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 1. 重逢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林斜明最近过得很不好。这一切的源头是相恋三年的女友突然向他提起分手。 关于感情的一切本来都很顺利,他们一起买了房,日子就那样平静而美好的一天天过着。但一个月前,她突然消失不见。林斜明本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回了家,没来得及告知自己,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斜明既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也联系不上她。林斜明忧心忡忡,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甚至还到警察局报了失踪。直到朋友面带尴尬地提醒他,也许、大概、或者说百分百,他是被甩了。林斜明才意识到,原来他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被分手了。 总而言之,一场突如其来的分手,打乱了他所有的生活安排和工作计划,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工作的脚步,在朋友的建议下,他向公司请了很长的假,来调整自己。他请了假之后,紧接着报了行程接连不断的旅行社项目。 前脚去请了假,后脚联系旅行社安排一个紧锣密鼓般的行程去旅行。旅行安排充满了他的整个假期。 如果被宋云生得知他的假期安排,一定会嘲笑他连休假都像加班一样连轴转。 林斜明坐在电脑前,看着公司落地窗外快要落下去的夕阳,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想起宋云生呢? 傍晚,落日将云层的底端染得发橙,像一杯装在透明杯子里的橙汁加了奶盖。从林斜明的角度望过去,湖心公园的湖水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彩色的天光,风一吹,湖中景仿佛被戳破的泡沫般,碎裂成闪光的碎片。 顺着家的方向,一路上有许多小贩推着车叫卖。湖心公园在城市的中央,风景优美,历史悠久,除了来这里散步的行人,还有许多游客带着相机来到这里和湖中雕像合影留念。 人群蜂拥而来,又零零散散地散去。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公园才安静下来。 林斜明站在石桥上,在人声鼎沸的景点里,一个人眺望着远方。 林斜明提了一杯奶茶回家,是奶茶店里最便宜的那种。他从不喝奶茶,买下奶茶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进了店。他站在前台发了三分钟的呆,被服务员提醒了两次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微笑着第三遍提醒自己的服务员,实在是开不了口说不买,但自己确实不爱喝甜的饮品,只好在价目表的最下面选了一杯。 遭受重大打击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自我意识以外的事,他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天已经黑了。夏夜燥热,今年自入夏来,就没有下过雨。 林斜明住的地方是老城区,这里堆积着许多老小区,道路规划并不好,车道狭窄,更别提人行道。一个矮矮的白色栅栏,隔绝了车和人。人为划分的人行道狭长而蜿蜒,贴着建筑物的路灯一盏与下一盏之间离得很远,灯光微弱,道路常常黑一截亮一截。这半个月来,林斜明面对着熟悉的街道,时常会觉得很陌生,像是到达了一个从未走过的地方。 在这个月之前,他都是和宋云生一起走的。如今一个人步行在这条街时,居然会像忽然踩空落入现实一样,觉得以往宛如浪漫电影背景般的画面有些可怖。 牵着手和宋云生一起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交谈中偶尔瞥过路上的风景,错落的光影仿佛故事章节之间的衔接,两个人只要看到对方,就会觉得这是童话故事的开头。 城市像睡着了一样,道路安静,只有几家小小的便利店还在亮着灯,路上连车辆也很少经过。 小区门口是熟悉的景色,一面掉了许多瓷砖的老墙,旁边是一盏亮得晃人的灯,像是大海上的灯塔。不太一样的是小区门口会长猫的长椅上没有小猫,而是坐着一个女人。 路灯照着长椅上的女人,她披散着长发,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指头。 林斜明有点想掉头逃跑。但女人已经看见他了。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他。在那一瞬间,林斜明想过很多种处理方法,甚至是希望自己在突发疾病立马晕倒,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现在的一切交给毫无意识的自己。怎么样也比清醒地直面现在的场面来得好。 但眩晕迟迟不来,他只好走上前去,把手里今天买的奶茶递给她。 林斜明说:“好久不见,宋云生。” 宋云生是个古怪的人,林斜明从一早就知道。她会许多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会看很多但从封面看起来就很吓人的书。那些书的封面不是很诡异的彩色画,就是许多动物或是人类骨头的照片。 她很喜欢骨头,因为她的出生时寨头的巫姑来看过她,连连称赞她是带有神骨的人。拥有神这是宋云生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好事坏事的发生,都会被她巧妙地用自己是有神骨的人来解释。 她在家里收集了许多她喜欢的动物的骨头,有的骨头是在收藏品店里买的,有的骨头是吃饭的时候吃出来的。所有被他收集起来的骨头都被她洗得洁白,放在装满不知成分的蓝色水的透明玻璃瓶里。一个骨头住一个小“单间”,如果不小心碰到装着骨头的骨瓶瓶身,细长的骨头就会在水里晃晃悠悠。 宋云生确实很古怪,但她实在有趣。尤其是在像中了她“情蛊”似的林斜明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能被归结在可爱上。别说被吓到,连陪她一起去选骨头这样在外人看起来诡异极了的事,也能被林斜明咂巴出几分浪漫。 宋云生的行为往往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推断。比如此时在明亮的夜灯下的旧爱相会,无论是在电视剧,还是林斜明曾经见过的发生在别的情侣身上的事,都不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氛围。旧情人之间的见面应该是剑拔弩张,最好是已经牵着比对方好十多倍的 2. 呼吸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家里的布置一如往常,就和宋云生离开时一样,连客厅里那幅没拼完的拼图,都还放在原地,没有被收起。 宋云生自如地走到卧室里换衣服。只留林斜明一个人在客厅对着关了的房间门徒劳挣扎地喊:“你的衣服,我扔了,但没人要我又捡回来的。” 湿了的衣服贴着身体,很不舒服。但要是现在进到房间里,林斜明又怕惹屋里换衣服的女人生气,他小心翼翼地把湿了的衬衫脱下叠好放在身边,光着上身坐在地板上。 屋子里的布置都是他和宋云生一起买下的。 沙发上的抱枕一个垒一个地堆在一起。最上面那个毛茸茸的骨头形状的抱枕是他们情人节去游乐场赢来的,花了两百块套圈,把圈都买完了,店主见他们实在想要,把它移到面前,花了他们最后三个圈套上的。除了抱枕,家里还有许多骨头形状的东西。骨头形状的装饰物攻占了客厅的许多地方,窗台上漂亮的骨头风铃,挂在沙发上面巨大的粉色骨头十字绣,还有一排骷髅士兵笔直地站在电视机下。 宋云生换衣服很慢,因为她有严格的判定标准。平时,只要有时间,无论出不出门,她都会拿出一堆衣服,按照她的需求,给自己玩换装游戏,配好衣服后在镜子面前换好后晃上很久。 林斜明出门前把窗户都关上了,屋外的暴雨击打着窗户透明的玻璃,在上面留下圆形的水滴,水滴流淌下来,汇成一条线往地面的方向落下。 雨对于宋云生那一族的人而言,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它是神与人沟通的象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神的旨意。林斜明是个无神论者,在他看来雨只是水循环的一部分。他们在一起时曾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许多次,他不信仰那位神,自然就无法理解宋云生的信仰和她在雨上寄托的情感。 宋云生喜欢下雨,也会在晴天祈求下雨。她常常在一觉醒来的时候,赤着脚跑到窗台边,捏着装着她仔细挑选的骨头的瓶子,向神明卜愿。林斜明觉得很可爱,毕竟她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嘟嘟囔囔过后,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会抓住每一分钟休息的时间望向蓝天,祈求突然下一场雨。 雨是陆地上的水蒸发,凝结成云,最后水蒸气融合成雨滴,雨滴不断汇合在一起,空气再也托不住它们的时候,雨水就一滴滴坠落下来,水以雨的形式,在这时又回到了陆地。 这是水循环,林斜明曾经拿着科学课本,好为人师地,一点一点讲给宋云生听。 宋云生非常看不惯他教育自己。所以在林斜明讲的时候,她只是挑了下眉,不以为意。 那天她起了个大早,站在窗台前卜愿。但那一天晴的很好,万里无云,宋云生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一个看得到星星的晴夜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放弃。 但她放弃等待下雨,并不代表她认可林斜明那一本正经的说教她的样子。 快睡觉前,她捏住洋洋得意地走过来的林斜明的脸,强忍着笑意,对他说:“你知道我问了什么吗?” 林斜明摇摇头,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于是宋云生得逞地说:“根据神明的旨意,今晚有人要一个人睡。如果有个人不想一个人睡,那这个人最好学一学非洲部落里的人,跳一个祈雨舞。” 林斜明还能清楚地回忆起那时她说的每一个字和她说话时的表情。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林斜明看了眼关上的房间门,揉了把自己的脸。 宋云生穿着他的衣服走了出来。她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才翻箱倒柜出他收好的冬天的衣服。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拉链拉到最顶端,穿着他的棕色裤子,还把裤脚挽起来了。宋云生淋过雨湿了的头发已经半干,头发垂落在皮衣上,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了,听着雨声,让人觉得这里像是风雨飘摇的海上唯一的小船。 宋云生递了一块毯子给他,毯子是宋云生买的,一条蓝色的毛绒布料上印着红褐色花的毯子。 她坐了下来,正对着宋云生。她的神情惊喜交加,仿佛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劫后余生般地,她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宋云生注视着林斜明,泪水从她的眼眶落下,她努力地维持着微笑,她说:“林斜明,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林斜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为她擦眼泪,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合时宜,于是,很快又把手收了回来,他试图缓和屋内凝滞的气氛,他说:“你不应该穿我的衣服。” 对上那双眼睛,他的没话找话又显得那么的可笑,他舔了舔嘴,在刚刚的话后面又加个补丁,他说:“你知道,我的衣服太大了。” “可我没有黑色的衣服。”宋云生回答他,脸上写满了理所应当。林斜明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于是他说:“那我们下次去买,好吗?” 宋云生笑起来,像是被他的话逗笑,她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泪水从脸颊的两边落下来。林斜明伸出手去,擦了擦她的眼泪,抱住了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 “扑通”、“扑通”,心跳声此起彼伏。宋云生挣扎着抬起头,把下巴搁在林斜明的肩膀上,她的呼吸打在林斜明的肩膀上,直到这一刻,林斜明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觉察到,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宋云生,此刻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你在哭吗?”宋云生小声地问。林斜明吸了吸鼻子,狡辩道:“没哭。” 怀里的女人挣脱开他的手臂,扯了一个抱枕在怀里,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宋云生盯着他笑,一边笑一边说:“你哭啦?” 林斜明有些尴尬,他的毛毯落在了沙发上,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光着上身,眼眶 3. 梦魇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宋云生入睡很快,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过了十点半,她一沾到床,就会很快睡着。她的睡眠质量很好。有段时间,林斜明迷上了晨跑,他一开始还害怕自己起来动作太大会吵醒宋云生,但完全不会。 宋云生只要自己的闹钟没响,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很安稳地呼呼大睡。 但她今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先是剧烈地挣扎,手和脚像是痉挛一样抽搐,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极没安全感地抱住林斜明,整个人蜷缩在林斜明的怀抱里。林斜明把手搭在她的后背,像数骨节一样慢慢抚摸她的脊柱。这是宋云生教他的,她小时候常常睡不好,只要她被魇着了,她的妈妈和姐姐就会这样做。 宋云生像是在遭受某种酷刑,她的嗓子里发出忍耐不住的哀嚎。林斜明不敢把她叫醒,只好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亲吻她的额头,嘴里小声地安慰道:“宝贝,醒醒,没事了,我在,我在这里。” 屋外的雨很快停了,夏夜的雨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又很快停歇。 宋云生在这时醒了过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刮伤,她伸手抱住林斜明,像是不愿面对一般,她绝望地说:“雨停了。” 她抬起头来,那张脸上满是汗水,脸上的伤口正往外流出红色的鲜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悲恸,她的双手摩挲着林斜明的脸庞,一点一点凑近,吻了上去。 宋云生缩在林斜明的怀抱里,林斜明小声地劝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脸,还流血吗?要用酒精消毒的。” 怀里的女人不动,也不吭声。林斜明小心地捏住她的脸,抬起她的头。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林斜明低头亲了亲宋云生的头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说:“等我回来。” 医药箱是公司统一发的,宋云生的那个箱子里还剩了一些绷带,林斜明的这个还没拆封过。林斜明拆开箱子拿好药,回头的时候,看到宋云生斜靠在卧室门口。他问:“可以开客厅的灯吗?” 宋云生走出来,蹲在他面前,点点头。 灯光下,林斜明轻手轻脚地帮她消毒,宋云生被疼得龇牙咧嘴。最后,林斜明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长长的骨头创可贴,轻轻地把它贴在伤口上。宋云生拉住了林斜明的手,她说:“阿哥,我想和你说说话。” 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林斜明放下手里的医用酒精,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他把手搭在宋云生后背,实际上在用手偷偷玩弄着宋云生乌黑的长发,表情一脸认真,对她说:“你说吧,我听着。” 宋云生讲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差不多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发生的事。那时在林斜明眼中,宋云生只是一个有些古怪的女人,她没有在林斜明面前展示过自己对于骨头的喜爱,和对雨天的狂热。 记忆里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吃完饭的两人被困在餐厅门口。林斜明本想回去和餐厅借伞,但宋云生拖着他一路跑到雨里。林斜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什么也没问。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好在宋云生的包防水,两人的手机得以幸存。她笑着躲到树下,用手机放了一首像是葫芦丝一样的乐器吹奏的乐曲。曲声悠扬,林斜明到现在都还能哼出那个调调。那时宋云生仿佛也是像今晚见面的那样,伸出一只手,邀请林斜明跳舞。 大雨滂沱,雨水胡乱地拍打着两人,林斜明几乎睁不开眼来看她,他只是笑着,拉着宋云生的手在雨中跳舞。 下着暴雨的夜晚,人行道上撑着伞的人行色匆匆地穿梭着,生怕雨水打湿了自己。但两个陷入爱河的人,却在雨水和音乐的伴奏下,湿漉漉地跳舞和拥吻。 还没等林斜明回忆完这件事,宋云生就睡着了。她靠在林斜明的手臂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林斜明注意到她的样子,笑了笑,双手打横抱起宋云生,回到了卧室里。 可能是因为昨晚两个人的情绪都大起大伏过,所以两个人睡觉的时间都格外长。等到林斜明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深绿色的窗帘照进房间里来了。在他身侧,宋云生拧着眉沉睡着。 林斜明翻出自己的手机。手机一开机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旅行社的导游发了许多条消息给他。他回头看,还好宋云生没有醒。他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起床,走去厨房里给导游回了个电话。 “早上好,林先生,我们已经出发了。”电话那头的导游没有丝毫不耐烦,正如她当时在自我介绍环节说的那样,作为从业时间超过五年的导游,她遇过的奇葩人奇葩事多得数不清,而她之所以能够评上十颗星金牌导游,是因为无论遇到多么令人生气的事,她都回妥善处理,从来不会有情绪问题。 林斜明非常愧疚地说:“实在抱歉,麻烦您和公司那边说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我不能参与了。” “好的,我这边收到了,我会在今天之内交接给公司,但是除去已经定好的交通费等费用,能够退给林先生的钱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导游语气平和。 林斜明一边点头一边小声地说:“没问题的,这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导游礼貌地说:“客气了,林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没等林斜明回话,那边就挂了电话。 “你要去哪?” 宋云生突然出声,吓了林斜明一跳。林斜明转头看她,她散漫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她回头示意林斜明 4. 伤痕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宋云生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也会很快痊愈。和她在一起的三年,往往是林斜明管着她的时间居多。因为生病也不会觉得难受,所以宋云生作践起自己有股子疯劲,她享受那种游走在死亡边缘博弈的感觉,因为她从未输过。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因为她从未在这种活动中受过伤。 无论是蹦极还是跳伞,宋云生只要有时间就会参加,但正如宋云生常常说的那样,她像享受着神的庇护一样,她从来没有在这些活动里受过伤,哪怕是擦伤都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 在一起之后,林斜明需要时时注意她的动向和手机消息,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溜到什么生死边缘,毫不在意地拿生命做豪赌,换取那一两秒肾上腺素急速上升的快感。他的担心有理有据,但宋云生不在乎。他没办法,只能常常警告宋云生,好运不会一直站在同一边,而失败的后果是他们两个人都无法承担的。 那时候宋云生很喜欢他,会因为他的担心而沾沾自喜,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一起一年半的时候,宋云生实在是忍不住,背着他偷偷报名了一个蹦极活动。他追到蹦极现场,当着许多人的面要求她不要跳。两人对峙了很久,最终是宋云生认输。认得心不甘情不愿,再加上她丢了很大的脸,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 那天上楼的时候,林斜明牵着她的手往上走,那双手从未受过伤,白净纤长,连掌纹都很浅。在家门口,林斜明要她和自己拉钩,除非林斜明死,不然她再不能去参加任何需要签订生死自负的活动。宋云生骂他卑鄙,随口就把生死挂在嘴上,林斜明认了。林斜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用爱来要挟她,但能有一天就是一天。 宋云生精挑细选了半天,选好了外卖,把手机递给林斜明选。她躺在沙发上,随手按了一个电视节目出来当背景音。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两眼电视里无聊的节目,继续逼问林斜明:“你去卡木做什么?” 林斜明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猜出来了,要不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宋云生估计会拿个小旗子站在他面前摇旗跳舞。所以他不想回答这个让他丢脸的问题。他接过手机点好了餐,坐到沙发上靠着宋云生,不说话。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宋云生翻身坐起来,叉开腿压在林斜明的腿上,得意洋洋地说:“你要去找我。” 林斜明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无奈地笑着看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女人,女人越说越开心,凑近抱住林斜明的脖子,继续说:“你就是去找我,你爱我爱得不行,我去哪里你就要追到哪里。” 言多必失,她的话里透露出林斜明想知道的信息。他捏住宋云生的嘴,问她:“你回家了?” 宋云生眼睛骨碌转了一圈,点点头。 他又问:“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惹你生气了?家里有事?” 宋云生不出声,也不动。 想到重逢后女人对他说的话,林斜明笃定地说:“生我的气了,对吗?不见我是在惩罚我?” 毫无征兆地,女人落下泪来。林斜明手足无措地松开她,帮她擦去眼泪,问她:“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好吗?” 女人抬起头和他对视,在她的眼眶下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液向下流淌。 林斜明吓坏了,他将宋云生抱起,放在沙发上,连鞋也顾不得穿,跑向药品箱,在里面翻找可用的东西。 他抬起头,着急地说:“宝贝,我们得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不行的。” 但他抬头看的时候,宋云生脸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粉色的疤。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林斜明味同嚼蜡地把饭吃完,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对宋云生说:“宝贝,我们应该谈谈,好吗?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云生把筷子扔进饭盒里,走进了书房里。 这个书房原本是个小卧室,很小,卖房子的人家把它装修成儿童房。孩子长大了,父母也不得已跟着搬到学校附近,于是挂了一个低价,着急地抛售了这套房子。 房子里的装修是两人攒钱一点一点换的,先换的是卧室。卧室里原先的雕花大床换成了深绿色的圆床。床头柜做的是林斜明喜欢的款式,男人一早就想好了,在网上买了材料,两人像搭积木一样摆弄了一下午,拼好了一个带拐角书柜的床头柜,原木的颜色,和床很搭。 紧接着是客厅,然后是厕所和洗漱间,连天花板上过时的吊顶都被敲掉重新刷上墙漆。书房是最后装修的,两人因为书房的装潢吵了很大一架。 宋云生不想把小卧室装修成书房和工作间,她想过等到两人攒下钱,就在这座小城市结婚生下孩子。这个小卧室就精心装潢成一个婴儿房。她从小就喜欢小孩子,热恋时她无数次幻想过一个长得像她又像林斜明的小孩。 林斜明在大部分时候面对她都没有什么底线,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意外地执着。他没有想过孩子,他的人生规划里只有宋云生和他自己。他不止一 5. 交缠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急促的呼吸声。 “你疯了。”林斜明喃喃道,他甚至不敢上前,眼前的伤口每一道都触目惊心。 宋云生睁开眼,像是哀求一样,她再次把手举过头顶祈祷,虔诚地念着:“尼耶,哈底蒙冬吉。” 林斜明从未听过宋云生说这句话,他曾经听过许多次“哈蒙冬吉”。在过去的日子里,宋云生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或者遇到一件很想实现的事,她就会捏着那段时间里最喜欢的小骨瓶,一边闭眼念叨着“哈蒙冬吉”,一边摇晃小骨瓶,时不时还撒娇地用哈底话叫着母神“尼耶”。 这是哈底人求神祈福的做法,而“哈蒙冬吉”则可以理解为献骨求占。在哈底人的文化里,遇上拿不准的事,就会献上骨头闭眼祈祷,若是母神应允,天上就会下雨。 宋云生常常求占,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她好奇的事,她都会走到书房里,挑一个合适的小骨瓶,在家里念叨着“尼耶,尼耶,哈蒙冬吉”。 不分时间、场合和所求之事的大小,只要是她想,她就会像一个性格骄纵的孩子和母亲撒娇一样,摇晃她的骨瓶,念叨那句话,再花一天的时间等一场雨。 而宋云生确实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她不懂人情世故。遇到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会走上前,眼巴巴地盯着那件物品望。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的食堂里。那天来食堂吃饭的人很多,林斜明一个人坐在靠墙的座位上啃鸡腿。一个漂亮的女生抬着餐盘坐到他的对面,没有询问他是不是空位,只是眼巴巴地盯着他嘴里的鸡腿。 林斜明不知该不该继续吃。 还没等他说话,女生却抱怨了起来,她嘟囔着她很喜欢这个骨头,却被林斜明捷足先登了。她叽叽喳喳地对着林斜明讲了一大堆话,最后,她抬起头,脸上挤满了殷勤地问林斜明能不能把骨头给她。 后来两人在一起,宋云生还给他看过那根骨头,泡在淡蓝色的水里,被洗得很干净。林斜明认得那根骨头,因为宋云生只要拿出那根骨头做骨占,多半是在询问和他有关的事。 宋云生和他解释过,骨占最好是用和占卜之事有关的骨头,如果没有,最好是献上最漂亮的那一根。她说到这里还忍不住抱怨,要是有林斜明或者自己的骨头,一定会更准。 即使当时的林斜明正处于被爱冲昏头脑的阶段,听到她的话也忍不住后背发凉。 现在的宋云生仿佛林斜明的噩梦成真。他退后到门边,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门边。 “你疯了,宋云生,我们说好的。”林斜明仿佛激烈运动完,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他浑身发凉,连声音都在颤抖。 宋云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说:“我们说好的,除非你死了,否则我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女人拉起他的手,林斜明这时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宋云生低头凑近林斜明的脸,轻轻地吻在他的脸颊,吻过他的额头,最后落在他的嘴唇。 书房里的地板上散落着衣服,太阳透过窗帘照在林斜明的脚趾。他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抱着身下的人,他们的汗水滴落,又融合在一起。 宋云生靠在书架上,架子上摆了许多个装着药水的骨瓶,它们颤抖着,瓶子里的水摇晃着,骨头也跟着水波颤动着。 这是酷暑,一个炙热的晴天,晴朗得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即使不开窗帘,阳光带来的热意也在房间里蔓延。 林斜明握着宋云生的手腕,宋云生骨架很小,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宋云生的手很白,用力的时候会泛粉,此刻那双手蜷缩着又松开,难耐地抓着自己的掌心。 像是一场角斗,又像是劫后余生的狂欢。汗水顺着额头滴落的时候,林斜明终于敢把眼神落在宋云生脸上。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所有见过这张脸的人都会这样说。宋云生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在左眼的眼尾,有一滴红痣。 他们曾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过红痣代表什么,因为林斜明曾听说过眼角的痣代表上辈子自己死后情人滴落的眼泪。 那时宋云生不怀好意地逗他,开玩笑地说:“红痣代表情人的血。”她紧接着绘声绘色地编了一个 6. 神骨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林斜明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吃完饭,趁着阳光好,他计划着洗完碗之后拉着宋云生出门散步。 但等他洗好碗擦好桌子,走出厨房,发现宋云生坐在沙发上,她拿了一本书,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林斜明说:“过来,我讲给你听。” 林斜明坐过去,他伸头看了一眼,那本书上的文字他看不懂,但旁边的插图非常漂亮,画的是万物朝拜,猴子、孔雀和大象跪倒在插画的最上面,下面是许多林斜明认不出的动物。 宋云生的声音很轻,她用很慢的语速讲道:“这是我们的来源,用那些比较专业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的创世神话。” 她的手很快翻到这本书的末尾,书页上画着一具骨架。宋云生指着骨架对林斜明说:“我知道你不信神,所以就跟你讲讲结尾吧。我们是母神的孩子,她心痛于自己的孩子受病受灾,于是赐下神骨。” 她瞥了一眼林斜明,伸手把书放在茶几上,握住林斜明的手,继续往下说:“创世神话的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神骨并不只有这样的作用。它不仅是赐福,也是一种诅咒。不仅祝福有力量,诅咒也是有力量的。” 林斜明听得云里雾里,他努力睁大眼睛跟上宋云生的话,但还是失败了。只听见宋云生叽里咕噜地念了一句仿若咒语一样的话,林斜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宋云生的手很快掐上林斜明的脸颊,痛得林斜明大叫。 天已经黑了,今天也是一个晴朗的夏夜,窗外繁星点点。 宋云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斜明讨好地晃晃她的手,对她说:“你写下来,我把它完整的背下来,真的,保证一字不落。” “要是今天下雨就好了。”宋云生小声地抱怨道。她从不对天气发表什么意见,也不会偷看天气预报。按她的话来说,预先得知天气情况再卜算,不就是拿着结果硬逼迫母神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宋云生很少这样迫切的表现出对雨的渴求。平常的时间里,卜过骨之后,即使一连好几天都万里晴空,她也不会叹气,最多是在放着电视玩手机的时间里,突然翻身压住林斜明,用他的肩膀磨牙而已。 “刚刚我说的那句话,是有神骨的人的预示。”宋云生的眼睛睁大,她坐起身来直视着林斜明,一字一字地说:“因爱而生者,却因爱而死;因爱而死者,却因爱而生。” 林斜明打了一个寒颤,他说:“这听起来,不像预示,倒有点像是诅咒。”他想了想,摇了摇头,修改了自己的评价,他说:“都不太像,像《红楼梦》里关于命运的诗。” 宋云生被他逗笑了,她的眼睛笑得眯起来,说:“早上看到我的骨头的时候,你不害怕;现在我说这个,你反倒怕起来了。” “你的骨头不可怕,”林斜明捏着她的手,“我只怕你疼。” 宋云生撅了撅嘴,评价道:“肉麻。” “我说真的。”林斜明把她揽进怀里,一手拿起她的头发绕圈,他继续说:“我做过最恐怖的噩梦,就是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最后你满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 “很恐怖吗?” 被打断的林斜明没反应过来,他问:“你说什么?” 宋云生从他怀里探出一个头来,问他:“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很恐怖吗?” “什么跟什么啊,”林斜明无奈地笑了笑,“永远失去你很恐怖。” 宋云生把下巴杵在林斜明的肩膀上,小声地回应道:“我失去你也会变得很恐怖。” 林斜明听到了,宋云生很少说这样的话,她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所以他想哄着宋云生再说一遍,于是他问:“你说了什么?” “没说。”宋云生的声音闷闷的。 睡觉前林斜明开了空调和加湿器。宋云生躺在床上,她放下手机,冲着林斜明说:“你的手机有消息。” 林斜明在调加湿器,他抬头望了一眼在床上给自己裹被子的女人,对她说:“劳驾高抬贵手,帮我看看。” 宋云生停下动作,伸出一只手向后摸到林斜明 7. 水缸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雷声只是响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光打雷不下雨,闪电和雷声没有带来雨水,昨晚连一滴雨也没有下。 林斜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本来应该睡不着的。 他本应该摇醒宋云生,质问她。但他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睡着了。 今天醒过来的时候,宋云生没有赖床,他伸手一摸,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他早有这样的预感。林斜明的头空前地疼痛起来,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头痛欲裂,林斜明挣扎着赖了几分钟的床,他睡眼惺忪地给宋云生发消息。消息发了出去,既没听到手机的提示音,也没收到回信。 可能是没听到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屋外有小鸟在啾啾叫,今天定然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他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卧室,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眼睛。 房间的窗帘紧闭着,门却大开。林斜明倒下去靠着枕头摸了摸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给宋云生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他隐隐约约听到铃声在房子里响,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房间。 林斜明又一次拨打过去,顺着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声音走到了书房。宋云生的手机在书房的桌子上。铃声还在响着,手机震动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阿哥”两个字。 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呢?她或许只是忘了带手机,等到太阳落下,她就会回来的。 林斜明坐在椅子上,他不愿再次回想起昨晚那个骇人的画面。他的心里有某种预感,脑子里有一个臆想。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等待着宋云生再次出现。 她没有出现。她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家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声音。林斜明连饥饿都察觉不到,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是发涩的眼睛唤醒了他。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频繁又急促。站起来时他深深地呼吸了两口空气,闷热的空气从鼻腔传递到肺里,留下了恼人的燥意。 天黑了,如果她不在家,她会回来的。她一定在家。林斜明站了起来,在房子里找宋云生。 客厅里的骨头士兵被碰倒了,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冰箱上的冰箱贴被移了位置,便利贴上只写了一个“我”,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扔在了地上。洗碗台被堵住了,上面飘着被泡湿了几张卫生纸。 林斜明小心地捧起纸来,上面写着“对”和“起”。林斜明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宋云生,我真的会生气的。”林斜明小声地说。 家里处处是奇怪的痕迹,而制造出这些痕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所有的痕迹都在诱导着林斜明,又在恐吓着他,像是一场恶劣又荒诞的“躲猫猫”游戏。 宋云生很爱玩侦探游戏。她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留下线索,蹩脚的线索指向她藏起的给林斜明买的礼物。小小一个家,居然能有那么多被她发现的卫生死角。她像一个松鼠,四处挖洞藏自己的宝物,藏得太多,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自己给林斜明藏过这件礼物。 她在冰箱里藏过投影仪,藏在她姐姐送来的,被林斜明分块切好的冷冻腊肉块中间。 煮腊排骨的时候才被发现,惊喜险些变成惊吓。 好在机器还能用,他们把它安在卧室里,那天晚上一起看了《恐怖游轮》和《消失的爱人》。 宋云生被吓得躲在林斜明肩膀后面,又害怕又想看,神态可爱得惹人发笑。 那个机器用了一次就坏了,他们说好了拿去修修看,结果忙起来就彻底忘记了。 宋云生的宝藏大多藏在柜子里,冰箱、进门的吊顶杂物柜和衣柜是她的首选。林斜明翻找了冰箱和杂物柜,没有什么线索。现在只剩下卧室里那个巨大的实木衣柜没有找过了。 林斜明松了一口气,衣柜很大,确实能装下一整个人。他想:宋云生只是行为难以捉摸了点而已。 他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庆幸,他庆幸着,好在悬疑片没有变成恐怖片。 林斜明走进卧室。圆床上的被子叠的很整齐,和他走出房间门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台灯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衣柜门紧闭着。他打 8. 认知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夏夜,风扇在“吱呀吱呀”地转头。那时林斜明和宋云生刚搬进这套房子,付完房子的钱,两人剩下的积蓄只够换一张好睡的床。 空调的事暂时搁置了。避暑工具换成了二手平台上的大风扇,宋云生连着刷了半个月的软件,淘到了同城的便宜二手风扇。付款的那天,林斜明借了三轮车,骑着三轮在烈日下面,晒了半个小时。宋云生坐在三轮车上看着风扇,帽子都吹飞了。到了楼下,俩人先去买了两根冰棒,才合力把风扇搬到家里。 风扇一开,热风扑面而来,配合着嘴里的冰棍,两个人对视,觉得没有空调也未尝不可。 一天晚饭后,林斜明摁了风扇的开关,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风扇“咯吱”一声,又开始往复工作起来。 宋云生也靠在沙发上,装模做样地看着手机,其实心里紧张极了,止不住地抖腿。 “所以,有神骨的神女小姐,你答应我的拖地什么时候做?”林斜明靠在沙发上,风扇呼呼吹着他的头,他的左手举起来,握着一本书,右手时不时地翻页。 宋云生刚剪了短发,夏天实在太热了,她把长发一剪刀剪了,央着林斜明帮她把后面的头发剃了。但这个忙不是白帮的,在拖地和洗碗上,宋云生两害权其轻,“自愿”选了比较不讨厌的拖地。 欠下的债被债主提起,宋云生认命地叹了一口抱怨的气,林斜明权当听不见。 拖把从林斜明身边路过,他直起身子,对宋云生消极怠工的态度指指点点:“认真点拖,前天你吃西瓜滴的印子,那儿!” 宋云生不干了,拖把一扔,过来缠着林斜明。她热烘烘的手臂贴着林斜明的衣服,嘴里哄骗着:“阿哥,你帮我拖嘛,你拖得又快又好。我什么都干不好。” “你倒是会夸,只是被你夸的人就无福消受这种赞美咯。”林斜明老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套,直起身子躲开她的好话,靠向沙发的另一边。 宋云生见他这副样子,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拖地。 “你不好奇神骨是什么吗?有什么能力吗?”宋云生还没有放弃,一边拖地一边诱导他。 地板左一道水痕,右一道水痕,连在一起像一个三角形。林斜明深呼吸,别开眼睛,坚定地对宋云生说:“拖地拖得特别好的能力。” 宋云生见他怎么都不上钩,铁了心要让自己拖地,只好一边敷衍地拖地一边对他说:“你不好奇我们哈底人有没有什么绝世武功吗?” 林斜明合上书,指着地板对她说:“再不好好拖地,明天洗碗。” 宋云生扔下拖把,跳着过来摇晃他的肩膀,说:“我的阿哥呢?是不是被别的人格换了?醒醒。” “醒醒。” 林斜明挣扎着从梦境里醒来。宋云生坐在他身前。宋云生看起来疲惫极了,她整个人宛如被抽走了精气神。 林斜明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宋云生,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或者说,坦白一些事。 房间里很安静,灯坏了,屋子里只有小台灯的光。宋云生低着头,林斜明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斜明坐起来,看到衣柜那儿有碎玻璃,蓝色的水痕流淌到床边。 “这是神骨的能力吗?”林斜明问她。 宋云生摇晃着脑袋,从床上跑到衣柜边,蜷缩着蹲坐在阴影里,嘶哑的嗓音从她的方向传过来,她说:“不是。” 林斜明闻到空气中有血的气味,他坐在床上望着衣柜,再一次问她:“这是让我活下来的代价?” 她说:“不是。”她的声音哽咽着,仿佛痛苦于自己的无能。 “又过了一天,今天我一定会死,是吗?”林斜明平静地说,他站起来,向衣柜的方向走过去。 宋云生的手撑着身子向后缩,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是。” 林斜明不忍看她这样,但又必须要追问,他走到衣柜前,问她:“你是为了救我,是吗?” 那团影子没有出声。 林斜明蹲下,手向她靠近,小声地说:“别怕我,宝贝。” < 9. 认罪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宋云生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实际上,在两人的感情里,她敏感又多疑。她老是追着林斜明要各式各样的保证,从林斜明信誓旦旦的保证里汲取安全感。 保证会一直爱她,保证会永远爱护她,甚至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责怪她。林斜明每天都生活在婚礼现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保证,向可能或者不可能发生的意外做预演,用爱驱使着语言,抹平宋云生对未知的恐惧。 他其实乐在其中,他的安全感建立在宋云生的不安之上。他不善言辞,长久的教育要求他不要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任意表达爱意的方式,用保证来建立他们面对未来风雨的堡垒。 那是一个不幸的周末。他们因为加班错过了提前很久预约的餐厅,祸不单行,又因为宋云生看错了时间,定错了启程去邻市游玩的高铁票。在同一个晚上错过了两件期待已久的事。宋云生恼怒极了,和他抱怨了一个多小时突如其来的工作,都走到家了,还闷闷不乐。 林斜明对计划被打乱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因为加班而感到疲惫又饥饿。 中午饭是在家里吃的,冰箱里还剩了半盘子炒牛肉和剩饭。牛肉是用嫩花椒叶炒的,吃起来有花椒的香味,但不怎么麻。新鲜的牛肉红白相间,切成薄片。小区楼下大妈用背篓背来的花椒叶,从她儿子承包的花椒地里摘的花椒树上才长出来的新叶。叶子很嫩,洗干净,不用怎么挑拣,也不用切,就这么洗干净码好。锅热先放几颗干花椒爆香,把肉片下锅炒到变色,快出锅的时候下花椒叶转大火爆炒。 牛肉片微微带着点麻,嫩花椒叶又麻又香。 宋云生喜欢单吃花椒叶拌饭,所以中午剩了半盘子牛肉。 林斜明打好蛋花,快速给不吃剩饭的宋云生煮了一个面。垫底放了肉酱,面条垫在肉酱上,林斜明一勺一勺地把汤舀进碗里。他安排了宋云生把电饭煲里的剩饭和早上吃剩的菜收拾进一个盘子里。 等到他把面做好,坐在餐桌上的宋云生也收拾好了电饭煲里的饭和剩菜。 林斜明接过宋云生混好的剩饭和剩菜,加了两颗干辣椒进锅煸香,先把冷了的米饭倒进锅里,炒到米饭不粘连,就把成片的牛肉倒进锅里,临起锅的时候,林斜明下了半包早餐吃剩的咸菜进锅里拌匀。 面条是新鲜的鸡蛋面,黄澄澄的,煮在鸡蛋汤里很香。肉酱是林斜明自己做的,他选了两种肉,一种是做肉酱底调味的,要用肥瘦相间的,剁细了和着各式调味料炒;另一种是做炸香了和豆腐块一起拌在肉酱底里嚼着吃的,选了净瘦肉,先是用酱炒熟,再用油炸香,用厨房纸吸干肉粒上的油,再放到剁碎了炒的肉酱底里混匀。肉粒切得很大,嚼起来有酱香味。 “你会怪我定错时间吗?”宋云生挑着碗里的肉吃。 林斜明饿狠了,他的筷子扔在洗碗台,用一个大勺子舀着饭吃。炒饭没放太多油,吃起来咸香麻辣,咸菜很脆,配着米饭别有一番滋味。听到她说的话,林斜明放慢咀嚼速度,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没检查,怪你做什么。别想了,明天起来看看有没有大巴。” 宋云生吸溜了两口面条,紧追着不放,她说:“那你保证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 林斜明被她逗笑了,险些呛到,他感叹道:“霸王条款啊,宝贝,一开口都不是割地赔款,是承认主权。” 宋云生抱着碗,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很荒谬,但对面坐的是林斜明。 “快说。”她的语气凶巴巴的,带着几分很容易被觉察的羞怯。 林斜明扒完了饭,把碗和勺子收到洗碗台里,转过身去催她:“两点多了,吃快点。吃完去刷牙睡觉,我洗好碗来关灯。” “哦。”宋云生干巴巴的回应。 林斜明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举起四个手指,一脸严肃地说:“我保证,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说完,他站起来揉揉宋云生的头,走到洗碗 10. 身亡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床上的被子床单被蓝色的水、红色的血染得很脏。按林斜明的性格,脏了的东西要立马收拾进洗衣机。但坐在床上的人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顾及这些。 圆床上,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拥抱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 天亮了。 林斜明从未如此敏感地感知到,太阳出现的那一个瞬间,天亮了。 他的心脏没由来地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痛得难以忍耐,他发出呜咽。但他不敢松开抱着宋云生的手。 这样的场面,远比他想象中更痛苦。 不能让宋云生看到。他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绝对不能让宋云生看到,她会害怕的。 林斜明的手紧紧地捂住宋云生的眼睛。林斜明想:我应该要说些什么,不然宋云生会哭的。他挣扎着发出声音,疼痛将他的声音切割成很多段,他说:“别怕,别......怕,宝贝。” 但死亡来临得远比他预想中的更快,才说完话,他就很快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瘫倒在床上,手也松开了,重叠的天花板在他眼前晃动起来。 随后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宋云生。她没有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这个场景已经在她眼前上演过。 “不是......第一?”林斜明问。他的眼睛快要看不清了,不仅是重影,他的眼前出现了大量黑色的斑块,他快要失去看清事物的能力了。 他感觉到宋云生贴到他的耳边,眼泪打湿了他的头发,她说:“还有两次,阿哥,还能见你两次,我就去找你了。” 不要,林斜明想阻止她,但他连闭上眼都无法做到了。 随后,一双满是伤痕的手温柔地将他的眼睛合上了。宋云生似乎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或者落到他额头上的是宋云生的眼泪。 意识模糊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句。 “阿哥,再见。” 最近,林斜明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相恋三年的女友忽然不辞而别,电话联系不上,人也找不到踪影。他的朋友从警察局外接到了他,一脸愁容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尝试让他理解也许他的女友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单纯的把他甩了。 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被分手了。 他在朋友的建议下报了一个旅行团,打算去散散心,目的地是一个寨子,宣传页上写着桃源胜地,自然风光无限好。海报上印着一幅山清水秀的图画,有山有水有人家。 按照旅行社的安排,他将在那个村子里呆上一个星期,体验如同陶渊明一般的田园生活。 下班之后他到湖心公园那座石桥上站着看了日落。湖心公园里人来人往,在落日余晖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仿佛都是发自内心。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耳朵听着别人的嬉闹,心里觉得格外的落寞。 一直站到天黑,才打算回家。天黑之后,顺着离开公园的路,他无意识地走进了一家奶茶店,站在前台发了半天的呆,在服务员的提醒下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买了最贵的奶茶,少冰去糖。 买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喝奶茶。总不能丢掉吧,丢掉不就浪费了吗?他想。失恋的人总是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比起什么疯狂消费、以死相逼,他只是按照前女友的口味买一杯奶茶,放在失恋的人身上,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不是吗? 小区门口的灯太亮了,业主群里的人不止一次抱怨过。他曾经也附和过。 但今天,他忽然有些感谢那颗灯泡,像无边海洋上的灯塔。一个人走过了外面弯曲而安静的路,经历了陈旧而昏黄的路灯,终于见到了这颗明亮的路灯,心里有种终于回家的安心感。 迷失的人会在灯塔的指引下回家。 今天的路灯下居然坐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的头发披散着,正在无所事事地发呆。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脸白皙美丽。 林斜明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对她说:“好久不见,宋云生。” 是久别重逢,或者说失而复得。一整个月 11. 取骨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他们在楼道里接吻。直到六楼的小孩从外面回来,忽然亮起来的感应灯打断了他们。小孩蹦蹦跳跳地跑上楼,林斜明抱着害羞的宋云生,尴尬地给小孩招手。 小孩在楼梯口俯下身子,露出个头,手指着林斜明说:“林哥,你们羞羞。” 林斜明摁住宋云生的脑袋,挠了挠头,对他说:“是是是,你快回家吧,待会儿妈妈该担心你了。” 小孩在楼上“咯咯咯”地笑起来,声音从楼道上方传下来。 “我妈妈在后面!” 一个小意外,让宋云生回到家后落荒而逃似的跑进房间里换睡衣。 林斜明本来想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消失那么久家里还有她的衣服,但他只是傻了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骨头抱枕笑。 直到宋云生换好衣服出来,他还没回过神来。宋云生穿着软绵绵的白色睡衣,大摇大摆地坐在他身侧,靠在他的手臂上。 林斜明想摆摆谱,不管怎么说,至少要知道她这一个月干嘛去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问她:“咳咳。你想和我谈谈吗?” “什么?”宋云生的眉毛拧在一起,她的反应远超林斜明的预想,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宛如受惊的小鸟,她仓皇地退到沙发边缘,“你说什么?” 林斜明慢慢地靠近她,小声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至少要让我知道消失得快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有没有做任何触犯我们底线的事,没做就点头。” “你说这个啊。”宋云生松了一口气,歪了歪头,问他:“我们的底线是什么?” 林斜明举起自己的手,竖起一根手指,说:“一,违法乱纪。” 他对面的女人转了一下眼睛,按下他竖起的手指,说:“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和别人跑了呢。” 林斜明的注意力没有被她转移,张开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很重要的事,不要转移话题。” 宋云生低下头,不说话。半响,她抬起头来,肯定地说:“没有。” 这时林斜明才揪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问她:“说说吧,跟谁跑了?” 宋云生捂着嘴笑出声,她松开手推倒顺着她力气倒下去的林斜明,翻身坐到林斜明的头旁边,低下头盯着林斜明的眼睛说:“跟你。我跟你跑了。” “说好话没用。”林斜明压着嘴角。 宋云生低下头,长发垂到林斜明的脸旁,客厅的灯光被她的头发切割成许多小块,落在林斜明的脸上。宋云生笑了起来,她抿了抿嘴,轻轻亲了一下林斜明的额头,抬起头来靠倒在沙发的另一边,声音轻飘飘地飘到林斜明的耳朵里,“这样有用吗?” 林斜明张开嘴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站起来,走过去弯下腰,扶着她的肩膀,鼻子贴着她的鼻子,说:“没用,宝贝,你知道怎么样才有用,对吗?” 宋云生弯着眼睛笑起来,今天她似乎格外爱笑。她的鼻息打在林斜明的嘴唇上,痒极了。她不说话,深灰色的眼睛里盈满了喜悦。 她凑上前,嘴唇贴上了林斜明的嘴唇。林斜明愣了一下,心头更痒了。 好痒。像是被谁抓住了自己的手。林斜明挣扎着,企图把自己的手救出来。 是水?指尖传来诡异的触感。 他应该醒过来的,林斜明这样想着。他甚至回忆起来很久以前宋云生半夜饿了,起来晃他,晃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他晃醒的那件事。 林斜明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 窗帘大开着,窗子也被打开了。屋外的风轻柔地把窗帘吹得鼓起来。月光照进屋里,他那本应该累得睡着的爱人静静地抓着自己的手。 在他的眼前,上演着宛如犯罪现场的一幕。 宋云生握着他的手,而他自己的指尖,伸入了宋云生胸口正在流血的伤口。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流到掌心里,再滴落到床沿上。 宋云生注意到他已经醒了过来,用力地捏住他的手,往自己的伤口里塞,她恳求道:“阿哥,帮帮我。” 12. 拆穿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卧室的灯亮着,床头柜上摆着从家庭药箱里拆出来的酒精,和用过之后用纸包起来的棉签。纱布在地上滚了一圈,林斜明拆好被套,转过身的时候,宋云生坐在拆下来的枕头套上,没心没肺地用纱布缠着自己的手。 见他看着自己,宋云生三下两下解开纱布,指着地上的枕头套,心虚地说:“我拆好了。” 看着宋云生好像没事发生一样,林斜明的太阳穴又跳动起来,他转过头去拆床垫上的棉花垫,背对着宋云生说:“你等着待会儿我收拾完床再来收拾你。” “哦。”宋云生的声音闷闷的。 像是感受到屋子里尴尬的氛围,灯泡闪了两下,彻底不亮了。 林斜明放下手里的垫子,站起来准备去换灯泡。宋云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不要换了,太黑了,明天再换嘛。” “不换怎么换床单?”林斜明蹲下身子,在柜子里拆灯泡,“不换床单今晚我们睡哪里?” 宋云生走过茶几,躺在沙发上,“睡这儿!”她对林斜明指指另一边宽敞的躺椅,说:“睡这儿和那儿。” 林斜明不动,她走过来推推林斜明,“别换啦,明天再换。” 林斜明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个裹着毛巾被,像是一团毛毛虫的宋云生。昨晚她嫌躺椅不舒服,选了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他的怀里来的。 下雨了,如果今早宋云生看到,应该会很开心。 林斜明亲了亲怀里沉睡的宋云生,蹑手蹑脚地走到柜子前拿灯泡去换。 因为外面飘着雨,屋内不怎么亮,林斜明把手机的手电筒也打开了。换好出房间门,宋云生已经醒了。 她站在窗边,手伸出去够屋外的雨。她听到林斜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兴奋地说:“阿哥,下雨了!” 被她的情绪感染,林斜明也开心起来。但他想起自己刚刚用手机开手电筒时看到的导游发来的消息,于是他对宋云生说:“去换衣服,我们出门吃早点,我去回个电话,马上。” 林斜明躲到厨房里给导游恭敬地道了歉,一转头,宋云生穿着昨晚换的睡裙,站在厨房门口偷听,不知道听了多久。 “是女人的电话哦。”宋云生笑得不怀好意,她打趣道:“阿哥也要和别人跑了吗?” 林斜明无奈地走过去,“祖宗,换衣服吧。” “不换。”宋云生挣脱他的怀抱,趾高气昂地说:“我要吃你煮的。” 宋云生说什么也不出门,林斜明估摸着她是醒的太早犯懒了。还不到九点,也点不了外卖,只能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昨天林斜明出门前就把冰箱清空了,现在只能从柜子里翻翻找找出还能吃的东西。 一袋面粉,一包粉条。 “饿吗?”林斜明问她。 宋云生点点头。于是林斜明烧了热水和面做饼,不用发酵的面食做起来很快。热水和面,再用菜刀分好剂子,一搓一按,就是一个小饼。面饼中间擦一点油,这样就不会粘锅了,擦好油之后放到热锅里,小火煎到饼皮金黄,中间微微鼓起,这一面就熟了。再用锅铲一翻,另一面煎一会儿饼就熟了。刚出锅的饼热腾腾的,吃起来还带着面食特有的香气。不过,没有什么菜和肉配着饼子,煎饼单吃一两个就腻了。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可佐饼吃的,林斜明只好一拍脑袋,发明了一个缺胳膊少腿版本的蘸酱。 这一餐很简单,有林斜明拌的酱下饼,还有减价活动凑单忘记退货的豆浆粉。蘸酱小饼配着热水兑的豆浆,两个人吃得有滋有味的。 吃完饼,两人坐在小凳子上拼图。窗外下着小雨,屋里也凉快了一些。 今天不能做骨占,因为还未占卜,就已经下起雨了。但下雨是母神在和她的孩子们沟通,所以坐在林斜明对面的女人开心极了。她一边哼歌一边拼图,手上的动作非常熟练。 林斜明和宋云生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公司开的工资不高,也一般不会加班。两人的双休时间很多,所以想了许多种方法来打发时间 13. 谎言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书房里静悄悄的,仿佛只听得到林斜明急促的喘息声。似乎也只剩下林斜明急促的喘息声。他制住了宋云生,或者说宋云生只是茫然地看着他行动,任由他将自己的四肢绑住了。 “疼吗?”林斜明绑得很紧,宋云生挣扎了两下,手腕就红了。 宋云生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问他:“为什么绑住我?” 林斜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自顾自地说:“你点的菜应该快送到了,我去厨房做饭。” “那我呢?你要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吗?”宋云生问她。 林斜明的脚步停下了。 他回过头,大跨步走过来,抱起宋云生,往厨房的方向走,问她:“手腕疼吗?” 午饭林斜明做了很多菜,除了宋云生想吃的烧茄子和炒豆腐,他还花了一番心思把上午吃剩的小饼热了热,切了黄瓜、肉丝和豆皮佐饼吃。 林斜明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于是他沉默地,用许多活计堆满了本应该是欢声笑语的做饭时间。 他们在一起的三年很少吵架。问题出在林斜明身上时很好解决,他向来没什么原则和底线,说好听些是随和,说难听些就是没有主见。宋云生只要求求他,他就会服软。 有时宋云生会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担心别的人欺负他,像大孩子担心小孩子。 但两人吵过两三次架之后就好了,宋云生就不怎么担心他了。林斜明在这些事情上立场坚定,手段强硬,底线分明。林斜明也意识到,原来让一个人的背脊变的坚硬,与其不断地敲打,不如在他怀里放上他珍之爱之的宝物。 做饭的时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林斜明麻木地做着收尾工作,他把黄瓜先切好,最后切宋云生不爱吃的豆皮。 做饭的时候应该是温馨的,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是锅里滋啦作响的背景音下,两个人分享着一些没营养的话。 烧茄子很下饭,宋云生很爱吃。自从吃过他做的之后,就嫌弃外卖做的不好吃。每次他们中有人去出差,回到家里第一顿就是烧茄子。宋云生对他说过,烧茄子是家的味道。 烧茄子是一道在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茄子挑肉厚的,切成长条,或者切成滚刀块,再下到油锅里炸。油要多,火要大,裹着玉米粉的茄子块下锅炸到变色,捞出来控油。这时候宋云生就会忍不住嘴馋过来讨要一两口炸茄子吃。 茄子炸好之后加切碎的蒜末姜末和豆瓣酱,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茄子味甜,蒜末很香,配着饭吃正正好。 宋云生常吃的那家外卖里的烧茄子林斜明也吃过,平心而论,比自己做的滋味要好上许多。但宋云生总爱嚷嚷着什么茄子没去皮,蒜加的不够。 做好饭,林斜明把菜端到宋云生面前,问她:“你要吃什么?” 宋云生呆呆地望着他,问:“你不松开我吗?我的手被绑起来了。” “你要吃什么?”林斜明添好了饭,拿好勺子,又问了她一遍。 宋云生这时才挣扎起来,“林斜明你干嘛!松开我!” 桌子被她碰得摇晃起来,盘子险些摔下来。但没有人在意桌子上的菜。林斜明钳住她挣扎的手,又问了一遍:“你要吃什么?” 宋云生丧气地放弃挣扎,对他说:“你放开我,我跟你说实话。” “实话是什么?”林斜明低下头松开她的腿,然后是手,宋云生还没开口,他补充道:“你先保证昨天发生的事不会再发生。” 林斜明在心底嘲笑起自己来。他曾无数次向宋云生发誓过、保证过,向宋云生合理的、无理的要求立下誓言并以此作为人生准绳之一约束自己。但他仅仅向宋云生提过一个要求,就是不要伤害自己,他甚至以自己的生命为界限,而重逢以来,宋云生仿佛忘记了一样,甚至要求他帮忙。 他直视着坐在凳子上的宋云生,宋云生狼狈地躲开了这句话,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和、我要、我会和你说实话的。” 他眼里的女人仓惶地咬了咬嘴唇,眼睛左闪右避,她说:“我只是,想问问凶 14. 欺骗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这是什么?”林斜明快吓死了,“为什么?怎么了?” 宋云生倒是很淡定。伤口出现后很快愈合了,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没说话,夹了一块茄子拌饭吃。宋云生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看林斜明,问他:“你不饿吗?” 最后三盘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宋云生说她洗碗,但林斜明担心她身上再出现伤口,于是把她请出了厨房。 洗好碗之后林斜明想起洗衣机里还没晾的被单和被套,他走到阳台上晒被套和床单。 雨停了之后,太阳就露出来了。阳光很好,晒在橙色的床单上,看起来很温暖。阳光照在林斜明的身上,他终于有了重返人间的实感。 他忍不住走到落地窗的窗口,伸出手。阳光晒在他的手掌上,很烫。玻璃映照出他此时落寞的神情。宋云生不想说的话,林斜明从来不会去追问。 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想。 只不过他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重逢的那天晚上,在灯光下,宋云生平静的脸,和她说出的那句话。 林斜明收回自己的手,阳光把整个世界都照得明亮。他却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扯了扯被单的四个角,又拍拍被单上的皱褶。 第一次,他对见宋云生这件事产生了抗拒。 宋云生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很好。她见到林斜明走进客厅,非常开心地跟林斜明讲了一件自己小时候的事。 宋云生是家里最小的,小时候是被哥哥姐姐带大的。她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换被单被套的时候。母亲会差使家里的小孩去拆被套,她和父亲收好之后洗。 那时候家里还没买洗衣机,每一件衣服都是父母合力洗的。洗好之后晾起来,被单不厚,光从一侧透到另一侧。她和家里的哥哥姐姐在洗衣粉味道里躲猫猫。 “那是我唯一不希望下雨的时刻。”宋云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她的手干燥温暖,轻轻地放在林斜明的掌心。 林斜明合上手掌,握住那只手,问她:“下雨是什么意思?” 宋云生笑起来,她刻意眨了眨眼睛,说:“你是不是以为,下雨是尼耶说:‘好。’”林斜明点点头,她解释道:“从前世界上只有天和地,两界不相通。后来有了我们的神,神的身体是轻飘飘的,于是祂飞走了。祂的儿女遇到大事的时候,就会请求上天降下旨意。雨是尼耶在和我们沟通。” 她有些尴尬,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是常常问的。我只是,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说我是母神最喜欢的孩子。我有时候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宋云生说完这件事,又解释起另一件事,她说:“对不起,阿哥,我昨天晚上昏了头。我不该那样做的。” 她的表情诚恳,林斜明本以为她不会解释的。听完解释之后,他点了点头,算是饶了她。 宋云生问他:“会有连续三天都下雨的概率吗?” 林斜明知道她从不看天气预报,他拿出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三天可能有雨。 于是他对宋云生说:“会有三天连续下雨的可能。” 宋云生开心地跳起来,扑到他的怀抱里。阳光落在宋云生的长发上,林斜明抱起她,他们在日光下转了一个圈,宋云生的脸白皙光洁,林斜明吻了吻她。 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久违地,林斜明睡了一个好觉,梦里不再是没头没尾的故事,也没有因为担心而整夜睡不着觉。 他一直睡到太阳光剧烈地穿过窗帘,让他紧闭的双眼都感到刺痛,他才醒过来。 宛如噩梦初醒,他出了一身的汗。他身边空荡荡的,仿佛宋云生从未回来过。而过去的两天只不过是他相思成疾担忧成患,做的一个既现实又惊悚的噩梦。 宋云生出现过吗? 林斜明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他试图在错杂的信息中整理出当前的情况。他走下床,今天晴空万里,烈日当空。昨天手机上显示的百分之五十概率会落下的降水变成了多云,但窗外湛蓝的天空上只有太阳的踪迹,没有云。 宋云生消失了,就像她的出现一样捉摸不透。林斜明到客厅接了一杯水,把散落了一地的抱枕整理好。他尝试给宋云生打电话。电话通了,宋云生从书房里拿着手机走出来。 不知为什么,林斜明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的潜意识认为宋云生已经消失了。他将会在整个屋子里寻找,却一无所获。 也许是之前宋云生一言不发离开给他造成的恐慌太严重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饿了吗?”林斜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上前问宋云生。 宋云生举起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摆手。 林斜明问她:“说不出话?” 她点点头,拖着林斜明走进书房。 书房的桌子上摆了一本书,宋云生刚刚也许是在这里看书。纱窗打开了,隔着白色的窗帘,风温柔地翻了几页书。 阳光或多或 15. 往日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林斜明。”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满,她伸手敲了一下林斜明,示意他回神。 林斜明迟钝地回过神来,今天是他们搬家的一天,他们去家具市场挑了新床。一张圆形的床,花了两个人买下房子后剩下的积蓄里最大的那位数,只剩下了一些零头。 其他地方还没钱换,房子的前任主人留下的东西他们暂时用上了。他承诺过会给宋云生一个她想要的家,但他前二十六年攒下来的东西只够他们买下这个小小的蜗牛壳。 蜗牛壳也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宋云生是这样说的,她从不担忧未来,有一就有二,她常常这样说。 宋云生双手撑着床垫,用力地坐了坐床,她幸福地说:“我们终于有一个家了。”床垫上的塑封膜都还没撕掉,宋云生就那样坐在床垫上。 林斜明拍了拍床,说:“我们收拾一下床,铺上三件套,就出门吃好吃,怎么样?” 宋云生哼哼唧唧地躺倒在床上,抱怨道:“只要眼里有活,就有干不完的活。”她翻过身来,下巴垫在手肘上,神情有些怀念,她说:“我以前,想着干完活,攒一点点钱,就回家。” 林斜明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最下层放着许多小骨瓶,两边是他们的衣服,最上层是装在袋子里的被子和被单被套。他伸手把大袋子拿出来,转头问她:“那现在呢?” 宋云生跳下床,帮他拉开拉链,“现在就跟你在这个小房子里看见干不完的活,干着干不完的活呗。” “听起来很不甘心的样子,是吗?”林斜明被她逗笑。 夏天天热,随便动两下人就出汗了。宋云生抬起头,刘海被汗打湿了,她得意地挤眉弄眼,说:“阿哥多努力努力,到时候我们提前退休,把这里租出去,回家当包租公包租婆啊。” “林斜明!”身旁的女人踮起脚扯了扯他的脸,抱怨道:“快付钱啦,愣着干什么?” 林斜明看着热闹的小吃街,一回头,和正在装炒面的店主对视了一眼,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炒面加一个蛋,价格是十块。宋云生爱吃这家炒面,但是这家店的分量太大,她只能吃完这个最便宜的套餐。林斜明接过店主递过来的炒面。 “走啦。”宋云生牵着他的手,三步走两步地往前走。她转过头来,神色忸怩不安,她说:“我们待会儿站在最边上,不进去好了。” 林斜明这时才回过神来,原来今天是附近小区一个活动,叫做什么“健康文化节”。活动邀请了小区旁边幼儿园的小朋友来画画,还有小学和少年宫小朋友的汇报演出。最后,文化节会以烟花表演结束。 他拎着炒面,和宋云生一起往活动的方向走。“明天你一定要把我叫醒,今天回到家肯定已经很晚了。”女人拉着他,一边叮嘱,一边往前走。 “宋云生。” 女人转过头,烟花把她的脸照亮。林斜明无暇顾及夜空中升起的五彩缤纷的烟花。 烟花的使命是什么?是在这一刻让夜幕下的人感叹,还是在升空的时候承载放飞的人的心愿。 或者是在此时此刻,成为人类记忆里“美好”的代名词。林斜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夜幕下仰头望烟花的人。她转过头,脸上带着对烟花的恋恋不舍,故作生气地对林斜明说:“你最好有事!” 林斜明笑着看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滚落到因笑容而上扬的嘴角旁边。 他说:“宋云生,不要让我抓到你。” “阿哥。”身前的女人踮起脚,亲了亲林斜明的下巴。她站在林斜明身前,用手把她早上随手给林斜明打的领带扯松。 她拉拉领带,示意林斜明低头。林斜明低下头,他们在橙黄色灯光下亲了亲对方。 宋云生的脸红透了,她伸手捂住林斜明的眼睛。林斜明仍由她牵着,闭上眼,跟着她从客厅走到卧室。 “好啦,你睁开眼吧。”宋云生放开他的手,对他说道。 卧室大 16. 取骨 《祈雨》全本免费阅读 “你进来干嘛?”宋云生双手泡在蓝色的药水里,左手拿着一根骨头。林斜明站在她身后,有些吃味,正是热恋的时候,别说给双方空间,他恨不得把宋云生变小时时刻刻揣在兜里。 林斜明站着,对她说:“我不能进来吗?” 宋云生看他小心眼的样子,把手从水池里伸出来,像讲故事一样跟他说:“在我们的信仰里,泡骨头的水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能够让骨头不生虫,也不发黄。” “嗯。”林斜明看着她的手仔细地洗过骨头上每一处,尝试跟上她的步调,问:“是什么成分?” 宋云生无语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用就行了。” “你看,首先要洗干净。然后找一个大小合适的瓶子,我喜欢透明的玻璃瓶。”说到这里,宋云生举起窗台上洗干净的玻璃瓶,对他说:“骨头装在里面可漂亮了。” 林斜明看着她的样子,肯定地说:“嗯,很漂亮。” 宋云生转过头来白他一眼,继续说:“骨头是一种,怎么形容呢。”她想了想,说:“你知道吧?有骨头的生物死掉之后,血肉会很快腐败,但是骨头却很久很久都会在。” “嗯,因为骨头里有很多钙,所以骨质的腐败比较慢。”林斜明应和道。 蓝色的水被宋云生装进玻璃瓶里,她抱怨道:“你们理科生一点也不浪漫。” 一口巨大的黑锅就这样罩到林斜明头上,他伸冤道:“冤枉啊,我还是很浪漫的。” 宋云生把骨头小心地装到瓶子里,洁白的骨头漂浮在蓝色的水中,看起来像是深海里的尸骨。宋云生说:“你看,这样就好啦。下次和尼耶说话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啦。” 她转过身,举起骨瓶在林斜明眼前晃了晃。林斜明拿过她的骨瓶,说:“那我要抢先把你的愿望许了。” 宋云生一蹦一蹦地试图把他手里的骨瓶拿下来,嘴里说着:“林斜明,还给我,你这个烦人精,那是我的骨头。” 林斜明趁她跳到自己的背上,单手托起她,顺势松手把骨瓶还给她。狭小的厨房,林斜明背起宋云生,嘴里哼起一首歌。 宋云生趴到他的背上,把骨瓶举到他的眼前,问:“你看,我的骨头可白啦。” 骨头浮在蓝色药水里,被宋云生的手捏着,在林斜明的眼前乱晃。 宋云生的手捏的很紧,骨头在她的手指两边漏出来,是一根细长洁白的骨头。 林斜明望着自己手上的骨头,洁白美丽,在月光下散发出诡异的光亮。 疼痛让他清醒,失血又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扶着墙壁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举着骨头,拉开衣柜的门。 这里应该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玻璃缸,他想。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玻璃缸呢?林斜明倚靠在衣柜门上,他努力睁大眼,想象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应该是一个透明的,装满蓝色药水的玻璃缸。 他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变得很重。他抬头看,衣柜里堆满了零散的衣服,在最左边,是带着宋云生血迹的睡裙。他小心地拿过来,像拥抱宋云生一样把睡裙抱紧怀里。 重逢时宋云生说他三天后会死,他全不放在心上。 在这个无人的深夜里,他抱着宋云生的衣服即将迈向死亡。命运像是无情的执棋手,而他是被随意拨下的棋子。棋子只会迈向执棋手给它定下的结局。 他再一次陷入幻想,此刻的他和拿着火柴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他紧紧地抓着那条睡裙,幻想着此刻自己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而自己轻轻地将那根骨头放入缸里。 他幻想着,闭上眼把自己的额头紧贴衣柜背后那块木板。 这里应该是一块透明的玻璃,他贴在上面,幻想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而那根诡异的骨头悬浮在缸里。 “尼耶,哈蒙冬吉。”他嗫嚅着,试着把全身心的信任都交给这句话。 不对,不对。他念错了。正确的那句话是什么?宋云生消失时她说的话是什么? 他全然忘记了。他只能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尼耶,哈蒙冬吉。” 林斜明从未如此渴盼过下雨。无数次,在宋云生急切地望向窗外时,他总是会爱屋及乌地想,要是有好用的祈雨舞,他一定会为宋云生学一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