陪同去产检，说要抽信息素……” 一接通，不同于云宛声音的清脆，一腔软糯的嗓调响起。 沈礼垂目，平静道，“我知道，给你发了信息，两天后回上京陪你去。” “啊，我瞧瞧，真的有欸，看我，都说一孕傻三年，我……” * 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串数字，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视线下落，云宛脸上笑容一滞。 第一串数字是沈礼的身份证号，第二串数字，则是沈礼的信息素编号。 身份证号就算了，信息素编号，除了要录入档案，唯一还能用到的地方，就是妊娠期间，录入产科记录…… 这个念头一起，凝着纸条上的地点【京大医院妇产科】，云宛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视线落到最后的那串时间上，两天后的下午。 两天后…… 长睫微颤，意识到什么，云宛给发小周定拨了个电话，竭力平静道，“我听说沈礼部门这个月的轮休排好了，你能帮我去她办公室看看，具体是哪天吗？” 周定也在军区工作，他的办公室就在沈礼的旁边。 那边打趣几句，几分钟后，一张轮休表的照片直接发到了云宛手机上。 指尖轻颤点开来，轮休表上白纸黑字清晰，沈礼的休假是从后天开始…… 可刚才电话里，沈礼却说的，是三天后…… 哐当—— 手机掉落到桌面。 也不知道失神了多久，再拾起手机，云宛点开了领导的微信。 【刘处，我是小宛，后天我想请个假】 4、噩耗 赵律师初听时惊讶，但毕竟是律所的老律师，从业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话也说的非常清楚。 “云小姐，你知道，我主要是负责资产协议，对离婚这一块，老实说不算很熟，如果你着急……” 云宛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急，您慢慢拟，我主要是想找个放心的律师。”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律师自然不再推辞。 后续直到离开律所，云宛也没有摘下墨镜。 再开车去医院，到的时候，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十几分钟。 张主任是医生，虽然有墨镜的遮挡，但仍能敏锐的察觉到自上次离开后，云宛整个人瘦削了不少。 气质……也好像不太一样了。 云宛没绕弯子，直入主题，推迟了人工胚胎的项目。 人工胚胎是新的辅助生育技术，很难预约，云宛倒不觉得在出了这种事之后她对这个项目还会有需求，但是出于一些其他方面的考虑，她也没有直接取消。 推迟后，名额可以保留半年。 办理完相应手续，和张主任道过谢，云宛离开时又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后颈，蓦的转身。 “能多问一句，你们医院洗标记的地方在哪吗？” * 二十分钟后，腺体被仪器扫描过。 医生看着显示的数据劝道，“你的标记已经快消失了，只要不再接触这个alpha，等半个月，对方的信息素自然就代谢掉了，没必要洗。” 云宛纤长的羽睫轻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不了，直接洗吧。” 低喃轻的几不可闻，“半个月太久了，我忍不了。” * 洗完标记云宛带着后颈的灼烧感回了单位一趟，然后驱车，最终在夏天周定的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只几天不见，墨镜下神情憔悴的同时，夏天也觉得云宛瘦得厉害。 尽管背地里已经把沈礼翻来覆去在骂了，但当着云宛，怕刺激到她，云宛不提，两口子也很有默契的绕开这个话题。 “我今天去了趟律所，让他们帮我拟离婚协议了。” 不提沈礼，饭前三人相处融洽，到了饭桌上，正巧冬冬今天去了外祖家人不在，扒拉两口饭，云宛率先开了口。 周定和夏天她一个人都没看，就盯着自己的碗，尽可能地平静道。 “不过你们知道的，从谈恋爱算，我和沈礼一起也有七年了，情感上……情感我恐怕暂时还不能完全消化……” 情绪起伏一霎，等眼底泛起来酸涩抑住，云宛才继续。 “我今天回单位把之前所有的年假都报了。”云宛入职以来除了第一年，后续因为各种治疗，基本就没离开过上京，“刘处给我批了，一共有二十五天，把上一周算进去，也还剩大半个月。” 顿了顿，云宛轻声道，“这段时间，我想出去走走。” 抬头看向周定和夏天，云宛问，“你们觉得呢？” “好啊。”周定当即道，“出去看看风景，放松下心情，挺好的。” 夏天：“我也觉得不错，不然我陪你……” “不了。”云宛又低下了头，“我一个人就好，不用谁陪。” 话说的坚决，显然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夏天不由看周定一眼。 在部队上这么多年，周定还是更老辣，换了个角度道，“你是omega，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要是让云叔知道了，我们也交代不过去啊。” 不待云宛拒绝，周定又道，“我知道你不想我们跟着，那你看这样行不，我在部队上找个身手好的alpha跟你，我们放心，你呢，不想说话也不用和他多交流，就当我给你找了个开车拎包的，如何？” 云宛默了一霎，念及云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周定瞧着有戏，趁热打铁，再多说几句，云宛到底点了头。 转头周定就给云宛挑了个不仅身手好，还年龄小长相出挑的……单身男a。 * 不过这么点暗搓搓的心思，现在的云宛压根注意不到，就又是后话了。 * 周定给云宛找的alpha很能干，开车，规划行程，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刚开始到了一个景区，云宛还会自己上手安排，后来发现真不如人家计划得合理，便放开了手，都听那个alpha的。 半个月不到，云宛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没见过的风景。 高山上看日出，天不亮就到山巅，见得东方一片橙亮之际，云海在她脚下起伏，如鸭蛋的朝阳一跃而出，视线所及，盛大且灿烂。 高原上看星星，白日如水洗的蔚蓝褪去，夜幕如铺，一颗颗璀璨又闪亮的星子镶嵌其上，星云密布，银河如带。 海边听浪潮，脚踩进细沙，沁凉的海水随着浪头漫过脚踝，缓缓又褪去；藏区观佛像，于阵阵诵经声和袅袅香火里，见菩萨低眉，金刚怒目；还有壮阔的江河奔腾，日夜不息，瀑布如练，飞流直下…… 天地浩大，气象万千。 在无边无际的景色之中，自然辽阔，人就变得很渺小，显得很微不足道。 头几天云宛还没什么笑模样，日复一日地被山河瑰丽所浸染，慢慢，慢慢的，她自己的那点愁绪也变得好似和她人一样，在苍穹之下，逐渐微不足道起来。 云宛脸上慢慢又有了笑意，刚开始是浅笑，淡淡一抹，稍纵即逝，随着旅程过半，极偶尔的，随行的alpha也能在云宛脸上看到肆意的大笑了。 云宛本来就生的美，那姣好眼眉要再添上些灵动，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心情最开阔的一天，云宛面前燃着熊熊篝火，火光照亮了她妍丽的半张脸，那双眸清亮，不染纤尘，云宛和alpha聊了些自己的事。 其间提到沈礼，长久盘亘在她眼眶中的泪意不再作祟，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头一次不需要忍耐，还算得上平静的完成了这场对话。 睡前感受到久违的安宁，云宛以手覆额，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隔天收到赵律师的邮件，附件《离婚协议》四个字瞩目。 云宛打印出来看完，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神情又变得坚定。 几番商量，离婚协议定稿这天，确认无误后，云宛接到了来自周定的电话。 云宛奇怪，接起来好笑道，“怎么今天打我手机了，这边的事，不是有人和你汇报吗？” 指的是随行的alpha。 “宛宛，你恐怕要回来一趟。” 没有接云宛的玩笑，相反的，周定的口吻还有些沉重。 不等云宛追问，周定开门见山，“云叔昨天被国安局的人带走了，今天我打听了一圈，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预感很不好。” 云宛怔住。 国安局？ 云宛上一次和这个部门打交道还是十多岁的时候，但是那次，她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心失跳一瞬，周定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便显得格外地沉稳可靠。 “你不要慌，我明天还会继续跑关系，给你打电话是另一件事……” 长出口气，周定难得口吻无奈道，“你知道的，国安局性质特殊，和军队之间是相互独立的，我家里的渠道全在部队上，我二叔又是科研院的，都和国安局不沾边……” 这种时候，云宛显出了超常的冷静，“你的意思是，就算再往上打听，也不一定能有消息？” 静默一霎，周定也不兜圈子，“我这边是这么个情况，但是……” 咬了咬牙，“但是沈礼有个发小，和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叫尤辰星，外派的时候立过一等功，现在已经是国安局三处的处长了，我觉得……” 云宛懂了，“你想让我通过沈礼找尤辰星，看能不能有消息？” “不止，如果尤辰星愿意帮忙，以她的职位，带你见云叔一面，都应该没问题。” 而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了人，自然就清楚了。 但是嘛，中间又涉及沈礼…… 果不其然，说完很有一阵，手机里就剩轻微的呼吸声，云宛一言不发。 “宛宛……” 周定心思几转，刚想再劝，云宛同时开了口，果决拍板，“那就这样办。” 知道周定在担心什么，云宛声音很轻，却不失力度道。 “结婚以来，我们家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如果在离婚前，她能有点用处，也算是变相的报答我爸给过她的恩惠，你放心，只要她能帮上忙，我没什么想不开，也不愿意的。” 挂了电话，云宛将手头的离婚协议放到一边，深呼吸几霎，拨通了沈礼的号码。 * 沈礼电话打到尤辰星那儿的时候，尤辰星刚出完短差，在开车回上京的路上，交代下属工作。 “行，尤队，知道了。” “哦对了，”挂断之前，下属又多说了一句，“一处带回来了个硬茬，问了一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对方身份特殊，许处那个暴脾气您知道的，陈局最后做主，把人塞我们这儿关了。” “具体情况，您还得问陈局。” “好，我有电话进来了，你挂吧。” 刚巧下高速，尤辰星看着路，只听到铃声，没去瞧屏幕。 于是沈礼的声音一出现，尤辰星不禁高高挑眉。 “怎么，你给我打电话，唐幸决定去堕`胎了？” “你说什么呢，都四个月了……” “那既然不是这事，”尤辰星声音一顿，霎时冷透，“我记得我说过，帮你守口如瓶的期间，别来烦我吧？！” “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不是，这次是有急事要找你……”深谙尤辰星脾气，听对面声音越发寒凉，沈礼一时间也是急躁。 “其他破事你自己处理。” 沈礼着急，“也不是我的事，是云宛，她……” 滋—— 猛的急刹，轮胎在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啸声。 须臾，声音里不近人情的冷漠淡去，尤辰星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 云宛给沈礼打完电话，捏着手机焦灼等待。 等沈礼回复之后，云宛得到了一个私人号码。 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得体的说辞，云宛拨号，手指紧张得轻颤。 滴滴滴—— 拨号音一声又一声，响的有点久了。 就在云宛以为对方有事，接不到了的时候，咔哒一声，通了。 “你好，尤辰星。” 干脆利落的同时，那声线莫名沁着一层凉意。 让云宛霎时想到了高山之巅的积雪皑皑，亘古不化。 6、无耻 很有那么一两刻，云宛完全的，思考不过来。 神情是懵的，不知道今夕何夕。 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钉在了原处，彻底变成了个木偶。 好不易回过神来，巨大的震撼之下，云宛第一反应是否认。 然则伴着紧张，震惊，还有种种说不出的忌惮，这否认听起来，并不十分有力的同时，也没什么底气。 “尤、尤处长，您说什么呢，呵……呵呵……”云宛声音带着她都没意识到到的轻颤沙哑，“这玩笑不太好笑……” 本来还想笑上几声强装镇定，但视线甫一触到近处那双琥珀色眸子，话语一顿，云宛又哑了声。 一下，两下，三下…… 放在她腺体上的长指并不移开，若有似无的继续轻触，传达出来的调情意味，让云宛头脑发麻。 尤辰星没有跟着笑，反而很是平静的垂目凝着她…… 就在云宛感觉自己在这种意味深长的安静里再绷不住时，尤辰星开了口，声音还是轻的。 “我不爱开玩笑。” 内里的意思，听到云宛耳朵里，却炸裂。 尤辰星不仅不顺着云宛递的台阶下，还把云宛的台阶给掀了，这话就差直说…… 云宛呼吸停顿，控制不住地双目圆睁。 她看向尤辰星的目光变得近乎惊恐，而承接这目光的女人，还是那副平静的神态，任由八面来风，岿然不动。 云宛到底不如周定老辣，尤辰星轻飘飘的两句，便让她彻底地慌了神，说话也不如之前克制周全。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云宛脱口道。 质问近乎尖锐，“尤处长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尤辰星指节一顿，下一瞬，落实在了云宛腺体上，尽管只是几个冰凉的触点，但这动作无疑表达了尤辰星的态度，她…… 蓦的，感受到什么，云宛脚底一软。 尤辰星长睫轻垂，不撤去对视的沉静目光，也不说话。 静默中，有什么在加遽，云宛说不出来，但是能感受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一种……小小喘了口气，云宛的脸颊变得潮红，体内升腾起一股莫名的躁动，让她变得很奇怪，变得…… 被清洗过标记的腺体脆弱，直至颈后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云宛才恍然大悟…… 是尤辰星，尤辰星她……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高等级ao的信息素对低等级的，有致命的吸引力。 s级的omega华国现知的仅有一人，s级的alpha多一些，但全国上下也不超过百人，剩下的，世家和军队里，皆是默认a级就是最优秀的。 而云宛，正是一名a级的omega。 她如何都没想到，平时自己引以为傲的等级，竟有一天会被人压上一头，且对方，还是特等的s级alpha…… 几个呼吸不到，云宛只觉得包裹自己的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虽然她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但是，但是…… 尤辰星长指在云宛脖颈上轻轻压了压，下一刻，她身体如雪崩般瘫软，再支撑不住，倒向了尤辰星。 尤辰星站的笔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云宛下颌压在女人肩头，贴到冰冷的肩章，方感觉到自己皮肤的烧灼和吐息滚烫，理智在涣散，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对方，想吸入更多的信息素…… 两个人姿势霎时变得格外暧昧。 “尤辰星！” 就在云宛要控制不住自己时，咬牙难耐叫了一声。 包围她的气息一敛，转瞬如潮退去。 等云宛艰难从尤辰星身上起开，一抬头，猝不及防再度撞入那片琥珀色里。 云宛后知后觉，尤辰星的视线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就静静地这样看着她，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的行为，她的行为已然给了云宛一切的答案…… alpha对omega释放信息素，这个举动本身就带着极强烈的勾`引暗示…… 直直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云宛彻底懂了。 尤辰星所有的话，都是实打实的。 她不信，对方就用行动证明给她看。 不论自己有没有结婚，不论结婚对象是不是她发小，她…… 尤辰星都盯上了自己。 巨大的寒意顿时在背脊流窜，云宛嘴唇嗫嚅，无意识重复道，“我已经结婚了……” 而且结婚对象是谁，和尤辰星什么关系，她们两个都心照不宣…… 尤辰星接下来的话音量仍旧不高，但内容，震撼不减。 尤辰星：“结了婚可以离。” “……” 云宛脑子嗡嗡的，口不择言道，“难道你还要娶我？” 这句话一出，尤辰星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几乎是深深看了云宛一眼，“如果你愿意。” “…………” 如果云宛十八岁，可能还会被这话骗，但她二十八了，这种压根就没给正面回复的回答，看似说了，其实细想又什么都没有明确承诺，压根就是敷衍呢！ 也是，这种关系都是心知肚明见不得光的！ 沈礼能背着她在外面搞出一个孩子来，沈礼的发小……她的发小，她就不该抱有任何的期望，她们压根就是一丘之貉，衣冠禽兽！ 身侧的纤指根根蜷曲，怒火在大小姐眼中积蓄，指节皮肤绷得死白。 尤辰星看入眼内。 可云宛不仅没有失控爆发，反而这愤怒里，表现出了超常的冷静。 她直视尤辰星，口吻一改低声下气，带上几分挑衅道，“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尤处长你开的不是空头支票？” 哂笑一声，讽刺到极点，“先假装答应，玩腻了再一脚踹开，在上京，这种故事可不新鲜。” 尤辰星嘴唇动了动，盯着云宛想说什么，垂目一霎，到底咽了下去。 出乎云宛意料的，尤辰星退了一步。 距离拉开，s级alpha给人过于强烈的压迫感终于有所缓解，云宛换了口气。 想了想，尤辰星开口。 “我们这种职业呢，有个说法，每培养出一个，国家花费的都是和人等身的钻石，现在全球的生育率又奇低，公开打仗是不可能的，人员损耗不起，这两种情况之下，国安局的每一个军人就更宝贵了。” “而为了查云教授这个案子，到现在，一处已经有两个军人殉职了。” 瞳孔收缩，闻言云宛不由捂住了嘴。 “带回云教授之前，死亡人数已经让一处的压力到了个临界值，而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云教授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尤辰星轻出口气，“一直问不出来，云教授又是院士不能硬来……一处处长已经提议，想将云教授移交检察院，由检察院接手。” “！” 云宛不可置信，“怎么能把我爸送检察院？！” 别的机关就案办案，当事人被控诉的是什么，查的就是哪方面。 检察院却不一样，检察院……只要人进去了，就会从头开始查，方方面面彻查。 世家的人，谁没几个朋友啊，谁又不会遇到困难，有求于人和被人求到面前的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而这其中的牵扯真要是查起来，除非这个人压根就没朋友没家人，否则，谁能是彻底干净的…… 也因此，但凡进了检察院，就会被对手疯狂地打击…… 云宛红了眼眶，“我爸为国家做了一辈子科研，得过一等功……” 尤辰星打断道，“一处去世的两个同事，他们的生命也很宝贵。” 云宛嘴唇嗫嚅，眼眶愈红，却无法反驳。 尤辰星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极快接道，“你说得这些我们局长都清楚，但这个案子死了人又没进展，一处那边要求也十分强烈……局长虽然还没点头，但同意应该只是早晚的事……” 顿了顿，口风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国安局也会参考科研院意见，如果下周能有两位及以上的院士，愿意出面给云教授当担保人，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担保人，如果查出来有问题，是要被牵连着问责的。 尤辰星：“你朋友周定的二叔也是院士，找一个担保人你肯定没问题，但是另外一个，据我所知，云教授和其他的院士们，都还没到这种交情吧？” “你刚说口说无凭，也不无道理，所以……” “如果你答应，我先帮你搞定另一个担保人，如何？” 兜兜转转，这么一长串说下来，尤辰星竟然只是为了向云宛展示诚意，告诉她，她不是骗她的？ 看着那冷若冰霜的脸，云宛失语。 * 云宛离开了国安局。 没有答应尤辰星，在感受到尤辰星的强大之后，也不敢拒绝。 她得知云父信息的途径现在只有尤辰星，不管再厌恶对方的无耻冒犯，云宛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开罪人。 让她没料到的是，她说要想一下，尤辰星竟然就放她走了。 她不觉得自己演技有多好，这话的敷衍意味也十分明显。 而尤辰星，就这么相信了，让她走了…… 所以今天的一番话是心血来潮，突然兴起？还是女人觉得，她压根就没有其他办法，总是会回去找她的？ 云宛不懂，也看不透尤辰星。 相反的，她的命门却总能被女人三言两语拿捏住。 尤辰星说的没错，如果需要两个院士当云父的担保人，她……她对找另一个担保人的事，两眼一抹黑…… 把脸埋进抱枕里，云宛头痛。 后续怕周定夏天担忧，云宛就只说了云父的事，关于尤辰星的那些，她只字未提。 而找担保人只有一周的时间，再艰难，云宛也只有全力以赴。 开始是挨个去找科研院的院士们，被拒绝了一两次之后，他们好像就互相通过了气，再往后找人，助手不是说不在，就是说在开会…… 多几次等不到，云宛也就懂了，这是不愿意帮忙呢。 后几天，云宛实在没办法，甚至去找了一趟自己的舅舅。 她母亲姓孔，孔家是军中的实权派，她大舅目前任一区的军长。 不过……自从云母去世之后，她外祖家就和云父断了来往，事情说来话长，总之，外祖家并不待见云父…… 大舅倒没有让云宛一直等，但让助理员转达给她的话却清楚，说孔家不会帮云父，让她回去。 就在云宛几近绝望之际，周定带来了一个消息，长期在外实地搞研发的钟院士，本周要回上京一趟，开科研交流会。 钟教授曾经和云母交好，云宛还去对方家里玩过。 这消息来得及时，尽管多年不联系，希望渺茫，云宛还是决定去见见对方。 * “这又是哪里的请帖？” 看着副手拿着的邀请函，尤辰星询问。 “科研院这周不是要开个交流会吗，这个聚会是服务于交流会的，科研人员还有各部门领导，在交流会之后都会去。” 尤辰星懂了，是重要军职人员的社交场合。 这种请帖总是会往国安局送，各处长都是轮着去的，这次恰好到她了而已。 接过请帖看了一眼，尤辰星收好，“行，知道了。” 7、灌酒 时间转眼到了交流会这天。 不是科研人员也不是领导，交流会云宛是进不去的。 不过交流会之后，还会开设一个余兴聚会，给参与交流会的科研大佬和各部门领导社交用。 云宛要去的，就是这个余兴聚会。 只是余兴聚会也严格按请帖放人，云宛想进去，还得使点儿法子。 但这些比起云宛的状态来，也都是小事。 自从知道沈礼在外面有了个孩子之后，云宛就开始失眠，医生看过，药也开了，好在紧跟着的旅途起了一定的作用，虽然缓慢，但云宛能感到自己心态在好转。 然而这细微的好转随着云父出事，她回上京，又戛然而止。 她的失眠再度恶化，这周就去医院加了两次剂量。 去余兴聚会的头天晚上，不太愉快，云宛又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知道这种状态不行，下午云宛逼着自己睡了一觉，晚上才觉得自己有些人样。 开车到聚会地点，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尤辰星。 女人是和她的副手一起来的，云宛刚停好车，就看见他们一前一后从对面走来。 副手穿的是军装礼服，女人却和上次见面时截然不同，着一身银色细闪礼服。 礼服是单肩带抹胸，贴身，腰部有做镂空，一侧开了高岔，走动中露出尤辰星修长有力的腿，最大程度的展示了女a骨肉匀停的身材。 alpha体脂含量低，更好塑形，女alpha更是时尚界的宠儿，第二性别给了她们窈窕的曲线，第一性别又让她们更大胆敢穿，不怕露。 可以说，这种聚会，女a穿的礼服向来比女o的有看点。 不过这么风情万种的礼服，也没压住尤辰星那身冷肃气场，反而被其所支配，在她淡漠的神态之下，呈现出一种只可远观的高级厌世感，令人生不出杂念。 即使不想看到对方，云宛也不得不承认，尤辰星真是把女alpha的优势都占尽了，盘正条顺，应该会招不少omega喜欢。 视线停留过久，走过车前的尤辰星若有所感，蓦然一个回首，云宛下意识低头。 “怎么了，尤队？”副手发问。 视线停留极短一瞬，又收了回来，尤辰星：“没什么，进场吧。” 等确定他们离开了，云宛才跟着下车，暗忖着，对方应该没看见她。 进了内场，云宛就没工夫再去想尤辰星了。 这聚会来宾身份都不简单，其中不乏世家高官，云宛见了多半得喊声叔叔或者阿姨，出于礼节不能忽略熟人的同时，她还得满场的找钟教授。 场地转过一小半，云宛就有些精力不济，好在她运气并不差，再几步路就见到了钟教授，暗暗松了口气。 云宛上前的时候，钟教授正和一个空军领导在谈新型战机的动力改良课题。 他们聊得深入，全程除了云宛拿着香槟微笑聆听，期间围上来的好几个人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又都走了。 聊到到后面他们都注意到了云宛，领导还和云宛搭了几句话，常年在科研院耳濡目染，云宛回得还不错。 因此在领导离开之后，钟教授意识到云宛是来找自己的，对她态度也很友好。 “钟叔叔，是我啊，云宛，孔月思的女儿，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见钟教授没认出自己，云宛自报家门。 果不其然，钟教授闻言诧异，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喃喃，“月思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认不出来咯。” 听着夸奖，云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却没发现，钟教授目光中除去惊讶，还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不过她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 叙旧很快，云宛这边起头，钟教授附和，当年那短暂的几次相见，便被说了个干净。 但是这对话聚焦于过去，始终移不到云父身上。 云宛话里设置好的切入点，要么被钟教授巧妙的打断，要么两人一下子聊过了界，到了下一个话题，不好再回头…… 几次之后，云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有了不好的预感，干脆开门见山。 “钟叔叔，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和你……” 话没说完，被钟教授笑着打断了，“哎，小宛，这是余兴聚会，今晚只闲聊，不说正事。” “。”云宛的话瞬间全卡在了嗓子里。 看着微笑的钟教授，若是说之前云宛只是感觉到什么，有所猜测，那这句话之后，对方几乎是把回避态度摆到了桌面上…… 沉默的几秒对视之后，云宛决意破釜沉舟。 “钟教授，其实我……” 然而她这话刚起了个头，钟教授的助理紧接着对着她身后的人热络招呼，云宛迟滞的转头过去，便见到又一个领导找了上来…… 云宛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闭目一霎，很快恢复了微笑，云宛安静旁听，并不离开。 行为所传达的意思清楚，今天她有事非说不可。 钟教授没明着赶人，他的助理却前后暗示了数次，想让云宛离开。 云宛不为所动。 如此又挨过两个领导，就在云宛以为自己可以再次和钟教授交谈之际，助理不知从哪儿端来了一盘子酒杯，都装满了酒，说要庆祝交流会的顺利落幕。 准备离开的领导又顿步，欣然拿起了一杯，云宛作为omega登时了然，这是新的赶人策略，omega都不擅长喝酒，众所周知的事情…… 暗暗咬牙，面上却笑容不减，毫不犹豫的跟着拿起了酒杯…… 在声声庆祝里，三四杯不同的酒下肚，云宛额头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等到第六杯的时候，看云宛仍旧在死撑，钟教授到底瞧不下去，也怕灌出事来，让助理端走了酒盘，和那位善饮的领导告了别。 极度不舒服里，以为终于还是被她等到了，云宛刚要说话，钟教授先她一步开口。 “这个聚会是受邀参加的，小宛你不在邀请名单里，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话语温和，似闲话家常。 落入云宛耳朵里，听出其中深意，她不由怔住。 抬头，钟教授笑容落了下来，神情疏离。 云宛懂了，从头到尾，对方就没想过让她把话说出口来。 这句话看似是问她跟谁来，其实，还是在赶人。 这种要请帖的聚会很多，偷溜进聚会的事屡见不鲜，世家的人相互熟悉，大家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这个问题被提出来了，无非是…… 无非已然认定她是偷溜进来的，只要她说不出名字，他们就叫安保清人，用最直接的手段，赶走她…… 这个认知让云宛再绷不住情绪，怔怔地看着钟教授，喃喃，“您一定要赶我走吗？” 钟教授没接这话，助理却微笑着道，“云小姐，您既然没有受邀，如果不是跟人来的，那在这里恐怕……不太好。” 云宛执拗将钟教授看着，并不接话。 钟教授既没有回答，也不回视。 僵持须臾，助理对周围的安保招了招手，抱歉道，“如果云小姐是自己进来的，那么实在是不好意思……” 随着安保人员靠近，钟教授继续不做声的默认态度，碾灭云宛最后一丝希望。 云宛绝望闭目。 就在等待安保将手搭上自己肩头，强制带走她之际，啪，一声清脆的拍打声扎耳。 有人打开了安保半空中的手。 云宛一怔。 “她跟我来的。” 一道沁着凉意的声线响起，云宛一回头，就看见尤辰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女人眼含肃杀意味环视一圈，强大气场逼得人不敢直视，纷纷侧目。 下一刻，那打人的长指轻轻搭上了云宛肩头，状似安抚。 看着周围，女人声音却愈冷，“有什么问题吗？” 9、奢侈品 被精心护理过的美甲亮晶晶，此刻随着那纤弱指节陷入尤辰星肩头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眼前云宛外貌并没有变，尤辰星垂目将人觑着，汗湿的额角，苍白嘴唇，还有华丽礼服下那过于瘦削的身段，都构成了美人柔弱的易碎感。 美好，却十分需要被保护。 但眼下云宛整个人姿态所呈现出来的气场，却和她样貌的观感截然相反。 那双眼坚定，内里蕴着的，是趾高气昂，是盛气凌人，甚至…… 尤辰星甚至感觉到自己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宛如一颗尘埃，不值一提…… 这感觉自毕业后多年不曾有过，体感微妙。 而上京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云宛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有她能说出这话的底气。 如果她什么都不在乎了，殊死一搏…… 这种来自世家毁灭式的报复，不止尤辰星，她想，上京没几个人能拍胸脯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 尤辰星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或者作出回应，但是面前高高在上的云宛和记忆深处的奇妙重合了，看着这样的omega，尤辰星心底划过一丝久违的熟悉。 对视里，过往记忆的碎片拼凑，完善…… 然而对峙之下，另一位当事人的心情却和尤辰星的截然不同，是纯粹的愤怒。 为了云父的事情，云宛已经奔波了一周，什么结果都没有就不说了，往往去找了人，还被话里话外的推拒挤兑，想她云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冷眼…… 这么一周，别的不说，世态炎凉四个字，云宛算是体会到了。 即使每天都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坚强一些，但人又不是石头，云宛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负面情绪。 而这里面最多的，就是对自己弱小的痛恨和自责。 昨晚这种情绪因为沈礼的一通电话，达到了顶峰。 沈礼没说什么刺激她的话，相反的，在云宛最近连连的敷衍下，沈礼也没有一点怀疑。 沈礼昨晚，好好地安慰了云宛一通，和以前一样温柔、包容，仿佛还是云宛曾经认识的，深爱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云宛的心已经随着眼见的事实，和白纸黑字的记录崩碎了…… 沈礼对她越是好，越是和以前一样，云宛私下就越是无法与自我和解…… 无法原谅已知的真相…… 无法让婚姻添加在她身上的伤痕自愈…… 因此到了深夜里，种种情绪作祟，云宛便也越发觉得自己的生活是个笑话。 爱人背叛她，美满婚姻不过是一纸谎言…… 而想当年她什么追求者没有，世家名流alpha排着队追她，父亲出事之后，她挑的这个却一点也帮不上…… 她就是个笑话。 今天被钟教授拒绝，不给一点余地要赶走她，好不容易碰到尤辰星……却也是个来者不善的…… 且这个人还是给予她最深刻痛苦那人的发小。 就算短期内感情无法彻底割舍，云宛对沈礼尚做不到狠绝，但尤辰星算是什么，她一个平民分化的alpha，她凭什么…… 她云宛再落魄，那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种种情绪压抑到极致，便彻底爆发了。 甚至不只是痛恨尤辰星对自己接连的羞辱，连带着沈礼的份儿，怒火一起倾泻出来…… 那些被她苦苦压抑的阴暗，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质问，那些……太过委屈而无法得到平衡的心绪……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要遭受并且忍耐这些，凭什么，是她受到伤害…… 所有的不忿，于这一刻宣泄而出，气势如虹。 不知道四目相对多久，云宛胸膛起起伏伏，身体轻颤。 先有动作的是尤辰星，她虚虚的握住云宛手腕，将那纤细指节推开了一段距离，平静道，“小心指甲劈了。” 在云宛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尤辰星第二句才回归重点，女人想了想，只道。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 口吻是平平的叙述，落在云宛耳朵里，却无异于挑衅。 云宛声音都拔高：“你是觉得我办不到？” “不，我知道你可以……但是……” 尤辰星和云宛深深对视，看着这朵姿态高傲的玫瑰，情不自禁微微倾身拉近距离，揭破事实道，“你现在需要我。” “甚至，这件事能真正帮到你的，应该也只有我。” 还是陈述句。 一点疑问都没有。 且就这两句话，死死地将云宛唯一的软肋拿捏住。 实在是……云宛咬牙，恨恨瞪着尤辰星，实在是可恶。 太可恶。 云宛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终是忍不住，彻底撕破脸道，“可我是沈礼的对象！如果我记的没错，你们不仅是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还受过沈家颇多照拂吧？！” 这话一出，尤辰星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反应。 女人眼睫下覆，又拉开距离站直了，并不避讳道，“这些都没错。” 甚至把云宛的潜台词也说了出来，“她确实是我发小和老朋友。” “那你……” 就在云宛想劈头盖脸骂过去时，尤辰星又抬起了眼睫，蓦的视线直撞那双浅眸，云宛一窒，脑子里却划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甚至卑劣的揣测…… 如果她是沈礼对象，尤辰星还敢这样，要么是压根不在乎和沈礼关系怎么样，要么……要么就是，在她面前，沈礼在尤辰星面前，言行并没有给予云宛应有的尊重…… 是了，沈礼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活在一个人满口的谎言之下，云宛不寒而栗…… 但是，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并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甚至，这应当才是真实！ 尤辰星有变`态的癖好，而她敢大胆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朋友，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沈礼压根就…… 那这样的自己，在尤辰星眼里，不管怎样对待，自然不会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反正，她之于沈礼无足轻重…… 这个认知狠狠地冲击云宛最后的防线，让她脑子空白的同时，身体都不禁晃了晃。 尤辰星拽着她手扶住了她，“小心。” 云宛双眼都失了焦。 她无法想象，无法，无法思考…… 为什么，就算不爱了，可她这么多年从未愧对于沈礼，甚至婚后她家都是厚待沈礼的…… 出`轨还不够吗，还要在朋友面前轻视糟`践她，可恶，简直，简直无法原谅！ 太可恶，太…… 云宛就这样睁着眼睛，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来，像是玫瑰上沾染了一颗露珠，丝毫不影响她的同时，还呈现出了一种破碎的美。 云宛深深闭目。 很是有几秒的绝对安静，尤辰星喉头滑动，刚想说什么，云宛骤然抬手，手举得很高，尤辰星觉得按她的脾气，该是要打上自己一耳光，来消解怒气和…… 然而下一刻，那手略过她脸，缓慢，但不容置喙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含泪的双眼再睁开，黯淡灯光下湿漉漉的瞳孔，温柔得尤辰星心脏收缩。 指节似轻轻摩拭般动了动…… 云宛陡然承认道，“你说得没错，我需要你……” 而和这种脆弱情态相反的，是云宛心底再难压抑的恨，她想，如果沈礼这样对她，那她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方式报复沈礼？ 她深深看着尤辰星，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甚至比起二十出头的小女生，盛放得更为绚烂…… 云宛听见自己声音柔弱蛊惑道。 “可我很贵，就怕尤处长你，要不起……” 既然尤辰星想玩`弄她，沈礼深深伤害她，那她为什么不能跟着逢场作戏？ 等父亲的事情利用完尤辰星，再将这不齿的关系捅到沈礼那里去……就算是再好的朋友，被外人绿和被发小绿的感觉，云宛想，应该是很不一样的…… 无关爱恨，单纯就从alpha的面子来说，这体验应该非常窝心…… 她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让沈礼和尤辰星狗咬狗？ 她可以呀。 她完全能够设计一场最极致的报复，让这蛇鼠一窝，各自付出各自的代价…… 想着她还没有揭开的底牌，云宛再度确定—— 她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尤辰星伸手扣住了云宛的指节，问她，“有多贵？” 声音不自然的沙哑，带着alpha对omega的本能追逐。 云宛想了想，面上微笑，眼神却冷透，“说不定，要你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呢？” 面对这狂妄的威胁，尤辰星只眨了眨眼。 无他，只是自知云宛之于她，从来都是奢侈品罢了。 以前够不着，现在……不过妄念发芽，再压抑不住…… 下一瞬，云宛脸上笑容消失，“不过现在，我就想知道，为什么钟教授会拒绝帮我。” 言语交锋进行到这里，云宛终于开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条件。 她说的轻松，但是并不好相与，要办成，那首先要去找钟教授，还要让钟教授正视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甚至，最终要说出心里顾忌的理由…… 典型的得罪人又不讨好。 云宛在刁难她。 面对这个条件，尤辰星却没说话，反而伸手去拿台面上另一杯水，递给云宛…… 云宛眼含戒备。 尤辰星一句话让她接过了水杯，“不收拾好自己，怎么出去见人？” 意识到什么，云宛极快的清理了自己。 等她妆都补完，尤辰星向外走去，对她招手道，“跟着我。” 云宛不信邪，立刻跟了上去。 到走廊上，听着背后哒哒的缓慢脚步声，尤辰星到底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这事是不好办。 但同时，开了条件，往往也就意味着，谈判开幕—— 她所想的，能商量了。 而对于谈判，尤辰星不得不说，自己很在行。 10、礼物 前方女人礼服银色的裙摆荡出涟漪。 云宛就这样跟着尤辰星，从偏僻的走廊一路回到聚会大厅。 而从踏入主厅起，就有不少宾客主动上前和尤辰星打招呼。 其中有云宛脸熟的机关老领导，也有势头强劲后起之秀，一路行来，更让云宛心悸的是，林林总总的这些人，几乎覆盖了今天受邀的上京所有实权部门…… 尤辰星的社交圈，在云宛眼里陡然覆盖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全面程度。 而这些，还只局限于来聚会的人…… 在云宛心惊的同时，尤辰星终于与自己的副手会和，交谈了几句，由副手领着，三人一路行至钟教授面前。 这一次，钟教授也在和一位领导聊天。 就在云宛认命想再次等待之际，尤辰星于下一刻出声打断道，“不好意思啊李主任，我有几句话想和钟教授说。” 云宛：“……” 被插话的钟教授一愣，也转过来头来。 随着视线的交汇，李主任对尤辰星露出了极为热切的笑容，“尤队你今天也来了，哎呀，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而最绝的是，这热络也就仅限于打招呼，清楚尤辰星要找钟教授，说完李主任走得极为识趣干脆。 云宛见此不由心内暗讽，果然，有本事就是不一样哈！ 随着李主任的离开，现场沉静下来。 等钟教授再瞥到云宛，微笑的嘴角也缓缓落了下去。 “钟教授，您好，我有点私事想和您聊聊，我们换个人少的地方如何？” 尤辰星开口云淡风轻，仿佛早些时候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话语也强势，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钟教授本不太好的脸色再度垮塌，他助理忙道，“尤处长，恐怕今晚上不太方便……” 尤辰星闻言扬眉，看都不看助理一眼，好笑，“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教授的事，全由您助理说了算。” 钟教授脸色这下是彻底挂不住了。 被忽视了的助理想辩驳，但又慑于尤辰星的强势，怕自己再说错话。 好一阵沉默之后，尤辰星悠悠道，“钟教授……” 钟教授这次终是应了声，“那就去小花园外面聊吧。” 语气不好，但到底退步了。 尤辰星也不觉得被卖了多大的面子，甚至还伸手点了点助理道，“小朋友就留在这儿吧，免得等会失礼，丢您的脸。” 这要求再次让云宛大开眼界。 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钟教授依然同意了。 “……” 云宛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尤辰星恐怕比她想象中的更难应付。 而这一点在稍后，极快得到了印证。 尤辰星和她还有钟教授一路到了小花园外，尤辰星并不避讳，但是下意识的，在女人和钟教授说话时，云宛还是站远了些。 她以为会聊很久，并没有，十句话不到，尤辰星就让她过去了。 等云宛不可置信地站到钟教授面前，尤辰星退开给他们腾交谈空间了。 钟教授神情复杂看着云宛，重重叹了口气，“你是因为你爸的事情找我吧？” “你爸的事呢，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确实和你母亲是朋友，不过你想错了一点，钟家交好的并不是云家，是孔家。” 孔家，云宛的外祖家。 钟教授：“这件事孔家私下已经打过招呼，让交好的世家都不要管，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今晚上发生的，我也在此郑重和你说一声抱歉，不好意思。” 钟教授离开了，留下了豁然开朗，又再度绝望的云宛。 云宛捂脸，她想自己是失眠傻了，竟然忘了这层关系。 大舅已经明确说过孔家不会帮忙了，那为了避免孔家的世交遇到她时为难，云父的事，孔家肯定会私下表个态…… 她怎么就忘了呢？ 这个自问之后，想着外祖一家，云宛又忍不住难受。 已经就到这一步了吗，就这么的……当年的事，就这么怨云父吗…… 云宛静静在原地站了好久，等鼎沸的情绪稍稍平复，放下手来，不知何时，尤辰星站到了她身侧。 感受到她的视线，女人转过头来，那双冷透的琥珀色眼睛，罕见让云宛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是了，除了周家和夏家，还真正帮了忙的，就尤辰星了。 且这么多人里，也只有她帮上了自己。 尤辰星说的没错，她需要她。 这个认知击碎云宛最后一丝侥幸，忍着厌恶，她礼数周全道：“谢谢。” 声音很轻，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尤辰星看着她，回答也轻，甚至显得有些温柔，“没事。” 还是那两个字，老回答，好像什么在女人眼里，都不算回事儿一样。 如果她当初能上进一些，是不是…… “别难过，还有礼物给你。”尤辰星补充。 云宛诧异。 尤辰星：“上次不是还说要看诚意吗，你就当这次是吧。” 话落，侧门传来了脚步声，尤辰星转过头。 意识到什么，云宛跟着看了过去。 女人副手从侧门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等走近，云宛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 她知道是谁，是科研院生化领域的……一个院士。 难道尤辰星是要…… 在云宛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尤辰星脸上扬起微笑迎了上去，打过招呼，直入主题道，“今天叫您出来，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长话短说，我需要一个担保人。” 云宛瞳孔收缩。 * 第二次聊天时间也不久，再和云宛说过两句，院士答应下来，便离开了。 就……成了？ 云宛茫然看向尤辰星，呆滞的表情看笑了女人。 知道云宛想什么，尤辰星给她解惑道，“以前打过交道，她欠我一些人情。” 意思清楚，这个忙，是院士还她的人情。 云宛愣愣点头。 不管她和尤辰星的恩怨，这一刻，担保人的事终于得到了解决，折磨着她的困扰消失，云宛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等松下这口气，云宛才感觉到身体的难受。 正好看着时间差不多，尤辰星问她要不要离场，云宛点了头。 等副手拿了东西，三个人便正式离场。 走出聚会大厅，云宛第一反应是累。 不管身心，都累。 第二反应，则是看向了尤辰星，再次和她确认，“那有了担保人，我爸就不会被送到检察院了吧？” 尤辰星看着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沉默久的云宛有些心惊了，尤辰星方不徐不疾开口道，“我的诚意够了吗？” 云宛一窒。 尤辰星：“我觉得，尊重都是相互的，云小姐你觉得呢？” 云宛懂了。 她提了苛刻条件，对方不仅办完了，还送了她一个惊喜，已经很够意思了。 尊重是相互的，诚意也是，所以，现在该到她有所表示的时候了…… 云宛深呼吸。 尽管已经拒绝过一次，尽管在迈出这一步之前她提了极刁难人的要求，但是，不可否认的，尤辰星都办到了…… 最近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连带今晚的，云宛再度艰难的承认—— 是的，她需要尤辰星，很需要。 她已经失去了爱人，再承受不住失去云父了。 思考看似漫长，然则只有短短一霎，做出决定的这刻，云宛的心是平静的。 她也并不是纠结的人。 有了决定，她又问尤辰星：“你需要我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吗？” 尤辰星皱眉，“你做你自己就好。” 云宛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尤辰星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云宛慵懒拨了拨头发，十分自然道，“我不喜欢开车，就劳烦你送我回家了。” “……” 打了个哈欠，云宛理直气壮，“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娇气，又有点大小姐，如果让我做自己，尤处长您以后就多担待了~” “想改变主意请随时告诉我，可以商量。” 话都说出去了，现在马上改口，倒显得尤辰星斤斤计较了。 云宛最后疲惫道，“有什么到我家楼下再说吧。” 一席话听得副手瞪起眼睛，上一个敢这样和尤处长说话的omega，还是他们在国外当情报人员时…… 让副手更惊讶的是，尤辰星不仅不恼，还反手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他，“车开到我家楼下就是。” 啊这…… 不等副手说上些什么，前方的云宛回头催促，“愣着干嘛，走啊。” 下一刻，副手便亲眼见着自家处长点头应道，“来了。” “？” 这个世界和他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正常！ * 云宛打开车，先一步坐到了副驾上，今晚星疏月朗，她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要和尤辰星谈那些乌糟的事情。 云宛不禁嘲笑自己，竟然还有这一天。 蓦然视线内滑过什么，云宛目光一定。 是一根笔，但不是普通的笔，是走访调查的时候，她的……录音笔。 眼神微动，瞥过后视镜，极快的，云宛按了下按钮，将笔塞进了内衣里。 她也不是要恩将仇报，但多留一手总是好的…… 尤辰星上车，见到的就是云宛靠坐再在副驾上，手压着胸口，一副美人弱不胜衣的羸弱之态。 “开慢点吗？”尤辰星问道。 “随你。”云宛眼睫下覆，盖住闪烁的眸光。 一路静默，等云宛能完全的平复下来，再思考周全。 车也停到了云宛的小区楼下。 夜幕低垂，路灯如星子在视线中铺排开来，两人一时间都没作声。 云宛低头解开安全带，“你先说吧。” 尤辰星默了一霎，平地惊雷道，“你把婚离了吧。” “？” 云宛动作一滞，去看尤辰星，微弱车灯下，女人半张脸清晰，半张脸藏匿黑暗之中。 脊背挺直，再性`感的礼服，也被她穿出了一种正襟危坐之感。 长在世家，上流的什么变`态癖好云宛没见过？ 缓缓倾身靠近女人，近距离看入那双眼，云宛低声道，“我以为，尤处长瞧上的，正是结了婚的我呢~” omega语气绵甜，勾缠。 尤辰星很是看了她一阵，半晌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 还搁这儿装呢？ 就尤辰星这个条件，不去找二十出头的正经omega，来撩拨她……女人以为她就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轻哂一声，云宛不恼，反而伸出纤指轻轻搭上了尤辰星肩头，暧昧笑道，“是吗？” 尤辰星刚想开口，鼻息间嗅到一丝微甜，深深拧眉。 云宛恶趣味扬起一个笑容来，对视中，狡黠眨了眨眼。 之前尤辰星能释放信息素压制她，风水轮流转，她为什么就不可以用信息素干扰对方呢？ 更甚者，云宛迫切地想录下些有用的东西，放在女人肩上的手指，也跟着撩拨似的，轻轻抚了抚…… 女alpha身体霎时紧绷。 12、药片 尤辰星在一家私房菜馆约了云宛，云宛到的时候，尤辰星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今天的女人换了一身私服，栗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绑在脑后，端坐着，身架子将和风的宽松款式也撑起了气质，衣白裤黑，随意却不随便。 手袋被放到桌面上，尤辰星抬头，云宛穿了一身法风的碎花裙，抹胸裹出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优雅在对面落座。 尤辰星很是看了一会云宛，看得云宛不耐烦了，正想开怼，女人道，“你又瘦了。” 云宛心头一紧，随口找补，“最近没什么胃口。”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尤辰星推了一杯茶盏到云宛面前，“苦夏？” 原来云宛是会的，不过最近么……失眠加上复工，体重蹭蹭的往下掉。 但也有好消息，沈礼那边的拉练马上会迎来一次检阅，最近便忙的没空再给云宛打电话，不用应付沈礼，云宛精神状态都要强上一些。 可是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尤辰星了。 “嗯。”一个字带过了话题。 瞧出云宛不想聊，尤辰星也不追问，扬起手让服务员开始备餐。 尤辰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等服务员离开，便将局里的情况一一道来。 “担保人见过局长了，上次开会也聊到云教授，局长没表态，一处还是建议送检察院，有三个处觉得过了些，建议再查下，不过这些所有，都不是问题症结所在……” 尤辰星看着云宛，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出要命的话。 “我说过吧，一处之前有职工牺牲了。” “你说过，两位。”云宛记得清楚。 尤辰星点头，“但是我当时应该没和你说，其中有一个是陈局手把手带出来的吧？” 陈局，国安局副局长，升迁前任一处处长，当副局之后，管一二两个处。 “现在一处的徐处，和那个职工是同期入职的，他们也都是陈局亲自带的。” 而亲自带出来的人，自然情分不一样。 “所以一处的强烈诉求，也是陈局和徐处两个人的强烈诉求。” 理清这一层关系，尤辰星才回头继续说会议。 “之前局长想把云教授转检察院，就是考虑到陈局，这次科研院出了两个院士作担保，局长心里应该已经动摇了，但是之前一直没表态的陈局对此反应也很大，如果会上他继续保持沉默的话，说不定就留下了……” 云宛瞳孔收缩，“那他……” 尤辰星：“他强烈反对了。” 云宛一窒。 尤辰星：“后续吵得不可开交，局长又把这个问题压下了。” 云宛抿唇，尤辰星看向她，“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来国安局一次，去余兴聚会一次，这两次对我的态度也不一样，但是提起教授被指控的罪名，都是想都不想就否认的。” “你不是个钻营仕途的，机关里两面三刀的很多习性你也没学到，你……”静静看了云宛一霎，尤辰星道，“你就是你。” “所以我想，是不是过去发生过什么，让云教授绝不可能有泄露情报的行为。” “所以，你才有否认的底气？” 云宛被尤辰星说的心慌，偏偏，女人每一句揣测都有理有据，且，也是对的。 但过去的事云宛并不想提，不禁眼神发飘，回避对视。 尤辰星是搞情报出身的，读微表情和身体姿态都不在话下，确认了心头猜测，也不硬逼云宛说什么，反而道，“解决方案我想过了，我决定安排你和陈局见一面。” “既然这个问题症结在陈局，那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能说服他相信云教授和案件本身无关，他这边能松开口，局长才会不假思索的让云教授留下来。” 云宛皱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毕竟死了人，死者为大，局长还是要考虑影响，安抚下属的。” 不然人心散了，局长岂非得不偿失。 尤辰星心头的这本账，云宛并不全懂，但她到底点了头，“那就见一面吧。” “我，我会尽力和陈局沟通的。” 谈完，菜也上来了，第一道是鱼汤，尤辰星拿起勺子打满一碗，自己没喝，反而先放到了云宛面前。 云宛还皱着眉头，尤辰星看了好笑：“行了，别想了，你想也控制不了。” “再说了，”女人扬起唇，冷如冰霜的感觉瞬间消弭，“你不是还有我吗？” 话淡淡的，却带着极大的自信。 云宛想到了江南水乡的碧波，平和温柔，像是女人现在的笑容，莫名安抚人心。 轻出口气，云宛点头，“嗯。”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尤辰星下午有事，照旧将云宛送回楼下，离开时，看了看人道。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搞死我吗？” 在云宛一头雾水里，尤辰星勾了勾唇，“多吃点，别没搞死我之前，把自己瘦没了。” “……” 尤辰星走了，云宛被女人气得当夜真多吃了小半碗。 * 约见陈局的事情落实的很快，时间约在了周五晚上，一家以吃为主的会所。 云宛怕会喝酒，郑重收拾一番后，由夏天送着，在门口妆容精致的下了车。 离开前夏天降下车窗又叮嘱了两句，才目送云宛进门。 就这么须臾的功夫，一群alpha世家公子哥儿也开着跑车陆续进入。 其中一辆车上一名男a很是盯了会儿门口，和旁边人道，“刚那个，是云宛吧？” 多年不见，还是那么漂亮扎眼啊！ “谁？”开车的朋友急着进门，没听清。 男alpha也不恼，“哎，昨天你不是说在国外淘到了让omega听话的药吗？” “干嘛，你不是说不要。” “现在要了，给我一片。” * 云宛在会所小花园外，被任兆找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讶。 任兆：“云大美女，好久不见了啊~” 云宛干巴巴道，“好久不见。” “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以前主持学校大型活动，就喜欢在开始前找颗树一个人待着……”任兆视线下落，在那开口玻璃杯上定住，“嗯，也还是习惯喝杯果汁，缓解紧张。” “你有什么事吗？” 云宛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节，却不想和人叙旧。 “没事，就是看到你过来打声招呼，再怎么说，都是大学同学嘛。” 确实，任兆和云宛是大学同学，一个系，不同班。 而且…… “而且以前我还追过你，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漂亮！” 任兆嬉皮笑脸走近一步，“你忘了？” 云宛怎么可能忘，任兆这个纨绔，纠缠她不说，被拒绝了还一直骚扰她。 过去那些恶心的事情云宛不想再回忆，总之最后以周定狠狠揍了任兆一顿收尾。 云宛也没想到，今天会再见到对方，且…… “你不是不爱来这种地方的吗，突然转性，是为了你爸的事情？” “害，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不是都传遍了吗……” 说着又走近一步，云宛想退，背脊却骤然撞到了树。 任兆倒也没有不规矩，就继续道，“哎。不过你那个对象出身不好，帮不上什么忙……” “我听说我叔叔说，你爸是不是要转到检察院调查了？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国安局是众所周知的难干涉，这样，你把你那个对象甩了，考虑考虑我？” “我没国安局关系，但是我们家在检察院还是……” 云宛要吐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任兆还是半点没变。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愿再听，云宛越过男人，手臂却被对方拽了一下。 “你要干嘛！”云宛霎时横眉冷眼。 就在她准备高声喊人了的时候，任兆有松开了她，笑道，“哎，别急嘛，你撞得我没站稳，借个力，借个力。” 云宛瞪任兆一眼，匆匆离开。 而任兆看着云宛离去的身影，摊开了右掌。 只有淡淡的粉末残留，本该在掌心里的那颗药却消失了。 任兆再度看向云宛离开的方向，露出了个笑容。 13、玫瑰韵 云宛一路回了包间。 这次是云宛订的包厢，大不说，还带个小阳台，用餐的风景很好。 “怎么了，这么慌？” 进了门，刚到的尤辰星一眼看到云宛，问她。 “啊，我、我很慌吗？” 尤辰星：“一步三回头，脚步凌乱，呼吸不匀，眼神闪躲……还要我继续吗？” “……”云宛干笑，“想到要见陈局，有些紧张。” 尤辰星抬头扫了她一眼，那神态云宛觉得对方没信，但也没有追问。 尤辰星站起来，云宛这才发现女人穿着一身紧身运动衣，不像是个人健身用的，反而像是集训拉练穿的专业装备。 云宛想的没错，尤辰星解开腿上的枪套，“今天三处射击训练和体能查验，走得晚，怕赶不及没换衣服就来了。” 紧紧一层菲薄高分子材料裹着女alpha的身体，将身体曲线绷得纤毫毕现。 除了胸平了些，云宛近距离看着女a的长手长脚，心想，这是人体真实存在的比例吗？就……离谱！ 尤辰星动作奇快，云宛没酸上多久，她便换了常服从包厢卫生间出来，紧束的长发散开，运动装变得宽松，人终于看上去随意了起来。 尤辰星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在茶几上一扫，蓦然定住。 “你的果汁？” 云宛点头，尤辰星拿起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但觉得边上泡沫不太对，将杯子放到了一边，只道：“进了脏东西，别喝了，重点一杯吧。” 想了想，又补充，“给我叫杯苏打水，陈局喜欢茶，来壶龙井吧。” 之前就和云宛说过陈局的喜好，云宛忙道，“我从家里带了好茶的，让他们来泡我这个吧？” “行。” “那今天……”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依陈局的性格，既然同意见你，便表示他打心里并不倾向是云教授泄露的信息，只是……总之，云教授如何你最清楚，得过的功勋，受过的嘉奖，做出的功绩，都可以说。” “至于云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陈局听完心里会有个谱的。” 云宛讷讷点头，坐姿端正，手指紧捏裙摆。 “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声音紧张，惹得喝水的尤辰星多看了她几眼，待云宛等得心慌了，女人方恶劣笑道。 “如果你能不这么紧张的话，就没了。” “……” 想着尤辰星等会还有用，云宛捏着拳头去前台叫服务了。 确认过菜品，酒水，点了个茶艺师，云宛在吧台又拿了杯鲜榨果汁后，往回走了。 喝过两口，进门的时候腺体一阵刺痛。 云宛洗过标记，洗完月余腺体不舒服都是正常的，也没想太多，匆匆起身去了信息素隔离间处理。 信息素隔离间，顾名思义，专供ao有意外情况，隔绝信息素用的，以防公共场所因为信息素的泄露，闹出事来。 云宛低着头捂着腺体匆匆进了一间omega的信息素隔离间。 门关上后，早就在阴影里蹲守的任兆走了出来。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决定十分钟后进去。 那个时候，别说闪躲，云宛说不定哭着求着他别走呢。 脑海不禁浮现出今天那身衣裙裹出来的细腰丰`胸`长腿…… 再看一眼表，任兆有些迫不及待了。 * 云宛用了医院给的镇定贴，不知为何，非但没有任何缓解，腺体反而更收不住信息素，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都是玫瑰味儿的。 打开房间内配备的盥洗池水龙头，云宛刚想用湿毛巾物理镇定下腺体，一抬头，惊讶的发现镜子里，自己颧骨上飘满了红绯。 脸红的同时，身体隐隐也升腾起了一股燥热…… 这症状，不像是腺体不舒服，反倒像是……发`情期征兆。 心慌一瞬，云宛极快否定，她发`情期在冬季，一年三天已经很稳定了，绝不可能。 而易感期往往在发`情期的前后，也不……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好香，不愧是a级的omega……嗯，玫瑰味儿，怪不得以前大家喊你上京玫瑰，原来是这个原因……” 看清楚来人，云宛下意识后退一步。 任兆近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的信息素，云宛犯恶心的同时，心里警报瞬间拉响。 “你进来干嘛，你可是alpha，这里是omega的信息素……” “脸都红了，身体很不舒服吧？” 云宛话语一窒，再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许义从国外弄回来的药，据说没几个omega受得住，看看你这个样子，啧，是不是已经开始想了？” “！” 心念电转间，云宛想起来了尤辰星看自己那杯果汁时的奇怪打量…… 下一瞬，云宛瞪大眼，“你在我果汁里放了药？” 任兆笑起来，目光近乎猥琐的盯在云宛胸口道，“玫瑰味又浓了，身体软了吧？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搞完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帮你爸跑跑检察院的关系如何？国安局就别想了，高级军官都没几个有国安局的关系，怎么样，你也不亏吧？” “这个年纪，我都不嫌弃你被人玩过，你也别矫情……” 下流言语充斥云宛耳膜，手指甲陷入掌心，然而任兆料的没错，她力气正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在流失，omega力气本来就没alpha大，如果来硬的，她不一定…… 手碰到自己的包，蓦然压到一个硬质的东西，云宛一愣，有了应对。 长发披散的女人垂着头轻喘着气，仿佛犹豫道，“你真的会帮我？” “我舅舅就在检察院，一句话的事情。” “那你过来扶我一把吧，我，我没力气……” omega声音软绵，听得任兆心猿意马，不知道这么好听的声音，叫起来…… 快步走近，就在伸手要碰到云宛那刻，变故陡生。 一阵刺激性的气体直对脸喷来，任兆大叫一声，刹那捂脸蹲了下去…… 是云宛旅游的时候，夏天塞给她的防暴喷雾。 回上京匆忙，一直忘了从包里拿出来。 任兆哀嚎，云宛拿起包就想走，然而刚走出两步，alpha攻击性的信息素顿时铺天盖地袭来，云宛一个踉跄，软了腿脚…… 背后的任兆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顶着一脸的眼泪鼻涕，对云宛咬牙切齿道，“死女人，软的不吃吃硬的，看今天老子不搞得你哭……” * 陈局到了，云宛却迟迟没回来。 再和陈局聊上几句，热络的让茶艺师给陈局沏茶，尤辰星转身出门给云宛打电话。 然而刚出门，鼻息间划过什么，尤辰星不由吸了吸鼻子。 等s级的alpha确定那是一丝极淡的玫瑰信息素气味，瞬间变了脸色。 * “滚，滚开……” 站立不住跌坐在地面，再加上药物生效，云宛还没看到隔离室的门，便被任兆一把抓住了脚踝，拖了回去。 任兆暴怒，也不管此刻自己有多狼狈，眼睛竭力掀开一条细缝，凭借着那微弱视线，伸手去扒云宛的裙子，云宛挣扎踹他，男人纹丝不动。 “妈的，给脸不要……”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云宛再是心头恨极，挣扎的力气却只能越来越微弱，随着一侧肩带滑落，云宛彻底被制住，满心绝望，就在她痛苦地想偏过头，再无法直面现实之际…… 哄—— 不知怎的，男alpha陡然一下，双膝跪地。 云宛又惊又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挣扎着手脚并用往后竭力退去。 下一刻，一双笔挺的长腿越过了云宛。 来人走到跪地的男a面前，抬脚朝着他胸口重重一踹，速度太快，云宛甚至看不清出腿的速度，只听男alpha惨叫一声，摔出将近三米远的距离。 云宛愣愣抬头，来人也转过了身。 四目相接，还是她熟悉的那双琥珀色眼瞳。 意识到自己安全了，云宛眼眶打转的泪终是绷不住，落了下来。 可不待庆幸，渗透进房间的新气味，紧接着又让云宛双眼失焦，药物带来的燥热再度攀升，本能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柔软又困惑道，“尤辰星，你，你怎么这么……这么好闻了？” 语声中夹杂的轻喘停顿……好似勾`引。 14、求求你 尤辰星循着空气中那丝极淡的玫瑰气息，一路到了omega信息素隔离室外。 在门口正准备敲门，听得内里有哭腔挣扎，当即一把推开了门。 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瞥见室内情形，尤辰星几乎是没有思考的，第一时间释放了信息素压制。 待将那恶心东西一脚踹开，尤辰星回头，就在云宛姣好的脸上，瞧见了意料之外的密布红潮…… 动作比思绪更快，几乎是在反应过来同时，她伸出去想搀扶的手也碰到了omega。 近距离接触，空气中被压制的那抹玫瑰香气，终于得以清晰。 尤辰星搀扶的动作一滞。 而就这么须臾，她的信息素干扰到云宛，对视中大小姐的眼神从清晰，逐渐迷离，尤辰星心头警钟敲响，omega长指却顺势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困惑甜软道。 “尤辰星，你，你怎么这么……这么好闻了？” 说着，omega长指紧跟着攀上了她的肩，抱住女人的同时，几乎是顺应本能的，将头埋入了尤辰星的肩窝。 omega潮热的喘`息喷在女alpha的颈项之上，尤辰星身体瞬间紧绷，云宛控制不住的，侧脸贴着尤辰星锁骨摩拭，想攫取更多那迷人的气息…… 回过神来的尤辰星一把扣住了omega的肩膀，制止云宛再想贴近的动作。 手下肌理光滑，低头看到被任兆拽下去的肩带，尤辰星瞳孔收缩一瞬，想也不想的，伸手勾住带子，想拽回到那白皙肩头。 指纹在肌理上划过，云宛一个激灵，眼神恢复稍许清明，感知到肩带的存在，伸手也要去拽，却一把扣住了alpha帮忙的长指…… 两个人都是一愣。 尤辰星微微垂目，等那略显深沉的琥珀色和云宛对视，大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陷在女人怀里，而比起暧昧姿势更可怕的，是她主动投怀送抱…… 尤辰星就这样看着她，心绪波动间，残余的信息素扫到omega，云宛双眼再度失焦，呼出的气息烧灼，喃喃，“明明没什么味道啊，为什么……” 说着又想往尤辰星的颈项贴近。 但这次在云宛动作前，尤辰星克制着喊了她一声，“云宛。” 如冰霜沁人的声线叫醒omega，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做什么，云宛胭红的唇色微微苍白…… 拉了一半的肩带还在指节上，尤辰星长指微动。 而终于感知到危险的omega，随着这细微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你放开。” “你别碰我，你……” 但云宛忘了自己深陷女人怀中，这一挣扎，便又有了身体接触，于是荒诞又分裂的一幕出现…… 受药物影响，云宛身体本能的想要靠近尤辰星，控制不住地往女人肩颈贴，可同时，她内心知道这是危险的，错误的，极度的抗拒，理智在这种不受控中极度煎熬…… “我动不了……” “你的信息素，是你的信息素，但为什么我闻不到？” “不不，你别碰我，你说过，想让我心甘情愿的，你说过的……” 理智和本能分歧严重，云宛痛苦，再度流下泪来。 更让她心内惶惶的是，尤辰星，她不知道，她完全无法预估这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alpha会怎样做，而且alpha的本能让她害怕…… 她甚至已经感知到女人凝着她的视线变得灼热…… 她无法想象此刻自己的模样，是会有多激起alpha的征服欲…… 又是在这种半公众的刺激场合…… 肩头的长指再次有了动作，极度的恐慌里，云宛口不择言，“不，求你，求……” 就在她以为下一刻会听到衣裙的撕裂之声时，那两根细细的肩带却被稳稳的挂回了她的肩膀。 “嘘——”alpha长指压在了她嘴唇之上，阻止了她更多的言语。 “别被信息素控制，冷静一下。” “也别急，我说过的话还是记得的。” “换气系统在工作，你缓一下，马上空气里的信息素就会被抽干。” 泪眼朦胧中，女人长指擦过云宛眼下，替她拭去泪水。 尤辰星耐心十足地安抚，纵然声线有挥不去的冷意，但是轻柔的语声莫名温柔。 云宛愣愣看着尤辰星。 尤辰星动作幅度不大，也很慢，是不会让omega恐惧的速度。 女人继续引导道，“你还记得吗，我是s级的alpha？” 云宛愣愣，“对，你是。”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受你的信息素干扰。” “它也不会控制我的行为，嗯？” 云宛慌乱不安的心随着尤辰星一句句话，真的静了下来，重重点头，“对，你、你是不会失控的吧？” “不会。我也是受特殊训练的军人，记得吗？” “对，你是。” 等空气中只剩下云宛的信息素，尤辰星说着话，像是对待芭比娃娃似的，一点点也给云宛理好了衣服，擦干了她满脸的泪水。 那杯橙汁被尤辰星拿走得及时，云宛没喝几口，少了alpha的信息素的干扰，omega最终只是脸颊潮红，身体虚软。 缓过一阵，尤辰星将云宛抱到了沙发上，简单的用手头仅有的东西，给她腺体做了下物理镇定，不过…… 冷静下来，云宛终于想起来了此行的目的，问道，“陈局来了吗？” “这种干扰腺体的药，最少也有一两个小时的药效。”尤辰星不答，只陈述事实，“你这样，没法见陈局。” 云宛愣了愣，“陈局已经来了？” 尤辰星的沉默印证了云宛的猜测。 “那我……” 尤辰星同时道，“我帮你改约时间吧。” 身体是软绵的，脑子也不甚清醒，就在云宛极度想点头答应之时，过往经验发出警告，云宛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醒了，“不，不行！” “不能这样，临到见面改时间，太失礼了……” 关键她和陈局是全然的陌生人关系，又是在她爸事件的基础上相约的，本来就是她有求于人，如果真的改期，陈局会怎么想？这次走了，下次还能约到吗？ 不，她不能冒这个险…… 国安局特殊，军部的关系搭不上，科研院的关系网更是遥远，周家和夏家帮她那么久，找了那么多人，真正起到作用的，却还是尤辰星…… 且陈局还是尤辰星的上级…… 云宛说的，想的，尤辰星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云宛考虑得没错，她见陈局的情况特殊，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拿出去到处说，要是临时改约，从利于案子的角度出发，尤辰星并不建议，但是…… “你现在的情况……” 两个人四目相接，云宛骤然想到什么，“国安局是不是有能临时压制腺体的药物，对，周定之前和我说过，特殊的军种会配备……你有的是不是？” 尤辰星抿唇，“那个用了不好。” 没有从根本上否定，那就是有了。 云宛伸手，头一次拉住女人的衣角，近乎祈求道，“我真的不能失约，陈局还是你的上级，我，我已经答应离婚了……我只有我爸了……” 从小到大，她爸从来都没有逼过她什么，甚至她和沈礼在一起，她爸也没有提过门当户对之类的话…… 那么多alpha追她，其中不乏能提携云家的，但是她爸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她的婚姻换取什么，或者要她给家族带来什么…… “我爸真的不可能，这种事，他真的不会的……尤辰星，就当我求你了，你……” “你不用对我说求这个字。”尤辰星握住了她扯她衣角的手，眼神复杂，轻叹了口气，“是有，也可以给你用，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都听你……” “药物失效之后，你必须听我的。” 静默一霎，云宛点了头。 * 尤辰星带着云宛回了包厢。 云宛妆容精致，打扮得体，谈吐也落落大方。 陈局和尤辰星形容的一样，总体上，是个很和蔼的前辈。 谈话的前半程，围绕着陈局最爱的茶聊茶道，气氛很融洽。 但是正如尤辰星所提示过的，等牵扯到了案子，其中一个殉职的员工是陈局亲手带出来的，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 “云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小谭是我亲手带出来，可能你不是很清楚，国安局每年的伤亡人员，几乎都集中在特殊的九处到十二处，前九处里，说夸张点，一处三年内都很难有一起伤亡。” 三年内都很难有伤亡的一处，这次调查却接连有三名员工遇害。 “我提副局时，接任处长就是在小谭和小徐之间选的……”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小谭他爱人之前一直流产，去年托了一大圈关系找上宋老师，好不容易才怀上生下来了……” “我去他家探望的时候，他小孩还不会走，他爱人不仅不哭不闹地接待我们，还说希望我们后续查案顺利，当时我这张老脸真是无地自容！” 说到动情处，陈局眼眶也湿润了，“从情理上来说，云教授是不可能泄露自己实验室数据，但是调查这么久，也唯独他有两个小时的不明行踪……” “云小姐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无法保证云教授百分百不会泄露信息。” “我们办案，讲究证据。” “国安局查不出来的，还有检察院……” “实在是对不起，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我也不能说服自己去忽略那微小的可能性，这些年什么没见过，万一呢……” 云宛打断，“不，我爸真的不会。” “为什么，有什么事能让你笃定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吗？” 陈局将云宛看着，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意识到谈话已经来到了最终的拐点，而她之前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说服陈局，云宛失神一霎，蓦的，认命了！ 眼里蓄起一层薄薄的泪水，云宛竭力想遗忘的，一直不愿意回想的，此刻再没有办法，终于被她从记忆里打捞了起来。 云宛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打着颤。 “他真的不会的，他的档案里，有s级的加密案件。” “国安局内部应该是能查阅到事件概述的，二十多年前，科研院发生过一起特大的间`谍侵入案，代码c1276，我爸是事件的亲历者……” “我母亲也是在这场事故中，罹难的……” 云宛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她低头，艰难说完道，“c1276是我爸发现，并第一个往上报的。” “搜救的时候，只找到了我母亲的衣服，还有残肢……没有、没有完整的遗体。” “他要是会泄露数据，不用等到现在，二十年前就……就已经做了。” 15、谢谢你 一区科研院主要做的是武器研发，其中有关导`弹的技术占一个大类，云父实验室专攻的就是导`弹制导。 而让云父荣获一等功，奠定他辉煌职业生涯开端的，是一款反导系统。 针对的是当时希姆国技术最新的一款导`弹，研发成功，拦截率可达到百分百。 云宛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她爸还不是院士，只是科研院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科研人员，她放学回家之后，还能听到云母温柔的絮叨。 她外祖孔家，也和她家经常的来往走动…… 那也是一个夏天，记忆中，起因是一个老牌实验室的导`弹项目要落地了，理论研发阶段验收后，来到了实地测试，也是决定项目成败的最后阶段。 导`弹发射，实地测试都在沙漠边上的基地完成。 第一科研院的这个老牌实验室上下有五六十人，他们去做实地测试，不少小实验室也会被科研院安排跟着一起。 大实验室奔着实验条件，小实验室则是奔着近距离观摩、和大牛们交流提升去的。 原本最初的名单里是没有云父的。 但外祖觉得机会难得，为了云父更长远的发展，找关系把他的小实验室加进了名单里，那年春节后，云父就收拾去了沙漠边上的基地。 一走数月，也不能给家里打电话。 在西瓜刚开始卖的时候，科研院安排了一次统一的探亲，云母报了名。 云宛被送到了外祖家，分别时云母还答应她，会很快回来的，回来就带她去买新的小裙子。 彼时云宛还不知道，那会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笑容。 遽变发生在半个月后，外祖家里接到一通电话，外祖母一直哭，外祖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云宛问发生了什么，两个老人只将她看着，都不说话。 次日大舅来了，带着云宛和两个老人，去了沙漠边上的基地。 案子当年也是国安局经办的。 云宛再见到云母，首先看到的是几件云母的东西，她不得其解，还问穿着军装的大人，她妈妈在哪里？ 然后他们用她当时还不是很听得懂的措辞，告诉她，云母遇害了，爆炸中没找到完整的尸`体，唯一保留下来，并且验过dna确认无误的，只有一条手臂和一条小腿…… 云宛不肯接受，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坚持要去看，她那么小，都不敢带她去，但云宛是个犟的，别人不带，她自己跑了出去找…… 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罹难的不止云母，专门有个房间摆放着遇难者，供家属辨认，国安局在那里又是临时办公，分配的办公点也是连在一起的…… 云宛到底还是见到了，是平时她熟悉的，帮她穿衣服，牵着她过马路的那只手。 不过这一次，这手上满是血`污，顺着看上去，也再没有母亲温柔的笑。 云宛哇一声哭了。 她没有妈妈了。 而外祖家和云父大吵了一通，其中始末，云宛很久之后，才知道具体。 但是知道了，她又宁愿自己从来没了解过。 这次案件刚开始，在科研院长年潜伏的间`谍，其实是奔着大实验室的成果去的。 不巧的是，在沙漠一待就是半年，大实验室的实地测试就是不成，反是谁都不看好的，云父的科研项目，先一步出了成果。 而其中一名间`谍的潜伏身份，就是云父实验室的助理。 云父的项目进度，没上报前其他人不清楚，同实验室的人，却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这样，大实验室项目一直无法落地，窃取的行动又业已展开，不可能无功而返，间`谍们的目标，最后落在了云父身上。 于是在探亲家属按计划被控制住后，间`谍威胁云父，让他连夜将所有的核心数据导出，交由他们的接应人员带离。 云父表面答应了，晚上去实验室的路上却拐了个弯儿，敲响了领导的房门…… “当时我爸的项目压根就不被看好，什么进度只有实验室内部的人知道，除去一个专精硬件的工程师，校核所有数据的就只有他和那个助理，他如果想，完全可以将数据给出去，当自己的项目从来没成功过……” “科研院彻查，只要没抓到间`谍，没有他们手上的数据做比对，也只会去看那些快出成果的重点实验室，压根就想不到我爸头上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外祖一家怨极她爸。 第一时间上报，科研院内部的间`谍是被一网打尽了，同一批的亲属除去几个罹难的，大部分也得到了解救。 可唯独云母，也只有云母，备受折磨，死状惨烈—— 那是被揭发的间`谍对云父最后的报复！ 更不消说等这项科研后续查验之后，云父凭借着这个成果还有举报的行为，获得了一等功，升了军衔…… 在外祖一家眼里，这成功，便无异于是踏在云母的尸`体上得到的…… “如果他是那种会违背原则的人，那二十几年前他就这么干了……” “这样不仅我妈能回来，双方互相有把柄，那些间`谍们也不用第一时间全部撤离引起怀疑，完全可以回了科研院之后几个月或者半年再离职，陆续完成撤离，之后我爸就当做不出来，放弃这个项目，这样说不定从头到尾，谁都无法察觉……” “他们当年很恩爱的，我妈去世后，我爸这么多年都没再找过……” “他也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一直在弥补我……” “别的我不知道，当初那种情况下他都扛住了，现在为什么要泄露数据让自己的声名毁于一旦，这说不通，名誉，钱财，地位，一个科研人员能得到的，华国都已经给他了，他为什么要自掘坟墓？” 说到最后，云宛痛苦得泣不成声。 不忍中，陈局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爸有说过，当初为什么第一时间选择了上报吗？ 云宛点头，沙哑道，“说过一次。” “说是，说本来国外的技术就超越我们很多年，如果把数据交出去，再让他们根据数据，改进导`弹，那针对改进后导`弹的全新反导系统，恐怕再有十年也无法完成……” ——“宛宛，世家既享受着华国最好的待遇，便也肩负着守卫它的最重责任。” ——“我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一己之私，让国家暴露在我所带来的危险之下。” 云父的话言犹在耳，云宛忘不了。 “他说他是个军人，我母亲也是，对于世家的军人，国家的权益……高于一切。” * 陈局走了，尤辰星去送的。 最近焦虑又失眠，晚上又中了假性发`情的药物，勉强压制住腺体让状态看起来正常，但到底和正常还是有区别的，几重干扰之下，再回忆一遍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残酷过往，云宛情绪彻底崩溃了…… 和嚎啕大哭不一样，她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流。 平时除了清明前后她都不会想云母的，今天谈完，云母离开时承诺要给她买裙子，和云母最后的遗物还有遗体的画面，不知怎的，就在云宛脑子里循环往复，驱散不去。 陈局和尤辰星都能理解，将空间留给了云宛，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而他们两个，也有其他的话要说。 * 尤辰星再回到包间，先将门稀开一条缝，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情况，才进去的。 双眼通红，仍旧不能很好的制止住眼泪的云宛，抬头看她。 模样可怜，像是只小花猫，尤辰星瞧得很不忍心。 云宛下意识去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抱歉道，“对不起，我，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 “我知道，你身上有两种药物，还有腺体不适的干扰，控制不住情绪，正常的。” 云宛愣愣：“是吗？” 尤辰星面不改色，“是的。” “……哦。” 云宛愣愣的将手放下，尤辰星给了她解释，知道问题根源不是她能控制的，云宛好像就接受了，放弃了为难自己。 尤辰星陪她坐了一会儿，陈局走了，云宛也不用顾及形象，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抱膝蜷起来，裙摆如花散开。 很是有个十分钟的静默，云宛才想到什么，问尤辰星道：“陈局怎么说？” 她也知道他们私下说过话了。 尤辰星：“回去打申请，查看档案，如果你说的属实，听他语气，应该已经打消最后的顾虑了。” 尤辰星话没有说死，云宛心慌张一瞬，“如果……” “你说谎了？” “没有。” 尤辰星点头，“那就没有如果。” 决绝的口吻，不留余地，女人好像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似的，两个人静静对视一会儿，云宛被尤辰星脸上的坚定说服了，跟着点头，轻声重复，“好，没有如果。” 像是在配合着说服自己一样。 看云宛有了思考能力，尤辰星这才道，“你还记得，你答应压制腺体的药物失效后，听我的吗？” 云宛轻轻点头。 尤辰星看了一眼表，道，“这个药最多持续三个半小时，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了，在它失效前，你得跟我回家……” 云宛慌张，“我怎么能……” 尤辰星不管她，自顾自说完道，“我家里有针对s级信息素的气味密闭处理，和通风系统，这个药现在压制你腺体，药效一过，腺体会加倍发散它这几个小时被压抑的，生成的所有信息素。” 云宛一窒。 尤辰星：“你本身就是a级的omega，级别很高，腺体在短时间内散发大量的信息素……我必须看着你，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公共安全。” “我不想明天起来，看到你小区有alpha受影响发狂的新闻。” 云宛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也不用等着带你回家，这点我们能达成共识吧？” 云宛回头看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觉得尤辰星有读心术。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蓦的，女人笑一下，极快，转瞬即逝。 尤辰星玩笑道：“你脸上一副‘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太明显了，收收，云大小姐。” “……” 尤辰星起身，身姿飒沓，对云宛伸出一只手道，“等明天你睡醒，脑子清楚，就自然知道了，现在放过自己吧。” 云宛到底把手放到了尤辰星手上。 “嗯。” 云宛确实也没力气再去为难自己了。 * 把云宛安顿到车上，出发前，尤辰星离开了一趟。 不知何时到来的副手，已经等在了那间omega信息素隔离室前，守着昏迷的任兆。 “给我十分钟，完了你把人送警局。” 说着进了隔离室，没一会，里面就传出来了嚎啕求饶声，副手知道里面不是什么暴力场景。 只不过，被s级的alpha用高浓度信息素侵蚀腺体，和被胖揍一顿，哪个更惨，恐怕就不好说了。 十分钟后尤辰星出来了，就跟说今晚吃了什么一样的随意道。 “好了，保管他一年内都没法用信息素欺负人。” * 回尤辰星家前，应大小姐强烈要求，回她小公寓给人拿了换洗衣裙、睡衣、护肤品、毛巾牙刷…… 当从衣柜里抽出云宛指定的那套真丝四件套时，尤辰星很是沉默了两秒，问她，“不需要我把你床一起搬走吧？” 云宛恹恹道，“不用，我就是怕住不惯。” “看出来了，你行李箱在哪儿，手拿不下了。” “……” * 到尤辰星楼下，药效已经接近尾声，云宛四肢无力，看她实在站不起来，尤辰星先把行李拿回家后，折返回来将云宛背着走了。 omega浑身没骨头似的柔软，尤辰星有些不适应。 等走出几步，尤辰星才感知到肩颈处水气……云宛在哭。 脚步一顿，后知后觉药物失效，那腺体内堆积的信息素应该已经在影响云宛了。 又走了几步，尤辰星听见抽泣声，到底没忍住发声，“如果真的难受，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云宛大概已经非常的情绪化了，闻言竟然没有否定，而是极小声的，迷惘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尤辰星默然一霎，“你原谅了你爸吗？” 云宛不说话，尤辰星懂了，还是有怨的。 尤辰星想了想，“我觉得，云教授很崇高。” “不止你觉得。”云宛小声嘀咕道，“除了我外祖一家，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但你不这样认为，对吗？” 更长久的沉默之后，云宛轻声道，“我不知道。” “我想我妈。” “很想。” “我……总是接受不了。” 尤辰星沁着凉意的声线带上几分温柔，哄道，“那就不接受，没人逼你。” “但是我爸也没有做错什么……”云宛喃喃。 云宛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贴着尤辰星的耳朵边说，她恐怕听不清楚。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我。” “我可以理解我爸想要守护国家的理念，他间接的保护了很多人。” “但是，我也只有一个妈妈啊……” “如果国家被侵`袭，是会有很多人受伤害……” “但是妈妈不在了，我也十分受伤啊，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她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个吗？” “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不待尤辰星回答，云宛埋首于她肩颈，尤辰星感觉到肩头有温热泪水淌过。 omega的声音破碎道，“但是真正失去的也是我们啊，我妈对其他人，都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只有对我，对我家里的人，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和她相处的是我们，关爱在乎她的，同样也是我们……” “如果都没有真正的失去，别的人又凭什么替我慷慨，随意指责我呢？” “他们根本不可能和我感同身受，不可能的……” 尤辰星顿步，轻出口气，“你说得对，别人没资格指责你。” “而这个世界，确实也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 尤辰星：“所以，你也不要指责自己，放不下没什么的。” “不是所有人都无坚不摧，脆弱也没什么的。” 云宛听得有些愣，“是、是吗？” 尤辰星这番话稀奇，大部分人都只是劝她坚强，看开点。 可尤辰星并没有，女人好像只是，很认真的在聆听，却没有一定要给她灌输什么。 “嗯。”尤辰星肯定。 很一阵沉默之后，云宛又将脸埋在了尤辰星的肩窝里，这次没哭了。 大小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真挚。 “谢谢你。” “今天晚上的所有的事情……”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都谢谢你，尤辰星。” 16、惊喜 一路静默。 背上的omega除了呼吸还彰显着存在感，像是没有重量似的，一身软骨头趴在尤辰星背上。 “到了。” 在门口将人放下来，尤辰星按指纹。 咔哒一声后，就在云宛觉得可以进去了之际，尤辰星又扫了个虹膜。 “……”行叭，看出来了，锁的级别很高。 “进来吧。”尤辰星推开了门。 玄关处给人拿了双新的拖鞋，云宛趿拉着走进这房子，满脸好奇。 打量没有表现得很露骨，但尤辰星有什么瞧不出来的。 “我去收拾客房，你自己随意。”丢下一句话，尤辰星进了客房。 她一走，云宛就溜达开来了。 这房子和云宛想象中的，还是不一样。 比起她预设的极简风格，还有从军队里带出来的强迫症家具摆放方式，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尤辰星的家，面积不算小，装修结构以木头为主，金属光泽的东西少，顶灯采用的暖黄调，整体风格很……耐得起时光的变迁，安宁舒适。 和尤辰星的冷肃气质截然相反，她的家是舒缓温暖的。 “装修是你自己搞的吗？” 客房收整出来，尤辰星提着行李箱让人跟着进去时，云宛没忍住，问了出来。 “硬装找了装修公司，软装是我陆续买回来的。” “你眼光……还挺不错的。” 至少在云宛看来，这房子和她知道的世家装修相较，也没有哪里显得差了。 尤辰星勾起唇角，“家具确实是我选的，不过考虑到待客需求，牌子是找竹岁推荐的，你知道她的吧，竹司令的孙女。” “……知道。” 这个小魔王云宛还是有所耳闻的。 有顶级世家小姐的品味加持，那这房子能装成这样，云宛也就不奇怪了。 再想到竹岁当前就在尤辰星手下工作，云宛好奇道，“她真的什么聚会都穿运动服吗，alpha不喜欢礼服？” “想听实话？”尤辰星利落收拾箱子，也不避讳道，“她确实，背景硬，谁的面子都不看，自己爱怎么穿怎么穿。至于alpha，我们这种应该都不喜欢礼服吧。” “有情况的时候束手束脚的，活动不开。” 云宛：“但是你穿礼服挺好看的。” 身材气质能把性`感穿出一种冷感的高级。 闻言尤辰星却极短促的笑了一声，有些讽刺，又有些自嘲道。 “场合需求罢了，又不可能人人都是竹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话听入云宛耳朵里，感觉很不一样。 像是，无坚不摧的尤辰星，蓦然被她发现了一条裂缝似的。 然而女人并没有给她更多时间咂摸，“收拾好了，你快点洗漱吧。” “这里换气系统在运行了，晚上我就在客厅处理工作，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等我工作完，你身体里药物的副作用，也应该差不多了。” 关上门前，尤辰星提醒道，“太难受也可以叫我。” 提醒完，又恶劣补充，“如果你放心我。” “。” * 云宛放心，是不可能放心尤辰星的。 尤辰星算的不错，云宛在客房的浴室里刚洗漱完，就闻到不受控的玫瑰香气。 等一沾到床，身体也紧跟着发热，绵软。 在外抱着笔记本的尤辰星，闻到空气中骤然弥漫的那一丝气息，长指在键盘上也停顿了须臾，下一瞬，又如常工作。 云宛用被子盖住自己，也盖住控制不住的喘`息和闷哼，兀自在床上翻滚。 空气中的细微气息尤辰星都能捕捉，里面的人不叫她，她也就专注做自己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云宛感觉到身体开始降温，理智再度回笼，伸手一抹，不知何时，她被折磨得流了一脸的泪。 再等腺体渐渐能控制住信息素，气味变淡，敲门声响起。 “需要给你拿杯水进来吗？” 女人冷沁的声线及时，正问到云宛的需求上。 静默须臾，云宛声音沙哑道，“麻烦了。” 等尤辰星端着杯子进去，云宛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浸着浓厚的玫瑰香味同时，身上也再没有一丝力气。 最后人是尤辰星扶着坐起来的，水是她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喂给云宛的。 “要睡吗？”喂完水，尤辰星问云宛。 云宛疲惫摇头，“不舒服，想坐会儿。” “那不然说会儿话，累了就想睡了？” 云宛迷迷糊糊，照顾她期间，女alpha动作规规矩矩，使她的戒备心降低了不少。 因此，将下颌磕在膝盖上，身体蜷成一团，她也不拒绝：“说什么？” “问问题吧，一人一个，直到谁不想回答了，为止。” 云宛嘟了嘟嘴，不肯吃亏，“那得我先问！” “行。” 尤辰星收拾好，最后只留了盏微弱的床头灯，以便于精疲力竭的omega，在对话中尽快产生睡意。 而她自己，抽了根凳子，坐在床尾，离云宛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不得不说，就这么点距离，让云宛感觉安心，精神也相对放松下来。 云宛心里积了一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我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顿了顿，云宛：“这能问吗？” s级的alpha归国家统一管理，有关他们的很多信息，也是保密的。 “原则上不对外透露，但是对亲朋好友，以alpha本人意愿为准，不做强制要求。” 尤辰星想了想，“不是闻不到，你闻到了，只是你分辨不出来。” “我不懂。” “嗯……ao的信息素，一般是本人接触过的，自然界里存在的气味，这你知道吧？” 云宛点头。 “我的信息素比较特别，鉴定写的是泉水，是几种矿物质溶于水的味道，你理解成水也行，空气中本来自然就含水，我释放少量信息素，闻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云宛轻轻啊了一声，歪头，“s级alpha的信息素都这么特别吗？” 尤辰星提醒：“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尽管有些不愿意，云宛还是遵守规则道，“那换你问。” 尤辰星也有个早就困惑的问题，只不过在之前的情况下，都不太好问。 “你的信息素气味不对，你最近对腺体用了药？还有，为什么它是未标记的状态？” 如果有标记，那omega信息素就不会吸引alpha。 显然，今天尤辰星闻到的信息素，不是这样的。 云宛也奇怪，“什么叫信息素气味不对？” “就是我闻到的气味不纯，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因为用药，使得腺体变化造成的。” “这……能闻出来吗？” “我能，是信息素带来的特别能力，目前国安局也只有我能。” 尤辰星今晚能及时赶到，也是循着空气里的那丝玫瑰气息，找到云宛的。 云宛服了，但又不愿意说洗了标记，想了想只道，“我一直在做辅助生育治疗。” “未标记状态也是治疗要求的。” 这个回答始料未及，尤辰星骤然沉默，气氛一霎压抑下来。 就在云宛猜测这个涉及沈礼的答案有没有让对方生气时，女人又开了口，“你想现在还在做治疗吗？”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云宛记仇，将刚才对方噎她的话回敬过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没有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沈礼在外面都有小孩了，她也不用折腾她自己了。 落在尤辰星耳里，这话却是另一番意思，因为云宛答应了离婚，所以没有必要了。 尤辰星欲言又止。 云宛却心血来潮，好奇道，“说实话，你喜欢我什么呀？” 前面尤辰星答得都干脆，这个问题云宛心里也有很多预设，而说来说去，无非容貌、身材、身份等等，不算很有意思，她就是突发奇想问了，也不觉得答案会有多出人意料。 但是这个问题，却反而让尤辰星沉默了。 后知后觉到对方的不情愿，云宛怔愣一瞬，惊了，“我这么多优点，你随便找一两个敷衍我，都找不到吗？” 云宛以为尤辰星没多喜欢她，想要她是其他原因，所以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言。 “不是。” 夜色里，尤辰星的声音莫名有些沉。 “不是你想的这个原因。” “你吸引人的地方很多，这毋庸置疑，但是……” 云宛高高挑眉：“但是？” 尤辰星垂目，轻声道，“但是你问的这个问题，就算我如实回答你，我觉得你也不会相信的。” 云宛：“……” 云宛：“…………” 你要这样说，我确实也没法反驳呢！ 那就是没得聊咯？ 突来的安静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云宛小声嘀咕道，“你知道吧，我二十八了？” “知道。” 云宛终于忍不住强调：“尤处长，我今年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所以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直说，但你要敷衍我的话，我恐怕也不会信。” 尤辰星：“？” 这话云宛从第一面见，就想说很久了。 但是这话也绕，从没那个意思的尤辰星怔怔反应了半晌，等终于意识到云宛是觉得她的回答不是真话，而是一种略过话题的手段时…… 她思考期间的缄默，在云宛眼中便无异于默认。 尤辰星想开口解释的同时，觉得有了答案的云宛，也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整个脸，躺平道：“那就聊到这儿吧，我困了。” “……”尤辰星。 * omega晚上折腾太久，等尤辰星再思考上片刻，她呼吸都匀了…… 最终尤辰星不忍打扰，关了灯离开了。 * 次日云宛还是头重脚轻的，向领导请了假，尤辰星陪了她半天。 中午陈局那边有了消息，尤辰星回了国安局一趟。 下午再回家，尤辰星进门，不等她找云宛告知陈局的事情，云宛拿着手机慌里慌张地先找上了她。 看着云宛异样的神情，尤辰星问：“怎么了？” 云宛想了想，开门见山道，“沈礼回来了，没提前通知我。” “然后？” “她先是问我在哪儿，我说自己请了假在小公寓……” 尤辰星忽然有点不想听后面的了。 云宛：“然后她才把她飞回来的消息，用一种惊喜分享的口吻告诉了我。” 云宛：“十分钟前，她刚刚到家，并承诺马上开车去小公寓找我。” 尤辰星：“……” 叮—— 云宛的手机响了。 云宛面无表情看完，棒读道，“哦，她已经出发了，说二十分钟后到。” 17、狗东西 云宛抬头看尤辰星，对现在的情景整个就是大无语。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得甚至有些死寂。 尤辰星垂目扫了云宛手机一眼，就在云宛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有用的之际，女人的关注点非常之歪，“结婚六年了，你们还喜欢玩惊喜这套？” “……” 问话很轻，可困惑听起来异常真实。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们婚结的早，感情好。” 也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女人，近处那长睫一掀，那琥珀色的眼珠直直看着云宛，没了笑意，压迫感十足。 云宛被这个眼神慑住，呼吸一紧。 好在尤辰星极快的又移开了视线，回归正题，“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回家还是再想办法把她支开？” “我不想撒谎。” 她和沈礼之间已经这样了，她和尤辰星……目前看起来更为复杂。 要是这次撒了谎，云宛不确定在日后，她是不是需要再用一百个谎言来填补。 尤辰星点了点头，懂了，对云宛伸出手。 云宛意识到她是要手机，犹豫一瞬，还是给了。 屏幕上拿起来就是和沈礼的微信聊天。 尤辰星打字，发送，再将手机递回给云宛。 【云宛：好】 云宛：“……” 云宛真诚发问，“难道从你这儿到我家只要十几分钟？” 昨晚她没记单程时间，但感觉不像。 “想什么呢，隔着一个区，怎么都要半个小时。”女人轻飘飘回她。 “…………” 不待云宛炸裂，尤辰星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交谈，“怕什么，我既然敢回，就自然有法子应对。” 语句强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对着人，是另一种维度上的令人信服。 强大得令人信服。 “你收拾下，行李今天带不了，先把你送回去吧。” * 云宛开始还有点方，看尤辰星不徐不疾，蓦的又释然了。 怕什么，沈礼在外面搞出一个孩子来，对她还不是滴水不漏的。 她意外在这儿住一晚上，两个人又没有任何逾越，她有什么好气虚的？！ 这样想着，动作也越发从容起来。 十分钟后，下楼上车，云宛坐副驾，尤辰星驾驶。 * 二十分钟过去，果不其然，沈礼电话打了过来。 云宛看向尤辰星，既然女人说有办法，她就听对方的。 正是一个红灯的间隙，接收到视线，尤辰星伸手拿过云宛的手机，直接丢进了自己那侧车门储物盒不说，还顺手把静音键给拨开了。 云宛：“……” 行！她倒要看看对方最后怎么了这事！ 一路上，尤辰星不管那手机，云宛也不问。 快进小区前，尤辰星方向盘一转，在附近的药店门口停了车。 “你昨天假性发`情了，正好，去买点镇定贴，还有舒缓腺体的药。” 云宛配合，依言下车。 买好回来，尤辰星没让她再上车，还把包和手机顺势递给了她。 “就不送你到门口了，免得被你熟人看见，你直接从这儿走回去吧。” “微信上你不是说了自己不舒服吗，刚好，等会儿沈礼再打电话过来，如果你要接，就说自己下楼买药了，没听见。” “如果你不接，就你这幅样子走回去，还是这套说辞，不用补充解释太多。” 云宛拿过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嗯，这个脸色，确实不需要太多解释。 尤辰星编的说法也合理，真假参半，她觉得没毛病。 心态稳了，云宛随口问道，“你呢，回家还是回单位？” “没想好。” 安静中视线交汇，蓦的，尤辰星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云宛人是真的还不舒服，脑子反应了一会儿，哂笑开来，“哪一句啊，离婚？标记？现在开始切割感情？” 丝毫没有被云宛的讽刺影响到，女人正经回答，“都是。” 两个字简洁，压迫感极强。 缄默一霎，云宛也懒得争论，白眼转身离开，背对着人敷衍挥了挥手，“再见~” “看路，注意安全。” “不瞎。” * 云宛走了，尤辰星把车停到一边，心情难以言喻。 捏着方向盘，长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皮面，有电话进来，她接了。 是尤辰星的副手小九。 “尤队，任兆那个事儿有结果了，刑拘15天。” “徐处刚过来找您……” 小九絮絮叨叨，尤辰星却想到了出门前，云宛说的话。 ——“我们婚结的早，感情好。” 咬着牙说出来的话，语气却果断，不疑有他。 感情好吗？ 在尤辰星记忆里，确实是这样的。 不知道两个人见了面会说什么…… 轻出口气，尤辰星仰头，栗色的长发垂下，自然光在她纤长的颈项上镀出一道金边，她把眼睛闭了起来。 须臾，再睁开，心中有了决定。 “尤队，尤队？您还在听吗？”不知何时，小九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 尤辰星启动车，“没有。” “。” “也不用说了，明天我去单位再汇报，还有事，你挂吧。” “哦哦，好的。” 尤辰星转动方向盘，往云宛的小区驶去。 * 云宛进小区终于接了沈礼的电话，沈礼不疑有他，说在楼下等云宛。 奇怪的，刚才一路走来，云宛想了很多关于沈礼的事情，这通电话之后，心里却只剩下平静，不是安宁的平静，是一种，类似于空洞的平静。 到楼下果不其然，云宛瞧见了沈礼。 月余的拉练，人晒黑了一些，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出差之前嫌头发麻烦，剪到了将将及肩，现在扎成马尾，显得很利落。 “宛宛。” 沈礼先看到了云宛，招手对她笑了起来。 笑容温暖熨帖，一如既往。 云宛瞧见，内心泛起涟漪，却不是喜悦之情，是一种酸涩混合痛苦的复杂。 走到沈礼面前，云宛微笑点头，行为上却避开了她的拥抱。 “不舒服，腺体。”云宛嘀咕。 沈礼观察了下云宛的神情，蓦然伸手摸了摸云宛的脸，动作太快，一触即分，云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收了回去，“是呢，你脸色好差，怎么回事？” 云宛早就想好了措辞，“做治疗的副作用，没事。” 沈礼欲言又止。 想到对方在外面的那个孩子。 云宛又报复似的，扬起了个热烈的微笑，再宽慰道，“你知道的，我喜欢小孩，这个治疗成功率很高，忍忍就好了。” “宛宛……” “嗯？” 云宛脸上笑着，心却冷透，想听沈礼会说些什么。 “这种事看缘分，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停顿半晌，沈礼只憋出这么一句。 说了等于没说。 云宛心内哂笑一声，正想换个话头，视线中一辆熟悉的车从远处开来，还没想清楚在哪儿见过，随着车辆的驶近，云宛率先看到了驾驶位上的尤辰星。 “！” 于是接下来，云宛就看着这车一路开到了沈礼背后，方停了下来。 “……” “既然人不舒服，那我们上去吧，东西给我。” 沈礼又说了几句话，见云宛不答，以为她难受，便提议上楼。 手上一轻，药物被沈礼接了过去，下一刻，手再被沈礼握住，云宛一僵。 咔哒，同时沈礼背后的车门也开了，尤辰星走了出来。 沈礼和尤辰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同样一个地方养出的两个人，气质却是南辕北辙，沈礼从来都是温暖体贴的，而尤辰星么，远远看着，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不好相与。 云宛觉得自己肯定是出毛病了，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刻，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礼没牵走人，奇怪抬头，却见云宛目光死死盯着她背后。 怔愣一瞬，沈礼转头。 便也看见，避着她许久的发小迎面而来，甚至对她露出了个笑容。 笑得沈礼心头也是一抽。 “拉练回来了？”尤辰星假装诧异，对沈礼打招呼。 “啊，啊是，我刚回上京。”意识到什么，沈礼：“你来是……？” “找云小姐的。” 云宛皮笑肉不笑，“找我干嘛？” 尤辰星露出了个促狭笑容，视线滑过沈礼和云宛交握的手，不徐不疾道，“陈局的事有结果了。” “……”淦，尤辰星要说这个，她还真不能赶人走了！ “不过我是不是来的不巧？不然我换个时间？” 察觉到云宛的脸黑，女人挑眉，不嫌事大。 “不不，怎么会，爸的事情多亏你帮忙，宛宛都和我说了。” 沈礼想了想，“难得见你，不然这样吧，今晚我请客，一起吃个饭？” 云宛窒息。 而尤辰星不说话，眼神冷凝又扫向她被沈礼紧握的手，这目光暗示意味太重，几乎是下意识的，云宛一扭手腕，挣脱了沈礼的桎梏。 于是下一刻，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云宛正要松口气，便见尤辰星笑着点头道，“好啊。” “。” 真是两个狗东西。 18、暗涌 既然要一起吃晚饭，沈礼先上楼一趟，帮云宛把药放回家。 等沈礼的身影一消失，云宛对尤辰星瞬间咬牙道，“你不是说要回单位或者回家吗？” 尤辰星平静道，“这是你问的，我可没说过。” 云宛：“……” 云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你又来找我干嘛？” “就找你谈陈局的事啊，今天中午回单位就有消息了，回家本来想说的，结果不是……”尤辰星指了指楼上，“你先有突发情况了吗？” “…………” 尤辰星歪了歪头，蓦然道，“怎么，你不想知道陈局的意思？” “那我走？我们下次再说？” “别！”云宛当即道。 一个字出口，便见着尤辰星嘴角上翘，眼神愉悦地将自己觑着…… 女人就是故意的，仗着陈局的事卡在中间她不敢发火，故意在逗她呢！ 想通这点，云宛心头那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的更是厉害了。 偏生，她还真拿对方毫无办法！ * 沈礼从楼上下来，云宛和尤辰星……乍看有些古怪。 爱笑的云宛板着个脸，而向来面无表情的尤辰星，脸上却有了笑容。 可不待沈礼细看，两人也瞧见了她，云宛当即道，“好了吗，那走吧。” 不过片刻之后，云宛又陷入了两难。 沈礼和尤辰星同时打开了车门，且，同时看向了她。 “宛宛，来。”沈礼对她招手。 尤辰星不说话，微微垂目，却也没有关上副驾的门，意思明显。 云宛：“……” 深呼吸，云宛向沈礼走去，在尤辰星投过来越来越冻人的视线里，云宛没上副驾，反而将沈礼推到了尤辰星车前。 “这附近我熟，我开车带路。” “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正好，阿礼你坐尤处长的车，你们聊。” 尤辰星：“……” 沈礼：“……” 云宛才不管两个女alpha是什么想法，一头扎进驾驶位，啪的一声，关了车门。 沈礼和尤辰星再无声地对看上一眼，云宛车都开出去一截儿了…… * 沈礼最终上了尤辰星的车，尤辰星没给她好脸色，一路上沈礼也心有逼数不吭声。 不到十分钟，云宛带着尤辰星开进了附近商场。 考虑到云宛身体情况，最后三人进了一家汤锅店。 点了个番茄汤底，云宛恹恹的勾了几个素菜，把单子丢给了沈礼。 懒得坐着相看两厌，起身去给自己打调料碟了。 她没走多久，沈礼把菜品选好，等只剩下自己和尤辰星，刚想说些什么，尤辰星放桌面的手机响了。 来电没任何的备注，是一串数字，尤辰星扫了一眼，紧跟着看向了沈礼。 沈礼愣了下，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 而尤辰星不等她开口，拿了手机起身往外走，沈礼连忙跟上。 走到汤锅店外，寻了个偏僻处，尤辰星才接起来。 等沈礼走近，头一句就听见发小讥诮地道，“关我什么事？” “她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再说了，唐幸，沈礼有家庭，就算是回上京，那也不该是第一个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啊？” 沈礼欲言又止，尤辰星冷肃的眼神扫过来，到底让她闭了嘴。 不知道对面回了什么，尤辰星好似真的有些生气了，面无表情，越发压低声道，“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唐幸。” “难听？我对你语气够好的了，真正难听的话还没说过呢！” “呵，行，那我就挑一句，唐幸，这个孩子就算你有本事生下来，他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等他知道了自己怎么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生……” 蓦的，尤辰星一把将手机从耳朵上扯开，隔着几步的距离，沈礼都听见了手机里的尖锐电子啸声…… 尤辰星按了挂断，睨沈礼一眼，也不瞒她，“你不回唐幸电话，她找到我这儿了。” “我……” 尤辰星伸手打住沈礼的话头，“别和我解释，不想听你们的破事。” “辰星……”沈礼无奈，半晌小声道，“她毕竟是孕妇，你刚那样说话是不是太……” 在尤辰星骤然看过来的凌厉眼神里，沈礼又闭了嘴。 尤辰星冷眉冷眼，声音透凉道：“当初话我说的很清楚，如果要打掉，我帮忙安排；如果你要顺她的意思，执意要留，那就都他妈别来烦我！” “沈礼，你别做的这幅样子，不管唐幸如何，孩子是你的，也是你点头让她留的，这不是小事，别觉得还像是以前，全世界都要让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尤辰星言辞锋利，每一句都跟刀子一样，沈礼被说的特别被动。 “不是那就不用说了，别来恶心我。” “……” 争论中，不少路人往这边瞥，尤辰星看回去，投过来的打量又即刻消失了。 一阵沉默后，轻出口气，尤辰星：“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有什么现在直说，趁着云宛不在。” 尤辰星看人看事向来准，沈礼确实憋着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尤辰星挑破后，沈礼尴尬又笑了笑，斟酌着道，“你今天，怎么来找宛宛了？” “不是你拜托我帮忙吗，云教授的事，我不找她找谁？” “哦哦。”缄默一霎，沈礼试探着又道，“那你……最近找她多吗？” 话茬越问越奇怪，意识到什么，尤辰星抱臂，哂笑，“挺多的，还一起吃了个饭，她人不错。” 沈礼眼神慌乱一霎，神情被尤辰星捕捉到，女人心里不禁十分失望。 不等沈礼再开口，尤辰星替她说道，“你不想我和云宛见面，怎么，你怕我和她说什么？” 沈礼脸色一白，显然被尤辰星说破了心思。 “那你……”沈礼话都开始踯躅，“你没和宛宛说什么吧？”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吧？”尤辰星不答反问。 沈礼愣了愣，点头。 “记得就好，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实在太过失望，不再给沈礼说话机会，尤辰星大步流星直接走了。 * 等沈礼追上尤辰星，人都回了汤锅店。 看到云宛，沈礼霎时缄默。 而尤辰星了解沈礼，知道没得到自己的确切回答前，对方心头总会是惴惴的，她觉得沈礼活该，就等人受着这煎熬！ 云宛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没察觉异常，等开吃了，问起了陈局的事。 “陈局看过档案，没再提要送云教授去检察院的事，但是提了另一件。” “什么？” “小事。说是之前答应了送检察院，现在反悔了，让联络的检察院员工业绩没了，他一个副局抹不开面子，让我去和人说。” 云宛愣了下，并不觉得这是小事，反而担忧道，“这可是得罪人的事。” “那有什么办法？”尤辰星睨了云宛一眼，意有所指。 瞧着云宛缄默，尤辰星不逗人了，“陈局当然知道是得罪人的事，但他同时承诺我，如果我帮他去说，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三处主办，一处辅助。” 都是千年的狐狸，知道云宛是她朋友，这个承诺一出，尤辰星不应也得应。 果不其然，云宛眼睛都亮了，“真的？” 尤辰星勾唇，“嗯。” 站在尤辰星的角度，云宛还是有些过不去，又问了那个检察院员工的名字，尤辰星说了，云宛没听过，但是沈礼抬了头。 云宛：“你认识？” 沈礼点头，“之前协同办公，一起出过差。” 云宛：“那你和我说说他为人呢，我们去见人的时候，说不定有帮助。” 沈礼瞬间心头警铃大作，“你们要一起去见他吗？” 云宛白眼，“你搞清楚点，这是我爸的事情。” 言下之意，总不能什么都麻烦尤辰星，即使她是沈礼发小。 尤辰星却懂得沈礼在慌张什么，唇角挽起个讽刺的笑，并不说话。 沈礼不想她们凑一起，但是这点小心思又说不出来，很是焦急了一阵，灵光一闪，蓦然道，“我和他也就是出差的交情，我和你说了也没什么用……” “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见了面，说不定还卖我个熟人面子？” 尤辰星筷子一滞。 云宛沉默地将沈礼看着，思考。 尤辰星张口就要拒绝，云宛话却比她更快，“好啊。” 尤辰星：“……” 后续不等尤辰星再开口，沈礼手机响了，当着她们的面接起来，军区的电话，工作上的急事，催沈礼回办公室。 * 沈礼神色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们待在一起，但是军区催的急，不得不走。 她离开得很快，今晚应该会在军区留一晚上，不能纠缠云宛。 但尤辰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沈礼一走，尤辰星终于忍不住了，“你答应她干嘛，压根不需要她！” 云宛低头吃东西，没瞧见尤辰星拉下来的脸，回答轻快，“多个人多份力量呗，如果对方就是不高兴，那干脆记恨我们三个，多个人帮你分担啊。” “……” 尤辰星将云宛看着，云宛继续低头吃东西。 瞧出来云宛压根没意识到她不想见到沈礼，也不想两人相处时带着沈礼，尤辰星气极，啪的，将筷子拍到碗上，起身走了。 * 云宛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尤辰星脸色奇差，脑子还没转过来，对方人先不在了。 几分钟后，云宛打通了尤辰星电话。 大小姐声音难得的小心翼翼，“尤辰星，你在哪儿啊？不吃东西了吗？” 尤辰星没好气，“回家，气饱了！” 停顿一霎，那边声音更轻了，“你生气了？” 尤辰星不说话。 很是一阵沉默，就在女人以为云宛会安慰自己几句时，啪嗒，云宛挂断了。 * 汤锅店里，早就发现这桌情况不对的服务员，余光一直在扫云宛。 “服务员！” 终于等到云宛叫自己，服务员心想，吵架了，肯定是要结了账追过去，小情侣嘛…… 然而瞧清楚云宛脸上的灿烂笑容，服务员脚步一滞。 知道尤辰星生气了，云宛心情大好，只觉得胃口大开喊出两个字来。 “加菜！” 19、错遇 云宛挂断了尤辰星的电话，尤辰星以为是通讯不好断掉的，在地下停车场自己车上，守着等人打过来。 想着，虽然她很生气，但云宛要是能说两句好话，她就考虑回去。 然而左等右等，电话迟迟没来，十多分钟过后，尤辰星渐渐咂摸出来一丝不对劲，拿起手机想给云宛回拨过去，要点击号码的时候，长指鬼使神差的，切了个软件，去了一趟微信朋友圈。 一打开云宛刚发的状态就在顶头。 【美好的汤锅[图片][图片][图片]】 尤辰星：“……” 看着桌面新添的菜品，尤辰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得，刚就是云宛自己挂断的呗！ * 和尤辰星生着闷气回家不同，云宛这晚上心情挺不错的，吃饱了带打包，哼着小曲回了小公寓。 这不是她和沈礼的婚房，是她的婚前财产，以前和沈礼吵架了就喜欢窝在这里。 打知道沈礼出轨后，云宛就一直住在这里。 而沈礼这次回来休长假，云宛也自有一套准备好的说辞，留在这里。 检察院和陈局联系的那个检察官叫林言，今年三十出头，云宛回家向朋友们打听了一圈这个人，得到了一些信息。 睡前云宛洗漱好躺床上，给夏天打了个电话。 将陈局那边的情况和他们夫妻知会了一声，也说了沈礼回来的事，至于尤辰星，云宛话压在嘴边，到底咽了下去。 “那这么说来，能这样帮忙，尤辰星挺好的啊！”夏天道。 “算是吧。” 如果没有她提出的那些条件，云宛也会这样想。 但是加上条件了，尤辰星就不好了吗？ 云宛认真思考了下，“至少比沈礼好。” 尤辰星如果是畜生的话，那也算是通人性的那部分，沈礼压根就是畜生不如！ 夏天又迟疑，“沈礼她现在……” 懂得发小的意思，云宛答道，“见没什么变化，至少表面上，还是对我挺好的。” 甚至因为云父的事情，对云宛更是迁就得厉害。 云宛说不出来心情感受，下意识的，不太愿意去多想。 “那你们……” “暂时就这样吧，你知道我的，没事业心，这些年空长了年纪，却没什么本事。沈礼的路是我爸铺出来的，总不能现在我爸出事了，我还闹着和她把婚离了，把她撇出去享清闲……” 云宛哂笑一声，“你不会真觉得离了，互相没了关系，我爸的事情她还会帮忙吧？” 夏天缄默。 云宛可不相信良心这种东西，“她一路受我家的扶持走到今天，现在我爸出了事，我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愿意不愿意，想撒开手走人，门都没有！” “就算是要离，也得我爸这个事，她能帮多少忙我用干净之后……” “呵，一点力不出，好处净是她得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云宛这些话说的很现实，夏天心里明白，最近云父的事确实将云宛逼到了一个极致，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退一万步，沈礼能到现在的位置，确实也是云家铺的路…… 夏天不说话，云宛陡然道，“我之前不是让周定再打听打听尤辰星么，有消息了吗？” 这个夏天知道，“平民分化的alpha，s级，信息素据说很特别，要么不出手，出手一般就没抓错的，处事风格比较利落，也比较狠。” “国安局部门特殊，尤辰星二十九岁就是处长了，能打听到的，也就这些。” “哦对了，据说她消息网特别广，大家私下都有些怵她，怕被她搞。” 云宛点头，“行事作风，为人处世呢？” 夏天想了想，回了四个字，“滴水不漏。” 和云宛预料的差不多。 挂了电话，其实暂时不和沈礼离婚的考虑，云宛只对夏天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原因，在尤辰星身上。 尤辰星没什么背景，是平民分化的alpha，一步步在上京如林的世家挣出一条路来，其中艰辛，云宛无法想象，但是能肯定的是，她必定很珍惜自己打拼出来的这一番天地。 人嘛，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怕。 可一旦得到了一些东西，又会变得异常珍惜。 从尤辰星对她提的条件，和那滴水不漏的录音来看，云宛觉得尤辰星是爱惜羽毛的。 很爱惜！ 所以，为了自己仕途，在她没离婚前，尤辰星绝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而在没弄清楚尤辰星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之前，这段鸡肋的婚姻反而成了云宛的保护伞，只要她在婚内，尤辰星绝不会自毁长城…… 这样想着，云宛又想到了这两天受到的女人的照顾，还有女人晚饭上轻描淡写地说“小事”两个字的语气…… 虽然是对方先趁人之危，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尤辰星对她还是很好的。 但是闹不清楚这种好的来源，尤辰星的真实心思，云宛接受得心里很不踏实…… 一方面，她觉得对方不像是把自己当“玩物”的。 另一方面，尤辰星又确实逼她答应了…… 以手覆面，云宛长出口气。 最终想到，不论如何，只要尤辰星不欺辱伤害她，她便也放对方一马，用手头的东西取代之前的条件…… 如果……那她会让对方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希望她们不要走到那一步吧。 至少现在，云宛内心里是不想伤害尤辰星的。 * 和检察院林言的饭局约在了周六。 沈礼回军区之后，一连两天都在加班，估计是拉练后续的工作，比较麻烦。 尤辰星本身就忙，上次又生气了，这两天云宛不主动联系人，女人也没找她。 三个人再见面，就是在周六饭局前。 别看云宛是个大小姐脾气，只要她想，是很会哄人的，从小到大，她身边一个二个的长辈朋友，就没有不被她哄的服服帖帖的。 而哄人，前提在于心有逼数。 在楼下见到尤辰星冷着一张脸的时候，云宛就很有数的知道，女人还没消气。 这次也不等沈礼来接她了，云宛直接上了尤辰星的车，开上了路，才给沈礼打电话，通知人到目的地会和。 虽然没和尤辰星说上几句话，但这通电话之后，女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下了车，两个人还闲闲地聊了几句。 云宛：“我打听过了，他喜欢吃法餐，这家商场里新开的，顶楼的店我提前约好了，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最近风很大，好多网红都来打卡。” “据说他和夫人是青梅竹马，等会在楼下商场给他太太带两套护肤品，不用太贵，太贵了不好收，就当是个心意。” “他喜欢打火机，买个限量款塞护肤品袋子里，等他回去了就知道了。” 尤辰星抱臂，之前一直拉着的脸，不知道听到哪一句，听笑了。 云宛：“哪里不对吗？” 尤辰星摇头，看着她眼内笑意不褪道，“我只是觉得，就你这搞关系的手段，在军纪委工作真是屈才了。” “……”云宛翻了个白眼，“你就直说我会巴结人呗。” 尤辰星没忍住，真笑了起来。 女人脸上冰雪消融，云宛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多了，也瞧出了一两分暖意。 念着对方本来心情不好，对着这个笑，云宛到底忍住了没回怼。 没一会，沈礼也来了，三人进了商场。 云宛说的东西买完，在二楼的拐角处等电梯。 等待中，余光瞥见母婴区域，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被推在车里的小婴儿，云宛很是转头看了好几眼。 尤辰星察觉到，顺着云宛的眼神跟过去，看到母婴区域前，却先是瞧见了一个背影。 尤辰星一窒。 那个背影仿佛也若有所觉，微微转过了一个侧脸来，清秀的五官甫一露出轮廓，尤辰星立刻确认了—— 唐幸。 她怎么会在这儿？！ 更糟糕的是，唐幸和尤辰星对视之前，她的目光，先一步定在了尤辰星右侧…… 而尤辰星右边，站的是沈礼。 20、追躲 “叮咚——”背后有声音响起。 “电梯到了。” 比唐幸转过头来更快的，尤辰星说出了这句话。 紧跟着侧走一步，用身体完全遮挡住云宛后方的视野，扣着人肩膀，将人推进了电梯内。 一进去，也不给云宛反应时间，近乎是命令式地道，“按三楼。”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礼反应过来过，赶紧地跟了进去。 云宛按完楼层觉得哪里不对，盯着按键歪了歪头，电梯门缓缓关闭。 “不对啊，法餐店不在三楼，还是你去三楼有什么事？” 等云宛终于想明白，看向尤辰星的同时，外面的那个背影也完全的转了过来，在电梯门完全闭拢前，和尤辰星四目相对。 尤辰星不躲不避回视。 咔哒。 电梯门最终隔绝掉门外的一切场景。 在云宛的凝视中，尤辰星不徐不疾的又按了个五楼，“记错了。” 云宛：“……” 云宛：“餐厅在顶楼，顶楼是七楼，姐姐！” 以为尤辰星压根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云宛白眼一边纠正，一边将正确的楼层按亮。 尤辰星不动声色地瞥了身边的沈礼一眼，点了点头，“嗯。” 这态度……槽多无口，云宛索性闭嘴了。 尤辰星不解释，沈礼却极快地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这电梯里只有她们三人，如果想知道她们去哪，那唐幸看电梯停在哪一层就行……尤辰星多按了几个键，是在干扰唐幸的判断，不想让对方知道她们目的地。 可是…… 沈礼迟疑一霎，她不确定唐幸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们。 感觉那目光像是落在了她身上，又像是没有，或许……唐幸并没看到她们呢？ 沈礼不能肯定，但是云宛在，又在同一个商场遇到了唐幸…… 不论如何，她心头总是慌张的。 到顶楼，在法餐店门口报了预约。 等进了包厢，趁着云宛去前台核对菜品的功夫，尤辰星对沈礼不由分说道，“给唐幸打电话。” 沈礼懵了，“啊？” “啊什么，我让你给她打电话！” 沈礼在尤辰星的示意下摸出手机，不安道：“那……说什么啊？” 尤辰星无言一瞬，恨铁不成钢道，“上次之后，你联系唐幸了吗？” 沈礼眼神飘忽，讷讷，“你不是让我，如果没正事，平时就不要……” 尤辰星：“那就是没联系了！” 沈礼不说话，默认了。 “那你现在给她打电话，也不用客套，就直说云宛也在这个商场，让她走。” 沈礼欲言又止。 尤辰星顿时眼神如刀，“又怎么了？”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她没看到我们呢？” 尤辰星：“……” 尤辰星哂笑一声，“然后呢？” 不等沈礼再开口，尤辰星犀利道：“你脑子拎清楚点，看到了我们得让她走，没看到更要让她走，不然等会儿要是撞个面对面，你怎么介绍？你朋友？你发小？” “哦，她还怀着孕，你总不想让云宛还和她寒暄几句吧？！” 一想到尤辰星描述的那个画面，沈礼的脸色也不好了。 “别逼逼了，等会儿人就回来了！我去门口守着，你现在就打电话，记得别绕弯子，就直说，说你对象也在，让她走！唐幸不是说都是意外，只要孩子，不想破坏你家庭吗？你就这样说，别为她考虑！” 尤辰星话里的深意沈礼明白。 唐幸如果真是这样想的，那听了这套说辞，自然会离开。 如果不是这样想的，为了在她面前表里如一，听了也会选择离开…… 沈礼到底点了头。 尤辰星去门外站着。 不过很快，沈礼也出来了。 尤辰星诧异，“完了？” 沈礼摇头，压低声道，“没打通，她没接。” 尤辰星沉默片刻，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唐幸的号码。 嘟嘟嘟—— 若干声后，自然挂断，唐幸也没接。 沈礼小声道，“会不会压根没看到我们，现在在逛商场呢？” 尤辰星琥珀色的眸子扫了沈礼一眼，没说话，但那眼中压着的冷肃蔑视，很显然，她并不这样认为。 可不待沈礼再问，尤辰星余光瞥见什么，率先出声：“菜都点好了吗？” “好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沈礼后知后觉回头——云宛回来了。 一把将神色有异的沈礼推进了包厢，尤辰星游刃有余地回道：“我刚在走廊打了个电话，工作上的事……” 回包厢坐下，尤辰星又貌似不经意问了下礼物。 要见检察官，云宛心里也紧张着，尤辰星一提，当即再看了一遍确认。 这么一来二去，等沈礼调整好了心态，尤辰星也止住了话头。 放心不下，不多时尤辰星又出门给唐幸打了个电话，老样子，没人接。 尤辰星的心直直坠了下去。 但想到这个餐厅只进预约的客人，不管如何，和检察官分别之前，是碰不到唐幸的，尤辰星又平静了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回到包厢，云宛便说要出去一趟。 “夏天说林夫人之前让人代购了限量套装，结果没拿到，就是我买这个牌子的，我是他们家的高级vip，刚柜姐还说她们这儿有一套，问我要不要呢，呐，还有二十分钟，我下去一趟回来，来得及的。” 沈礼：“。” 尤辰星：“。” 沈礼：“林检察官马上就来了，你……” 云宛站起来了，动作迅速，“不会，检察院的人一般喜欢晚点，能准时来就不错了，再说还有你们在这儿……” 尤辰星捏眉心，云宛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 大小姐决定了事，说一不二。 沈礼还想再劝，尤辰星却伸手把门拉开了，平静道，“我陪你去吧。” 沈礼一窒。 云宛风风火火出门，“随你。” * 云宛心念着套装，走得很快，尤辰星不说话，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下到一楼护肤品专区，云宛找上了之前服务她的柜姐。 尤辰星就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观察周围。 周六的商场本来就热闹，尤辰星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在人群里能一眼瞧见唐幸。 不过在唐幸靠近之前有所察觉，还是没问题的。 尤辰星现在没别的想法，只希望唐幸能有点自知之明，就算是看见她们了，也不要贸然上前来打招呼，就行了。 不过以她对唐幸的了解，恐怕对方并不是这个想法…… 而她的直觉，往往又很准。 买东西快，不一会云宛就拿到了套装。 尤辰星跟在云宛身后，又一路有惊无险的进了电梯。 “赶得及，应该回去的时候，人刚来。” 电梯里云宛看着手表道。 而她料的也不差，两个人出电梯，遥遥就看到林言在门口报了名字，被服务员领着进去了。 云宛当即加快了脚步，尤辰星紧跟其后。 快到餐厅前，感觉到什么，尤辰星脚步一滞。 云宛报了预约号，回头发现尤辰星没跟来，奇怪，“走啊，愣着干嘛？” 尤辰星垂下眼睫，不徐不疾走到云宛面前，想了想道：“你先进去吧，刚同事给我发信息，说有点急事……” 顿了顿，尤辰星：“我在外面给他回个电话。” 云宛一愣，回头看了餐厅一眼，有些紧张道，“但是别人已经……” “没事，沈礼还在里面呢。” “可是……” “放心，她人际关系一向搞得好，招人喜欢……”尤辰星微笑，还打趣道，“当初你不就喜欢她这点吗？……别紧张，进去吧。” 尤辰星的话到底安抚住了云宛。 云宛一步三回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看了尤辰星好几眼，才进门。 “那你快点啊！”云宛离开前又嘱咐。 “好。” 云宛进去后，尤辰星在外面很是站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等到。 意识到什么，尤辰星抬步也没进餐厅，反而是选了另一个方向离开。 再过五六分钟，一个女beta出现在餐厅对角线处，远远将餐厅看着。 就在她决定好要上前后，没走出三步，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唐幸，躲猫猫好玩吗？” 唐幸一愣，侧目。 不知何时站在她视角盲区里的尤辰星走了出来，看向了她。 栗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睛，美人神情却冷如冰霜，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女人还是老样子，岁月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刻痕。 唐幸笑了笑，回答却呛人，“你终于肯见我了？” “原本第一次回来，我就是要见你的，如果不是……” 说着，尤辰星的视线落在了唐幸小腹上。 怀孕将近五个月，已经显了怀。 蓦然话锋一转，尤辰星回到此行的目的：“那家餐厅只服务预约的人，你进不去的。” “是吗？”唐幸声音很轻，却半点不退缩，反而道，“报预约人的名字也不行吗？你们谁订的餐，你，沈礼，还是云宛？” 尤辰星抿唇。 她就知道，唐幸不接电话，是在这儿等着呢。 不接电话，真面对面撞见了，还可以装傻，说没看见她们，撞见是无意识的行为。 唐幸：“作为老朋友，见到了我不能进去打个招呼吗？” 说着，又欲往前走。 在她抬步前，尤辰星出了声，这次声音很冷，“要不是沈礼，说不定你早就被你前夫打死了，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你明明知道她只喜欢云宛。” 唐幸脚步一滞。 半晌，到底没再迈出一步，而是转身面向了尤辰星。 过程中一阵空调风吹过，掀起她右脸侧的短发，露出颞骨往下，一条狰狞的伤疤。 尤辰星忽然心里很是不忍，然而这种情绪，她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一点。 唐幸唇畔露出个浅笑，悲哀又尖锐道：“所以呢，生在泥潭，我就不能对喜欢的人有一丝奢望吗？” “所有的美好，就该注定是，云宛她们这种世家大小姐的吗？” 第21章 发小 这由唐幸问出来的其中一个问题,让尤辰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无他，太过熟悉。 最初她心里有过，之后沈礼又问了,最终，来上京求学的多年之后,又经由她最后一个发小的口,被问了出来。 而不同时间的三个问题，被问出来的语气，竟也能如此相似。 带着些嫉妒，艳羡,还有满满的愤懑不平。 每一句,都掩埋着她们视角内的最简单,却也最不能被理解的道理—— 人各有命。 如果换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尤辰星想，她该是能回答得轻松许多。 可偏偏,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唐幸，是童年和少年时光,另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如果唐幸还将她当朋友的话。 纤长的眼睫下覆，须臾静默中，尤辰星竟是不忍和唐幸对视。 不过大概是性格缘故，她开口后声音仍旧是冷的，不近人情的。 尤辰星听见自己口吻甚至称得上平静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唐幸，即使生在泥潭,不代表我们要用同样肮脏的手段,去谋取我们向往的东西。” 比起被劝服,唐幸脸上露出了个笑。 极度讽刺和讥诮的笑。 “大道理谁不会说，可是现实有给我那么多选择吗？” “如果可以选，谁不想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生活？” 微微侧目，似是往餐厅的方向瞧了一眼，唐幸嗤笑道，“如果可以选，谁不想像云宛她们一样，生来什么都不用做，最好的东西就摆在面前挑拣？” “如果可以选……” 垂目一霎，唐幸抬眼锐利道，“可我有得选吗？” “……这不是借口。”尤辰星艰难回复。 “但这是理由！”与之相反的，唐幸异常坚定。 唐幸：“我受够了被磋磨的，被摆布的生活。” “你也不用将话说的多冠冕堂皇，如果你没有分化成s级的alpha，没有因此去上京读最好的军校，少了这份命运的馈赠，你以为你现在，和我又会有多大差别吗？” “呵，你现在好了，高高在上，便觉得可以任意指摘我了，是吗？” 尤辰星：“我不是……” “那是什么？”唐幸打断道。 作为一个孕妇，此刻她脸上有不属于这一身份的偏执，和激愤。 “就算我犯了错，有天大的不好，但归根结底，这是我和沈礼，还有她对象之间的事，之于你，我是怎么对不起你，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了吗？” “你二婶当年那样对你，你现在对他们一家不还是客客气气的，看得惯他们却看不惯我，就因为一件和你毫不相干的事？！” “是，我是做得不对，但是这个错误，我想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现在是不错了，呵，说飞黄腾达也不为过。” “但是你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沈家，没有我和我父母当初对你的帮助，你恐怕活不到现在，对我讲这些道貌岸然的空话！” 尤辰星闭目，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但是面对唐幸的发难，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为别的，唐幸说的是事实，她就算对不起许多人，这其中却并没有她尤辰星。 而她和沈礼之间的糊涂账，也确实轮不到她来评判。 说破天，这也是沈礼和云宛之间的家务事。 而她，是这件事的局外者。 良久的沉默后，尤辰星再开口，只问：“说够了吗？” 声线沁着凉意，也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看起来，唐幸的话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唐幸抿着唇再瞪尤辰星一刹，胸膛起伏，到底别过了眼去。 尤辰星琥珀色的眼珠清透：“你说的对，一码归一码，我确实不能评判什么。” “我也没资格评判你们什么。” “但是，沈礼总是没有受过你恩惠，反而是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的，那现在呢，你又在干什么？” 唐幸垂目，须臾轻声道，“我只想过去看一眼。” “看什么？沈礼，还是云宛？”顿了顿，尤辰星：“你是想瞧她们是如何相处的，还是想知道沈礼为什么喜欢云宛？又或者，自己哪里比不上云宛？” 常年从事于情报工作，唐幸在尤辰星面前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再加上对唐幸性格的了解，就算是闭眼猜，尤辰星也能把她的心思摸个八九不离十。 唐幸呼吸加重，手指节节紧捏，不说话了。 尤辰星看着她的反应，声音也放低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道，“看来都有啊。” 唐幸狡辩：“她又不认识我。” “那沈礼呢，沈礼也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唐幸再度抿唇。 尤辰星：“你不会真的觉得，沈礼想在云宛旁边，看到你吧？” 闻言唐幸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但仍旧强撑着周身的气势，不肯退步。 尤辰星看了唐幸的肚子一眼，将近五个月，又是夏天，肚子大得十分的明显，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和……她早就该去看看唐幸的，偏偏…… 长出口浊气，处在各种人际关系的旋涡地带，尤辰星也有些难受道，“你走吧。”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沈礼，又或者，是为了这个你执意要留下来的孩子，你今天都最好离开，不要出现。” 唐幸倔强的眼神又看了过来。 尤辰星冷静回视，“我知道，最近沈礼刻意避开你，这次偶遇，你不接她电话，也不接我的，不过是赌一时意气罢了……” “你见了云宛也不会真说什么，你就是想让沈礼心慌……” “但是出了气，然后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唐幸不甘。 尤辰星真的笑了，问她，“你不会觉得，这么大的事情，真的能瞒着藏着一辈子吧？” “你们可是有个孩子，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唐幸一窒。 尤辰星：“从沈礼答应你把他生下来那天，事情就已经很难收场了，该来的总是会来，你不用这么着急，还赶着来火上浇油……” “你不清楚，我可以让你清楚。” “是，我因为性别优势上了上京最好的军校，但是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拼命得来的，可沈礼呢，你想过她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吗？” 唐幸嗫嚅，“她，她不也还是靠自己……” “那只是一方面！”尤辰星不由分说，“她是有点本事，但是给她提供这种机遇，让她能在一个都是世家子弟的环境下，不被打压，不被淹没，及时得到提升的，是云家。” “在军部一路给予提携，让她仕途通畅的，是云家的世交周家。” “就像是你刚说过的一样，我们的路注定走得很艰难，你不会以为，在不拼命也不用冒任何危险的军需部，没点背景，能升迁得这么顺利吧？” “同理，云家能把她捧起来，也能将她踩入泥里。” 唐幸神情慌乱一霎。 尤辰星：“云教授是科研院院士，周家是军`部背景，但是云宛的外祖家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是孔家，云宛的大舅现在是第一军区，三个军长之一，有能力有背景，荣封少将军衔。” “沈礼的仕途孔家是没出过力的，你今天也大可去云宛面前，趁着她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耀武扬威，但是你知道的，和我们不一样，世家最看重脸面，你不去，以后这就是沈礼和云宛之间的事。” “你去了，把人家的脸面踩到地上，沈礼的仕途孔家没出力，但是眼看着云宛被欺负，你猜，孔家到时候会不会和周家一起踩上沈礼一脚？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再把世道想的险恶一些，你孩子还没生下来，还可能发生很多意外，你说日后会不会哪一家……” “尤辰星！”唐幸高声打断女人的话，“你少吓唬我！” 尤辰星好笑：“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上京外面能看的事情，里面捂住不能看的，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这么几句就受不了了，看来，你并没有做好见云宛的心理准备呢。” 唐幸下意识捂住肚子，不说话了。 看着对方惶惶不安的眼神，尤辰星的心却放下了，她知道，唐幸已经被唬住了。 心里等对方缓过一阵，尤辰星指了个方向，直接道，“那儿也有电梯，你可以从那里离开。” 唐幸深深咬唇，看尤辰星的目光复杂，有怨，也有不忿。 不过尤辰星并不在乎。 今天她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她不能让唐幸把一切都搞砸，也不能…… 在尤辰星一番利弊分析下，即使不甘，但考虑到沈礼，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唐幸到底转了身，就在尤辰星想松口气时，没走出两步，蓦的，唐幸又极快转了回来。 “干嘛？”尤辰星拧眉。 唐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很怪，似是打量，又像是思考。 往常都是尤辰星这样看别人，陡然被这种像是要看穿她的目光打量，尤辰星极为不适。 不过唐幸也没让她等多久。 像是她了解唐幸一样，某种方面，唐幸也极为了解她。 不，不只是她们两个，应该说是她们三个，她，唐幸，沈礼，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对彼此，都是极为了解的。 唐幸声音依旧不大，甚至带着些困惑，但是一出口，就让尤辰星背脊一僵。 她看着尤辰星笃定道，“不对。” “你今天不对。” 唐幸像是自言自语般，“你不是一直很反感我和沈礼的这件事吗，平时我给你打个电话，你都恨不得不认识我，想转给沈礼……” “既然这么觉得我们败坏道德，不该是巴不得她对象早点知道吗？” “怎么今天，你不是踹沈礼出来解决，反而主动愿意帮她遮掩了？” 脑中闪过什么，唐幸喃喃：“你到底是在帮沈礼遮掩，还是不想让云宛知道？” 尤辰星让自己声音尽量平静，“有什么区别吗？” “有一点……”说了三个字，唐幸又迟疑的将尤辰星看着，在她的这种目光下，尤辰星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然而不等她用话带偏唐幸思考，对方又极快念叨道。 “之前沈礼就说过，你回国之后，只和她在外面聚，不愿去她家里做客。” “我当时还以为是你职位高了，不屑于和她过多来往，但其实细想，这并不是你的性格……” 再加上今天商场所见，过去很多尤辰星身上的不合理，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蓦然在脑海中极快的被串联了起来…… 唐幸确定道，“我从来没见你对o这么好过。” 打高中起，喜欢尤辰星的oa就不少，她也没多看过谁一眼，但是…… “你向来对无关自身的事情漠不关心，这件事，从开始你反应就很大……” “所以，你究竟为了沈礼好，还是单纯的不想让云宛伤心？” 尤辰星嗓子发干，“唐幸，你只不过见了我和她这么短时间的相处……” “但是我了解你。”唐幸沉声道，“就像是你了解我一样。” “我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是我能感觉到。” “你对这个o，很不一样。” “我猜，能让我有这种感觉，她之于你，应该不单单只是发小对象这么简单吧？” 尤辰星嗓子里有什么卡住了。 唐幸抬眸，到底问出了那句话，“你不会，喜欢这个o吧？” 第22章 云泥 尤辰星想否认,却张口无言。 而事实上，唐幸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看到她被戳中心思的第一反应，唐幸就确定了。 “你喜欢她。” 唐幸不可思议。 尤辰星沉默,长睫下覆。 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是莫名的,唐幸就是觉得,眼前的尤辰星站的不再笔直，漂亮女人的背脊，像是承受不住她轻飘飘的一句问话般，被压得微微弯曲。 这种感觉微妙,让唐幸第二句比第一句更坚定的,重复道,“你喜欢她啊。” 自知错过了最好的否认时机,尤辰星闭嘴，垂目,彻底的沉默了。 而这种失语回避背后所昭示的默认，让唐幸几乎是第一时间，笑出了声。 讽刺的笑。 可不是讽刺吗！ 这几个月她承受着尤辰星的正义凛然,尤辰星的谴责，和尤辰星的冠冕堂皇，她以为对方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来了上京多年站稳了脚跟，便可以高高在上,肆意指摘她了，原来……不是啊！ 哈哈哈哈,原来,所谓的正义和所谓的羞耻,出发点，竟然是一样的啊！ 不好笑吗？ 太好笑了！ 唐幸简直都要笑出眼泪来了。 原来一直站在对立面上的两个人，内里出发点竟然是相似的，多魔幻啊！ 唐幸简直笑的停不下来，笑的尤辰星都有些受不了，掀起眼睫去看了唐幸一眼，凉凉问，“笑够了吗？” 声音很冷，面如寒霜，按理，是有些骇人的。 但唐幸是谁，早就看惯了尤辰星的冷脸，刚被尤辰星一通话说的又羞又恼，转头就发现了尤辰星不得了的秘密，她有什么好怕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且尤辰星脸色越冷，她内心越高兴。 唐幸乐不可支，愉悦道，“那我今天就不进去添乱了。” “之前是碍着你说的那番话，碍着沈礼，不得不走，但是现在……现在不是了。” “现在，只要想着你们三个人相处时的画面，我就觉得很好玩，很有趣，哈哈……” “你说，云宛知道了会怎么想？沈礼呢，沈礼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唐幸！”这次换尤辰星着恼叫唐幸的名字了。 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刚被尤辰星亲手逼到绝境的人，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想奚落她，笑话她。 且虽然不言明，但是她们双方都清楚，不管闹得再僵，再互相不待见，到底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真正伤害到彼此的事情，她们是不会做的。 故而，知道尤辰星奈何不了自己，反而助长了唐幸的气焰，让她更是将内心的幸灾乐祸，表达了个淋漓尽致。 “你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话头一转，唐幸问尤辰星。 尤辰星面抿唇，深呼吸，显然并不感兴趣。 但是唐幸想说，太想说了。 “因为你刚才那副想撒谎的表情，和董阿姨一模一样。” 尤辰星脸色遽变。 唐幸不管她，愉悦继续，甚至帮尤辰星回忆道，“你还记得吧，当年，那个男人不断来找她的时候，你很担心她不要你了，我就主动去帮你问……” “她说她会留下来的那副表情，和你刚才的，简直如出一辙。” 唐幸直拍商场的扶手，乐不可支，“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这幅表情，啧啧……” 而也正是这幅跨越时间空间，出现在两张脸上的相似表情，让唐幸不用听到尤辰星的回答，便能确认，她是喜欢云宛的。 在唐幸的笑声中，这一次，尤辰星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唐幸口中的董阿姨叫董霜，不是别人，正是尤辰星的生母。 董霜年轻的时候，是她们家乡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尤辰星的相貌无疑完美的继承了董霜的优点。 但是董霜，其实很早就消失在了尤辰星的生活中。 故事并不复杂，硬要说的话，一句话也能说完，大致可以概括为—— 尤父外出务工意外去世之后，董霜很快改嫁了，没带着尤辰星。 小时候尤辰星是怨过董霜的，但是慢慢，也理解了她。 后来听说对方又生了个孩子，和后一任丈夫与孩子过得不错，长大了的尤辰星没有再去见过对方，但是知道这些，对她而言，就已经够了。 她不怨她，也代表着，她不再思念她。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唐幸。” 尤辰星平稳道，语声近乎是机械的，没有感情的。 “哦，是吗？”唐幸反问。 但唐幸也并不是真要个答案，她只是想刺伤尤辰星，像是尤辰星刚对她做的那样。 于是唐幸听见自己声音很轻的问道，“所以你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你也会变成她吗？” 唐幸满意于女人过于缄默的反应，一鼓作气道。 “你和沈礼完全是两个性格，尤辰星。” “云宛如果喜欢沈礼，那她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沈礼温暖又包容，是在爱里面长大的小孩，你却不一样，你像一块坚冰，坚不可摧的同时，也冻的很难让人靠近。” “你刚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世家最在乎脸面，等云宛知道了，我不清楚她和沈礼还会不会继续在一起……但是我现在就能肯定的是，你，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和沈礼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沈礼的发小，是需要避嫌的对象。” “她和沈礼分开了，你作为沈礼的发小，则是她厌恶和避之不及的对象……” 唐幸垂目，笑容明媚道，“你喜欢的这个，比起我的奢望来，好像更不可能。” “这可真是，殊途同归呢……” 唐幸到底离开了。满心喜悦的。 尤辰星回了法餐的包厢，一进门，一身的冷肃气场，扫到了在场的三个人。 检察官林言早就听说过尤辰星了，被她这种状态一看，自己控制不住，打了个激灵。 刚还其乐融融的气氛随着尤辰星的出现，被彻底冻僵封印，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造成的，沈礼脸色也扭曲了一瞬，但是碍着场合，碍着云宛，到嘴边的疑惑，又不得不生生咽了下去。 “来晚了，不好意思。”尤辰星面上仍旧有礼貌。 检察官干笑，“哈哈哈，尤处长，没事没事，工作要紧嘛，来来，快进来坐……” 尤辰星对检察官点头，嘴角挽起个浅笑，但是这个笑在云宛看来，还不如面无表情。 比起云宛身边，尤辰星最终坐在了沈礼身侧。 云宛一头雾水，闹不清楚，但是心里担忧，忍不住瞥了女人好几眼。 奇怪的是，尤辰星从进门之后，就好像完全的忽略了云宛。 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不说，也不搭她的话。 聊过几个话题，云宛狐疑，总不能，她哪里惹到女人了吧？ 这样想着，下意识的，云宛看了一眼自己和沈礼的距离…… e，是坐的有点近来着。 这么小气吗？又不是真心喜欢她！ 可话虽如此，alpha的占有欲是写进本能的…… 于是云宛脑子里一边滚动着“不会吧不会吧”，一边又觉得，“应该没错”“就是这样的”“alpha的劣根性”…… 须臾，不动声色的，云宛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尽管心里很不愿意惯着尤辰星，但是该低头时就低头，是云宛一向的处事原则。 现在的场合，她还指着尤辰星呢，可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天，必须把这个检察官哄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地走人！ 可惜大小姐的小心思尤辰星听不到，沈礼笑脸下的担忧也传达不到尤辰星心底，于是云宛便瞧着，即使她和沈礼拉开了距离，短时间内，尤辰星还是出了问题…… 第一次是沈礼讲了个笑话，检察官跟着笑的时候，尤辰星正经反问了一句，是吗？ 这么一句话，搭配着她严肃的神情，检察官和沈礼笑容僵住的同时，气氛也瞬间尴尬…… 第二次是检察官cue尤辰星，尤辰星走神了。 第三次，沈礼给云宛亲昵拿菜的时候，尤辰星餐具掉了，发出好大一声哐当，让一道新菜品也直接作了废。 云宛：“……” 配合着是沈礼手上还没放下的甜点，就很难不让她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可恶！！ 华国的alpha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难伺候了吗？！ 云宛腹诽的同时，尤辰星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静默片刻，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在状态，尤辰星最终放下了另一只手上的餐具，起身，对检察官说了一声抱歉，转身出门去平复心情了。 沈礼想追，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是云宛。 云宛先站了起来，按着沈礼的肩膀，轻声道，“我也出去一下。” 然后对检察官抱歉的笑了笑，暗示意味极重地看了沈礼一眼，“你们先聊。” 这就是要沈礼招呼好检察官的意思了。 确实，从林言到场开始，和他聊得比较好的，一直都是沈礼。 被交代了，沈礼也不怠慢，云宛一走，立刻新起了个话头，不让气氛冷下去。 而林言和沈礼一起出过差，提到过往的场景，也很快忽略了尤辰星带来的尴尬。 尤辰星去了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这个餐厅档次高，包厢都带一个小卫生间，故而尤辰星进去，里面也只有她一个人。 正是她想要的清净，她觉得很满意。 用冷水洗了把脸，尤辰星长手撑在台面上，看了镜子一眼，又极快的低下了头。 不为别的，她不想受唐幸影响，看着自己的脸，而想起董霜。 董霜已经是她生活里过去的人了。 舍弃掉的东西，尤辰星通常很少想起。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受了影响，唐幸最后的话，她面无表情听完，却不能做到心如止水的，让它们毫无痕迹的在脑中滤掉。 如果不是被唐幸这么尖锐的指出，尤辰星或许也想不到，有些东西，她会这么在乎。 她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那个大学生了，但是在云宛面前，不经意的，总是会有一种错觉…… 好像时光从未流逝，云宛也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大小姐。 ——“沈家帮你的可不少，你对云宛的心思，沈礼知道了，你想过她会是什么反应吗？”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恩将仇报？” ——“再说云宛这种世家大小姐，长得又这么漂亮，在沈礼身上吃过一次亏后，你觉得，哪怕你再好，她还会俯身选择你吗？” ——“和沈礼在一起的时候她二十出头，满心满眼只有爱情，可以理解，但是这次之后，她还会这么单纯吗，嗯？” 唐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而尤辰星心知，耳边一直回响这些话，与其说是唐幸想刺伤她，不如说是，这些话刚好契合了她心底的一些暗面。 而唐幸，不过是将那些东西变成文字，具象化了而已。 “尤辰星……” 一声极不确定的呼唤，打断了女人的思维。 抬头起来，视线相交的那刻，只见云宛一愣，继而惴惴的将她看着。 眼神像是只无措的小鹿。 云宛本来是气愤的，觉得尤辰星大题小做，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嘴上说着尊重她的选择，但是现实却是，她和沈礼有任何的互动，都会让女人生气。 还很不成熟的将这种情绪带到了正事上。 这种猜想让大小姐就想怼尤辰星。 而她确实也准备这样做了。 直到她在盥洗池前，看到抬起头来的尤辰星…… 视线聚焦的那一刻，心头所有的预设都被推翻，云宛愣住了。 无他，只因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尤辰星。 尤辰星在云宛心里，模样说多也多，可恶，冰冷，能力强……但是它们都具有鲜明的统一点，不管哪一面，尤辰星都是游刃有余，且强大的。 而现在，此时此地。 尤辰星抬起头来，满脸水珠的样子，神情竟然透出了一丝迷茫和无助。 这不是云宛认识的尤辰星。 她想，这也不是大多数人认识的尤辰星。 相视无言，云宛小心翼翼试探着走近了两步，尤辰星没有阻止，像是往常一样只静静的注视着她，如无必要，惜字如金。 而走近了，再看清，云宛不禁瞳孔收缩。 不是她的错觉。 尤辰星……确实不太对劲。 她无法描述，但是女人周身那层坚不可摧的气场好似被什么溶解了，那琥珀色的眸子瞧过来，云宛头一次因为它颜色的剔透，觉得它带着脆弱的易碎感。 不，不单是眸子，应该是尤辰星整个人的细微神情，让女人产生了这种变化。 变得，不再坚固。 头一次，云宛觉得自己从尤辰星身上，看到裂痕…… 这很不尤辰星。 也让她莫名惴惴不安。 在这种奇怪的情绪里，云宛都没有意识到的，她就这样走到了尤辰星面前。 尤辰星从始至终都看着她，离得近了，这一直不散的目光便纠缠出了一种别样的旖旎，随着那张冷感又漂亮的脸蛋不断放大，云宛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 等她站定，尤辰星也没有改变姿势，却因为身高的缘故，弯着腰还是垂眼看云宛的…… 等尤辰星脸颊上的水珠都能被分辨时，云宛声音不自知的变得极轻，竭力不惊扰到对方地问道。 “尤辰星，你、你怎么了吗？” 微微仰着头，尤辰星视线里，云宛的唇瓣像是两片极漂亮的丝绒玫瑰。 女人一时没说话。 就在云宛越发担忧之际，女人唇角乍然上挑，露出了个若有似无的笑。 尤辰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近似呢喃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距离太近，话语被说得暧昧，再配合着女人深邃的五官轮廓。 云宛的心好似被什么轻轻的拨了下。 第23章 可爱 尤辰星一瞬不瞬的将云宛看着,安静目光中蕴着一种少见的平和。 云宛被这种视线凝着，说不上来的，整个人好似也受其所染,思维放缓，心绪渐渐变得平静。 静得她仿佛能听到自己不太正常的心跳声。 “我……” 面对女人的问话,云宛卡了壳。 这是十分难得的事,大小姐平时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纵使长了一张腼腆害羞的脸，但在这张脸上，就很难看到契合她柔弱气质的忸怩不安。 “嗯？”尤辰星长睫轻垂一霎,哼出个模糊语调。 云宛倏尔发现,尤辰星的眉毛眼睫,也不是黑的,是和她发色瞳色高度一体的浅栗。 褪去周身不可忽略的气场，说老实话,尤辰星细看之下有点不像真人，像是个bjd娃娃，云宛手指微动,到底抑住了想要上手摸摸的冲动。 “我……我……” 两次开口再失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裹挟进了什么奇怪的氛围，云宛率先侧过了头去，断掉了两人一直粘连的视线。 目光一切断，云宛顿时感觉自如不少。 “我担心不很正常吗,你看看你自己……” 气壮一瞬，云宛转回头,本想气势若虹说出口的理由,在触到女人的时候,声气就是不争气的弱了下去。 “你和平时就不太一样……” 云宛心里都想抽自己一下了，不是，她在小心个什么劲儿啊？ 摆出这幅神情就是脆弱了吗，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尤辰星，这个女人可恶着呢！ 别心软啊！心硬起来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接连的打气下，云宛找补了一句，“林言还在等着呢。” e……很好，依旧没什么气势。整段垮掉。 云宛：“……” 云宛的局促也被尤辰星收入了眼底，看着大小姐想大声说话，又莫名在顾及什么，收着声的为难模样，尤辰星觉得很有意思。 再看云宛一刻，掐着大小姐受够了这种气氛，亟待爆发之前，尤辰星开了口。 “不是说去打个电话吗？” 像是有什么镇定作用一样，她一出声，云宛内心到顶的焦躁，又被压了下去。 云宛点了点头。 尤辰星垂目，轻声道，“被骂了。” ？ ？？！ 云宛懵了，“啊？！” “嗯。”尤辰星点头，确认云宛没听错。 云宛：“……” 云宛：“…………” 不是，尤辰星都是处长了，还能，还能被骂吗？！ 尤辰星可是国安局的人欸，国安局！！ 这个单位是没有上级机构的啊，别看尤辰星只是个处长，但是国安局的处长，在无限套娃的其他上下级机关里，同比起来职位已经不算低……甚至可以说是中层往上的了！ 就……头上只有副局和局长的情况下，都还能被往死里教训…… 感觉到离谱，云宛眼睛都睁大了，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脑中划过什么，云宛有一瞬间不安，嗫嚅道，“该，不会是因为我爸……” “不是。”尤辰星立刻否定。 云宛心放了下来，但继而更想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 不应该啊，她出身世家，周围人都在机关上班，就算内斗得再厉害，华国国企明面上不都挺其乐融融，上下级会给足对方脸面的吗？ “难道你上级特别暴躁？个性使然？” 找不到解释，也好像只能这样想了。 尤辰星又看了云宛会儿，在越来越安静的气氛里，大小姐以为自己不小心戳破了对方什么不能言说的痛处，正忍不住自责自己嘴快的时候…… “噗嗤——” 尤辰星笑了。 云宛：“……” 女人乐不可支，挺直了微曲的背脊同时，手撑着台面，笑的眼尾都弯了起来。 云宛：“…………” 大小姐面无表情：“就算是没猜对，哪句好笑了？” 尤辰星声音也带上笑意，不答反问，“你是以为我被上级骂了？” “不然呢？”云宛莫名其妙，“你不是去打的工作电话吗？” 哦对，她胡诌的工作电话。 尤辰星点了点头，给圆了个逻辑回来：“工作电话也不一定要打给同事，也可能是朋友对不？” “。” 行吧，云宛接受了，“所以，你是被你朋友骂了？” “差不多。” “他骂了什么，你能转述给我吗？” 尤辰星：“？” 云宛脸颊鼓鼓，装作凶狠道，“等下次你再可恶的时候，我也用那些话骂你，骂到你自闭！” 尤辰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过因着云宛的出现，心上的阴霾到底散了，缄默一霎，女人只轻声道：“你不会用那些话骂我的，你说不出来。” 不等云宛再逞凶，尤辰星解释，“一些关于家庭的事，互相太了解就是这点不好，在气头上，什么都说得出来。” 又瞧眼前漂漂亮亮，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一眼，原本想咽下的话，又被尤辰星故意说了出来，“我爸走得早，我妈改嫁的时候没带上我。” “就这么点事。” “你想问就问，不想说的我会拒绝的，不用这个样子把我看着。” 一脸欲言又止的，不知道她的边界在哪儿的模样，不用这样。 云宛的教养很好，但是她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犯不着这样小心翼翼。 一如尤辰星所料，她轻描淡写的话，把云宛接下来想说的，全部都给人堵在了嗓子里，云宛看着她，那种不知道怎么自处的局促又出现了。 尤辰星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把可以带过的话说出来，就想看云宛不知所措的模样。 因为她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很喜欢。 气氛又安静下来，蓦的，云宛转身离开。 没多久人再回来，走得快，脸颊都带上了些自然红润。 云宛递了她一杯水，尤辰星接了，然后云宛又递了两张面巾纸过来，尤辰星好奇，“哪来的？” “没回去包厢，前台要的，质量一般，你将就下吧。”云宛声音闷闷。 尤辰星倒不在乎质量什么的，她的工作训练量大，一般也化不了妆，更不会去注意这些用品的细微差别了。 就在尤辰星擦脸的时候，似是抱怨的，云宛终于舍得说话了。 嘀嘀咕咕，类似碎碎念的口吻，语气有些别扭。 “你什么朋友啊，这么没素质，你别和他往来了。” “打人不打脸，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都不懂吗？” 尤辰星擦脸的动作一顿，云宛眼神发飘，接着又添了两句，似是辩解，又似是给自己找借口逞气势道，“我刚也没有说要问你家庭的事，我那不是，还在思考吗……” “再说了，我是骂不出来，我才没有那么没教养呢！” 擦干脸，尤辰星把面巾纸从脸上拿开，静静看向云宛。 等云宛被她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尤辰星点了点头，“可以，不来往了。” 发泄完，唐幸应该也不想见她了。 尤辰星起身，“走吧，回包厢。” 云宛迟疑：“啊，这么快吗，你……” “我好了，回去吧，总不能晾人家太久。” “哦哦。” 还是有些担心尤辰星，云宛的眼神老是往女人脸上扫。 走到一半，尤辰星蓦然和云宛对视，云宛又极快的挪开视线，尤辰星突兀道，“你下次，别装凶了，不合适……” “？”云宛瞬间瞪眼，“哪儿不合适？” 尤辰星勾唇，心想，哪儿都不合适。 明明就是容易心软的一个人，不想短气势，鼓着脸颊别扭安慰人，还不想被看出来的时候，对方可不会感觉到凶恶，只会感觉到可爱。 心口不一，底色却是再良善不过的，可爱。 回了包厢，之前的位置被汤汁弄脏了，这次尤辰星坐在了云宛旁边。 看尤辰星回来脸色好了不少，沈礼也松了口气。 事实证明，尤辰星说自己可以的时候，是真的挺不错的。 和检察官打过招呼，尤辰星也没硬加入谈话，让服务员换了餐具后，吃了两口，听了会儿沈礼和检察官的话茬，在一个熟悉的话题里，才找了个切口进去。 社交时的尤辰星话并不是很多，但是意外的，不像她平时那样惜字如金，还……给人感觉挺不错的。 至少她这个身份位置，在上京世家多多少少都对她有些发怵，不愿意招惹的情况下，只要她和颜悦色的，那交谈的另一方就不会心里直打鼓，觉得她对自己有意见。 这适用于上次余兴聚会的领导们，也适用于眼前的检察官林言。 且不说再过一阵，尤辰星还对人真诚的就刚才的失礼行为道了歉，姿态摆的足够的低，林言也感觉到了十足的诚意。 云宛瞧得眼睛都睁大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尤辰星还有这一面。 不能说不像她，就…… 反正要是没见过，她是想不出来这冷若冰霜的女人，还挺会说话的。 对，不是能说话，是会说话。 交谈起来话也不多，不谄媚，也不过分踩低自己示好，但是一字一句就是让人听了……很舒心！ 所以，她为什么对自己总是嘴那么毒？ 因为她喜欢作弄自己？！ 唔，可恶！ 这个念头一滑就过了，林言在场，云宛暗地里还是紧张的。 尤其在大量的甜点开始上，尤辰星提到陈局，开始说正事之后，这种紧张达到了一个峰值。 尤辰星将陈局的态度转达了，果不其然，林言瞬间变了脸色。 说完尤辰星也没有急着开口。 静默中沈礼和她对视一眼，知道现在自己功成身退，将主场交给了尤辰星。 林言有些不能接受，“之前陈局不是说……” 尤辰星并不给他情绪堆积的机会，微笑着，话却并不退步道，“林检察官，工作总是有意外的情况嘛，陈局的压力其实也不小。” 顿了顿，在林言困惑的探寻目光里，尤辰星悠悠开了口。 “其实我觉得云教授留在国安局，对您并不是坏事，相反的，还是个好事。” “国安局消息一向封闭，您还不知道吧，科研院有院士主动出来，给云教授当了担保人……” 这主意是尤辰星出的，担保也没过去多久，除了国安局的高层，恐怕就他们这一屋子的人还知道这事。 至于外单位的，那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林言诧异，“担保人？” “对，担保人，就是云教授出了事，会牵连到他们那种。” 伸手比了个数字，尤辰星暗示道，“科研院李院来的时候，话也没说死，只说国安局规则是要两个担保人，他们就出了两个……” 云宛低头，心想，明明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个，女人这话可真是春秋笔法。 “因为有担保人，现在局里闹得不可开交，除了一处都主张留下云教授。”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处毕竟有员工殉职，陈局压力也很大，暂时还没表态，局长肯定也要看陈局的态度，不过嘛……” 尤辰星看向林言，若有深意道，“我记得您夫人的堂哥，也是科研人员吧。” 林言默了一霎，点头，“对。” 且还是在科研院工作，是研发武器大类的。 和云教授没什么干系，但是在一个体系里。 话说到这儿，条件齐全，后面的也就好展开，尤辰星道：“科研院向来评定职称啊，评院士什么的，都是内部投票，不公开的。” 换言之，想做出一番成就，同事关系可以不搞那么好，但是绝不能差。 “林检察官你还年轻，您夫人的堂哥，年纪也不大。” “云教授这件事上，现在一下子就压上去三个院士，如果没什么也就罢了，万一有什么，到时候再往后面牵扯……” “现在确实，还和你没关系，但你也是办案子的人，肯定知道，上京世家们要真是牵扯起来，最是七弯八绕的，有时候，内里很多关系，外人压根想都想不到。” 话头一顿，尤辰星：“您和您夫人感情那么好，万一哪天她堂哥受人所托，求到您这里，到时候，您说您是帮，还是不帮呢？” 这话一下子把林言给问沉默了。 现在生育率这么低，世家同一辈，最多一代有三个堂亲。 说白了，林言夫人的堂哥，以后几乎就是她家族这一辈的支撑了。 尤辰星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但是世家的人，谁不是走一步看十步？ 如果云教授这件事真的搭进去两个院士了，林言确实，就不好再沾手了。 否则万一真的牵扯广了，到时候业绩没捞到，他左右为难不说，帮不帮都里外不是人……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万一牵扯到媳妇堂哥的领域大牛了，又再是个小心眼的，堂哥被迁怒受到打压，那家里不是要怨死他…… 尤辰星说的不错，世家之间的关系最是弯弯绕绕，现在看起来还和他无关，但是他不得不多想一个“万一”，要是办案的时候，这里面随便来一个“万一”，他恐怕都有些吃不消…… 思绪转圜到这里，刚还是一脸郁郁的林言，下一刻立刻扯开了个笑来。 “是我短见了，尤处长您说的不错，这个案子复杂，云教授留在国安局，确实是最好的。” “要不是今天听你说起，我还不知道有院士出面愿意当担保人……” 尤辰星：“哪里，都是小事。” 林言：“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云宛惊奇的看着尤辰星和林言在两言三语之后，便开始互夸。 刚开始还不是很确定，多听几句，云宛的心放了下来，看林言的态度，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稳了。 林言是心甘情愿的不再跟进她爸的案子，不想要这业绩了。 又一份甜点上来，云宛心踏实了，也有心情享用美食了。 尝了一口不错，笑着又拿了一份，当做是奖励的，放在了尤辰星面前。 尤辰星见此挑了挑眉。 便见云宛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那么灿烂过，对她道，“好吃，你尝尝。” 反应过来这突然的殷勤来自哪里，尤辰星看着腻人的甜点，不由捏了捏额眉。 瞧了一眼和沈礼聊得正欢的林言，尤辰星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嫌弃地对云宛道，“你这搞得……我活像是刚给你叼回来了盘子的狗。” 做得好给点吃的，当喂宠物呢！ 云宛：“……” 沉默一瞬，没那个意思的大小姐不高兴了：“不想要就还我，我还不够吃……”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尤辰星率先一勺子就扣甜品上了。 草莓入口，甜点瞬间缺了好大一块。 尤辰星眯眼愉悦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走。” “……” 啊呸！要不要脸！！ 第25章 可笑 云宛没去捡手机,脑子空白，整个人都不对劲的，在原地很是站了好久。 甚至一度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云宛觉得自己是该有些情绪的,然而，可笑的是,她最后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个事实。 是的，事实。 就算第一时间震惊，不可置信。 但是等脑子里的所有细节都严丝合缝的扣合上之后,云宛不能欺骗自己。 不能骗自己,当做尤辰星不知道。 尤辰星分明是知道的。 甚至作为沈礼的发小,很可能从一开始…… 从最初的时候…… 从…… 云宛深深闭目,阻止自己再发散思维想下去。 她很痛苦。 这一段时间都是。 哪怕她再想回避，再想装作若无其事,再想让所有的创伤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但人又不是机器，感情的事，哪里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理智上明白了,情感上却跟不上思维，同不了步。 这段时间云宛最大的感受，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 理智一边对她嘶吼，别难过了，别伤心了,她不值得…… 情感却控制着身体，让她在触碰到所有对方相关的时候,产生一种真实的钝痛。 她控制不住,身体在这种时候就好像就彻底地脱了轨,即使她再不想，再不甘愿，她还是会……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到同一种煎熬…… 哪怕这种煎熬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轻。 但只要存在，云宛感受到，就会不自觉的痛苦。 是啊，痛苦。 沈礼是她的一见钟情，是她大学时代唯一的恋人，她们毕业后就结了婚，即使结婚这么多年了，论起相处来，沈礼对她也是极好的…… 美好的过去尚还历历在目。 不到一个月前，她还是一个被幸福包围的人。 残酷的现实却如当头棒喝，敲得她猝不及防，头破血流。 怎么会没有情绪呢？ 她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所有的伤害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呢…… 她和沈礼相恋两年，结婚六年，加起来，整整八年啊。 八年的时间，不是八个月，不是八天，也不是八个小时。 八年，很多习惯便已经是刻到了骨子里了，要是想改，不啻于刮骨敲髓，是要把人整个撕裂，敲碎，再重新拼凑起来的程度…… 不可能没有情绪的。 不可能的。 她只不过最近必须振作起来，所以她就竭力忽略这一切，忽略所有的伤害。 不断不断的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这窒息的一切。 时间总是会治好她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慢啊？ 在被时间治好之前，她竭力伪装的假象，竭力让自己不去回想的一切痛苦，在这晚上，因着一点细微的发现，全然的前功尽弃…… 尤辰星就像是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破坏了她苦苦维持的平静。 更糟糕的是，她也无力阻止，这石子所翻起的内心波澜…… 她控制不住情绪，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去想，尤辰星是以什么态度看待这一切的…… 去想，自己在尤辰星眼中是什么样子…… 去想，尤辰星看着她竭力伪装的幸福生活，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她像是个小丑，异常的可笑？ 有吗？没有吗？ 无从得知，但也没什么关系，发现对方知道的这一刻，云宛这段时间好不容易高筑起来的心防，伪装好的平和假象，就已经全然的垮塌了…… 尤辰星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是她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很可笑…… 像是个小丑一样…… 觉得自己很悲哀，觉得自己很失败…… 而这期间有那么一两刻，她竟然还觉得尤辰星比沈礼要好？ 这可真是让人哄堂大笑了。 尤辰星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却就是什么都不说，把她耍的团团转。 她提及沈礼的时候，女人还配合她…… 这可真是，让人发笑。 真是，太可笑了。 云宛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亏她前两天还觉得，这件事之后，她们或许，是可以做朋友的…… 朋友…… 哈，尤辰星压根就是把她当傻子吧！ 谁给她的资格，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是不是还很得意？ 她真的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吗？ 以为她那些威胁的话，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轻飘飘的字句？！ 谁给她的底气…… 她怎么敢…… 沈礼是她对象，她和沈礼之间再如何，那都是家事。 她云宛就算是再可悲，也并不代表着，外人瞧见了她的悲哀，便也可以趁机，肆意在她身上踩踏上一脚…… 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任由外人欺辱…… 并不代表着，她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夜色都深了，云宛情绪稍稍缓和过来之后，平静的抽了张纸，擦干了脸上的泪。 稍微打理了下自己之后，有些麻木地把手机捡了起来。 碎裂屏幕上显示，又有消息来了。 云宛点开。 那个军人又发了微信过来，说沈礼没留宿在那个孕妇那里，回家了。 云宛看了没什么感觉，自从找人盯着沈礼之后，次次都是这样的，沈礼每次过去，不是带人去医院，不然就是待一个小时左后就离开，从来没有过留宿…… 然而又有什么意义呢？ 把人都杀死了，计较过程中是多捅了一刀，还是少捅了一刀，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的。 所以云宛看了，也从来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最美好的东西，已经毁了，毁了的意思就是，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必要纠结细节。 另一个对话框是沈礼的，沈礼发给云宛的信息。 说她回家了，然后关心了几句云宛，让云宛早点睡，注意健康之类的…… 最后说了声晚安，说了句爱她。 云宛面无表情看了会儿，退出了，没回，不想回。 看完这两个对话框，云宛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尤辰星的。 输入，删除，输入，删除……如此好几次之后，云宛到底放下了手机。 且也没有发任何的消息。 云宛想，也不用了。 摒除所有衍生的恶意揣测，尤辰星知道沈礼出轨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且女人还知道那个孕妇的联系方式，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够了。 足够了。 够她从另一方面，对自己和尤辰星的关系，有了个比较清楚的认知。 也够她，为最近反复纠结的，迟迟拿不定主意的一件要紧事，做出最后的决定。 云宛放下手机，去了书房。 拉开书桌的抽屉，最上面就放着一份机关文件。 最近这张轻飘飘的纸，被云宛不断拿出来，次次又原封原样的，放了回去。 她很纠结，不知道在这件事上，该怎么做才好。 甚至怎么做，才对。 眼看着上交的最后期限快到了，最终，她在今晚有了答案。 云宛坐了下来，又认真看了这页文件一遍，从笔筒里抽出了一只钢笔。 抚过文件头，“尤辰星”三个字的印刷体。 云宛俯身，终于在这张纸上，落了笔。 第26章 百日宴 这天云父的事情确定了,本来是该高兴的，云宛回家前，也确实很高兴。 如果没有…… 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熬到半夜2点爬起来吃了道药。 吃完躺回床上,云宛的脑子很空,心也很空,说不上难受,但也决计算不上高兴。 所有激烈的情绪过去，云宛像是飓风过境后的麦田,一片荒芜。 又挨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大小姐以手覆眼,在崩溃边缘自言自语道。 “都说人前半截儿人生要是太顺，遇到大波折就容易过不去,瞧，应验了吧……” “哎,我怎么就愣是没点事业心呢？” “还是过得太舒坦了……”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云宛你挺住啊……” “你可以的。” 停顿半晌，声音几不可闻，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的。” 周日家政阿姨来给云宛打扫了一遍屋子，做了一桌子菜,看着小公寓变干净，三餐规律起来,云宛感觉好了很多。 出门去附近商场逛了逛。 沈礼本来说要过来陪她,但军区那边工作好像离不开人,她们婚房离军区更近,下午又接了几通工作电话,没来成。 头天晚上从她这儿离开去找了情人,今天不来，云宛求之不得。 但没撕破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手机里还是敷衍的说了几句遗憾。 很不走心，当时商场的柜姐还在给她介绍新衣服。 挂了电话沈礼就打了一笔零花钱来，让她买点喜欢的。 数额不低，但还没到让云宛放在眼里的程度。 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沈礼的钱，不花白不花。 在柜姐絮絮叨叨的介绍里，云宛扫了一眼试过的衣服，分外平静道，“都包起来。” 柜姐愣了一瞬，云宛：“你们家的其他新款呢，我看看。” 这架势…… 柜姐赶紧的把最小尺码的新款都拿了出来，云宛说看看，还真是看看。 ——看得上眼的，不试了，全都包起来。 结账叠衣服的时候，招待云宛的柜姐难得忙不过来，还拉了个店员和她一起。 包完好几个袋子，云宛拿不住，让她们送货上门了。 就这样走了几家常穿的奢侈品店，云宛难得有了些购物欲，又去把开年以来还没买过的礼服新定了套，首饰挑了耳饰和项链。 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摔的，手机钢化膜四分五裂不说，钢化膜去掉后，屏幕上也是一条贯穿的裂缝，云宛觉得这手机就像是她的婚姻，她的生活，直接从底子上坏了，再无修复的可能。 她换了个新手机，就像是她正在接受新的生活一样。 回到家心情是愉悦的。 晚上同事给她发了个微信，求头一周军纪委思想培训的笔记。 哦，明天要交，这是突然想起来没做，要连夜赶呢。 交谈几句，云宛把自己的笔记抽了出来，拍照给同事发了过去。 新手机买的大了些，操作上还有些不适应，中途不知道怎么搞的，退出来看东西又进去后，对话框点错了，发给了尤辰星。 “……” 云宛不禁扶额，熬夜是会变傻的，诚不我欺。 长吐口浊气，撤回的空当，对面竟然显示输入中…… 页面上显示“你撤回了一条消息”时，尤辰星的回复也同时到了。 【尤辰星：字不错】 云宛：“。” 她当然知道自己字好看，不需要别人来夸，好么！ 懒得回复，云宛冷漠地直接把和尤辰星的对话框删了。 没有对话框，就不会按错，大小姐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而这样一页页给同事发完，再回到对话框界面，她没回，对面也还真的没有信息再来了，说不上是个什么感受，云宛只默默的放下了手机，去给自己浴缸放了水。 把水面上洒满干花瓣，又丢了颗海盐澡球，最后再把香薰点上…… 袅娜水汽中，最后放一首轻音乐，云宛闭上眼，舒服的出了口气。 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且肤浅，但是肤浅，也快乐。 周二的时候，尤辰星给她打了个电话，是难得的好消息。 国安局重新开了会，陈局不再死咬着云教授，在其他几个处的处长仍旧建议留下云教授的情况下，最终由局长拍板，敲定国安局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而鉴于一处迟迟没有进展，经由陈局，一处的徐处，还有尤辰星共同的商议，决定后续将云教授转交三处继续调查，这一决定也上报了局长，局长同意了。 变更手续签过字，已经在国安局内网公示了，今日起生效。 “后续，就是我这边着手调查了。” 尤辰星最后道。 云宛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长出了口气。 “这件事真是麻烦你了，”顿了顿，云宛真诚道，“谢谢你。” 尤辰星的回答还是淡淡的两个字，“没事。” 以为云宛会说什么，尤辰星说完就默了下来，哪知对面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反而也是缄默，这样相对无话一阵，尤辰星还是挑过了话头。 “国安局内特制的住所和宾馆差不多，我们的人经常临时遇上发`情期了，没抑制环或者中了药，也会去住一两天，环境你可以放心。” “我知道。” 云宛上次去看云父的时候，就看过他住的地方了，除了门上加了锁，内里的环境，比她网上看过的看守所，不知道好了多少。 “嗯，后面我还会安排你见云教授一次，不过是在我们这儿审讯室里，装单向玻璃的那种，我会全程跟进。” 顿了顿，尤辰星又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给云教授准备的生活用品，在审讯之前自己准备好。” 云宛愣了，“可以吗？” “可以，但不能有文字，有专门的人，每一样都会检查。” “按我经验来说的话，要准备，就全部准备素面的吧，有花纹就可能被退回。” 尤辰星又补充，“不是给你开后门，主要案子没头没尾，云教授就算不上犯人，他现在最多处在国安局特殊调查期间，在国安局内，是配合调查。” 云宛点头，“嗯。” 尤辰星扬了扬眉，对这个过于简短的回复略感意外。 在云宛又一次道谢后，说不上来的，尤辰星总觉得哪里没对。 觉得，不是很像云宛的性格…… 尤辰星：“你今天工作很忙？” “有点，上午又搞了一次思想培训课，记了一上午的笔记。” 哦。大概是累了。 尤辰星看了一眼表，“那就这样吧，我去忙了。” “嗯，谢谢。” 这句话之后，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调侃，那冷沁的声线悠悠反问道，“云宛，除了谢谢两个字，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好听的？” 云宛愣了愣。 电话挂断了。 回想女人的口吻，不像是生气了，倒像是，打趣她…… “……”可恶！ 云宛恶狠狠地锁了手机。 有谢谢听就证明她已经很礼貌了好吗，还想听点其他的好话……要不要她当面骂骗子啊！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什么德行没点ac数…… 正腹诽得厉害，不期然，尤辰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云宛一窒，还是接了。 不是追着她玩笑了，这回是说漏了的正事，说是竹岁孩子百天，请了客，云教授作为科研院的院士，应该也会收到请帖。 “她对象就是科研院的宋真，第一科研院院士应该都发了请帖。” “给你和沈礼的邮箱应该也发了，你看看呢。” 竹岁是竹家这一辈s级的alpha，竹老爷子现在任第一军区的司令员，一区世家没人不知道竹家的。 按理她们请客，如果宴请的宾客少的话，请帖应该发不到云宛这儿来的。 加之云父最近又在国安局里被调查…… 请帖照旧发到云宛手头，那不作他想，应该是碍着尤辰星的关系，竹家给她和沈礼也发了一份。 竹岁毕竟是尤辰星的下属，上级的友人，应该也会照顾到。 尤辰星：“没请多少人，这一场主要是科研院和国安局的关系，在她堂姐家的小别墅里办，宾客我扫过了一遍，应该都是你认识但是不熟的。” 片刻的沉默后，尤辰星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宴会找的厨子不错，为了竹家庆祝下辈第一个孩子的出生，特地请来的，搞得也很日常，我觉得你可以来玩。” 说完尤辰星就挂了。 真是多一句都没有。 云宛回了办公室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了邀请函，沈礼就这个事情，也给她发了信息。 【爸的事情终于落定了】 【竹家的百日宴，辰星说我们受邀这场请的都是同辈，有长辈参与的不在这一天，气氛很轻松，你最近精神这么紧绷，我觉得可以去瞧瞧，顺便放松放松？】 【当然，也看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社交压力太大的话……】 不等沈礼再说多的，云宛思考过后，回了几个字：【去吧，我喜欢小孩子】 云父的事情落定后，云宛确实想出去走走。 她喜欢小孩是一方面，再者，既然是看尤辰星的面子发的请帖，怎么说都是竹家的邀约，她不去也显得有些不识抬举，让尤辰星难做人。 几重考量下，云宛并没有太纠结。 打发走沈礼，再处理一会儿工作，下班前，云宛把放在抽屉里的文件拿了出来。 最面上就是她周六写的尤辰星那张。 犹豫不过一瞬，云宛把所有的文件都拿在了手上，起身去了领导办公室。 卡着下班时间点，云宛从领导办公室出来了，两手空空。 所有文件都被她正式上交了。 转眼就到了百日宴这天。 这一周云宛过的相对平静，沈礼在军区忙，尤辰星工作上也忙的不行。 除了必要的通讯，她只和人打交道，情绪稳定了很多。 去之前也没让沈礼来接，自己开车去的，选了一身新买的法风碎花裙，露背，比日常正式，又比礼服看起来更随性，很适合尤辰星描述的场合。 首饰配了一套珍珠，淡粉色的珠光温柔，衬得云宛的淡妆干净清透。 到地儿了在外面停好车，走进小区，一步步摇曳生姿，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云宛从小就生的漂亮，对这种目光已然免疫，面不改色进了举办宴会的小别墅。 在门口接待的人云宛认得，看电视上见过，是科研院腺素科的左甜，也是竹二小姐的对象，宋真的副手，现在在科研领域，应当算得上炙手可热的红人。 “你叫云宛啊，好漂亮的名字，和你人一样。” 看过电子请帖，左甜笑眯眯对云宛道。 不等云宛回答，一个女人从内里走了出来，边走边道，“甜甜，今天……” 话没说完，看到云宛目光一顿。 “你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宋真眼中带有惊艳道，“云小姐吧？” “是我，宋老师您知道我？” 自从去年的演讲后，不说全国，全球几乎都知道宋真的名字了。 她日后是必定会载入史册的科学家。 而能被这样的一个传奇科学家认识，都说不上受宠若惊，压根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宋真眼神却飘忽了一瞬。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 尤队在国安局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就从来没在公事上通融过关系，前不久却带着云宛见了云教授…… 刚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三处私底下都专门开小群聊吃瓜了。 纷纷议论，说这个漂亮的o没准就是尤辰星追求的人。 竹岁找她八卦不说，说云宛漂亮的时候，怕她不信，还给她看了三处人偷拍的照片。 一眼惊鸿，照片上的女人肤白如瓷，杏眼红唇。 哪怕是偷拍的低像素图里，外人瞧着，第一反应依旧是惊艳。 而这种惊艳，在见到了真人后，便不得不瞬间回忆起了相片。 宋真到现在也才真的确定，的确是偷拍，真人比照片瞧着还要好看不说，近距离接触，脸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三处的小群聊最后连赌局都开上了。 竹岁赌了一个月的工资，暗戳戳压尤队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就是喜欢漂亮的小o。 大把人跟了竹岁押注。 竹岁又是个软件只绑定工资卡的人，知道云宛是尤辰星发小的对象那天，竹二小姐输得来，在微信上求她一个红包给车加油的滑稽场面，宋真记忆犹新。 由此，怎么可能不知道云宛呢！ 但是这些缘故，却是不那么好说出口了。 宋真打哈哈，“知道，三处和尤队关系都挺好的，尤队的朋友，都知道的。” 云宛没想到尤辰星面子那么大，尴尬地点了点头。 左甜：“是尤队的朋友吗，尤队早来了，在那边呢！” 以为云宛会去找尤辰星，左甜热情的给指了个方向。 等云宛进门了，宋真才继续和左甜说原本要说的事。 左甜耳朵听着，眼睛却流连于美色，目光不自觉就跟着云宛的背影飘了一阵。 然后，左甜就看着，云宛进了门，去了她刚指的反方向。 左甜：“？” 她难道刚刚指错了？！ 社交场合云宛游刃有余，如尤辰星所说，确实都是大概知道，但并不相熟的人。 云宛漂亮，也会说话，很快的打入了竹岁宋真社交的o圈子里。 里面有结了婚的，但竹岁宋真两人也才二十出头，更多的是还没对象的oega在社交场合，总少不了聊alpha，可聊到单身的alpha，没过几句，话题中就出现了云宛熟悉的名字——尤辰星。 “我刚看到了，挺好看的呢。” “是吗是吗，那等会儿你指给我瞧瞧，我也想看。” “她也是中校军衔，好厉害的，年纪轻轻就是处长了。” “是啊，想给她介绍o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宋老师去年的演讲，现在顶级世家的人，都想找这种，平民分化的a呢，这样容易有小孩。” “她好像也没什么绯闻吧，挺洁身自好的。” “哇，，如果找了她，到时候竹二会不会叫我一声嫂子？” 云宛：“……” 听着一堆未婚o的讨论尤辰星，云宛很想保持安静。 但是最终，在大家一水的赞扬下，没忍住。 云宛适时出声，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直都没对象，也不一定是洁身自好。” 也可能是变态啊姐妹们！ 这话说的新颖，大家目光纷纷看向了过来。 左甜总觉得是自己指错了，而不是美女走错了。 姐姐那么漂亮，怎么会错！ 这种念头在心底压得久些，再见到竹岁和尤辰星时，左甜不禁补救似的，将云宛来了的消息赶紧告诉了尤辰星。 竹岁听到云宛来了，对这个让自己输的底裤都不剩的o分外好奇，严重怀疑偷拍图是同事当时放出来驴他们的，真人恐怕压根就不像是说的那么好看。 因此竹岁撺掇着尤辰星去打招呼，硬是想去看看云宛。 这要求正合尤辰星的心意，不过云宛到底明面上是发小的对象，尤辰星故作为难一阵，假意没挨过竹岁的请求，迈了步子。 她们这一去，s级的alpha体能都是金字塔顶尖的，竹岁远远看着凑堆的o，惊奇。 “她们好像在说你呢。” 距离太远，具体的听不清，但也只有顶级alpha，在这个距离下，还能听个大概了。 尤辰星也从云宛的声音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等离近了，能听得清了，第一句就是云宛的声音。 “尤处条件那么好，头两年就回了国，这都两年过去了，还没对象……嗯，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吧。” “你们还小，见的人少。” “当然咯，洁身自好这种情况是最好的，我只是说，万一……” “万一不是呢，对吧。” 见面前的o纷纷点头，云宛心里舒服了些。 一个妹妹又疑惑，“那如果不是，又是什么情况呢？” “云姐姐你这么漂亮，肯定什么追求者都见过吧？” “和我们说说呀。” 大家起哄，“对对，云姐姐你说说。” “说啦，想听嘛” 云宛清了清嗓子，心里邪恶的小人跳了出来，扬眉吐气哈哈大笑。 面上云宛却仍旧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假装很是想了会儿，方慢吞吞道。 “有这种情况，只是有可能，说不定她本身就不喜欢o呢？” “还有就是，她们工作那么危险，万一腺体受伤的话，或许……从此在这方面，就没什么诉求了？” 面前o们恍然大悟，纷纷“哦——”的点头，不住赞同。 甚至开始发散思维。 “我听过后面这种情况，如果受重伤的话，信息素就不能吸引o了。” “也有不能标记o的！” “确实有可能哎，身体情况，是不大好说，对外就只能说不合适了……” “有道理！” 竹岁：“？” 啊这，说好的朋友呢？听起来不太像啊？！ 而尤辰星冷着脸听完，悄无声息的走到云宛背后，就在云宛一脸叹惋，语声难受地附和道，“或许吧，但也怪不着她，毕竟，alpha都爱面子嘛。” 尤辰星出声，“哦，我身体有问题，我怎么不知道？” “？” 云宛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转头，近距离一米不到，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尤辰星还对她微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女人恶劣追问道： “这么言之凿凿的，知道我身体有问题，云小姐试过？” 第28章 雨 亡命逃窜的妖化魔狼还是因为跨步伤势波及到左后腿，无法将速度发挥出来，这也是石锋攻击它，锁定后半身的缘故，他的速度再快一点，就可能一枪戳中妖化魔狼的腹部，那样对其伤害大，但对其奔跑速度影响反而不大。 如此就算是妖化魔狼对这里无比的熟悉，奔跑速度也惊人，终究因为伤势，速度只能勉强达到最强盛时期的五六成罢了。 奔跑中，鲜血滴滴拉拉的落下来。 石锋也不需要一路紧跟着，让其发现，便跟随着滴落的鲜血，在后面追随着。 绕了半个青云山，前方的妖化魔狼一个转身，便向青云山南侧山下跑去，随着时间的流逝，石锋意外的发现，妖化魔狼的伤口居然自动的止血了，并且伤口也在以缓慢的速度自动恢复着。 “妖龙气息带来的变异，有此等能力？“石锋道。 “不可能的，除非是妖龙本身，自我恢复力非常的惊人，至于说妖龙引发的魔兽变异之后的能力，哪怕是吃了妖龙，都不可能达到这等地步的，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妖化魔狼所在的地方，除了妖龙留下的东西，还有别的东西，甚至可能不逊色妖龙。”八荒炼神鼎说道。 石锋一听，自然更是欣喜。 好东西，谁不喜欢。 他的速度略微加快，能够看到妖化魔狼的身影。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妖化魔狼的伤口愈合，只是伤口位置鳞片脱落，露出皮肉，这更显示出妖化魔狼的不同。 就是八荒炼神鼎都感到大为费解。 显然妖化魔狼的变异并非仅仅因为妖龙气息的缘故，肯定还有别的。 再行进几百米，与一处比较陡峭的悬崖附近，妖化魔狼进入了一个山洞，石锋也在洞口停了下来。 “你可曾察觉到妖龙气息了？”石锋问道。 八荒炼神鼎没有马上回答，它还在查找，好一会儿，才略带疑惑的道：“这里的确有妖龙气息，而且很纯净，但是这妖龙气息似乎被另外一股气息给压制了下去，所以就是我，都很难一时间分辨出来。” 能够压制妖龙气息的气息。 能够令妖化魔狼伤势自行恢复。 这些都让石锋和八荒炼神鼎对寻找妖龙气息来源处有更多的期待。 “嗖！” 石锋抬脚踢出一块石子，飞射进入山洞内。 从外面看去，山洞很幽深，进入其中，视线受到影响，在里面战斗显然是不利的，故而石锋想要先将妖化魔狼吸引出来。 “嗷！” 妖化魔狼从里面冲出来。 待看到外面的石锋，不由的发出狂怒的咆哮，直接腾空跃起，凶猛的向石锋的扑杀过来，它的口中也喷出一道足有半人大小的风刃。 大力神枪术！ 石锋手中血狼枪闪电般刺杀出去，三棱枪尖上面的血狼图案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凄艳的寒芒。 一枪重击。 “砰！” 只需一枪，便将妖化魔狼给洞穿了身体。 妖化魔狼当场毙命。 “大力神枪术的确更胜一筹，要想暴龙钻媲美大力神枪术，至少也要修炼到瞬息三千转以上才可以。”八荒炼神鼎赞叹道。 大力神枪术和暴龙钻是石锋掌握的唯一的两种枪类灵技，他也没再打算去学习其它的灵技，以这两种灵技而言，石锋能够体会出来，他远没有将其威力发挥出来，但相对来说，大力神枪术现在展现出来的威力更强一些，而暴龙钻的成长幅度更大，未来应该是不分伯仲的。 石锋抖手将妖化魔狼给扔到一旁。 他进入山洞。 山洞幽深，约有百余米的深度，里面黑漆漆的，也没有什么发现，空荡荡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石锋道。 “此地的妖龙气息很重，既然妖化魔狼是在这里完成变异的，那妖龙气息的来源地定然在附近，我先行将妖化魔狼炼化，再以妖龙气息寻找来源所在。”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道：“不若让我学着炼化？” 他也想成为独一无二得炼兽师。 “原本我也打算将你培养成一名炼兽师，可最近一段时间，我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你们人类并不惧怕心灵感应力，这事炼兽师最必要的一个条件，曾经我未曾想过培养别人成为炼兽师，也没注意，现在可确定，心灵感应力是魔兽特有的能力。”八荒炼神鼎说道。 “这么说我没机会了。”石锋道。 “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若是能够碰到特殊能力是心灵类的魔兽，以那种魔兽为基础，对你的心进行炼兽，你便可成为炼兽师了。”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闻言，只得作罢。 八荒炼神鼎飞出来，放大之后，将妖化魔狼收入其中。 金乌神火飞纵，烈焰滔滔。 妖化魔狼的肉身对八荒炼神鼎的金乌神火而言，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很轻松的便将其炼化了。 最终这魔狼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只有一团气体在神鼎口端的地方悬浮着。 “吼！” 仅仅是一团气体，还是对魔狼进行变异，更是激发起潜在机能，被提炼出来，可以说不足原来妖龙气息百分之一的威力，居然还能够凝聚成一条魔兽的身影，由此可见妖龙的可怕，比九天真火兽强横何止十倍。 龙吟声中夹杂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这便是龙威。 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也浮现在那气团的周围。 石锋从未见过龙的模样儿，甚至各种人类典籍中都不存在的，龙只是一个传说，此刻凝目望去。 只见那妖龙，是蟒蛇的身子，通体有着鳞片，一对龙角直刺天际，身下有四爪，张牙舞爪，气势惊人。 “吼！” 这一团几乎被炼化的妖龙之气凝聚的妖龙，仍旧有着相当强横的力量。 便在妖龙身影咆哮的时候，一团淡绿色的气息突兀的从那妖龙气息内浮现出来，它出现之后，立刻令妖龙凝聚起来的身影迅速的淡化下去。 此气息居然更加的恐怖。 就量而言，它并不强，但是却压迫妖龙之气无法反抗。 “这便是令妖化魔狼能够伤口自行愈合的关键。”八荒炼神鼎道。 “好强。”石锋道。 八荒炼神鼎道：“通过炼化，我可以断定，这股神秘气息质量更高，比妖龙之气还要可怕，而且具有治疗的特殊作用，我很想确定它的身份，但是，我实在没有把握，因为就我所知，唯一能够具有此等力量的存在，比三足金乌诞生的还要早，也早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 “要确定是什么，那好办，找到妖龙气息所在，我想释放这神秘气息的存在也一定在的，不然两者不可能如此纠缠在一起。”石锋说道。 “没错，要是没有这神秘气息镇压的话，妖龙气息可以瞒过人类，绝对瞒不过武圣级别的魔兽，它们早就闻风而动，将妖龙留下的东西洗劫一空了，所以两者肯定是在一起的。”八荒炼神鼎道。 当下，八荒炼神鼎将两股气息分离开来。 单独控制妖龙气息，通过其来寻找妖龙留下物品所在之地。 结果那妖龙气息指向的赫然是山洞内部。 石锋便提着血狼枪，跟随在后面，再度进入山洞内。 到达山洞尽头，妖龙气息便在这尽头处盘旋起来，八荒炼神鼎道：“打破山壁。” 石锋便拿起血狼枪。 大力神枪术！ 力量型的灵技，血狼枪出击，不断地轰击山壁。 “砰砰砰……” 连续十几枪，山壁被他硬生生的戳开一条可供一人同行的道路，直达三十多米，可是那妖龙气息指引的方向，仍旧是向前。 八荒炼神鼎道：“继续，我已经感觉到妖龙气息了，就在这青云山山腹内。” “青云山难道是中空的？”石锋大为吃惊，青云山存在可是比东林郡城更加久远的，东林郡城的东就是指的青云山，林是城西的一片诺大的森林，要说青云山是中空的，那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 他便继续出枪。 施展大力神枪术，也是不断地借此机会修炼。 就这样，石锋足足施展了四十多次大力神枪术，硬是开辟出一条长达将近一百三十米的通道。 “轰！” 又一枪刺出，前面的墙壁发出轰然倒塌声。 一道亮光从里面传递出来。 一些被震碎的石块也跌落下去，好半天也没传来落地的声音，石锋透过这破开的一些空处，能够看到在前面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根柱子，很粗，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缘的地方。 妖龙气息更是一下子翻腾起来。 那被八荒炼神鼎束缚起来的淡绿色的神秘气息同样跳动着。 八荒炼神鼎松开对它们的束缚，两道气息便一下飞射出去，淡绿色的没入对面的柱子内，妖龙气息则向下方飞去。 石锋向前，来到那破裂的地方。 来到近前，石锋往外面一看，眼睛就瞪大了，“不会吧，这青云山竟然真的是中空的，它可是高达数万米啊。” 八荒炼神鼎外壁上面的三足金乌的图案一闪一灭的，似乎在表示震惊，“我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第29章 高烧 眼前一片空旷。 往下看，一眼望不到边际，向上看，更是看不清晰，只是有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接天连地的，似乎是它在支撑着青云山。 “接天神树，果然是接天神树！”八荒炼神鼎喃喃自语的道。 它被眼前的一幕给深深地震撼了。 好半天，石锋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道：“这里距离地表只有百余米，为何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青云山附近也是有很多次的大战的。 要说武圣级的可能没有记载，可是武尊级的魔兽大战，人类强者大战，次数不知有多少了，那力量波及之下，就算是两三百米的厚度也能够被击穿的。 “这接天神树是认为移植而来的，所以这里也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封闭着，别说是武圣级的强者，就算是超越武圣的也很难打破，而你之所以能够轻松的打破此地，应该是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的力量流逝，使得这里成为最薄弱的地方，再者一说，也不是我们找到这里的，要说运道不错的也是那妖化魔狼，可惜它智力太低下，最终便宜了我们。”八荒炼神鼎说道。 石锋略微一想，的确如此。 就算是有月梦蝶无意中得到的妖龙之鳞，有八荒炼神鼎能够捕捉妖龙气息，可若非妖化魔狼，还真的不可能发现此地呢，毕竟妖龙气息是被这接天神树的气息给镇压的，根本无法捕捉到的。 “接天神树，就是它的气息镇压的妖龙气息吧，也就是你说的已经消失不见的存在？它既然存在，那这里就可能存在妖龙了？”石锋道。 “不，它的确已经不存在了，因为这接天神树也是死的，并非是活的。”八荒炼神鼎说道。 死的？ 这样还能释放出气息镇压妖龙气息？ 石锋看着那接天神树，它就如同一个庞大无比的柱子，支撑着青云山，没有所谓的枝叶，就是笔直的树身，而且上下一般粗，也看不到树皮之类的，其直径足有百米左右，非常的惊人。 “接天神树可以说最古老的存在，根据三足金乌留下的记忆，在那远古神魔时代，天地是被接天神树分开的，接天神树就是支撑着天的，分布于天地间的八个方向，你是否奇怪，这接天神树才多长，多粗，多少力量，如何连接天地的，我告诉你，这只是接天神树的一根树枝，它只不过被人通过无上大神通，强行具有了一点生命力，转化为接天神树的，可惜，已经死了。”八荒炼神鼎说道。 “不会吧。”石锋震撼不已。 这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可是八荒炼神鼎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接天神树，接天连地，远非你能想象的，而这一根树枝，居然能够被人给强行逆转生死，获得生命力，继而蜕变成接天神树，可惜，生死终究非人力所能改变的，它大概活了不超过一分钟，便死了。”八荒炼神鼎幽幽的一叹，“接天神树，与三足金乌，还有龙族一样，是无法存在于天地间的。” “要让这一根树枝蜕变为接天神树，定然是花费了无穷尽的神通，时间，消耗不知有多少，那想来也知道，接天神树不可能存活于世，那为什么要这么做？”石锋问道。 八荒炼神鼎道：“我也奇怪，如此费尽一切的做法，目的是什么呢？还有就是为何这里会有妖龙气息呢，我想一切答案都在这株接天神树内，我们要进入其中，应该能够找到答案的。” “这接天神树死后都能够压制妖龙气息，其树身一定坚韧无比，我们能打破吗？再者，这里距离那树干足有五十米的距离，以我九品武士的境界，最多纵跃二十米，那已经是极限了。”石锋道。 “总不能放弃吧。”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站在这一步悬崖的地方，探出身子，向下看，那是越来越广阔，一眼望不到边际，一些碎石跌落下去，都听不到落地的响声，就知道深无法测量。 向上看，那是收拢状态的。 青云山本身就是越往上，越小的，类似圆锥，这里的空间也是如此。 “唯一的办法就是爬上去，到了一定高度，就能够与接天神树靠近了。”石锋道。 “要得无上宝，唯有历千险！”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哈哈一笑，道：“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好东西放在眼前，想让我错过，那是很难的。” 八荒炼神鼎重新回归其胸前。 神鼎能够飞行，但是只能在石锋周围几米的地方，而且能够收藏血狼枪等物品，可要是人或者魔兽入内，它就很难飞行起来，它的力量现在还太弱。 血狼枪放置在神鼎内，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石锋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便向上爬去。 他便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去。 每一步都可能面临着跌落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可每每想到周蝉儿背后那庞大的赵家带来的压力，石锋就更加不会放弃一切可能对自己有利的，哪怕是危险重重。 向上怕了将近两百多米，与接天神树的距离，也从五十米缩减到三十米左右了。 接天神树太高了，青云山也是高不可攀。 缩短距离，也是那么容易的。 继续爬！ 石锋咬着牙，目光坚定，一点点的向上攀爬。 接近只有十六七米的时候，他距离那洞口已经有将近六百五十米的样子，而这里仍旧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啪！ 石锋一个转身，后背紧紧的贴靠在墙壁之上，唯有右脚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面，看着那接天神树的树干，道：“神鼎，你说这接天神树的树干有多坚韧？我若一枪刺出，能否穿透？” “它是接天神树的一根树枝，被强行逆转，蜕变为接天神树的，而且只是勉强的具有接天神树的一点特性罢了，坚韧程度必然有限，再有无数岁月的力量流逝，应该很脆弱了才对，不然的话，里面的妖龙气息根本无法释放出来。”八荒炼神鼎道。 “妖龙气息是接天神树内散发出来的？”石锋讶然道。 八荒炼神鼎道：“没错，所以，你全力一枪，应该可以将其戳开。” 石锋拿出血狼枪。 “试试吧，要么丢失血狼枪，放弃离开；要么就进入接天神树内。”石锋举起了血狼枪，灵元灌输其中。 他站立的情况，发力都会有危险的。 石锋将大力神枪术应用出来。 啪！ 他的左手反手狠狠地插入山壁内，让自己尽量的固定住，然后右手之上闪现出烈焰，将那九天真火臂也应用出来。 以九天真火臂的力量，催动大力神枪术。 刷！ 血狼枪化作一道光芒，激射出去。 石锋的心停止了跳动，八荒炼神鼎也没了声音。 他们死死的盯着血狼枪。 十六七米的距离而已，在他们的眼里，好像变成了十六七万米的样子，血狼枪在他们的注视之下，“砰”的一声击中接天神树，三棱枪尖整个都穿透其中了。 “呼……” 石锋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他了，要纵跃过去，落在血狼枪上面，踩着血狼枪，打破接天神树的树身，进入其中。 “神鼎，咱俩可是一命共存，我死，你也死，你还是预祝我能够成功吧。”石锋笑着说道。 八荒炼神鼎道：“纵死无憾，若是不去一探究竟，我生不如死。” “哈哈，你我不愧是一命共存，想法完全一样。”石锋大笑道，“那我们就拼了。” 嗖！ 他聚集的所有灵元灌输双脚之上，一脚蹬踏脚踩之石，一脚向后蹬踏山壁，骤然发力，直接飞跃过去。 十六七米对于九品武士来说，并不是很难。 石锋一跃，便落在血狼枪杆之上，牢牢固定，然后借着血狼枪被下压反弹之力，纵身跃起，达到五米左右的高度，右臂挥拳重砸树身。 轰！ 九天真火臂一下便将树身砸出一个大洞。 石锋便落了下来，重新踩在血狼枪杆之上，右手依靠力量插入树身内，稳固住身体，重新将血狼枪拔出来，然后借着右手用力向上，向上纵跃，便落在那个打出的树洞内。 双脚落实，石锋这才长出一口气。 “小子很不错，不再血狼枪附近打出树洞，是怕力量过强，可能将血狼枪给震的蹦出来，失去落脚之地，而重新取回血狼枪，更是毫无瑕疵，不错，很不错，与你一命共存，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八荒炼神鼎大笑道。 石锋一笑，他转入树洞内。 以他的力量，树洞顶多也就是能够打出半米的深度，勉强容他站立的，他转身一看，却发现，这树洞足有三四米的深度，显然接天神树外面还算坚韧，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承受力，被力量轻易的震碎了。 “用三成的力量施展大力神枪术，可将神树打穿，若我估计不错，十米深的树洞，便会到达中空的地方。”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道：“中空？” 八荒炼神鼎道：“没错，接天神树其树干越往内越是坚韧，而且翻倍的强度增加，看着情形，我大约能够知道，这接天神树被人为的逆转生死的目的了，或许，我们将会遇到天地间最神奇的存在。” ps：历经磨难方见宝！无痕也想要宝啊，有人给吗？盖一个大大的章！ 第30章 道歉 天地间最神奇的存在？ 会是什么？ 石锋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忘乎所以的时候，血狼枪便以三成的灵元，发挥大力神枪术，一枪刺出去。 “砰！” 树壁被一枪刺破，迅速的破裂开来，那裂缝迅速的蔓延出去，看的石锋心头惴惴，生怕力量过猛，将脚下立足之地都给震碎，那就真的危险了。 啪啪啪…… 裂痕迅速的扩大。 正如八荒炼神鼎说的一样，这爆裂的地方蔓延出去，前后加起来，大约十米左右的样子，前方赫然是中空的，而脚下要走的地方，也是裂痕累累，走上去，都给人摇晃，随时可能崩塌的感觉。 石锋也是悬着心，小心翼翼的向前。 待来到前面，看到中空的地方，很庞大，足有直径三十米的范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东西。 往下看，就看到在下方大约十多米的地方，有着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编制起来的网状，将中空的地方给隔开了。 在那网子上面，有着一个巨大的蛋，足有一人多高，那蛋上面有着一个正在枯萎的小树苗，在一旁则有一枚透明的水晶球。 “果然！” 八荒炼神鼎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下去吧，那是灵蚕丝，最坚韧的一种丝线，单独一根，就算是十个武圣，用最顶级的神兵利器都斩不断的。”八荒炼神鼎道。 石锋闻言，纵身跃下。 他便落在灵蚕丝上面，依他的重量，灵蚕丝甚至连颤抖一下都没有。 石锋用血狼枪对着一根灵蚕丝轻轻的戳了一下。 灵蚕丝完好无损。 “好东西啊，这可要带走。”石锋道。 “的确是好东西，要想将它们熔炼，在我巅峰时期，也需要一两个月。”八荒炼神鼎道。 巅峰时期需要一两个月？ 那么现在的话，岂非用一两千年？ 由此可见，灵蚕丝多么的坚韧。 “看来这次冒险没有错。”石锋笑道。 “的确没错，这里的东西，最垃圾的就是灵蚕丝了。”八荒炼神鼎从石锋的胸间飞舞出来，漂浮在半空中。 石锋道：“你没开玩笑吧，最差的是灵蚕丝？” 他看了看，除了一个水晶球，一枚魔兽蛋，还有一个小树苗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难道这三样比灵蚕丝还要神妙。 “魔兽蛋最神秘，小树苗最神妙，这水晶球对你来说，可算是炼兽最佳的物品了，自然都比灵蚕丝要强了。”八荒炼神鼎道。 “水晶球是妖龙留下的？”石锋道。 八荒炼神鼎道：“是妖龙的眼睛！” 石锋惊的豁然站起身，他盯着那水晶球，乍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水晶制作的圆球，透明的，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儿，可仔细去看的话，却发现里面似乎有着无穷的奥妙，竟然看的人一阵眩晕。 “妖龙之目是这个样子的。”石锋道。 “妖龙之目上看九霄，中看八荒，下看九幽，神妙莫测，天生具有大神通，而这是妖龙一双眼睛被人给炼化之后的样子，可以说是集妖龙之目之大成了。”八荒炼神鼎说道，“唯一可惜的是，这只是妖龙当中的强者，并非至强的妖龙王之目。” 石锋咧嘴一笑，“能够有这个，我已经很幸运了，何况你也说过，龙和三足金乌一样是不允许存在于世的，能够有妖龙强者的眼睛炼化之后的妖龙之目，已然是天大的运气了，以它进行炼兽，那我的眼睛定然具有大神通了。” 妖龙之目炼兽，无疑是针对眼睛的。 瞳术有很多，但是石锋相信，一旦以妖龙之目炼兽之后，他所具有的瞳术，将是最无敌的。 妖龙可远超九天真火兽的强大存在。 “它可以炼兽，就先行收它吧。”八荒炼神鼎道。 它立刻沸腾起来，翻转过来，从空中罩定妖龙之目，外壁上面的三足金乌的图纹闪烁着一抹金色光晕，内壁上面的图纹都明亮起来，释放出璀璨的金乌神火，一下子便将那妖龙之目给笼罩起来。 妖龙之目原本就是个水晶球的样子。 当金乌神火降临，轰然一下，那水晶球便绽放出惊人的力量，无数的霞光从里面冲射出来，恐怖的威压逼迫的石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里面传出。 一条妖龙显现出来。 它是那般的清晰，就如同真实的妖龙潜藏其中，受到刺激之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绽放出来的恐怖力量，难以形容。 “嘶！” 八荒炼神鼎也拼命了。 先前是石锋冒险，现在就轮到它了，作为一命共存的两个，谁都清楚该干什么。 外壁上面的三足金乌图纹首次发出了鸣叫。 那声音充满了暴虐，更是透发出一股藐视天地万物的气势，仿佛它就是天地间的主宰，其霸道程度，令石锋都为之惊悚。 方才狂暴的妖龙在那一声之后，立刻流露出恐惧之色。 三足金乌以龙为食物，可以说三足金乌就是龙的天敌。 面对狂暴的三足金乌，妖龙终于流露出败退之色，金乌神火熊熊落下，渗透进入妖龙之目内。 轰轰轰…… 妖龙之目发出一阵阵的响动。 里面的妖龙身影也逐步的衰弱下去，不过片刻，就有彻底消散的迹象。 “灵元！”八荒炼神鼎陡然喝道。 石锋想也不想，腾空跃起，落在到转着的神鼎的底部,一巴掌按了上去，全部的灵元没有任何的保留，一股脑儿的都释放了出去。 轰！ 八荒炼神鼎内壁上面的图纹立刻颤动起来，剧烈的活跃，释放出更多的金乌神火，降落在那妖龙之目上面。 吼！ 妖龙之目内的妖龙身影也是咆哮连连。 它做着最后的努力，拼死一战，疯狂的搅动着，翻滚着，绽放出最可怕的妖龙之力，抗拒着金乌神火的焚烧。 两者一时间僵持起来。 略占上风的八荒炼神鼎也难以轻松的将其灭杀。 “看来只能使用最后一招了。”八荒炼神鼎道。 “怎么做。”石锋对妖龙之目是势在必得的，他绝对不会放弃，只要有机会，就要去尝试。 八荒炼神鼎道：“我因你而生，与你一命共存，你知道其中的真正含义吗？” 石锋摇摇头。 “简单点说，就是我是你心的一部分！”八荒炼神鼎道。 “嗯？什么意思！”石锋道。 轻叹一声，八荒炼神鼎道：“我一直都不想去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我其实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八荒炼神鼎是你心的一部分，若失去八荒炼神鼎，你的心就只有一半，也就是说，你无法存活，而失去了你，八荒炼神鼎同样破灭。” 石锋忍不住伸手抚摸心脏位置。 所谓一命共存，他只是以为，两者有着奇妙的生命联系，怎都没想到，八荒炼神鼎居然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他的双手一样，是他的心脏！ 看着八荒炼神鼎，石锋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可这是事实！ 石锋深吸一口气，将这突然得到的消息带来的震撼压下，道：“估计你也不清楚为何如此吧，那我们拿下妖龙之目再说。” “嗯，我说的最后一招便是你之灵元，配合我之金乌神火，两者联合，以神鼎为枪，施展大力神枪术。”八荒炼神鼎道。 “是了，你之前就说过，若是必要的话，我可操控金乌神火的。”石锋道。 “的确如此，不过，最好是在我沉睡的时候，你使用金乌神火，否则就比如现在，一旦使用的话，也会对神鼎有一定的伤害。”八荒炼神鼎道。 金乌神火并非是想要施展就能施展的。 为了妖龙之目，八荒炼神鼎宁可受到一些损伤了。 石锋点点头。 当即神鼎对金乌神火的控制便转嫁给石锋，掌握着灵元，感应到灵元已经和金乌神火融为一体，石锋翻身落地，举起八荒炼神鼎。 大力神枪术！ 嗡！ 就看到那金乌神火与灵元融合的金色光芒化作一道神枪的光影，对着那妖龙之目便凶猛的飞刺过去。 轰！ 这力量直接便穿透妖龙之目，没入其中。 那妖龙身影也剧烈的震荡起来，发出愤怒痛苦的咆哮声。 八荒炼神鼎则趁机轰然落下，一下便将妖龙之目给扣在其中。 石锋也感到一阵疲惫，好像所有的力量都耗尽了，他一屁股坐在灵蚕丝上面，静静的看着那八荒炼神鼎。 它仍旧在行动。 外壁上面的三足金乌的图纹闪烁着淡淡的光晕，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显然妖龙之目再做最后的反抗，垂死挣扎。 如此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那响动才停下来。 八荒炼神鼎也不再摇晃。 “好险！” 神鼎翻转过来，妖龙之目被金乌神火笼罩着，静静的盘旋在神鼎口的位置，里面的妖龙之影若隐若现，但是其已经呈现淡金色，显然已经被八荒炼神鼎给掌控了。 石锋伸手按在神鼎上面。 灵元重新回归。 他也再度精神奕奕起来，看着妖龙之目，他也是欣喜不已，获得妖龙之目，进行炼兽，对他而言，将有着重大的意义。 就如同八荒炼神鼎所说的，九天真火兽一线本命精血炼兽，成功了，但是对于能让它认可的炼兽来说，那也算是失败的，而妖龙之目进行炼兽，方能达到八荒炼神鼎所说的要求。 八荒炼神鼎悬浮在魔兽蛋上空，道：“接下来该轮到这最神奇的魔兽蛋了，小子，你可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它！” ps：战皇的老谢魔宠成了打酱油的，惭愧，无痕失误，这次的锋少兽宠将是分量加重！ 第31章 揭破 这一栏内容倒是正常。 既然是驳回,那自然是讲工作上的事，开头写了个她的工作过失，这个尤辰星有数,是去年在三区的时候，办理庄卿老师一案时,情况紧急,批文还没拿下来,竹岁那边等不及了,她这边权衡后,直接让人先行动。 与其说是渎职，不如归到越权。 他们三处又把三区的官员端了四分之一走,监`禁起来的人，现在都还陆续审着，后续扫尾的工作估计得到今年底，才能出一个完整的案宗，再进一步说结案的事情。 抓了那么多官员，其中又有不少世家的人，世家之间本来就相护，难免有关系很好的,虽然行动是竹二带的头,可毕竟她才是处长，事后,账肯定还是记她头上。 故而这点放在平日里压根就没人提的越权行为,军纪委的人只要去了三区调查,肯定私下不少人告状。 但这也不算好大的过失,毕竟事情三处是给办好了的。 再者,办案的人都知道,案件负责行动的，和给申请批文盖公章的，本来就是两拨人，他们拿枪的肯定还是要看现场情况，要是事事都奉拿笔杆子的那群人意见为铁令，不越雷池半步，都不说案件能不能办下来，人员损失首先就控制不住。 这个道理不挑破，但干他们这一行皆是心知肚明。 因此这种越权行为发生的时候，只要不是直接酿成了无法收场的后果，往往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尤辰星略感意外的是，军纪委都到三区去调查了，渎职行为写了，却也仅仅写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 后面就是老生常谈的一些问题，她年龄太轻，军功不够，处事还有待加强。 如果没有第一条渎职的详述，光看后面的，结论应该就不是驳回，而是二审，或者一审中将升职流程表压着，军纪委拉长对她的考核期。 不过…… 让尤辰星嘴角僵硬的也不是内容，是流程书上另外的东西。 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是……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小尤啊，办事还是毛躁了点哈。” “这次驳回之后，要再提你，按规定就得半年后了。” 局长开口，拉回尤辰星思绪，尤辰星尴尬地笑了笑，目光还是忍不住去瞥那流程书，精神不能集中。 “哎，老许退休的报告都交了，基本上就定在年底退了，你这个……”局长捏了捏眉心，“当然，也不能说就全是你的问题，有些时候，情势所迫嘛，我也是从你这个位置过来的，也懂，但是这个驳回，确实让人头疼啊……” 尤辰星忍了又忍，把让局长去提别人的话，到底咽了下去。 出了局长办公室，听局长的意思，许局年底就要退下去，她这个报告再提一次，在许局离开前，也是来得及的，局长心里还是中意她…… 虽然不想被提职，但是对于领导的青睐，尤辰星也没有那么傻地往外推，反正升职的事这次是躲过去了，她就在里面赔笑，打哈哈带过了这场谈话。 不过离开的时候，那份升职流程表也被尤辰星带了出来。 她问局长要的，局长以为她心里难过，也没多说什么，让她拿走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看着驳回理由的那栏，尤辰星长指轻点在桌面，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好久吐不出来。 很是坐了一阵，尤辰星拨通副手的内线电话。 “报一下明天的安排。” 小九：“上午国安局领导会议，就三区最近审讯了的官员，做一个阶段性汇报。” “下午三处内部会议……” 尤辰星听完，想了想，道，“下午的会议先取消，我有别的事。” “上午的这个会议，你记得提醒下竹岁，有些审讯出来的东西太骇人的，记得带上笔录和审讯视频，以免明天局长和许局临时要看。” “好的，尤队。” 挂了电话，想了想，尤辰星拨通了云宛的号码。 被尤辰星临时鸽了，在医院刚输完液的云宛也不想回家了。 想了半天，给夏天打了个电话，耍赖撒娇，晚上要去蹭她发小两口子的晚饭。 “你们来接我嘛，我是病人啊。” “夏天天你最好了，嘻嘻，我挂了，等你哟” 云宛讨厌开车，软磨硬泡的，让翻译官夏天下班前不得不疯狂地赶工，提前二十分钟出单位，就为了开车来接她云大小姐。 本来还有些微词，等见了人，知道这已经是输液的第四天了，夏天惊了。 和沈礼的不愉快，云宛不想带给发小，就没说，只说自己不小心淋了雨，然后最近可能是因为云父的事心累，没休息好，就反反复复的。 云宛吃安眠药的剂量，她自己没说过，但是去旅游的时候，同行的那个军人和周定提过，夏天心里是有数的。 想着肯定和这些脱不了干系，看着憔悴的发小，云宛从小就漂亮，再做一些可怜巴巴的表情，夏天一如既往地立刻软了心肠，打电话到家里，特意让阿姨再给云宛做些清淡的，换换口味。 晚饭开吃前，想起被鸽的事，云宛还对着一桌子花了心思的菜色拍了张照，给尤辰星发了过去。 哼，鸽她，她有人照顾呢！ 不缺一顿饭！ &a;n 第32章 耍赖 输完液,从医院里拿了药出来，云宛没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既然祝琛说尤辰星不会轻易不接电话，那说不定她刚打过去的时候,女人正在忙，晚些时候,对方看到了，会给自己回过来呢？ e, 虽然云宛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牵强…… 但是人总是要心存希望么,万一实现了呢？ 关键是，她现在不这样想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真让她去滑跪道歉吧？！ 云宛拒绝。 再加上尤辰星一直对她不错,被砸了也没说过什么重话的表现来看,云宛心里的小九九还抱有一丢侥幸,对方喜欢她不太现实，但不是想要她吗，不管尤辰星图的是什么，皮相也好,身段也罢，她…… 她在对方那儿,总该，总该比别人有多那么一点点的优待……吧？ 都是觊觎她的心思咯,总得和对外人不一样吧！ 越想越觉得就该是这样，越安慰自己，底气越足。 这晚上云宛连饭都多吃了半碗，带着她也说不出来的振奋,安眠药也没爬起来再吃,安稳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先测量体温,36度5，谢天谢地，终于正常了。 而拿起手机…… 云宛没想到，这一看，她病是好了，她人没了。 别说电话，信息都没有一条。 也不谈昨天打的，前天发的那张图，人家都没搭理呢…… “……” “…………” 放温度计的同时，云宛控制不住地在药箱里翻找了下，看有没有速效护心丸。 就目前的情况，她恐怕需要来一粒。 半个小时后，冷静下来的云大小姐，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利害关系。 云父刚转到国安局三处，三处是尤辰星说了算…… 嗯，她爸的事还要靠女人。 而迄今为止，尤辰星帮忙的地方…… 帮她解决了钟教授；帮她找了个院士做担保人。 帮她从任兆的魔爪下解脱，胖揍了男a一顿不说，还附送了看守所15天牢饭套餐。 给了她药，帮她控制了腺体，让她能够体面的去见陈局，从而说服陈局。 在她被药物影响的时候，带她回了家看着，也……没有趁人之危。 帮她约了检察官，说服了检察官…… 最后，高烧送她就医，陪她打点滴到半夜…… 呃。 这忙算起来有点多啊，一只手都不够数的……她也总是为对方做了些什么吧？ 谈条件的时候，威胁了对方？划掉。 请对方吃了一顿，哦不，女人半途生气走了，那就算半顿汤锅。 然后再加一顿法餐。 这两顿是她掏的钱，不过数字加起来，感觉也不是很说得出口。 腺体不适麻烦对方照顾？划掉。 最后一次，拿手机把女人的脸砸肿了？淤肿青紫一片？！……划掉划掉。 再往后，就是昨天被女人知道，是自己驳回了对方的升职流程书了…… “……” 云宛以手覆面，觉得有些事，就不该细想，糊涂着也挺好。 尤辰星好像没给她开过空头支票，但她这边反而…… 没被对方占一点便宜，她真是棒棒的？ 可拉倒吧。 现在这个情况，她宁愿尤辰星占了自己的便宜！ 谁又能想到，在病好的这一天，她才真的觉得，人要没了呢？ 云宛以手覆面，仰倒，瘫在自家的沙发上。 驳回升职流程书这个，确实，是她给驳回的。 但是按正常流程来办，尤辰星这次也未必能升啊。 她不是世家的人，没有强大的背景，军功厚实，但是年纪实在是太轻了…… 林林种种都考虑到，如果没有在三区调查到的那些，最正常的，应该是扣留升职流程书，向上汇报后，延长对尤辰星的升职考察期，当然，考察期内，还是她负责…… 但是话又说回来，在三区调查到的这些，虽然不痛不痒的，但也已经进入军纪委审核人员的考量范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也能过去，但是要严苛起来，驳回也不能说有问题。 不管她怎么做，都各有各的道理，不是乱来的。 沉默一瞬，云宛坐起来，想，但是这套说辞能说服尤辰星吗？ “。” 答案太明显，她甚至都不能对自己狡辩。 不能。 完全不能。 甚至她驳回的时候，也是存了施压的心思在里面…… 云父关在三处配合调查，尤辰星拿捏着她的软处，但她也不是任由人好欺负的，她手里面也有尤辰星最在意的东西…… 尤辰星要是好好办理她爸的案子，她也好好办对方的。 尤辰星要是办完后想乱来，她自然也……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不是现在被对方知道她是审核人员啊！ 在原本的计划中，云宛是想等父亲的案子有了个结果，在最后条件履行的阶段，将这升职流程书拿出来，当杀手锏和对方做交换的。 尤辰星不是说过不止一次吗，说她如果有本事，可以试着搞死她。 那个时候，才是揭露的最佳时机，而不是现在。 现在…… 云宛哀嚎一声，头痛，现在算是什么个事儿啊！ 尤辰星本来就是特殊的办案人员，她这点心思，在对方得知她是审核人员的时候，就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就算是想敷衍过去，她眼下连自己都骗不了，更遑论去骗人了！ 云宛摊在沙发上，头脑放空。 须臾，顽强爬了起来。 今天怕要去输液，还是请了病假的，故而她一天都有时间。 而云宛，向来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打开自己和尤辰星的微信对话框。 云宛深呼吸，打字—— 【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啊？】 她这句话相当于摊牌了，但半个小时后，软件照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得气成什么样？ 发出去没被对方拉黑是不是自己还该感觉到荣幸？！ 又咸鱼摊几分钟，蓄能完毕，云宛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开始换衣服，认命收拾东西出门。 既然不回电话也不回微信，那她就去国安局找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父亲出事这段时间她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被这点挫折给打倒了？ 不可能！ 勇敢宛宛，不怕困难！ 一个半小时后，在门卫处通报完，云宛顺利进了国安局，但见她的不是尤辰星，而是三处的副处，竹岁，竹二小姐。 “云小姐，好啊。”竹岁进门和她打招呼。 “竹处，您好。” “别别，叫名字就是，叫竹二也行，竹处受不起，太膨胀了。”竹岁连连摆手，“对了，你是来找我们尤队的吧？” “对……”沉默一瞬，云宛鼓起勇气道，“她是不想见我吗？” 这问题问的竹岁眉头一跳，不过回答如常道，“怎么会，云小姐你说笑了。” “她回老家了啊，没和你说吗？” “啊？”云宛诧异。 这接连的反应，让竹岁不禁扬了扬眉，心里直冒嘀咕，可面上还是公事公办道。 “她昨天下午就和局长请了假，局长也给批了，因为走得急，为了安排三处后续的工作，加班到半夜才回家的呢……” “具体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好像是老家的人给她打了电话，总之，应该是个急事。” “不过云小姐你来，肯定是问云教授，这个你放心，我们尤处考虑到了的。” 云宛迟疑，“考虑到了？” 竹岁：“是啊，总不能我们处长一走三处的工作就停摆呗，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云教授的事情呢，是尤处昨天特意交代我的。” “说如果你来了，就让你放心，她回老家最多就半个月，云教授的第一次审讯呢，鉴于情况的复杂，还是要等她回来跟进，不过她说之前答应过你可以送东西进去，这个如果你准备好了，过来交给我就行，我帮你办。” 想到什么，竹岁又道，“如果实在是担心云教授，也可以探望，不过案子三处已经办起来了，按规矩探视都要监听，尤队让我带你去的同时，也让我负责监听，时限的话，一次两个小时以内，都是ok的。” 云宛失语。 半晌，讷讷，“她，她真这么说吗？” 竹岁笑起来，“自然，我骗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面上在笑，但是内心里，对云宛的反应，竹岁心头也是直打鼓。 嗯，对八卦好奇的小鼓。 要知道尤辰星可是国安局上下出了名的寡王，除了出任务的时候，素来对o似的，爱答不理的，冷着一张脸。 这好不容易看着点儿桃花了，虽然云宛身份着实有点刺激，但是…… 啧，总是让人好奇不是。 这是，吵架了？尤队还会和人吵架吗？！ 竹岁面上岿然不动，内里已经好奇的抓心挠肺了。 果不其然，云宛默了会儿，问，“那她是现在已经离开上京了吗？” 这可不就问对人了吗？ 竹岁轻咳一声，假装稳重道，“你是有急事找她吗？” “算……算是吧……” 想了想，云宛又讷讷补充，“必须当面谈的那种。” 不当面，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女人就没给她渠道聊啊！ 竹岁看了眼表，让云宛等会儿，离开十多分钟后，再回来道，“调了下通行记录，她还没离开，我倒是知道你能怎么见到她，不过……” “她这么急着赶路，恐怕见了面你们也没什么聊天的时间。” 云宛纠结，“但是我的事也不能拖……” 道歉怎么拖？ 现在不抓紧时间赶紧解决了，等尤辰星回来，那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女人到时候会怎么想了…… 万一…… 她爸还在三处呢，她冒不起这个险。 意识到什么，竹岁莞尔。 论如何合理地死缠烂打，巧了，这可不就进入她的擅长领域了吗！ 尤辰星确实急着回老家，但是上京的工作，也得安排好才行。 昨晚加班搞到半夜，今早怕有纰漏的，尤辰星便和自己的副手商定，早上由他校核一遍，发现有疏漏的赶紧来问她，她等到下午再出发。 这个决定是对的，上午小九果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中午让小九再和各个副处核对了一遍，尤辰星这才拉着箱子出门。 不过在即将离开上京，上高速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 减速准备过自动收费站时，她的车被人别住了。 而再等看清楚别住她的那辆车，车上下来的人，尤辰星彻底沉默了。 “嗒嗒。” 敲车窗的声音响在耳边。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敲窗子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敲到第三次，尤辰星才没好脸把车窗给降了下来。 转头看过去，云宛便被尤辰星面无表情的脸冻的一个哆嗦。 大小姐缩了缩肩膀，满脸的可怜弱小，仿佛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 “站远点。” “啊？” 尤辰星：“我下车，你站远点！” “哦哦。” 云宛忙不迭退了几步，尤辰星从车上下来，满脸都写着“我不耐烦”四个字。 云宛对着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道歉的话如鲠在候，难顶！ 沉默半晌，尤辰星抱臂不语，怕自己再不开口对方就走了，云宛还是磕磕绊绊起了个头。 “你、你知道了啊？” 尤辰星闻言侧目，动作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气氛再度静默。 云宛内心给自己打气，又扣扣索索道，“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都是些什么废话！ 尤辰星终于开了口，“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声音也冷。冻人。 不等云宛再磨叽，尤辰星看了一眼表，道：“就这些？没了的话我走了，着急。” “别，别啊。” 云宛拦住尤辰星去路，“我……我可以解释的。” 尤辰星眼皮都不带抬的，利落道，“没空听，赶时间呢！” “没事没事，我可以等你有时间。” 这话说的尤辰星一愣。 然而不等她有所示意，只见云宛连忙从自己车上提了一只箱子出来，格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我跟你一起走，等你有时间听了，我再慢慢解释。” 格外体贴，为她考虑道，“你赶路我不耽误你的，好吧？” 尤辰星：“……” 尤辰星：“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听你解释完，你路上什么时候和我分开，折返上京吧？” 云宛提着箱子，一脸懵懂道，“不可以吗？” 尤辰星：“…………” 这熟悉的办事套路。 以手覆面，揉了揉眉心，等脑子跑了一会儿，尤辰星道：“我猜，你今天去了国安局是吧？” “竹岁接待你的？” 云宛有点不敢说话。 尤辰星却并不要她回答什么，自顾自道，“我到收费站的大概时间她告诉你的？” “这个跟着我一路求解释的法子，也是她支的招？” 尤辰星放下手，直直看着云宛，骤然沉声，“说话。” 声音不大，却有平时没见过的气势凛然，两个字落下，云宛心都颤了下。 “不……全是。” 尤辰星点头，“那九成九都是了。” “。” 这话题实在没法正面聊下去，云宛软和了口吻，神情可怜着，从侧面击破道，“我昨天还在发烧。” “然后？” “你不能在这儿丢下我。” 尤辰星人都要气笑了，“怎么，我把你丢在这儿，你是没车回家了？” “我，我不喜欢开车！” 既然卖惨开了头，大小姐也是豁出去了。 “我驾照考了四次才过，开来的时候，强撑着精神的……” “为了追上你，中午也还没吃饭，现在头晕眼花的……” 尤辰星：“继续诌，让你开回去会出车祸是吧？”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尤辰星都做好了云宛跳脚怼回来的准备。 她人在气头上，也不想顾及对方的感受了。 可是，回怼并没有发生。 与之相反的，云宛眨巴眨巴了眼睛，抱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蹲了下去，格外不要脸地顺着她的话道，“是啊，会出车祸的……” “我身体真的很难受……” “四肢无力……” “头晕眼花……” “尤辰星” 软绵绵的语气喊得人眼皮一跳。 云宛耍赖似的，抱着自己行李箱嘟囔道，“我被太阳晒得好难受啊，腿软……” 离不离谱？ 尤辰星刚想开口，可视线恰好迎上云宛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睛水涟涟的，委屈巴巴，让尤辰星更惊讶的，是切实看清对方的脸后，竟然发现那脸色真是苍白的，红艳的嘴唇像是褪了一层色，额角也浮着细汗…… 长期的经验为依据，尤辰星不能骗自己说，云宛的状态很好。 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别说，今天太阳还的确挺烈。 等尤辰星再看向云宛，大小姐已经低下了头去，全身重量都靠行李箱上，格外不舒服的样子。 尤辰星：“……” 到底是谁教她这招治自己的？！ 第33章 欺负 云宛半蹲扒拉着自己行李箱,被尤辰星冷着脸拉起来，到底上了女人的车。 尤辰星选了个树荫下停车，给人把空调开上,又因为之前云宛反复发烧，没有开得特别低，将将维持在一个不会太热，但也绝对算不上冷的阈值里。 问过云宛车的处理方式，尤辰星拿过车钥匙,利落给人将车开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再从停车场走了一段路回去。 这一段路顶着太阳其实不算舒适，但走这么一截儿，尤辰星也不是为了舒适,她只是想要点时间静一静，调整下自己的心态，再面对云宛。 不过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困难,走到一半脑子还是乱的,情绪纷扰，理不清楚个一二三来,尤辰星就果断放弃了。 再回车上,女人周身裹着一层夏日的燥热，和她自身极冷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手指扣方向盘上，尤辰星拉安全带，也不回头,问：“没吃饭？” 云宛有点怵尤辰星不好相与也不看自己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考虑好,尤辰星命令式的口吻又来了，“说话。” 说完想到什么，努力放平和语气，补充道，“……说实话。” 这气势镇得云宛老实了，小声咕嘟道，“没有。” 尤辰星乜了云宛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不带什么情绪，但是云宛读出了这一眼的潜台词，无非两个字——麻烦。 “……” 没底气，也不敢犟嘴，云宛手上没箱子了，不高兴噘着嘴去扒拉衣角。 “能吃面吗？”尤辰星又问，直接干脆。 “能的。” “行。” 尤辰星开车，但和云宛想的不一样的是，她没向收费站方向开上高速，反而是一打方向盘，朝着上京方向掉头，往回走了。 云宛瞪大眼睛，“你不是说赶时间吗？” 越想越觉得尤辰星做的出来，云宛紧紧扒着她那侧的车拉手，负隅顽抗道，“你总不会要把我丢回家吧，从这儿开回去也要个把小时了，你冷静……” 不待云宛说完，尤辰星打断道，“没那个打算，也没那个时间。” 云宛收紧的心放松稍许。 尤辰星直视前方，头也不回道，“带你去吃个饭。” 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沁着凉意，但是意思是好的。 云宛折腾自己衣角的手终于停了，乖乖坐正，尤辰星又添了一句。 “免得大小姐你高速路上饿晕了，我找不到医院。” “。” 尤辰星带云宛往回开一段，去了家面馆，给她叫了小碗清汤面，守着人一口口都给吃完了，结了账离开。 再上车，这次尤辰星终于上高速了。 带着云宛。 紧张了一个早上，来了又怕尤辰星拒绝她，好不容易跟上了人，开车途中尤辰星不说话，云宛倒是也没那么急，看着重复的公路景色，不多时，犯起食困来。 头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尤辰星留意到，刚开始瞥一眼，云宛就强打起精神坐直一次。 久了些，尤辰星会意也不去瞧她，等开的有些累了，在一个服务区停好车再回头，云宛也不知道怎么坐的，把自己揉巴成一个c字型，蜷在副驾睡着了。 尤辰星想叫醒她，话到嘴边几次，到底咽了下去作罢。 轻出口气，在服务区走了一圈，活动下身体，买了水回来。 一瓶打开喝了几口，一瓶被塞进了驾驶位边上的凹槽里，给云宛的。 这一觉睡下去，云宛再醒来，太阳已经隐到云层之后，天光黯淡了。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尤辰星提醒了一句，“水在你左手边。” “哦。”云宛正感觉口渴呢。 拿起矿泉水，新的问题又来了，刚睡醒，身体绵软得厉害，瓶盖拧了几次，愣是没拧开，云宛脑子不甚清醒，第三次之后，不可思议的直直看着手中的矿泉水，仿佛也在思考她为什么拧不开了的这个问题，不动了。 尤辰星：“……” 尤辰星：“抓好瓶子。” 不等云宛有所反应，长手一伸，瓶盖瞬间被尤辰星拧开，那手又收了回去。 整个过程极短，行云流水，云宛只觉得眨眼间就完了。 愣愣喝了口水，脑子转起来后，云宛不禁道，“你这动作好熟练哦……” 尤辰星面无表情，“等你接送几次手臂骨折的同事，你也会。” “……” 那她恐怕没有这个条件学会了！ 这只是短短一个插曲，后半程，除了必要的对话，尤辰星复又沉默，云宛偷瞥过女人，见对方开的专注，也不好说话打扰。 怎么说都是高速公路，集中精神好好开车才是最重要的。 聊天道歉什么的，显然不适用于这个场景。 有了这个意识，云宛又变得安静老实，等再寻到合适的契机，便是两个人吃过晚饭，住进宾馆之后了。 停歇的城市并不落后，顶级酒店里，尤辰星要了两个房间，给云宛要了个舒适的，自己住的标准间。 不过这两个房间，隔得老远。 甚至不在同一层。 在电梯里分开时，云宛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就是不待见她，想把她丢远些。 这要放平时，云宛早就怼起来了，现在么……她理亏，忍了。 甚至觉得，也不能怪尤辰星不待见她，闹成这样，待见她才有问题吧。 这样想着，在放好东西，稍事休整过后，云宛下楼按响了尤辰星房间的门铃。 很是按了好几次，女人才给她开了门。 等云宛进去，一台笔电被放在书桌之上，手机界面通话中，开的外放。 对面是女人的副手小九。 尤辰星一点没有要招呼她的意思，开了门后便坐回书桌前，平静道，“前台的刚来送东西了，好了，你继续。” “前台人员”云宛：…… 聊起工作，尤辰星陆续打开了好几个文件。 专业词汇多，云宛听不懂，尤辰星也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云宛摸了摸鼻子，讪讪坐单人沙发上等待，尤辰星只扫了她一眼，不说什么。 和小九打完电话，又给三处的员工打，直到云宛感觉都要坐僵了，尤辰星工作才告一段落，关了笔电，看向了她。 云宛旁听时在神游太虚，完事了被冷不丁这么瞅一眼，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 “你，好了啊？”见尤辰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云宛顶着尴尬开了个头。 “嗯。”女人收拾数据线，收整笔电，低头忙活自己的。 “我……流程书，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哪知尤辰星回复都不带停顿的，“不感兴趣。” 沁凉的声线难得补充，“也不想听。” “……” “可是，可是我……” 不等云宛磕巴完，尤辰星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在酒店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云宛总觉得这一眼复杂，讳莫如深，而等她想细究分辨这里面的情绪时，尤辰星又挪开了目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好意思，驳回了我的升职流程书，但是你也是奉公办事，没有徇私？” “不告诉我只是因为怕产生误会，怕眼下的情景发生？” 云宛被这几句话钉在原地。 没别的原因，尤辰星说的这一套解释，她不是没有想过。 然而不等她回答，视线所及，女人哂笑一声，“骗谁呢，觉得我会信吗？” 云宛语窒。 沉默了一路的女人，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继续道。 “再有一种情况，不就是说自己错了呗，不该动了用升职流程书拿捏我的心思，然后对我道歉，是吧？” “可道歉的话不就是那么几句么，对不起，抱歉，下次不会了……” “有意思么？” “搁这儿套娃呢？” 云宛：“。” 尤辰星：“反正大差不差的，就这两种可能，除了这些，你还想说点什么新鲜的吗？” 还……真就是解释和道歉。 确实，也没有其他的了。 云宛沉默，而沉默，本身也代表了一种态度。 尤辰星将东西全收拾进行李箱，起身原地站了片刻，确定耳边没有传来云宛的声音，明白自己说的分毫不差，女人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捏眉心。 说不上来的，在云宛视角下，呈现出难见的疲惫。 “行了，走吧，我洗漱了，开了一天车，想休息了。” 最后一句赶人的话，反而很轻，像是力气耗尽似的。 云宛讷讷半晌，眼看着女人擦过她身侧，走进浴室，打开了盥洗池的水龙头…… 找补似的，云宛巴巴道：“既然你还在生气，那我可以改天道歉。” 以为女人是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懒得解释，尤辰星倦怠，“哪天都不想听。” 云宛嘟囔，不放弃，“总是有消气的一天吧……” 意识到多说无益，尤辰星闭嘴洗漱了。 等云宛离开后，临睡前，对这件事，两个人的想法奔向了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云宛觉得，尤辰星正在气头上，自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可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来都来了，那她就等呗，等女人消气了，挨到对方想听的时候，再道歉呗。 尤辰星则觉得和云宛说不通，既然对方不肯相信，也不愿意走，那就一路带着，等过几天，见她还是这个态度，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是真不想听，也就会放弃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踏上了为期三天的旅程。 期间云宛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压根就找不到关系破冰的契机。 尤辰星坚定本心，不怎么说话，也不再赶云宛走，一路越行越偏，但还是会尽可能地，住落脚点最好的酒店。 三天后，在云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尤辰星开到了目的地的前一站。 她老家山下的小镇。 说是小镇，也是靠着山建的，地势不甚平坦，上坡下坡很常见。 知道云宛是个娇气的，头天的宾馆已经很住不惯了，更不消说后面的路，想着这么几天自己的态度也十分明显了，在小镇上停了车，打电话安排好后续，吃了个午饭后，尤辰星准备换车了。 她的车是轿跑，在上京开方便，但是为了速度设计的底盘太低，并不适合上山。 镇上她有认识的人，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临时买的越野还在学校放着，她打了个电话，熟人便把她留存在镇上中学的车开了过来。 在一个坡面碰头，和熟人说过几句话，尤辰星折返自己的车边，不容置喙道。 “后面我就要上山了，山上条件简陋，你住不惯的，也别折腾。” “我把东西放好，回来用这个车送你去最近的机场。” “你今天就回上京吧，也别跟着我请假了。” 云宛愣了愣。 不等消化完尤辰星说的话，便见着尤辰星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拎着往旁边的那辆越野走去。 云宛赶紧下车，关上车门，正好看见尤辰星将行李放入越野的后备箱里。 云宛：“！” 搞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这……误会还没说开呢！ 好吧，就算不是误会，她真的驳回了对方的流程书，那不是道歉也还没说吗？！ 两个人还没冰释前嫌呢！ 这怎么能走啊，她这要是走了，这么一路上的难受又算个怎么回事啊？！ 云宛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自然是自己不走。 她本来就是个犟脾气，想好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尤辰星要送她走，她偏不！ 怀揣着这个念头，云宛气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依葫芦画瓢，学着尤辰星，把自己行李箱也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尤辰星放好行李箱一转头，就看见身娇体弱的大小姐，吭哧吭哧把自己个头不大，重量却不轻行李搬出了轿跑的后备箱，路是坡面，还是碎石子路，行李箱不好放下地，大小姐就学着她，双手提着，倔强往这边走来…… 尤辰星赶紧上前。 “你干什么？” 双手拎着不轻的行李箱，云宛走得慢，在尤辰星惊讶的视线下，又生气又固执道，“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尤辰星：“后面就是山路了！” “前面又不是没开过山路……” “不一样的，你……你先把行李箱放下……” “我不！！”云宛执拗。 眼看着两辆车中间的路都走了一半，尤辰星哪能让她真把行李箱给放越野上，见说不听，当即伸手就要去拿云宛的行李。 熟料云宛脾气上来了，第一下还没拿到，被人给挡开了。 尤辰星也有些生气了，“拿来！” 云宛在气头上可不怕任何人，就硬刚，“我不。” 尤辰星什么身手，云宛躲得过第一下，第二下还是被她抓住了行李箱的把手。 尤辰星：“放手……” “你才放手！”云宛生气。 “别闹了，后面你……” 云宛气的脸都红了，“我不，你松开……” “这是我的行李箱！” “你凭什么，你还给我，你……” 争抢之间，尤辰星知道云宛犟起来是个乱来的，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不过…… 有时候有些东西也并不是她能全盘掌控的…… 她是没用大气力，不会伤着云宛，但是…… “啊——！” 争得面红耳赤之际，气的不要不要的云宛，正准备拼尽全身力气去抢箱子，脚下上前一步，踩到滚动的碎石子，她动作本身又急又快，平衡一个不稳，哐的一下，发出一声惊呼，在坡面上滑倒了…… 摔下去的那刻，不止云宛，尤辰星脑子都是空白的。 “怎么了，摔哪儿了……” 回神过来，赶紧放下箱子，尤辰星去看云宛。 手还没碰着对方，云宛抬起了头来。 看清楚云宛脸的那刻，尤辰星不禁一怔。 云宛也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里，总之摔下去之后，眼泪马上就飙了出来…… 不为别的，实在是，太痛了。 痛痛痛痛痛！ 那感觉像是钻到骨头里去了，痛的云宛完全不可自已地流泪…… 身娇体弱的大小姐寻常是不爱哭，但是生理上的这种难受，不说她完全扛不住，她几年也不见的能经历一回啊！ “你……你这……” 尤辰星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不知所措。 “好痛……” “我是不是脚断了……” 云宛哭着，连带说话也抽泣起来。 尤辰星赶紧道，“别乱说，不会的，你……” 没说完，呵斥语气被云宛听入耳，当即难受得眼泪控制不住，“你还凶我？” “这分明就是你推的！” 之于云宛，被气的七窍生烟后，她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和尤辰星的对峙上，对自身身体的感知是极度迟钝，甚至都没有意识的。 故而在云宛的视角里，当是时，两个人正就着箱子拉扯，她伸手要去拽，尤辰星往回扯，一沾到尤辰星手上力道，她就莫名其妙摔了。 这一跤，不作他想，自然是觉得尤辰星没控制好力道，被推搡摔的。 尤辰星：“。” 她也觉得很冤枉啊，一直都收着劲儿的…… 但要现在说是云宛平衡能力太差，好像也格外不是人话？ 尤辰星怔愣的这么片刻，云宛以为她默认了，便像是借着伤势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路上受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通通得以借题发挥，爆发了。 “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啊……” “上去不舒服，前面几天我就舒服了吗，你都不知道酒店的床多硬……” “呜，呜呜，你还冷暴力我……” “仗着我心有愧疚，就是不理我……” “我知道我不对，一路上我说什么了吗？！” “你倒好，变本加厉，还动上手了，简直，过分！” “一个alpha，推我一个o……” 从小到大，尤辰星可以说，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能体会到百口莫辩这个词了。 而云宛因为剧烈疼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压根也不在乎对方是个什么反应，这几天积压的憋屈，一股脑的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你根本就是欺负人！” “你欺负我！！” 伸手扒拉住尤辰星终于放手的箱子，云宛哭着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气性起来，云宛任性，“要走你自己走，我和我的箱子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我就不信了，离了你，我能死这儿不成！” “呜——” 太痛了，云宛抱着自己的箱子，像是找到什么依靠一样，哭的不要不要的。 尤辰星的熟人听到哭声，从驾驶位探头出来，目光在云宛和尤辰星两人身上上下逡巡，不可置信。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尤辰星都仿佛能听见对方心里的os震惊道：星星，不喜欢别人就算了，可不能这样粗暴对一个o啊！ “……” 看着云宛哭得一颤一颤的肩头。 尤辰星额头上的青筋，也是忍耐不住的，一跳又一跳。 难顶！ 头疼！巨疼！！ 第34章 丢脸 比起去扶正抗拒她的云宛,尤辰星又站直了，两指按着眉心，闭眼默了会儿。 过了最初最委屈的时候,可能慢慢也适应疼痛了,云宛的哭声变小了些。 熟人在车上,想下来,但似乎又觉得，一个陌生人去关怀也格外不是个事儿，车门打开了,人最后只下了车,远远瞧着动静。 再睁开眼睛,尤辰星长吐了口浊气。 没有弯腰去扶云宛，尤辰星反而先去边上给打了个电话，极快，几句就挂断了。 说完回车上拿了两样东西,须臾,才又蹲回了云宛面前。 第一时间也没出声，观察了下云宛,鲜艳色彩的裙摆已经被石子路上的灰尘弄脏了,她身体的重量基本都在箱子上，一只脚瞧姿势,是发力的,另一只…… 细带的凉鞋裹着秀气的脚,脚踝处比起另一只，肿了一圈…… 像是扭伤。 但不能完全确定。 “你看什么？” 等尤辰星对云宛的伤势有个预计之后,面前传来了云宛哽咽的声音。 尤辰星抬头,琥珀色的冷清眸子对上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视线交汇的刹那,尤辰星并没有着急开口，反而很是缄默着看了对方一阵。 看得云宛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尤辰星冷不丁抬了下手，比了个方向。 云宛跟着她手势看过去，尤辰星指的是越野边上的熟人。 “反正都这样了，笑话也被外人瞧完了，如果你还觉得难受，我等你哭完。” “！” 这都是什么话，怎么说话的呢，她…… “你确实摔了，但是我也得分辩一句，我真没推你，下雨那天的事儿我还记着呢，就你这个不管不顾的性格，急了还敢往人脸上砸手机，哪里敢惹您大小姐啊。” “呐，还没好透呢！” 说着尤辰星撩起了颞骨边上的头发，头发外面的淤青都消了，里面的，砸的最重的地方，印子还在。 看着过往自己的“杰作”，没由来的，云宛哭声一噎。 敏锐察觉到云宛的变化，尤辰星趁热打铁，最后道。 “还是刚才那话，你要哭我就等你发泄完情绪……” “但你要觉得自己的腿还是更重要一些，想留点面子的话，就先别和我闹了，擦擦泪，我们一起看看伤哪儿了，然后再去医院……” 嘴巴噘着，云宛抹了抹泪。 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但是尤辰星这一番话，一来踩着她爱面子的心态，二来，又拿她的腿伤说事，吓唬着云宛…… 其实尤辰星在指出有外人围观的时候，云宛就有点哭不出来了。 不说她平时不是个爱哭的，形象包袱，对于天生好看又爱美的人，压心头格外重。 但是…… 见她不说话，也不继续哭了，可就是不服软，尤辰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甚至觉得这场面格外的滑稽，嘴角忍不住轻微的往上提了提，不等云宛发现，就将手上的纸巾抽出来，按压在云宛眼下，先把台阶给递了出去。 “好了好了，先把脸擦干。” “这儿还有湿巾，等会儿用。” “裙子也脏了，等会我给你去行李箱拿一身干净的，去医院前你在车里换上，好吧？” 云宛到底接过了纸巾，不甘嘀咕，“你说不是你推的就不是你吗，alpha力气那么大……” 声音极小，听起来不是质问，像是放不下面子，不肯承认误会了尤辰星。 大小姐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尤辰星听出来了也不回怼，反是顺毛摸道，“见了医生就知道了，真要是我推的，到时候给您道歉行吧？隆重道歉！” 云宛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这可是你说的……” “对，不会反悔的，放心。” 用纸巾擦完脸，云宛止了哭。 尤辰星又抽了张湿巾，按云宛脸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了一句，“娇气包。” 收拾好情绪，云宛受力的腿蹲麻了，另一只扭伤，动一下就痛得眼眶立马蓄起泪水来，尤辰星见此也不敢强行拉人起来，把箱子放倒，先让人坐在了箱子上。 看过，脚踝肿了，一碰就痛。 不要说伤，云宛平时连累都不怎么受的人，尤辰星问的再专业，她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总之就是痛，挨着就眼泪汪汪的，痛的很具体，很肉眼可见。 尤辰星给她解开了凉鞋带子，将人背到后座，让她自己选了件衣服换。 车窗都是防窥膜，云宛换衣服的间隙，尤辰星把她箱子也给提越野上去了。 “李叔，你给我停到上山口的停车场吧，我这边搞好了，到时候自己去换。” 熟人应一声好，开车走了。 尤辰星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她再走回车前，云宛换好衣服也将将打开了门，收整好，又是一身漂亮小裙子。 看着面前的空地，云宛迟疑，“我行李呢？” “刚不是还死闹着不走，你觉得呢？”尤辰星揶揄乜了云宛一眼。 “……” 上车拉好安全带，尤辰星道：“好了，去医院。” 挂了骨科，医生看过，说是软组织挫伤，让拍个片，再瞧下骨头的情况。 到医院后，云宛的脚踝又肿了些，鞋子是彻底穿不进去了。 等出片的期间，尤辰星去超市拎了双拖鞋上楼，给大小姐换。 小地方，没上京的好东西那么精致，但大概是人好看的缘故，一双带着些荧光粉的拖鞋套云宛脚上，尤辰星也不觉得难看。 云宛白，被这个颜色一衬，反而白的更突出了。 期间云宛想试着走一下，站起来发力，尤辰星便眼看着，云宛脸上流了一道泪下来。 痛的。 “别折腾了，又不是背不动你。” 云宛抹了把泪，哽咽道，“总不可能什么都麻烦你。” 这个时候倒是格外懂事了。 尤辰星本想站起来把人背回来，一听这话，原地抱臂饶有趣味的将云宛注视着。 仿佛想知道云宛要怎么不麻烦她一样。 沉默片刻，云宛一咬牙，出乎尤辰星意料的，她单脚蹦跶回来了！ “呐，还有只腿呢！”再度坐下，云宛鼓着脸颊不甘示弱道。 “……” 这到底有什么好逞强的？ 不能理解，但被云宛动作逗得，憋住笑，尤辰星点了点头，“你开心就好。” 出片后回诊室，医生看过，道：“骨头没什么问题，就是软组织挫伤，我开点药，脚好之前，就注重休养，不要剧烈运动了。” 云宛小声：“那什么时候能好啊？” “没伤到骨头，好得快，你这个我瞧着……十天半个月吧。” 想着要瘸十天半个月，云宛脸不由垮了下去，不甘追问了一句，“用了药也是吗？” 医生倒是平和笑道，“具体还得看个人体质，医生说了也不算不是？” 尤辰星倒是不忘初心，“她这个就是扭伤吧，不像是被蓄意推搡出来的吧？” 医生很严谨，“被谁？” 尤辰星：“alpha。” 医生当即摇头，“那不像。” 补充道，“alpha的力气那么大，成心推，就不是扭伤了。” 尤辰星问过不去看云宛，也不再作声，云宛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去。 出了医院，云宛在副驾上抱着一大堆药，低着头不说话，尤辰星想着后续的路程，也没和她聊天，直接开到了山脚下的停车场，准备换车上山了。 不过出乎尤辰星意料的，到了停车场，中午还死赖着不走的云宛，突然改变了态度。 大小姐垂着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丧丧地嘟囔着，“我想通了，你送我回上京吧。” 说完好像也不是很高兴，无意识嘟了嘟嘴。 尤辰星观察她一阵，问：“想回去治腿？” “啊？”云宛被问的懵了下。 这个反应就是否认的意思了。 尤辰星想了想，道：“软组织挫伤，没啥特效药，各个地方都是一样，要你自己身体恢复的，你刚摔了，回去，折腾一圈下来更不容易好。” “可是……”云宛声音小极了，特别不情愿道，“你原来不就是不想带我的吗？” “本来上去了就给你添麻烦，我今天还……” 嘴唇一抿，不说话了。 尤辰星挑眉，“还怎么？中午误会我哭一大场，事情做了，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 尤辰星说的不要太准，云宛被揭破了心思，难堪得把脸都捂了起来。 没别的，太丢脸了。 想想都觉得社死的程度。 要是跟上去了，这脚老是不好，麻烦尤辰星不说，她现在一看到对方，就想到自己没道理的哭那一场，实在是…… 云宛双手死死捂着脸，倍感难受。 尤辰星啧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停好车，从云宛怀里拿过药，还是把云宛背越野上去了。 东西收整好，锁好轿跑，尤辰星才最后上了越野。 云宛眼巴巴将她看着，尤辰星点燃火，故意道，“想回去，现在可由不得你。” “我改主意了，污蔑我，我也带你上去过几天苦日子，折腾折腾你！” 云宛欲言又止。 尤辰星逗她，“你目前连下车都困难，总不能蹦去机场吧？” 云宛：“。” 车开出去，收了笑，尤辰星又正色道，“上面没我家的老房子，这次借住别人家的，好的是，村里人出去打工得多，空出来的房子也多，孟婶这次给我找的是独栋的。” “不好的嘛，总之条件就那样，你闹着要去，在上面受不了我可不管。” 云宛嘀咕，“我也可以将就。” “是是是。” 尤辰星踩油门，向着山上出发，好笑道。 “连昨天酒店的床都嫌弃硬的人，你可以，可千万得坚持住啊！” “……” 尤辰星说是这样说的，话不好听，但是上了山，在独栋的自建木头房里，云宛还是在她的房间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张现代崭新的床，还有一床床垫。 不能说特别好，但是比起这个屋子里自带的硬板床，舒适多了。 问起来，尤辰星解释得很随意，“中午打电话让人帮我办的，都买的最好的，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师傅送货上门安装，不能和上京的那些品牌比，但就是这儿最好的了。” 不等云宛憋出一句谢谢，尤辰星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个病人了，身体要恢复，总不能让您觉都睡不好是吧？” “能做的也就这些，其他不习惯的，你只有忍了。” 说完就去忙活行李了。 云宛过意不去，乖乖跟在尤辰星身后，屋子里也没其他人了，云宛也不要背，好的那只脚一蹦一蹦的，跟个兔子一样绕着尤辰星，欲言又止。 瞧出来了大小姐实在是愧疚，尤辰星看她真不休息，给她找了点用手的事情做。 挂衣服，拆包装，帮她递个小东西什么的。 做着事，两个人相对安静，云宛也不再试图开口，踏实了。 收拾好行李，尤辰星去了趟隔壁孟婶家，问过情况，多拿了一把钥匙，考虑着云宛，没在孟婶家吃饭，把菜带回了这边。 重油重辣的拿的少，念着山上菜蔬新鲜可口，多给云宛拿了盘素菜。 回去发现，云宛就真的乖乖的，在椅子上玩平板，尤辰星一看，走的时候还忘了告诉她wifi密码，她也不闹人，看的存货。 晚饭云宛吃的有些慢，看出来不是很可口，但也没抱怨什么。 尤辰星去还盘子的时候，忘了一个，云宛还追到门口给她送了出来，一蹦一蹦的。 别说，闹起来闹人，乖起来再配着那张脸，也真的招人疼来着。 “你慢点，别蹦摔了。” “哦。” 感觉到云宛在看什么，尤辰星转身，孟婶家里的孙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将她们两个看着。 小女孩儿读小学，尤辰星和她打招呼，她脆生生答一声。 帮尤辰星拿了几个碗，和尤辰星说着话，进了隔壁的门，进去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瞧了云宛一眼，格外好奇。 晚上云宛都闷在房间里。 尤辰星算着时间进去的时候，大小姐刚艰难的洗漱完，带着一身水气，拿着外涂的药膏，对着自己尤其肿的脚踝，束手无策。 说白了，痛，一碰就痛，不敢下手。 尤辰星坐她对面，也不说什么，接过药膏，对她招了招手。 云宛赴死一样，别过头去，瑟缩着把脚伸了出来。 o骨架纤细，脚踝最细处尤辰星一只手都能握住，像是个瓷娃娃一样…… 也不敢用大了力道，可就是这样，匀着上完一遍药，一抬头，云宛已然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 “痛？”力道已经放的最轻了。 云宛忙不迭点头，特别委屈。 “……” 尤辰星一边收药，一边道，“那也没有办法了，药都要涂到，受着吧。” 云宛极小声哼了下，跟个小动物似的，看得尤辰星乐呵。 她确实也笑了起来，被冷脸相待多日的云宛，乍见着她笑，还有些愣怔。 等尤辰星出去接了一杯白水，拿回屋给人吃药时，云宛才不确定道，“你……不生气了？” “气什么？” “升职，流程书……”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挤出来一样。 尤辰星反应平静，“这事儿我就没生过气。” “？” 云宛下意识不信，但是这几天尤辰星冷着她实在是难受，好不容易关系看着有些缓和了，敏感话题她还不敢追着问。 吃过药，又瞧了尤辰星一阵，确认女人确实情绪不错，云宛觉得有些话，放在今天说，该差不多了。 “其实，就算我不驳回，按理你也不能一次性升职的。” 试探着，说了第一句。 尤辰星也不避讳，“知道，我背景不够，资历还浅，就运气好，军功多，你们不好过，也不好驳回……” 云宛分辩了一句，“你的军功不是运气。” 开玩笑，国安局的军功都是拿命挣的，如果真的都是运气，这流程书也走不到军纪委来了，能到他们那儿的升职书，面上总是有些硬实力的。 至于背地里，也就尤辰星说的这些了…… “我、我也没打算压着你……” 瞧着尤辰星的神色，云宛小心翼翼道，“三区的反馈，我就意思意思写了一条，这些大家都懂的，你领导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迁怒你……” 不可控因素嘛…… 尤辰星承认，“嗯，驳回理由确实也没有针对我。” 要不是那字熟悉，尤辰星压根就不会觉得是有人针对她。 说了几句，女人脸上都不见有愠色，云宛瞬间大胆了很多。 “如果走正常流程的话，你升职在军纪委也是要反复查的，你不是世家的人，况且现在国安局资历军功够的，也不止你一个！” 尤辰星不置可否。 但这些都是云宛细致了解过的，不会说错。 军功够，比尤辰星老练，背景资历深厚的，还有两个alpha。 除了领导的青睐，对比起来，尤辰星并不占优势。 这份升职流程书，局长确实提了她，但是想要顺利通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上京嘛，毕竟是世家的天下。 尤辰星是有赫赫军功，但各个部门都是人运行的，既然都有人，那各自都有各自的私心，在强大的人脉还没搭建起来，彻底融入上京之前，这个单位卡一下，那个单位卡一下，就算不驳回，局长和国安局也等不住她。 用熬的策略，也能生生拖到局长不得不顾及，职位空缺影响单位运转的那天，最后换人提职。 “我，我承认我心思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是……” “但是好商好量的话，你好好帮我办我爸的案子，我答应你，半年后你局长再提你时，帮你把这份升职流程书在军纪委过掉，好吧？” 尤辰星愣了愣。 意识到什么，不禁去看云宛。 后知后觉，她之前还是想岔了，比起道歉和解释，这应该才是云宛真正想说的。 道歉和解释只是态度，对既定事实没有帮助，云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她仍旧跟了一路，故而其实最重要的，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这个——动用关系，帮她提职保驾护航。 是了，要拿捏她，有否决她的权利还不够，还有要能给到她的切实好处。 如果大家合作愉快，尤辰星帮了她，她自然也会帮尤辰星。 如果不是，那么…… “军纪委里审核流程是最多的，如果能把军纪委里面的关系全部走通，其他的两个部门再找找人，升职就是十拿九稳了，尤辰星你……” 正说到要紧处，云宛一个抬头，比起想象中的兴奋，反而见到了一张冷脸。 这几天正是被这幅表情冻的难受，下意识的，云宛一噎，止住了话头。 “你、你怎么这幅表情……” “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云宛奈何不了尤辰星，这几天是真有点怵她脾气了。 对你好的时候很好，生气了冷着的时候，她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尤辰星琥珀色的眸子泛出冷色的高光，静静看了云宛一会儿，开口声音也冻人，“你觉得，驳回流程书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我最在意的，是我无法升职这件事？” 这话配合着这张脸，云宛简直是被尤辰星的视线逼着开口的。 “军功又不是什么好赚的东西，你仕途虽然顺，但是在上京到底没背景……” 语序杂乱，云宛尽量让自己冷静道。 “你能有现在的成就也不容易啊……” “最在乎升职……难、难道不是吗？”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尤辰星开口，“不是。” 紧接着，用更沁凉的声线补充，“生气的点，也不在这里。” 云宛愣住。 四目相对，看着女人无可救药再度变得糟糕的脸色，云宛真的慌了。 第35章 为人 山上没有空调,但是因为植被茂盛，盛夏晚上的气温比开了空调都低。 洗过澡本来还觉得舒适，感慨晚上不用受热,可面对着尤辰星陡然阴冷下来的表情,云宛一个激灵，才真的感觉到背脊有些发凉了。 尤辰星之前几乎没有对她生气过…… 当然,在之前，云宛也都不觉得自己对不住尤辰星什么,只觉得她可恶。 可恶，但自己又不能招惹。 和现在的，可恶，心存愧疚,又觉得不能招惹的观感比，本质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在出发道歉前计算的那一通，尤辰星最近帮了她那么多忙…… 就算尤辰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比很多的，所谓的好人帮了她更多…… 更不消说比起她发小沈礼,云宛全心全意对待那么久的对象…… 这么多年,云家不仅不欠沈礼什么,反倒是给了她诸多帮助，所以沈礼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外遇和那个小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云宛都是无法原谅的。 这种无法原谅，再加上隐瞒,一度发展成一种复杂又难解的憎恶。 但尤辰星又是不一样的。 正如对方下雨那天说的。 尤辰星之于云宛,只是个陌生人。 她会讨厌一个陌生人,但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恨一个陌生人，更不会，因为一些还没有实现，或者被要求兑现的所谓私心，就全盘否定尤辰星对她的好。 作为一个陌生人，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到目前为止尤辰星为她做的，帮助过她的，云宛都心存感激。 而在知道尤辰星也清楚唐幸的存在之前，云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感激，对升职流程书的处理，举棋不定。 驳回了，能展示自己的能力，施压又示威…… 打的够痛，等自己说能帮忙的时候，对方才会对自己有足够的尊重。 普通处理，不通过，但是拉长考核期，那就是将王牌藏严实，虽然没有施压的那一下，但尤辰星到底是平民分化的alpha，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仕途…… 只不过说是，换了种，更为温和，像是朋友的方式处理。 一直以来，云宛对升职流程书这件事，所有考量都是基于一点—— 那就是尤辰星是极度在意自己仕途，想升职的这点。 她追过来想解释也罢，道歉也好，最后的底牌，始终基于虽然现在的结果是自己造成的，但这一切并不是不可挽回的。 而挽回，甚至最终让尤辰星得偿所愿的途径，都要经过她。 她计划用于拿捏尤辰星的，也可以变成示好，有利于尤辰星的，就看怎么谈了。 想象中，碍着利害关系，最终肯定是能谈妥的。 没有哪一种情况，是眼下这样，尤辰星直接将她所有假设的出发点都掀翻，告诉她，她一开始设想的基础，就是错误的。 云宛慌了，也懵了，不复信誓旦旦。 脑子里混乱不堪。 再对着尤辰星冷若冰霜的脸，很有一阵，她是失语的。 这场谈话到这儿，她彻底失去了这场谈话的主控权。 而要她立马从过往纷乱的头绪里再抓取出来一个，尤辰星真正在意的东西，对着这样气势凛然的女人，她暂时也办不到。 四目相对，云宛神情几度变化，最终眼神不断闪烁，没个定点。 尤辰星干的就是收集情报，做任务中读懂人的面部微表情意思，不要太熟练。 云宛想的那些，她自然也能在对方脸上，轻易的瞧出来。 瞧出来，甚至能把对方目前的心理活动，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故而，在云宛的沉默中，尤辰星垂目一霎，栗色的长发滑过肩头，看不清表情道。 “你心里觉得，我最开始帮你，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太敏感，云宛欲言又止。 尤辰星也没指望她能答上，如果能答上，也不会对她说这么一番让人难受的话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工作的时候，一向是公私分明的，论起正儿八经帮人办事，在看不到回报，又不是还人情的情况下，帮到这个程度的，你是第一个。” 尤辰星目光复杂看着眼前漂亮的o。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还一脸懵懂，不知道为什么…… 有些话尤辰星不说，不想说还在其次，介于她们认识的，有联系的开端特殊，有些心思就算被说的再正经，再信誓旦旦，且不论云宛不信，她说出来，她下意识都不信。 不相信，说不定还会被误解…… 但尤辰星一直想着，反正故事都已经拉开了帷幕，相处起来，就算开始有再多误会，随着了解，总是有一天，有一天能…… 云宛被凝视着，奇异的发现尤辰星看自己的目光有了变化。 刚才是生气，她懂。 但是说完这么两句话后，她又迷糊了。 尤辰星琥珀色的眼珠子漂亮，小幅度在她脸上逡巡，眼睛里高光像是闪烁的星子，潋滟看着自己的同时，其内似乎又饱含着，她不懂的，配合着表情所呈现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尤辰星也看出来了她不懂。 扯了扯唇角，陈述如喃语般轻微道，“你并不明白原因……” “能这样说，这样做，甚至你也不清楚我从头到尾所谓的私心……” 轻出口气。 尤辰星长睫下覆，闭上了眼睛。 云宛莫名很慌张，好像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尤辰星刚拿出来的一刻，不及看清，也不及挽留，对方又在她面前收了回去。 女人背脊挺直，直肩角撑得家居服穿在她身上，都高级起来。 “言归正传，说点你能明白的吧。” “升职的事情，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你驳回我确实没生气。” 云宛小声：“那你……” “我生气你这样做。” “我讨厌你处心积虑想要拿捏我。” 不容置喙直接抛出结论，尤辰星再睁开眼睛，上位者的气场又拉满了。 “被人算计，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尤其还是被云宛算计…… 她这头办法用尽地帮人，云宛那头……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云宛一窒。 半晌，云宛：“可是我可以补救……” “那也是在我需要的前提下，我都不需要，你的补救有什么意义？” “。” 尤辰星：“实话实说吧，这段时间一直不想和你讨论这个，也因为我心里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对这件事的看法，压根就是错位的……” 云宛以为她是为流程书被驳回生气。 明白云宛想法的同时，她却是因为算计自己的人是对方而生气。 “你那儿压根就没有我想听的话……” 甚至心里还有让她更添堵的，一不留神，就自作聪明说了出来。 “流程书的事情不用再提了，我也不需要你帮我跑关系，你自己正常办就行。” “你爸的事情竹岁应该都和你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在我手里的案子我会秉公办，你也不用怕得罪了我，跑这么远，一路惴惴不安。” “最后，比起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觉得你还不如稍微了解下我为人。” “没别的意思，了解过后，下次在你爸这件事上，你就不会这么慌了。” “也不会说这些，不仅让我感觉到生气，对于我更是一种侮辱的话。” “就这样吧。” 快刀斩乱麻，不去看云宛的反应，糟心得不行的尤辰星快步起身。 走到门边，身后传来了云宛声音。 “尤辰星……” 云宛叫住了她，轻声道，“我不明白。” “如果按你说的，压根就没有期望过什么回报，你……为什么要帮我？”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又简单，利益的羁绊是永远不变，也最稳固的关系。 图她脸好看，身段好，又或者是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都行，总是有个理由…… 可是……到现在，尤辰星好像也并没有对她索取这些。 那天晚上那些冠冕堂皇的条件，说让她考虑的话，令云宛诧异的，尤辰星好像真的在履行…… 尤辰星顿步一霎，捏了捏眉心。 口吻不善道，“这就是你的事了。” “又不比别人笨，自己想。” 尤辰星离开了，给云宛带上了门。 云宛……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受挫之后，这次还不敢追了。 怕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去缠着女人，再次把关系闹得更僵。 她自己想？ 能不能给点提示啊？！ 默默吐槽，回想起两个人的话，云宛倒只觉得其中一句格外的对。 她好像是该了解下尤辰星，流程书的事情闹成这样，不就是因为想岔了吗？ 甚至连尤辰星最在乎的都猜错了。 用手拍了拍额头，云宛在床上滚了两圈后，躺平了。 得，好不容易关系缓和点儿，她浑身招数都使尽了，又把人惹生气了…… 就这么着吧。 谁让她也没其他办法了。 尤辰星不是说会秉公办理吗，今晚又这么义正言辞的…… 她爸的事情应该不用担心对方公报私仇了吧？ 这场对话之前，这个担忧在云宛心中始终是个问号，今天，好像有了些变化。 也不是说完全的笃定，总之，在惹了尤辰星，却反而得到对方的保证之后，累了一天，云宛睡得挺好的。 四个字概括一下，大抵是，没心没肺。 而头天想着要了解下尤辰星，第二天，云宛还真有了机会。 第二天尤辰星也不说继续对云宛的冷着脸，总之会和她说话，但是淡淡的。 云宛脑子还懵着，觉得这样也好，反正关系没彻底冻僵，应该还能抢救？ 尤辰星说她有事，让云宛待家里，晚饭她回不来，隔壁孟婶的孙女儿晚上会给她送饭菜。 “我叫人家什么啊？”出门前，云宛问尤辰星。 “喊小萤就行。” 晚饭的点，小姑娘蹦蹦跶跶给云宛送了饭菜来。 云宛喜欢孩子，她又漂亮，多说几句话，小萤对她的陌生感就降低不少。 “姐姐你是o吗？上京来的？” 云宛点头。 小萤目光亮晶晶的落在云宛身上，艳羡道，“上京的o都像是姐姐你这么漂亮吗？” 云宛好笑，伸手去捏小萤的脸颊，“这我不知道了。” “但是你们村的小朋友，都像是你这么嘴甜吗？” 互相夸奖，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再熟悉一些，冷不丁的，小萤问云宛，“你是跟尤姐姐回来解决她家的事情的吗？” 云宛愣了愣，“她家什么事？” 可能以为尤辰星和她关系很好，小萤小，也没什么戒备心，云宛问，她就回答了。 “就是村里面修盘山公路，尤爷爷的房子被占的事情啊……” “说是因为占用而拆迁的房子有钱拿的，这套房子是尤姐姐的嘛，但是之前……我忘了我奶奶怎么说的了，就……虽然是尤姐姐的，但警察叔叔那里觉得是她二叔的……”“ 云宛会意，“产权挂在她二叔名下，是吧？” 小萤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产权。” “不过尤姐姐上次回来，房子的问题，我奶奶说她已经和二叔家商量好了的，结果……” 云宛：“结果？” 小萤瘪了瘪嘴，“结果这次修建盘山公路，尤姐姐之前没时间去改，改那个产权，她二婶喜欢钱嘛，觉得尤姐姐给他们的少了，就没通知尤姐姐，直接让拆了……” 小萤说的断断续续的，云宛算是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尤辰星二叔家想要老房子的拆迁款，趁着尤辰星不知道的时候，擅自答应了政府，还很可能拿了钱。 云宛：“那这笔钱的纠纷……” 小萤连连摇头，“不不，不是钱。” 小萤：“是房子，房子不能拆！” 云宛诧异，“为什么？” 反正尤辰星又不住，拆了也有利于政府工程啊，云宛费解。 不过小萤给出的回答让她愣住了，“因为房子后面有尤叔叔和尤爷爷的墓啊，尤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去上香的，我也去过。” “？！” 啊这…… 不是吧，这…… 如果是真的，尤辰星她二叔家也太缺德了吧？ 消化了一下，云宛发现奇点，“什么叫尤辰星给他们少了？是有什么钱的纠纷吗？” “哦，这个啊，大家都知道的了，就是尤姐姐一直在给我们村和镇上的小学中学捐款嘛，我奶奶说我们都是受尤姐姐资助的，第一年捐了50w呢，在尤姐姐二十五岁的时候，现在表扬报都挂我们小学里，我上学天天都见到的……” “后面每年也在捐，不过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她二婶就觉得尤姐姐拿了钱给外人，不给他们，生气呗，不过我奶奶说，他们没资格生气……” 云宛愣住了。 二十五岁，尤辰星二十五岁哪来那么多钱，她二十五…… 脑中闪过什么，云宛想起来了，她在做升职流程表的时候，二十五岁，尤辰星在国外立了一等功，升了军衔的同时，当时国家还奖励了一笔钱。 世家只在乎军功和军衔，钱倒是最不要紧的，故而第一时间云宛想不到奖励上来。 但是…… 云宛内心震撼，当时尤辰星统共拿到的，差不多也就这么多吧。 都捐了，她……自己不留点吗？ 这个念头没想完，小萤悄咪咪道，“她二婶凶得很，不过云姐姐你也来了，作为尤姐姐女朋友，你应该是要帮她的吧？” “？” “？？？” 不对，等等，小萤刚说什么…… 云宛这边反应过来不对的同时，小萤几乎也是下意识的，一把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云宛：“谁说我是……” 小萤只听了两个字就开跑，极小声分辩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都传遍了……” 云宛一愣，重点转移，“他们是谁？” 小萤眼神开始发飘，嘀嘀咕咕，“就是，你是尤姐姐带回来的第一个o嘛……” “她还背了你，你们还住一起，所以……” “全村的人都说，你是她女朋友啊……” 全村？ “……” 云宛思绪放空，当是时，觉得自己走的很安详。 第36章 撒泼 沉默须臾,又觉得还是可以挽救一下，云宛掀开了棺材板，挣扎道。 “你们误会了,不是的……” 不等她说完，小萤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 “……” 小萤：“都怪我嘴笨，云姐姐你听过就算了,千万不要给尤姐姐说……” “…………” 这个表述，哪里知道了？！ 许是云宛的眼神太直白，小萤被她看得低下头去,小声嘀咕道，“奶奶讲你肯定不好意思说，我知道的……”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是朋友……” 面对云宛苍白的辩解,小萤再次给予最快速附和,“是的，是的,奶奶也让我在你面前这么说的，我真的都知道！” “。” 没救了，还是抬走吧…… 小萤知道云宛脚扭了,守着她吃完晚饭后,怎么把饭菜端来的,又怎么把空盘子空碗拿走了。 云宛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帮忙,小姑娘灵活,嚷嚷着不用不用,一溜烟的就跑了，就云宛目前这个腿，别说帮忙了，压根跟都跟不上。 小萤回了对面屋子，孟婶洗碗期间，小姑娘扒着台子惊叹道，“奶奶，哇，尤姐姐的女朋友好漂亮啊，近看起来，像是个仙女儿一样……” “身上香香的，说话也温柔……” “打扮得也好好看，像是电视里的那些明星一样。” “上京的人都是她这样的吗？” 想了想，颇有些憧憬道，“我要是好好读书，以后也能像是尤姐姐一样，去上京念大学吗？” 孟婶不理会小姑呓语般的憧憬喃喃，只道，“这些在家里说说就是了，可不兴追着人家问，没礼貌。” 小萤赶紧摆手，“没有的，没有。” “我没问关于上京的东西，今天云姐姐还夸我嘴甜呢。” 小姑娘扬着小脸，特别得意。 “是，我们家小萤，嘴最甜了。” 孟婶洗完了碗，忍不住掐了一把小姑娘的脸蛋。 对视片刻，婆孙两都笑了起来。 云宛和小萤相处这么段时间，除了那个“女朋友”的错误认知掰不回来，关于尤辰星的其他事情，尤其是小时候的，倒是知道了不少。 说起来，尤辰星小时候过的还蛮苦的。 尤父早年外出打工，意外身亡，尤辰星在家就跟尤母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尤父去世后两年多，尤母改嫁，据说嫁的还比较远，都不是一个村和另一个村子的距离，是山底下镇子挨着的，另一个山头的小镇。 当时事情闹得大，尤辰星他们村里人对尤母的改嫁，大多是不赞同的。 毕竟尤辰星那个时候年龄小，觉得尤母抛弃了她吧。 ——“不过我奶奶不这样觉得，她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其实村里条件很差的，尤叔叔去世了，董阿姨要带孩子，相当于直接断了经济来源，尤姐姐的二叔一家又比较吝啬，董阿姨过的很艰难。” ——“喜欢董阿姨的那个叔叔，家里条件挺好的，董阿姨要是不改嫁，最好的时光就这样磋磨着，也很可惜，改嫁没什么，谁规定死了男人就要苦一辈子，我奶奶说这个想法太落后了。” ——“况且好多年里，都是董阿姨悄悄拿钱回来给尤爷爷的……” ——“要是真要靠她二叔一家，靠不住的。” 小萤当时是这么说的。 尤辰星的母亲一直在往老家塞钱，作为尤辰星的抚养费。 不算多，但是能接济一点总是好一点。 女人因为贫穷而外嫁，又顾及到新丈夫家的态度没带上自己的孩子，事后还往回偷偷送钱，抚养孩子…… 这之于云宛，全然是个陌生世界的陌生故事，听起来感触颇为复杂，也无法站在一个道德不道德的角度去评判。 如果生存都是个难题了，谁还顾得上道德呢？ 得先活下去，才有其他的可能。 尤辰星后来就这样跟着爷爷奶奶一路长大，初中的时候奶奶去世，上了高中，爷爷跟着也走了。 上大学之前，尤辰星有两年的日子很难过。 一直对她母亲态度比较反感，之前塞钱的事情她是不清楚的，尤爷爷离世之后，这件事便再瞒不住，尤辰星知道后闹了一场，把来送钱的母亲赶走了，说不需要。 少年意气，只凭喜怒做事。 这点经济来源再一断，尤辰星跟着二叔家的两年，过的就很难。 ——“尤姐姐像是她妈妈，漂亮，尤家爷爷奶奶在的时候，一直让她读书的，等尤爷爷也走了，她二婶有一段时间说读书没用，还费钱，不想让尤姐姐读了。” ——“我奶奶说，其实就是看尤姐姐长得漂亮，想把她嫁了换聘礼……” 云宛当时震惊，问小萤，“后来呢？” 小萤回答：“后来啊，老天保佑吧，尤姐姐分化 第37章 线头 这小表情灵动又俏皮,放在尤辰星人都要气的冒烟的时候，陡然来这么一下，属实让人哭笑不得。 偏云宛不觉得,看着尤辰星二婶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方法十分奏效，一脸的邀功,得意劲儿快要溢出来了。 尤辰星可真是…… 捏了捏额角,冷静了下，尤辰星对云宛招了招手。 在对方一脸的懵懂中,反应过来云宛腿伤了，不好走,于是尤辰星几步走到了云宛面前，不由分说拿过了她一直举着的手机,把视频给关了,锁了屏再递给云宛。 “收起来吧,不用整这么麻烦。” 口吻平静,语气也淡淡的,但就是莫名有说服力。 云宛讷讷接过手机，欲言又止,尤辰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轻声道,“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 “哦。” 二婶站起来这么须臾,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不等她看出来些什么,尤辰星转头过来,抬高了声音,和过去无数次一样,用那种冷漠又不带情绪的口吻，近乎无情道。 “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们闹的。” 如果有可能，尤辰星连来都不想来。 “我既然好声好气的，你好好和我商量也就罢了，你要是想闹……” 浅色的长眉下压，尤辰星下颌微微抬起，在上京多年养出来的冷肃气场磅礴，让人不能忽视的道。 “也没关系。” “村长和支书今天都在，当时房产分割的见证人也都喊来，我就站这儿，等你好好哭闹完了，我们再商量。” “你要是哭个不停也不怕，镇上新建的警署又不是摆设，他们局长我也熟的，到时候大家去山底下，当着他们全局的人，好好说道说道家里的事，我没问题。” 云宛说的那些听起来吓人，可什么诽谤罪、法院啊，终究离二婶他们一家的生活太远了。 尤辰星这几句则不然，她提的方案手段，村长和警署，则是能让这个村里人第一时间真切感受到威胁的。 话落，二婶嘴唇嗫嚅，确实被吓到了，但是当着尤辰星的面又不肯示弱，最终嘟囔出一句，“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仗着在上京……” 尤辰星不等她说完，肯定道，“既然知道我有本事了，你态度就放好点。” 冷艳眼眉在山风中格外沁人，“毕竟，我也不再是十多岁什么办法都没有年龄了，你不会觉得，到现在，硬碰硬的，有些事我还会轻拿轻放吧？” 一番话音量不高，气势凌人。 听的她二婶一个激灵，想胡搅蛮缠的心也不由打起鼓来。 场面有片刻的静默。 尤辰星觉得差不多了，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给出最终的选项，“让我进去，我要问的事情说完就走，我们好商好量；不想，我喊村长和支书都过来，全村的人一起好好的说道说道，你们私下把尤家长辈墓迁走的事。” 迁墓是个大事。 不止这个村，对这一片的几个山头来说，都是大事。 正儿八经的迁墓，选黄道吉日，烧香拜佛，找人做礼仪撑场面不说，有的人家还会摆流水席，告知全村的人，以昭示对前人的尊重。 小地方很看重祖坟，觉得是影响后辈运道的…… 他们这么悄没声息的就把这件大事办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尤辰星不在这儿住，如果不是懒得费精力和他们闹，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事，都去戳他们脊梁骨，这个结果尤辰星想着也挺舒坦的。 果不其然，二婶马上就变得规矩多了，一改态度，挤出个尴尬的笑容道，“怎么麻烦村长他们啊，他们平时多忙啊……” 在尤辰星面无表情的视线下，笑容一僵，赶紧的打开了门。 “说说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么……大家好好说道就是……” “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 拿足了架势，等二婶三请四催，尤辰星看着云宛上了车之后，才终于进了门。 云宛虽然有些好奇想跟进去，但又觉得毕竟是尤辰星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当狗血八卦听，好像也不太对，便打开了副驾的门，好好在车上坐着等人。 没料到的是，她二婶刚才哭嚎着，不多时，真有附近的村里人寻了过来。 见尤二叔家的门紧闭，门口停着一辆越野，寻过来的另一个中年妇女观察了会儿车，惊诧，“这不是星星的车吗？” 叫的熟稔，云宛料想是认识的，便和对方搭了话。 交谈几句之后，把刚才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只见那个婶子一脸嫌弃，手拍着大腿道，“害，造孽哟，以为这几年他们老实了点，结果回头就整这出！” 云宛：“阿姨您是住这儿附近的吗？” “对，我就住前头，刚洗衣服的时候听到有人哭，就想着是不是哪家老人小孩摔了之类的，来瞅瞅。” 和小萤一样，这个婶子也是个健谈的，不等云宛多问，话就跟倒豆子一样吐了出来。 “哪知道是星星回来了，她个不要脸的又在闹呢，真是缺了大德。” “当年尤老爷子去世，星星刚过来的时候，我们左邻右舍谁不劝她，说就待两年的事，十多岁的小孩又吃不垮他们家，干嘛处处为难人家，星星爸走得早，妈又改嫁了，多可怜的小孩啊……” “本身在尤老爷子家就懂事，又干这样又干那样的，就当家里多了个帮手嘛。” “结果当着村长的面答应得好好的，人家放学回来了就喊做饭，晚上不给时间写作业，要不是星星成了alpha，她……” 瞧着云宛漂亮又秀气，想着自己是粗人，当着上京的o有些腌臜话不好说，到这儿婶子话头不由顿了顿，摆了摆手，直接跳过了道。 “就算是分化了，他们家也不厚道，每个月都克扣人家国家发的补助……” “要我说，老房子当初讨论归谁的时候，星星还给了他们一笔钱，够意思了，既然当初对人家不好，后续就不要想人家的东西咩，好处哪能样样都让他们家占了。” “呸，心黑的东西，没好下场……” 云宛不及消化这些内容，打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喊了婶子一声，婶子当即应了，等那伯伯走近了，第一句话也是，“呀，这不是星星的车吗？” 云宛：“……” 云宛：“你们都认识这车吗？” 伯伯笑，很和气道，“认识啊，都认识的，就放镇上中学的嘛，平时大家要有个什么事儿，钥匙也放在中学里，说一声，借用一两天没问题的。” 婶子：“啊对，前段时间我家搬花苗就借过，就那么点儿东西，喊货车拉太贵了，就找老马商量，借了一天。” “哦，对，孩子在中学有个什么大病小病的，他们也用这车，方便。” 这车不说新，但绝对称不上旧，云宛还以为平时放着就吃灰呢，听他们这样说，不由又看了看车，惊讶道，“大家都用吗，从车上还看不大出来……” “这是星星的车，我们用肯定要小心啊。” “对对，用人家的车，自然不能给弄得脏了划了，不然那多不好意思！” 说着话期间，又路过了两三个本地人。 看有人聚一起，也跟着过来了，你一言我一句，不仅热情，性格都挺真诚的。 尤辰星从她二叔家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云宛一个乖乖坐车上，双手撑着下巴，底下一群叔叔伯伯婶婶，叽里呱啦的聊得好不热闹。 “……” 云宛也瞧见了尤辰星，朝她招手。 尤辰星过来，先把人都喊了一遍，说没什么事儿，让大家都回家了，不用守着。 大家走的恋恋不舍，还频繁回头望。 云宛感慨，“你们村里人都挺喜欢你啊” 尤辰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对什么都不明白的大小姐只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人走完，看着尤二叔家大开的门，云宛重点偏移，“你们……就商量好了？“ “差不多吧，干刑讯那么多年，我总不能现在还被他们唬住。” 刑讯？ 不对等等，她们谈话的基础好像不太…… 不等云宛再说些什么，尤辰星手机响了，接起来，点头道，“对对，就是我二叔家，你们来吧，把东西带齐，麻烦大家了，完事了给大家补贴。” 电话对面的声音大，“不用不用，你帮了村里多少，小事，我们马上就来。” 刚挂了没一会儿，一群扛着锄头铲子的村民就跟着来了。 云宛惊讶，“这是要干什么？” 尤辰星从车厢后面拿了一双粗线手套戴上，平静道，“挖骨灰盒。” “？！！” 说是挖骨灰盒，还……真就是，正儿八经挖骨灰。 中途下车跟着一起，多问几句，前因后果云宛才大致心头有了数。 尤辰星今天来，不为其他事情，也不想和她二叔一家闹，产权的事情当地警署会跟进，压根不用她出面，但是爷爷奶奶和爸爸的骨灰埋二叔家后面的地里了，无论如何，尤辰星是要要回来的。 于是问出来在哪儿，也不知道商量妥了没有，总之云宛再见她二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不吭声不闹的，挖骨灰的时候，也就在一边看着。 挖完，云宛以为要放车上，却没有，用红布一个个盖了包好，交给了来帮忙的人。 据说其中有一个是管山上陵园的，骨灰盒刚挖出来，先拿回去供着，按他们当地的风俗祭拜一番，再说再入土的事情。 尤辰星对人连连道谢，回埋完，送走帮忙的，就准备走了。 云宛下了车也就在门边守着，没进门具体看，尤辰星二叔好似不在家，就她二婶今天在，事情完了说过一句，准备离开之际，中年妇女嘀嘀咕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捐了几个钱……” “又不只是你捐了，你们从小玩到大……” 隔得太远，云宛没听清，尤辰星却是脚下一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来。 把云宛送上车，尤辰星思来想去，让人留车上，又回去了一趟。 这回身可把二婶吓得够呛，当即站了起来，“干，干嘛，你要骨灰都给你了，别的可没有了，你不是说就只要……” 却见尤辰星不由分说把门给关了，二婶正着慌，怕尤辰星动手之际。 尤辰星沉着脸，却问了一句截然无关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的？！” “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你说不止我捐了钱，那句。” 说这个二婶可不怕，本来就是事实，扯着嗓子道，“你乐意往学校捐钱，当好人，别人也乐意，我说唐幸也往学校捐了钱怎么了，是事实，又不碍着你……” 不等二婶借题发挥，闹将开来，尤辰星不耐烦道，“我再问两个问题就走，你要不想看到我，最好回答了就完。” “你确定是唐幸？” 二婶嘟囔，“怎么不确定，他们家亲戚还拿出来到处说呢。” “捐到哪儿的，捐了多少？” 回忆了下，二婶：“就、就你捐的那个学校啊，多少的话……我怎么清楚，肯定没你给那么多咯，但是也不少，几万块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值得拿出来说啊……” “怎么，就兴着你往外送钱，被大家夸，不兴人家高兴……” 接下来的话尤辰星压根没听，打开门，啪一声，关上走人了。 气的她二婶一个仰倒，想追着骂又不敢，总之是个憋屈。 出门的尤辰星却在上车前放缓了脚步，脑中冒出无数个问号来。 唐幸给家乡的学校捐钱，还几万？ 不应该。 沈礼的钱唐幸用的很节俭，如果用了大笔的，像是捐到乡镇里的这种行为，是好事，沈礼不仅不会反对，反而还该给唐幸添钱才是，几万块加上沈礼现在的收入，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但是唐幸到上京之后，花销的钱都是沈礼给的，在那件事前，她也给过几次…… 按理，唐幸私人是不该有钱的才是。 这笔钱玄玄乎乎的，在尤辰星脑子里，思来想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似的。 但是二婶向来看不惯她，这种事也没有编造说谎的理由。 想不通，走到车边，冷不丁看着副驾车门打开，云宛安安静静坐着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薄薄一层洒在云宛脸颊上，刚人下车走了一圈，颧骨因为夏天热气泛出淡淡的红晕，配合着金色的光线，更是衬得皮肤瓷白，唇色深红，披肩的长发乌黑如墨…… 看着这样如瓷娃娃的云宛，上京娇养的世家小姐。 关于唐幸捐赠一事，一个冷不丁的猜测方向冒出来，让尤辰星眼睫一颤。 觉得太过荒谬的同时…… 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直觉又向来很准…… 下意识的，尤辰星顿步，夏日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竟是久违的觉得背脊有些生凉。 会吗？不会？ 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尤辰星不禁缄默。 不多时，尤辰星心里有了决定，她要去学校一趟。 既然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先从学校问起。 好的是，连年的捐赠，学校的人她都熟，想打听点儿什么，还是很轻松的。 第38章 喜欢 早上闹过这么一通,等再启程出发，去隔壁村，太阳当空,已经是午饭的点了。 尤辰星从二婶那里出来后，对唐幸的事情一直没想通。 这些事情云宛是没听到的，介于唐幸和云宛的关系，尤辰星也不可能主动在她面前提，故而一路念着这个事开车,默不作声的,神色瞧着霎冷。 之于云宛，缺少中间这么一块信息,她以为尤辰星早上看到家里人的墓被平白无故迁走了,到了二叔家还被二婶胡乱闹了一通,心情不大好。 一路上,云宛余光时不时的就去瞥尤辰星。 冷脸。 冷脸1。 还是冷脸。 啧—— 反复瞧过几次，尤辰星都专心开车,后面不知道第几回,云宛又悄咪咪转着眼珠子去盯人神情,在前面还是个山间急转弯的情况下,这么一眼出去，冷不丁尤辰星猛的回视,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透亮，被当场抓住目光的云宛心都停跳一拍。 愣怔一霎,她不收回视线,尤辰星也不收回。 突的意识到什么,云宛差点跳起来,一瞬间心率飙升道,“前面，前面，看路，是转弯啊啊……” 别看她了，开车啊姐姐！ 尤辰星却不慌，云宛心都要蹦出来之际，也不知道女人怎么做到的，视线还是凝着她，手上却一扭方向盘，车飘出一个弧度，有惊无险的过了。 云宛：“？” 云宛：“！” 被吓得魂都要出来了，弯转过去之后，云宛情绪一时间消不下去，轻吐口气，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绵绵的。 瞧她这个样子，尤辰星提了提唇角，轻声哂道，“出息。” 口吻中调侃意味浓厚，让云宛也回过味儿来，尤辰星就是故意的，吓唬她呢！ 简直……可恶，恶劣！ 不等大小姐发脾气，尤辰星先发制人，“一路上一直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有什么话直说呗。” “……” 哦，之前的那若干眼也被人捕捉到了呢！ 云宛心头的恶气因为自己的失礼行为，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又默默偃旗息鼓。 鼓了鼓脸颊，最终在安全区域试探道，“你还生气吗？” 尤辰星扬了扬眉尾。 云宛：“你脸色不太好。” 瞬间会意，尤辰星不说别的，只道，“没有，在想工作。” 怕云宛不相信，又多说了几句。 “你是觉得我二婶的行为让我生气了？那不至于，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是没见过我上大学的阵仗。” “天天摔锅打碗的，从村头讲到村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亲生的，舍不得呢！” 云宛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迟疑片刻，声音放的极轻道。 “我只是觉得，你家人的墓被私自迁走了，你不是很舒服……” 话题敏感，说到最后，云宛声音几近于无。 尤辰星眼睫颤了颤，一时间没有说话。 说心头一点不舒服都没有，那肯定不可能。 但是找回了骨灰盒，这件事在尤辰星眼里，也算是了了。 二叔一家她从小就没什么好感，及至去他家住的那两年，可以说什么情分都磨光了，他们现在之于她，比起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她懒得和他们争闹，现在她人脉和关系都有，该交给村长的交给村长，该给警署的，交给警署，总之大家不会让她吃亏的。 不过对着云宛晶亮的双眼，小心翼翼的语气，尤辰星说不上来的，被这样对待着，心头发软。 想了片刻，换了个角度回答，“其实，我也很久不回来了，老家也没什么靠谱亲戚，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把爷爷奶奶还有我爸，迁去上京……” “但家里有老宅，墓碑又是立在房子后面的，想过，却没有下定决心过。” “这次他们搬了，我准备让陵园的人帮忙算算，他们愿不愿跟我去上京，如果算出来可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把他们一起迁到上京周边去，安顿好，我以后去看他们方便不说，上京的陵园也更规范。” 云宛：“除了你二叔一家，你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尤辰星勾了勾唇角，“还有我妈吧，在另一个镇子了。” “不过她其实有福气，生了我之后，二婚后又生了一个，他们家现在过得也不错，除非有大事需要帮忙，以后应该也不会联系了。” 提到尤辰星的妈，话题又变得敏感，云宛再度欲言又止。 “没事，都过去了，有什么你说，别吞吞吐吐的，我不习惯，不像你。” 云宛：“。” 云宛：“你们真的不联系了吗？” 提到生母，尤辰星的态度比云宛想的平和，轻描淡写道，“刚开始是觉得被抛弃了，不愿意见她，后来长大了，慢慢懂了她的处境，觉得没法去责怪她的同时，但是从我自己出发，感情也修复不了了……” 难得的，尤辰星对云宛露出了个浅笑，甚至有些洒脱道。 “既然各自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都过得好就行，不必强求。” 云宛愣愣，“是吗？” 迎着盛夏的阳光，尤辰星平静道：“是啊，缘分的事情，没法强求。” 这话熟悉，云宛觉得自己在什么重要的时候听她说过。 但是左想右想，就是记不起来了。 中午先去村里人开的店吃了一顿，做的比孟婶要好，饭也不错，云宛难得很有食欲，多吃了一碗，尤辰星见此，又打包了两个菜。 下午开到隔壁村看医生，也不知道怎么给云宛揉了两下，揉得她痛的哇哇地叫，对方松开手后，双眼包着两汪泪的云宛，竟然觉得脚好了不少。 这一定是什么魔法！ 当地医生问过云宛的情况，最后拿了瓶药酒，尤辰星结了账，带云宛离开。 下午尤辰星去了一趟陵园，和人商量好骨灰盒的各种事宜，给了人一个红包，方带着云宛往回走。 再回到她们住的地方，不知道是附近谁家，停了好几辆满载的货车，把路给占了，尤辰星便不得不在前面一截儿停了车。 山上就这么些人，倒不怕车丢了，就是云宛还瘸着，尤辰星目测了下距离，到副驾门口，把想下车的大小姐一把又给按了回去。 “？”费解，云宛大眼睛布灵布灵把女人觑着。 “不用下来，不知道谁家放货把路给占了，这儿离房子还有很长一截儿呢……” 尤辰星：“我背你过去吧。” 云宛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拒绝，尤辰星看出来了，先开口道。 “别折腾，又是石子路又是坡面的，想要你脚早点好，就按我说的做。” “……哦。” 最终还是又让人背了。 抱稳女人的肩颈，蓦的一个抬头，看着满天晚霞如云，染红半边天，云宛惊叹道，“哇——，尤辰星你快看，今天晚霞好漂亮啊” 尤辰星抬头，天边晕染着红绯，太阳落山了光照弱下去，显得格外温柔，确实是漂亮的。 尤辰星跨过一块不小的石头，点头，“是好看。” 久违的和云宛闲聊起来，“山上的晚上，星星也多，你要喜欢也可以出来看下。” “和上京的天不太一样。” 想到什么，语声放的轻柔道，“小时候我们没什么娱乐项目，夏天晚上就爱聚屋前，吃着西瓜打闹，我记得天气好的时候，星星能铺满整个夜空。” “真的吗？”云宛好奇的口吻在尤辰星听来，和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骗你干嘛，你自己看就是了。” “我小时候不一样，我小时候啊……”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 等真的走到房屋门口，意识到什么，尤辰星放下云宛后，云宛睁着大眼睛，忍不住去看尤辰星。 女人一个眼风扫过去，不等人不耐烦的讲出“有话就说”这四个字，这次云宛先开了口。 “尤辰星” o的声音绵软，像是化掉的糖果似的，粘人。 那双眼睛闪亮中，带着些雀跃，又带着些不安，将她看着，极小声道。 “你好像，不生我气了欸？” 问句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言不合，惹到人。 原本心底是还有些气性的，但话被云宛这幅姿态问出来，尤辰星只想笑。 她确实也笑了，风吹起长发，不像是真人的冷冽眼眉，难得收起那一分气质上的不好相与，展露五官底色的姣好，看得云宛有些挪不开眼睛。 笑着，看着云宛，话却是一贯的风格，“你又知道了？” 她一笑，云宛的心就松弛了下来，当即也不甘回道，“不兴我感觉是啊！” 说完这句，又觉得有些放肆了，双手手指绞起来，缩回小心态度又再试探道。 “所以，是的吧？” 以退为进，“你没那么小气的吧？” 尤辰星听着这话语中的小心机，笑出了声，没忍住，揉了揉云宛的头。 “我要真那么小气，你有什么办法吗？” “……但我觉得你不是。”云宛不放弃。 听着这难得肯低头的态度，看着云宛还没彻底消肿的脚踝，尤辰星到底放过了云宛，不再逗她，正儿八经道，“那就不是吧。” 肯定了，又像是没完全肯定。 云宛听得鼻子都皱了一下，小声嘀咕，抱怨道，“哪有这样回答的……” 语气实在是太可爱，尤辰星拿钥匙开门，终于喂了云宛一颗定心丸。 “我不是。” “我只是生气的时间特别长，不容易消气。” “不过这次也有那么久了，你又扭了脚，能怎么办，总不能天天丧着个脸对你吧？” “是吧，小病号？” 云宛：“……” 尤辰星不想挨回怼，径直进了门。 云宛第一时间没说上话，在门口嘀嘀咕咕了好几句，骂尤辰星歧视她来着。 落后这一步，没等尤辰星喊，却把门边上站着偷听的小萤瞧见了。 云宛：“……” 小萤：“……” 小萤先发制人，“云姐姐，我来给你们送水果的。” 云宛：“那水果呢？” 小萤睁着眼睛格外诚恳道：“在家里，奶奶先让我过来看一眼你们回来没有，瞧，我来的正好！” 云宛：“……”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沉默中，怕云宛再纠结，小萤率先转移话题，羡慕道。 “尤姐姐对你真好，我还没见她对谁那么温柔的，她很喜欢你呢！” 云宛愣了愣，尤辰星对她好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 “她……喜欢我吗？”云宛迟疑。 第39章 不解 这话落在小萤耳朵里,却没什么好犹豫的，甚至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反问。 “她不喜欢你吗？” 也是困惑不解的，但是表达的意思，和云宛的,又不一样。 云宛的疑惑是问句本身。 小萤的,则更多的像是一种疑惑表惊讶,差不多的话，意思天差地别。 小萤想说的是,什么让你觉得她不喜欢你呢？！ 云宛：“……”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轻咳一声，云宛依瓢画葫芦。 “为什么你觉得她喜欢？” 话题终于进入正轨。 小萤想都不想,“那可多了。” 小学生甚至把手指头都掰起来了。 压下拇指,“你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o！” 食指,“光是我看到的,她都背你好几次了，我从来没看到她背过谁。” 中指，“嗯……对你说话，特别温柔，我还经常看到她对你笑,我奶奶问起来的时候,说起你她也笑,我很少看到尤姐姐笑来着。” 无名指,“特别考虑你的感受，第一天我奶奶本来说想给你把饭菜端过来的，她说你才来,还没给你介绍我们,怕你不习惯,就自己给你端过去了……哦，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她也挺清楚的，还点过菜，让我奶奶方便就做。” 小指，“云姐姐你这么漂亮，当对象应该没人不喜欢吧。” 第一句理由就不对，尤辰星本来不想带她回来，是她缠着跟上来的。 最后一句不忘初心，也是想当然的推断，孩子话。 但是，中间的几句嘛…… 云宛认真思考了下。 尤辰星确实背过她好几回，每次都规规矩矩的，虽然她不重吧，但是总背是不是，也挺麻烦的？如果……就是说如果，如果尤辰星烦她的话，应该不会这样吧？！ 看起来，尤辰星也不是一个会无条件对o好的人。 对她特别温柔的话—— 云宛不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但是想着之前对钟教授，还有尤辰星对别人公事公办的样子……女人对她绝对称不上冷淡。 而且爱怼自己，爱捉弄自己，是真的。 经常瞧着一本正经，冷不丁来一两句，气人得很。 包括今天也是，路上整那么一出，真是要被她吓个半死。 这算温柔吗？ 这就是喜欢找茬吧！ 最后，知道她喜好的话…… 云宛姿态挑剔，问小萤，“那她说我喜欢吃哪些菜？” 小萤认真回忆道，“爱吃香菜不爱吃蒜，喜欢吃辣，但是最近脚扭了，最好还是吃清淡点儿，菜色呢，喜欢吃山上的蔬菜吧，都是我们自家种的嘛，新鲜。” 云宛眨了眨眼睛，准备好反驳卡在了喉咙里。 没想到，还都没错。 见她沉默，却也不像是被说服了的样子，举出好几个例子的小萤也困惑了，“是有什么让你觉得尤姐姐不喜欢你吗？” 默了一瞬，云宛还真的回答了，“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而目前，确实也没有什么铁证，证明尤辰星喜欢她。 “所以，你是闹不清楚她的态度吗？” 小萤竟然奇异的抓准了云宛的困惑。 就在云宛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小萤语出惊人。 “那你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云宛感觉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和小学生之间，代沟恐怕还是有点深了。 折腾了一天，洗漱完，睡前思绪放空了，这个问题又回到了云宛脑子里。 像是扎了根似的，让她时不时的，总想起。 第42章 打赌 在小萤的带领下,云宛看完了尤辰星高中的照片，和学校简介。 出乎云宛意料的，尤辰星的在校履历上,作为alpha的她,不仅体能相当优越，学习成绩也不差的。 尤其高二高三的时候,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 “为什么没有高一的成绩，奇怪……”看了一圈，云宛嘟囔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还被小萤听到了。 小萤是真的了解尤辰星，她这么一说，小姑娘竟然也还能答得上来,“高一的时候尤爷爷去世了，期末考试尤姐姐没去的，奶奶说当时村里为了尤姐姐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云宛看向小萤。 “因为尤姐姐没成年嘛,有妈妈，但是她妈妈早就不在我们村了，而且她二叔二婶家里也有小孩,对于养尤姐姐是很抗拒的。” “那后来他们怎么答应的呢？” 小萤迟疑了下,云宛：“怎么了吗？”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还十分警觉,见周围没有人，对云宛招了招手,云宛会意俯身下去，小萤用手捂着嘴,悄咪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秘密一样,对云宛用一种很慎重的口吻道。 “我也是听奶奶和村里的婶婶们说的哦，不是乱编的。” “她们说，尤姐姐那个时候分化了，继续读书的话，国家有补贴的，补贴钱不少，尤姐姐二婶会用来贴补家用。” 说完，补充道，“我奶奶说教坏小孩，不让我问的，云姐姐你别说是我讲的。” 这个云宛早就听过了，不过当时是个陌生婶子说的，云宛作为晚辈，自然不好道尤辰星长辈的是非，听着也就没搭腔。 但是对小萤，自然没有这个顾虑。 云宛感慨，“她小时候其实过的挺不容易的。” 回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在干嘛？ 记忆中每天不是和周定争强好胜，就是拖着拽着夏天去购物买衣服，云宛漂亮，周定在他们同辈中也是个帅气的男alpha，在周定和夏天谈恋爱之前，大家都觉得他们三人组，她会和周定在一起。 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不可能。 都心高气傲的，本质上是一类人，凑不到一起的。 果不其然，大学的时候，周定和夏天在一起了，她遇到了沈礼。 青春的烦恼奇奇怪怪，吃得胖了点，打扮不够出彩，那群o又嘲讽她追求者多了…… 林林总总，但没有一样，是和生存有关的。 可以说云宛没有一段青春时期的经历，能和尤辰星的境况相似。 更不消说让她去想象尤辰星的感受…… 只能说如果换做是她，恐怕比不上尤辰星坚强。 不，应该是换成她周围的大多数ao，被放到尤辰星的环境里，应该都会不如她。 更不消说在这种劣势开局下，完全靠自己，挣出一条不输于世家背景ao的仕途前程了。 从这方面来看，尤辰星其实是值得人钦佩的。 “很不容易。”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云宛重复道。 喃语，“得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呢。” 看过高中的照片，去看初中的，果然瞧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那个时候尤爷爷还在，尤辰星还有庇护，拍下来的单人照，还有集体照，个人气质都不如高中的冷淡，甚至照片大部分表情都还带着笑。 初中成绩没有高中那么优秀，但是也在前列。 还有几则好人好事，捡到老师的钱包，带受伤的同学及时就医，前面两条还贴合“好人好事”主题，后面大概实在是找不到说的了，已然开始什么零碎都往上搬，凑字数。 在看到眼保健操特别标准，佩戴红领巾规范这两条时，云宛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过初中的，不消小萤提议，云宛主动催促对方带她去看小学的牌子。 不过这回小萤没动，顾虑道，“小学和这儿隔着两条街呢，会不会太远了？” 怕云宛以为是她不想带路，又补充，“今天街上本来就人多，不好走，再说我们也下来一段时间了，等会儿尤姐姐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皱眉一霎，云宛觉得也对。 万一尤辰星找不到人，再被她发现自己专门跑去看了她的幼态版，以现在女人的性格，云宛想象不出那会是个如何“相对无话”的场景，只觉得想一下，都头皮发麻。 思考一阵，云宛拿出手机，把初中部尤辰星的照片用手机给拍了下来。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万一，有哪天能和尤辰星的朋友分享讨论这些照片呢？ 想想云宛就觉得乐，手上速度不慢，一张不漏的都给拍完了。 往回走的路上，云宛又给想出一个新用处，以后微信里再被对方气到，她可以用对方的照片做表情 第43章 不然 尤辰星唇角终于挑起了个淡笑,点头，“一言为定。” 气定神闲，口吻的还带着两分轻松,云宛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思见此突生退意。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控制不住的东西从她手指缝溜了出去…… 然而不及开口，尤辰星压根也没给云宛这个机会,小萤选定了发光的恶魔角,尤辰星问了价格,拿手机支付了。 再等回过头搭话,对方第一句就是，“既然是说你的喜好,三个摊位得由我挑,这不过分吧？” 云宛欲言又止。 “见证人的话,小萤来当吧,输的不准耍赖。” 小萤将两个红色的小恶魔角戴头上,高兴拍手道，“好啊好啊” “我来当见证人，你们都比我大，不能在我面前耍赖哦！”小姑娘一板一眼认真。 云宛：“……” 尤辰星摸了摸小萤的头,“好。”看着云宛笑。 实不相瞒,明明是在女人脸上难见的和煦笑容，可就是笑的云宛瘆得慌。 不过，她死不承认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是她的喜好，临时改变喜好也在她一念之间……的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心头怎么就七上八下的呢？！ “走吧,终于到集市了,你们在车上不是商量了那么多要看的吗,我们就先从……”女人长指点了最近的一个摊位，“从你们说要买的那个泡泡机开始吧。” 小萤叫好，伸手去拉云宛，云宛现在走路还是慢的，脚上用不得力。 小萤清楚，摊位本身也密集，她和尤辰星都将就着云宛的速度，只不过小姑娘格外兴奋，不能走快，就一蹦一跳的，消耗着多余的精力蹦到了泡泡机前。 当时在车上说的美少女手杖放在最中间显眼的地方，一水的芭比粉、蓝、紫排开，云宛感觉自己眼睛都被这配色扎痛了，面上还带着笑道，“你不是说手杖漂亮吗，挑一个吧。” 小萤确实喜欢，但是左看右看，迟迟没有下手。 “怎么了？” 察觉到小朋友的不对劲，云宛问了句。 小萤看了眼泡泡机，又看云宛一眼，再看一眼泡泡机，再看云宛一眼，还想再转头，被云宛双手一把固定住了脸，“别再看了，我都要被你转晕了，有什么直接说。” 结果小萤双手绞紧，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这个，挺贵的。” “？” 云宛看了眼标价，二百多，贵、贵吗？ 这话说的，闹得云宛一时间对自己过去的常识认知产生了错位。 但是考虑到物价差，还有小萤生活的环境，云宛倒也没有作得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惊讶模样，想了想，对小萤说，“你是小朋友，小朋友不用考虑这些的，你要是喜欢就拿。” 这两天接触中，云宛也知道了尤辰星是这一带孩子的一个榜样，能像她一样去上京读书，是这里很多孩子的愿望，虽然以他们的年龄，很多还可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萤也不例外。 “要是觉得多花了我们的钱，不好意思呢……那这样，以后你不是要来上京吗，等你来上京自己赚了钱，到时候再回请我们好不好？” 话说的温柔又有耐心，并不试图改变小萤的观念。 尤辰星也听到了，看向两人，云宛半蹲着平视着小萤协商，小萤则被说的，正在思考可行性。 集市两侧的灯光将她们的轮廓打照得温柔。 “那……以后我来了上京也请你们出去玩？” “可以啊。”云宛笑起来，灯光下圆眼睛闪亮亮的，“所以你今天不要给我们节约钱，以后换你请客了，我们也能放得开，好吧？” 小萤没忍住再看了泡泡机一眼，到底重重点了头。 云宛站起来摸了摸小萤的脑袋，“去吧，挑一个。” 她这边刚哄好小朋友，尤辰星冷不丁拿了个蓝色海星的泡泡机问她，“还可以？” “挺好看的。” 至少比美少女手杖的死亡芭比粉好看多了嘤 正这样想着，尤辰星点了点头，又伸手拿过摊主拆了盒，摆放着展示的芭比粉手杖，平静道，“这款不行，对吧。” &a;n 第44章 不信 回答既不是“是”,也不是“不是”，而是一个反问。 她这么问，云宛下意识回答就想否定,怎么可能？ 但是目光和尤辰星的交缠着，喧闹人群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背景虚化,两个人离得不算近，也决计算不上远,甚至因为怕走散,比平时并行的距离，都还要相贴一些。 有几个微妙的瞬间，云宛甚至能看清尤辰星的每一次眨眼。 过往认知和此刻感受剧烈对撞，她仿佛被这种巨大的落差感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上次让你回去想的事情，想通了？” 她不说话,尤辰星又追了一句。 眼神暴露出来的复杂情绪迅速内敛,不过片刻，尤辰星又像是恢复了寻常模样。 这么漫不经心一句,却在云宛心头又炸开了许多细节。 让云宛后知后觉,上次尤辰星让她回去想的,真正生气的理由，原来…… 无意识的，云宛微微皱眉。 瞧问话的人神态也是纠结，答话的倒是真正释然了。 挽了挽耳发,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轻松调侃道,“我还以为你那句话是来论证的呢,结果,还真就是疑惑……” “是我想岔了。” 能问出这种越界的话，尤辰星以为云宛已经想明白了。 但现在看她的反应，显而易见的，还糊涂着呢。 不待云宛再说什么，她们这场话不多的交流，却占用了两人的全部精力，以至于周围的杂音都被自动屏蔽，一个身影从前方跑来，临近了两个才瞧见。 小萤一把拽着尤辰星的手站定，喘着气，委屈嘟囔道，“尤姐姐，云姐姐，我喊你们呢” “我好了。” 刚小萤去玩了套圈，现在结束了。 云宛不自觉眨了好几下眼睛，试图掩盖方才话题的不自然。 尤辰星看了眼小萤空空荡荡的手，问她，“不是说要套娃娃的吗，娃娃呢？” 小萤努努鼻子，难过道，“没套到啦。” 嘀咕，“不好套，圈很小，我还老是投歪。” 可能还是有点放不下那个看中了很久的娃娃，眼神又带着些期待把云宛给觑着，试图哄骗道，“云姐姐，你真的不去买10个圈试试吗，说不定你能套到呢！” 面对小萤毫不遮掩期待的眼睛，缄默一霎，云宛问她，“你想要的是哪个？” “那个，装篮子里的兔兔。” 云宛走到摊位前，老板以为她要套环，熟料云宛问：“这个兔子能卖吗，怎么卖啊？” 商家的把戏，清楚自己也套不到的云宛试都不想试，直接问价了。 老板却摆手，“不卖的，是套环的奖励。” 还试图营销道，“不然你买十个环试试手气？套到了哪个都能拿走的。” 云宛：“。” 你这个间隔画这么开，圈这么小，东西那么大，觉得是能套到的样子吗？ 如果能中，她也想套到哪个拿哪个啊！ 最后的尝试失败，云宛转头看着小萤，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小姑娘撅起了嘴，很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她喜欢的兔子。 呜，兔兔，再见了！ “真的想要吗？”冷不丁尤辰星开了口。 小萤点头，尤辰星走到云宛旁边，问老板要了十 第45章 选择 云宛向来外貌自信,她确实符合要求，但是…… 这种场合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这闹得像是招聘一样的条件是要搞什么？！！ 云宛胸膛起伏几霎，恻恻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夸奖？” 尤辰星很大方，“不谢，你值得。” “……” “…………” 云宛直接背过了身去,不理人了。 说不通,比脸皮也比不过，那还聊什么，没得聊,爱咋咋的吧！ 再说，她就是漂亮啊,小一辈的o也没几个比她好看的，喜欢她怎么了,尤辰星又不吃亏，她二十八,女人还比她大一岁呢！ 真要论起来,要自卑也不该是她。 哼！ 尤辰星这么一打岔,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子尴尬气氛如烟散去。 云宛全副心神都忙着赌气去了,没空尴尬。 再坐一会儿，小萤画好沙画回来，她们付了钱让老板裱好,给小姑娘塞小背包里。 行程眼看过半，尤辰星看了一眼表,又看了一眼云宛的脚踝,和小萤有商有量道,“你看,你的小背包都这么重了，也再装不下多少东西，时间呢，也比较晚了……” “之前说好的，让走了就走，还记得吧？” 小朋友都贪玩，理是这个理，到底有点舍不得，又看了一眼另外半边没去过的集市，满脸留恋地点了点头。 尤辰星却也不是让马上走，“既然记得，那我们现在从这儿往学校方向走，差不多半个小时，学校外面也都是集市范围，你就再玩这半个小时，好吧？” 小萤眼睛都亮了，“尤姐姐你最好了！” 揉了揉小朋友头发软软的脑袋，尤辰星：“去吧，我们跟你后面，想玩什么想买什么你看中了喊我们就是。” “还是那句话，不准走太快了，不然丢了今天可找不到你。” “恩恩。” 小萤高兴地又跑到了两个人前面。 等人在一个摊位前选玩偶了，云宛不由感慨，“小孩子真好啊，容易满足。” 大小姐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尤辰星也顺着道，“是啊，还没那么复杂，需要考虑那么多。” 许是今晚气氛太好。 也可能是刚才如朋友一般的聊天让云宛舒适。 又或许是知道了对方喜欢自己，相处中不得不时时提起的戒备，无意识地放下了不少。 不管基于哪个理由，云宛目光跟着小萤，开口道，“以前我一直都想要个小孩……” “我妈走了之后，我就觉得家的感觉变了，我爸是科研人员，忙起来天翻地覆的，不要说照顾我，能把早中午三顿饭按时吃了，不要熬夜太多，记得去科研院分配的公寓好好休息，就很不错了。” “我后来基本是阿姨照顾的。” “一个人的成长只有一次，想再变小是不可能了。” “我就想着，如果我能有个小孩，在新的家庭承担另外一重身份，看着小朋友好好长大，说不定也是变相地了了自己一个遗憾。” 云宛浅浅笑了笑，“你知道的，小孩子总是很好动，话很多，家里有个孩子，会格外有人气，热闹。” 云宛想要个有温度的家。 哪怕她不可能再变小，但是或许，她可以以母亲的身份实现这一愿景。 她的过去不能改变，至少，未来她孩子的家庭是完整的。 低头一霎，语气又变得有些寥落道，“沈礼她妈劝过我，让我不要太执着了，说小孩是缘分，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就……总想着自己是级别这么高的o，不应该……” “结果到现在，闹得家庭决裂的，也是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应了老话，越是想强求什么，就越是得不到……” 话到此处，意识到自己说私人的事情说的有点多了，云宛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想挥掉自己周身缠绕的那种不快，又快速道。 “我就是看着小萤有感而发，没有坏气氛的意思，我……” “我知道。”尤辰星用三个字打断了云宛的仓促解释。 “没关系的。”夜色中，女人声音蕴着感染人心的安宁，“你愿意说出来，是好事。” “越是忌讳才越是不想谈论什么，能说出口，证明心里已经慢慢开解，难道不是好事吗？” 万千灯火中尤辰星转头过来，长发被夜风吹起起落落。 视线交错，女人眼角眉梢都好似蕴着浅淡笑意。 奇异的，云宛没有被嘲笑的感觉，反而是体会到别样的一种被体谅之感。 好像，尤辰星真的懂得…… 怔忪半晌，大小姐轻轻点了点头，细声道，“是啊。” 逛完集市，小萤收获了一背包玩具不算，最后路过一个毛绒玩偶摊，云宛还给小萤买了一个和她一样高的熊送给她。 尤辰星自己的事情都办完了，云宛清楚，她们待不了几天了。 临走前，想送小萤一点礼物，聊表心意。 上了车，背包和毛绒熊占了一个座位的空间，一趟集市之行，也算是满载而归。 等车到了上山的路，灯光、人群、喧嚣逐一退去，云宛打了个哈欠，才感觉到疲惫。 “都九点半了吗，在镇上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要不是被尤辰星喊着回程了，在集市上云宛还觉得自己能继续逛呢 上了车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么累。 “人多，灯光又开的足，会更兴奋一些。”尤辰星不奇怪道。 “小萤，你觉得……”转头看到后座的景象，云宛失笑，不由对尤辰星摇了摇头，“她抱着熊睡着了。” “小孩子啦，都是这样的，玩的时候疯，累了也是睡得最快的。” “嗯。” 想了想，云宛：“你困吗？” “还好，单位体能训练强度很大，今天不算什么。” 看着前路，云宛倏尔好奇起来，“都说你是受国家扶持计划去上京读的军校，那大学专业你能选择吗？还是说都服从安排呢？” “分情况。”云宛问，尤辰星也不遮掩，大方道，“参与扶持项目的alpha和o会多一项体能检测，o多一项智力类的测试。” “第一年完了，学分靠前的学生有自主选择权，后面的都是听从国家安排调剂。” 云宛：“你成绩不差，应该是有选择权的那一拨吧？” “嗯，不算顶头，但还好，级别占了便宜。”尤辰星指出，“毕竟是s级的alpha嘛，体测上总是有些的太含蓄了，睨尤辰星，“只是有一些吗，你信息素这么特别，不止一个学院想要吧？” 尤辰星笑笑，没有正面否定，只继续道，“反正最后评测出来，学校建议我要么进科研领域，要么成为特殊军种，以后出一些特别的任务。” “结果你看到的，我进了国安局。” 云宛惊讶，“还建议你进科研领域吗？” 尤辰星不答反道，“你不是也说我成绩不差吗？” 但这哪能一样。 即使尤辰星不分辩，云宛心里有自己的一把秤。 在这儿初中高中学习成绩好没什么，毕竟总体教育资源不行，但是到了上京，学习成绩仍旧好，甚至被建议选取科研专业，这个数据横向比对的可是上京从小拥有顶配教育资源的ao啊，短短一年不仅能追上上京的世家子弟，还能做到拔尖…… 尤辰星学习能力肯定异常强大。 “你……智力测出来多少啊？” 智力测试200的分制，整体来说，默认80-120之间为正常人区域，120-130为上等智力，超过130就称为超常，140以上可以叫天才了。 据调查，去除最高和最低的，beta的智力范围大部分分布在80-130之间，alpha在105-130间，o在110-130间。 华国统计局数据又显示，全国alpha的平均智力为113，o的为123。 尤辰星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云宛，“你多少？” 问到云宛强项上了，“133.” 话落尤辰星诧异地看了云宛一眼。 云宛扬了扬下巴，挑眉道，“没办法，智力基本是基因决定的，你知道我父母都是科研院的，我智力高，不是很符合遗传学定律吗！” 尤辰星笑了笑，“确实。” “你呢？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本来o……” “135.”不待云宛说完，尤辰星道。 “。” 哦，打扰了！ 看着云宛卡壳的样子，尤辰星笑容扩大。 被比下去的不爽只持续了极短的一霎，回过味来尤辰星的135意味着什么，云宛也惊了，“那让你选科研完全没问题啊，科研不好吗，你为什么……” 顿了顿，云宛正想着要怎么形容尤，尤辰星替她接了下去，“为什么选择更累，更不讨好的特殊军种，是吗？” “也不是说不讨好吧，就……我听说你们在国外做任务，是会有伤亡的，是这样吗？” 和平年代的o对斗争的最大理解，就仅限于单位内斗了，至于什么打仗见血还有死人的事情，那可超纲太多了。 “是。”尤辰星车开的慢，云宛问起，她难得也有了聊天的兴致，侃侃道，“国安局除了几个特定的处以外，涉及国外任务的，一般都是先让进局的新员工去出任务，知道为什么吗？” “年轻，反应快？” “只是一方面，更大的考量，是出于情感层面的。” 尤辰星深呼吸，“不同的处伤亡率不一样，三处不说最高，但在中间是肯定的，把新人派到国外去，年轻人确实身体机能好，情感层面上来说，如果不幸遇难，那么在他和局里大部分同事还没有那么熟的情况下，大家不会太过悲伤。” 云宛沉默。 这是她所不知道的世界。 尤辰星也清楚这点，说完就等着云宛自己消化，也不催促。 须臾，云宛小声道，“那比起这种卖命危险的工作，在科研院不好吗？” “虽说忙起来也是几天都不能合眼，但是至少，在能有成就的同时，安安稳稳的，没什么生命危险吧？” 尤辰星不否认，“是啊，科研院的工作应该也是很多ao所向往的。” 但是她反问了云宛一句，“可和平从来都不是乞求来的，如果所有人都去科研院，那谁去国安局呢？总是得有人冲在最前方吧？” 云宛语窒。 尤辰星神态从容，没有谴责云宛的意思，只平静说出自己想法。 “有一话是这么说的——真理，只在炮`火的射程之内。” “国家需要科研院研发的最前沿的武器、技术、药品，也需要像是我们这样的人，成为隐形的，守护国家的一面盾。” “明面上的争锋是外交部的事，暗地里的较量，就都交给了我们这群人。” 云宛迟疑，觉得对比之下自己想法太自私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口：“所以，这就是你选择当特殊军种的原因吗，想，奉献自己？” “不管我选什么行业，这都是我不变的底层逻辑。”尤辰星转动方向盘，“但是促使我在科研和特殊军种间选择后者的，是因为我更适合。” “你看，我是s级的alpha，体能方面是最优的，虽然只差了一个级别，但也是a级alpha不能比的。” “再次，最重要的，我的信息素很特别。” 想到什么好笑的，尤辰星也真的笑了出来，“你肯定不知道，我最后选方向的时候，两个学院的人为此差点吵起来吧？” “？” “科研那边觉得我智力出众，也很有创新力，应该去他们那儿；另一边觉得我是s级的alpha，s级的alpha几乎都是进的特殊军种，本来就少，为什么要浪费去做科研。” 沉默一霎，云宛承认：“是我们学校各个院能说出来的话。” 尤辰星：“当时两边的人天天都来找我，特别烦，又还都是老师，不能不见。” “那最后呢？” “最后，特殊军种那边，院长来找了我一次。” 尤辰星现在都能回想起那次谈话。 “他难道和你说去了特殊军种给你最优的福利？” “那倒不是，他只是和我分析了下。” 尤辰星：“因为空气中含水，我的信息素气味在人的嗅觉下相当于是隐形的，有正常s级alpha压制的能力，在少量释放的情况下，更有侦查，跟踪的附加属性……” “分析你信息素的作用？” 尤辰星摇了摇头，默然一瞬，道：“分析如果我进特殊军种，和我同批出任务的军人，在面临相同危险的情况下，人员伤亡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缩减。” ——“特殊军种需要你。” 院长离开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我进特殊军种，自己的能力和信息素的差异，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但是进科研领域，首先我不是世家的alpha，家庭背景没有为我提供任何优势，其次，比起智力在140以上的a级alpha和o，我的级别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我觉得院长说得对，我该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就进了特殊军种。” “最后经过三年的特训，被分配进了国安局三处。” “在外出任务期间，同事确实没什么伤亡，除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尤辰星声音一凝，长睫开阖几瞬，却跳过了这个话题，“除了最后一次。” 短短六个字，声音都低了好几度。 女人没有选择展开，云宛下意识也不去多问，觉得应该是对方不愿意回忆的事。 她们回来的晚，在集市上孟婶就给尤辰星打过电话了，说之前占道的货车，今天那家人也拉了货，还多了两辆车，问她需不需给留一条车过的道。 云宛脚踝已经好多了，尤辰星问过她，最终说了不用。 最后一段路，果然好几辆大货车挡在前面，越野停在了屋子很前面一段。 估量了下距离，尤辰星道，“十五分钟左右的步行时间。” 小萤睡得太沉，今天玩得也太疯，没叫起来，最后一段路尤辰星给背回去的。 巨型娃娃拿不了，就丢车上了，小朋友背包鼓鼓的，但并不重，云宛帮小萤背了。 “哇，你们这儿星星真的好多。” 下车看了一眼天，云宛感慨。 尤辰星跟着瞧了一眼，“是吧，夏天，视野也开阔。” 何止多，比起上京的晚上，说一句繁星满天也不为过。 云宛忍不住一直抬头看，尤辰星怕她摔，提醒了好几句都不管用，不禁摇了摇头，无奈道，“算了，村里这路也该修了，下次回来说不定就好走了。” “我走前和村长说说，看市政是怎么规划的，不行再捐点吧，既然要修路，索性一起了，以后大家进出都方便。” 尤辰星这话，让云宛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你当时给学校捐的第一笔钱，是不是军功的奖励？” 尤辰星诧异一霎，点头：“是。” “你都捐了，不怕自己没钱花吗？” “我有工资。” 工资才几个钱，都不够上京付一套房子首付的，云宛重点在于，“你都不考虑下自己的吗？” 尤辰星沉默片刻，想了想，这样和云宛说，“我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云宛。” “你没有苦过，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这儿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相反的，我希望像是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小孩都能富足的成长，才代表我们国家越来越好。” “但是我小时候，在这儿，高中就是最高学历了。” 云宛诧异，“怎么可能，就算不是ao，国家对贫困的学生也有……” 尤辰星低头笑了，不知道怎么和不知疾苦的大小姐解释，甚至有几个瞬间，她其实也并不想解释，不是鄙夷云宛，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或许今天气氛太好，到底还是开了口，“有扶持计划，我知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家庭等不到呢？” “这儿的受教育程度就是这样，当补贴没有达到ao那么高，只能紧巴巴的供学生读完大学的时候，或许他们父母会觉得，与其读书，不如早点工作回馈家里，来的实际呢？” 云宛失语。 蓦然想到尤辰星能读大学，也是因为她二婶好克扣对方的国家补贴。 这里的贫穷程度，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之前的情况还要差一些，因为这儿位于一区边缘和五区的交界处，往那边去，再那头都快要进荒漠了，不少爆破的实验会安排在那个方向的基地，这周围的工作，要么就是搞高精尖科研人员的，在沙漠的基地里，要么就像是我们村这样的，高中就是最高学历，家里嫌读书费钱，到头来祖祖辈辈都困在这里，恶性循环。”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出去，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出去的基本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从小长大，接受过很多大家的馈赠。” “小时候邻里邻居会帮扶，爷爷去世之后，我在二叔家受了什么委屈，隔壁叔叔婶婶看我可怜，会留我吃一顿晚饭，让我在他们家把作业写完再回去。” “我去上京的车票，是我高中出的，这里读大学的孩子少，受地理限制，又找不到额外的致富路径，小学、初中、高中，也都只有一所，老师们知道不读书不行，却也劝不住大家……” 垂目一霎，尤辰星声音很轻，“其实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我也不知道能帮这里什么……” “但是教育资源变得好一些，总是更多人愿意送小孩去读书的，对于够得到条件读大学的，高中学校再补贴他们一些，总是会有更多的家庭愿意让小孩出去……” “我想不出来这里该怎么发展，但是如果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把基数提上去，那么回来的人是不是也会多一些？目光再放的长远些，我想不出来，但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这个山头大家能做的事，就算我们仍旧在三不沾的地带，慢慢也能过得更好呢？” 这么一刻，云宛觉得尤辰星的眼睛是闪亮的。 “当然，退一步来说，即使回来的人依旧很少，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但把我们这里的平均文化水平从初中提升到高中，平均受教育程度变高一些，也是好的。” “教育程度高了，读更多的书，也总是能想到更多的出路嘛。” “你觉得呢？” 迎着尤辰星熠熠的目光，云宛说不出话，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尤辰星把小萤送回了孟婶家，书包也给小萤放边上了，孟婶看到那么多东西，一边不好意思说尤辰星破费了，一边要给尤辰星钱。 尤辰星哪能收孟婶的钱，插科打诨跳过了这个话题，从孟婶家出来了。 回到他们临时的落脚点，云宛洗漱完，都还在想着尤辰星的那一番话。 进而想到尤辰星在集市上问她的另一句。 ——“那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 在集市上答不上来的，在车上，在路上听完尤辰星说这么两番话，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新的轮廓。 总体上，尤辰星和她之前想的绝不相同。 她……其实挺不错的。 各方面。 甚至说到后面，云宛都觉得刚开始自己不该那样问，被尤辰星答案考虑的角度衬托着，她问题出发点仿佛显得很狭隘自私一样。 洗过头发，客厅里网好，尤辰星把笔电拿到了客厅在等什么下载。 至于洗漱，她一向动作快，云宛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在做文档了。 回房间前，云宛手扒拉在门栏上许久，到底喊了尤辰星一声。 女人抬头起来，扬了扬眉。 云宛心一横，到底把觉得自己该说的，说了，“之前的事，还是对不起。” “虽然我现在知道你心思不在升职上了，但是摆了你一道，总归说一句抱歉吧。” “不好意思。” 低着头，道歉说的很小声，是真的不好意思。 尤辰星垂目一霎，出乎云宛意料的，女人神情竟是瞧着有些无奈。 轻出口气，尤辰星：“其实站在你的立场上，我能理解你的行为。” “沈礼的事情，我有我不对的地方。”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但是又总觉得不好开口……” “？”云宛抬目。 视线和尤辰星相交须臾，尤辰星终究问了出来，“云宛，沈礼和唐幸的事情，瞒着你的行为虽然算不上错，但好像，怎么样也不能说是对的。” “雨天你说的那些……确实，我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哪怕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但这不重要……” “那次之后，我就一直想问你，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 再度小小停顿，尤辰星声音极轻，问她，“你想从我这儿知晓，沈礼和唐幸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尤辰星：“你要问，我就说。” “选择在你。” 灯光下女人眉目姣好，对视中，云宛却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理智知道自己该反驳，说事已至此，不想知道。 但是情感又黏住了她嗓子，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很是一阵静默之后，尤辰星看破，“懂了，你想知道。” 云宛反驳不了。 第46章 因果 尤辰星让云宛去睡觉了。 倒不是她不说,一来她手头还有点工作，二来，看云宛纠结的样子,今天确实也走得很累了，她想让对方先休息，趁着休息的空当，再好好想一想这事。 “刚好，明天我还要去找一趟人，工作在那之前也应该能完。” “这期间你好好想一想,我不问你，如果中途你说不听了，我就不讲,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就按现在的来。” “去睡吧，晚安。” 本来以为睡前知道了这个事情,可能会失眠。 但实在太累了,云宛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在人那么多的地方，逛这么久了。 工作之后买衣服鞋子包，都是看好了就挑走，集市这一晚上,好玩是真好玩,不建立在物质上的快乐，简单又纯粹，累也是真的累,沾着枕头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云宛做了个梦。 久违的梦到了自己大学时代。 在学校承办的,古时代的花灯会上,她一把揭开了沈礼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秀丽的脸庞，女alpha带着些诧异，神情明显不认识她的样子，歪了歪头，就在她尴尬想着要怎么圆场的时候，沈礼露出了个笑容来，很暖，贴心帮她解围道，“你是看中了我这块面具，想问我在哪里买的吗？” 怎么回答的忘了，总之很窘迫。 “学姐你说一声，我可以送你的。”沈礼打趣道。 沈礼的朋友笑了起来，夏天想帮云宛解释两句，但是沈礼脸上没有被打扰了的不愉，甚至因为云宛是学校风云人物，她乍然掀了别人的面具，周围以为发生了什么，都往这边投射来了好奇的目光。 “没事，没事，开玩笑呢。” 沈礼第一时间声明，挥退了这些目光。 那晚上云宛抱歉，请沈礼和她朋友喝了杯果茶，多聊几句，她觉得沈礼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是极致的长相，但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花灯会是个意外，两人并没有交换什么联络方式。 再遇到，是在图书馆里，她拿了书，当时书梯被人占用着，她放不回去。 垫着脚就一直差一点，蓦的有人帮了她一把，顺着她手把书给推回了书架。 云宛一惊，警惕地转过身，看到的就是沈礼谦和的微笑，少女道：“学姐，今天我负责这一块，放不上去可以叫我。” alpha都比o体能优势更是得天独厚。 忘了当时在研究什么，和沈礼聊了两句，对方之后又帮自己拿了两本高处的书。 再下一次云宛去的时候，沈礼还是在，不过后面再没帮她拿过书，不知何时，那一块区域默默的多配备了一把书梯，极大的缓解了书梯不够用的问题。 聊天中，云宛知道了沈礼是国家扶持的alpha，在图书馆是勤工俭学，由学校统一安排工作区域，每个月有几百上千的工资补助。 ——“我记得你们这种，国家补助给的很高的，怎么还来图书馆？” 当时就是随口一问，问完云宛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口无遮拦，怕伤了沈礼的自尊。 不过沈礼向来开朗，一边收拾整理书架，一边回答她道。 ——“我挺够用的，不过我还有个和我一起来上京读书的朋友，她马上要去集训了，她家情况比较复杂，用于高强体训的鞋子还差一双，我给她钱，她恐怕不会要，但要知道我是通过这种方式赚的，是额外的来源，应该会收下。” 说完，还对她笑了笑，云宛随口一问，她也就随口一答。 云宛很少在国家扶持学生间见到这么不敏感，甚至有些钝感的人，越发觉得沈礼很不一样。 后来买鞋的时候沈礼还问了云宛，从尺码上云宛推断，跟沈礼一起来上京的，也是个女alpha，沈礼说对方级别特别高，专业划分的时候直接被特殊军种要走了。 那个课题研究完，不去图书馆了，两个人又是好久没见面。 真正关系改变的契机是在初冬，当时有个小汇演，几个学院联合举办的，找云宛当主持人来着，正是换季的时候，那期间学生会的一半同学都被流感打倒了，布置场馆的人手不够，把当主持人的云宛都拉上了。 哪知临到最后一天，主办的学生会同学都没恢复过来，甚至不少还因为高烧去输液了，这一天便手忙脚乱的，大家把能叫的人都叫来布置会场了。 夏天被云宛拖过去了，周定也不能幸免于难，后面人手还是不够，云宛心一横，问了沈礼一句，沈礼回答有时间，很快赶来了。 云宛本来想着，不是一个学院，也不是一个年级的，能来帮忙就不错了，其他的不必强求。 熟料沈礼动作麻利，不仅自己做的快，还会分工，有她在，这天赶在半夜前，总算是把会场给布置好了，挂气球在最后，是几个o在做，有几个地方危险，沈礼主动去了。 女a灵活，身体又比男a轻，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总之，就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给挂上了。 那天回宿舍的时候云宛穿的单薄，夜风一刮，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沈礼把她的校服外套给了云宛披着，云宛不想要，还没脱下来，活力无限的alpha就一溜烟就跑了，好像身体里有个小太阳，不会烦，永远都是积极阳光的。 也幸好多了这件衣服，云宛第二天幸免于感冒的波及，顺利主持。 这天之后，布置会场的不少o学姐都在问沈礼的联络方式，问到云宛这儿，不管是自己问，还是帮朋友要的，就有四五个了。 云宛一个都没给。 还外套的时候云宛又去了图书馆，不过她不再借什么书，而是帮沈礼做了点事，和她聊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时候，她心思已经变了。 再后来，她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沈礼对她有好感，云宛清楚。 云宛对沈礼有好感，沈礼估计也不瞎。 小情侣，肯定也会吵架，但大学时光更多的回忆，是沈礼带来的感动。 夏天给她撑伞，为了哄她高兴，老大远跑隔壁校区给云宛买水果茶。 冬天云宛爬不起来，不吃早饭闹胃痛，被沈礼在宿舍楼下连续蹲了一个月，天天给她打电话让下楼，一起去食堂看着吃完早饭，才放人去上课，硬生生把习惯给掰了过来。 有 第47章 小群 “你觉得,我回去把婚离了怎么样？” 云宛这样问尤辰星。 想象中很快的回应，却迟迟没有到来。 尤辰星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玻璃质的透明，山风再吹过,和她瞳色相衬的浅栗色长发也蹁跹飞舞。 这一阵风有些久,云宛的头发也被吹了起来,自己黑色的发和眼前女人浅栗色的,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有几霎在她被吹得微眯的眼里，产生了空间上的错位交叠。 于静默的山涧，在心底发酵出些微妙的感觉。 “我觉得……”尤辰星开了口，声线一如既往沁着股凉意。 “你不用问我。” 云宛愣了愣。 尤辰星迎着风的方向看了眼远处,冷艳的五官露出,笔挺的背脊撑出整个人颀长的身材。 回过头来,唇角上翘,女人脸上露出了个极淡的笑。 “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想通了，就去做吧。” “如果你需要肯定，你一直知道我的答案的……” 顿了顿，声音很轻，出口就被风吹散道，“我自然支持你。” 话没有说的多情深意切。 甚至称得上风轻云淡。 尤辰星脸上也没有妆容,冷艳的五官素净,呈现出一种质朴,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这不是最好看的尤辰星,也不是衣着最华丽的尤辰星。 但是女人对她说话的这一幕,脸上的神态五官,细微表情,却在很久之后，都极清晰的保留在了云宛脑海里。 久不能忘。 步行的回程相对沉默。 尤辰星说了太多，嗓子需要休息。 云宛听了太多，脑子需要消化。 等再上了车，意识到自己还没看多少风景的云宛回头望，山顶清涧在玻璃窗之后，越行越远去。 “没玩够？” 见云宛扒在玻璃上往回看，尤辰星问她。 云宛嘀咕，“很漂亮的风景，忘了拍照。” 她有些可惜。 尤辰星：“那怎么办呢，你不早说，现在也没法回去了。” 不等云宛问起来，尤辰星解释道，“太阳落山后山顶会起很重的雾，遮挡视线，开车容易出事故。” 云宛一听，当即摇头，“那还是不要回去了。” 转过身，好像真怕尤辰星会掉头一样，人都坐端正了不少。 尤辰星笑，笑的云宛有些着恼。 想到什么，尤辰星换了个话头，“一区的拉练应该是下个月正式结束，然后军队都回上京，开始布置年底交流会的安保排布吧？” 云宛思考了下，模模糊糊凭着回忆道，“应该是，周定说过。” 尤辰星点了点头，“那这样算起来的话，我们回去了，沈礼还在上京吗？” 沉默一霎，云宛道，“早上夏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刚离京，要走一周。” “不止。”尤辰星凭直觉否定，“到拉练结束，以她现在的职位，中途应该回不来了。” 云宛抿了抿唇，无所谓道，“那就回不来了吧，随便她。” 倏尔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尤辰星，“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句是问句，云宛以为尤辰星是真不知道一区拉练的安排，第二句女人却直接否定了她知道的沈礼行程，那其实尤辰星对拉练的安排心中有数呀。 至少比起她一个文职，尤辰星在国安局工作的人，于情于理上，都该是更有数的。 垂目一霎，尤辰星斟酌着道，“你刚不是说要回去离婚了吗？” “我这边算了算时间，就想着，你回去恐怕见不到人。” 尤辰星：“如果你要着急，回去就立刻要离婚，那得去基地找人，他们拉练是封闭式的，直接找还不行，得先找军长，然后层层往下，到沈礼上级那里后，消息才会传达到沈礼。” 轻咳一声，“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急着离婚的话，拉练的整个部队高层，都会知道你家的事儿。” 云宛：“……” 尤辰星其实说的还比较含蓄。 拉练，在封闭训练的情况下，不是家里出了大事，又或者个人出了大事，部队上的军人，无论军职高低，都是见不了家属的。 要见，也不是不行，但那肯定不是说一声沈礼家属来了，就能见到的事儿。 至少得把“离婚”这个事儿说出来，到这个层面，才见得到人。 但是说出来，从门卫开始汇报最高领导，层层向下传达……都说家丑不外扬，云宛要是急着回上京就离，那恐怕沈礼所在的整个部队都会知道…… 知道了，自然流言蜚语滋生，就算是沈礼的问题，云宛要是不正面回应，指不定最后被传成什么样子。 毕竟云宛一直没生育，又想要个孩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云宛：“…………” 世家子弟，对部队上会发生哪些事情，尤辰星提一嘴，剩下的云宛脑子里就能给事无巨细地补齐咯。 故而尤辰星含蓄的说，意思她却方方面面都清楚。 沉默须臾，云宛：“也，也不至于那么急。” 顿了顿，低头道， 第48章 公式 办公室内再度过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男a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共犯小九。 小九：“……” 尤辰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副手，眼神体贴入微。 小九：“…………” 高压之下，小九果断掏出自己手机放尤辰星面前，弃暗投明道,“尤队,咳,小群我是被拉进去的，没有参与过任何发言,不信您可以看我手机。” 男a：“？” 呸,叛徒！ 小九敢往外拿，尤辰星还真敢打开来看。 小九心头默默擦了把汗,庆幸这次群聊他还没参与，忙工作，没来得及。 至于上次的聊天记录……赌完早删了！ 不光打开，尤辰星还念,她尴不尴尬云宛不知道，云宛是脚指头能抠出魔仙堡了！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门卫处有人找我们尤队，还居然是个o！】 【哇，这是走什么运了,能有o或者b吗？】 【我刚偷偷去门卫处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问了许叔,许叔说特别漂亮，一看就是世家小姐，瞧着二十出头,白的发光，跟仙女儿似的】 【竹二：呵】 【竹二：斜眼.jpg】 念完开头这段，不去看男a，也不去看小九，奇异的，尤辰星转头看向了云宛。 云宛：“？” 云宛小声：“干嘛？” 尤辰星视线上下逡巡了一遍，平平道，“想瞧瞧你是不是真的白的发光。” 云宛：“……” 小九：“……” 男a：“……”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夹着两个外人的办公室，云宛即便尴尬，也只能礼貌干笑道，“过誉，过誉了。” “这倒没有。” 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尤辰星转头过去。 也不拖着男a和小九了，问了男a要过手机，没收了小群全部赌资，让男a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提供友情帮助道，“其实没几个钱，也没达到公职人员赌博获罪的最低额度，你要是不想得罪人，好办，自己把这笔钱补齐了呗。” “毕竟这么多人开我玩笑，谁让你偏偏撞我跟前了呢？” “对吧？” 男a：“……” 男a悲痛道：“您这建议不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吗？” 尤辰星笑起来，眉目疏朗道，“良心是什么，我有那玩意儿？” “……” 男a内心人神共愤地走了。 人一离开办公室，尤辰星脸上的笑容一垮，极具压迫感地看了小九一眼。 口吻冷了几个度下去，“你还想和我聊这事吗？” 小九哪里敢，连忙将工作资料放到手上，正经道，“尤队，刚说到一处那边的进度呢……” 又看云宛一眼，提醒，“云小姐还在等呢。” 尤辰星跟着看无措的云宛一眼，唇角不禁提了提，到底开始翻动起手上的资料，如小九所愿，跳过了刚才那致死的话题。 聊的就是云教授的案子，多说几句，方才办公室那不正经的气氛就退了。 甚至尤辰星和小九的一问一答中，云宛觉得尤辰星气场太足了，带着和她相处中，少见的压迫感。 聊到不知哪句，小九拨通内线电话，把竹岁叫了过来。 竹岁来的很快，也拿了一份资料，给尤辰星汇报。 又半个小时，所有的基于资料的沟通终于告一段落，三个人坐在一处，专业术语云宛听不懂，三个alpha，却没有一个脸色好的。 “这个案子，不对。”尤辰星最终道。 云宛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小九：“尤队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哪里都有问题吧。”竹二把话接了过去，平时脸上带笑的人正经起来，气场也是陡然铺开，格外严肃道，“一处两个员工怎么殉职的，现在都不知道，如果只是这种案子的量级的话，太古怪了。” “第一个殉职的时候，以为是被牵扯进了其他大案，一处没上心，处理完这个员工的丧事之后，又移交给了更有经验的老员工，和一处处长是一批进国安局的，按理来说，移交之后，不应该有问题了，但是……” 尤辰星：“但是又出事了。” 竹岁捏眉心，烦躁，“怪不得一处当时那么急，这个案子他们压根就没拎清楚过，开头大意了，后面老员工意外殉职，整个处的人员情绪也跟着激进起来……” 竹岁很烦这种弥补式的着急办案行为，会格外影响人判断，干扰进程。 小九：“所以他们拿到了云教授的线索，就大力想突破，因为……” 竹岁轻哂一声，“因为他们也没有另外的线索了。” 一处承办的是国内案件，风险没有三处高的同时，相对应的，一处上级领导对承办大案重案的经验，也没有常年走钢丝的三处来得敏锐。 当初不觉得，现在回头想起来，竹岁轻出口气，“说不定对陈局来说，把案子交给我们，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如果再持续一个月没有任何进展，他们恐怕也撑不住。” 说的有些吓人，云宛在沙发上听着，忍不住往他们那边挪，挪动中，被尤辰星眼神扫了过来，云宛一僵，尤辰星看破道，“想听？” 云宛小小点了点头，尤辰星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道，“那坐过来吧。” 也不赶她。 云宛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太好？” 她不是国安局三处的员工不说，还是嫌疑人的女儿，要是她过去旁听的话，虽说她听不懂吧，但是，不需要避嫌吗？ 没想完，尤辰星轻笑一声，不甚在意，“我说让你过来就过来，谁觉得不好，让他来我面前提。” “。” 竹岁赶紧表明立场，“我觉得挺好。” 把空椅子往尤辰星身边推的同时，甚至自己自觉坐远了些。 小九：“……” 副处，您倒也不用如此谄媚吧？ 沉默须臾，小九上行下效：“云小姐，您来吧，我给您倒杯水。” 云宛：“……” 最终云宛还是坐了过来，面前摆了杯小九给她倒的温水。 讨论还在继续。 竹岁烦躁，尤辰星虽然也觉得一处这个案子没捋顺，但是她办案向来不喜欢带情绪，因此更为冷静的分析道，“他们这个线索即便深挖，也找不出什么来，以云教授的为人，他不愿意说，挖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和身边人有关，不像是和案子有关的，他这方面的底线很高，应该不是切入口。” “而且，这个案子确实奇怪……” “以目前的情报来看，最多，最多就是云教授的科研数据泄露到了国外，云教授研究的是导弹制导方面的，这个科研数据就算是泄露了，说句不好听的，国外拿着也无法针对我们，我们国家最前沿的导弹路线，我们自己都没开发出反制导的系统。” 云教授的数据是针对米国导弹的，泄露出去了，最多让他们自己的实验室鼓捣改进。 换言之，这个案子在国内，是不该存在阻力的。 然而看着两个殉职人员的照片，阻力又确实存在着。 尤辰星轻出口气，“这个案子真是让我有种错觉，办的东西，和反馈回来的，好像不是一个玩意儿！” 竹岁：“确实割裂。” 想了想，问小九，“案子从三处转交一处的时候，线索到哪儿的？” 小九翻了张照片出来，是他们处在外的情报人员，最初在国际交流会上，拍回来的那个公式。 “这张就是原图，修复过了，没有再高清版的。” “和其他几条文字情报一起，确定了是国内项目的数据，就递交给一处了。” “然后由一处出面，判断公式适用范围，人机结合着一起，划定的云教授那个科研项目。” 云宛不由凑过来看了一眼，感觉到身边一股恬淡的香气，尤辰星没回头，却不动声色地把图片往云宛面前推了推。 云宛也不是科研人员，看不懂，但是看到什么，她歪了歪头。 尤辰星：“机器我知道，用的是国安局研发的公式判断软件，人呢，具体是和国安局合作的哪个科研人员判定的？” 小九：“世家子弟，父辈是科研院院士，背景很正，绝不可能有其他成分。” “也是结合那个时间段各个实验室正涉及的公式作为一个参考……” 话没说完，云宛陡然伸手将图片拿了过去。 三个alpha都将她看着，她往底下翻了翻，又比对了一眼只看得清字迹轮廓的公式，再看一眼机器翻译出来的公式，迟疑道，“好像，不太对。” 三个alpha：“？” 尤辰星好奇，“你看得懂？” 云父是院士，云宛虽说是文职人员，但是指不定耳濡目染，对科研的公式也有所了解？ 云宛诚实，“看不懂。” “但是这个国际交流会很有名，两年一度，我爸去过很多次，这个公式是写在，交流研讨会发放给科学家的笔记纸张上，所以……” “所以？”竹岁扬眉。 云宛指着模糊的一个地方，“这个参数，我觉得不是这个，而是……” 云宛不好描述，经过允许，拿笔在另一张纸上又写了一个出来参数出来，两相对比，云宛写的这个，要比电脑翻译出来的，少了一划，但都是高等公式的参数。 云宛又解释了一通，小九没明白，竹岁和尤辰星大概懂了。 竹岁尝试着概括道，“也就是说，交流会发的笔记纸，是会在上方打交流会的logo的，照片上拍下来的这个公式，在纸张上被誊抄的地方，刚好和交流会英文标志的花体logo靠近，所以……电脑翻译错误了参数？” 云宛也不是很确定，只道，“这个纸张我爸也带回家过，logo是蓝色的，科研人员喜欢用的笔，是黑色的，花体英文都很夸张，刚好这个公式写的时候，和花体英文边缘的点叠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尤辰星脑子里已经转通了，通了之后，顺着云宛的思路，竟然很多绕成死结的东西都打开了，而且她也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偷拍回来的照片不清晰，又是黑白的，所以我们看这个照片，觉得这个点也是属于这个公式，但是实际……” “实际他们交流的时候，这个点是蓝色的，他们的笔是黑色的，所以即使不小心写公式叠在了logo边缘，公式通过色差也会很清晰，并不影响科研人员的交流。” 但是偷拍的情报人员是外行，不知道这些的同时，也留意不到这么细微的差别，信息通过照片交接，黑白的照片回了国安局，公式参数就被电脑误认了。 意识到什么，尤辰星声音很沉，“所以，这个案子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大方向就是错的……” 竹岁脸也阴了，思考后，道，“如果是错的话，就和尤队你刚说的话对上了。” 尤辰星刚说，办的东西，和反馈回来的，好像不是一个玩意儿。 如果一开始就走错路了，那可不是这样吗，这个案子和他们查的线索方向，说不定压根就毫无关联…… 尤辰星垂目一霎，决定道，“把这个案子提等级吧。” 一区拉练马上结束，为了年底召开的国际交流会，上京马上又要开始戒严，布置安保工作了，这种时候，发现一个年初的案子办错了…… 而且这个案子还殉职了两个员工，这个时候发现方向错误…… 尤辰星也感觉到了头疼，“直接上报给局长吧，把小王那个组喊上，竹二你这两天负责调查下这个公式，看是不是云宛说的这种情况，小九，写情况说明，下班前拿给我，我去趟局长办公室。” 云宛不懂，但是从三个alpha的态度来看，也知道，她提出来的这个可能性，好像，让事态很严重…… 尤辰星没收了一笔赌资，云宛来了，说正好，晚上带人去吃饭。 案情汇报完，跟着女人回办公室收整了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国安局。 尤辰星没开车，她太累了，云宛开的车。 “会很严重吗？”上了车，云宛才敢问。 尤辰星看了她一眼，只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不用管。” 怕气氛太沉重了，尤辰星玩笑道，“我这几天被积压的工作都要逼疯了，难得下班，大小姐您行行好，让我轻松下？” 这话唬住了云宛，又瞧着尤辰星脸色实在不太好，真不谈工作了。 尤辰星没坐副驾，想休息会儿，坐的后排，导航开到地方，天暗了下来，云宛叫人的时候，发现尤辰星已经睡着了，双手抱臂靠在座椅上，还睡得很香。 云宛叫不醒尤辰星，不得已进后座，想把人推醒。 哪知手刚沾到尤辰星，就摇了一下，下一瞬，只感觉从肩胛处猛然被钳制，眼前一阵天翻地覆…… 等云宛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尤辰星死死的压在了身下，女人一只手扣着她脖颈下方，她半点都挪动不得。 云宛有点吓到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是他们特殊军种的人身上的应激反应，尤辰星应该是还不清醒，她贸贸然上了手，女人感知到有危险，身体先一系列动作把她制住了。 但这一套动作太快，也太有威慑力了，云宛潜意识都没有顾得上喊痛，被吓到了。 “尤，尤辰星……”轻轻出声，怕女人再动作。 “我……云宛。”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压在身上的力道太死，不是说全身都压住，但是肩颈，膝盖还有手腕被压住，云宛就完全不能动弹了。 “云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 膝盖脚踝的桎梏也解除。 缓缓，反扣在云宛脖颈的手，也放开了。 “云宛？”女人声音沙哑，累出来的。 “嗯。” 回答过这一句，感觉到危险解除，云宛后知后觉，两个人姿势……太暧昧了。 她，她好像完全被尤辰星拢住了。 她…… 有车路过，一阵光线投射进来，云宛惊觉尤辰星的脸离自己的一个巴掌都不到，那琥珀色的瞳孔死死攫着自己，一瞬不瞬的。 s级alpha的体能是远超a级的，所以，这么黑，尤辰星是不是也能看清楚？ 有了这个意识，云宛脑子都有些发懵。 靠的太近，没看到的时候不觉得，光来了之后，只觉得尤辰星呼吸都和她的交缠一处，在……在一个黑暗狭窄的空间里。 暧昧又…… ……又羞耻。 很有一阵，云宛被alpha体能所慑不敢动，尤辰星也没动。 黑暗中，女人声音很轻，像是蛊惑一样，蓦然道，“再靠近点，就能亲到你了。” “！”云宛心漏跳了一拍。 “腰真细。” 刚桎梏住云宛的时候，那么一套近距离接触的动作下来，除去没碰到的重点部位，云宛整个人体型是什么样的，现在在尤辰星脑子里十分清晰。 清楚，便显得格外诱人。 尤其黑暗中，云宛眼神里的无辜劲儿，特招人。 “尤、尤辰星，你太累了……”云宛舌头都打结了。 知道云宛是什么意思，尤辰星否认道，“没说胡话。” “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云宛脸热起来，感觉耳朵是烧的。 就在她以为尤辰星要做点什么，或者再说点什么不正经的时候，女人轻轻将头靠在了她肩膀上，头发倾泻在她肩颈皮肤，微微发痒。 轻出口气，潮热的呼吸洒在云宛衣服上，再渗透进真丝纤维里，烫到云宛皮肤上。 尤辰星：“是太累，得回去好好休息下了。” “弄痛了吗？” 云宛：“还……还好。” “嗯。” 靠的太近，云宛想找句话打岔，也不知道思路怎么拐的，随口抓着个困惑问道，“你发色瞳色是天生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浅？” 尤辰星无声的笑了下，“你不会想知道的。” “？” 起身前，尤辰星还是告诉了她，轻轻在她耳边说的，像是蛊惑般，温热气息拂过云宛的耳轮，低语，“瞳色天生的。” “发色是小时候营养不良。” “。” 尤辰星把她拉了起来，云宛愣愣不能回神，因为后面一句话，心头发堵。 尤辰星说的没错，她知道了并不是很舒服。 云宛嘀咕，“好吧，我后悔问了。” 尤辰星无声的笑。 没办法，谁让大小姐内心柔软呢。 这顿晚饭吃的很愉快，把尤辰星送回家，下车前女人让她周末空出来，说要带云宛去见个人。 云宛问具体是谁，尤辰星只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关于案子的事要求她帮忙。 周六休整一天，周末再见，尤辰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开车，带云宛去了一处小区。 离她们两个人住的位置都不近，进门前，看了眼小区名，云宛认识。 是世家人爱买的产业牌子，监控做的很好，禁止闲杂人进出。 车停在小区里，尤辰星打了个电话，她们没有上楼，反而在楼下等了起来。 不多时，远处走来个长裙女人。 高跟鞋，红唇，大波浪卷发，裙摆摇曳。 看体型，应该是个o。 云宛刚开始是被对方走路的曼丽姿势吸引的，但是看了几眼之后，发现尤辰星也站直了，方感觉到有点儿不对。 等o走近，随着花果淡香水的味道袭来的，是对方过于热情的态度。 见到尤辰星脸上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拖长调子道。 “尤队，好久不见啊” 这么一声，把云宛都叫酥了。 那女人扫了她一眼，旋即走到尤辰星身前，不等尤辰星开口，一只手搭上了尤辰星肩头，对尤辰星俏皮眨了眨右眼。 “？” 下一刻，云宛便眼见着，对方整个人重量都往尤辰星身上倚倒。 女人对着尤辰星脖颈吹了口气，媚眼如丝道，“这么久不见，想我没有？” “？？” 云宛：“？？！” 你们这不仅仅是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式那个，你们理解成原本是个o，结果草稿纸自带花纹，黑白滤镜再一加，o变成了q就行了。 —————— 尤辰星：一个朋友。 云宛（背过身去）：骗谁呢？！ —————— 感谢在2021-09-2402:16:482021-09-280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2个；小刑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ao、稷下学宫、淤寒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个性4个；淤寒、resen_sun3个；小白。、违克斯、公子2个；暴君、尽欢、头发乌黑浓密、49131844、海的中心有座岛。、有点逻辑、48170778、小墨、深夜诗人、cao、祐酱、48033149、二木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点点烛160瓶；48170778110瓶；hbbsp;60瓶；森鸠、图图50瓶；neko、蘑菇菇菇菇30瓶；t.s22瓶；沐雨橙风、4368149、多要小米辣灬20瓶；洛水18瓶；sone13瓶；独我論八尾ナイト猫12瓶；a?????.11瓶；123、resen_sun、幽暄君、49174302、銀河落九天、啧、kkkkkk10瓶；清9瓶；于浩橘、七三i、otter7瓶；做johnny好累6瓶；慕睦、49131844、xu、沐昀5瓶；17810142、j、h4瓶；源风、ugzy2瓶；张琼予女朋友、王里兜、张静、48474392、公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帮忙 云宛知道盯着尤辰星和女人看不好。 但是莫名的,她就是没法说服自己挪开目光。 所以，惊讶之下，她视线便也一直凝着两个人，落在女人搭在尤辰星肩膀的手上,偏移不开。 “这么久不见,想我没有？” 许是云宛目光太直白。 又可能是她的神情太好被读懂。 总之这句话说完,女人没去看尤辰星，反而一偏头,笑看了云宛一眼。 云宛：“。” 尤辰星也察觉到了这一眼,无语一霎，不由分说推开了女人。 “说过多少次了,别靠这么近。” 尤辰星声线仍旧是冷的，没瞧出来对女人的态度和对其他人有多少不同，云宛竟是心底无端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嘛” 刚推开，女人像是没骨头似的,又顺势靠上了尤辰星的车，没靠在尤辰星身上，但……也没好哪儿去，长裙将身体曲线包裹得妙曼，在加上女o多出来的那一分丰腴感,往后一倒…… 裙子领口开得低了些，云宛觉得自己有被对方大到…… 云宛：“……” 尤辰星见怪不怪，“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呀” 身体越发往车窗上靠去，笑容慵懒,云宛有种错觉，这车生生给她躺成了床似的。 尤辰星：“……” 沉默蔓延，尤辰星不由深呼吸,很想掉头就走，但是……这个事儿她要是走了，除了余曦，还真找不到拜托的人了…… 当然，她每次来找对方，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尤辰星闭目捏眉心。 完全的无奈了。 云宛少见尤辰星这样憋闷，还无可奈何的样子，至少对着她，是没有的。 唔，女人总是把她怼得跳脚，自己还云淡风轻的。 “哈哈哈。” 见尤辰星这幅表情，o也终于忍耐不住地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 “啧，都这样了还不掉头就走。” “看来这次的事情很难办啊……” 尤辰星轻出口气，生硬道，“我哪次来找你的事情好办？” “哇哦，这样一想，我就忍不住地更想逗你了呢。” 女人又对着尤辰星眨了眨右眼，眨得尤辰星脑瓜子嗡嗡的叫。 再扶额，尤辰星退到底线上：“你再不好好说话，我恐怕真的要被你行为劝退了。” 女o嘟嘴，表情造作，看的人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干嘛，很多alpha喜欢我这一款啊” “谢谢，不包括我。” “那你喜欢哪一款，她这样的？” 说着说着，转头长指一转，点在了云宛身上。 突然被cue，云宛欲言又止，神色很是不尴不尬。 o不看尤辰星，端详了云宛神情须臾，蓦的口吻又正经起来，“哎哟，好像猜中了。” 声音极轻，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了。 云宛觉得自己不得不说点什么了，还没开口，被尤辰星截过了话头，“这就和你无关了。” 十足的生冷。 眉眼下压，冷肃的气场骤然铺开。 o见此扬了扬眉，不再逗人，反而是站直了。 开玩笑，以前惹了那么多回，尤辰星生气的前兆还是很好分辨的，大家都是朋友，逗一逗就行了，真惹得生气不愉快，没必要。 于是云宛视线里，像是变脸似的，随着身体姿态的改变，o气场也焕然一新，从方才的千娇百媚，倏尔变得正式严肃。 和她穿着无关，全是细微神态改变所导致的观感差异。 正经了，语声也变得沉稳，女o看云宛一眼，示意尤辰星道，“不介绍一下？” 尤辰星才给她们相互引见。 “余曦，检察厅的检察官，o。” “云宛，在军纪委工作，也是o。” 余曦对云宛伸手，即便还尴尬着，云宛也礼貌的和女o握了握手。 不过要松开前，对方却没放，视线盯在她脸上，极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当初我们第一军校很有名的那个……上京玫瑰？”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云宛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他们之前浑叫起来的。” 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余曦不禁扬眉又挑了尤辰星一眼，意有所指道，“可以呀，眼光高。” 云宛：“……” 尤辰星死不要脸：“自然。” 云宛：“…………” 怎么总搞得她们有一腿似的！ 余曦只笑，不置可否，对尤辰星和云宛招了招手，转身向单元楼走去，“来。” 裙摆随着她步伐，在视线中摇曳生花。 莫名的，云宛觉得对方不简单。 眼神不自主飞了尤辰星一眼，也觉得，尤辰星和这个o的关系，不简单。 e……不像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到了余曦的家，o家的面积有近200平。 和尤辰星家里的木质装修不同，余曦的家和她人给云宛的感觉，是两个。 余曦家色彩就黑白灰三种，是极冷淡简练的北欧风。 反观换了身衣服出来的余曦，荧光色的家居服，好像在她家，空间内的所有色彩，都被她披在了身上似的。 “喝茶喝水还是果汁？” 余曦问她们。 “给我杯水，有橙汁就给她一杯。”尤辰星答。 须臾，一杯水和一杯橙汁被摆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余曦脸上浓烈的妆容不知何时被卸掉了，但也不是素面朝天，眉毛被描摹过，嘴唇，以云宛多年化妆的经验，用了变色唇膏，提气色的同时，也不会显得太过素净失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人家什么事呢？” 坐了会儿，和尤辰星寒暄一阵，余曦主动切入了主题。 尤辰星垂目一霎，“恐怕要到你书房说。” 云宛：“？” 什么意思，还要避着她？！ 余曦也是愣了愣，眼神勾了云宛一眼，暗示意味十足，“你确定？” 尤辰星压根没看云宛，就点了头。 云宛：“……” 余曦和尤辰星去了书房，怕云宛无聊，余曦走前给她拿了块蛋糕，又把电视遥控器塞她手上，让她不要客气。 电视开屏缓冲后，正式跳转到频道上，电视声音和书房关闭的声音，一同响起。 没看电视，第一时间，云宛眼神极快地往书房方向瞥了一眼。 确定门是闭合的后，也不压抑自己了，转头过去，脸颊鼓鼓看着书房方向。 干嘛呀，还要避着她。 不就是讲案子的事情吗？ 哪次工作的时候尤辰星避着她了，上次在单位流程都让她听了，虽然她也听不懂，但是女人也没有让她避嫌啊，见了朋友，反而让她避嫌了？就离谱！ 转头过来，愤愤切换着频道，云宛注意力却压根不在电视上。 倏尔手指一顿，脑子里跳出了别的可能性—— 案子的情况尤辰星是都没避着她，今天要和别人单聊，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难道，不单单是聊案子？ 她们还有什么话是，自己不能听的？？ 云宛：“…………” 环视一圈，再度确认从家居风格和用品摆放来看，余曦是单身，云宛好不郁闷。 肯定是有什么她不能听的吧，有什么，尤辰星要单独和余曦聊的…… 这样一想，难以言喻的，云宛更郁郁了。 尤辰星要说的，确实要避着云宛，却不是云宛想的女人和余曦有什么私话要说。 涉及的是唐幸，在没有任何线索前，尤辰星不想让云宛不舒服。 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余曦大开眼界。 “也就是说，她是你发小的对象，你发小出轨不算，在外面私生子都有了，你这次拜托我查的，就是她的小三，那个孕妇？” “唐幸其实也算是我的发小。”尤辰星轻出口气，“不过你这样理解，也没问题。” 话不好听。 可谁让沈礼和唐幸坐实了关系呢，那在余曦没有乱说的情况下，就得受着！ 余曦咂舌，想到什么，抬下巴示意客厅方向，声音很轻，“那她知道吗？” 同为o，多多少少，听完余曦对云宛是有些同情的。 “我说的所有关系都知道，我在查唐幸，她不知道。” 提到这茬，尤辰星声音都放轻了许多，“在没个确切结果前，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这话说的暧昧，也并不避讳自己潜藏的心思。 余曦开了眼界，啧啧称奇的同时，把尤辰星带来的，刚在她电脑上打印出来的唐幸资料又拿起来看了一遍，道：“你怎么不自己查，难点在哪儿，是孕妇？” “没打申请前有很多保护政策，你碍手碍脚？” 转念一想，余曦又摇头道，“即便是孕妇，你打个申请就是，以你现在的职位，完全没问题的啊？” 尤辰星：“你知道的，检察院里，检察官们调查的方向很杂。” “是啊，我们都是办的国内案子，有些苗头的东西会抢业绩，所以瞧起来就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调查。” “但是国安局不一样，国安局的调查方向针对性很强。” 尤辰星解释，“这个案子死了两个一处员工，恐怕不简单，对唐幸的调查，如果是完全的私下进行还好，要打报告就要过审批，会被人嗅到风声，我怕打草惊蛇。” 这一周尤辰星也不是没查唐幸，但是有保护政策在，关键的信息都没碰到。 换言之，效果并不好。 “而且唐幸她是外来人口，本来就是孤立在上京关系网之外的一个存在，查她，方向性也太明显了，说不定我们审核都没批下来，这个案子背后真正的人，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说来说去，无非是余曦有职业优势的同时，还能帮她打个掩护。 毕竟余曦的调查方向都很杂，突然多出来一个孕妇，也不奇怪，大家会以为是调查哪个官员的婚外情呢！ 虽然，也有点异曲同工。 余曦点了点头，肯定道，“我接触的这么多调查人员，论缜密还是你尤辰星缜密。” “行吧，我接了。” 想到什么，余曦笑道，“查孕妇，向来棘手，我帮你办这个，投桃报李，你是不是也得帮我点儿事？” 尤辰星抬眸，余曦爽快答应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还有要求。 此刻听对方这么说，倒也不意外，平静道，“自然，你说。”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 余曦拍了拍尤辰星肩膀。 聊了半个小时，两个人从书房里出来了，云宛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个人身上转。 余曦还是那么热情，对云宛也热情，性格很好，也招人喜欢。 尤辰星也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 瞧是瞧不出来两个人说什么了，云宛心里更是猫抓似的痒。 不过很快，她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余曦和她聊了会儿军纪委的事情后，起了另一个话头。 看向尤辰星，余曦蓦然道，“哎，对了，我听到风声说，今年底你们局一个副局退了，你局长想提你补这个职，真的假的？” 云宛：“。” 尤辰星笑睨了云宛一眼，也不急着回答，反而道，“就听了这，其他的没了？” 余曦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尤辰星问，她也就不再瞒着，说全道。 “说是你的升职流程书在半道被卡了下来，真的么？” 云宛低头。 真，比珍珠都还真。 她亲手卡的！ “真的。”尤辰星淡淡道。 “为什么啊，去年三处竹二那么厉害，给你攒了不少业绩吧，你再过半年又可以升军衔了，怎么卡了你啊？” 尤辰星倒是平静，“怎么不能卡我，一来我又不像是你们，是世家的子弟，二来，我年纪这么轻就提副局，国安局最高的职位就是局长，副局是什么概念，像话吗？” 余曦听了没说话，反而深深看了尤辰星一会儿，时间久的云宛察觉到了。 余曦突兀道，“我怎么听着，你对副局这个位置，好像不怎么热衷似的？” 云宛一惊。 余曦她，这么了解尤辰星的吗？ 视线不由得看向尤辰星，对比起就这个问题，当时冷了云宛那么久，到余曦这儿，尤辰星就只点了点头，“确实，不怎么热衷。” 余曦垂目一霎，唇角勾起一个笑，点头，“懂了。” 云宛：“？” 不是，你懂什么了啊？ 尤辰星：“懂就好。” “？？” 不是，你这个又好啥啊，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可不等云宛纠结，尤辰星起了身，“事情说完了，要没其他的，差不多我们就走了。” 余曦洒脱，“行，回见。” 云宛迷迷瞪瞪走到门口，一边觉得这次作客的时间太短了，一边又在想尤辰星和余曦的默契问题，同时还不忘为自己卡了尤辰星升职而气虚，总之脑子没绕清楚，就到门口把鞋给换好了。 抬头起来，看着走到门口的尤辰星蓦然回身，可不等女人说什么，余曦便顺手将尤辰星刚放玄关的手机递到了女人面前…… 尤辰星自然而然接过了手机，“等你消息。” 余曦歪了歪头，“你也别忘了茶会，穿的漂亮点。” 尤辰星比了个ok的手势，门关上了。 啊这…… 也，也太默契了吧…… 而且，刚才那一番对话下来，云宛还觉得，两个人似乎对彼此非常的了解。 “……” 不知为何，云宛心头更闷了。 发现了离尤辰星更近的人，知道原来有人这么了解她，自己好像被隔在了两个人的熟稔氛围之外…… 这种感觉就莫名的，让云宛不舒服。 两个人今天约的是午饭，在余曦家聊完，尤辰星晚上想早点休息，从余曦家出来，就径直送云宛回家了。 云宛想问尤辰星和余曦的事，又觉得很突兀，于是话题便被折中，选了个自己一直纳闷的切入口，问道。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想升职啊？” 她知道尤辰星不想升职，先是不信，后面两个人闹矛盾，再到对尤辰星为人看法改变之后，没底气不敢提这个事儿。这个疑惑便一直积压在心底，没具体问过。 今天余曦提，云宛也才想了起来。 现下笃定尤辰星不会生气了，才敢再问。 “我为什么想升职？”出乎云宛意料，尤辰星反问道，“我现在的职位相较起我的年龄，还不高吗？” 二十九岁的国安局处长，确实是年轻有为了，但是…… “不是都说，人往高处走吗？”云宛小小抬眼去看女人，轻声道，“再往上一步，不好吗？” 这话说的尤辰星挽起了唇角，边笑边摇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云宛气闷，“哪里不对你就直说，笑我干嘛！” “好，不笑你。”语气带着些哄，面上笑容却不退。 云宛：“……” 倒也不用如此敷衍她喂！ 见云宛被笑的有些恼了，尤辰星才收了笑，正儿八经和云宛说起其中利害关系来。 “你觉得，以我的年龄，会是国安局副局的候选人吗？” 云宛思考了下，摇了摇头。 “对啊，那局长提我，中间必然有什么变故，人事上的变故，不外乎利益上纠葛和人际关系的变化……局长的人际关系冲突，我被卷进去，你觉得能讨好吗？” “。”那必然不能。 “局长这边的说起来太复杂了，我就不详说了，总之，你知道，我不想多去得罪人就是，至于另外一点么，我要是真的升职了，三处内部也不好处理。” “？”云宛看向尤辰星，眼睛又大又亮，漂亮的。 “你知道竹二现在是副处吧？” 云宛点头。 尤辰星分条缕析道，“但是刚提起来半年，还不成熟。” “三处下一个处长，我肯定是属意竹岁的，背景厚的同时，个人能力也强，以后，也会是三处很好的一届处长。” “但我现在要是升职了，那后面的人也打乱了，竹岁资历不够，提副处半年又提处长，那必然不能够，但我要是去提别人……你觉得，以竹岁的背景，竹家的关系够不够我喝一壶的？” 云宛一悚，还真没想到这头，那这么说来…… 尤辰星悠悠道，“升上去，四处树敌不说，资质也不是特别硬，还要被排挤。” “说句自信的，我自己好好干，局长不知道能不能够得着，但是几个副局里迟早有我一席之地，我何苦呢？又不是你们世家的人，背景强硬，不怕开罪别人。” 后半句让云宛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她的关注点很快歪掉，“所以，余曦当时的懂了，就是指的这个吗？” “嗯。” 云宛小声嘀咕，“她这么了解你的工作环境哦” “都是调查人员啊，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是检察院和国安局总是有合作，大致什么样子，互相都清楚的。”尤辰星不疑有他道。 云宛噘了噘嘴，“你和她关系很好啊，大家不是说你没有o朋友吗？” 尤辰星平视前方，“她是个意外。” 想了想，声音放的很轻，“她是我前同事的未婚妻。” 云宛愣了愣，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直到尤辰星说出下一句道。 “最后一次出任务，我那个同事牺牲了。” “！” 云宛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周定说的，尤辰星的那个花边八卦吗！ 那、那个喜欢上尤辰星的o？！ 所以，余曦现在对尤辰星是……是…… 云宛眼睛都瞪大了。 想着往事，尤辰星浑然未觉，转弯开进了云宛的小区，才又开口道：“所以回国之后，对她会多照顾一点吧。” 前后语句其实并不搭，尤辰星省略了很多自己不想提及的细节。 云宛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那，她最后说的茶会，不会是……” “哦，就是上京世家之间的那个茶会啊，一个季度办一次吧。” “！！” 云宛当然知道，但是这个茶会更出名的，是它虽然叫茶会，但是私底下，大家都叫它大型相亲宴啊！ 且这个叫法也没错，因为它虽然每次都由不同世家的人出面主办，但是功能是一样的，广邀年龄在二十到三十的未婚ao，给大家创造一个相看的场合！ 甚至有时候ao还会带亲属好友去，一起参谋。 随着车在小区楼下停下，云宛一口气卡嗓子里，不可置信，极艰难问道，“那她是叫你一起去？” 尤辰星倒是无所谓，点头，“是啊。” “她单身，家里催得紧，好一阵坏一阵的，茶会拉我去当靶子呗。” 云宛：“！！！” 云宛真的惊了，不可思议看向尤辰星，“你答应了？” “不然呢，我要找她帮忙，不能干拿好处不做事吧？” 不是…… 这，这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可是你们，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啊？” 她们又不是情侣，尤辰星去干嘛啊，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不对，尤辰星为什么要去啊？！ 停好车，尤辰星终于也发现了云宛的激动，奇怪，却还是回答道，“确实不是，说了，她家催的急，我帮个忙而已。” “但是你怎么能去帮忙呢？” 尤辰星拧眉，也费解，“她单身，我也是单身，我怎么不能去帮忙？” 可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啊？！ 话到了嘴边，却因为太过私密，到底卡住了。 云宛脸皮没那么厚，能这样质问。 于是乎，只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尤辰星，胸膛大起大伏。 尤辰星也从云宛的反应里瞧出了不对劲，迟疑道，“有什么问题吗？我没有违反道德层面的什么吧？！” 确实没有。 但是…… 但是………… 云宛表达不出来，可就是被气到了。 这都什么啊，嘴上说了要追自己，转头就去扮演别人的恋人，而且还是传言里对她有爱慕的o…… 哦，不对，今天看余曦对尤辰星的样子，也很难说传言是真是假，说不定…… 这样一想，云宛就更气闷了！ 要是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不避嫌，这不是吊着别人吗？！ 尤辰星真的被云宛看得一头雾水，女人：“你到底……” 话没说完，只见云宛一跺脚，打开了车门。 “我回家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尤辰星说这事，觉得对方做的不对的同时，说不出个道理来，也消解不下去自己的情绪，云宛干脆下了车。 “再见！！” 啪—— 重重甩上了车门。 尤辰星：“？” 所以，到底哪儿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宛：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尤辰星（有理有据）：可你又不喜欢我，我单身啊！ 云宛：…… 云宛：跺脚.jpg —————— 哈哈哈哈给大小姐一点时间，下章茶会见 （让大小姐见识见识星星在婚恋市场的行情有多好哈哈哈哈 第50章 传言 云宛气闷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回了家之后收到了尤辰星一条微信,风格和女人最后的几句话如出一辙。 尤辰星：【？】 云宛：“……” 云宛直接关闭了微信界面。 莫名其妙的情绪积在心口，堵得慌，又说不上来个道理。 晚饭阿姨做的，云宛吃完摊沙发上,看平板。 看着看着,思绪不知怎么的就拐了弯,想到了余曦和尤辰星。 回忆重点落在了两个人的关系上。 第一反应还是下午见面时候的感觉，云宛没见过尤辰星对人那么无可奈何的样子,尤辰星的朋友目前为止她见过的,除去一帮子同事，发小沈礼,也就当医生的祝琛了。 和这些人相处，尤辰星差不多都是一副模样。 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样子。 可是对着余曦…… 云宛脸颊鼓起一瞬，想到余曦笑的前仰后合，尤辰星无奈捏眉心的场景。 总之,是不一样的…… 很不一样。 包括聊天谈话也是，两个人，太有默契了点。 云宛躺倒沙发上，想，按周定说的,余曦也就是尤辰星两年前回国的时候认识的，两年的时间，一个检察院的检察官和一个国安局的处长，能熟悉到这个程度…… 平时应该没少见面吧？ 可是云宛和尤辰星这两个月的相处,女人除了工作，就是锻炼了，也没见和谁特别热络…… 想到这儿,云宛又伸手去敲自己脑袋。 傻啊，现代社会通讯这么方便，她又不是天天住尤辰星家里，女人哪天工作日下班约朋友吃个饭，晚上手机里微信多个对话框，她哪里能知道？！ 之前是没见女人去找过余曦，但是她平时不也和尤辰星微信聊天吗！ 她可以，余曦就不可以？！ “。” 云宛把平板盖脸上。 显而易见的，完全可以吧。 想通这茬，云宛没忍住又去想余曦。 虽然裙装的妆容有些浓，但是卸了妆脸也是漂亮的，不像她的这么精致，也不像是尤辰星的有一种极为特别的气质，但也是好看的，不是某方面登峰造极的脸，但不会让人不喜欢，看着很舒服。 身材……嗯，挺好的。 性格呢…… 其实和尤辰星还有点像。 不是说外放的性格和尤辰星像，是，怎么形容呢，两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气场。 虽然没有聊多少，但是云宛觉得她们很类似，非常有主见，知道自己要什么，尺度分寸也拿捏得很好。 当然，尤辰星除了对自己以外，对待别人尺度拿捏得都不错。 对她么，呵……少说两句话云宛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余曦喜欢尤辰星么？ e…… 她觉得像，又觉得不像。 像是因为余曦对尤辰星言语之间挺暧昧的，也了解尤辰星，时不时的还卡着女人的底线去逗人…… 说不像么，余曦也开她和尤辰星的玩笑，看起来并不介意，如果真的喜欢着，或者有那种意思，该是要避讳的吧？ “……” 云宛在沙发上滚了两圈，似是而非的，想不出来。 余曦和尤辰星的关系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云宛看不透。 更糟糕的是，云宛理智还在线。 理智在线，告诉她，她现在还是尤辰星发小的对象，她还没和沈礼离婚。 尤辰星的话她反驳不了，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对的，合情合理。 即使尤辰星喜欢她，她并没有给过任何的回应。 尤辰星又是单身，既然是单身，从尤辰星的角度出发，她和余曦是朋友，不管余曦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不管尤辰星知不知道余曦的心思，尤辰星的出发点都很明确，就是帮忙，不带一点暧昧的。 而暧昧这个词，在女人身上也真的很少见。 她还是s级的alpha，全国现在s级的o就只有一个，且还是有合法对象的。 换言之，其他可选择范围内的，最高级别就是a级的oo之间，高级别的信息素对低级别的有极大的吸引力，反之则不成立。 也就是说，单从生理角度出发，如果尤辰星不想，也没有一种o的信息素能让她意乱情迷…… 思绪到这儿一拐，拐到了她中了药的那晚上。 那个晚上，尤辰星没有一点的逾越，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那么浓了，尤辰星对她还是秉持着礼貌克制…… 或许，她的信息素压根就不能让对方失控…… “！” 不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头别扭什么，压根就不关她事吧。 尤辰星喜欢和谁出去，要去帮什么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对啊，之前她不是还想着，要给尤辰星介绍一两个单身o转移女人注意力吗？ 她们这种关系压根也不适合在一起，就算她和沈礼离了婚，前对象的发小和自己在一起了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会产生多少世家的狗血八卦，云宛可不想当谈资。 她…… 她不该在意的。 理智这样劝诫着。 再在沙发上滚两圈，思绪又固执地绕回了原路——可是尤辰星明明说喜欢她的。 说喜欢她，又去给自己暧昧不清的朋友扮演恋人…… 云宛哀嚎一声，直接把抱枕放脸上，隔绝一切光线。 躺平，走得很安详。 她理智没法说服自己情感上不别扭。 同样的，她的情感也没法逾越理智，让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管尤辰星这个事儿。 爱咋咋的吧，就这样了，知道自己没立场去管这个事儿的同时，就是别扭了！ 想不通，也不想试图去想通了，随便，都可以。 知道没立场，她不置喙不就行了吗！ 在她行为没问题的大前提下，管天管地，别人还能管着她怎么想咯，她就纠结怎么了！ 纠结死都是她自己的事！哼！！ 沙发上滚了一晚上，最终云宛还是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o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说不定是什么激素作祟。 想不通的就随它去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正常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该死的激素。 想是这样想的，两天后去周定夏天家作客，周定和夏天顺着她话头提起余曦来，云宛还是没忍住支棱起来了自己的小耳朵。 前情是周定和夏天问云父案情进度，云宛想了想，就说了尤辰星带她去见了一趟余曦。 具体内容不知道，但是不用想，两个人肯定是说了案子的事情。 否则，尤辰星没必要捎带上她。 之前尤辰星答应过她的，案件的一切进度，如果可以的话，都会让她跟着的。 这个话头开了，话题就绕到了余曦身上。 云宛已经知道余曦是尤辰星牺牲前同事的未婚妻了，不过周定和夏天这次讨论的，又有些出入。 这次他们说了说余曦这个人。 夏天提的。 她堂妹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有谈恋爱，最近家里在相看，让她也帮忙留意着，于是对于余曦的情况，捎带着的，夏天也接触到了一些。 “她还是很多alpha喜欢的。” “但是……” “她和之前的未婚夫，也就是尤处长的前同事呢，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的，之前婚礼都筹办起来了，我妈那边和余家还走得比较近，说请帖都写好了，就等人调派回来……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今年余曦也28了，开头她家里没催，就是觉得她需要一个适应期，她不提，家里也不好提。” “结果拖到了今年，oega，她未婚夫走后，不少世家的人也都陆陆续续问过，毕竟上京a级的o也就那么多……” “不过她好像都回绝了，说……” 话到这个地方，夏天卡了下，迟疑着要不要说。 云宛嗅到了狗血的味道。 周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不是说她之前喜欢上了尤辰星，余家强烈反对吗？” 云宛：“！” 这又是她拉下的什么八卦！ 云宛目光看向周定，许是内里探寻意味太重，看得周定都愣了愣。 “上次不是说过的吗，尤辰星和余曦的事情啊，余曦撤销了对尤辰星的检举之后，周围知道这事的人，对她们的讨论沸沸扬扬的。” 云宛否定：“你没说过，你就说是外面传的小道消息。”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云宛：“不一样！” “？” 云宛分辨道：“上次你就模模糊糊提了下，其他的都没说，更没说余曦喜欢尤辰星的事，我以为只是传言呢！” 周定：“……”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这一模一样吧！ 他们两个是从小争到大的，周定也不知道云宛哪儿不对了，就觉得云宛可能今天单纯看不惯自己，挑着刺，他小时候爱和云宛争，现在……介于云宛最近的家庭情况，周定决定主动偃旗息鼓，弱了气势。 好声好气道，“没啥不一样，她喜欢尤辰星，就是传言。” 云宛：“。” 周定：“她未婚夫殉职之后，她向检察院检举了尤辰星，后续又撤销，外面就传着她移情别恋，看上了尤辰星，余家觉得这个事情闹得太过滑稽，脸上无光，尤辰星也不是什么世家背景，就挺反对的。” “就说她可选择范围很大，尤辰星是不错，但是关系太尴尬了，你知道的，世家的人嘛，都要面子的……” “然后就这样，传是因为这个，她的婚事就拖下来了。” 说完看夏天，问她，“是吧？” 话都被周定说到了这儿，夏天也不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妈那边的亲戚说余曦回绝其他世家，是看上了尤辰星。” “不过余家坚决反对来着，谁也不能说服谁，一直僵持着，拖到了现在。” 云宛：“……” 这么一比较，三个发小里，她这个离尤辰星最近的，反而知道的最少。 夏天：“但是去年宋老师不是做了演讲吗，现在平民分化的ao在世家眼里很吃香的，余曦年龄都28了，余家态度今年也变了。” 云宛：“怎么变？” 周定好笑，“还能怎么变，自然是奈何不了余曦，加上尤辰星又是不是世家ao，改变态度，同意了呗。” 云宛：“！” 夏天肯定：“是这样。去年国安局三处军功一年又堆了不少，竹家二小姐也在尤辰星手下，据说两个人交好，我听家里亲戚说，余家现在倒是想促成两个人了。” “啊，那……那以前的尴尬就，就算了？” 周定耸了耸肩，“那不是也没办法吗，奈何不了余曦，年龄也到这儿了，难不成死咬着不松口，真任由余曦不结婚啊？” 夏天：“要我说，其实她们也挺配的，要是前年余家同意，说不定早成了，拖到今年，以尤辰星现在的行情，只有她挑选的份，余家很被动了。” “不过好像也不能这样说。”口风一转，夏天又道，“我看尤辰星不是拜高踩低的，她不是也一直没对象吗，说不定是在等余曦呢，现在余家好不容易同意了，自然皆大欢喜。” 云宛：“……” 虽然逻辑很通顺，但是尤辰星真的没在等余曦。 尤辰星喜欢她。谢谢。 想是这样想的，话云宛可说不出来，沉默须臾，云宛放下了碗。 “？”周定。 “？”夏天。 云宛：“我吃饱了。” 不能说，她走还不行吗，她走。 留下周定和夏天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饭都没吃，也算是饱了？她胃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我哪句得罪她了，还是因为听到……联想到自己和沈礼，所以不高兴了？” “算了算了，吃饭吃饭，别问了，她饿了晚上会自己找东西的。” “好吧。” “不行，晚上还是问问，是不是沈礼最近又气她了？” “那晚上再说，人跑不了。” “嗯。” 这些碎碎念云宛一句都没听到，自个儿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坐着，有些郁郁。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撇嘴，把手机拿了起来，这两天她没找尤辰星，尤辰星也没发消息给她。 想说点什么，但又没正事，点开对话框许久，终究还是关掉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纳闷尤辰星和余曦是怎么回事，还是算了，聊什么啊，别保不齐等会儿问出什么不该问的，那可就太尴尬了。 手机刚放下，叮——，一声消息提醒响起。 云宛愣了愣，拿起来，哦，不是尤辰星发的。 她就说，怎么会那么恰好，不过…… 是沈礼发的。 云宛：“。” 不想看，彻底放下了手机。 刚放下，吃完饭夏天端了一盘子水果过来，云宛顺手接过，摆在茶几上。 闲话几句，夏天试探道，“最近，你和沈礼……怎么样啊？” 抱着抱枕的云宛垂目一霎，“就那样。” “……哪样？” 想了想，云宛对发小直白道，“天天，我准备等她回来了离婚。” 夏天愣了下，但也没有惊讶太久，只是有些迟疑道，“那尤辰星那边的关系……” 夏天和周定都以为尤辰星的关系是通过沈礼来维系的。 实话云宛自然不好说，思考片刻，截取了一些信息道，“沈礼在外面有个孩子的事情她也知道，之前一直不好和我说，然后，案子已经转到了国安局三处，她不是那种看亲疏关系办案的人，后续应该不用担心。” “哦哦，是，案子都转到三处了，她也脱不了手。” 尤辰星年纪轻轻能升到处长这个位置，确实也不太可能因为云宛和沈礼的离异，背后使绊子，给人留下把柄。 对尤辰星而言，后续老实本分的办完，才是最优解。 对尤辰星放下了心，夏天又看云宛，担忧道，“那你……” 话刚开了个头，云宛手机响了。 不是别人，还是沈礼。 云宛静静看着手机，刚问到关键的夏天，也有些尴尬的看着云宛手机。 响过两声，云宛终究去一边接了起来。 这也是继上次闹崩之后，她第二次接对方的电话，第一次接，还是沈礼说推迟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 这次电话的内容和上次大同小异，回上京的时间确定了，这周末。 周六和周日云宛没问，不在意。 上次她态度也不怎么好，沈礼说完两句听她没有搭腔的意思，以为她还生气，分外有眼色的先挂了，每天就给她发发微信问候早晚安，不过，微信她又不回的。 这次见云宛态度还是冷淡，沈礼说完迟疑道，“宛宛，你还生气吗？” “没有。”云宛口吻平静。 停顿一霎，云宛道：“等你回来，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啊？” “你回来了说。” 沈礼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以为云宛还在置气，下意识道，“不是说不生气了吗，你要是还不高兴……” “我真没生气，气过了。” 云宛的直接让沈礼语窒。 云宛：“让你回来说就是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意思，你回来就是了。” “是什么大事吗？” 云宛了解沈礼，顿了顿，只道：“不算。” 沈礼出轨，在外面闹出个孩子，甚至把孩子留下都没告诉过她。 她离个婚而已，这儿才哪到哪儿呢，和沈礼做的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果不其然，感觉电话对面的沈礼松了口气。 云宛冷漠，“我在周定和夏天家里，喊我吃水果了，没事我就挂了。” “宛宛……”沈礼还想说什么。 云宛没给她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了，按两个人往常吵架的惯性，沈礼应该也不会打过来。 反正人都要回来了，应该想着回来怎么哄她了。 果不其然，手机没有再响过。 云宛回去让夏天继续她的问话，夏天好好端详了下云宛的脸色，迟疑着道，“想问你，是不是真想好了？” 声音很轻，补充道，“你们毕竟那么多年了，如果真的有误会，怕你后悔。” 气氛很是有几十秒的凝滞。 云宛不恼，甚至嘴角扯出了个淡笑道，“想好了，就这样吧。” 坐到夏天身边去，看着发小关怀的眼神，道：“没什么好后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 “吃什么不能吃亏，受什么不能受气。” “要不是因为我爸的事，也拖不到今天。” 夏天：“我怕你太难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没有一个人维系的道理，“但是离婚之后，尽快把她忘了，也不再去医院，好吃好喝快点走出来，这个我能答应你。” 想到什么，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云宛也觉得很疲惫，将头靠在了夏天的肩膀，小声道，“天天，我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那些辅助治疗，也很难受。” “就这样吧，或许，离婚对我来说，不是个坏事。” 夏天拍了拍云宛肩膀，想着云宛这么多年为了生育跑过的医院，也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三区好多olpha就行了。 云宛今年也才28，又这么漂亮，离了婚，不愁没人追，说不定换个人，也不需要去医院就好了呢？ 这样想着，到底没有说出来。 夏天想提个高兴的话头，想来想去，觉得不如带云宛去散散心，于是提议道。 “对了，上京的茶会这次王家举办，他们家办聚会的别墅花园打理得可漂亮了，你想跟我一起去散散心吗？” “你知道的，我堂妹最近家里在相看了，茶会她不好意思，家里人就让我陪着她去，王家一向办的很别致，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转转？” 顺便也看看单身的alpha，说不定下一段缘分就来了。 云宛刚想拒绝，夏天又闲聊似的道，“刚饭桌上不是还提到尤辰星和余曦吗，说起来，余家最近想通了，要是这次余曦也去茶会，差不多时机到了，就会松口了。” “！” 云宛诧异，“他们家不是说支持余曦了吗？” “余曦父母也就最近想通的，我这儿都是听亲戚长辈说的，落到余曦那儿，哪能那么快啊，你不知道当初闹得多僵，余家就算想改变态度，肯定也要选个大家都不尴尬的时间点，长辈好下的来台嘛。” 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不去也没什么，这次傅……” 刚念了个姓，没说全，就看见云宛坚定道，“去，刚好最近闷，我跟你去逛！” 想了想，又补充道，“顺便给你堂妹出出主意。” “什么时候啊？”云宛怕夏天察觉自己态度有异，追问了一句。 夏天：“这周六。” 唔。竟是和沈礼回来的时间重叠在一起了。 理智告诉云宛该放弃茶会，但是情感……情感上，云宛就怎么样都要去看看。 尤辰星和余曦到底什么关系，她和自己较什么劲啊，既然余家长辈都同意了，那她周六跟过去看看，尤辰星到底是不是两边都吊着，自然一目了然。 如果真的是的话…… 云宛恶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那她离婚后就把尤辰星撩她的那些，都告诉沈礼，让她们去狗咬狗！ 作者有话要说：大小姐，理智上：尤辰星和谁一起，雨我无瓜。 情感上：敢骗我，就让你们发小狗咬狗！ —————— 本来说写到茶会，没写到，那就下一章吧 看得出来吧，后面全是高能，但愿我到文案那儿都不请假，一口气写完。 —————— 感谢在2021-09-2804:28:412021-10-0100:5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沨梓、海的中心有座岛。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掠星照野2个；cao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稷下学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个性3个；违克斯2个；淤寒、e香吉士、原味鸡、明天有你、有点逻辑、通天、风来吴山叽、小白。、顾归、cao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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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瞧着尤辰星脸又阴了一层，“她说他们要叙叙旧。” “……” 懂了。 余曦认真道：“你会不会觉得牺牲朋友而成全的幸福，有些过分呢？” 尤辰星也正经回答道：“一个人不幸总比两个人不幸要来得好。” “你觉得呢？” 余曦面无表情：“我觉得很淦。” 和傅司行离开的时候心里堵着一口气。 等甩掉尤辰星，和对方再在玻璃房内坐下来，面对着面，云宛又有些尴尬了。 看得久了，觉得对方没怎么变。 气质如出一辙，成熟了些，但是给云宛的整体观感，还是老样子。 老实说，傅司行是他们这一辈很优秀的一位alpha，能力强，性格也好。 大家觉得云宛和周定相配，那是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各方面条件差不多。 觉得她和傅司行能成，原因还不大一样，傅司行优秀，长相帅气，各方面都出挑，他和云宛男才女貌，大家想不出云宛会拒绝傅司行的理由…… 从傅司行追她开始，不少人就心里默认他们会在一起了，传的沸沸扬扬的。 只是……最后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罢了…… “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你最近如何？” 佣人把饮品端来后，傅司行开口打破了沉默，将云宛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还……好。”云宛低着头，局促搅动着手头的咖啡。 她总是觉得气氛不尴不尬的。 但人也是她叫来的，不可能冷着，出于礼貌，云宛接过话头客套道：“我听夏天说了你这几年的事情，都在外面跟着第五科研院做核弹的实验是吧，很辛苦。” “还好。” “你一直这样，不爱叫苦。”察觉到熟悉的特质，云宛放松稍许，笑了起来，“不过挣到了军功，也是一件好事，现在国内你这个年龄的少校可不多，挺好的，年轻有为，得说一声恭喜。” 傅司行谦和，“过誉了，刚你介绍我认识的尤辰星，不都已经是中校了吗？” “她不一样。”云宛想都不想道，“她是国安局的。” 傅司行被她说的笑起来，“怎么，国安局的军功，要比外面的好挣一些吗？” 云宛一窒。 不，并不。 国安局的高等军功都是用命挣下来的，更难。 挣军功，就没有容易的。 她被傅司行卡了这么一下，神情有些呆愣愣的，她无措，傅司行脸上笑容反是加深，感慨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倒是对方先把这话说了出来。 “是、是吗？” “是啊，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去的，也还是那么漂亮。” 傅司行打量着云宛，这几年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态上有了不小的改变。 反观云宛，刚开始还稍显不自在，等熟悉起来，开始笑了，就感觉时间好似在她身上凝固了，还是傅司行大学时候，认识的那个o。 看起来不好接近，内心却十分纯真透亮。 这也是也云宛极度吸引傅司行的品质。 发觉对方话语太过亲昵，云宛挽耳发低头，不由拉开距离道，“你也过誉了。” 见她局促，傅司行不置可否，沉默一霎，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换了个话头道，“我回来的时候联系过周定了，你家的事，也听说了一些。” “云叔叔还好吗？” 提及云父，云宛情绪沉了下来，“还好，国安局很用心在办这个案子。” 顿了顿，有些艰难分辨道，“你是知道他脾气的，泄露资料什么，他……不可能的。” “你不用解释，我当然知道云叔叔为人。” 和人情交际时的圆滑不同，在科研上，云教授其实是有些古板不通情理的。 这样的人底线都很高，有些事情自然不可能。 阿姨只有应好。 临走前，尤辰星想到什么，问了下云宛门锁的密码，阿姨亲眼所见她们的关系，倒也没多想，只以为尤辰星不想叫醒云宛，告诉她了。 云宛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人是懵的。 揉着眼睛坐起来，好久都没睡这么沉了。 清醒两分钟，云宛觉得哪儿没对，嗯？尤辰星呢？人呢？？ 欺负完她就走了？畜生不如了吗？！ 哦对，昨天晚上……尤辰星欺负她…… 说的好好的，欺负起来也可狠了。 “尤辰星！” 都顾不上洗漱，云宛气冲冲打开了门。 打开了门，和在客厅择菜的阿姨撞了个脸对脸，云宛怔愣一瞬，阿姨到底是过来人，已经心无波澜接受了这一切的设定，还能回答云宛道，“宛宛你找尤处长吗，她在你书房呢。” 这指路清晰又明确，一下子转移了云宛的注意力。 云宛踩着酸软的步伐，心里骂声连天，面上强装坚强。 一分钟不到，伴随着另一声咬牙切齿叫的女人名字，云宛打开了书房的门。 本来想踹的，这举动很有气势，奈何真的腿好酸，想着门那么硬，放弃了。 一打开门，瞧着尤辰星带着副耳机在看自己笔记本电脑，她居然还有心情办公，云宛觉得自己受的委屈更大了。 把门关好，确定隔绝了阿姨的探视。 在尤辰星疑惑的目光下，云宛几步走到女人面前，想也不想，抬脚就踹。 其实也没什么力道，她现在这个状态也踹不痛人，她就是料准了尤辰星不会躲，想要发泄下情绪，也羞辱羞辱对方。 尤辰星确实也没躲，被云宛动作弄懵了一瞬之后，后续反应也和云宛想的很不一样。 女人没躲，反而是动作快如闪电，劈手就把桌面上一个东西给扣了下去。 云宛误会，“你难不成觉得我要砸你东西？！” “至于吗！” “不是，我……”尤辰星刚说三个字，又被云宛伸着长腿踹了下。 她是坐着的，云宛没有过分的踹她胸膛还有上肢，那绵软的力道，就踩了踩她腿，目的比起要踹痛她，更像是发泄似的，要找回场子。 “你还有理了，你看看我这一身，想想昨天晚上，你自己说你过不过分……” 云宛这次话没说完，被尤辰星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云宛：“？” 干嘛，还不能说了，还是不是a了，能不能负责了！ “嘘——！” 不等云宛再闹腾，尤辰星长手一捞，也不知怎么动作的，把云宛按在怀里，牢牢禁锢抱坐着，一只手仍旧死死捂住云宛的嘴，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掰过笔电屏幕，让云宛看。 云宛看了一眼，懵了。 意识到什么，云宛再度看向尤辰星，尤辰星对她点了点头。 “你，你在……”云宛脑子停转了。 “嗯，视频会议。”女人肯定道。 尤辰星电脑屏幕上分成五块区域，她的那一块刚被扣下了摄像头，屏幕没有显示，是黑的，剩下的四块，小九，竹岁，老刘，还有小王，现在在屏幕的另一端，面色各异。 云宛：“！” 知道云宛不会再嚷嚷了，尤辰星松开了捂嘴的手。 下一刻，把耳机线直接拔了，声音外放，道，“都是熟人，要打个招呼吗？” 云宛脑子转不动，愣愣看着屏幕。 屏幕另一边，人精似的三处众人，四个有三个侧脸轻咳。 唯独厚脸皮的竹岁露出了个笑容来，对屏幕招了招手，“是云小姐吗，早上好。” 小九跟上了，镇定点头：“早上好。” 小王单身，脸爆红，也学着竹岁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早好。” 老刘尬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好，早上好，哈哈哈。” 笑声干的不行。 云宛：“……” 云宛：“…………” 想到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云宛裂开了。 第105章 放肆 云宛没说早上好。 准确来说,她什么都没说。 她跑了。 太羞耻，忍着尖叫，忍着崩溃，落荒而逃。 跑的时候甚至还很感激地想,谢天谢地,她出现的那一刻尤辰星第一动作是去扣摄像头。 她…… 她这个样子应该没被看到吧？ 云宛很想说服自己,其实她穿的也没什么，但是，说服不了。 尤其回了房间在落地镜子前一看,只觉登时就瞎了。 睡裙，轻薄的睡裙,有蕾丝花边和手工刺绣那种看起来很昂贵，但是也真的很透的真丝睡裙,睡觉穿是真的很舒服,但是拿到正式场合…… 云宛看了眼繁复刺绣半透的过低领口,真丝因为贴身而勾勒出的一览无余曲线，只堪堪能包住臀的裙摆,和从腿根开始，就几乎都露在了外面的双腿…… 更不消说脖子以下青青紫紫的印子在她皮肤上刺眼,云宛低头看了看脚踝,很好，昨天被尤辰星在浴室强拉着,今天还真形成了一圈青紫的痕迹，颜色不算重，但是,存在,扎眼。 又想到什么,云宛深呼吸，低头掰了掰腿根。 “……” “…………” 她想的不错，昨天被女人手指强行按压过的地方，都留了印子，包括…… 她刚才，是不是还抬腿去踹尤辰星来着？ 然后尤辰星才扣的摄像头？ 所以…… 云宛闭上了眼睛，不敢再想了。 默默回到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片黑暗中，云宛觉得自己走的很安详。 云宛跑了，尤辰星可跑不了，把耳机插回笔电上，摄像头摆回去，屏幕上再出现自己这边的画面，尤辰星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她也问候你们早上好。” 小九：“……” 老刘：“……” 小王：“……” 竹岁：“” 竹岁：“大宝在哭了，会能不能下午接着开呢，宋老师让我去哄孩子了。” 众人盯着竹岁微笑胡诌的脸，语噎。 瞧瞧，什么是会说话！ 云宛走了，看情况……咳，尤队明显是待不久的，但是作为下属，竹岁先把台阶给递了出去，啊这…… 老刘摸了摸下巴，不禁开始沉思，作为一个好下属，他除了业务能力优秀以外，对领导心思的揣测是不是还需要再精进稍许？ 尤其有了竹二作为对比，差距一下子拉的太开，有点危机感怎么肥事！ 尤辰星又清了清嗓子，“等会，把刚这个说完了你再去。” 佯装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离午饭时间还远，不能作为借口让尤辰星有些失望。 放下手，女人面不改色道，“也开了这么久了，十分钟说完这点，下午两点再继续。” 小九：“……” 老刘：“……” 小王：“……” 很久吗，处长，半个小时都没有呢！！ 竹岁微笑：“好的！” 十分钟后，视频通话里，属于尤辰星的那块屏幕黑了下去，失去联络。 其他三个人心情复杂，唯独竹岁哼起了小曲儿，也不关视频，操作着什么。 又数分钟，小九老刘还有小王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自从被尤辰星知道并看过之后，好久没人说话的小群，有了条消息。 大家点进去，3秒的视频。 竹岁发的。 “？” 此刻看到小群信息的众人心内是同一个问号。 点开来。 ——“你还有理了，你看看我这一身，想想昨天晚上，你自己说你过不过分……” 只有这么一句，云宛说的，没画面，黑屏。 但是竹岁很快放了张图。 图被裁过，只留到肩膀，不清晰。 这倒不是竹岁故意模糊的，而是尤辰星扣摄像头扣得快，画面慢放就是这个原画。 不过模糊，有些东西还是挺清楚的，比如，尤辰星也出镜了，云宛穿的是睡裙，锁骨往下，那一片的痕迹在她腻白的皮肤上扎眼，有经验的都能明了，是……某种成人活动事后的印子。 小九：【……】 小王：【……】 老刘：【你动作快】 群主：【……】 下一刻，卡着时间，竹岁把图片撤回了。 竹岁：【看到的就看到了，看不到的麻烦在群里的兄弟姐妹口述下】 【咳，我家大宝真的哭了，宋老师在叫我，就长话短说了】 【赌约大家还记得吧？】 竹岁简短有力道：【打钱】 尤辰星进卧室前先去了趟厨房，和备菜的阿姨说过两句话，才转头去了卧室。 一片漆黑里，只有床上有个鼓包。 尤辰星好笑，去拉被子，“你闷不闷，别憋出问题来。” “不闷，我死了，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 尤辰星忍俊不禁，真的笑了，无声的笑，隔着被子，还好大小姐看不到。 要面对着云宛，她还怕是不敢这样，怕云宛炸。 笑过一阵，极快的收拾了情绪，放下嘴角，尤辰星再去拉被子，她拉，里面的云宛就死死的按着，活像是要和她分个高下似的。 “好了，好了，没什么。” “我压摄像头了，他们没看到！” 不说还好，一说，云宛刷得把被子拉下来，整个人就跟个点着的炮仗一样，劈头就问，“你在和人视频，我进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人愿意出来了，尤辰星眼疾手快把被子给按住，确定云宛再钻不进去，才无辜答道，“首先，你没问，其次，我想说，你也没给我那个时间啊。” 尤辰星：“你上来就要踹我，我当然第一反应扣摄像头，你……” 把“穿成这样”这四个雷区蹦迪的字眼拿掉，尤辰星跳过只说后面的，“我总不能先给你解释一通，然后才扣摄像头吧？” 云宛：“。”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哦 但她还是生气。 愤愤看着尤辰星，云宛的目光直接，那眼神里的信息，尤辰星也读懂了，读懂了，伸手又给云宛拢了拢被子，确定她不会着凉，无奈道，“你要是有气就撒，别憋着，也不用特意去想名目。” 顿了顿，尤辰星看了眼云宛的锁骨下的印子，“或者就你在书房发作的名目也行，不是没说完吗，身上怎么了？” 尤辰星这个台阶一递，云宛可来劲儿了！ 也不管凉不凉，从被子里钻出来，指着自己身上，底气十足道。 “你看，你干的好事。”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最过分的是这儿，瞧瞧，全是是你掐出来的！” 锁骨，胸口上，脚踝，还有……腿根…… 嗯，尤辰星看到了，也看清楚了，青紫的痕迹，很惹眼。 女人没说话，云宛碎碎抱怨，没留意到随着她控诉，部位越指越私人，尤辰星的眸光也越看越发沉。 指到最后一个位置，云宛还没嘀咕够，不知何时尤辰星的手覆上来，缓缓抚过，力道不重，但是云宛被摸得背脊都酥了下。 “是痛吗？”女人明知故问。 都坐床上，云宛终于没忍住，用白皙的脚去踹人肩下，力道不大，侮辱意味十足。 咬牙羞恼道，“你觉得是痛不痛的事情吗！” “搞成这样，我怎么穿衣服，怎么出去见人！” 一脚踹下去，女人顺着她力道，双手撑在床上任她胡闹。 云宛也不客气，边说边接连地踩了尤辰星好几下。 气得不行，脸颊都鼓了起来，想到昨晚上的情形，又秋后算账，控诉。 “你还骗我。” “明明说好了是让我为所欲为的，结果呢！结果呢！！” 想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印子，云宛凶得不行，扑过去，尤辰星顺势躺床上，云宛直接坐人身上，双手压着女人的肩胛，不准她动的同时，瞪眼道，“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长发披散，尤辰星也不挣扎，有一说一道，“我们没有白纸黑字说好过吧？” 云宛：“你就是那个意思，你误导我！” “我要是说我没有……” “你再狡辩！” “……” 听着云宛节节抬高的音量，看着云宛气急败坏开始起伏的胸膛，尤辰星不说话了，只眨眼，就这样看着云宛，alpha显得格外无辜，格外可怜。 又来了，昨天她就是被这样骗的。 云宛去遮尤辰星眼睛，恼道，“你不准耍无赖。” 尤辰星也不动作，特别好说话道，“不无赖。” “那你说是不是？” “是，是我误导您大小姐，是我的问题。” “……” 场面静默片刻，云宛收回盖女人眼睛的手，拍了尤辰星一巴掌，没什么力道，但是情绪表达的十足到位。 “你好烦，怎么又认了，认了也晚了，我不管，我生气。” “那我再认几句错？” “不够，你别想几句话就打发我！我生气，想着就生气，越想越气！！” 尤辰星轻声问到，“那你要怎样？” 云宛看她，尤辰星身上的衣服厚了，穿了个外套，没拉拉链，一通打闹，外套散开了，里面是家居服，不是她这边的，很合女人身，但也是系扣子的，故而…… 领子并不小，女人躺着，领口有些错位，云宛就看到了那锁骨上的牙印。 “……” 哦，她昨天咬的，她让尤辰星停手，尤辰星不停，她就咬了对方。 咬了也没用，还是没停，反而她因为破碎的吐息，松开了牙。 盯着尤辰星领口，眼神变幻几息，云宛的目光，尤辰星也留意到了。 意识到云宛在看什么，女人把手臂也伸了出来，放她面前，“还有几个，这两个比较重。” 小臂上有云宛的牙印。 但这不是最可恶的。 最可恶的是…… 云宛不忿，“你怎么就只有印子，都不青的？！” 印子还格外浅淡，感觉她用了那么大的力道去咬，就留了个痕，明天就能消失似的。 “体质问题吧，我感觉昨天在你身上也没用多大力。” alpha觉得自己控制了力道，相反的，云宛身上还是一片青青紫紫。 云宛：“……” 云宛抱臂看着尤辰星磨牙。 凶得不行，就是带着点儿幼稚劲儿，奶凶奶凶的，看着很可人。 “我不管，你得让我消气！” “生气会让人很快老的，你让我生气的，得把我哄好了！！” 云宛开始胡闹。 尤辰星翘了翘嘴角，还真给提了个主意。 “那不然，就按你说的，现在让你欺负？” 云宛呼吸一窒。 尤辰星伸手把扣子解开了两颗，特别配合道，“脱都我自己来，不劳烦您，您大小姐只负责玩行吧，好不好？” 云宛想骂尤辰星不要脸，但是眼神黏着尤辰星刚解开的扣子下的白肤，没骂出来。 扣子解到胃部，云宛又想到了昨天看到的。 虽然，虽然是个平胸……但是形状还挺好看的…… 云宛咽了口口水，要求道，“那、那说好，你不准动哦” “你不让动，我就不动。” 再度重重咽了口口水，云宛踟蹰，“你脱——” 想了想，带着潮气吐出四个灼热的字来，“干净点儿” 第106章 静好 和昨晚上不一样,云宛这次看清楚了，自然光下，看清楚了自己想看的所有。 也……算是欺负得比较尽兴。 alpha定力很好,身材很好,腿也够长。 昨天光线太暗,今天,尤辰星脖颈后的东西云宛也瞧见了，一块药膏,把腺体和腺体周围的皮肤都包了进去,云宛好奇摸了摸,尤辰星身体轻颤。 “是什么？”云宛没按捺住好奇,问了。 她想，如果尤辰星不说,她就不再追问。 尤辰星没遮掩,“舒缓调解腺体的，之前，我腺体有点问题。” 云宛心头一紧,踟蹰道，“是……出任务留下来的吗？” 没敢直接问是不是回国前进icu那次，绕了个弯子。 熟料尤辰星摇了摇头,“不是。” 然后报了一串英文名，报的云宛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懵的，很嚼吧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是个什么病。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病。 “信息素代谢障碍？”云宛问道。 “对。” 信息素代谢障碍,说是病,算不上，说不是病，可也得去医院。 是青少年分化后的ao常见症状，因为年轻，激素水平活跃到给腺体带来负担的程度，会出现这个问题。 而且低级别的ao得的少，高级别，a级以上的ao才多。 哦，尤辰星是s级的，她的信息素……确实有这个问题的几率很大。 “学生时代的事了，当年受训的时候，因为我信息素特别，老严训我时间又长，小课多，经常别人走了，我还留着。” “然后信息素在一段时间内使用过度，就有了这个问题。” 踟蹰一霎，尤辰星含糊道，“进医院治疗得比较迟……后来，发情期和易感期就会有点代谢问题。” 只不过以前都不太明显，直到…… 一连模糊掉两个关键点，尤辰星眼睫微垂。 云宛却不多作怀疑，隔着药膏摸了摸她腺体，摸得尤辰星长睫漱漱，以为对方疼，云宛不敢造次了。 “没事，等过了这几天，后面随便你。”alpha还安慰她。 不知道膏药下是个什么情况，云宛到底不再伸手。 由她主导的这一场胡闹，她内心很满足，至于技术，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碍着不能彻底标记，尤辰星被她撩拨的脸再红，喘息再重，始终都会保留着一丝清明，关键时刻，把她依循本能想贴上来的动作挡掉，不准她蹭她。 最后结果就是，云宛舒服了，尤辰星不上不下的。 云宛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技术这么烂吗？” 把尤辰星直接问笑了，睨云宛，冷美人眼波流转，看得云宛耳根泛红。 “我……我再试试。” “你来。”尤辰星倒是也大方。 大方的后果就是，云宛对自己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到后面云宛放弃了，觉得对不住对方，抱着尤辰星嘀咕，“还是你来吧。” 咬耳朵，o软哒哒的声音道，“但是轻点，不要弄痛我。” alpha都很喜欢吃o的信息素，云宛知道，但是如果她欺负人的话，她自己体表上散发出来的，不会有受女人影响的那么浓。 云宛说不上来是个什么道理，总之就是她们信息素存在等级差，云宛一被压，就变得格外的……不像是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尤辰星喜欢，喜欢她那种乱糟糟的样子。 应该……对方看着很愉快。 “你想咬我腺体吗？” 到中途，云宛问。 “今天不咬。”尤辰星回答她。 哦，咬了的话，单向标记，过浓的o信息素应该也会影响对方腺体，云宛模模糊糊意识到这点，便没有再继续问。 后面，alpha确实很温柔。 很温柔，云宛还是哭了。 舒服得哭。 s级alpha只释放出来很稀薄的信息素，但是，在愉悦的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生理泪水。 她变得很不像自己，会很直接。 s级的a不愧被称为行走的x药。 不能彻底标记，越愉悦，就越是觉得不够。 尤其都还是顺着她的喜好，她好喜欢。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路折腾，从床，到沙发，再到浴室，哪哪儿都有她哭过的痕迹…… 有些是真哭出来的泪水，另外一些则是…… 一次结束，尤辰星抬头起来，用唇舌来吻自己，她嫌弃，没躲过，被掰着下巴深吻，吻到呼吸困难，吻到窒息，吻到……腺体再度散发出信息素，满室浓厚的玫瑰香气…… “不了，不想了。” 云宛察觉到尤辰星的动作，云宛伸手去挡女人的手腕。 “最后一次。” /> 没挡住，再度被亲吻颊面，尤辰星这样说。 云宛又哭，尤辰星来吻她颊面，泪水被吻掉，再度亲吻时，从对方嘴里，云宛能尝到一些她眼泪的涩…… 被尤辰星揽着，控制不住的眼泪都是温热的…… “舒服吗？” “高兴了吧？” “喜不喜欢？” 思绪涣散，忍耐不住仰头换气时，尤辰星问她，她说不出话来。 女人让她叫她名字，要求了两次，云宛颤颤巍巍抱住对方，哭着道，“喜欢。” “喜欢你。” “呜，喜欢……尤辰星。” 闹过这阵，云宛再醒，是下午一点。 走出卧室，环视一圈，没看到阿姨，然后云宛发现穿的少也不太冷了，后知后觉，“暖气来了吗？” “来了，昨天通知的，你应该没留意，阿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去找你之前开的。” 哦，好像是，后面都不冷了。 抬头扫了云宛一眼，尤辰星道，“多穿件衣服出来，吃饭。” “那……阿姨呢？” “我让她做完就走，不用等我们开饭，晚上她也不来。” 云宛揉眼睛，困惑，“不来，我们吃什么。” 尤辰星关了自己的笔电，推着云宛进卧室找衣服，好笑道，“上次不是想看我做饭吗，我给你做呗，但太手生了，就做一个菜，其他的阿姨中午多做了。” “哦哦，好。” 看着尤辰星熟练地打开自己衣柜，云宛指了一件衣服道，“要那件。” 尤辰星给人取下来，云宛顺势张开手，惹得女人发笑，“还要人伺候了这是？” 云宛嘟囔，抬下巴，“没力气呢，你就说给不给我穿吧！” “给。来，大小姐，伸手。” 云宛被尤辰星说笑了，四目相对，尤辰星也笑。 吃饭。 尤辰星拿碗筷，拿温着的热菜，云宛在边上哈欠连连，揉眼睛，尤辰星把什么塞她手里，她就拿什么往外走，最后，云宛拿了一把勺子，两双筷子。 其他的，尤辰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出之间，早就弄好了。 云宛扒拉饭，吃到一半脑子才算是清醒了些，看了眼钟，“你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吗？” “要。明天前五个处都回国安局加班，今天放假，我得赶紧把三处的事捋一捋。” 之前尤辰星发情期，虽然小九每天会来，但是她当时的状态……总之，不是马上要结果，没结果三处就要炸了的事情，是不会拿到她面前说的。 周五回国安局又说了一天的案子，三处的事情积压着一点没动，都排着队等她解决呢！ 云宛乖觉，“那你吃了饭午休一会儿吧，我来收拾。” 不等尤辰星说什么，云宛又道，“睡疲了，想动一动，清醒一下。” 尤辰星没有再置喙。 大概工作真的积压得多，尤辰星吃得快，吃完了拿着平板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去客房午休了，被子还没换，但是暖气来了，似乎换不换影响也不大。 硬要说的话，暖气来了，她房间里的被子才是得换薄一些。 慢吞吞吃完饭云宛算是清醒了，回主卧洗漱了下，换了套毛绒绒的家居服，厨房和餐桌之间，进出一次，每回手上就只拿两样东西，云宛懒得多拿，宁愿多走几次。 等把餐桌抹了，用过的碗筷都扔洗碗机里，盖好盖子打开电源，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半天，也算是收拾好了。 洗碗机滋滋滋的低频声音响起，云宛揣着手看了会儿，缓缓转过头去，窗子外天光大亮，云宛看了会儿窗外小区景色，住久了，不像刚到的时候，瞧着也有几分眼熟了。 下午尤辰星在书房办公，云宛在客厅刷剧，两个人相安无事。 家里很安静，但云宛却不再觉得空荡荡。 五点尤辰星才从书房出来，出来给自己打了杯咖啡，云宛见到，问女人，“还要忙吗？” 尤辰星以为她惦念着晚饭，只说，“再二十分钟吧，菜阿姨都买好了，不会影响晚饭时间的。” 云宛却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女人脚步匆匆，没有解释，也来不及解释。 直到尤辰星再次从书房里出来，云宛才道，“我们出去吃吧。” 尤辰星扬眉，“我以为你更想折腾我来着。” 想……开始是想的。 但是看对方忙得疲惫，工作那么多，云宛又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那最快的方式就是出去吃咯。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没有这次，下次你也跑不掉。我旁边的商圈入驻基本都完善了，我想去逛逛。” 伸了个懒腰，“在家里吃完再去，太晚了。” 不用尤辰星做饭，女人自然是没问题。 坐了会儿养神，两个人换衣服出门。 云宛这时才发现一些细节，“这是你的衣服？你什么时候……” 尤辰星：“早上回家拿的，笔电也带过来了。” 哦，方便办公。 “那你还拿了什么？”云宛好奇。 “没了，就换了身衣服，拿了笔电，就回来了。” 尤辰星怕云宛醒了找不到人，不太好。 现在云宛看到她衣服，想的则是其他方面。 尤辰星在她家，衣服是不太多，想提议去她家拿点换洗的过来，看了眼手机，又觉得今晚上安排那么满，没这个空闲，思来想去，觉得什么都不如现买方便，云宛决定道，“那晚上去买点你的衣服放客房吧，免得你过来没换洗的。” 尤辰星好打发，没云宛那么讲究，点了头。 晚上两个人吃了汤锅，午饭吃得晚，菜品没点太多。 剩下的时间就是逛商圈。 尤辰星发现，只要是上京流行的奢牌，云宛都有卡。 选衣服云宛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家里尤辰星的东西不多，想着至少得有几身换洗的，云宛进店就跟买白菜一样，看见了合适的就拿，拿够数量收手。 只要不是太拗版型的衣服，尤辰星倒也无所谓。 几轮卡刷下来，云宛后知后觉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买太多了？” 虽然都是尤辰星的东西，云宛只负责挑拣，但刷卡之前，女人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在她拿够了觉得差不多可以结账的时候，尤辰星早就把自己的卡递给了柜姐。 翻看着上一家店的小票，即便一向对花销无所谓，云宛也意识到，每家店她看得上眼的那些，不算是笔小数目。 她买她结账自然没什么。 她挑拣尤辰星结账的话…… 云宛不清楚女人这方面，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消费观，问的也含糊。 尤辰星瞥她一眼，好似从她闪躲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本意，回答干脆道：“不会，你觉得好拿就是。” “你有喜欢的也拿，不用一直给我挑，我对穿的没那么在意。” 想到什么，又低头笑起来，头一次用回忆的口吻对云宛道，“融入你们圈子也挺麻烦的，回来第一年我只敢捡着不出错的牌子买，后面出入的场合多一些，备几身正式的，不丢国安局的脸，私下还是买舒适的。” “不过差不多小半年，我就不怎么考虑这些问题了。” 云宛：“哪些？” “穿搭，差不多就是，不会太费心力了。”女人眉梢微挑，说话音量不大，却底气十足道，“混得好，穿个麻袋去聚会都有人把你夸上天，混得不行，哪怕衣服上镶满钻也没人搭理你。” 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在哪儿都一样。 只要她还是国安局处长，所属单位还是在各种势力间最特殊的国安局，世家不会有人想不开来触她的霉头。 蓦的笑起来，尤辰星又道，“别说，我这种还是算好的，你没见过竹二，她才是跟随本心，什么场合都敢给你穿一身运动服过去，除非长辈的场子或者特正式场合，轻易不将就别人。” 话又低了些，似是感慨道，“不过她也有那个资本就是了。” 确实，竹岁出身顶级世家，竹老爷子是一区司令员，她爸是科研院副院长……她自己发展也好，年纪轻轻已经是中校，有些聚会她肯去，对主人家就是赏脸了，只要人去了，主人家自然也不会介意她穿什么。 就像是尤辰星说的，可能她穿个麻袋，大家还会觉得二小姐别具一格，是什么前卫艺术潮流。 云宛想到那个画面忍俊不禁。 尤辰星在外不喜欢说扫兴的话题，感慨过一句，又聊回了衣服上。 云宛看她真不在乎的样子，也开玩笑道，“那我刷你的卡买衣服咯” 尤辰星眼睛都不眨，“买呗，养你还是没问题。” 随口一句话，说的云宛心头一动，倒是别过了脸去。 养她…… 尤辰星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吗？ 这个问题只有尤辰星能答上来，但云宛没那个脸皮去问，便就此作罢。 买的衣服不少，后面几家店的懒得拿了，填了地址，让人送货上门。 逛完服装店，在尤辰星的提议下，两人去看了场最近新上的电影。 电影一般，但是爆米花好吃，看电影的轻松氛围也让人惬意。 从电影院走出来，云宛和尤辰星聊剧情的途中，蓦然看着周围来往的欢快人群有些失声。 “怎么了吗？”尤辰星察觉到云宛的走神，问她。 云宛只摇了摇头，一时没说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就是，从今年年初，好久没有真的正儿八经看一场电影，然后从电影院出来，也是真的和人在聊剧情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享受电影的时候，云宛不禁有些恍惚。 今年她的生活偏离轨道之后，她好像一直就浸泡在痛苦中…… 她……很久不曾感受过生活中这种平静的幸福了。 “云宛，云宛。”尤辰星又叫了她两声，“怎么了吗？” 尤辰星刚和她说话，云宛在想自己的事没回答。 云宛抬眸静静看了会儿尤辰星，蓦然对女人露出个笑容来，灿烂且娇艳。 “尤辰星，我们去一楼买鲜花吧，家里很久没插花了。” 云宛的贵价花瓶，从年初空到现在，已经被她从客厅收回了储物间。 之前她没那个心情去侍弄鲜花。 “好啊。” “你给我买点玫瑰吧，要稀少的品种。”云宛又提要求。 尤辰星耐心十足，“可以，大小姐。” 这一晚回到家，手里全是东西。 尽管已经玩得很累了，云宛还是把鲜花都剪了插好，客厅卧室书房各自摆了一束，给她的房子带来一丝鲜活。 放好花剪，尤辰星在叫她，新买换洗的衣服刚洗好，尤辰星不会用她新的烘干机。 “来了”应着，云宛也不恼。 晚上，两个人还是睡的一起。 关了灯云宛才意识到，她该把尤辰星赶去客房。 但是关了灯，女人从被子里凑过来，再度感受到人的体温，云宛在喉咙里想赶人走的话，又被她默默地咽下。 取而代之的，她翻转了身，也伸手抱住了困顿的女人。 枕头上发丝交缠，云宛喃喃，“你以后不准欺负我。” “嗯？” 她声音实在太小，先洗漱上床，已经困得闭眼了的尤辰星没听清楚。 下一刻，云宛在尤辰星鼻梁印了个浅浅的吻，道，“我说，晚安啊” “嗯，睡吧。” 这三个字尤辰星说的也含糊，闭着眼睛下意识亲了亲她脸，伸手来捞她的腰，云宛顺势贴近对方，近的能闻到女人身上和她相似的沐浴露气息，才阖了眼睛。 这晚上没吃安眠药，还是睡着了。 沈礼回了军区报道，和同事的相处，比较尴尬。 上级没给她派多少事，沈礼也没说什么，她状态确实不太好。 到周二，之前在军区特别要好的朋友还是找了回来。 不过找回来，风波过后，两个人也挺尴尬的，对方没聊她婚姻的事情，但是她的改变，对方明显感觉到了。 不过对方给她带来了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哎，对了，你知道吗，云院士没查出来什么，要回科研院了，估计后面国安局会对他致歉，也是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说不定中间孔家帮了忙吧。” 沈礼抬头，“什么？” 朋友以为犯了她忌讳，挠了挠头，干笑道，“我就是想着你……之前云院士还是帮了你挺多的，我家和周定他媳妇家关系不错，从夏家听来的消息，就……想起来说一句，你要是不乐意我们……” 沈礼正色，“我没不乐意。” “怎么要出来了，什么时候，你说详细点儿呢。” 周三，尤辰星天天都在催着，法务部门崩溃的帮她给云教授走完了流程。 下班之后，给她加急搞出来的。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几天被尤辰星催怕了，是哪怕加班，明天都不想看到对方的程度。 “呼，好了，尤队，你来签个字。” “文件都在这儿了，局长副局签的都完了，就差你签过字就可以生效了。” 尤辰星点头，看过一遍，该云教授签字的地方都有了字迹，确实只差她的了。 龙飞凤舞签完，对方想收回之前，尤辰星让对方复印一份给她。 “拿回去给我女朋友的，麻烦了。”说完又补充，“规矩我都知道，她看过我会负责销毁的。” “呵，呵呵，您我当然放心了，不用这么客气，您坐会儿，我给您复印。” 尤处和云小姐的事，三处最近除了竹岁，都赌输了裤子，天天在论坛不聊正事，嗷嗷的悔不当初，全国安局上下，只要吃瓜的就有所耳闻，哪能不知道对方女友是谁。 法务弄好了复印件，尤辰星看过没有遗漏，点了点头，“谢谢。” “那我就走了。” “好的，尤处，明天见。” 明天可千万别来了，一天催三遍，您不烦，我真的被催麻了！ 不在意法务部职工想的什么，尤辰星出了门，给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云宛。 云宛：【！】 云宛：【！！！】 云宛不可置信，【是，是我爸可以……】 “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闪现，不等云宛再发消息，尤辰星眼眉弯弯打字。 【嗯，可以离开国安局了，明天手续提交通过了，后天你就可以来接人了】 尤辰星：【正好，后天周五，大家可以一起出去吃一顿，庆祝下，给云教授接风洗尘，也去去晦气】 第107章 黎明 周四,在尤辰星去问之前，法务部的职工率先给她发了内部消息，一张截图,表示资料已经提交了,正在等待审核。 尤辰星回了个谢谢,法务部门员工回复了个微笑表情。 云教授的事情落实后，小九抱了一堆资料进来，“尤队,三处最近日常需要签字的文件都在这儿，我都审核过了，您……” 本来想说不然您再看一眼,但念着尤辰星如果有看一眼的时间,也不至于让他来审核，同时又说审核完她直接签字的话。 “给您放在这边了。”小九最终道。 尤辰星点了点头，文件被放在手侧，她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她也确实拿了一本，扫了一眼，应该只看了个抬头，就翻到了最后，落笔签字。 刷刷刷的,除了新人训练的那份被她放在了一边，其他的文件都是打开、落笔、合拢，三步搞定，无一例外。 “好了,这些你拿去归档走流程,竹岁今天在训新人吗？” 小九想了想,“今天应该没有,早上看到她在做小组汇报资料。” “行，你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九应好，刚转身要走，尤辰星又补充了一句，“让她把所有新人的训练结果都带过来。” “好的。” 十分钟后，竹岁带着资料到尤辰星办公室。 尤辰星一边签字确定，一边将结果分成了两堆。 竹岁心念一动，试探道，“不签字的……” 尤辰星回答快，“我还要再看一眼。” 话头没打开说下去，竹岁倒也不好再问，只能点头。 “你带多久了，一个月？” “差不多。” “行，今天下午不用你了，换回我亲自带。” “您……”竹岁微讶，“最近有时间吗？” 这几天尤辰星几乎要被会议淹没了，三处内部的会议倒是只开了一两次，其余的，全是和局长副局，其他几个处长一起开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总之每开一次，但凡有人撞着他们从会议室里出来，就没谁是笑模样的。 “这个时间是有的。” 回答也挺笼统。 竹岁垂目，上下级关系在那儿，尤辰星不愿意和她说的，她没有追问的权利，分寸她心里还是有的。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落笔签字的沙沙声。 都看过了，尤辰星才抬头起来，问竹岁，“最近是不是有外派的人员回国？” 竹岁想了想，点头，“老刘那边有个组，我这儿也有个。” 尤辰星点头，不置可否。 竹岁以为她还会再说什么，但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问过就算，又没下文了。 可没让竹岁走，尤辰星确实有要和她说的正事。 “下个月，上京要开始正式宣传国际交流会，由第一科研院承办，主讲团队是科研院腺素科，除去科研的部分，一区在背后主要关注的是z试剂的进出口协商、洽谈，这你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 竹岁她爸就是科研院的一位副院长，爷爷又是现任一区司令员，上京此次交流会台前幕后的种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之前军部要国安局三个s级的alpha去腺素科，近身保护以宋真为首的科学家，也知道吧？” 竹岁点头，军部这个要求最开始还是跟她提的。 尤辰星看她一眼，浅色的瞳孔不带任何情绪，平静道，“内部商量定了，就腺素科科研人员们的人身安全保护工作，准备派你去带队。” 竹岁一愣。 尤辰星话不停顿道，“一是你和宋真的关系，国安局没有比你更好的；二是你的身份摆在那儿，在宋真身边，临时接待谁，代表一区开展外交，都不算失礼。” 竹岁出身顶级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重大场合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也能拿捏处理得好。 “最后，就是我作为处长的一点私心了。” “给庄老师翻案一事是我们三处主导，并落实的，现在卷宗还在清理，还有在三区拘捕的官员，陆陆续续也在审问中，等彻底清算干净，是一笔不小的军功绩效。” “交流会人多口杂，安保部署已经很谨慎了，不发生什么最好，如果发生什么，往深里想，说不定又会牵扯到三区，到时候横竖都是要找我们。” “与其让别人去负责，中间转这一道，过后再来分绩效，不如索性我们的人直接跟完，等年底清算，也就是目前经手的这些部门商量，大家都熟，卖了几分力也各自有数，懒得再和其他单位扯皮了。” 尤辰星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要晋升就要军功，年底又是清算的时候，庄卿的案子一结，自然就涉及到绩效的划分，但是大头已经处理完了，要是最后还有新部门来插一脚，不止他们三处，前期负责的这些单位部门，恐怕也不愿意把到手的军功再吐些出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竹岁还想到了别的，“但我要是过去，我手下的……” “一起带过去。”尤辰星，“当初带的哪些人去三区，现在就带哪些人负责腺素科。” 竹岁迟疑，“这么多人都要走吗，那……” 尤辰星平静看着她，这种平静让竹岁心头没有来的慌张。 竹岁：“马上就要年底了，三处不需要人吗，还有……科研院这个案子，也还没结呢。” 竹岁是尤辰星一手带出来的，真到了关键时刻，也不会和她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说了，尤辰星听了却无波无澜，好似无所谓道，“科研院的案子有局长带头规划，你做好你的事就行……” “但……” 竹岁还想说什么，被尤辰星打断了，“行了，没和你件马上下发，我就是通知你来着。” 竹岁一窒。 尤辰星：“回去工作吧，对了，让老刘来一趟。” 竹岁还能说什么，尤辰星态度这么强硬，上下级关系，当下她也只能点头，离开后，顺道通知老刘去尤辰星办公室一趟。 老刘进出都算快。 告诉老刘过去的时候，竹岁把平板拿到门口办公，老刘回来了，竹岁还坐在走廊上，仿佛是专门在等他。 “这么快，尤队和你说什么了？”竹岁漫不经心地问。 老刘也不觉得逾越，他们副处之间的工作有时候是会交叉，局里也不存在各自平常的工作就要绝对保密的规定。 三处内部氛围轻松，老刘没遮掩，竹岁问了，他答得也爽快。 “问我小组的事情，让我把这周该签字的拿过去了。” “就……没说其他的吗？” 老刘挠头，“能说什么其他的？” 竹岁：“……” 竹岁默默收了平板，拒绝和这种铁直a再聊。 下班时，法务提交的云教授资料已经快要走到终审了。 云宛卡着她下班的点来的，不是接她下班，是去找云教授来着。 见离开国安局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云宛才放心告诉她爸明天可以离开，前几天怕中间出岔子，让人空欢喜，憋着没说。 尤辰星留下来加班。 一个小时后，果不其然，在办公室等来了云宛。 云教授离开国安局的事，前两天云宛高兴，今天…… 如尤辰星所料，今天高兴也高兴，就是情绪还有几分沉重。 尤辰星知道是为什么。 一边签报告，一边扫了云宛几眼，笑问她，“瞧您这模样，早上信誓旦旦说的那些，没做到吧？” 准确来说，云宛已经焦头烂额好几天了。 她爸出来固然高兴，但是她……她这边的情况，委实有些不好开口。 前对象出轨，搞了个孩子出来，公示离婚。 这三条，其中任一条信息就够刺激了。 现在离婚有一段时间了，还要加上她停薪留职，和与前对象的发小达成恋爱关系再两条…… 五件核爆级事件。 云宛不敢想象一口气说出来，她爸的表情会是个什么样的精彩纷呈。 尤辰星这几天也加班，往死里加那种，她还是住的云宛家，本来云宛想赶人的，但是……就尤辰星上班这个状态，云宛不赶人晚上还能见一面，睡不睡一起那另说，至少一天能见到人…… 要是赶人…… 云宛怕是又不知道从哪儿去捉女人了。 故而尤辰星不走，云宛只第一天想了下这个问题，第二天起，就默认了。 这么四天，两天尤辰星回来得早的，两个人都住主卧，回来得晚的两天，分开睡的。 周末过后，也没干别的了，纯睡觉，纯过矿泉水那种。 既然能见面，云宛的纠结自然也逃不过尤辰星的眼睛。 前几天云宛有点逃避想这些。 今天早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大无畏说要早死早超生，趁着她爸出来前，五件事一口气宣布咯。 早饭时候说的，说得踌躇满志，昂首挺胸。 计划很好，但尤辰星压根没给眼神。 她不信云宛有这个胆子。 现在看到意料之中的结果，不由好笑，打趣了云宛一句。 一打趣，云宛顿时萎靡得不能再萎靡，用沙发上的抱枕把头盖住，突发奇想道，“你说，你们系统会不会出问题？” “？”问的尤辰星懵了下。 不过很快尤辰星就知道了。 云宛走火入魔道，“如果你们系统出了问题，我爸的资料过不了，可不可以再管他几天吃住伙食，等我把解决方案想出来，再来接人呢？” “……” 尤辰星：“你这话真是……孝到我了。” 云宛：“……” 云宛暴躁，“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来啊，这怎么说，我爸没什么病，也身体健康，但是我好害怕，我怕我说完我爸马上心脏病怎么办！！” 尤辰星认真思考了下，扬眉，“确实不乏这个可能性。” 受刺激太大，对上了年纪的人不是好事。 “啊啊啊啊——！”仗着下班时间没人，云宛开始在尤辰星沙发上翻腾。 没滚一会儿，抱枕被人拿走了，女人的脸带着微笑看着她，“行了。” “谁逼你一次性说完了吗？” 云宛颓丧，“没有，但是经验告诉我，老实交代会比较好，我爸眼力见还是有的。” 云教授能混到院士，自然不可能不通人情世故。 尤辰星对云宛伸手，云宛噘着嘴，拉过尤辰星的手，任由女人使力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站好，还耐心给她理散乱了的头发。 “老实交代，那就一件件说，除了最后这个，前面那四件事，其实也就是一件事。” 除了她们现在的关系，前面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沈礼出轨造成的。 打开这个话头，后面的就好说了。 云宛愣了愣，看向尤辰星，似明白，又似糊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最后，我们的……” 尤辰星不和她兜圈子，“我们的事情可以稍后，这个你还能瞒住。” 直戳关键，“但是前面的，有公示在，你瞒不住。” 瞒不住的那些，与其等云教授问起来，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 云宛重点偏移，“那你……” 尤辰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而格外从容，“我无所谓，等你半年都过来了，还急这几天吗？” 尤辰星笑，“也太小看我了吧。” 她是想和云宛光明正大一起，但是凡事，分个轻重缓急不是。 现在来说，让云教授先接受离婚这件大事，最重要。 默默对视片刻，云宛忽然一把抱住了尤辰星，哼哼了几声。 “你这又是什么毛病？”拍了拍云宛的头，尤辰星问她。 云宛把脸埋入女人肩膀，鼻音道，“觉得你好好呀，星星。” “然后呢？” “然后，我会听孟婶的话，珍惜你，对你好的。” 说完就被尤辰星掐了一把脸，“消遣我是吧？” 刚沾着手，还没使力，云宛跟泥鳅似的，躲得飞快，把整个脸都藏住让人捏不到，嬉笑道，“没有” 一听就是反话。 声音带着笑，偏还不怕死强调道，“人家说的真心话嘛” 云宛撒娇耍无赖，尤辰星从身上扒拉不下来人，无奈摇了摇头。 她信她个鬼！ 次日，一行四人接云教授离开国安局。 周定开车，夏天和云宛帮忙收拾东西，在云教授面前，尤辰星作为这件事帮了大忙的朋友，被邀请一起出去吃饭。 走到门口，云教授从思考自己的实验数据上回神，才发觉没对的地方。 “哎，阿礼呢？”云教授问了一句。 周定和夏天不由对视了一眼。 云宛神色也有一瞬凝滞。 唯有尤辰星面不改色道，“宋老师的交流会要开了，军部之前拉练过，翻过月就要加强安保了，她今天都请好了假，临时又被上级叫了回去。” 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的有理有据，仿佛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云宛赶紧附和，“啊对，她，她忙呢，我让她去的。” 就算是下定了决心会老实交代，云宛也没想过在国安局内交代，要是闹大了，惹得三处尤辰星的手下们都来围观看一眼……那她真的就不太想活了。 云教授向来是工作为重的人，听了也不生气，点了点头，只道，“嗯，工作重要，交流会确实是科研院和一区的大事，她忙是应该的。” 显然作为科研院的一份子，对宋真的交流会，也十分看重。 云宛又催促：“好了好了，上车吧，有什么过去了再说。” 云教授不疑有他，上了周定他们的车。 云宛没开车，她坐尤辰星的。 夏天上了车后，他们先走，周定在驾驶位打方向盘时，莫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看到尤辰星车上，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云宛凑过去亲了对方脸一口，登时一个激灵，背脊一阵恶寒。 周定：“……” 周定：“…………” 喂，说了不刺激云叔，你们倒是藏好点啊！！ 第108章 摊牌 其实按理,长辈也该来，但打云教授被国安局带走起，他这件事,背后一直都是周家和夏家在想办法,离开国安局第一天，第一顿饭又该是庆祝去晦气的，不该是云教授出饭钱,但周家和夏家不管帮没帮上忙,总之都是为了他这个事周转了那么久,喊人来,云教授又觉得自己不请客说不过去。 纠扯着，最后云教授大手一挥,第一顿饭就让云宛安排,周家和夏家的请客稍后,饭局拆成两三场,算是都顾全到了。 周定和夏天也是云教授看着长大的，他们出再多力,辈分在那儿，云教授不至于和他们多郑重地道谢,故而长辈没来，云宛喊上发小和尤辰星，也不算失礼。 云教授还不知道公示的事情。 同理,沈礼的一系列事情，当时发生的时间点那么恰好，云教授进国安局前云宛不知道怎么说,进国安局之后,怕她爸自顾不暇了还分心担忧她,云宛也是憋着没敢提。 在公示一事传遍了上京的情况下，自然第一顿饭不会找很多世家人都爱去的餐厅。 和尤辰星商量，思来想去，经竹二小姐的推荐，由尤辰星出面，定了一家高档私房菜馆，这天只接待他们。 老板处尤辰星打过招呼，不过这家店在上京已然开了十多年，竹家时不时都会去的地方，除了菜做的好吃，其他和生意无关的人情世故，分寸是拿捏得尤为好的。 “爸，来，这边。” 到了地方，下了车，云宛高高兴兴去揽云教授，给她爸带路。 云教授看了一眼四周，往后瞧了瞧店门口那一排的银杏，笑了笑只道，“这个地方不好订吧。” 怎么说都是科研院的院士，上京有哪些特别抬场面的场所，云教授心里有数。 云宛：“还好。” 尤辰星补了句，“竹岁有卡，借了她的用了下，吃个清净。” 云教授会意，点了点头，乐呵道，“早就听过这家店了，走，今天尝尝他们家的手艺。” 云宛夏天带着云教授先进去，周定和尤辰星锁好车，进门前尤辰星还让周定在服务台看了眼菜单，确认了下海鲜类有没有他们夫妻俩过敏的，好撤下去。 “没，都能吃，走罢，进去进去。” 周定笑着和尤辰星道。 之前接触的时候，尤辰星身份摆在那儿，沈礼又出了那回事，虽然知道尤辰星是帮忙的，但要说多亲近，自然不可能。 面上礼貌，心里到底带着三分对国安局处长的客套疏离。 现在尤辰星和云宛的关系变了，周定心里对尤辰星的态度自然也变了一遭。 言语间热络了一些不说，同行的这段路，周定还提了云宛两句。 “你们……还好？” 问的隐晦，尤辰星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问她和云宛在一起了如何。 “挺好的。” 不知道周定想问的具体方向，尤辰星只能这般作答。 周定品了品这三个字，也是没品出什么东西来，眼看着路要到头了，道了句，“云宛从小身边人就惯着，有时候脾气比较大，也有点娇气，这些是改不了了，不过她心好，为人也踏实，不怎么折腾人。” 笑了笑，退了一步，“总之她脾气就那样，你多担待了。” 尤辰星却没有顺着周定的话往下说，表情还是那副样子，很是平静道，“她脾气还好的，娇气起来也挺可爱，担待……”女人也笑了下，“说不上。” 闻言周定觑了尤辰星一眼，没再继续搭话，到头了，两个人进了包厢。 打过招呼，分别落座。 趁着云教授和云宛说话的间隙，周定和夏天耳语，“这个还行。” 至少说话做事，周定暂时没挑出什么错处来。 他让那么一句，本意也并不是要指责云宛什么，更不是真的觉得云宛脾气大想让尤辰星担待，他只是想试探对方一下。 怎么说，云宛这都是二婚了，尤辰星又是上京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他自己也夸尤辰星，但是周定和夏天心里还是有点怕尤辰星看低云宛一等。 找对象，好坏不论，平等相处是最紧要的。 尤辰星是在上京有口皆碑，但如果仗着自己条件好，看轻云宛，周定和夏天觉得再好也不能要。 现在么…… 总之，面上没瞧出什么问题来，就继续看呗。 夏天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尤辰星是中校，又是国安局最年轻的处长，二十九岁能到这个位置，军功斐然只是最基本的，但是国安局领导肯提拔，为人处世方面也不会太差。 周定和人打交道再多，也不可能多过尤辰星去，他看不出来什么，才正常。 便只点了点头，没跟腔。 菜色是云宛点的，高档的家常的都有，大半是云教授喜欢的，剩下的一小半，周定夏天尤辰星喜欢的，也都各自有两道，这么订了一桌子，挨个上来，尤辰星瞧着，到头来就云宛她喜欢的，没怎么点。 不过也不差这么一顿。 竹岁又跑不掉，喜欢下次还可以来吃。 饭局开始得其乐融融，云教授在国安局一关几个月，外面的变化都不怎么知道，问云宛最近情况的同时，自然也问周定和夏天的。 三个人挨个儿点了个卯，视线看向尤辰星，云教授脱口而出，问的却是沈礼。 “我去国安局之前阿礼在拉练，拉练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云宛夹菜的动作一滞。 周定会来事，面色不变道，“早完了。” “那现在干嘛呢，筹备年底国际交流会的安保工作？”云教授又问。 周定：“是啊，云叔您知道的，交流会因宋老师召开的，宋老师之于科研院，之于一区，乃至于之于全国是个什么分量，在那儿摆着呢，交流会开在上京，军区军部领导啊，次次开会都耳提面命的，大家都紧张呢。” 云教授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反而提起宋真还夸了两句，“那确实，宋真承袭庄老师遗意，去年z试剂出世之后，科研院的格局估摸着要有变动了，现在还只是腺素科，等她那里人手再多一些，z试剂出口的事情提上日程，科研院应该会专门给她设立专属的院，她提院士，也是迟早的事情。” 感慨道，“还是英雄出少年啊，以后前途不可估量。” 聊到这儿了，云宛都以为话题会从沈礼身上过去了，熟料云教授扫一眼低头吃菜的云宛，目光如炬道，“怎么我说阿礼都是小定在回话，你呢，哑巴了？” 周定：“……” 夏天：“……” 云宛：“……” 云宛笑了笑，不冷不热道，“情况就那样，谁说不是一样的，有什么关系吗？” 这话本身倒是没什么，就是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听起来很奇怪。 云教授静静看云宛一霎，突兀道，“怎么，你们这两天吵架了？” 云宛：“。” 可没吵架，但是比起吵架，事情闹得可就大了。 哼哼两声，云宛也没有否认，只阴阳怪气哂道，“谁要和她吵架。” 知道的，譬如周定和夏天，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云宛开腔，他们不说话就是。 不知道的，譬如云教授，云宛这话又讽又怨的，就差没把“我们吵得很厉害”直说出来，瞥了眼尤辰星，云教授知道云宛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碍着外人在，就没再继续问，怕他追问，云宛还真的不见外地答了，闹得现场尴尬。 这么两句后，云教授想着回家再问，终于不再提沈礼了。 不提沈礼，那在场剩下最后一个后辈，话题自然聚集到了尤辰星身上。 云教授在国安局期间，尤辰星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云教授面上不说，心里门儿清，云宛能经常来，局里给他换了大套间，还有秋冬外面好的衣服用具能送进来，都没别人的事，全赖着尤辰星这一层关系呢。 故而话题开场，肯定是致谢。 这种场合尤辰星经历得多，云教致谢，她作为后辈推辞，两个人分寸都拿捏的恰到，致谢的不让人觉得太卑躬屈膝，应答也不让人感觉高高在上，总之，一派和谐。 饭桌上这一段差点没把云宛绕晕过去，她爸她不敢说什么，偷偷和尤辰星发微信，【看你这应对，平时官腔就没少打过】 尤辰星不动声色看了眼手机，一心二用，一边和云教授聊得开怀，一边盲打迅速，须臾间云宛就收到了回复，【抬举了，平时还真不带这么费心的】 云宛：“。” 连看了两遍，懂了。 细细回想，别说，尤辰星这话也不假。 她爸进国安局之后，和人交际，托人办事的饭局，云宛也和尤辰星出席了不少……确实，女人平时要更冷淡些。 一来身份摆在那里，多的是别人求她的，她求人的事少。 二来，就算是她求人，因着她是国安局的处长，世家人也鲜少不卖面子的。 懂了，觉得心里有点甜，又觉得耳根有些热，云宛埋头吃菜。 她爸和尤辰星一番太极打的有来有回，耐着性子多等等，终于这段是过去了。 “爸，你尝尝这个，好吃。” 趁着间隙，怕她爸还要就着那话头不放，云宛赶紧给云教授夹了个菜。 夹完又喊尤辰星道，“尤处您也吃，别光聊天，菜凉了。” 尤辰星听着这称呼，要笑不笑地睨云宛，瞧得云宛不好意思，给尤辰星也夹了个同样的菜，卖好道，“您也尝尝。” “哦对对，看我，吃菜吃菜，吃饱再说。” 云宛这么两句，云教授也回味过来说得有点久了，开始招呼起大家吃东西。 饭局的中后段很是风平浪静，其乐融融。 除了收到尤辰星两条恼人的信息，别的云宛都觉得挺好。 她也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发的，总之手机一亮，消息就在上面了。 【尤处？好久没听云大小姐这么客气了啊】 【还用“您”，不用说敬语整这么麻烦，回了家少连名带姓怒冲冲喊我两回，小的在这儿提前感谢了】 云宛看了面上微笑不变，餐桌下，自认狠狠地踢了尤辰星一下。 结果没踢准，不小心踹到桌角了，便见着桌子晃了晃。 云宛：“……” 云教授懵了下，不等他发问，尤辰星快速道，“哎呀，我不小心碰到桌角了，失礼失礼。” “没事没事，小尤你没撞着吧？哈哈哈，没有就好，吃菜吃菜。” 周定算是瞧出来怎么回事了，捏了捏眉心，再看一眼云宛和尤辰星，一个小霸王，一个他看不透的国安局处长……静默片刻，周定低头吃菜，眼不见心不烦，当什么都不知道。 周定就坐尤辰星和云宛边上，桌子是四方桌，云教授坐一面，尤辰星云宛分别坐一面，他和夏天坐一面。 他这一低头，好死不死看到尤辰星在桌子下伸手去牵云宛…… 周定：“……” 再次重重捏眉心，他恨自己不是个瞎子！ 周定在军区管理武器，在军部交际广，微信上人也多。 自从知道云教授要出来了，每天踩着点儿的，沈礼都会去刷下周定的朋友圈。 是的，周定还没把她拉黑，估计是人太多，她没找周定聊过天，周定也没想起来这茬。 周五这天下班，沈礼照例刷了刷，看到周定一个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 【去吃好的咯】 还配了一张图，图上一排银杏金黄，明显在一个高档私房菜馆前。 周定想不起来拉黑沈礼，还有很多平时都不联系，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也是。 故而沈礼往下一拉，就看到了他们的对话。 【卧槽，这里难约啊，又贵，还真是好的】 【荣老爷子喜欢这家店吧，做了十多年，一年比一年难约了】 【怎么去这儿，接待什么人吗，有好事了，还是有二胎了？】 荣老爷子说的是一区的政委，职位和司令员并列，不分大小。 这个称呼出来，沈礼不作他想，第一反应是觉得，云父应当是出国安局了。 除了这个事儿，最近没什么大事值得他跑去这种地方吃饭庆祝了。 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奇怪的，这条周定没有进行任何的回复。 但是沈礼就是有感觉，觉得是她想的那样。 ——“去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你也不小了，小时候我们护着你，工作了云家一直给你铺路，现在，也该是你自己支棱起来的时候了。” ——“云宛她爸出来了肯定会见你，到时候如果没叫我们，你就直接去吧，叫了我们给家里打电话，我们会按时赴约的。” 来上京前，沈母的话言犹在耳。 迟疑一霎，沈礼莫名地想，她一路受云父照拂，闹成现在这样，也是她不想的，既然迟早都要见一面，早见晚见，似乎区别也不大。 既然迟早要见……那云父见她和她主动去见云父，是不是，也没什么关系？ 沈礼怅然，脑海里滑过了云宛的脸。 她……离婚后没有一天不在想云宛。 很想。 一顿饭宾主尽欢。 回程借口拿的东西多，云宛还是赖着尤辰星送了，云父嫌麻烦尤辰星本来不太肯，想说云宛两句，周定眼疾手快把要去追的云父按回车内，快速道，“没事没事，我们和尤处长关系挺好，云叔您放心，不碍事，不碍事的。” 可不敢让云父跟到那辆车上，刚谈上的小情侣，鬼知道有没有偷偷摸摸地亲昵，他看到就算了，云父可使不得。 一边说，夏天配合拉好安全带，周定眼疾手快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两辆前后到云教授住宅楼下，方便好走，都停在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里。 云宛在尤辰星后备箱里把她爸的行李给拿下来，尤辰星顺手帮忙拉着走。 一会儿被云教授看到，当即指责云宛道，“怎么让别人拿东西呢，有没有点礼貌了，小尤你给我，我拉。” “别别别，不用，没事的。” 云宛被说的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嘟囔，“那我拿呗。” 云教授瞪她一眼，尤辰星赶紧打圆场，“夏天那儿还有东西呢，云宛你过去搭把手吧，这个塞的多，我来拿吧，alpha嘛。” 夏天赶紧将手头的一袋东西分给云宛，云教授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把话咽下了，准备回了家关起门来再训他女儿。 尤辰星跟来了，那自然不好就让人帮了忙走，云教授提议道，“今天辛苦大家，都去我家坐会儿，喝口茶，休息下消消食吧。” 云宛来劲了，“喝你之前收藏的大红袍吗？” 周定：“……” 夏天：“……” 那茶云叔宝贝得很，周二叔每回去了，都不一定被招待。 云教授缄默一霎，话都被云宛捅了出来，忍着心痛，当着尤辰星只能点头，“自然。” 云宛高兴了，“那我要多喝两口。” 周定服气了，云宛这小霸王的称号真不是白来的，不止他受气，跟云宛打交道的亲朋好友就没有幸免的，可真是她爸爸的好大儿 云教授住科研院周边的老小区，他喜静，买的楼栋在楼盘深处。 一路说笑走到临近处，尤辰星倏尔皱了皱眉。 云宛瞧她脸色变化，愣了愣，“怎么了？” 尤辰星答非所问，斟酌着小声道，“你爸……一直都住这儿吗？” “对啊，和我妈结婚后，就住这儿了。” 云宛她妈去世之后，同批科研院入职的职工都陆陆续续搬离了，云教授却仍旧住这里，如无意外，云宛想，她爸会一辈子都住这个小区的。 尤辰星心下了然。 垂目一霎，神色复杂道，“你等会儿别吵。” “？”云宛。 尤辰星也不解释，“到了你就知道了，只记住，别和你爸杠就是。” 又补充了句，“这里你爸的同事也多吧，有什么回家了再说。” 云宛还想再问，是时，云教授抬手一指，“呐，就是那栋了，小尤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多过来玩啊，别客气。” “好的，云叔。”尤辰星只笑应着。 但云教授这么一指，云宛恍惚在单元楼下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心头一突。 周定也看到了，周定是alpha，五感比o好，脚步一顿。 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不等他和云宛说些什么，晚了，云教授也看到了。 一行人面色最正常的只有尤辰星和云教授。 尤辰星是在五十米外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熟稔的信息素。 云教授是真的以为沈礼加班，那加班完赶过来看看老丈人，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时间短暂，最终，路灯下，一行人和沈礼相遇在单元门口。 沈礼今天来，没敢上楼去敲门，在楼底下，也只是尝试着，想试试能不能等到，没成想，她运气好，过来也就半个小时不到，果然遇到了回家的云父和云宛。 看到云宛，沈礼一下子上前半步，失神喃喃，“宛宛。” 云宛不说话，脸色差的要死。 夏天脑子也转不动了，不知道这个场面该怎么着。 尤辰星眼观鼻鼻观心，平静。 周定脑子里千言万语，也是没设想过这个场景，一时语窒。 谁能想到最先开口的是云教授，云教授乐呵呵看着沈礼道，“阿礼你加班完了？”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说的沈礼挺懵，她今天没加班。 想反驳，后知后觉云父这个认知可能是从谁那儿听来的，沈礼面色又是一变，小小觑了云宛一眼，木然点了点头，“是，是啊。” “工作太累了吗，怎么今天看着精神这么不好？” 见了面，沈礼连一句“爸”都没有，刚才她看云宛的那一眼，云教授也收入眼底，奇怪。 “没，没有的。”沈礼笑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在云教授投来的一如既往的关怀目光中，没转过这个神来，下意识脱口叫了一声，“爸。” “谁是你爸！” 不等云教授再开口，云宛面色铁青，再忍不住，打断道。 这话不讲道理，又霸道，听得云教授都愣了愣。 “宛宛，你说什么呢？” 云教授皱眉，细细回忆，觉得女儿今天变化属实有些大，但是前面对尤辰星还能说是关系好，但是对着沈礼……这交谈态度，却让他都感觉有些陌生。 “我说什么她心头有数。”云宛尖锐，分毫不让。 云教授听不下去，按了按眉心，呵斥道，“怎么说话的呢，私下里你们再怎么闹我管不着，这儿还有外人呢，再怎么……” “没事的……”想再喊一声爸，碍着云宛的态度，沈礼到底把这句咽了下去，换成了个词，打圆场道，“您别生气，宛宛她就是……” “就是什么，你怕什么，她……” 云教授显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沈礼这么一劝，还听云宛的话改了口，一分的火气顿时被劝出了两分来。 云教授也疼云宛，但不是个会纵容她的。 但这次显然不一样，在云教授想教训云宛前，在周定想开口打圆场前，在沈礼还想平息事态之前，手指根根紧握的云宛打断了云父的话。 “爸，没闹。” 这是第一句，声音轻轻的。 “怕你担心，一直没和你说，这几个月我离婚了。” 第二句也是风轻云淡的。 但是风轻云淡的话反而震得云教授回不了神，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两句脱口而出，云宛这几天心头一直惴惴的东西骤然落地，突然之间，她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她又说出了第三句。 直视沈礼，眼底是无尽的冷漠，陈述道。 “原因也简单，她在外面和别人有了小孩，算下时间，过两个月都该生了。” “你知道我的，受不下这个气，就离了。” 第109章 家事 云宛这几句话快,口吻平淡，但中间几乎没有什么停顿。 在场别说一直不知情的云教授，就算是知情的周定,也被这几句砸的懵了那么会儿。 第一句出来周定想着怎么兜，第二句说了离婚,周定想着怎么换个地方再展开聊,直到第三四句,百来个字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最简单的方式交代了，周定……他脑子一片雪花。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已经不是他能兜住的场面了。 周定沉默。 夏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唇。 云教授很是有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回过神,嚼吧干净云宛几句话的意思,倒没让人重复，第一反应是去看沈礼。 沈礼脸色煞白,唇色褪尽,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再看云宛，目光坚定,带着些咬牙切齿,冷冷凝着沈礼,不避不让。 云宛和沈礼他都了解,这两种反应入目,云教授心里已经有了些底。 再看其他人,尤辰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国安局的处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遇到什么都是淡淡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尤辰星却没有适时地和他们告辞，微表情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再瞧缄默的周定和夏天，云教授心中有了谱。 “所以，在场的，就我是今天知道的？” 云教授开口，声音低沉。 不像是问责，但是口吻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这话问出来，尤辰星微微垂目，周定低头，夏天也避过了云教授的目光。 云父懂了。 原地默站须臾，云宛想说什么，低低叫了一声爸，被云教授没好气打断道，“你闭嘴。” 话语强势，不好相与，听出来是真的动了气，对着她爸，云宛隐瞒在先，显然底气不是那么足，抿了抿唇，果真沉默了。 很是有一分钟，在场谁都没说话。 对别人还好，这一分钟，对沈礼无疑是最煎熬的。 来之前她设想过各种情况，唯独云宛还没把离婚的事情告诉云教授，沈礼是没预料到的。 云教授现在也不看沈礼，他谁都没看，抱臂看着地。 但是这种平静，反而给了周围人极大的心理压力，一个赛一个的惴惴不安。 如果说这种静默中谁最安然自得，大抵要数是局外人的尤辰星了。 “来都来了，站在外面，也不像个样子。” 斟酌着，云教授开了口。 字正腔圆，郑重的咬文嚼字，透露出不正常的情绪。 “既然在场的都知道，那一起上楼，回我家里说吧。” 云宛跺脚，“爸，你怎么……” 云教授一下子声色俱厉，“不然呢，你要我幕天席地的在这儿把事情问完是吗？” 这一嗓子严厉，吼得云宛心头一颤，害怕的同时，被震得不敢说话了。 尤辰星用手肘碰了碰云宛手臂，让她稍安勿躁。 云教授说完也觉得情绪太过外露，深呼吸几霎，又沉下了声，对着云宛解释了一句，“你们大学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就算是离了，我家前前后后你们也没少来，多一回少一回，有什么紧要的。” 周定怕云宛还要犟，在那边赶紧拽了拽云宛，接过话头道，“那我们上楼吧。” “有什么话，上楼了再说。” 夏天也出来拉云宛，打圆场，“对对，大冬天这么冷，今天本来是高兴的日子，别在外面冻出什么毛病来。” 云教授再瞥云宛一眼，转身带头往单元楼走去，“都来吧。” 老小区了，但买的时候也不便宜，楼栋虽然有些旧，却并不破。 一梯两户，从户数就能看出家居面积的宽敞。 一路进门，把东西放下，云教授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让云宛收拾下行李，一句让云宛招待下尤辰星，给倒杯水别怠慢了，便自顾自进了主卧，料想是去换一身家居的衣服。 期间，云教授再没看过沈礼一眼。 至于周定和夏天，从小在这儿玩着长大的，云教授不说，他们也不会太拘束，周定帮云宛把东西放好，夏天先去了厨房，拿杯子倒水。 沈礼进了玄关没人搭理，惴惴不安在原地站了会儿，行李周定不让尤辰星帮手，坚持她是客人，厨房夏天过去了，刚脱了外套和沈礼撞了个面对面，轻出口气，尤辰星一个第一次上门来的人，反倒是问起沈礼，“放拖鞋的地方在哪儿？” 沈礼指了个位置，尤辰星打开，抬头问沈礼，“你平时穿的是哪双？” 沈礼和云教授的关系，在之前，在这里肯定有自己常穿的拖鞋。 尤辰星想得不错，问完，沈礼眸光晦涩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道，“三排右边黑色那双。” 尤辰星给沈礼拿了鞋。 放到地上，轻声道，“换了鞋进来吧，杵在这儿算几个意思，等会儿总不至于让云教授招呼你进门吧？” 沈礼：“……” 沈礼这才动作起来。 知道发小的性子，见她舍得换鞋了，尤辰星又吩咐了句，“换了鞋坐沙发吧，我给你去厨房倒杯水。” 说完不等沈礼问她什么，转头进了厨房。 她和沈礼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夏天也刚去询问过云教授，招待客人喝什么。 云教授回家前心疼，回了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烦躁，倒是真想喝自己的好茶了。 因此尤辰星进门，便见着夏天拿了好几个杯子，在泡茶。 给她的肯定是和云教授一样的好茶，知道云教授宝贝，夏天给自己倒了杯水，给周定泡了杯红茶，至于云宛，她晚上沾了茶就睡不着，也给倒了杯水。 没用工夫茶的那一套茶具沏，就算夏天有那个心情，现在这个气氛，等会儿聊起来了，估摸着也没人有心情喝那口需要细品的茶水。 尤辰星进厨房数了下，夏天周到，杯子都是齐的。 三个杯子放了好茶叶，如果料得不错，还有个是给沈礼的。 尤辰星问了，和她想的一样。 “你泡了我拿出去给她吧。”未免夏天尴尬，尤辰星主动道。 夏天确实尴尬，没拒绝。 凭良心说，这杯茶是碍着礼节沏的，但这要放在她家，别说茶，就算是水她都懒得给沈礼倒一杯。 须臾，尤辰星把茶水都端了出去，沈礼面前那一杯，是她帮忙放的。 放好也不管沈礼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转头又去帮夏天，忙的齐活了，去次卧看收拾行李的周定和云宛。 门半掩着，尤辰星进了门，更直接，把门给关了，隔绝了一切探视的目光。 “好了吗？”女人问了句。 定睛一瞧，云宛气鼓鼓坐在次卧床上，周定倒是当牛做马的正经在收拾东西。 尤辰星愣了霎，摇头笑开了来，“你这还真是大爷，使唤人这方面，得心应手。” 云宛没说话，周定打圆场，“没事没事，她不想动等她吧，我是云叔看着长大的，从小经常过来玩着，说是云叔的半个儿子也使得。” 尤辰星挽了袖子，伸手帮周定，周定想阻止，尤辰星没给他机会，直接动手，动作利落，收拾得又快又好，一看就是经常做事的。 “没关系，平时她也没少使唤我。”尤辰星低头叠衣服，有条不紊道，“这边快点收拾好，也好早点出去，等会儿指不定如何呢。” 想到什么，尤辰星看了云宛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爸已经在卧室抽第三根烟了，我不了解你爸，这是个什么情况，你心头有数。” 云宛一听，脸色瞬间就垮了。 “真的啊？” “我骗你干嘛。” 云宛整个人都倒床上了，喃喃，“完了完了，我爸一般只有碰上公式算不出来才抽烟，三根……整整三根啊，今晚上我凶多吉少。” 周定瞪云宛，没好气小声，“那谁让你在楼底下一口气说干净的，这么大个事，你至少得给你爸点儿消化时间吧，再说了……” 看了尤辰星一眼，周定也是糟心，倒也不避讳，直白道，“你爸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当着我们说也就算了，当着尤处的面说，让你爸多尴尬啊！” 云宛赌气，“又不是我的问题，这么高兴的日子，又不是我不长眼睛讨嫌！” 说完愤愤，“他还不是让人上楼了，我说了也是白说！！” 尤辰星一语中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确实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云教授是你爸，这么大个事儿，不论和你关系多少，你都跑不掉。” 云宛：“……” 云宛崩溃，把头藏到枕头底下，闷声，“呜，我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周定刚想说话，尤辰星快他一步，怕云宛闷坏自己，把枕头给拿了起来，“好了，你这样也没用。” 女人声线平稳，极具说服力道，“怕什么，你爸心肯定是向着你的，离婚你又不是过错方，就算是再生你气，也分个轻重缓急，你现在不用慌。” 顿了顿，尤辰星意有所指道，“你爸那三根烟，现在外面有人担着。” “不过生气肯定是生气，你最好打下腹稿，把外面那位送走之后，你该怎么和你爸撒个娇，好好把你爸哄服帖了，才是正事。” 说完，云宛虽然还是丧，但是坐起来了，很认可尤辰星的话。 周定把这场景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道了句，倒是一物降一物。 想到什么，周定又看向尤辰星，“你……现在不走吗？” 在云教授眼里，尤辰星到底是外人，她心里肯定也有数，杵在这儿，他和夏天云宛倒是没什么，怕是云教授会尴尬。 尤辰星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意料，“等云教授示意了再走。” “把我们都喊上来，你以为他只是觉得外面尴尬吗？” 周定愣了愣，“什么意思？” 尤辰星也直白，“我估摸着，他刚知道这个事，不信一面之词，沈礼和云宛的话肯定都多少带一些情绪，他想从我们几个嘴里，侧面的问一问。” “当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云教授，只是这样感觉，等会儿就知道了。” 尤辰星又自谦。 事实证明，她感觉的完全正确。 三个人在小屋收拾好出去，夏天和沈礼已经在沙发上相对无言坐了十来分钟，云教授在卧室阳台掐灭不知道第几根烟后，刷了个牙，把沾了一身烟味的衣服换了下来，才不紧不慢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出来，第一句问大家的话稀松平常，“今天才回来，暖气还好吗，高了低了都可以说了一声，调一下。” 都不说话，只有尤辰星搭了腔，“挺好的。” 云教授也不是真在意，点了点头，在大家给他空出来的那面沙发上，坐了下去。 气氛焦灼而沉重。 云教授喝了口茶，还是不徐不疾的口吻，问话思路却清晰。 “有人和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年人，说说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完瞥了尤辰星一眼，戏谑道，“我家的事情，尤处长也知道是不是？” 尤辰星倒是不避讳，她留下来有自己的用意，云教授问起来了，她便如实答道，“本来这种情况我是该走了的，但是……我觉得可能有些话我来说会快一些，就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顿了顿，直白道，“阿礼是我发小，另一个……” 斟酌词句，自然不可能用“小三”这样的名头叫唤，太难听，尤辰星便委婉道，“另一个孕妇，实不相瞒，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这件事虽然和我无关，但是作为她们的发小，我还是知道一些内情。” 云教授默了默，下一刻，提问犀利，“这么说，从头到尾你都知道？” 尤辰星倒不怕这种气势，云教授虽然是院士，可她工作后经历的各种场面，只会比对方见识过的更多。 故而即便作为晚辈，回答也是不卑不亢的，很有局外人那个冷静味道。 “从头不至于，到尾的话，应该比他们都早一些知道吧。” “那个孕妇的情况比较特殊，云宛和阿礼都有他们各自的立场和情绪，我觉得我来说，会相对客观一些，您也能用最短的时间，厘清具体过程。” 云教授听了垂目，没答话，但也没赶尤辰星走。 显见，是有些默认了。 尤辰星想的不差，他留这么多人下来，就是想从每个人嘴里，都听听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听一两个人说太偏颇，云宛又是他女儿，真有点什么，他只有向着宛宛的。 但他毕竟是长辈，沈礼在他面前从来也没什么大问题，陡然这么大个事，云教授很难把出轨和之前沈礼在他面前的为人联系起来。 他需要多几个认识的人都说说，获取事件的真实感。 再喝口茶，云教授沉默得云宛有些发怵。 云教授：“那回到最初的问题，谁来开这个故事的头。” 不禁瞥了尤辰星一眼，好奇，“是在帮我这个案子的过程中，你告诉云宛的？” “那也太晚了。”云宛嘀咕。 沈礼面色铁青，小小动了动，有些坐不住，可现在走和留都不由她说了算。 云宛哼了声，“开头也简单，要从一封信说起……” 周定连忙接过话头，怕云宛带情绪的声音把场面闹得尴尬，主动打断道，“我和夏天来说吧，最开始，是宛宛收到了一封信……” …… 一个小时过去，来龙去脉，在场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云教授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也听明白了。 包括沈礼和尤辰星说的唐幸的那部分，还有所谓的意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说完，云宛回忆了一遍，面色不善。 沈礼从进门就苍白的脸孔，更显素净，不带血色。 “我知道了。” 好久，长出口气，云教授站起身，说了这么几句话出来。 “那接下来，就是我家的家务事了。” “小定和天天你们回家吧。” “尤处长你我也下次再好好招待，今天有什么疏漏冒犯的，也卖一卖我这老脸，下次一起补上。” 顿了顿，声音轻了不少，却不容置喙道，“云宛和沈礼留下来。” 云教授站起来了，周定和夏天跟着起身，尤辰星自然也站了起来。 以为云教授是想送他们到门口，没成想云教授走出几步，却是径直向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这一幕尤辰星觉得眼熟，却有点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了。 不过马上，她想起来了。 无它，云教授从书房再出来，手里拿了个东西。 科研人员是不配`枪的，没云宛那回那么吓人，但是…… 一根沉甸甸收藏用的，实木棒球棒，也应当是很好的杀人越货居家必备的良品？ 尤辰星语窒。 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了。 比手腕粗的棒球棒，如果往斗殴工具方面想，视觉上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尤辰星：“……” 周定：“……” 夏天：“……” 看着径直往沈礼方向走去的云父，周定是第一个回神的。 冲上前，男alpha一嗓子嚎得隔壁都能听见。 “云叔，云叔，你冷静点儿，我爸送你的棒球棒不是这样用的啊！！” 第110章 诘问 周定拦得算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快的了。 尤辰星回神,意识到云教授真的做了和云宛一样的事情时，脑子嗡嗡的。 懵过这一霎，心念微动,劝不劝在心里又成了下一个难题。 她说到底，也只是云宛的新女友，云家和沈礼的事情,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之前沈礼和云宛可是领过结婚证的，现在云教授出来清算的，也是他们的家事。 家务事……尤辰星便更没有身份插手了。 而也就是这么点儿犹疑,尤辰星动作慢了一拍，几个人里面就她身手最好，她慢了，周定没能拦住第一下,第一下是扎扎实实落沈礼身上了。 沈礼从云教授拿东西的时候就不敢置信，等真的落到她身上了，才知道痛似的,侧过脸，本能地用手去挡。 这两幕落在尤辰星眼里，像是讽刺的慢动作般，一清二楚。 再过几秒，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云叔，云叔你别这样,您可是个院士,别和我们这些粗人比！” 周定慌里慌张去拦云教授,声音比动作快,云教授显见也是个利落的,男alpha第二声都出来了，人还是没到位，于是，云教授第二棒不间断的，也揍了下去。 棍子敲到人身上，敲实的沉闷声音，听得尤辰星额头青筋一跳。 周定拦到云教授面前时，夏天也回了神，跟着冲了上前。 “云叔，您别这样，有什么好好说。” “事情都过去，有没有她都没什么，宛宛现在和尤……” 在“尤”字脱口之前，趁着人不注意，夏天利落改口道，“宛宛现在问的人也多着呢，阿定同事好几个都打听过了，傅司行回来也经常和她联系着的，她不珍惜，有的是人排着队等呢。” 周定夏天双双拦着，面对怒发冲冠的云教授，周定左右为难。 余光瞥到揣手看戏的云宛，周定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云宛，你还不快过来，云叔才从国安局里出来，这要是打了人，传回科研院好听了是吧？！” 这么吼过一嗓子，云宛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爱拦不拦的劝着，“爸，别这样了，你一棒子又打不死她，何苦呢！” 尤辰星：“……” 周定：“……” 夏天：“……” 您大小姐这是劝人还是拱火？ 云宛：“都公示离婚了，她今天出了这个门，明天要是进了医院，反而搞得像是我们家不讲道理了。” “我们明明才是苦主嘛。” “再说了，当初我也很气啊，不也没一发子`弹打死了她？！” 尤辰星：“…………” 云宛劝的极其不走心，除开第一句，后面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劝的同时，也不忘挖苦沈礼，挖苦到最后，俨然已经忘记了“劝说”的目的，漏了嘴。 果不其然，这几句话落，现场很有片刻的静默。 云教授：“什么叫你没一发子`弹打死她，你开过枪了？” 搞学术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这抓重点的能力，尤辰星叹服。 周定：“你的枪是配`枪，不能私用的吧？” 夏天怔怔不能回神，“宛宛你……开过枪吗？” 云宛：“。” 尤辰星睨了说漏嘴的某人一眼，浪，翻车了吧？！ 但这几句话也有好处，周定拦不住的云教授终于停下了手，重点被转移，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了云宛身上。 在云宛投来的求助眼神下，尤辰星额头青筋再跳了好几跳，到底开了口。 “她那天太生气了，不过是知道沈礼对唐幸说云教授的事情后，才失控的。” “子`弹往地上打的，没打人身上。” 顿了顿，尤为紧要的补充完了最后的收场。 “她弹`匣内的子弹少了，当时我也在场，当夜报的走火，配`枪被军纪委收走检查过，现在应该还回来了吧。” 最后怎么收尾的不重要，这句话关键的意思是，子`弹已经上报，这件事在单位上，至少尤辰星已经给云宛抹平了。 迎着云教授的目光，本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云宛怂了，没忍住，往尤辰星身边走了两步，讷讷道，“枪还回来了，单位给它做了个维护。” 云教授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你还自豪了是吧？” 云宛：“……” 云宛真是下意识又往尤辰星身边走了一步，声音更小了，“没有。” “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 回想起来，又是怒火上头，狠狠瞪了狼狈的沈礼一眼，“出轨也就算了，她和她发小的破事我也不想听，但是拿着我家的好处，干着恩将仇报的事，实在太过分了。” 沈礼心头苦涩，不禁小声唤了句，“宛宛。” 千言万语，浓缩在了这一声里面。 云宛知道沈礼想说什么，想说她不知情，不知道唐幸会这么做…… 但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家才是苦主，沈礼说自己委屈，那她家的损失憋闷找谁说理去？ 以为云教授会骂自己两句，云宛只低着头。 周定紧张的站在沈礼面前，也怕云教授回头过来又修理沈礼，修理沈礼他倒是不反对，但是随便什么时候找几个人把她套麻袋里打一顿，不比这样面对面的，动了气还理亏的划算吗？ 夏天则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云宛和尤辰星太过靠近的距离，怕云宛不一小心，泄露出什么信息。 他们知道，尤辰星是尤辰星，沈礼是沈礼，但是云父之前一直把尤辰星当沈礼发小看的，云宛和尤辰星的事情，现在说，云父未必会欢喜。 在场五个人，五个人心思各异。 但是谁担心的都没发生，云教授既没有骂云宛，也没有再回头去打沈礼，更没有在混乱中看出更多的关系细节，反而将棒球棒递给了周定后，长出了一口浊气。 云教授面上有肉眼可见的疲惫。 并二指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沈礼，开口就不讲道理，“你做出来的这些事，你觉得我该不该打你？” 沈礼面色苍白，脸上有被棒球棒揍出来的擦伤，现在瞧着已经青紫了起来，到明天，应当会肿胀得更严重狼狈。 云教授投射过来的目光笔直，问心无愧。 嗫嚅须臾，知道自己含糊不过去的沈礼嘴唇再白一层，缓缓，点了点头。 “那好，本来是想打你三棍子，中间小定和天天拦着，我头两下下手也不轻，这口气，就算是我出了。” “刚说什么来着……” “哦，对，家务事。”云教授这才恍然记起来似的，重复了一遍。 “那动手也动过了，接下来就该讲理了。” 他看周定夏天和尤辰星一眼，那目光，尤辰星读懂了。 这次，是真的需要他们离开了。 尤辰星不禁再看沈礼一眼，这晚上终于头一回有眼色道，“那既然消了气，阿礼也觉得您……有资格动这个手，接下来的谈话我就不太方便听了，我下回再来拜访您。” 在云教授的目光中，尤辰星和周定还有夏天离开了。 离开前，尤辰星若有深意看了云宛一眼，其中意思，云宛接收到了。 让她乖，不要和云教授对着干。 云宛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尤辰星放心走。 这点互动落在沈礼眼中，惊疑不定。 但她没心思去管云宛和尤辰星，随着大门的闭拢，云教授终于正儿八经对沈礼说出了他知晓前因后果的第一句话，“你们的事，现在好好说道说道吧。” 尤辰星没走。 周定：“你担心云宛吗，云教授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她……” 尤辰星：“有点担心，但是还好，我主要想看着沈礼离开。” 垂目一霎，尤辰星直白：“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发小，她父母我也熟的，小时候对我多有照拂，她来上京前她妈就给我打了次电话，想让我留意下她，今天……总之我看着她好好离开，也算对得起阿姨对我的嘱托吧。” 意思清楚到这个份上，周定便不好再多言。 想了又想，最终，周定道，“你在这儿也好，云叔和宛宛吵起来不对付，如果他们置气了，宛宛不会住这边的，你在，还能送她回家。” “嗯，你们走吧，完事了我让云宛联系你们。” 周定和夏天肯定还是担心着的，事后让云宛知会一声情况，已经是尤辰星能做的所有。 周定点了点头，带着夏天驱车离开。 老小区内又安静下来，倚着车门，尤辰星抱臂看着亮灯的云教授家，神色莫名。 这场对话没有沈礼想的久。 甚至对于沈礼来说，算是格外简短了。 打了她两下，云教授说出了气，果然，后面的交谈，对方又恢复成了她以往认识的那个长辈，从容不迫地问起话来。 不过，开头的话大多并不是问她。 也不是问她和云宛的种种纠葛。 而是冷静又理智问起了财产分割情况。 问婚前签署的财产协议用上没有，问军事法庭是怎么判的两个人财产分割。 私事的话，又问了这件事的内情，周家知情与否。 云宛一五一十地回答，大部分时间，云教授只点头，不发表看法。 就在沈礼惊疑不定，感觉一切都和她关系不大时，云教授问完关心的琐碎，终于转过了头，将目光定在了她身上。 但是后面的话，与其是说问话，不如说……是诘问，更合适。 “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开口问的沈礼怔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摇过头后，云教授声色俱厉，“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和宛宛在一起之后，我自问对待你们两个，都是平等公正的，没有说因为宛宛是我女儿，在你们的相处中特别偏袒过她，更没有因为你不是世家的人，看不起、怠慢过你，和你的家人……” 沈礼嗫嚅，“您……您对我一直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家这种尴尬，不求你知恩图报，至少不该以怨报德！” 沈礼没说话，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云教授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更是如同刻在她心口，难以磨灭。 “多的我也不想说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 “那个孕妇，生产之后，你把她带离上京，我不想在住的城市看到她……” 沈礼尝试着辩驳了一句，却换来云教授的哂笑。 “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可怜便要我家承受这种屈辱，这合适吗？” “天底下可怜的人很多，我不可能各个都要去关心，我以前只知道你良善，但是没想到你会烂好人到这种程度，如果真的那么想做好事，你留在军部干什么，你直接辞职去慈善机构不就行了？天天都能做好事！” “我要见你父母一面，至于你，今天见了之后，以后就不用了。” 沈礼茫然，“什么叫不用了？” 云教授：“字面意思。” “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宛宛面前了。” “曾经我对你期许很高，觉得虽然你性格软弱一些，但是能慢慢教你在上京的生存之道……” “呵，事实证明，是我走了眼，你不仅不能成为我期许的人，还伤害了我唯一的女儿。” “结婚的时候，证词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停，我不需要你背，我只想说，既然都违背了，那你现在在我面前，可以说没有任何的信用可言，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可能再当真。” 最后，云教授深深地看着沈礼，话不多重，但是狠狠地砸在沈礼心头，痛彻心扉。 云教授叹了口气，道：“我对你很失望。” “如果你真的念着过去云家周家，变相的还有夏家对你的恩情，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也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云教授捏额头，闭目摇头道，“你太让人失望了，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想再见到你。” 最后这段并不多重的话，在沈礼被云教授“请”出了门后，下电梯时，出单元楼时，都记得。 每一个字，每一个字的语气，云教授说每一个字的表情，都像是烙在了沈礼心上一样，反复回放，让她不断煎熬挣扎。 这种时候，她倒是希望，云教授再打她一顿了。 打她，或许说不定还有以后。 让她走，对她客客气气的，反而…… 沈礼看了看自己的手，空空荡荡，她现在的感觉也是这样，空空荡荡的。 她好像把已经失去过的东西，又再失去了一次。 并且这一次，她清楚的知道，再没有以后了。 出单元门，沈礼和门外靠在车上的尤辰星撞了个面对面。 尤辰星看着她，她只觉得脚步沉重，一时间站着没动。 还是尤辰星走上前来，问她，“你开车来的吗？” 沈礼木然点了点头。 见发小这个样子，本来想问些什么的尤辰星，又把话咽下了，想了想，才问：“那你能开回去吗？” 沈礼不知道，满目茫然。 尤辰星不禁叹了口气，摸手机，道：“还是我给你叫车回家吧。” 手机刚摸出来，还没开，一个电话来了。 好巧不巧，屏幕上显示，正是云宛。 手机被尤辰星拿在手上，沈礼也看到了，看到了，顿时情绪剧烈波动，想到了在云教授家里看到的种种互动，沈礼不可置信，骤然回过神道，“你不是说走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不等尤辰星回答，沈礼疑神疑鬼快速道，“你在等人，等谁，等云宛吗？” “你们……” “你们现在是……” 最后几个字太过难以承认，太过沙哑，没说出口。 手机铃声在响，四目相对，尤辰星一时间没说话。 不过马上她就发现，她的沉默在这个时候，才是错误的选择。 周定说的不错，云宛和云教授闹别扭之后，是不会在家里住的。 尤辰星是怎么确定的？ 因为她看到了沈礼背后，单元楼的电梯打开，一直给她打电话的云宛从里面走了出来。 单元楼外暗，灯光打亮了她的脸庞，云宛只瞧见了她，忽视了背对的沈礼。 于是作响的铃声中，格外清脆的声音懊恼道，“尤辰星，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周定和我说了你没走，怎么，今天不一起回家了……” 话没说完，随着走近，云宛终于发现了单元门外，隐匿在暗处的身影。 停顿这么一霎，沈礼回过了头，和云宛也撞了个正脸。 沈礼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颤抖，“你和她今天是……” “你们现在……” 云宛脸上只愣了一下，很快，几秒的时间，神色就恢复了。 然后大小姐今非昔比，说出了让尤辰星都接不下去的话。 云宛抱臂，饶有趣味看了沈礼会儿，觉得很愉悦。 声音轻快，但是内容，宛如利刃透心。 云宛噙着笑道，“你睡了你的发小，我也睡了你的发小，一来一往，不挺公平的吗？” 睨了女人一眼，云宛笑容扩大，故意诛心道。 “唐幸怀孕了，我这加把劲，她生孩子的时候，我说不定也能赶上做产检呢” 尤辰星：“……” 尤辰星：“…………” 很好，给她整不会了！ 第111章 起初 云宛这几句话简直…… 就算不是精准踩雷,尤辰星觉得，至少也是坟头蹦迪的程度。 见惯了风浪的尤辰星，只觉在国安局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个工作日,能让她在一天之内,想捏眉心这么多次的。 她想,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楼上顾及着云父,现在云父已经好好的回家了,就她们三个，也不用遮掩什么了。 尤辰星,是真头疼。 “你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礼声线抖得细若游丝,饱含复杂情绪地念叨出了这两个字。 回答她的是云宛愉悦地回答，“嗯哼” 尤辰星：“……” 尤辰星闭上了眼睛，她要是再脆弱点儿，脑子该转不动了。 好在，其实她并不是惧怕这种场面，她只是不喜欢被裹挟。 而打破这种场面,只需要几句话就行。 把她刚才迟疑的，吞咽下去了的，再次说出来，就够了。 想定,尤辰星抬头，觑了云宛一眼,这一眼的含义清晰,看得云宛脸颊鼓鼓,神情似有不忿,却不说话了。 尤辰星本意也是想让她闭嘴。 云宛那边弱了气势，倒头来就好面对沈礼这边了，免得三个人都在说话，场面乱成一团，尤辰星可不喜欢那种局面。 “她在说气话，你应该听出来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沈礼对不起云宛的地方太多，就算是有谁能替云宛慷他人之慨，尤辰星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长达半年的安眠药摄入…… 身和心的双重折磨…… 这些对现在的云宛是都过去了，但是，尤辰星没忘记过，云宛瘦得郁郁寡欢，吃不下饭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云宛的眼神总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凄然。 更不消说在沈礼的纵容下，唐幸给云宛寄出的信封，让云宛围观的产检，还有将沈礼漏嘴的云家事泄露出去的行径…… 伤害过去了就不再是伤害了吗？ 痛苦过去了，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尤辰星不这样认为。 更何况，今天是云教授离开国安局，云家高兴的日子，但凡有点眼色，碍着双方的过往，也不会挑这个日子来见云教授…… 这样做，云宛怎么可能不生气。 换谁，谁会高兴呢。 缄默片刻，脑内走马观花把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但尤辰星只说了自己该说的话。 “嗯，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现在一起。” 两句话，轻描淡写，也干脆利落。 清晰得不存在任何的歧义，也彻底挑断了沈礼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 比起说话，身体先于思维行动。 沈礼捏起拳头，扑向了尤辰星，云宛双目大瞪，然而不等她惊呼出声，轰地一声，沈礼双膝一跌，跪摔在了地上，指节根根蜷曲，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看着挣扎的沈礼，尤辰星一动不动，静默须臾，空气中那无形的手又往下压几分，沈礼彻底被制住了动作。 闻到熟悉的味道，云宛后知后觉，是尤辰星释放了信息素。 沈礼挣扎，尤辰星也不退，两个人不说话，安静中，暗流涌动。 时间久了，沈礼到底没了力气，动作幅度渐小。 于这个间隙，尤辰星抬头看了云宛一眼，带着她自己天然的冷漠气质，波澜无惊的一眼，时隔许久的，再次冻的云宛整个人钉在原地。 尤辰星指了指后面，声音也平，气势却让人不容抗拒道，“去车上等我。” “如果你不想事态变得无法控制……” 顿了顿，又用一种不咸不淡的旁观语气补了句，“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把这儿留给你俩，有什么你们慢慢聊，也不是不行。” 云宛：“……” 沈礼：“……” 云宛被尤辰星镇住了。 迟疑片刻，又看向沈礼，极不确定道，“可是她……” “有我在，不会发生什么肢体冲突。”尤辰星看了沈礼一眼，轻出口气，却不容置喙道，“打不起来。” 有她的信息素压着，就算沈礼想，她也没那个机会。 云宛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再看尤辰星一眼，感知到女人的情绪，到底什么都没说，乖觉离开了。 身后车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好久，尤辰星撤了信息素，沈礼弓着身低着头看着地面，两个人都不动，也不言语。 又很有一阵，感觉到沈礼体表信息素的波动低了，知道对方稍微冷静了，尤辰星才开口。 “你们之间的事，拿我撒什么气。” 声音冷冷的，不带什么感情，说的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实话。 实话，却是最扎人的。 沈礼猛的仰头起来，眼尾血红，目光一瞬不瞬攫着尤辰星，发狠道，“你们在一起，你说这是我和云宛之间的事？” 尤辰星却半点没有被她干扰。 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是那一把沁人的嗓子。 “我们在一起，是我和她的事。” “但云宛放弃你，和你离婚，甚至刚才拿话刺你，与我无关。” “当然，如果你们不分开，我也没这个机会。” “而你们为什么会分开，症结在哪儿，和我有没有关系，你我心知肚明。” “这样算，你难道不是拿我撒气？” 沈礼：“……” 这一番话说完，沈礼神情痛苦，须臾，紧紧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但人到底没冲着自己来了。 尤辰星知道，她的话，沈礼到底听进去了。 冬天的夜风呼呼刮着，就算是alpha，体质再好，也不由感觉到一丝渗骨的寒冷，此情此景，再配合着沈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声音，让难得伤春悲秋的尤辰星，也轻叹了一声。 沈礼喑哑着，声音从心底发出来，痛苦不已，“为什么？” 只有三个字。 但两个人一起长大，尤辰星不可能听不懂。 听懂了，也听懂了里面饱含的复杂深意。 为什么是云宛？ 为什么是她和云宛？ 为什么，是自己的发小这个时候再插了自己一刀，和她深爱的前妻在一起了？ 每一个尤辰星都可以给出自己角度出发的完善答案，但她没有选择回答。 她进行了反问，“你还记得，在云教授出事之前，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最后一次联系，云教授还没出事，但是那个时候，唐幸的事情已经爆发，并且被尤辰星知晓了，三个人在争吵孩子的归属。 不等沈礼彻底想起来，尤辰星帮她回忆道，“最后一次，我们吵了一架。” 是的，闹得很不愉快。 “为什么吵说太多遍了，懒得提，但是最后一句话，我还记得清楚。” “当时我只说了那一句，没有解释，今天我可以补全。” 尤辰星最后一句话，说的是…… 沈礼想到这茬，尤辰星声音再度响在耳边，时隔大半年，再次说这句话，像是命运的预警一般，只不过上一次是预示，这一次，却宛如总结。 “我说，留下这个孩子，你会后悔的。” “你当时不听。” “我那个时候劝不动你，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阿礼，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更多的，是取舍，你选择那个孩子的时候，就该预示到今天，可能面对的结果。” 失去云宛只是一个开始。 选择了唐幸，让她生下那个孩子，过后造成的影响，绝不止离婚这么简单。 沈礼茫然的看着尤辰星，这句话尤辰星也似乎并不止说过一次。 第一次说，她不信。 第二次，当时正值云宛拆穿了孩子的事，她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