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98做大医》 第001章 重生了 持续了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完成。 主刀医生张祎退下手术台，脱了手套，接过巡回护士递来的一袋葡萄糖水，用牙齿咬开一角，咕咚咚灌了两口。 说实话，这种输液用葡萄糖水的口感并不好，喝在嘴里总感觉有股子腥味。不过，用来快速补充能量和体液，却胜过市面上所有饮料。 “可不准偷拍哦，更不准发到网上！” 虽然很疲惫，但手术的成功还是给张大主任带来了很不错的心情，主动跟手术室里的美女们开起了玩笑： “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谁的屁股。” 一听这话，巡回护士登时上了头，冲着张祎便翘起了臀。 “给你打……你倒是打呀？” 张大主任能惹不能撑躲去了一旁。 一旁的器械柜子里放着他的手机，手机没关，只是调成了静音。没办法，老父亲七十多了，身体不好，生怕在家里有个什么意外。 拿起手机，戳开微信。 十多个联系人发来了二十余条信息，但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当张祎准备关掉页面时，一个陌生联系人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哪一年？ 当然是上个世纪的1998年。 张祎下意识地生出了答案。 如果能回到那一年，老子打死都不会去考研……读了硕再读博，苦逼六年毕了业，心想着进了临床总可以享受下生活之美好了，可结果却是更特么卷，而且一卷便是二十年。 二十六年啊！近万个日夜，哪一天不是累成了狗？ 关键是钱也没挣着，想给儿子在魔都买个狗窝，首付还差了几十万。 不自觉地刚叹了口气，忽觉心口处一阵拧巴，整个人瞬间瘫软。 “……” “不好，张主任像是心梗发作……” “……” “人工呼吸！心脏按压！肾上腺素……” “……” …… 巡回护士的唇可真软…… “张祎，郭总让你去趟值班室，他在那边等着你呢。”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将张祎从回味中唤醒过来。 这儿是……张祎恍惚环顾，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儿居然是彭医附院新外科大楼启用前的肝胆外科医生办公室！ 而面前这位，则是跟他缠斗了半生的宿敌，同班同学冯虎。 实习那年，肝胆外科计划从他们这一届本科实习生中挑选一人留科。做为最有希望的两个，他跟二马虎展开了全方位竞争，但最终，他还是输给了对手。 正因如此，他才发奋图强，于次年考上了省医研究生，六年之后，手拿博士文凭杀回附院肝胆外科，先是以学历强压二马虎一头，随后拼了命的卷手术，终于在口罩前一年接替老主任当上了肝胆外科的学术带头人。 “咱俩同学一场，希望郭总跟你谈完话后，你还能把我当朋友。” 二马虎补充这句话时，两只眼眸变得深邃且闪烁着胜利者才配拥有的光芒。 好强的逼气…… 张祎倒吸了口冷气。 并非是被二马虎的逼气所震撼，而是因为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重生了！ 他居然心想事成，如愿重生于1998。 医生办公室在病区外，值班室则在病区最深处，距离有个四十来米，往常走过去也就是六十来步半分钟的事，但这一次，张祎却走了足足两分钟。 他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接下来的人生路，该怎么走呢？ 既然重生了，肯定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一卷便是二十六年，卷到连拉个屎都是匆匆忙忙。所以，这医生行业，尤其是外科医生，是绝逼不能再踏入的了。 要不，去做个医药代表？ 张祎清楚记得，他高中死党兼大学同学叶宇，两年前专科毕业做了医药代表，现如今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此念生出，仅走了五步，便遭到了张祎的唾弃。 药代在外面确实光鲜，可进了医院就得夹起尾巴装孙子，但凡是个穿白大褂的都敢对药代颐指气使，而药代也只能点头哈腰加赔笑。 “红尘万丈三斗米，一生唏嘘半折腰……老子可不想跪着挣钱……可这么个世道，不跪又怎么挣钱呢……” 张祎以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量嘟囔着，就在值班室出现于视线中时，灵感忽至。 “我要是能把家里老爹培养成一代富豪的话……嘿嘿，当上了富二代，一切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么……嗯，冲自家老爹跪算不得耻辱，那只能叫孝顺。” 打定主意的张祎，推开值班室房门时，心情非常愉悦。 “来了哈，坐。” 值班室中，郭克远起身笑脸相迎。 郭克远，因为其签名经常被误认而喜提郭老二之绰号，同为彭医校友，比张祎高了五届，当下为肝胆外科的住院总兼科秘。 “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张祎淡然一笑，抢在郭住院总换气时道：“你是想跟我说我输给了二马虎，对吗？” 郭克远叹了口气，道：“你的理论知识比冯虎要扎实，管床也比冯虎管的仔细，可是呢，干外科终究还是要看台上的灵气，这一点，你确实比冯虎差了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铁了心不再做外科医生，甚至不愿再穿白大褂，可张祎听了这句评判，心里面仍旧是很不舒坦。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老子可以把名额让给二马虎，但你决不能说老子比不上那个答题专用铅笔。 “郭总，我尊重老师们的选择，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郭克远原本还担心张祎会跟他吵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平静地接受了失败的现实，心下大为宽慰，当即大度表态道： “说，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稍一顿，郭克远觉得这答复似乎还差了点意思，毕竟这张祎的老娘乃是本院妇产科的大主任，必须尽可能的尊重，于是便追加了一个承诺： “就算超出了我的权限，那也没关系，我替你向主任申请。” 张祎笑了笑，道： “我只想在结束肝胆外科实习前，能主刀一台阑尾切除术。” 带教实习生，调配安排科里的一、二级手术，正是住院总的份内职责。郭克远当即承诺道： “没问题，你先去吃午饭，等来了阑尾急诊，我亲自给你当一助。” 附院食堂被挤到了东南角一个二层小楼，楼下为病员及病员家属服务，职工打饭得上二楼。张祎打好了饭菜，端着下楼，刚迈下第一阶楼梯，就见到两位靓丽白衣女天使迎面而来。 记忆阀门再次打开，张祎不由打了个冷颤。 个头稍矮的那位，正是他刚入大学时一见倾心的女神，暧昧了四年多却连个手都没牵上的绯闻女友，吴蓉。 “张祎……” 吴蓉看到了正在下楼的张祎，加快了上楼速度。 “听说你输给了冯虎，是真的吗？” 张祎挤出了一丝尬笑。 二马虎这货其实本性还算不错，就是逼气太重，有个在医学院当副书记的老爹，就觉得自个便是整个彭医夜空最璀璨的那颗星，若是不把赢了他张祎的消息尽快传播出去，那逼货恐怕都吃不下饭。 不过，张祎的尬笑倒不是因为这一点。 而是…… 大学时期的自己，特么咋就那么单纯呢？ 面前这位，虽然也能算得上玲珑俊俏且可爱，但跟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巡回护士比，差了可不是一个量级呀！ “都是自家亲同学，没必要把输赢看得那么重……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张祎就要潜逃，再多留一秒，这二层食堂都会被他的脚趾头抠出个三楼来。 吴蓉却挡住了张祎的去路。 “你啊，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输不起呢？张祎，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张祎亚麻愣住。 老子特么都换台词了，你丫怎么还是这句话呢？ 上一世，吴蓉的这句话起到了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刺激他更加坚定了考研决心，另一方面，则促成了他抽烟喝酒的不良生活习惯。 但眼下，这么句重话对张祎来说却是几无粪量。 老子就要当上富二代了，还会在乎你这个小妮子的态度？ 愣过之后，张祎淡然一笑，轻飘飘回怼了一句： “对我失望的人多了去了，请问你排在第几位呢？” 第002章 PUA大战 张祎守在肝胆外科医生办公室等了整一个下午。 一来是等阑尾炎的急诊病号，二来则是在等传说中的重生者新手大礼包。 然而，运气极差。 等到了天色将黑，夜班医生已经同白班医生做完了交接，也没能等来叮的一声，阑尾炎急诊病患更是杳无踪迹。 倒是等来了一脸黑线的老妈。 “跟我回家！” 人生剧本虽然已经做了修改，但上一世的痕迹依旧存在。张祎知道，此刻老爸早已经推掉了当晚的应酬，正候在附院家属院四号楼二单元三零二室的家中，卯足了劲准备给他来一通疯狂输出。 那一次，张祎是流着热泪赌咒发誓说要考研，才平息了一生要强的父母大人的怒火。 但这一回…… 跟在老妈身后的张祎不由窃笑。 老爸今年刚满48周岁，比他过劳猝死时的49岁还小了一岁。 工作方面，老爸一个中专生在毫无背景的状态下，努力向上攀爬，终于当上了某大行淮西支行的一把手，据说很有希望进分行当副总。 看似比张祎的科主任要牛逼一些，但要是论起pua的技能，那老爸可就差的远了。 毕竟，时代在进步，而一名科主任，不单要应付院领导的各种pua，还要pua科里的年轻医生，更要不断提升对病患的pua水平。 莫说一战一，就算一二，张祎对即将发生的pua大战也一样是信心十足。 穿过附院后门，便是家属院。 不到十分钟，老妈便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家门。 客厅中，老爸速度变脸。 只是尚未来得及搂动扳机，便被张祎抢了先。 “老爸，老妈，在你们开口教训我之前，能先让我说两句吗？” 从小到大，老爸老妈准备对张祎执行混合双打时，总是老爸冲锋，老妈殿后。 这一次，仍不例外。 老妈不置可否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强压怒火，点了点头。 “我是故意输给二马虎的……” 张祎刚一开口，便换来了老爸的豹眼怒瞪，逮着面前茶几便是猛的一巴掌，同时喝骂道： “你说什么？故意输的？你特么居然有脸找这种理由……” 老妈一个冷眼便打断了老爸的咆哮。爆粗口可以，但不准带妈字，这是家规！ 张祎抓住机会，急忙道： “我真是故意输的，请你们二位大人多点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老爸瞄了眼老妈，依领导眼神指示暂停了炮火覆盖。 “我知道，邝主任为了我能留在肝胆外科，特意找过秦主任，柳行长还专门请了科里几位主任吃了个饭，那顿饭花了不少钱吧……” 老妈姓邝，叫邝慧瑾，人如其名，老妈年轻时确实是一块有智慧的美玉，据说追求者加一块能凑够一个加强排。 老爸姓柳，名健坤，取自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话，但做没做得到……呵呵，那只能是两说。 至于张祎为什么既没随父姓，也没跟母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提到那顿饭，老爸暗自咬了下牙，确实没少花钱，一份鱼翅九十八，该死的秦槐奎当成了粉丝还点了第二盘。 “可秦主任是怎样对待老爸老妈二位大人的呢？他不敢得罪医学院的冯副书记，又不肯多增添一个名额，所以就明里暗里的偏袒二马虎……” 这话即是实情，也是杜撰。 肝胆外科的秦大主任确实在偏袒照顾二马虎，却不是因为不敢得罪冯副书记。做为散装省肝胆外科的前三人物，秦槐奎真没必要惧怕一个学院副书记。 真正的原因是秦大主任看上了冯副书记家的闺女，想说给自家儿子当媳妇。 不过，这事是在一年后才暴露于众人视线下，现在说出来，证据不够充分。 闻得此言，老妈脸上的黑线更加密集，但看得出来，其中一多半已经不再是针对自家儿子。 老爸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张开了口，想说点什么，但又没吐出来，一时卡在了嗓子眼，憋的似乎有些难受。 张祎暗中一笑，接道： “我可以不留在肝胆外科，但我一定要为老爸老妈出口恶气，所以，我才故意输给了二马虎……” 老爸点了根香烟，看向张祎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上午快下班时，我跟住院总郭老二提了个要求，希望能在结束肝胆外科实习前，主刀完成一台阑尾切除术，郭老二没打愣便同意了……” 老爸似乎明白了张祎的用意，眼神中的期待感更加强烈。 但一旁老妈却明显有些失落。 附院对实习生的教学虽然严谨，但也敢于放手，只要足够优秀，实习期间得到主刀一台相对简单的二级手术的机会，并不罕见。 而她得知儿子落败的消息后，跟秦槐奎见了一面，秦槐奎明确跟她说，还是人家冯副书记家的儿子手术灵性更高一些，上个礼拜便主刀完成了一台阑尾切除术，算不上完美，但也说得过去。 张祎先看了眼老妈，再看了眼老爸，轻叹一声后，接道： “所以啊，儿子我肯求二位父母大人，多一点耐心吧，我敢保证，只要科里收到了阑尾炎患者，附院外科界就会立马爆炸，如此牛逼的秦大主任居然瞎了眼，放着一个外科天才不去选，却留下了一个手比脚笨的二马虎……” 老爸的眼神已是尽显惊喜，儿子的外在相貌不怎么随他，但内涵品性却完全遗传了他的优秀基因，坚韧，沉稳，从不吹牛逼说大话。 老妈脸上的黑线瞬间消褪了九成八，她之所以愤怒，只是因为不相信自家儿子继承了她邝大主任的手术天赋，还能输给冯德才那种蠢货的后代。 哈哈哈…… 再一秒，邝大主任终于没能忍住，干脆笑出了声来。 儿子可比他爹强多了，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如何给人挖坑……真要能唱上这么一出好戏，那她邝大主任在附院可就扬眉吐气了。外科并不只他肝胆外一个科室，但外科天才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秦槐奎不给她邝慧瑾面子，那就等着被全院人笑话吧。 一扫阴霾的老妈霸气拍出两张大钞，说是提前支付给儿子的奖励，待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老爸不甘示弱，直接围裙上身，说是要给儿子做两道拿手好菜。 张祎收下了大钞，却拦住了老爸。 “别忙活了，我还得回科蹲守阑尾炎患者呢……” 说是这么说，张祎却没有拔腿闪人的意思，战局已经被自己成功扭转，他必须抓住时机，轰出pua的致命一击。 “我还有两句心里话想跟老爸说……” 老爸随即摁灭了手中烟蒂，并端正了坐姿。 “小的时候，老爸你在我心中可谓是参天大树，是力量源泉，是我努力学习的榜样，可读到了高中，我却发现这大树不长了，力量源泉也干涸了，榜样光芒更是黯淡了……当然，这其中肯定有我自身的原因，但老爸，我就想问你一句，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你的问题吗？ 你总是教育我不该把精力放在追星上，可你想过没，年轻人为什么喜欢追星？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理解，但对我来说，追星只是想从偶像的身上汲取前进的动力！” 一段声情并茂的激情输出后，张祎起身要走，临出门时又折回头追加了一句： “老爸，儿子我依旧想把你当成参天大树，当成力量源泉，当成效仿榜样……所以，你是真的需要反思啊！” 第003章 打破纪录 晚上，运气翻转。 张祎刚回到肝胆外科，前面急诊便打来电话说，来了位疑似阑尾炎的患者，要求这边的值班医生前去会诊。 住院总郭克远拍着张祎的肩膀安排道：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张祎拿捏出一副激动兴奋的模样，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病区，奔向了楼梯。 五分钟后，郭克远赶到了急诊科。 张祎汇报道：“患者女性，二十六周岁，转移性右下腹痛三个小时，麦氏点压痛反跳痛明显，属于典型的急性阑尾炎征象。患者前天刚结束例假，基本上可以排除宫外孕的可能，建议立刻行急诊手术。” 郭克远明显一怔。 玛德，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个实习生？倒像是个他这位住院总的上级医生。 郭克远本想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来着，可一番问询体检后却发现自己纯粹是多此一举，他能想到的问诊内容，那小子全都问了个遍，而行触诊时，他还遭到了患者的白眼。 说人家张医生摸她肚子的时候还知道事先把手搓热了，他这个当老师的居然手指冰凉就摸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 三号手术室中，郭克远再一次感受到了被冒犯的滋味。 术前需要对患者术区进行消毒，那小子居然示意由他这位住院总来完成，虽说原则上术区消毒确实是一助的活，可特么你小子毕竟只是个实习生啊！ 正要开口训斥，那小子却呲溜一下钻出手术室洗手去了。 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宽厚老师形象，郭克远也只能忍着怒火，无奈端起了消毒盘。 等他消完了毒，来到洗手池时，那小子冲他呲牙一笑，只一句话便将他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二哥，江湖传说你是全医院对实习生最包容的住院总，今日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洗过了手，二人依次回到手术室。 张祎穿衣戴手套的动作，使得郭克远不由一怔，憋在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忘掉了一多半。 如此娴熟，哪里是个实习生的水平？难道科里诸位主任连同他这位住院总全都看走了眼？ 上了手术台。 张祎先要了把有齿镊，在术区轻轻夹提了一下，以测试患者的麻醉效果是否达到了手术要求。 郭克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实习生或许是因为紧张，上了手术台总是会忘记这一步骤。即便能够记得，做出的动作也不够标准。 放下有齿镊，张祎又并起两指试了下患者术区的肌肉紧张度。肌松若是不到位，患者的腹部肌肉处于紧绷状态，会大大增加手术难度。 郭克远不由得再次颔首。 只有吃过亏的资深外科医生才能记得这项术前准备，面前这小子，肯定是得到了他老妈的指点。 但郭克远不知道的是，张祎的这一招可是他当年在省医读博时练就的绝技，表面上是检测患者的肌松度，但实际上却是以此手法使得腹内阑尾头端跳出大网膜包裹。 别人跟着学，但掌握不到手法精髓，往往是做无用功，而张祎的手法下，只要不是异位阑尾，或者阑尾头端同其他组织有所粘连，成功率基本在八成以上。 同时，此手法也有助于他找回手术的感觉。毕竟这副年轻的身躯，自个多少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准备工作完毕。 张祎接过手术刀，深吸了口气，冲着麻醉师点了点头。 麻醉师会意，随即看了眼墙上挂钟，在手术麻醉记录单上记下了手术开始的时间：19时12分。 手术台上，张祎比划了一个仅有四公分的切口规划，随后便在郭克远惊诧的目光下，一刀划出。 刀口整齐笔直，根本不用做二次修补。 郭克远暗中赞叹的同时又不禁生疑，这么短的刀口，等切开脂肪层，分开肌肉层，打开腹膜时，暴露的术野最多也就是个两公分多点的直径，这么点术野，对他这位住院总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更何况这小子只是个实习生。 等做不下去，不得已只能扩大刀口时，那才叫一个丢脸呢。 “换电刀。” 张祎左手拿干纱布按拭了下切口渗出的血珠，右手接过器械护士递上来的电刀。 巡回护士手脚麻利地接上了电刀电源，并顺势看了眼张祎拿开的那块擦拭切口出血的干纱布。 上面只有那么稀松几点血斑。 “这一刀真漂亮！” 巡回护士虽然不会开刀做手术，但见得多了，也是个内行。 “郭老二，我怎么觉得这一刀的水平能甩你好几条街呢？” 住院总在科里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手术室护士的眼中，也就是只刚扎了几根毛的菜鸡，毕竟她们每天在台上配合的大多是各科大咖的手术。 郭克远面色倏变，但好在有口罩遮挡，不至于失态。 转眼间，张祎已经用电刀切开了脂肪层。 电刀切脂肪，可以边切边凝血，但不能用来切皮肤，否则那切口肯定愈合不了。 “组织钳……” 速度太快，器械护士有点没反应过来，慌里慌张递错了钳子。 张祎也不急火，口吻平和地提醒了下器械护士。 腹壁肌肉不能切，只能以组织钳分离开一道空隙，张祎的手法很特殊，但效果却非常之好。 郭克远于一助位置上看的有点打愣，一时竟然跟不上了主刀的节奏。 事实上，张祎也用不着一助帮多大的忙。 分开肌层，打开腹腔，张祎简单瞄了一眼，随即下入阑尾钳，只是轻轻一勾，便带出了阑尾头端。 接下来，根部结扎，切断阑尾，断口以石炭酸处理，行荷包缝合包埋，再清洗腹腔，逐层关腹。 仅是四公分的切口，原本三针即可，但张祎还是多缝了一针，他麻烦一点，但切口就能对得更整齐些，患者腹部留下的疤痕就能更轻一些。 第四针缝完，随着持针器落在器械台上的清脆一声响，麻醉师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墙上挂钟。 卧槽，那挂钟是坏了吗？ 怎么才七点二十还不到？ 这台阑尾切除术居然只用了七分半钟？ 没觉得这位主刀医生在拼速度呀，看上去每一步骤都是足够沉稳，怎么最终用时才那么一点呢？ 巡回护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惊呼起来： “俺滴个老天爷?，秦主任创造的阑尾切除术最快记录竟然被打破了！” 惊呼的同时，三两疾步迈到了正准备下台的张祎身侧，一把捧住了张祎的脸颊：“快转过脸来，让姐好好看看你这天才长得俊不俊……” 张祎躲闪不及，竟被巡回护士一把扯下了口罩。 只听那巡回护士一声哀叹： “老天爷啊！姐要是能年轻个十岁八岁的该有多好呀……” 此刻，手术室中没有人愿意把目光投向呆立于一助位置上的郭克远，使得这位全院最牛逼外科科室的住院总再一次遭受到了心灵创伤。 八个小时前，他还在值班室中信誓旦旦说人家张祎的手术灵性比不上冯虎，没想到当晚就被打了一记耳光，而且这耳光之响亮，全院每一个人都特么能听得到。 甚至，用不了几天，全市的外科同行耳边都会响起这清脆一声。 郭克远的担心一点也不为过。 手术室从来不是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地方。 当晚，秦大主任以主治之资创下的八分半阑尾切除术用时最快记录，被一实习生无情打破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全院科室。 并于第二天一早，迅速发酵。 第004章 你是哥，你说了算 “听说了没？肝胆外秦大主任的阑尾切除术用时最快记录被一实习生给打破了……” “你这根本不叫新闻，真正劲爆的新闻是那个实习生把秦大主任的记录提高了足足一分钟……” “这就劲爆了？你可拉倒吧！我跟你们透露个真正劲爆的消息吧，打破秦主任记录的实习生名叫张祎，昨天上午才被肝胆外科淘汰，说人家灵性不够，结果当天晚上就惨遭打脸……” “还有一个秘密你们都不知道吧？你们知道那个叫张祎的实习生是谁吗？呵呵，懵逼了吧……跟你说哈，那张祎便是咱们医院妇产科邝主任家的公子。” …… 肝胆外科，主任办公室。 秦槐奎手中夹着一支香烟，黑着一张脸端坐于办公桌后。 办公桌前，郭克远的半张屁股只坐了椅子的前沿，双手插在腿缝中，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情况就是这样了……” 秦槐奎很想骂上两句，却又不知道往哪方面上去骂。郭克远并没有做错什么，答应那张祎主刀一台阑尾切除术也是经过他同意了的。 “张祎来了吗？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郭克远小心翼翼起身出门，身后，秦槐奎将手中香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太特么难堪了！ 昨天下午，邝慧瑾才来找过他，问起儿子张祎的情况。他当时信誓旦旦说，张祎很优秀，但差了点手术灵性，肝胆外的手术比较精细，张祎若是留下来，今后的发展空间并不大。 没想到，这话落地才特么半天，就成了全院同行口中的笑话。 此刻，秦槐奎已经无暇顾及一个实习生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外科天才，他最需要做的事，是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硬撑着死不改口，或是各种狡辩，都不是处理问题的妥当办法。最为行之有效的策略是坦然承认自己的走眼，把那张祎留在他肝胆外科。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秦槐奎整理了下心情，应了声：“请进。” 办公室房门打开，露出了张祎的一张笑脸。 “进来坐，小张……” 张祎嘿嘿一笑，却没进门，扶着门把手探头道：“秦主任叫我过来有何指示？” 秦槐奎见那张祎不肯进门，也不便强求，于是便坦诚道： “你昨天在手术台上的表现非常不错，我必须承认，之前对你的了解不够充分，所以啊，昨天郭老二跟你说的事必须作废……” 张祎撇嘴笑道：“别介啊，秦主任，昨晚我已经决定了，今后绝不会干外科，甚至有可能不当医生，您还是把名额留给二马虎吧。” 说完，头一缩，办公室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秦槐奎气得直想骂娘。 在附院，还没谁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但气归气，事情总要解决，他可不想背负一个打压天才的骂名。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槐奎摸起了桌上电话。 …… 妇产科。 开完了早交班会的邝慧瑾匆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有个预感，不多一会便会有重要电话打过来。 果然，刚打开办公室房门，便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起。 “我妇产科邝慧瑾，请问你哪位？” “邝主任，我是秦槐奎呀。” “哦，秦主任啊，有什么事情吗？” “那什么，你家公子……” 邝慧瑾可是个火爆性子，哪里容得下秦槐奎把话说完，电话那边稍一迟钝，她这边便怼了上去。 “我昨晚上已经批评过他了，可是呢，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处处要求他一定要怎样怎样，该尊重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尊重，秦主任，您说对不对呢？” 秦槐奎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这态度，摆明了是没得谈。 …… 业务副院长办公室。 张宇琦关起了房门，乐了足足五分钟才肯罢休。 同为肝胆外科专业的张宇琦能当上副院长，全拜秦大主任所赐。 要不是在专业上被秦槐奎压的喘不过来气，他也不会四下活动，最终走上行政之路。 刚乐够，准备投入当天的工作，桌上电话响起了铃声。 张宇琦拿起电话，只听了一句，便差点又乐出声来。 秦大主任居然求他帮忙，去说服妇产科邝主任，答应把她家儿子留在肝胆外科。 张宇琦一边嗯嗯啊啊应付着电话中的秦大主任，一边在便笺上写下了当天日期，4月8号。 嗯，等到明年的4月8号，必须宴请秦槐奎一餐，权当是给秦大主任做场眼瞎周年庆……哦不，一年时间太久，还是提前到下个月的8号吧，满月酒喝起来也是挺开心的嘛。 回到肝胆外。 得到了张副院长应允的秦槐奎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点上支香烟，桌上电话再次响起。 秦槐奎下意识拿起了听筒，但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老秦啊，中午一块吃饭吧，我请你吃虾，吃大虾……” 骨科老袁，老子去你奶奶个腿……秦槐奎咣叽一下，摔了电话。 …… 张祎没呆在科里。 耳边聒噪太多，不如溜达出医院清净。 原本是想逛街买双运动鞋庆祝下自己重获新生，可没走出几步，便被路边一家游戏厅里的街机给吸引住了。 快打2代。 多少年没玩过了。 想当初，他张祎可是一条命打通关的神级存在。 两只脚不听使唤地向游戏厅挪去，终究还是掏了两块钱买了两枚游戏币。 玩得正嗨，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张祎下意识扭头后看，却见到一张黢黑笑脸。 另一名高中死党，王宏磊。 “我去医院找你，楼上楼下跑了一个多小时，你特么却在这儿玩快打……边上去，让我过会儿瘾。” 当年高考，王宏磊上了大专分数线，却没就读专科院校，而是于那年年底参加了市里的招工统考，成绩自然是出类拔萃，而家里也为他铺好了路，于次年元月顺利当上了一名电厂工人。 这年头，工人老大哥的身份似乎有些上不了台面，但电厂工人却是个例外。 张祎清楚记得，94年的年三十前一天，刚领了第一个月工资的王宏磊请他和叶宇吃饭，席间张祎问起王宏磊的工资拿了多少，王宏磊不无傲娇地伸出了一个巴掌，并翻了一下。 一千多！ 那年，读大一的张祎，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百五，过得已是有滋有味，九成八的同学都没他富裕。 “今天休息？”张祎将游戏机让给了王宏磊。 “嗯，中午一块吃饭，下午去体育馆打球。” 有钱人永远是大爷，王宏磊明明是在跟张祎商量，用的却是命令的口吻。 张祎原本是想展示点颜色给王宏磊看看的，毕竟他口袋里还揣着两张百元大钞，装个一两天的有钱人并非难事。但，就在张祎开始酝酿拿捏表情时，呼啦一下想起了一件往事。 上一个人生剧本，正是4月8号这一天，他和王宏磊去了体育馆打篮球，遇见了一位姑娘。 好多年之后，张祎读书读到了这么一句话：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姑娘的倩影。 只是那时张祎一天之内连续经受了竞争失败的挫折、绯闻女友的言语打击，、以及父母大人的暴力输出，实在是没得心情去开启一段新的浪漫，以至于将搭讪机会白送给了王宏磊。 而那臭不要脸的王宏磊虽然成功搭讪上了那姑娘，但也耗光了所有勇气，再也没能更进一步。 机会重现，这次定将倾尽全力！ 张祎愉快应道：“你是哥，你说了算。” 第005章 邂逅篮球场 彭州体育馆始建于七十年代初，落成于七十年代中。 跟张祎王宏磊他们的岁数相差不多。 但，二十三岁的张祎王宏磊正当青年，活力四射。而启用了二十三年的体育馆却已是老态龙钟，暮气沉沉。 不过，体育馆外面新修建了两排各四块篮球场，清一色的塑胶地面、可升降篮架、有机玻璃透明篮板，绝对称得上是本地篮球爱好者心中的圣地。 就是有点伤感情。 因为想进去打球，必须得先提钱。 特么还不便宜，按人头，一个小时两块钱，包场地，半场一小时十五块。 工人老大哥王宏磊对球场的收费制度及标准却是大加赞赏，理由很简单，若是收便宜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会往这边挤，这球场也就不再是篮球爱好者的心中圣地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张祎打起球来总是心不在焉，往日里准到令人发指的三分球也没了准星，气得工人老大哥直接将其驱离出场。 正合张祎心意。 蹲守于篮球架下，两只眼眸如同雷达一般将探测信号传向了四面八方，心中暗自估算着时间。 差不多到点了呀，那姑娘怎么还没出现呢？ 老天爷不会偷改了我的人生剧本了吧！ 就在张祎心烦意乱渐生绝望之时，一道靓丽倩影闪现于球场一侧。 是她！ 千真万确，就是这道倩影才配的上‘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这句诗词。 此时，篮球刚好落在了张祎面前，张祎毫不犹豫，拿起篮球便开出一大脚，随后，在一帮球友惊愕的目光下，屁颠屁颠跑去捡球。 这一大脚，自然是冲着那道靓丽倩影开出的。 都说国足脚头缺准度是因为训练不到位，但在此刻张祎的认知中却是大错特错，他从没练过足球，可这大脚的准度却一点也不差，因为，他心中有信仰。 只见那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落地后反弹起来，再划出第二道优美弧线，然后…… 堪比东风快递一般的精准，砸在了那姑娘的头上。 那姑娘双手捂着被砸中的脑袋，一脸委屈的蹲了下去，屁颠追至半道的张祎心里不由一揪，强烈的自责瞬间充满大脑，恨不得先抽上自己几个大比兜。 “同学……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那姑娘撇了下嘴角，一副想哭又强忍眼泪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张祎的心揪得更紧了。 “我……帮你吹吹吧，小时候我要是撞到了哪儿，我妈吹上口气我就不觉得疼了……” 那姑娘眼角上扬，盯着张祎的两道目光冷若寒冰。 高冷范呀……张祎颇有些失落，上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范的女人。 但下一秒。 那姑娘居然抿着一张圆润的嘴露出了笑意。 “你教我打篮球，我就原谅你。” 张祎亚麻呆住。 女神，咱不带这么神速进展的好么？ 你这么玩，可不是把我准备了老半天的搭讪套路全给作废了嘛。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搭讪这仙子一般女孩的是王宏磊，虽然没了后续，但也知道了这姑娘名叫林若溪，是彭州师范学院音乐系的大三学生。 张祎原本还想着扮作神棍给这位林妹妹算上一挂呢…… “好啊。” 跑出几步，捡回篮球，张祎折回头来，指着一处空场地对林若溪道： “我们去那边吧。” 林若溪却摇了摇头。 “就在这边好了，你先教我怎么拍球。” 也……行。 教你投篮，可借纠正投篮姿势之由摸到你胳臂和手，教你运球同样可达目的……张祎瞄了眼林若溪那双指若柔荑肤如凝脂的玉手，偷偷咽了下口水。 张祎先做了个示范，随即将篮球交到了林若溪的手上，同时问道：“女神，你叫什么名字？” 林若溪一不小心将手中篮球拍丢了，张祎连忙屁颠捡球，捡起篮球的一瞬，就听到林若溪反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祎将篮球重新交还给林若溪，并应道： “我叫张祎，弓长张，祎是神示旁加个韦，只看名字很多人会误认我叫张伟。” 林若溪一边认真拍球，一边回应道： “我叫林若溪，双木林，若隐若现的若，溪流的溪……” 话音未落，篮球再次滚向一旁。 这一回，张祎反应很快，伸脚一勾，再一个回搓，将篮球挑起，稳稳地落在了手中。 “我是个医学生，正在实习，七月份就毕业了，女神，你呢？” 又一声女神终于引起了林若溪的注意力，她没急着接球，而是微侧脸颊笑盈盈看向张祎： “你叫我什么？女神？” 张祎一本正经道：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你在我心中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情不自禁的就管你叫了女神。” 林若溪双手捂住了嘴巴，虽未发出声音，却也笑了个花枝乱颤。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林若溪依旧带着笑意道： “我在师院音乐系读大三……” 张祎明知故问道： “师院？师院离这边好远哦。” 林若溪浅浅一笑，拢了下额前秀发，幸福满满回应道： “没办法，我男朋友每周三来这边练拳击……”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轰的张祎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怪不得上一个人生剧本中，臭不要脸的王宏磊抓住了机会却半途而废，原来如此。 但也仅是倒吸半口冷气的空隙，张祎便冷静了下来。 那又怎样？ 莫说只是个男女朋友关系，就算你领了证结了婚，小爷我也有百分百的自信把你给撬到手。 就是这么霸气！ 就是这么不要脸！ 张祎当下做出决定，等晚上回了家，就向老妈讨要余下的赏，明天就过来报名，哪怕多交点钱，也得让教练把他排到礼拜三的这个班。 …… 晚上回了家。 张祎先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正要去医院找老妈，却顶头遇上了下班回来的老爸。 “儿子，哪儿去？” “我去医院找老妈讨她答应过的赏钱，一会儿就回。” 老爸却挡住了张祎的去路。 “她能赏你几个大子？别去了，咱爷俩去撸个串喝点酒，老爸有事要跟你商谈……” 说着话，老爸已然亮出了一沓百元大钞。 第006章 出来盖楼 “真没想到，老爸你居然藏了那么多私房钱……” 撸上了羊肉串，张祎不无感慨道：“可你就不怕我跟老妈告密吗？” 超重度气管炎患者柳健坤支行长，几十年如一日，工资奖金一分不落全上交，向邝大主任讨要零花钱时，态度比张祎还要卑微。 柳健坤喝了口啤酒，嘿嘿一笑，道： “怕死不当****！再说了，以你老妈的性子，你要是告了密，咱爷俩谁都不会好过，所以嘛……” 张祎看了眼手里刚拿到的三张百元钞，顿时清醒过来。老爸说得对，一旦告密，这五百块必然充公，就算有回扣拿，那也划不来啊。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放心吧，老爸，儿子我义字当头，绝不会出卖自己同志。” 柳健坤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稍一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中烟盒递向了自家儿子。 张祎摆了摆手。 这时的他，还没学会抽烟，更没得烟瘾。 柳健坤冒了口烟，若有所思道： “你昨晚跟我说的那番话，老爸反思了小半夜，你说得没错，老爸这几年是少了些锐气……我说的是在外面单位上啊，可不是在家里……” 张祎一边享受着满嘴的羊脂香，一边含混不清回应道： “我懂，你接着说。” 柳健坤撸了口串，再喝了口啤酒，接道： “你知道老爸为什么动力不足吗？跟你说哈，老爸我今年已经48了，就算上到了分行当上了副总，也绝无可能再进一步，而上分行当副总，根本比不上在支行当一把手……儿子啊，老爸这番苦心，你明白吗？” 明白倒是明白。 不就是在支行当一把手比起去分行当一个排名末尾的副总经理，油水要大得多嘛。 但，这并不符合儿子我的预期啊！ “那要是组织上非得把你调去分行呢？” 柳健坤微微一怔，两片愁云悄然爬至面庞。 张祎不等老爸开口，接着说道： “评价一个人在社会上有多大价值，无非是两方面，一是看他为这个社会做出了多少贡献，二是看他能为社会创造出多少财富。 前者你就别多想了，那是人家科学家、解放军、老师、还有医生这些行业的事，你一个支行长，能做到不贪污不受贿，就已经了不得了。 后者呢……” 张祎有意卖了个关子，以便给老爸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 “后者你也没多大点价值，体制内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位时你是柳行长，等退了位，谁认识你是谁呀？” 知父莫若子。 张祎深知老爸的最大软肋就是经不起激将。 果然，听了儿子的这番话，柳健坤的眉头拧成了一坨。 年轻时有着明确的目标，向上努力攀爬时，累但快乐着。 可到了当下这个岁数，再也找不到了下一个目标，也就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轻松却难免迷茫。 长叹一声，柳健坤端起了酒杯，欲喝又止。 儿子的这番话，勾起了他的少年回忆。 刚十岁的他，经历了那场饥荒，农村的父母亲不得已将他过继给了城里的姑姑姑父，那时候，他每天睡觉前都要咬牙切齿地发上一遍毒誓：等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农业科学家，让这世上的人都能吃得饱饭。 等到真长大了，农科中专毕业的他却阴差阳错进了农行，先是下到乡里跑基层农村，后调至县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再进城晋升了副科级……官阶倒是越来越大，可对这社会的贡献似乎越来越小。 惭愧啊！ 柳健坤一气闷掉了杯中酒，抹了把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张祎道： “儿子，那你说老爸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欲擒需故纵。 张祎并没有着急往自己期望的路上拉拽老爸，而是慢悠悠撸了串羊眼。 “路在你自己的脚下，是脱了鞋撒丫子狂奔，还是穿着高档皮鞋小心翼翼一步步地挪，那不都随你嘛。” 柳健坤忽地笑了。 “你这叫什么事？丢了块骨头过去，却又不肯解开狗链……呸呸呸，比喻不恰当，重来哈……” 张祎急忙抢道： “不用重来，我觉得挺恰当……” 忽见老爸倏地变脸，张祎暗喝一声不好，上这老家伙的当了。 “领导动口不动手啊，不准打人。” 柳健坤将耳刮子扬在了半空中，阴侧侧道： “想不挨揍的话，那就把你肚子里的货全都给老子倒出来！” 张祎起身就走。 柳健坤在后面喝问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想开溜是不？我可警告你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张祎一脸坏笑重新坐了回来。 “我只是想去个洗手间把你老人家想要的货给弄出来。” 老爸这点最好，只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没犯错，或是老家伙没得到老妈的特殊指示，就不会摆爹架子，爷俩开起玩笑来比同学之间还要放肆。 “让你倒，又没让你拉……” 柳健坤玩味一笑，从怀中掏出钱夹，抽出数张大钞，拍在了面前矮桌上。 “臭小子，老子的奖金可就放在这儿了，想不想拿你自个掂量着办。” 张祎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却被老爸一筷子拦截在了半道上。 “非要我给你个建议的话……老爸，现在是不是还有停薪留职的政策呢？” 柳健坤眉头一跳，脱口应道：“有倒是有，关键是出来后能做些什么呢？” 张祎捕捉到了老爸的细微表情及反应，随即做出判断，老家伙应该是壮志未酬贼心未泯。 那就好办了。 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也就是了。 “出来盖楼，做房地产！” 柳健坤的眼眸中，两道精光一闪而过。 “房地产？那得需要多少本钱……把你老爹卖了都不够。” 张祎淡然一笑。 当猪肉卖肯定不够，但当成龙肉卖，一准是绰绰有余。 “你这多年的支行一把手真是白当了，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前，贷个一百万的款项出来很难吗？” 柳健坤苦笑摇头。 捣鼓个一百万出来倒是易如反掌，可一百万的本钱也不够玩房地产生意的呀。 张祎随即支招道： “我们学校后面不是有个鞋帽厂么？那厂倒闭都一年多了，工人们还都指望着把那块地卖出去好领遣散费呢，以你柳行长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准能把地块转让费压至八十万以内。” 闻言，柳健坤的脸上不自觉地显现出一抹内行看外行的轻蔑笑意。 第007章 请秦主任吃虾 那块地他倒是蛮熟悉。 鞋帽厂倒闭时，他淮西支行参与了资产清算，那块地至今还抵押在他淮西支行的手里。 之所以无人接盘，是因为地块太小而且进出道路逼仄，市里几家房地产公司看过之后均是摇头不已。 不求八十万，六十万能转手出去都能领到大把奖金。 可问题是，把那块地拿到了手，也就等于烂在了手里。 张祎却不以为然。 “没有卖不动的房子，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你说的那几家房地产公司，人家只是嫌利润太少才看不上眼的，柳行长拿下来，不正好用来练手吗？” 柳健坤心头不由一颤。 有道理呀！ 那块地虽然不大，但规划好了，两栋七层三单元的住宅楼还是能盖得下的，周边环境不好，出入道路逼仄，那就卖便宜些嘛。 一个单元十四户，两栋六个单元便是八十四套房，一套房平均建面八十平米，八八六十四，总建面至少六千平。 六十万拿下地块，算下来每平米的用地成本是…… 柳健坤还在心算着各种成本，对面，儿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若是能六十万拿下那块地，用地成本将会低至百元以内，比安居工程都有优势，我建议你加大建造成本，房子的质量永远是购房者所要考虑的第一要素。” 干银行工作，对各行各业的成本多少都了解些，对比安居工程的两百五十块建造成本，六百五十块的销售价格，柳健坤顿时来了底气。 咱把建造成本追加到三百块一平米，售价跟安居工程持平，还用担心造出来的房子卖不出去么？ 心动之后，随即担忧。 柳健坤叹了口气，哀怨道： “这么大一件事，你妈那边……我该怎么开口呢？” 唰唰唰唰，张祎左右开弓，一连串的白眼抛向了老爸。 “柳行长唉，儿子真搞不懂你这领导是咋当的，混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连欺上瞒下这点手段都没学会呢？” 柳健坤两眼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来来来，儿子，老爸把酒给你倒上，咱爷俩干一杯！” …… 一早在电话中将秦槐奎狠怼了一通，邝大主任开心了一整天，原本对饭局很不感冒的她，居然痛快的答应了一个熟人病号的请客要求。 只是没想到，到了饭店，进了包间，却见到张副院长端坐于主陪座位上。 “我这是走错包厢了？” 邝大主任对饭局本就不怎么感冒，更厌烦这饭局上还有领导存在。 张宇琦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邝主任，你可没走错包厢，是我主动过来蹭饭，唉，本来呢，我在隔壁房安排了一桌，想请秦主任吃个虾，可他不给我面子……” 一听到请秦主任吃虾，邝大主任的心情顿时晴朗了。 “最该请秦主任吃虾的，不是我邝慧瑾吗？哈哈哈……” 张宇琦收起了笑，很是严肃道：“不！邝主任，你只能排我之后屈居第二。” 邝慧瑾的笑声更加控制不住。 她跟张宇琦的关系原本就不错，再来上这么一个桥段，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二人相让了一番，在张宇琦坚持下，邝大主任还是坐在了主座上。 “张院过来蹭这顿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张宇琦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在乎你家公子也！” 邝慧瑾笑道：“张院这是要替秦主任来充当说客吗？” 张宇琦依旧是如实承认： “秦主任在你那儿吃了个瘪，转手就把电话打给了我，我二话没说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张宇琦亲自为邝慧瑾斟了杯茶，同时解释道： “就算秦主任没求到我，我也会主动担当这个说客，原因有二，首先一点，我身为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必须要为医院利益着想，你家公子很明显是个干外科的天才，这么好的苗子，我决不允许他被别家医院挖了去！”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可谓是理直气壮，邝慧瑾听了，也不得不点头表示理解。 “其二呢，我也是在为咱家那大侄子的前程所考虑，抛开副院长的身份，我张宇琦得跟老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秦老虾虽然那什么不咋地……” 说到那什么三个字的时候，张宇琦伸手指在空中写了个人字，意思很明显，是说那秦槐奎人品不怎么样。 邝慧瑾下意识地点了点，以示认同。 张宇琦接道： “可人家专业是真的强啊！省内能做肝移植的医院有几家？能比得过秦老虾的又有几个人？咱抛开医院影响力不谈，单论这手术水平，秦老虾在省内若是说他排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排第一。” 邝慧瑾听着张宇琦一口一个秦老虾叫着，心里面的那个舒坦劲已然抵消了对说客的抵触。 “你说得对，张院，这样吧，咱先吃饭，给我点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只是托词，秦老虾的绰号没听够才是根本。 张宇琦也不存在急于求成的心态，跟着附和道： “对对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咱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 邝慧瑾回到家时，那爷俩正抱着个电视机在打魂斗罗。 这要是搁在了往日，邝大主任肯定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今天，却是笑容满面，阳光灿烂。 看到丈夫慌里慌张扔下游戏手柄就要去拿拖把，邝慧瑾一把将其拦下：“你去陪儿子玩，地我来拖。” 柳健坤将信将疑回到了电视机旁，刚把游戏手柄捡起来，就听到身后老婆大人哼了一声，吓得柳健坤手一哆嗦，差点就把游戏手柄摔在了地上。 再一听，柳健坤不由舒了口气。 老婆大人原来是打算哼上一曲，在找调门呢。 张祎却放下了游戏手柄，冲着老妈嚷道： “邝主任，你答应我的另有重赏呢？” 邝慧瑾手拿拖把，摆了个华尔兹的起步式造型，同时应道： “老妈的钱包在包里，你自己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张祎立刻冲向玄关，打开老妈的背包，翻找出老妈的钱包…… 下一秒却哀叹了一声。 邝大主任忒不厚道，钱包里居然只有三张大钞。 第008章 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赢下了同张祎的竞争，冯虎这两天很是得意。 先是不经意将消息传遍了整个附院实习队，随后又向郭住院总请了个假，他女朋友是麻醉专业的，比较抢手，实习点安排在了省城鼓楼医院，他必须赶在第一时间，亲口将此好消息告知女友。 昨晚半夜赶回，今一早便准点进科销假。 结果，假还没来及销，便听到了一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那张祎竟然趁他不在，偷偷打破了秦主任创造的最快阑尾切除术用时记录。 这怎么可能？ 冯虎不愿相信，期望于这则消息不过是科里医生跟他玩笑，但见到郭住院总时，冯虎不得已发出了一声哀叹。 好在郭住院总及时做出了安慰，说科里的决定不会改变，他留在肝胆外科的事情依旧是板上钉钉。 但冯虎听了这话，心里却更加不是个滋味。 人家张祎根本不是输给了他，而是将名额让给了他。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他虽然得到了这张入场券，却势必会遭到实习队同学，乃至本届全体同学的笑话。 正当冯虎情绪低落不知所措之时，那该死的张祎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冯虎脸色倏变，收起起桌上病历夹便要冲出医生办公室。 可张祎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二马虎，你不是跟我说，希望郭总跟我谈完话后，我还能把你当朋友吗？怎么着，看你这架势，是想跟我反目成仇么？” 冯虎暗咬牙关，很想一拳挥上去捶烂这张满是嘲讽意味的笑脸。 但理智却告诉他，万万使不得。 面前这货，不单比他高了半头，而且还是篮球场上的健将，真动起手来，自己根本就打不过人家。 “别这么小心眼嘛……” 张祎态度友善的拍了拍冯虎的肩，接着笑道： “把格局打开，你会发现以后日子会更难过！” 冯虎亚麻呆住。 张祎扬长而去。 …… 下楼，左转。 张祎打算先去车棚取车，然后骑车去体育馆报名拳击训练班。 结果，顶头遇上了吴蓉和她的学蜜何霞。 “嗨，早上好……” 张祎拿捏出一副很匆忙的样子，挥了下手，就要同那两位靓丽女同学擦肩而过。 “张祎，你站住，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祎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不带有其他因素，单纯出于礼貌。 何霞知趣的退到了一旁。 张祎不自觉地瞄了眼何霞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这个川渝妹子身材高挑，五官清秀，肤色白皙，比起这吴蓉，综合评分至少要高出两位数，特么的，自个怎么就瞎眼瞎了四年多呢？ 哦哦哦，想起来了，原因只在于这何霞兄，太小了。 但问题是，吴蓉兄，也不怎么大呀！ 张祎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若溪的模样，那才叫真正的女神，身材虽然略显单薄，但贵在胸有沟壑，岂是眼前这二位肤浅之女所能相提并论。 吴蓉凤眼轻斜，一副以上对下的傲娇神态，冲着张祎质问道： “我问你，前天那台阑尾切除术，你是不是作弊了？” 张祎的思维瞬间被拉回到了大四的上学期，妇产科结业考试，一个半小时的答卷时间，他只用了三分之一便交了卷，试后还拿了个当届最高分98分。 那一次，这位吴大小姐也是用着如此的神态口吻以及措辞，向他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质问。 “无聊！” 张祎首先做出定论，随后反诘道： “那你说说，这次我又是用了什么手段作的弊？” 上次妇产科考试，吴蓉非得说是他老妈给他泄露了考试题，害的张祎是百口莫辩。 而事实却是他老妈根本没空出题，真正的出题人只是老妈下面的一位副主任，是那位副主任一不小心把试题暴露在了张祎的眼皮下。 那一次，张祎确实有些心虚，只好委曲求全。 但这一次…… 重生者开挂，谁敢说一声作弊？！ 吴蓉果然说不出个一二三。 张祎嘴角轻扬，冷哼一声，出人意料的叱骂了一句： “真是……dogseepeoplelow！” 吴蓉不由一愣，但反应过来张祎的这句中式英文时，眼眶中立时涌出晶莹液体，眼神充满了委屈以及愤怒。 “你，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前天，在医院食堂的楼梯上，张祎那半开玩笑的反怼就已经让她很难接受，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这张祎竟然敢用脏口来嘲讽她，又怎能不让她情绪崩溃。 再看那张祎，居然一点歉意都没得，只是耸了下肩，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笑，便翩然离去。 气得吴蓉双唇发抖，牙关打颤，强忍良久，但终究还是滚落下两颗硕大泪珠。 “张祎，我们完了！” …… 多花了三十块钱，张祎终于报上了周三下午的拳击训练班。 训练班本来的收费是270块三个月，每周上一堂课，另外赠送一个上午自由练习的机会。 这三百块，花的绝对值！ 回家必须路过医院，刚进医院大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 高中死党，医药代表，叶宇。 “玛德，送礼没送出去……” 一见面，叶宇便抱怨起来。 “晚上有事吗？要不然咱兄弟俩把这两瓶酒给喝了？” 张祎瞥了眼叶宇手中拎着的装酒袋子，虽然做了伪装，但还是能认出来，袋子里装着的是两瓶五粮液。 五粮液在当时，无论是名气还是价格，比起茅台差不了多少。 “不喝了吧！” 重生的第一天，张祎便暗自发誓，这辈子首先是不再抽烟，其次不再喝酒。 实在推脱不掉，白酒最多二两。 但叶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使得张祎不得不调整誓言。 “我就要离开彭州了，这顿酒，权当为我送行。” 张祎先是一怔，随即玩笑道： “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还得背井离乡？” 叶宇当胸给了张祎一拳，同时笑道： “公司升我做了省区经理，15号之前必须到省城上任……去喝点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死党的喝酒邀请原本就很难拒绝，叶宇又说了是送行，张祎更是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第009章 说来也是邪门 高中一帮同学中，只考上彭医专科班的叶宇混得最好。 连专科都没考上的王宏磊屈居第二。 混得最惨的，便是张祎几个医学本科生，高中毕业都快五年了，还得伸手向家里讨要生活费。 瞧瞧人家叶药代。 他手中的一支中成药都特么快成神丹了。脑中风的患者吃了它，一口气能爬三层楼，有痔青年服用了这药，用金箍棒捅都不会再出血。 据叶宇自述，他负责的彭州市场，一个月的销售额早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 同样据叶宇自述，公司给他的市场经费是18个点，刨去各种费用，他能净落下2个点。 张祎不禁咋舌。 怪不得当下流传这么句话，要想发财，男人卖药，女人卖参。 当然，后来风向有变，女人卖参药才最挣钱。 依叶宇的意思，他当上了省区经理，彭州这块市场势必要交出来，给别人他心不甘，拉张祎下水，他觉得才够划算。 但张祎却回应了一个严词拒绝。 不是两万块一个月的收入看不上，而是富二代的生活更有性价比。 真去做了药代，整天看人脸色不说，万一老爸老妈跟他翻了脸，那可真是不划算。 “你不用做全职，有我罩着你，兼职也没多大问题。”叶宇依旧不死心的劝说着。 张祎叹了口气，道：“宇哥的这份好意，兄弟只能是心领了，你是知道的，我立志要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奋斗终身……” 叶宇一把捂住了张祎的嘴。 女人的内内，真特么让人受不了。 …… 周五。 张祎提前两天转到了老妈的妇产科。 这种事，对别的实习生来说难若登天，但对张祎来讲，却是易如反掌。 谁让那科教科孟科长是老妈的好闺蜜呢。 时下观念陈腐，少有男医生愿意干妇产科，病人对妇产科男医生也多有抵触情绪。 因而，科里对男实习生的态度是不管不问，想学就教，不想学拉倒。 张祎自然属于后者。 但身为科主任家公子，在妇产科必须拿出足够的眼力见，免得给老妈丢脸。 因而，一进科，张祎便把跑腿的差事给承包了。 比如，帮温柔的护士姐姐去药房取药。 再比如，替漂亮的护士妹妹去别的科室送会诊单。 15床，一个妊娠期糖尿病患者的会诊单，便是由张祎送去的内分泌科。 去年在内分泌实习时，主任对张祎还是蛮照顾，这次过去，怎么说也得跟李伟主任打声招呼再走。 只是，主任办公室的房门半掩着，但李伟主任却不在房间中。 张祎挨个病房瞅过去，终于在35床的床边找到了李伟主任。 李主任正在仔细查看患者的病情。 患者的右脚，五根脚趾已经截除，但创口却久久不能愈合，并出现再次坏疽的征象。 糖尿病晚期，最让人头疼的并发症。 没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就送去骨科再截一段。 截完后若是创口依旧不能愈合，依旧出现坏死征象，那就接着截。 直到…… 张祎在病房门口耐心等候，李伟检查过患者的创口，轻叹了一声，随后看到了病房门口的张祎。 “没事，我就是过来送张会诊单，李主任，您接着忙。” 打过来招呼，张祎就要离开。 李伟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别急着走嘛……” 追上来，揽住张祎的肩，李伟魅邪一笑，悄声道： “我也想请秦主任吃顿大虾，走，去我办公室聊聊这事。” 瞧这事整的……张祎肚子里有着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好薄了李主任的面子，只得跟着李伟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主任办公室，张祎灵机一动，把话题扯到了刚才那个病人身上。 “李主任，35床那个病人，能不能考虑下干细胞治疗呢？” 干细胞？ 李伟不由一怔。 这个名词咋那么新鲜呢？他似乎听闻过，又似乎完全陌生。 “说说，这干细胞怎么治疗？” 张祎稍加酝酿，开口讲解道：“我看过一篇国外文献，说是将患者的外周血循环至体外，从而分离出患者外周血中的干细胞，拿去实验室进行培养扩增，再回注至患者创口，对患者创口的愈合能起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这篇文献的确发表于98年之前，但张祎看到的时间却是十多年后的09年。那一年，干细胞行业的旗舰公司特区北科进驻附院，给每一个临床科室都送了一本有关干细胞临床应用的文献汇编。 从外周血中提取干细胞，属于比较原始的办法，09年那会，干细胞领域已经得到了长足发展，此类方法已然淘汰。 李伟明显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你是在哪儿看到这篇文献的？” 张祎不假思索，假话顺口编来：“元旦前后，具体哪一天我忘记了，当时是我们几个同学去省城玩，住在省人医实习队的宿舍，他们宿舍放着本什么期刊来着……反正是一本从省人医图书馆借来的英文期刊，我闲着没事，就翻看了几眼。” 省人医图书馆……李伟当下便打定主意，先去附院图书室去检索一番，检索的到那是最好，若是检索不到，那就立即购买火车票前往省城。 …… 说来也是邪门。 下午的时候，妇产科新住进来的一个待产妇女常规检查发现肝功能异常，依照惯例，管床医生给消化内科开出了一张会诊单。 漂亮护士妹妹则毫不犹豫地将会诊单甩给了张祎。 于是，张祎屁颠屁颠跑去了消化内科。 消化内科的主任姓王，名志良，有过一段东瀛留洋史。 小日子的医疗水平和医疗思维比起当下的大中华还是先进了许多，但小日子的那副尿性，却永远得不到我中华儿女的认同。 可跟小日子厮混了不到两年的王志良，医疗水平提高了多少不太清楚，但小日子的尿性，他却是熏陶了个大差不离。 按规定，张祎只需要把会诊单交至护士站即可。可护士站的温柔护士姐姐却借口太忙，非要张祎把会诊单直接送给值班医生。 对稍有姿色的姐姐妹妹，张祎总是个好脾气，于是便乐呵呵去了消化内科的医生办公室。 一推门，张祎便发觉自己草率了。 第010章 病案讨论 办公室中，正在举行病案讨论会。 张祎连忙想掉头回护士站，却被主持讨论会的张副院长一口给叫住了。 没得办法，只能乖乖进门，依照张宇琦的指示，在办公室一角寻了个座位，认真聆听这场病案讨论会。 讨论的是一个肝硬化病例。 肝硬化以其形成原因大致可分为五类，酒精性肝硬化和病毒性肝硬化比较常见，自身免疫性肝病所致肝硬化、瘀血性肝硬化、以及隐源性肝硬化较为少见。 该病例，便是一个病毒性肝硬化。 眼下，对肝硬化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也就是去除诱因再加上一些养肝护肝的药物治疗。 酒精性肝硬化尚可以强制戒酒，可病毒性肝硬化却不能彻底去除病毒。 能把乙肝或是丙肝病毒的繁殖增生给控制住，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诱因去除不掉，肝硬化进程就无法终止，一定时间后，病人终将进入失代偿期。 失代偿期的意思是病人肝脏的功能已经无法满足机体需要。 这时候，唯一能救命的招数便是肝移植。 张祎玩了半辈子的肝移植，对肝硬化这个病种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躲在角落中的张祎对这场讨论会是提不起丁点兴趣，倒是对病人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这病人是个啥身份？医院咋那么重视呢？”张祎侧过头去，悄声问向了消化内科的一名年轻医生。 那医生言简意赅回答道：“市里城建局一把手的老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祎得知了病人的身份，小心尖不由一阵颤动。 要是他出手搞掂了这个病例，那么，城建局一把手对他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老爸的房地产事业不敢说就此一飞冲天，至少也能落下个顺风顺水。 想到这儿，张祎打起了精神，开始研究这病人的病情。 该病人的年纪接近七十，一般情况较差，看其肝功能已经处于失代偿期的边缘。 内科保守治疗已然无效。 外科行肝移植手术风险太大，而且肝源很难得到。 “张院。” 张祎举起手来，要求道： “我能发表下个人看法吗？” 张宇琦微微一怔。 让你小子来旁听这场病案讨论会，本意是借此机会激发你对肝胆外科的兴趣，可没想让你充当显眼包。 再说了，你一个实习生，能有多少临床经验？能说出个屁的子丑寅卯？ 张副院长还没来得及表态，另一边，王志良已然黑了脸。 “张祎，你捣什么乱？能让你带双耳朵进来听就很不错了……” 张祎微笑回怼： “既然是病案讨论，那么在坐的每一位医生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王主任，你不能剥夺我发表意见的权力，除非你蛮不讲理非要把我给赶出去。” 王志良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就爆出了小日子的国骂，手指办公室房门，怒喝道：“那你就给我滚出去。” 张祎呵呵一笑，看向了张宇琦。 “主持讨论会的是张副院长，责令我参加这场讨论会的依旧是张副院长，这儿虽是你王大主任的消化内科，可你并没有权力赶我出去，对不？张院。” 张宇琦答应过秦槐奎，要把张祎留在肝胆外科。 而眼下，不管是邝主任还是这小子，都没有松口，因而张宇琦并不愿意得罪张祎。 “王主任，你大人有大量，跟一个孩子生什么气呢？就让他说两句得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王志良不敢冲张副院长发飙，只得将愤懑憋火的一张脸转向了他方。 恰在这时，病人的儿子，彭州市城建局一把手，局长盛建国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张宇琦连忙起身相迎，王志良也赶紧变换脸色，堆起笑容跟盛局握了手。 想买房，找盛局，少说也能打个九五折。 盛建国同二位大佬握过了手，随即问道：“我母亲的病，诸位专家讨论出什么好治疗办法了吗？” 王志良不愿吭声，他能做的，只是尽力改善病人的肝脏功能，根本无力阻止病人病情的进一步发展。 张宇琦组织了下措辞，回答道：“目前看来，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能够尽快寻找到肝源上了。” 这时，张祎站了出来。 “我认为，患者显然不再适合行保守治疗，但因年纪太大，一般情况较差，也不适合行肝移植手术！” 王志良“嘭”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怒斥道：“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给我滚出去！” 盛建国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张祎，但见这位医生相貌虽然年轻，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深邃，不像是一个信口雌黄的毛头小伙。 于是先用眼神安慰了下王大主任，随后微笑对张祎道： “哦？听你的口气，像是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祎笃定点头，同时说道：“国外有一种新兴技术，在实验室中培养扩增出不具有特异性抗原的异体间充质干细胞，再以介入手段，注入患者肝脏……” 讲述中的张祎，只觉得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卧槽，上午刚说过干细胞的事，这下午又特么扯到了它，莫非应验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命的说法么？ “间充质干细胞又称为万能细胞，具有非常强的归附性及再生性，当它归附于受者肝脏时，会自主衍变进化成肝脏细胞，对肝硬化的缓解总有效率可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感受到张祎口吻的坚定，王志良大主任亚麻愣住。 这么神奇吗？ 老子特么在大阪怎么没听说过呢？ 大日子帝国的医疗水平可是比国内不知道高了多少，怎么可能连大日子那边的医院都没掌握这项先进的医疗技术呢？ 张副院长同样打了个愣。 本家大侄子口中所吐的芬芳，对他来说，竟然犹如天书。 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掌握到连他都不知晓的最先进医疗技术知识呢？ 这其中，必有蹊跷。 得亏张宇琦反应迅速，只是眨了眨眼皮，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但见那盛局明显有了兴趣，张宇琦连忙道：“你看这样好不，我刚巧有个同学在芝加哥，我今晚就给他发一封伊妹儿，托他打听一下漂亮国哪家医院掌握了这项先进技术……” 想坏老子的好事？ 张祎毫不犹豫，立马向张宇琦抛去了一个白眼。 第011章 大为感动 盛局的脸上也多少有些不悦，这位张副院长的言语意思很明显，是想劝说他带老母亲去漂亮国看病。 钱倒不是个问题，十万八万刀他还是能出得起，但如此一来，不就等于向组织坦白交代了么！ 张祎抓起机会，一声哼笑后，轻松道：“这项技术虽然先进，但难度并不大，只需要投资个十几二十万，建一间层流实验室，再配上各种设备，我半个月就能做出合格的间充质干细胞。” 但见张宇琦一脸的难以置信，张祎连忙补充道： “层流实验室听起来很神秘，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凡一个搞工装的施工队，我都能指导他们把实验室给建起来。 所需设备也不复杂，无非就是组织粉碎机，离心机，二氧化碳培养箱，超净台这些国内都有的普通试验设备，就是培养试剂有点难搞，不过问题也不大，我手上有渠道。” 当初特区北科公司进驻附院开展干细胞项目时，张祎给他们送过不少病号，跟北科的项目主管以及技术主管混的相当熟络。 纯属好奇，他还去了趟北科总部的实验室，把干细胞的提取培养扩增一整套流程亲自操作了一遍。 都用到了哪些设备以及哪些试剂，他张祎可以说是门清。 包括这些设备以及试剂的采购渠道，他也完全记在了心里。 “胡闹！” 王大主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再次拍起了桌子。 他堂堂一个消化专业学术领头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被一实习生抢了风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派胡言！我在大阪留学两年，怎么没听过这项技术呢？帝都魔都那么多大牌专家，在国内讲课时，怎么没提到过这种医疗方法呢？” 张祎耸了下肩，在心中回答说，这也怪不得你王大主任孤陋寡闻，干细胞的提取，从外周血到脂肪，再到胎盘，最终在婴儿脐带上取得突破，无数医学科研人员历经了十余年的辛苦探索，而眼下，能够推上临床的技术，只有上午跟李伟提到的外周血提取扩增的方案。 面对王大主任的怒气冲冲，盛局只是淡然一笑，他直接忽视了王志良，将目光投向了张宇琦。 你是院长，本局只在乎你的表态。 张宇琦却显得有些犹豫。 盛建国呵呵一笑，拍了下张祎的肩：“张医生是吧，你看这样好么，我这就去找市立医院的赵院长，让他投资给你建这么一间实验室，你呢，也别在这附院干了，调去市立医院得了，我敢保证，你去了市立医院，发展空间一定比留在这边要大得多。” 张祎不假思索应道：“好啊，只要能把盛奶奶的病治好，让我去哪边都没得问题。” 盛局听了，大为感动。 小张医生年纪轻轻，却根本不看重什么待遇，又什么职位，一心所想，只有把病人的病给治好。 多善良！ 多有医德！ 被将了一军的张宇琦陡然清醒过来。 附院地盘太小，正在搞向外扩建工程，要是得罪了这位盛局，结果肯定是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再瞄了眼张祎，张宇琦心中顿时有了回数。 “盛局不比多此一举，我代表附院向你保证，特事特办，明天我院就启动这个项目，争取以最快时间建设好实验室，并采购来所需设备以及试剂，确保你家老母亲能够得到及时医治。” 一旁，王大主任瞪圆了双眼，惊愕地看向了张宇琦。 张副院长这是疯了吗？ 居然轻信了这个实习生的一派胡言！ 万一这小子捣鼓出来的那什么细胞把病人给搞岔乎了，这个责任，你张宇琦担得起吗？ 不行！ 为了医院，我得找大院长反应情况去，绝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王志良一言不发，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拂袖而去。 张宇琦看了眼王志良的背影，却只是淡然一笑。 内科医生的肚量就是小，随他去吧。 盛建国同样没把王志良的夺门而去放在心上，他现在只关心那实验室多长时间能建好，他的老母亲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有效治疗。 对此，张祎信誓怛怛回应道： “只要资金到位，我保证一个月内把实验室建起来，再半个月，便可以培养出合格的间充干，今天是4月10号，这样好了，下个月的20号，你带奶奶来找张院办理住院手续，我保证在5月底之前给奶奶上治疗。” 这货的嘴巴可真甜，上句话叫的还是盛奶奶，到了这句话，干脆把姓氏给省了，一口一个奶奶，就跟自家亲人似的。 盛建国这些年为了老母亲的病可没少东奔西走，自然晓得这种慢性病再多等个一俩月并非大问题。于是便欣慰接受了张祎提出的方案，并表示说，他晚上将在南郊宾馆备下薄宴，务必请附院的几位医生同志过去小酌几杯，以示感谢。 张宇琦本想答应来着，不曾想却被身边的张祎一口给拒了。 “不着急，等奶奶康复了，盛局您再请客吃饭也来得及。” …… 张宇琦刚回到办公室，便被大院长钟辉叫了过去。 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很显然，肯定是那王大主任跑来钟院长这边告了他一状。 张宇琦毕恭毕敬挨了这一通训骂，待钟老大发完了火，这才小心翼翼提醒道： “钟院长，你觉得张祎那小子这两天的表现正常吗？” 钟辉不由一愣。 那小子先是破了秦槐奎的最快阑尾切除术用时记录，随后又在城建局盛局长他老母亲的病案讨论会上大放厥词，对一个实习生来说，肯定不正常。 张宇琦呵呵一笑，接着提醒道：“我听说邝主任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追求者能从妇产科排到医院大门口，钟院长，有这事吗？” 钟辉下意识回应道：“没这么夸张，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张宇琦又道：“我还听说咱们医院有一位佼佼者因追求邝主任不成，一怒之下去了大洋彼岸，钟院长，这事应该是真的吧？” 钟辉先是一怔，随即现出恍然神色：“你的意思是说张祎通过邝主任跟贝勒医学院那边有联系？” 张宇琦应以讳莫如深一笑。 第012章 我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提到的那位追求不成，一怒之下去了大洋彼岸的佼佼者，名叫骆嘉伟，现如今听说被漂亮国贝勒医学院聘为了终身教授。 漂亮国贝勒医学院可是全球公认的七所之一，代表着西医领域的最高殿堂。 莫说被贝勒医学院聘为终身教授，哪怕只是一个教授助理，回到了国内，那也是妥妥的大牌专家。 在张宇琦的耐心提醒下，钟辉终于联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有骆教授给那小子兜底，那医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放手让那小子去折腾，实在折腾不下来了，那就请骆教授回国来给那小子擦屁股也就是了。 钟辉微微颔首，迅速做出决定：“你去打份报告上来，先批后上会，抓紧把这项目搞起来，免得那小子再后悔。” 这老大的算盘打得也是噼啪作响。 肝硬化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医学难题，如果那张祎真能把这什么细胞的项目给搞起来，不求百分之八十的总有效率，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治疗能够缓解病情，那也足以轰动国内医疗界。 真有那么一天，那他钟大院长即便去了帝都魔都，也能把头给昂起来。 …… 回到了妇产科。 尚未把椅子给捂热乎了，张祎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 这就好比在外面玩，一时冲动忘记了穿雨衣，过程中倒是爽歪歪，可完事之后必然是无尽担忧。 各种病毒，没一个能惹得起。 上午跟李伟吹的牛逼扯的谎，问题倒还不大，毕竟真的有文献发表在某个期刊上。 可刚才放出去的炮仗，全都是几年后才涌现出来的科研成果。 若是有好事之徒跟他较真的话，这中间的纰漏，该怎么圆过去呢？ 搞不好，盛局长的大腿没抱上，还要沾来一身的腥臊。 苦思良久，一个人名悄然跃出于脑海之中。 杰西?骆。 中文本名：骆嘉伟。 04年5月，他博士即将毕业，骆嘉伟回了趟国。在省城，他们一家三口请骆嘉伟吃了餐饭，饭桌上，骆嘉伟向张祎发出了诚挚邀请，希望张祎能跟他去贝勒医学院攻读博士后。 要不是老妈非得让张祎管骆嘉伟叫舅舅，使得张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不定他还就真去了漂亮国。 嗯，只需瞒住了老妈，便可以把锅尽情甩给杰西昂口…… 若想瞒住老妈，首先就得搞掂张副院长。 张祎盘算妥当，立马起身去了行政楼。 敲开张宇琦办公室房门时，张副院长正伏案奋笔疾书，抬头看了眼张祎，指了下办公桌前的一张座椅，道了声：“坐。”便接着伏下身去。 张祎安坐下来，耐心等候，但见张副院长放下了笔，这才开口说道：“张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私下里管张宇琦叫叔，是张宇琦的要求，并不是因为老妈这层关系，而是缘自于老爸。 附院盖外科大楼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贷款，这贷款金额巨大，必须向分行申请，但执行款项发放及监管的，却是柳健坤的淮西支行。 因而，早在两年前，张宇琦便跟柳健坤称兄道弟了。 张宇琦一边审视自己刚写的报告，一边漫不经心反问道：“什么事我会觉得奇怪？” 张祎抿嘴憋笑，瞅着张宇琦道：“张叔，你可比我爸还会装。” 张宇琦拿起钢笔，在报告上改了两个字，放下笔来，冲着张祎笑道：“这要是别的什么人，在病案讨论会上放了这么一炮，你张叔肯定会认为他是在吹牛逼说大话，但你张祎……” 说着，张宇琦向前探了下身子，颇为神秘接道： “你张叔现在只有一件事吃不太准，你要搞那什么……对了，叫间充质干细胞对不？这事有没有经过你老妈同意呢？” 张祎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张副院长也知道骆嘉伟的存在。 那就好办了。 “我哪敢跟我老妈说呀，张叔您是知道的，我老妈一心想让我干外科，可杰西昂口却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唉，您说我这幼弱的肩膀，哪里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啊。” 杰西昂口…… 张宇琦于心中会意一笑，杰西应该是骆嘉伟的英文名了，自己果然没猜错。 而且，这骆嘉伟的学术主攻方向，应该就是张祎这小子所说的间充质干细胞。 “你啊，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你张叔肯定会帮你瞒着你老妈，要是万一哪天瞒不住了，那你张叔也会跟你一块扛。” 张祎立马起身，冲着张宇琦鞠了一躬：“感谢张叔的理解和包容。” 张宇琦摆了摆手，示意张祎先别急着走，他还有话要说。 张祎重新坐回了座椅上。 张宇琦指着桌上的报告，道： “这份报告便是为你实验室打的，钟院长已经答应了，项目先批后上会。不过呢，张叔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建造这种实验室，我可是一窍不通，包括设备购买，试剂采购，这一系列的重担，你小子必须给我挑起来。” 张祎颇为为难道：“不好吧，张叔，我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本起了脸来：“少给我来这套，别说你还是个实习生，就算你小子只是个临时工，也得把这负责担负起来！” …… 柳健坤思考了两天，终究还是未能耐住自己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儿子说得对，他还有个十二年才到退休的年纪，现在就混吃等死，实在是心有不甘。 打定主意的柳健坤于周五晚上挑了个只有一个单间的小馆子，叫来了他信得过的俩兄弟，并吩咐店家，把酒菜上齐后，关上房门不得打扰。 柳健坤的这俩兄弟，一个叫方信铭，十多年前做的是倒爷生意，在老毛子身上赚下了百万身家，回到彭州后，开了家洗浴中心，主打一个‘赤橙绿青蓝紫’全不沾。 另一个叫胡刚，跟柳健坤是小学同学，上到初二便辍了学，先是学了几年木匠，后来在工地上又摸爬滚打了好多年。 现如今手底下有个二三十号农民工，专门帮市政部门把市里的道路挖了铺，铺了挖。 第013章 人生第一部手机 面对俩自家兄弟，柳健坤没必要绕弯子，酒过三巡，便直奔了主题。 “叫你俩过来，一个是咱们兄弟有段时间没聚了，另一个则是我想出来做点事，手上差了点本钱。” 一听坤哥要借钱，俩兄弟顿时来了劲头。相处了几十年，从来都是他们两个麻烦坤哥，却从来没帮过坤哥什么忙。 方信铭抢先道：“坤哥你需要多少？我先拿个二十万，要是不够的话，容我几天，我一定给你凑够了。” 胡刚也拍着胸脯道：“我的钱全都压在项目上了，但拿出个十万八万的，也没多大问题。” 柳健坤很是欣慰，但同时笑道：“我看着个银行，还用找你俩借钱？笑话了不是……” 点了支香烟，柳健坤接道： “我是打算以你俩的名义从银行贷点款出来，小铭这边就以店面装修为贷款理由好了，贷不多，封顶50万。 刚子你那边以项目合同做抵押吧，贷款金额就定个60万好了。” 俩兄弟知道坤哥不可能坑他们，于是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方信铭敬了柳健坤一杯酒，同时问道：“坤哥，你打算做点什么事情呢？” 柳健坤干了这杯敬酒，加了口菜，毫不隐瞒回答道：“房地产。” 听到柳健坤的回答，方信铭和胡刚均是两眼一亮，差点就冒出了绿光。 房地产可是个赚大钱的生意！ 胡刚跟着敬了杯酒，且央求道：“坤哥，能带兄弟一起发财不？” 柳健坤不置可否，先看了眼方信铭。 方信铭赔了个笑，略显不好意思道：“坤哥，我也想跟你干。” 俩兄弟的央求，正合柳健坤之意。 方信铭干洗浴中心也有个几年了，即便算不得道上的人，但也认识不少江湖大哥。 干房地产生意，少不了这些江湖朋友的帮忙。 而胡刚，在土木工程方面称得上是一个行家，把工地交给他来监管，绝对放心。 “带你俩一块干，也不是不行，不过呢……” 柳健坤冒了口烟，喝了口茶，卖了个小关子，接着说道： “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你俩占股不能超过百分之十……” 不少了！ 方信铭胡刚二人对这个股权比例相当满意。 随便一幢居民楼，少说也能卖个三四百万，即便只有十个点的纯利润，一年盖上个二三十幢，那也是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利润。 “第二个条件是，你俩必须把手上的生意了结了，一心一意只为我坤鹏地产做事。” 下午的时候，柳健坤已经委托另外一个朋友去工商局为他注册公司了，取的名字便是坤鹏。 方信铭胡刚二人同样是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洗浴中心看似很赚钱，一天的流水怎么着也有个大几千甚至上万块，但六成以上的收入却要支付给搓背修脚按摩的男女技师。 再刨去水电费，员工工资，款待道上朋友，孝敬局所老爷，等诸多成本，真正落进自个口袋里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而胡刚所从事的市政工程，全都是些碎活，赚钱不多，却相当熬心。还得垫资，有时候周转不开，他这个小老板不得已还要在外面借高利贷。 确实比不上跟着坤哥做房地产生意。 柳健坤举起酒杯，道：“喝了这杯酒，那就说定了，我给你俩一个月时间把自己的一摊子收拾干净，然后来我坤鹏地产报到。” …… 周六上午。 张祎坐在妇产科医生办公室中正在发呆，一位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敲响了办公室房门。 那男子径直走向了张祎，离老远便递上了一张名片。 “我姓杨，叫杨涛，是张院长让我来找张祎医生的。” 不用说，肯定是张宇琦找来做实验室的包工头……张祎接过名片，瞄了一眼，果然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张祎话说半截，突然做了个噤声手势。 出入这间办公室的人，全都是老妈的心腹爪牙，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传进老妈的耳朵里。 “跟我来。” 张祎起身出了办公室，向病区走去。 老妈今天去了县里会诊，办公室闲着也是闲着，至于钥匙，早在去年妇产科考试前，张祎便偷偷配了一把。 进了老妈的办公室，张祎顺手摸了罐健力宝扔给了杨涛，这玩意得抓紧喝，要不然过不了两年就喝不到了。 “坐！” 张祎指了下沙发，顺便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手绘图纸。 这是他昨晚熬了半宿的成果，虽然糙了些，不能拿来当施工图纸，但用来讲解却是绰绰有余。 层流实验室分做三个级别，最低一档叫十万级洁净实验室，意思是说每立方米的空间，含有的微小颗粒不超过十万。 中间一级为万级。 在往上，自然是千级。 十万级太low，不能满足需求，千级造价太高，使用起来也不方便。 万级实验室建造起来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关键要求有两点，一是以彩钢板分割空间时，缝隙必须完全闭合。二是通风过滤的路线必须科学合理，否则，再大功率的空气过滤器也无法达到要求。 杨涛的脑子非同一般，张祎只讲解了一遍，便搞明白了八成。再追问了几个模糊点，心中便有了底气。 张祎撕下一张便笺，给杨涛留了妇产科的电话，同时道：“抓紧去核算成本出图纸吧，我下一周都在妇产科，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杨涛却不愿意接下便笺，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手包：“我一大老爷们，往妇产科打电话怪不好意思的……” 话未说完，一部崭新手机赫然出现在张祎的面前。 爱立信768翻盖，以世界杯为主题的广告正处于火力全覆盖阶段。 “号码贴在了手机背面，我已经充了五百块的话费，你先用着，用完了随时跟我说。” 尼玛，这杨老板还真懂事。 张祎愉快收下了这份重礼。 不过，即便在这间实验室上赚不到钱，那杨老板也是一点都不亏。 要知道，他博士刚毕业的04、05年那会，各大医院对层流手术室或是层流实验室的需求发生了井喷。 一个万级的层流手术室或是实验室，每平方米的报价被炒到了五位数，而建造成本，也就千把块钱。 第014章 有场比赛 周六下午不上班。 张祎吃过了午饭，在医院附近的游戏厅买了十枚游戏币，跟快打2代血拼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通关壮举。 离开游戏厅时，跟一年轻人相错而过，那年轻人竟然对张祎点了下头。 我认识他么？ 带着这个问题，张祎穿过了彭州主干道淮海西路，向医学院走去。 每个周六的下午三点，医学院教职工都会和学生篮球队干场比赛。 篮球，乃是彭医的传统体育项目，能与之比肩的，唯有乒乓球。 负责招生及实习的董正俞处长就是个铁杆篮球迷，每年夏天的高校招生，这老爷子只要看到学生档案上写着篮球专长一类的字样，一准是两眼放光。 因而，彭医每一届医学生中，都有那么几个灌篮高手。 比如，上一届麻醉系的王正北，虽然只有一米八七的身高，但肩宽体阔，吨位高达100公斤，往篮下一站，妥妥一彭医版赤木刚宪。 再比如，张祎。 身高一米八，却司职2号位，面对往往比他矮了一个额头的对方后卫的防守，投起三分球来，犹如闲庭信步。 三进二的命中率一般只会发生在客场，若是在医学院主场，基本上都是出手便有，十中七八也只能说是家常便饭。 同学们爱管张祎叫流川枫，可张祎对这个绰号一点也不感冒。他的篮球偶像是步行者队的雷吉米勒…… 一想到雷吉米勒，张祎忽地一下想起了刚在在游戏厅门口从自己点头打招呼的那个年轻人。 此人姓雷，叫雷鹏，乃是附院收费处的一名收费员。 张祎跟收费处的收费员不可能发生什么交集。雷鹏之所以认得他张祎，或许是因为他名气大，但反过来，张祎能想得到雷鹏的名字，却是因为一桩案件。 这雷鹏，玩水果机和牌机玩得上瘾，仅仅半年时间，便监守自盗吞没了十四万的门诊缴费。 十四万是什么概念？ 可在市中心买下一套实用面积不低于一百平的三居室！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雷鹏于七月份案发被捕，这之前，他根本不知这雷鹏长了个什么模样。 新的人生剧本，命运齿轮竟然在4月份便把雷鹏推送到了他的面前，这难道是…… 张祎不敢多想，赶紧下场打球以转移注意力。 说是教职工和学生之间的比赛，但没有裁判，也不计分，双方实际上就是随意切磋，原因只在于教职工一方根本没有胜算。 要是较真，学生篮球队能赢教职工至少30分。 两个缘由，一是学生这边正值体力最佳的年龄阶段，而教职工那边，平均年龄超过了30岁，体力上都走了下坡路。 二则是，学生这边有个牛逼上天的主教练，体育教研室的孙副教授。 孙副教授名叫孙建军，早年是某大军区篮球队的职业队员，30岁时退了役，被彭医招致了麾下。 8年时间，孙建军打造的彭医篮球队，其眼界早已经突破了彭州高校圈。去年夏天，在彭祖杯全市篮球联赛上，一路厮杀，最终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说曹操，曹操到。 看到孙副教授来到了篮球场，教职工这边暗自窃喜，小兔崽子们今天可要受虐了。 孙建军却摆了摆手，示意说他并不打算上场。随后又向场上张祎招了下手，叫道：“张祎，你先歇会，我有事找你。” 张祎立马屁颠跑来，口中嚷道：“师父是打算请我喝酒呢，还是请我去唱歌？” 孙建军没理会张祎的油嘴滑舌，揽住了张祎的肩，走向了一旁。 “下周四，咱们同师院有场比赛，到时候你小子必须给我请假回来。” 师院开办了一个篮球班，去年夏天招手了二十余篮球专长体育生，据说是清一色的国二级篮球运动员。 经过一个学期的准备，新组建的师院篮球队，于今年三月份再开学时拉出来亮了相。 首战血屠彭州大学，次战将工程学院碾压成了一张饼，上个礼拜刚完成对劲旅矿大的主客场双杀。 就在昨天，师大篮球队终于将刀口对向了彭州高校篮球霸主，彭医篮球队。 张祎自然是听到过师院篮球队的种种暴行，对别的高校，他们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来了彭医…… 张祎不由得嘴角轻扬。 董处长招来的一帮篮球专长生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不乏国二级篮球运动员。 而他张祎，虽然没拿过那张证书，但孙大圣说了，只要他再加强一下力量训练，提高些对抗能力，即便去到了职业队，也能争得一块立足之地。 师院挑战医学院，纯属找虐！ 但下一秒。 张祎刚扬起的嘴角便塌方了。 老喽！没那么大的好胜心了，还是把表现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师父，我下个礼拜要换实习科室，初来乍到，不方便请假啊。” 孙建军不以为然道：“你下一个实习科室是哪个？我去帮你请假。” 张祎肯定不能说是妇产科，于是便随口诌了个：“肝胆外科哦！” 秦大主任对实习生的严格那是出了名的，而且又傲得很，张祎下意识诌出肝胆外科，只是想让孙建军知难而退。 孙建军却笑了起来：“秦老虾那边呀，没事，我打个电话……” 一声秦老虾，使得张祎颇为尴尬，真是想不到，那破梗居然传到了学校这边。 孙建军话没说完，人却陡然怔住。他终于想到了秦槐奎之所以喜提‘秦老虾’之绰号，面前这小子便是那根源所在。 “你小子是纯心逗我玩是不……” 张祎暗呼一声大事不好，连忙逃命。 一边逃，一边回应孙建军： “师父，徒儿可不敢逗你玩，我是真请不下来假，还请师父多多包涵。” 孙建军看着张祎的背影，摇头叹息。 他看过师院篮球队的比赛，强确实很强，但缺了个好教练。球队在内外衔接上存在很大问题，攻防转化不够流畅。 若是在2号位放上张祎，一准能把师院篮球队打得溃不成军。 可是，实习生要遵守医院的管理制度，他做为一名体育教研室的副教授，还真不好强求。 第015章 实在是高 新的一周。 本该有着新气象的附院，对张祎来说却是暗流涌动。 内科九病区，消化内科的对面，王志良本来想据为己有的一块空地竟然进驻了施工队。 王大主任赶紧派了个年轻医生过去打听，得到的消息立时让他呼吸急促坐卧不安。 那只施工队建造的，居然是用来做细胞的层流实验室。 王志良不由哀叹，看来，他上周五下午向钟院长告的一状，算是白告了。 胳臂拧不过大腿，院长们做出的决定，他一个科主任本无权过问。 但王志良想的很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张祎捣鼓出来的什么细胞真把老太太的肝硬化给治好了，那他这张脸又该往哪儿搁呢？ 上周五下午的病案讨论会上，他又是喝令那张祎滚出去，又是说人家张祎一派胡言，而且还是当着科里不少医生的面。几乎堵死了自己的全部退路。 不成！ 得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留日博士的头衔还真不是吹的，不过五分钟，王志良便酝酿出了一条无法破解的阳谋。 把这事给捅出去！ 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掌握到如此先进的医疗技术？说给全院同行听，能有多少人会相信？ 众口铄金，院领导肯定承受不了全院医生风言风语的压力。 临近中午，刚下手术台的邝慧瑾便听说了此事。 邝大主任不由得紧锁住了眉头。 自家儿子这是怎么了？ 先是打破秦老虾的手术记录，还没消停，又闹出个领先全世界的医疗技术。 前者有她这位大主任的遗传，倒还能说得过去。可这后者…… 她邝慧瑾对什么干细胞可是一窍不通！ 急匆匆回到科室，邝大主任立马差人要把那狗小子给叫过来。 可领命人转悠了好大一圈，问了好多白大褂，都没能打听到张祎的去向。 此刻的张祎，正躲在张宇琦的办公室中瑟瑟发抖。 “张叔，我的亲叔唉，你可得救我呀！” 张宇琦微笑道：“你让我怎么救你？虎毒不食子，你去跟邝主任坦白交代不就得了？” 张祎连连摇头。 “不行啊，叔，我老妈要是知道我不愿意干外科，一准得把我屁股揍开花。我受点皮肉之苦倒是没多大问题，但关键是项目搞不下去了，您怎么向盛局交待呢？” 这是要挟！ 赤果果的要挟！ 不过，这要挟却是合情合理，以那邝大主任的火爆且认死理的脾气，得知真相后，揍不揍自家儿子不敢说，但搅黄这个项目的可能性却至少有个九成八。 张宇琦却是一点也不慌。 未雨绸缪乃是做领导的基本素质，早在周六，他便想到了今日局面，并定下了应对之策。 喝了口茶，张宇琦一脸轻松问道：“张祎，你英语水平如何？” 张祎不由一愣，这张副院长怎么把话题扯到了英语水平上了呢？ 他是本科期间过的四级，硕士期间过了六级，读博时过了八级以及雅思。 晋升副主任医师的第二年，他以客座教授的形式，去了漂亮国镀了八个月的金，手术水平丁点没长，但英语水平却是突飞猛进，即便在国际学术会议上用英文发言，他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行吧，当个医学翻译应该能够格。” 听到张祎如此回答，张宇琦的神色更加放松。 “我估计，你老妈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要找到我这边来，这样吧，你这就出发，去中山宾馆，我在那边已经开好了房间……” 闻言，张祎的菊花不由一紧。 就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开房吗？ “我昨天托省城的朋友请了个老外过来，下午一点钟差不多能赶到，咱们先陪老外吃个饭，然后来医院四处转转，间充质干细胞的项目，就扣在这老外的头上好了。” 张祎不由得两眼放光，下意识向张宇琦竖起了大拇指。 高！ 实在是高！ 当领导的果然不同凡响，他这位重生者都觉得颇为棘手的难题，在人家张副院长的手上，解决起来竟然是如此简单。 更要钦佩的是，人家张副院长居然把问题想在了前面。 …… 下午三点半。 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进医院大门。 大门上方，半小时前才挂上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莅临指导！ 车停下，打副驾座位上跳下一年轻人，麻溜的绕过车头，拉开了左侧后车门，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另一侧车门也开了，张宇琦下了车，领着那老外走向了前来迎接的大院长钟辉面前。 为那老外开车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祎。 张祎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为老外介绍了钟院长以及其他两位领导。 简单寒暄之后，钟辉将接待任务全权委托给了张宇琦。 张宇琦则带着医务科主任和院办主任，以张祎为翻译，参观了医院各个科室。 每到一个科室，张宇琦都会向本院医护介绍这位来自于芝加哥医学院的丹尼尔教授，着重强调丹尼尔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为间充质干细胞。 而身为翻译的张祎，不单英文说的极为流畅，跟那老外丹尼尔教授的关系，似乎也非同一般。 上午刚掀起的风波，此刻戛然平息。 怪不得人家一个实习生，就能搞得出来世界领先的医疗技术，原来是有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的支持。 怪不得那张祎能得到丹尼尔教授的支持，原来是因为人家的英语说的如此流畅。 彼时，学校里教的都是哑巴英语，着重于口语学习的俞老板，尚未将东方之光照亮至三线城市。 就拿附院来说，能看得懂英文期刊的医生确实不少，但能跟老外做专业交流的，却是一个巴掌便能数得过来。 终于来到了妇产科。 张宇琦瞅了个空档，附在邝慧瑾耳边悄声道：“得亏有咱家大侄子，要不然，跟丹尼尔教授的交流就不可能那么顺畅。还有哦，正是因为丹尼尔教授跟咱家大侄子忒投缘，才愿意把间充质干细胞项目引进到咱医院。” 第016章 错哪儿了 傍晚，刚准备下班的王志良，却被门诊收费处的雷鹏堵在了办公室。 王主任交待他的活，他一早就干完了，可王主任承诺的两百块辛苦费，但现在还没付。 王志良很是不悦：“我最多只能给你一百块！” 凭什么呀？ 雷鹏顿时上了火，一把抓住了王志良的领口。 王志良强词夺理道：“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这项目肯定能被你给搅黄咯，可结果呢？人家请了个老外在医院转了一圈，就特么风平浪静了……” 雷鹏根本不鸟王志良的理由，缓缓拎起了拳头。他虽然只是个收费员，可端的也是个铁饭碗，根本不惧什么留洋归来的大博士。 王志良眼见那皮锤就要落在了自己的面庞上，不得不服软。 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甩给了雷鹏。 雷鹏拿到了说好的报酬，松开了王志良的衣领，懒得废话，转身就要离去。 王志良急忙将其叫住。 “还有件事，你帮我做了，我付给你五百块。” …… 同一时间。 附院宿舍区4号楼2单元302室。 邝慧瑾阴着脸死盯着对面的张祎。 “你确定不干外科？你确定要搞那……那什么细胞？” 张祎小声提醒道：“是间充质干细胞，老妈。” 邝慧瑾狠狠瞪了张祎一眼。 “我不想知道那细胞叫什么，我只想知道你这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手术天赋不去用，非要去搞那屁用没有的什么细胞……” 张祎战战兢兢犟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老妈，干细胞专业又叫做再生医学，在临床上作用大着呢，您老先别发火，听我说几句，听完了您再做评价，可以不？” 邝慧瑾强忍着怒火，黑着脸应道：“你说，我听着呢。” 张祎先赔了个笑脸，随后说道：“老妈，您读书时，是彭医的校花，您工作后，是附院的院花，可是呢，岁月不饶人，您现在哪里还能比得上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呀……” 青春早已逝去，女人终将难逃人老珠黄的结局。儿子的话，竟然勾起了邝慧瑾的伤感。 “等您到了更年期，卵巢功能就会快速衰退，到那时，您再也留不住您那盛世美颜了……” 邝慧瑾的双眸突然射出两道利剑，恶狠狠厉声打断了张祎：“现在说的是你专业选择问题，别跟我往其他方面瞎扯！” 张祎隐晦一笑，接道： “可是呢，间充质干细胞却能延缓女性卵巢功能衰退，少数人甚至可以逆转卵巢功能，也就是说，等儿子的间充质干细胞培养出来后，您的盛世美颜至少可以再保持个十年。甚至不能排除您回到三十几岁的模样。” 但凡是个女人，即便强势如邝大主任，对美的追求，也永远处于第一位。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邝慧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点控制不住，突突突，似乎要冲破胸壁的包裹。 “真有这么神奇？” 张祎笃定点头。 10年前后，一份间充干在美容行业都炒到了六七十万，有钱人并不傻，若是没得效果，又有谁愿意花这种冤枉钱呢？ 再有，如果能在实验室中对间充干进行卵巢细胞诱导，并行局部注射，效果将更加神奇。 邝慧瑾沉默了。 毕竟是行内专家，她已然意识到了这间充质干细胞在临床应用上的广阔空间。 不管是前途还是钱途，似乎、好像……不，应该用一定，一定比什么肝胆外科大得多。 “老妈，间充干应用在延缓女性卵巢功能衰退上，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成就，我和张副院长一块做的以介入形式治疗肝硬化，那才是可以轰动医疗界的大课题……” 邝慧瑾下意识地干咳了两声。 怪不得那张副院长对自家儿子如此上心，原来用意在此啊。 张宇琦在专业上始终受着秦槐奎的压迫，当上了副院长后，更是被秦槐奎排挤出了肝移植学术圈。 合着这张副院长是准备给秦槐奎上演一出弯道超车的刺激场面啊！ 联想到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来她妇产科时，张宇琦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邝慧瑾后知后觉，总算是捋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要怪，只能怪她一心扑在了科室上，儿子学了那么好的英语，她竟然不知道。 哦不，得怪儿子他老爸。 该死的柳健坤怎敢忽视儿子的成长呢？ 等会罚他跪搓板！ …… 柳健坤正在外面应酬。 眼下他还是体制内的柳支行长，去了市规划局、城建局、房产局或是其他什么跟房地产生意相关的主管部门，人家多少都要给些面子。 所以，必须在停薪留职前，把各种关系人脉给夯实了。 晚九点。 醉醺醺的柳健坤回到了家。 一进门，便感觉气氛不对，一股子杀气扑面而来。 久经沙场的柳支行长经验相当浑厚，手包一放，立马认错。 “老婆大人，我错了。” 张祎从房间中探出头来，冲着老爸扮了个鬼脸。 邝慧瑾手持一只鸡毛掸，敲着面前的茶几，质问道：“你错哪儿了？” 柳健坤换了拖鞋，却不敢迈步，躲在玄关处小心翼翼回答道：“我在外面应酬，忘了向你请假……” 邝慧瑾呵斥道：“是这个原因吗？你没请假的次数多了，我生过气吗？” “那是因为个什么……”柳健坤迷茫了。 邝慧瑾用鸡毛掸指着柳健坤道：“儿子在偷学英语你知不知道？今天医院来了个老外教授，张宇琦就是找儿子做的专业翻译。” 原来如此……柳健坤立马撸起了袖管，冲向了张祎的房间。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你竟然敢瞒着老子偷学……” 冲到门口的柳健坤突然愣住，扭过头来，三分困惑七分肝颤地问道： “不对呀，老婆大人，儿子学英语不是件好事吗？” 邝慧瑾一个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我也没说不是好事呀！儿子说，他为了学英语，花了五百块的压岁钱，这个钱，必须由你柳行长给他报销！” 柳健坤刚要哀求，却被邝慧瑾一鸡毛掸敲在茶几上给打断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别人送你的好烟好酒，全都拿去换成了私房钱……” 第017章 此话当真 盛建国向单位请了个假，打算上午去趟附院，把老母亲接回家。 抽过了腹水，又用了几天的药，老母亲的状态有了明显改观，白天能吃得下饭，夜里睡觉也踏实多了。 状态一好，老母亲在医院就待不住了，吵着嚷着要回家。 昨天，他已经打了电话给消化内科的王主任，王主任表示说完全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又问过了张宇琦，张副院长也同意老母亲暂时出院回家。 十点差五分，盛建国赶到了消化内科，先看了眼病区对面正在施工的场地，暗自夸赞那张副院长果然没忽悠他。 办好了出院手续，盛建国给王志良打了声招呼，便搀扶着老母亲下了楼。 刚把老母亲照顾上车，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便靠了过来。 “你是城建局的盛局长，对吗？” 盛建国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盛建国皱着眉头跟那年轻人往路边走了两步。 “我跟你说哈，那个说细胞可以治疗肝硬化的张祎医生，其实只是个实习生，根本就不懂怎么看病……” 盛建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抖了下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并指向了左胸前的附院标志，回应道： “我是附院的职工，怎么可能骗你呢？” 盛建国凝视对方，微微摇头：“谁知道你身上这件白大褂是从哪搞来的……” 那年轻人再叹了口气，从腰间衣袋里拿出了工牌：“喏，我叫雷鹏，这工牌上有我的照片……就说嘛，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盛建国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周五晚上就知道了那位小张医生只是个实习生。 张副院长很坦诚，把整件事全都告诉了他，并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不要把贝勒医学院的骆嘉伟教授给捅出来，要不然，以张祎医生老妈的性格，说不准就会把这项目给搅黄了。 “谢谢你啊，雷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盛建国返回车旁，拉开车门，拿出两包红塔山塞给了雷鹏。 雷鹏还装模作样推来脱去，最终拗不过，才接下了那两包香烟。 盛建国把老母亲接到了家里，反手就给张宇琦打了电话。 张宇琦眨巴了好几下眼皮，也没能想起来哪个科有个姓雷的年轻医生。 “那就奇怪了，我仔细看了他的工牌，确定是你们医院的正式员工。” 张宇琦轻松应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医生呢？医院食堂做饭的，不也穿着白大褂有着正式工的工牌么。” 盛建国被张宇琦的幽默给逗笑了。 “我就是跟你提个醒，我怀疑雷鹏的身后，另有别人指使。” 张宇琦轻笑道：“那还用说？在背后指使的人，说不定你也认识。” 盛建国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张宇琦愣了下神，随即打给了妇产科，找到了张祎。 只说了一句话：“抓紧时间来我办公室。” 听着张宇琦的口气很是捉急，张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赶紧屁颠跑去了行政楼。 气喘嘘嘘进了张副院长的办公室，还没坐下，就听张宇琦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咱们医院是否有个叫雷鹏的年轻医生。” 张宇琦显然动了怒，可只是怀疑，没抓到把柄，也处理不了那个幕后指使。 听到雷鹏的名字，张祎不由一愣。 不对劲啊！ 他不是七月份才案发的吗？ 再回味下刚才张宇琦的吩咐，张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咱医院就一个雷鹏，在门诊收费处上班，张叔，他怎么着你了？看你生了多大的气。” 张宇琦冷哼了一声，说道： “他跟盛局嚼舌头，说你只是个实习生……” 张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有，昨天上午把你逼到我这边的人，估计也是他。” 张祎登时上了肝火。 么的，这是要考察老子够不够心狠手辣是吗？ 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的张祎，并没有打算提前揭发那雷鹏的贪污行为。 但一而再地惹到了他的头上，那就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张叔，那雷鹏说得对，我确实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不由一怔，接着便听到张祎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呢，他一个收费员，却做不到手脚干净，也实在是可恶当诛。” 张宇琦瞬间打起了精神，身体不由前倾，稍显兴奋追问道：“怎么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祎撇了下嘴，‘不太情愿’道：“他每天下了班，必须去游戏厅呆上一两个小时，玩的都是水果机牌机这种赌博游戏，一天输个几百块纯属正常，张叔，那雷鹏家里又不是做生意的，他一个收费员，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张宇琦急切问道：“此话当真？” 张祎笃定点头。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对雷鹏一案的描述是半年时间贪墨了十四万元。 也就是说，那货从一月份便开始动手脚了。 现在已是四月，估计那货少说也得搞了几万块。 张宇琦怒不可遏，一把抓起电话，打给了财务科。 接下来的事，张祎不便掺合，于是便知趣告退。 出了行政楼，顶头遇上了风尘仆仆的李伟主任。 “哟，李主任这是去哪儿开会回来了？有没有带点当地土特产？” 李伟恶狠狠瞪了张祎一眼。 他上个礼拜五下午，外加礼拜六上午，在医院图书室和医学院图书馆泡了十几个小时，没能检索到一篇有关干细胞的文献。 礼拜天，李伟杀去了省城。 找关系进了省医图书馆，从早上八点钟开门，到晚上六点钟下班，依旧是连根毛都没看着。 张祎捂嘴偷乐。 李伟愤懑骂道：“你个臭小子乐什么乐？很好玩是不？” 张祎笑道：“李主任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实习生借来的期刊，能按时归还吗？估计早就当成了揩屁股的手纸喽。” 李伟叹了口气。 面前这个臭小子说什么拿期刊当手纸显然不可信，但被别人借了去倒是有可能。又不知道那期刊的名字，想追查也追查不到。 第018章 第二次见面 又一个周三。 整一个上午，张祎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熬到了中午，在医院食堂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便骑车赶往了体育馆。 拳击训练班要到下午三点才开课，学员们大多都是提前个十分八分钟赶来这体育馆，到早了训练场地不开门，只能在外面干等。 可张祎却提前了足足两个小时。 先在体育馆附近逛了一圈，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随后找地方停好了自行车，坐到了体育馆入口处的石阶上，漫不经心享用着零食，心思却都放在了即将重逢的情景套路设计上。 连着想了几个方案，都觉得欠点意思，张祎正准备深挖脑洞时，突然一阵恍惚，他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王宏磊那货每个礼拜休周三，除非刮风下雨或是有别的什么事，否则都会叫上张祎一块来这边打球。 既然那林若溪说是每周三陪男朋友过来练拳击，那为什么上一个人生剧本中，4月8号的前一个周三和后一个周三，都没再遇见她呢？ 而且，之后的好多个周三，都未能再见过这位小仙女！ 问题，出在了哪里？ 就在张祎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听到右手侧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张二？” 张祎的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急忙转头看去，果然是那位小仙女。 小仙女换了套装扮，一件米黄色羊毛衫搭配一条泛白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棕色过踝小皮靴，半骑在一辆紫色女式单车上，比起上次见面，更显得青春靓丽。 张祎慌忙迎了过去。 “你叫我什么？” 林若溪吃吃笑道： “上次你说你叫张一，这次是第二回见面，那你不该叫张二了吗？” 嗯……有道理！ 张祎点着头走向林若溪，离老远就递上了手中的零食袋，同时问道：“怎么没见到你男朋友呢？” 林若溪明显一愣，随后再咯咯咯笑了几声。 “他呀，帮我把苍蝇轰走了，就回老家了呗。” 几个意思？ 张祎疑惑道：“你不是说他每周三都在体育馆练拳击吗？怎么就回老家了呢？” 林若溪没回应张祎的问话，先接下了张祎递上来的零食袋，随后下了车，将车子丢给了张祎。 “你先帮我停车，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话未说完，人已经欢快的走上了张祎的过来之路。 待张祎停好了车子，拿着钥匙回到体育馆的入口时，坐在石阶上的林若溪已经吃掉了半包薯片，喝光了一瓶哇哈哈ad钙奶。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薯片呢？还有哦，我最爱喝的饮料就是哇哈哈……” 薯片谁不爱吃？哇哈哈谁不爱喝？ 不过，追女孩时万万不能说出这种大煞风景的真话。 张祎微微一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呀！” 林若溪愣愣歪头，瞅着张祎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张祎再一笑，一本正经回答道：“在梦里呀，你亲口告诉我的。” 林若溪微微一怔，随即捏起粉拳便捶在了张祎的肩上。 “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总是睡不踏实呢，原来是你在骚扰我。” 张祎不躲不闪，很是享受地挨着林若溪的捶打，并顺势将话题扯到了林若溪男朋友的身上： “你说，我在梦里骚扰你，要是被你男朋友知道了，他会不会揍我呀？” 林若溪嘎嘣嘎嘣嚼着薯片，抽空夺忙白了张祎一眼。 “不都跟你说了嘛，他帮我轰完了苍蝇，就被我送回老家了。” 但见张祎一脸懵逼，林若溪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老家在西天，你有没有兴趣去认识下他呢？” 老家在西天……意思就是说没得男朋友呗……张祎先是惊喜，随即懊恼。 都特么重活一世了，居然还会犯经验不足的错误，上周三就不该轻信这小仙女的话，就该缠她到最后，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真是可惜了自己那三张百元大钞，非要拿去报什么屁用没有的拳击训练班，留下来请小仙女吃两顿大餐，不香吗？ 懊恼只是一瞬，欢喜才是永恒，张祎开心问道：“那你今后再遇上了苍蝇，谁来帮你轰呢？” 林若溪一指头戳在了张祎的脑门上，咯咯笑道： “你是不是傻呀？” 张祎一脸谄媚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愿为你效劳。” 林若溪捻出袋中最后一片薯片，放进了嘴里，却不急着咀嚼，而是歪着头瞅着张祎，似笑而非笑。 瞅得张祎心里直发毛。 犹如半个世纪一般的三两呼吸，林若溪幽叹一声，并翘起了嘴角以示不满。 “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要是哪天真想找你帮忙了，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是不是还要来这边傻等呢？” 张祎大喜过望，连忙从背包中掏出本子和笔，唰唰唰写下了家里的电话以及妇产科的电话。 林若溪却不愿接下张祎递过来的纸条，依旧是刚才那副神态，歪着头，似笑非笑瞅着张祎。 张祎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林若溪再一声幽叹。 “你就不打算主动联系我吗？” 张祎回应了好生清脆的“啪”的一声，那是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发出的声响。 “想想想，当然想……” 张祎慌不迭递去了本子和笔，连同刚才撕下来的那张写下了两个电话号码的纸张。 林若溪总算是笑容重现，先将那页纸张叠成四方块，掖进了裤兜，再拿起本子和笔，给张祎留下了一个bb机号。 “我一般都会把bb机留在宿舍里，所以呢，留言随意，想让我回电话，那就得看你运气怎么样了。” 将本子和笔交还给张祎，林若溪站起身来，晃着手中的车钥匙，莞尔一笑道： “谢谢你的薯片还有哇哈哈，我下午还要参加排练，先走一步了。” 张祎急忙问道：“什么排练？是唱歌还是弹琴？我能跟你去看看吗？” 林若溪嘟着嘴摇了摇头。 “是健美操啦，我们要参加今年暑假举行的全国高校健美操大赛，排练房管的紧，不让外人进出的……” 张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足以令人喷鼻血的画面，太遗憾了，竟然没机会亲眼目睹。 第019章 这笔账慢慢算 林若溪接道：“哦对了，明天下午我们师院篮球队跟你们医学院有场比赛，我们健美操队打算做为啦啦队同篮球队一起出征你们医学院……” 但见张祎有些走神，林若溪颇为惊疑问道：“你篮球打得那么好，肯定入选了你们医学院篮球队，不会不知道这场比赛呀？莫非，你是个假的医学生？” 张祎登时乐了。 “怎么可能？明天比赛，我必将率领彭医篮球队迎战你们师院篮球队……若是赢了你们师院，女神你不会生气吧？” 林若溪先是一副不屑神情，随即捂嘴笑道：“我们师院篮球队全是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你要是能赢了我们师院，明晚我就请你吃大餐。” 张祎应道：“我要是输给了你们师院，那明晚的大餐我来请。” “一言为定？” 林若溪冲着张祎亮出了巴掌。 张祎连忙迎了上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若溪莞尔一笑，翩然离去。 看着小仙女骑上了车，又转身冲自己挥了下手，张祎略显痴呆，直到小仙女的倩影消失在了前方道路转弯处，张祎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飞奔至自己的停车地，开了锁，跨上车，双腿交替发力，差点就把脚蹬踩出了火花。 一路疾驰，径直杀向医学院。 医学院篮球场。 孙副教授站在场边，一边观察队员们的战术练习，一边思考明天比赛还能出什么奇招。 忽听到一阵叮铃当啷之声，孙建军急急扭头看去，就见到一辆破烂单车急速向自己冲来。 …… 内分泌李伟主任的省城之行不能说毫无斩获。 临近中午时，他省人医的同学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魔都有家医院正在搞外周血干细胞，听说已经用在了临床上。 李大主任连忙记下了是哪家医院，学术带头人姓甚名甚。 下午一上班。 李伟便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外出个一天两天，科主任可以自行做主，只需要把科里安排妥当即可。 但去魔都学习，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少说也得在那边呆上个十天半个月。 再有，去魔都的吃住行，包括跟人家主任疏通关系，可不是一笔小花销，他怎么着也得让医院把这笔钱给出了。 “张院，这项技术我要是学成了，带回咱们医院，无论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都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张宇琦看着李伟，笑了笑，却没说话。 李伟还以为张宇琦没听懂，逼逼叨叨打算将外周血提取干细胞的项目意义再向张副院长讲述一便。 张宇琦却忽地大笑起来。 “李主任，老实交代，礼拜一你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李伟先是一怔，不明白张副院长怎么把话题扯到考勤上来了，但他没做亏心事，自然用不着心虚。 “我去省人医查阅文献资料了……有问题吗？” 张宇琦摆了摆手，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声，怪不得。 他原本可以把周一的事情直接告诉李伟，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内容：“李主任啊，你说的这项技术，我听懂了，不过呢，我认为它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先进……” 这下，李伟不再是简单一怔，而是亚麻呆住。 张副院长是怎么了？ 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棒。 再有，我这外周血提取干细胞的项目怎么就不先进了？ 大漂亮那边也只是刚刚兴起，国内这边尚无文献报道，魔都那位开展此项目的学术带头人也是刚回国不到半年…… 看着李伟懵逼的样子，张宇琦淡然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多少都有些得意的成分。 昨天下午，他特意跑去了妇产科，把张祎叫到了医院隔壁一家咖啡馆，逼着那小子给自己上了一下午的课。 来到了今天，附院上下一千五百名职工，实习生张祎自然是细胞专业的头牌专家，而他张宇琦，嘿嘿……绝对是稳居次席。 眼下，若是不显摆一番，岂能对得住这天赐的良机。 “据我所知，人体外周血中所含干细胞极为稀少，提取出来后，进入实验室进行扩增也相对艰难。想获得足够数量的干细胞，往往要将患者外周血循环三四遍。李主任，你就没想过利用别的组织提取干细胞吗……” 李伟睁大了双眼，半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宇琦不过是一开刀匠，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 过够了显摆的瘾，张宇琦这才说起了周一的事情。 “跟你说了吧，咱们医院已经着手开展干细胞项目了，你楼上，九病区消化科的对面，正在施工建造培养细胞的层流实验室，周一下午，芝加哥医学院的丹尼尔教授为此专门来了趟咱们医院。” 李伟的脑齿轮登时卡住，拍了两下脑袋也无法重新启动，心里面就剩下了四个字： 怎么可能？ 懵懵回到了自己的科室，李伟迫不及待找了周一下午的值班医生，问起那天的具体情况。 “那天……挺奇怪的。” 值班医生回想起礼拜一，先做了个定论，随后描述道： “上午的时候，医院突然间传开了一则消息，说医院就要上马的一个什么细胞技术的项目，是一个实习生提出来的，实习生哪里懂得什么先进医疗技术，所以这细胞项目明显就是个骗局…… 可没想到，当天下午张副院长便领来了一个老外，说是漂亮国芝加哥医学院的一名教授，咱医院的细胞项目，便是那老外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 李伟愣愣追问道：“那个实习生，是不是叫张祎？” 值班医生下意识地拍了下大腿，同时应道：“没错，就叫张祎，听说是咱医院妇产科邝主任家的公子。” 李伟长吁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的幽怨且愤懑。 好你个张祎。 你特么在内分泌实习时，老子可是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戏耍老子……好吧，这笔账咱必须慢慢算！ 但下一秒，李伟却眯起了双眼，现出了狡黠笑意。 要是能让他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这笔账反着算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方说，找个机会请那小子吃个饭。 第020章 新仇旧恨 杨涛的施工队干活很麻利。 周一一早进的场，到了周四，便把实验室的结构用彩钢板搭建了出来。 “带过滤功能的空调已经找到货源了，我昨天打了定金过去，估计下个礼拜的礼拜四或是礼拜五，厂家就会派工程师过来安装……” 听着杨老板的汇报，张祎欣慰点头。 安装好了过滤空调，接下来便是做入口风淋，等测试过密封性，便可铺设塑胶地面……嗯，差不多下个月10号之前，实验室便可以投入使用。 出了内科楼，张祎去了设备科。 做细胞所需要的设备，他早在周一刚上班就递交了上去，不知道三天过去了，设备科的进展如何。 设备科科长姓栾，也是个篮球爱好者，在医学院的篮球场上，张祎同栾科长有过切磋，也算是老熟人了。 见到张祎找上门来，栾科长两手一摊，答复道：“我周一下午便打了报告给采购中心，至于进展如何，我这边真不知道。” 记忆阀门打开，张祎试探性问道：“栾科，采购中心的主任是不是姓廖？” 栾科长点头应道：“没错，是他。” 张祎只觉得自己有些头大。 应该是04年的十月底十一月初，他博士毕业后杀回附院肝胆外科，急需一样手术耗材。 病人在病床上等着手术，可这采购中心的廖主任却非要拿流程跟他说事，气的他当场就爆炸了遗传自老妈的性格基因，跟那廖主任狠狠地干了一仗。 那一仗，差点把自己的前程给干没了。 最终的损失也相当让人肝疼，扣罚三个月的奖金，至少亏了五千个大子。 但愿那厮跟六年后是一样的尿性……张祎打定了主意，这就去采购中心会会那位廖主任，手握尚方宝剑，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 采购中心于2月中旬刚刚成立，时间虽短却是大权在握。原先分散于设备科、药剂科、护理部、医务科的诸多物资采购权限，现如今统一归纳至采购中心。 主任廖元彬，虽是学医出身，但一天的临床也没干过。先是在医务处混了几年，后又调到了院办公室，挂的是院办副主任的头衔，干的却是大院长秘书的活。 俗话说得好，一俊遮百丑。 廖元彬身上毛病不少，但非常忠诚。大院长钟辉正是看中了廖元彬这一优点，才力排众议，将其推上了采购中心负责人的位子。 “你说的是层流实验室所需设备啊，嗯……报是报上来了，连同试剂一块报上来的，但没那么快，正走着流程呢，你回去等消息吧。” 面对前来询问采购进度的张祎，廖元彬端出了一副爱搭不理的领导态度。 张祎耐着性子追问道：“那请问廖主任，多长时间才能走完流程呢？” 廖元彬抛来一个斜眼，冷冷道：“这该是你问的问题吗？采购流程不白纸黑字挂在墙上了吗？你自己不会看啊！” 张祎赔了个笑脸，解释道：“张宇琦副院长已经承诺过病人，下个月的月底上治疗，实验室的建设进度不会耽误，这要是……” 不等张祎把话说完，廖元彬那边已经拍起了桌子。 “你是拿张副院长来压我是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张副院长亲自打招呼，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该走的流程，一项也少不了！” 呼—— 张祎暗中吐了口气。 报仇的机会终于出现，必须牢牢把握。 “嘭！” 张祎同样一个巴掌，拍在了廖元彬的面前： “有种你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廖元彬为了彰显自己的清正廉洁，故意把办公室设计成了开放空间。此时，诸多采购中心的员工虽不敢公然过来看领导的热闹，却也是偷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此处。 感觉被强烈冒犯到的廖主任怒不可遏，又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医院任何一项采购，都必须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该走的流程一项不能缺，这是我说的话，即便当着张副院长的面，我也不会更改一个字。” 额滴个乖乖，看把你能的…… 张祎心中暗喜，老狗小子，你要是知道了所耽搁病人的身份，估计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祎玩味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 秦槐奎难得有一天不用上台手术，一早查过房后，便晃悠来到了行政楼，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张副院长答应过他，要帮忙说服张祎留在肝胆外科。但看事态走向，却感觉那个小天才同他肝胆外科正渐行渐远。 尤其是这一周闹得沸沸扬扬的干细胞项目，更是让秦槐奎如鲠在喉。 用细胞治疗肝硬化？ 闻所未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秦槐奎还是蛮欣赏张宇琦的，这个小老弟比他年轻了七岁，在手术台上相当有灵气。就是心态差了点意思，太着急，耐不住，最终走上了行政仕途。 要不然，他肝胆外科的大纛，迟早要交到张宇琦的手上。 所以，必须得跟这位小老弟坦诚布公的谈上一谈，拉他一把，甚至可以重锤出击，敲醒这个梦中人，别妄图弯道超车了，还是迷途知返吧。 刚聊了个开头，正准备往正题切入，那办公室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让他既欣赏又厌恶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张宇琦乐了。 秦槐奎无事不登三宝殿，肚子里装的什么货，撅起屁股又打算拉怎样的屎，他早就猜了个透。 正犯愁无计破解呢，便看到张祎这小子闯进门来，真是刚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岂不开心。 “来，来，过来做，张祎啊，秦主任对间充干治疗肝硬化的项目很感兴趣，你来给秦主任讲解讲解。” 言说中，张宇琦还给张祎使了个小眼色。 张祎怎能不懂张宇琦的话中之话。 特区北科进驻了附院，原本想搞这个项目来着，可遭到了已经退休但返聘在科里的秦大主任的坚决反对。 理由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费用太高，疗效不明，纯属胡闹！ 但很快就遭到了打脸。 三个月后，北科公司在粤州的一家合作医院做出了七例患者病情全部缓解的疗效报道。 第021章 准备放大招 对秦槐奎，张祎怨恨远大于敬重。 且不说这老家伙为了把冯副书记家的闺女讨来当自家儿媳妇，便处处偏袒二马虎，逼得他不得不读研攻博，少赚了六年的工资（附院规定：带职读研攻博，基本工资照常发放）。 只说他拿着博士毕业证杀回附院之后，仍旧遭到了这老家伙的各种不待见，都特么退休了，以返聘专家的身份，还处处给自己挖坑使绊，又怎能让重活一世的张祎对此人心生好感呢？ “张院，您恐怕是误解秦主任喽……” 张祎大模大样坐到了秦槐奎的身旁，瞅着那老家伙，讳莫如深一笑，接道： “秦主任乃是肝移植领域的大牌专家，怎可能对干细胞这种小打小闹的前沿技术感兴趣呢？” 言说间，张祎特意在前沿技术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肝移植于当下同样是医疗前沿技术，张祎如此之为，其实是在暗讽秦槐奎不懂干细胞。 张宇琦却一本正经颇为严肃道：“你错了！张祎，就在你进屋之前，秦主任亲口要求我给他讲讲干细胞。” 秦槐奎大为尴尬。 那只是本主任切入正题的一个由头，怎么到了你小子的嘴上就变了味道了呢？ 张祎拿起张宇琦的香烟，给秦槐奎上了一支，并为其点上了火。 “秦主任对干细胞真感兴趣？” 话至如此，秦槐奎也不好不认，只得点头。 张祎呵呵一笑，道：“一个个讲，太费事了，还是等首例病例治疗成功后，在院内开个学术交流会，我一并对所有感兴趣的同行做个详细讲解吧。” 秦槐奎的脸色瞬间失去了阳光，一不小心竟然被烟呛到，“裤裤裤”咳个不停。 张祎连忙递上茶杯。 “秦主任别激动嘛，您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干细胞治疗肝硬化虽然效果颇为神奇，但终究替代不了肝移植，毕竟这总有效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无效患者，不还是得依靠肝移植嘛！” 言外之意，在肝硬化这个病种上，你肝移植今后只能吃我干细胞的剩饭。 因而，那张祎无论是面上表情还是口中语气，都显得极为诚恳，可听到了秦槐奎的耳朵里，却差点刺破了他的耳膜。 年少轻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槐奎喝了口茶，止住了咳，将手中还剩半截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阴着脸，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张宇琦做出一副想送却没来得及送的姿态，跟在秦槐奎身后，将房间门关好了，转过头来冲着张祎瞪起了眼。 “秦主任是老同志，是大专家，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同他说话呢……”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憋忍不住，急忙捂嘴，总算是遮住了“噗”的一声。 太特么爽了！ 张祎这小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说，什么事？” 张宇琦回到了办公桌后，重新端出了副院长的架子。 张祎苦着一张脸央求道：“张叔，干细胞项目还是停了吧，我特么实在是受不了了……” 张宇琦立马变脸，从一个公事公办的副院长变成了谁特么敢欺负咱家大侄子的亲长辈。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张祎委屈巴拉道：“还不是那个采购中心的廖元彬么？我秉承您的指示，担责这个项目的筹建。今一早，我先去了施工现场，看了实验室的建造进度，随后再去采购中心催促设备和试剂的采购，却被那廖元彬骂了出来……” 张宇琦怒目圆睁，问道： “他怎么骂的你？” 张祎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并着重强调了廖元彬的那句话：就算张副院长亲自打招呼，该走的流程也一项少不得。 听完张祎的控诉，张宇琦先是眉头紧锁点上了一支香烟，冒了两口，眉头随即舒缓开来，再冒两口，脸上已是笑意盎然。 “你啊，活该！” 张宇琦叼着香烟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张祎的身旁。 “这野狗只要不疯，基本上是见人就躲，可一旦脖子上拴了根绳子，就变得不再怕人，你小子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两年前，为了医院的贷款资金，张宇琦没少跟柳行长在一块吃吃喝喝，柳行长偶尔把儿子也叫上了，那时候，张宇琦看张祎就颇为顺眼。 而打破阑尾切除术记录后，这小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有些锋芒毕露，但跟他说起话来却显得成熟稳重。 更是让张宇琦打心眼里喜欢。 再有便是这间充干项目，张宇琦早已经打定主意，必须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决不能让钟大院长给抢了去。 钟辉虽然做出了一副大度模样，但张宇琦看得很清楚，这位大院长背后不知道流了多少哈喇子。 想把这项目牢牢抓在自己手上，那么就必须把张祎发展为他张副院长的嫡系，而且还得是超越年龄差距以及身份地位差距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驭人之术，可没那么简单啊！ 一个猴一个拴法，用错了法子，那猴早晚都得跟别人跑了去。 因而，张宇琦在跟张祎说话时，少了许多副院长应有的谨慎，而多了一些兄弟间才会有的肆意。 张祎撇了下嘴，回应道：“张叔，你不就是想说有人势可仗的狗不好招惹么。” 聪明，一点就透。 张宇琦欣慰点头。 再冒了口烟，张宇琦道：“五分钟后，我会去趟沣县，晚上肯定会喝大，最早也得是明天上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也收拾收拾，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最好是连邝主任都不知道你的去向。” 听这话的意思，张副院长是准备放大招了？ 张祎投去的询问目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耶涩！” 张祎起立敬礼，迈着愉快步伐出了张宇琦办公室房门。 看到那房门关闭，张宇琦随即坐回到办公椅上，略加思索，拿起了桌上电话。 …… 张祎刚走出行政楼，便听到医院大门方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芜湖。 这警方的办案效率还是蛮快的嘛。 张祎心情愉悦，迈开双腿，一路小跑，奔向了前方门诊。 只可惜那爱立信768没得拍照功能。 第022章 我看不一定 看着热闹，吃着瓜。 张祎目送那雷鹏被押进了警车，这才依照张宇琦的指示，跟谁都没打招呼，趁乱溜出了医院。 穷学生开不了房，开了房也找不到人陪着睡，张祎对当天的打算是上午回学校，找师父孙大圣蹭顿中午饭，下午打场篮球比赛，晚上跟女神吃个大餐，然后去洗浴中心过夜。 老爸有个兄弟就是家洗浴中心的老板，去他那边，门票必免，饮料管够，在休息大厅过夜时，顺便还能看个好莱坞大片。 就是不敢去按摩区体验一下，稍显遗憾。 …… 周四上午是钟辉的专家门诊时间。 虽然当上了大院长，但钟辉依旧没放下他的心内专业，每周两件事雷打不动，一个是周六上午的心内科大查房，另一个便是他的专家门诊。 刚过了十一点。 医院负责基建的周副院长慌张跑来，屏蔽了门诊病人，再关上房门，周副院长小心翼翼汇报道： “钟院，出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城建局那边突然打来电话说，咱们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的申报被打回来了。” 钟辉听了，不由怔住。 医院原先面向淮海西路的大门颇为逼仄，一期扩建工程便是将左右民居拆迁他处，使得医院的门脸敞亮起来。 工程即将结束时，医院又申请了二期扩建工程。 想把西侧一片民居也划进医院的地盘，如此，医院的占地面积可扩大一倍。待外科大楼建成后，再把内科大楼建造起来，这样就可以将病床总数从一千两百张扩展至两千张。 这可是医院发展大计，远比他的专家门诊更为重要。 只是，钟辉想不明白，那盛局长的老母亲还指望着他们医院干细胞项目治疗呢，怎么就突然一下翻脸了呢？ “张宇琦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周副院长摇头应道：“听院办刘主任说，张宇琦一个小时前去了沣县，我打他手机了，却怎么也打不通，估计是在路上信号不好吧。” 怎么那么巧？ 钟辉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你有盛局长的电话吗？拿来给我。” 周副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个通讯录，翻找到盛建国的电话，但见钟院长已经拿出了手机，连忙报出了号码。 钟辉核对过号码，确定无误，按下了通话键。 铃响三声。 对面有人接了电话，钟辉却蹙起了眉头，因为对方是个女人。 “请问，盛局长在吗？” “盛局长在开会呢，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我转告盛局长吗？” 钟辉心想跟你个下边人也说不清楚，但还是自报了家门。 “我这边是彭医附院，我姓钟，等你们盛局长开完了会，请转告他，我有要紧事要找他。” “彭医附院？您是钟院长吗？我们盛局长开会时专门指示，你们附院的二期扩建工程申报不合要求，必须重新申报。” 月初在一起吃饭喝酒时还说没问题呢，怎么这会儿就不合要求了呢？ 钟辉稍稍犹豫了下，但没能耐住心中的忐忑，于是问道：“盛局长没说是什么原因吗？” 对方叹了口气，以恨其不争的口吻回复道：“什么原因你们不知道吗？” 钟辉恍然醒悟。 一定是细胞项目出了岔子！ 所以才惹得盛局长大动肝火打回了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的申报。 “你去给科教科的小孟打个电话，让她通知张祎来门诊找我。” 周副院长领命而去。 钟辉定了下神，叫了下一个病人的门诊号。 一连看了五个病人，也没见那张祎赶来。 钟辉恍惚了一下，只觉得阴谋的气味更加明显。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看完，周副院长才匆匆赶来，汇报说：“张祎本该在妇产科实习，可我和孟科长问了一个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钟辉冷哼道：“邝主任就是这样约束自家儿子的吗？” 周副院长苦笑道：“邝主任说，张副院长给张祎派了更重要的活，她不可能越过张副院长来安排张祎的工作。” 呼—— 钟辉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似乎已经挖掘到了真相。 干细胞项目果真出岔子了，且被那盛局长知道了，所以，那张宇琦便伙同张祎，一个去乡下，另一个玩失踪，把难题推给了他。 玛德，你们这一老一少俩王八蛋遇事就躲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在躲闪之前把出了什么岔子告诉我呢？ 正在钟辉思索者该如何修理那俩不负责任的王八蛋时，盛建国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不好意思啊，钟院长，刚才在开会，一个很重要的会。” 钟辉暗中开骂，老滑头，什么狗屁重要会议，刚才老子打电话时，恐怕你特么就在电话旁吧。 “哪里，哪里，盛局长，冒昧地打电话给您，就是想知道我们医院……” 钟辉本想说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申请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改口： “我们医院在您老母亲的治疗一事上，还存在哪些不足？” 盛建国的口吻就好像他对钟辉的问题感觉很突兀一般。 “挺好，挺好的，没什么不足。消化科的王主任，还有张副院长，对我母亲的病都很上心，尤其是张祎，白天忙着实验室筹建，晚上还要跟漂亮国那边交流联系，实在是太辛苦了……” 钟辉正在品味这盛局长是否话中有话时，就听到对方语气斗转： “当然，医院有医院的管理制度，买设备也好，进试剂也罢，都得讲究个流程，耽误三两月，甚至是半年一年，也纯属正常，对吗？钟院长。” 钟辉连一秒钟都没用到，便知道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盛局长，您放心，老母亲的治疗一定耽误不了。” 电话那头传来盛建国爽朗的笑声：“真的吗？我看不一定吧。” 说完，也不给钟辉表决心的机会，咔嚓一下，挂了电话。 钟辉愣了两秒钟，眼神忽变犀利，冲着周副院长冷冷命令道： “通知设备科，药剂科，采购中心，立刻到小会议开会！” 周副院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老板上台七年了，什么时候见到过他的眼神如此犀利呀！ 第023章 呸！你个大骗子 下午的比赛定在了四点半开打。 刚过三点三刻，师院的大巴车便驶进了医学院的大门。 车门打开，率先进入医学生们视野的是一十二名球员，单论海拔……张祎的幺八零在医学院这边可排第三，但到了人家那边，却只能排在倒数第三。 这比赛，还怎么打？ 众多不太懂球的医学生对这场比赛顿时失去了信心。 下一幕。 更是让他们的心灵备受打击。 车上居然下来了十好几个身材火爆相貌艳丽的美女，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成为医学院的焦点人物。 医学男生们不由哀叹，老子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根筋非要报考医学院校呢？ 医学女生们顿时间醋意大发，原本对篮球比赛并不感冒的她们，此刻奔走相告，先回宿舍换上自己最钟意的衣裳，随后三五结队，赶至篮球场。 这儿是她们的主场，不允许任何外部势力在这边兴风作浪，抢走本属于她们的异性财富。 张祎早已经等在了篮球场，手上还拎着两大袋子的零食，但见师院篮球队和一众美女走来，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引得场边自家同学一片哗然。 这位医学院第一球星太不要脸了，比赛尚未开打，这就要投降了吗？ 张祎绕过师院篮球队，迎向了那群美女。 林若溪浅笑兮兮，接下了张祎递上来的两大袋零食。 “小溪，他是谁呀？” “队长，是你男朋友吗？” “若溪姐，你男朋友真帅！” 师院的女生比起医学院，性格要活泼好些，当着张祎的面，便七嘴八舌调侃起林若溪。 林若溪不嗔不愠，歪着头看着张祎：“今天是咱们第三次见面，所以我应该叫你张三，对吗？” 这般看似调侃的话语，却堵住了身旁一众同伴的嘴，才第三次见面，怎么可能是男朋友。 张祎略感失望，却只得点头承认。 “这次是张三，下次是张四，今后一定会有张五张六，张一百，张一千，不如直接到位，你就管我叫张百万好了。” 还真幽默。 身边同伴笑作了一团，但林若溪只是浅浅一笑。 “你也敢叫张百万？” 当下最有名气的人物当属魔都炒股奇才杨百万，林若溪轻扬嘴角，冲着张祎翻了个可爱白眼： “就问你一句，你会炒股吗？” 张祎一本正经应道：“肯定会呀！先把股改刀切成丝，然后起锅烧油，下入葱花姜丝蒜末爆香，再……” “咯咯咯……” 一帮美女全都笑岔了气，有那么几个干脆蹲在了地上。 林若溪也捂住了嘴巴，两只香肩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张祎一脸茫然，继续道：“我说错了吗？要不就是股不适合切丝，只能切片？” 林若溪哀怨地瞄了张祎一眼，然后弯下了腰，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实在是痛苦之致。 …… 客队已经到场，主队也只得提前集合。 双方队员开始下场热身。 张祎却长衣长裤坐在场边纹丝不动，不是托大不需要热身，而是中午蹭过孙大圣的一餐午饭后，已经热过了身。 四点二十，双方教练招回队员，开始布置战术。 球场上突然响起律动音乐，师院健美操表演队脱去外套，身着乳白色紧身短袖上衣，浅绿色短裙以及黑丝丝袜闪亮登场。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哇哇”之声，不少男生甚至抬起袖管擦起了鼻血。 而女生们的醋，再也吃不下了，太浓，强行咽进肚子里只会灼伤食道粘膜。 正在听孙建军布置战术的张祎忽地打了身边队友一巴掌：“专心听讲，不许偷看我女朋友。” 那队友一脸懵逼回应道：“你女朋友不是吴蓉吗？她来都没来……” …… 吴蓉本没打算回校看比赛。 可快到四点钟时，心情突然烦乱起来，到了四点半钟，这种烦乱竟然愈演愈烈。 好像学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与她有关，若是不回去一趟，只怕自己会抱憾终身。 于是，便拉上了好学蜜何霞，一同回了医学院。 来到篮球场时，上半场比赛已经临近结束。 女生有特权，球场四周虽然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但吴蓉何霞二位漂亮女生还是很容易就进到了最里面。 吴蓉先看了眼比分，不由得吃了一斤。 医学院竟然以37：22大比分领先师院。 再听身旁校友的议论，吴蓉的心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那个追求她四年多的张祎，竟然三分球四投四中，罚球八中七，一人独得十九分。 场上，医学院篮球队发起了上半场最后一次进攻。 一号位运球过半场，张祎在两名队友的掩护下跑动要球，得球之后几无调整，随即一个干拔出手。 裁判哨音同时响起。 师院补防球员对张祎犯规了。 可那皮球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落地后的张祎，面向师院健美操队，单指伸出，指向了林若溪，仿佛在问：我帅不帅？ 林若溪似乎心有灵犀，以双手笼罩在嘴巴，大声喊道：“张百万，真帅！” 身旁一众美女同伴先是一愣，队长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叛变了呢？ 但下一秒。 十好几大美女便学着队长的模样，呼喊起来。 “张百万，真帅！” 她们对篮球本无感，谁输谁赢根本比不上那两大袋零食更重要，再有队长做表率，此时不叛变，还等到何时叛变？ 球场对面，吴蓉的面庞阴云密布。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都未能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场上，随着张祎加罚命中，主裁判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 师院篮球队五名场上队员垂头丧气回到了场边。 五个三分球，外加八个罚球，独得二十三分的张祎无疑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一座大山，但真正压垮他们，击溃他们斗志的，却是他们师院健美操表演队的集体背叛。 就在双方队员回到场边休息，律动音乐再次响起，师院健美操表演队准备二次登场之时，吴蓉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场地，径直来到了张祎面前。 “呸！你个大骗子！” 第024章 乖乖掏钱 吴蓉甩下了这句话，便愤然离去，只留下张祎于风中凌乱。 我特么骗你什么了？ 财么？ 四年多时间你丫一样礼物没送我，有限几次出去吃饭全都是老子掏的钱。 或是色？ 特么连手都没牵过……哦哦哦，在梦里倒是跟你那啥了几次，但老子也没对外吱一声呀。 懵逼了几秒钟，张祎终于回过神来，赶紧看向场中正在跳健美操的林若溪。 林若溪显然看到了这一幕，冲着张祎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两道目光再也没落在张祎身上。 张祎心中一片哇凉。 继而恨恨咬牙，于心中咒骂道：姓吴的，你特么胆敢坏我人生大事，必不得好死…… …… 五点过了好几分。 张宇琦终于打来了电话给钟辉，一开口便是诚恳道歉。 “对不起啊，钟院，走的太匆忙，手机忘了带备用电池，好不容易借到了充电器，这不，只充了一格电就赶紧给您回电话了……哦对了，钟院，什么事那么着急？” 钟辉强压心中怒火，低沉着嗓音问道：“干细胞项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中午叫来了设备科药剂科以及采购中心的三位负责人，开了个紧急会议，专门过问了细胞项目的进度。 设备科回答说所需设备清单早已经报给了采购中心，药剂科的答复是他们的动作不比设备科慢，而采购中心的态度也颇为积极，说是正简化流程，力争以最快速度完成采购。 这三位负责人可都是钟辉的嫡系，他们的话，钟辉不可能不信。 但，既然如此，那盛局长又怎么会大动肝火，停了医院的工程申报呢？ 答案，或许只有张宇琦才清楚。 因而，钟辉从中午到现在，一共给张宇琦打了十多次电话。 “我也是才得知……” 张宇琦在电话中长叹了一声，接道： “张祎那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吵着嚷着要把项目带去市立医院，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唉，钟院长啊，我张宇琦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医院有些部门的负责人呐，依仗您的信任，做出来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像话……” 钟辉刚要开口，要求张宇琦把话说明白，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嘟嘟忙音。 再打过去，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音。 看来是手机的电用完了。 那就等等。 用不了多大一会，张副院长就会把电话重新打过来。 等待中，钟辉恍惚间好像意识到了哪儿不对，仔细一琢磨，便发现了张宇琦的一个漏洞。 他中午加下午一共给张宇琦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未能打通，那么，张宇琦又是如何得知张祎那小子在闹脾气呢？ 除非是…… 联想到盛局长跟他说的话，再回忆起中午紧急会议上廖元彬稍显慌乱的眼神，钟辉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如果一早张宇琦就跑过来找他反应情况，他一定会将廖元彬臭骂一通，但不会真正生气。 但此时，盛局长的报复，张宇琦的耍弄，廖元彬的隐瞒，一股脑全都堆在了钟辉的面前，使得他再也控制不住，肝火噌的一下拱上头来。 张宇琦该骂，却不在身边。 盛局长也不是个东西，但不敢冲人家有所不敬。 张祎更是该挨板子，可不知躲去了哪儿。 唯一能发泄肝火的，便只有廖元彬。 一个电话将其叫到了院长办公室，一时间，整一层楼都没人敢大口喘气。 钟院长上台七年多，什么时候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 夜色才刚刚降临，张祎便去了方信铭的新纪元洗浴中心。 比赛的下半场，张祎没再上场，可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女神林若溪便不见了影踪。 问起她的那些同伴，一个个却是三缄其口。 大餐是没得吃了。 孙建军承诺的赛后赏一顿大酒他也提不起兴趣，在外面简单吃了碗现拉现吃的羊肉拉面，便跑来这边过夜了。 大厅中，方信铭正带着两位意向买家参观，看到了张祎，连忙招呼道：“小祎，你怎么过来了？” 张祎耷拉着脑袋，逛荡到方信铭的跟前。 “方叔，我来洗个澡，顺便过个夜，别跟我爸说，可以不？” 方信铭笑道：“肯定可以，你先坐会，等方叔忙完了再来给你安排。” 那俩意向买家该看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再聊了几句，敲定下次谈判转让费的日子，便告辞离去。 方信铭送走了两位客人，折回头找到了张祎。 “小祎，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一脸净是懊丧。” 张祎翻着眼皮看了眼方信铭，哀叹道：“我失恋了……方叔，你今天必须给我安排好，不然无法修复我受伤的心灵。” 方信铭哈哈大笑，拍着张祎的肩，乐道：“方叔安排个最漂亮的技师，给你做个大保健如何？” 张祎两眼放光，急切问道：“是柳支行长最喜欢的那位吗？” 估计老爸已经从银行贷出了款项，张祎寻思着理当到了收割的季节，只是收割需要个由头，所以才动了这点歪心思。 方信铭岂能上当，随即收住了笑，一脸严肃道：“你爸跟我虽是好兄弟，但从来没照顾过我的生意，也就是四年前你刚上大学那会儿，方叔的洗浴中心做开业庆典，你老爸托人送了一只花篮过来。” 张祎玩味一笑。 解释的越多就说明你越心虚，这第一把收割用的镰刀就是你方叔冠名的了……张祎眨了两下眼皮，一整套收割老爸的方案已然接近完成。 “方叔，你这洗浴中心经营的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转让了呢？”张祎一边换鞋，一边套话，以完善自己的收割套路。 方信铭带着喜色回答道：“方叔这不是打算跟你老爸一块干房地产了么，洗浴中心这点小生意，看不上眼喽。” 闻言，张祎大喜过望。 柳支行长为什么要拉方老板下水？无非就是想堵方老板的嘴！ 不管这套说词能不能在老爸那边站得住脚，只要说出来老妈相信，那么，留给柳支行长的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乖乖掏钱。 第025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张宇琦才晃悠进了行政楼。 没着急去自己的办公室，先去到钟辉那边诚恳道歉。 “钟院，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上沣县人民医院的李院长非要招待我，盛情难却，所以就多喝了两杯。” 张宇琦的沣县之行是跟钟辉打过招呼的，沣县酒风彪悍，张宇琦多喝两杯也是势在难免，对此，钟辉无话可说。 但，昨日之事，却不能就此罢了。 “我昨天已经狠狠批评过廖元彬了，他这个人啊，办起事来认真有余而灵活性不足，总结下来就是太过教条……” 张宇琦点头附和，以示赞同。 钟辉话题一转，说起了张宇琦：“你昨天要是晚一点去沣县，及时把问题反馈给我，事情会不会简单一些呢？” 张宇琦睁大了双眼愣了片刻，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钟院，您恐怕是误会了，我出发的时候，可什么事都不知道，是下午在沣县人民医院遇到了柳行长，闲聊时才知道张祎那小子上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冲他老爸发了好大一通牢骚，我这……” 钟辉摆了摆手，示意张宇琦没必要再解释下去了。 这个开刀匠，看似性格粗犷，实则心思缜密。既然打定主意要耍弄于他，那么势必会做足了各种准备。 “张祎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张宇琦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一回到医院，我就去妇产科转了一圈，邝主任刚巧没上台，听她说，张祎昨晚上一整夜都没回家。” 钟辉紧锁着眉头吩咐道：“年轻人性子急躁，容易产生过激思想，你得多开导开导他……” 张宇琦摇了摇头，叹道：“没用的，昨天下午给您回电话之前，我就跟他聊了好一会，哦对了，柳行长换了个新手机，把旧手机淘汰给张祎用了，这是他的号码，要不您跟他打一个？” 钟辉瞪了张宇琦一眼。你身为副院长，理当为我这个班长排忧解难，怎么能把皮球踢给我呢？ 张宇琦苦笑摇头，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钟院，依我看呐，除非让廖主任亲自给张祎那小子去道个歉，否则，别无他法啊！” 钟辉沉默不语。 若不是为了医院的二期扩建工程，老子非得……唉，还是算了吧，在心里发多狠的话都没个卵用，还是赶紧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 时间可就是金钱，就是契机，彭州医疗市场的竞争越发激烈，二期扩建工程一天也不能耽搁。 “这样吧，张祎的工作你还得接着做，我去跟廖元彬说，让他今天就去给张祎道歉。” 做出这样的决定，钟辉实在是觉得憋屈，可又能有啥办法呢，一把手可不是用来耍弄权威的，得处处以大局为重。 …… 接到张宇琦打来的电话时，张祎还在新纪元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睡大觉。 昨晚上泡过澡后，被方信铭叫去他办公室小酌了几杯，回到休息大厅，又把健美先生主演的两部终结者重温了一遍。 闭眼睡觉时，已是深夜一点半。 洗浴中心有一次性的牙刷，张祎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医院。 刚进妇产科的医生办公室，那廖元彬便找上了门来。 “小张医生，那什么，能借一步说话吗？” 廖元彬晓得了这张祎只是个实习生，因而，叫上一声小张医生，对他来说，已经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 哪知那张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头一甩，干脆利落回了俩字： “不借！” 廖元彬陡然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不开口，那张祎也不出声，二人你瞅着我，我瞧着你，气氛相当尴尬。 这时，妇产科一位副主任医师进到了医生办公室，看到了廖元彬，打了声招呼：“廖主任今天怎么有空来妇产科视察工作呢？” 廖元彬还没来及开口，便被张祎抢了先：“廖大主任是奉钟院长前来给我道歉的，可一句对不起都没说，便要向我借一步说话，徐姨，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不懂事的人呢？” 这位徐副主任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啊哈两声应付了，赶紧找借口开溜。 廖元彬被气得脸色铁青。 他是真想掉头就走，这等窝囊气，搁在了谁身上也受不了。 可是，钟院长交给他的却是一项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取得这个实习生的原谅。 “对不起……” 廖元彬鼓气泄气，反复了数次，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道歉三字。 张祎收起了轻蔑笑意，一改戏谑口吻，语重心长回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张祎，而是整个附院上下一千五百名员工。二期扩建工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我一个实习生为了咱们附院都舍得施展出浑身解数，你说你一个中层干部，觉悟怎能那么低呢？” 廖元彬无话反驳，也不敢反驳，只能暗咬牙关，如火烤如油煎，呆立在张祎面前。 “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但你记住了，细胞实验室所需要的设备和试剂，必须在5月10号前采购到位，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行了，你回去吧。” 廖元彬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这个仇，他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必将今日失去的面子全部找回来。 …… 这天傍晚。 去到省城当了一个礼拜省区经理的叶宇回到了彭州。 家都没回，便来了附院。 在妇产科医生办公室中找到了张祎，却看到这小子呆坐在窗前，冲着窗外正发呆。 “咋了？被吴蓉甩了？” 听出是叶宇的声音，但张祎却没转头，只是回复了一声幽叹。 叶宇笑道：“天下何处无芳草……” 张祎立刻接道：“多情却被无情恼……” 昨天没等比赛结束，他便打了林若溪的传呼，留了言，还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可等到了现在，差不多就要满二十四个小时了，却还是没等来心中女神的只言片语。 “走了，别特么玩女人内内了，我约了磊子，咱兄弟仨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张祎却摇了摇头。 “不成，我得去趟师院，就算是死，那也得死个明白。” 第026章 坑爹，原来如此快活 师院。 张祎百折不挠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林若溪……的一名舍友。 “若溪她回家了，昨天傍晚就走了。” “回家了？她家不是在帝都吗？” 张祎并没有询问过林若溪的家庭情况，但女神一口的京片子相当纯正，肯定是个帝都大妞。 “若溪外婆家在彭州啊，她应该是回她舅家了。” 哦哦哦，这么解释就对了。 彭州开往帝都的列车虽有不少班次，但车票相对紧张，林若溪不可能说走就走。 呃……还是不对！ 张祎刚松弛下来的心再度揪起。 如果女神回的是在彭州舅舅家，那么昨晚一晚再加今天一白天，怎么滴也能偷得片刻空闲给他回个电话。 除非…… 一瞬间，张祎如坠冰窟，心若刀割。 还是跟宇哥磊哥喝酒去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王宏磊早已经等在了民主路上一家名为老三房的家常菜馆。 叶宇张祎赶到时，臭不要脸的王宏磊已经点了两个凉菜，自斟自饮干掉了一瓶啤酒。 刚坐下，这一桌的某个地方便响起了手机铃声。叶宇下意识地将手探向了腰间，但行至一半，却缩回手来。 那铃声不是他的。 随后，叶宇像是捉到了贼人一般看向了王宏磊。 王宏磊一脸懵逼，他每天家跟电厂两点一线，根本没必要配手机，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便在这时，张祎站起了身来，微微一笑后，从怀中掏出了他那部崭新的爱立信768，潇洒拨开翻盖，向着店外走去。 店里太吵，影响通话。 身后，王宏磊叶宇兄弟二人同时切起了门牙，异口同声叱骂道：“真是条女人的内库！” 打开翻盖，把手机贴在了耳边，对面只是一声“喂”，便令张祎的心率瞬间失常。 “张百万，你什么时候混了部手机？” 女神面前，不得撒谎。 张祎如实相告：“一个做医院工程的小老板送的。” “咯咯咯，骗人的吧，你一个小实习生，人家老板会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听到林若溪欢快的笑声，张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真没骗你，骗你是小狗。” “咯咯咯……” 电话中再次响起银铃般笑声。 “你才是小狗呢……哦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我兑现诺言，请你吃大餐。” 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张祎虽然激动，但仍未失去理智，此刻若是重色轻友，抛下那俩兄弟独自去偷欢，必将遭到一顿毒打。 “那什么，我正在跟俩铁哥们喝酒呢，就在民主路上的老三房，要不你打个车过来呗。” 林若溪显得有些犹豫。 “嗯……还是算了吧……” 张祎刚要后悔改口，就听到电话中林若溪接着说道： “嗯……那你明晚有时间吗？” 张祎难掩激动，急忙道：“有有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把时间给空出来。” 林若溪再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那就说定了，明晚六点半，电力宾馆三楼西餐厅，不见不散。” 手机那头已经响起了嘟嘟忙音，张祎这才意犹不舍合上了翻盖，回到俩哥们身旁。 那俩哥们少不了的要对张祎的举止做一番冷嘲热讽。 张祎傲娇回应：“我跟我女朋友通电话，你俩当哥的也好意思偷听吗？” …… 酒足饭饱。 王宏磊打了辆面的，将张祎顺路送回了附院家属院。 下了车，摇摇晃晃刚走了两步，身后便有两道车灯射来，张祎转身看去，却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路边。 打车上下来一个几乎站不住脚的中年男子，嘴上还挺犟：“我没事……没事……这才多少酒呀。” 张祎不由偷乐，此男子正是即将成为暴发户的柳支行长。 王宏磊乘坐的面的早已不见了踪影，那辆桑塔纳也几乎驶出了视线，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儿子不再打晃，老爸也没了踉跄。 一双伪君子。 都是装喝大。 “老爸，看来心情不错哈。” 柳健坤揽着儿子的肩，哈哈大笑。 一百一十万的贷款已经到账，坤鹏地产开发公司的营业执照也基本办妥，这两天经过他的精心运作，鞋帽厂那块地很有希望以五十万的价格拿下。 一大堆喜事，又让他怎能不心情大悦。 “老爸，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去哪儿了呢？” 柳健坤笑呵呵应道：“去别的实习点找同学玩去了呗，还能去哪？” 张祎摇了摇头，轻叹道： “我昨晚在方叔的新纪元洗浴中心睡了一夜，方叔没跟你说吗？” 柳健坤皱了下眉，方信铭今天倒是跟他联系了，但只字未提儿子的事。 “老爸，我在方叔那边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最喜欢的是几号技师来着？三十六……还是……” 柳健坤陡然停住了脚步，两道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了张祎，仅一秒钟，便爆发出爽朗笑声。 “臭小子，想讹诈老爸是不？可惜啊，谎言就是谎言，不攻自破，告诉你吧，你方叔的新纪元，技师从来不按编号……” 话音戛然而止，柳支行长犀利的眼神变得颇有些惊恐，他奶奶个腿，喝酒真特么误事，一不小心居然说漏了嘴。 张祎也愣住了，瞅着柳支行长摇头叹息，还以为套路老爸是项艰巨工程呢，没想到柳支行长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拿下。 “老爸唉，我知道你给我取名张祎，是合了仗义的谐音，这么多年，我确实也做到了把仗义二字放在了最前面，可是……这种原则性问题，我又怎能不向老妈汇报呢？” 柳健坤毫不迟疑，立刻伸出巴掌，岔开了五指：“这个数，买你的原则。” 五百块？ 张祎微笑摇头。 柳健坤急忙收起其他四指，只留下一根食指。 一千块？ 张祎的笑意更加明显，但仍是不语摇头。 柳健坤咬了咬牙，又把中指伸了出来。 张祎这才点了头。 割韭菜可不能割太狠，一旦伤了根，下次就不好再割了。 儿子个高，很容易抢到了老爸的肩，老爸个矮，只能搂着儿子的肩，爷俩亲密无间，迈进了家门。 客厅中正在追剧的邝大主任看到父子俩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呀？看把你们爷俩开心的……” 柳健坤话中有话答复道：“儿子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开心。” 张祎有样学样，跟道：“老爸出息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不开心。” 察觉到胳臂下的柳支行长不由一颤，张祎心情大爽。 坑爹，原来如此快活。 第027章 再上手术台 周六刚一上班。 秦槐奎便跟张宇琦打了个电话，邀请张副院长中午去他家吃个便饭。 论年龄，秦槐奎是老大哥，张宇琦比他小了近七岁。论资历，张宇琦进科时，秦槐奎已经是主治医师。论地位，张宇琦虽贵为分管外科片的副院长，但在医院领导班子中排名末了，而秦槐奎却是散装省肝胆外科排名前三的大牌专家，随便去到省内哪家医院，均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因而，对秦槐奎三分客气七分命令的邀请，张宇琦虽不怎么情愿，但也只能满口答应。 秦槐奎之所以要请张宇琦去家里吃饭，可不是为了联络感情。 两天前，他去了趟张宇琦的办公室，原本是想劝说副院长小老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却被那不懂世故的张祎给搅了局。 当天下午，一向沉稳的钟院长为了这个项目，发了一通自他上台以来最大的火。 昨天，又听说采购中心的廖元彬在钟院长的逼迫下，找了那张祎主动道歉。 这一连串的事情表明，那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项目，绝非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再过一个半月，也就是6月6号，省肝胆外科学会便要举行新一届主委副主委的改选，因为他秦槐奎已是板上钉钉的新一任主委，所以这次会议安排在了彭州。 若是这个时候，他所在的医院搞出来一个肝硬化失代偿期的新治疗方法，且还有着一定效果，却跟他这位新上任学会主委没得关系，那…… 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以秦槐奎的性格，是绝无可能主动低头要求参与到该项目中来，即便是张宇琦主动邀请，他也不可能答应。 万一因技术不成熟，治疗中出了什么岔子，而他却身在其中，那脸丢得只会更大。 秦槐奎思前想后，觉得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此项目扼杀在摇篮里。 外科医生犹如古代武将，不是不会玩阴谋，而是不屑搞诡计，要干，那就明刀明枪拼个你死我活。 秦槐奎定下的计策是，打着省学会的旗号，把彭州市的肝胆外同行召集起来，开一个学术研讨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抨击干细胞。 召开个会议很简单，统一参会人员的态度也不难，唯一让秦槐奎感觉棘手的是，那帮肝胆外同行理应跟他一样，对什么干细胞均是一窍不通。 想抨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所以，秦槐奎才要把张宇琦请到家里去，家里无人打扰，才方便他使出全力策反了张宇琦。 …… 妇产科。 一早七点钟不到开始的一台剖宫产手术传来了一个不好消息。 产妇宫壁薄且脆，缝了几次都没能缝上，即便换了七号线，也是稍一用力宫壁组织便会撕裂。 得知消息的邝慧瑾不由锁紧了眉头。 这种情况下，要么对产妇实施子宫全切术，要么就去请肝胆外科的医生协同手术。 肝脏组织更脆，缝合难度更大，只有秦槐奎上了台，才能确保留下那位产妇的子宫。 邝慧瑾打心眼里不想求助秦槐奎，却又不忍心切除那位产妇的子宫，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多睡了几分钟懒觉，又在外面吃了早餐的张祎，此时刚好进到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看到老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忙问起了缘故。 邝慧瑾叹了口气，却没作答。 还是一旁的一名主治医把事情原委讲给了张祎听。 张祎登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邝主任，五百块红包，我帮你搞掂。” 邝慧瑾疑惑看向自家儿子。 承认你小子继承了老娘我的手术天赋，可是……这种手术看似简单，也就那么七八针的缝合，但论起难度，却比阑尾切除不知高了多少倍。 张祎以满满自信回应了老妈的疑惑：“没跟你开玩笑，我敢拿柳支行长的生命做担保，最多五分钟，一准给你缝合好。” 邝慧瑾盯着自家儿子，这小子说的话没点正经，可一双眼眸却是充满了信心，要么…… 就让他试试？ 不成的话，大不了自个再觍着脸去求那秦槐奎便是。 听闻主任家的天才儿子要上手术台了，整个妇产科顿时沸腾起来。 资历高年纪大的主任副主任医生也好，资历浅年纪小的住院实习医生也罢，此刻不再分产科组和妇科组，一个个争先恐后奔去了手术室。 张祎在老妈的陪同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紧不慢跟了过来。 进了手术室，也不用先看眼产妇情况，直接更衣洗手。 十五分钟后，用屁股崛开手术间的门，张祎穿上手术衣，戴上无菌手套，径直走上主刀位。 一言不发，从器械护士手中接过针持和镊子，唰唰两下，第一针便缝上了。 再唰唰两下，第二针也是完美无缺。 邝慧瑾看得呆住了。 这手法，这手感，这力道的控制……哪里是一个实习生的水准啊！ 就算秦槐奎看到了，那也只能自叹不如。 另一间手术室，正准备上台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秦槐奎眼看着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却没着急穿衣戴套，而是坐在了室中一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十分钟前，他这台手术的巡回护士就告诉他了，隔壁妇产科的剖宫产手术出问题了，产妇宫壁薄脆，缝合不上。 这种情况虽然不是时常发生，但也曾碰到过。秦槐奎清楚得很，那邝主任若是想保留产妇的子宫，就一定要来相求自己。 虽然他们二人的关系产生了一点裂隙，但本着医者仁心，只要那邝慧瑾开了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过去帮忙。 然而，等了再等，也没等来那邝大主任的求助。 不对啊？ 以邝主任的医德，不可能忍心对产妇行子宫切除术啊！ 就在秦槐奎疑惑不解之时，就听到隔壁手术间爆发出一阵夹杂着掌声的欢呼声。 很快，巡回护士便带回来了最新消息： “妇产科的那台手术做完了，邝主任家的儿子还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外科奇才，那么难的宫壁缝合，他也只用了三分钟……” 秦槐奎的心情顿时由晴转阴，而且还是乌云压境可视度极低的那种阴。 第028章 讹诈上瘾 掌声欢呼声迅速平息。 毕竟，手术室不允许大声喧哗，方才只是情不自禁，但情绪爆发之后，妇产科一众女将也就恢复了理智。 但眼神中的钦佩，却不可能那么快消褪。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张祎放下了针持，退下了手术台。 “说好的五百块红包，邝主任，可不许赖账哦。” 此刻，邝慧瑾的一颗头颅恨不得昂到天花板去。 但凡医院，都存在一个鄙视链，临床医生瞧不起医技医生，干外科的看不上干内科的。 外科片也存在鄙视链。 神经外、肝胆外、心胸外这几个动不动便是四级手术的外科科室处在最顶端，眼科、耳鼻喉科虽小却精，同骨科、泌尿外等科室排在了第二档。 而妇产科，地位于诸多外科科室中稳稳垫底。 一个是术式相对单一，另一个是解剖结构相对简单，因而，会被大多数外科医生认为只要有双手就能做得好妇产手术。 看了眼儿子，邝慧瑾差点就笑出了鹅叫。 有儿如此牛逼，以后在医院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不是有个成语嘛，叫作母凭子贵……有本事，你们也生出个如此天才的儿子？ 情绪高涨的邝大主任金口一开，直接把儿子的讨赏提高了一倍： “五百块太少，老妈赏你一千，待会就去给你取钱。” 秦槐奎这边。 心情刚被一场暴风雨摧残的他，手术状态非常不佳，一个不小心，手中电钳竟然戳破了胆囊。 不得已，只得放弃腔镜术式，改为拉大刀。 巡回护士以及器械护士，包括麻醉师，对这种腔镜术式失败而改作传统术式的情况，似乎都是习以为常。 这也难怪。 彭州几大医院中，腹腔镜玩得最溜的乃是市三院的马祖泰，这个祖籍魔都的小老头个头不高，但看得挺远，八年前就上了腹腔镜项目。 可附院这边，秦槐奎始终看不上腹腔镜，总认为这种术式虽然对患者的创伤较小，但因术野不够开阔直接，术中及术后存在的问题一定很多。 直到三年前，实在扛不住医疗市场的压力，这才引进了腹腔镜。 然而，起步已晚，且又存在心理障碍，附院肝胆外在腔镜术式上远远落后于其他医院。 人家马祖泰那边，用腹腔镜切个胆囊，平均只需要三十来分钟，而附院这里，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战斗，那都是非常之顺利。 拉大刀切胆囊，就不需要他这位全省前三的大牌专家了。秦槐奎退下手术台，摘掉手套，闷闷不乐去了休息室抽烟解闷。 有一件事，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阑尾切除术存在很大的巧合性，他创造的最快记录被那小子给打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这一个连资深妇产科医生试了多次都无法缝合的宫壁，怎么就让那小子仅用三分钟就缝上了呢？ 真不是他眼瞎，只是此事太过迷幻，他雾里看花，实在是看不明白。 …… 邝慧瑾说话算话。 出了手术室，便去到医院门口的银行网点取了十张百元大钞，乐呵呵赏给了自家儿子。 张祎美滋滋收下了赏金，口中放出豪言：“以后妇产科再有什么拿不下来的手术，尽管叫我。” 并非吹牛逼。 妇产科就那么几个术式，随便温习一下解剖结构，对张祎来说，绝对是易如反掌。 这一千块的赏钱对张祎来说至关重要，柳支行长那边虽然欠了他两千块，但要到手估计得等到下个礼拜。 而今晚同女神约会，张祎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添一套行头。 西装，皮鞋，衬衣，领带，一整套下来，一千块也就是勉强够用。 就要出去采购时，怀中手机抖动起来。 张祎连忙躲开老妈，跑去了消防通道接通了电话。 张副院长打来的。 一开口便通知张祎中午一块去秦槐奎家吃饭。 张祎很是纳闷，他刚帮老妈再次打脸了那位秦大主任，那秦大主任怎可能如此大度，以德报怨呢？ 张宇琦呵呵笑道： “他是一早刚上班时给我来的电话，这个当口让我去他家吃饭，你觉得他会有怎样的用意呢？” 张祎瞬间反应过来。 “秦主任对你不怀好意，所以呢，您就打算拉我去当挡箭牌。” 张宇琦哈哈大笑。 “秦主任让我去他家吃饭，十有八九是为了干细胞项目，毕竟这项目成功后，会对他的肝移植产生不小的影响。 唉！怎么说秦主任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他要真要求我做点什么，我还真不好开口拒绝。 刚好，他叫我去家里吃饭，却没强调必须是我一个人过去，所以呢，只要带上了你小子，他给我设下的局，不用破便会自动死亡。” 讹诈上瘾的张祎此时却毫不犹豫打起了张宇琦的主意。 “张叔，让我帮你这个忙也不是不行，但您总得有点表示吧？毕竟我还只是个实习生，一分钱的工资都没得。” 张宇琦故作嗔愠道：“你帮张叔忙，不就等于帮你自己忙吗？” 张祎急切嚷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张叔，我可是为了咱医院能够顺利拿下二期扩建工程，才主动奉献出干细胞项目的，要不然，谁会费心费力指导实验室建造，还得受采购中心的鸟气呢？我直接投靠秦大主任不就完了吗？” 张宇琦再次大笑。 “算你有理，说吧，想要你张叔如何表示？” 张祎嘿嘿笑道：“我想买双皮鞋……” 张宇琦爽快答应了下来。 “两百块之内，拿发票来找张叔报销。” “好嘞！” 张祎心情愉悦挂上了电话。 医院左手边便有一家名叫工贸商场的上场，男人买东西，懒得挑三拣四，看着差不多便直接下手。 于是，仅过了一个小时。 一位身着深灰色西装，脚蹬尖头烤漆皮鞋，雪白衬衫搭配一条深蓝底白碎花领带的帅气小伙，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张宇琦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医院体验生活了呢。 “喏，这是皮鞋发票，原价两百二，打了个九折一百九十八。” 张宇琦痛快掏出两百块给了张祎，脸上同时现出了玩味笑意。 那秦大主任听到了敲门声，打开房门，却见到了这么一位帅气小伙，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呢？ 第029章 人生有七本书必读 秦槐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张宇琦竟然带了张祎前来赴宴。开门的一瞬间，亚麻呆住。 张宇琦心中偷乐，面上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揣测秦主任您是为了干细胞项目才叫我来家里吃饭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叫上了张祎，冒昧之处，还请秦主任多多包涵。” 人来都来了，还能说些什么呢……秦槐奎无可奈何，只能将二位客人请进了客厅。 家里保姆随即沏上了两杯龙井，端给了二位。 秦槐奎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那可是别人送他的明前龙井，珍贵着呢，招待下策反目标张副院长倒是物有所值，可沏给张祎这狗东西喝…… 就在秦槐奎暗自咬牙之时，就听到张祎一声惊呼：“秦主任，你这茶就是传说中的明前龙井？” 秦槐奎虽然心中厌烦，可脸上还得是满面春风，微笑颔首，夸赞道：“小张也懂茶？这么年轻就见多识广，真是难得。” 但下一秒。 那张祎却摇起了头来。 “可惜了，这么好的茶，理应用水晶杯来沏，最不吝也得用厚玻璃杯，可这普通陶瓷茶杯……嗨，也只能说是暴殄天物了。” 秦槐奎脸色倏变，狗东西会说话不？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宇琦急忙打岔，凭空嗅了两下，连声赞叹：“香，真香，秦主任，你家保姆大嫂的厨艺确实高超，怪不得你非要叫我来家里吃饭。” 秦槐奎的脸色稍有缓和，略带勉强将二人请上了饭桌。 一餐饭，吃的可真叫一个郁闷，若不是张宇琦每品尝一道菜就要夸赞两声，真就遵守了古人的教诲，食不言寝不语。 放下了碗筷，秦槐奎礼貌性邀请二位客人再喝杯茶，但张宇琦却借口下午有会要开而欲告辞。 秦槐奎未做挽留，将二人送出家门，来到楼梯口，突然叮嘱道：“宇琦，下周三下午四点半，市学会的骨干们要在中山宾馆碰个头开个会，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参加，哦对了，张祎若是有兴趣，也一并过来吧。” 张宇琦不便推辞，只得答应。 下了楼，张祎正想回家睡上一会，为晚上的约会养精蓄锐，却被张宇琦给叫住了。 “秦主任说的会，你怎么看？” 张祎耸了下肩，撇了下嘴，应道：“十有八九是为你召开的批斗会，张叔，你可别再拉我垫背了。” 张宇琦呵呵笑道：“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咱爷俩联手，把他批斗会搞成咱们的推广会……” 闻言，张祎两眼不由一亮。 …… 电力宾馆也在淮海西路上，距离附院仅有不到十分钟路程。 张祎提前了一刻钟来到了电力宾馆，心想着越是漂亮的女生越爱迟到，这个点，林若溪能在路上就已经了不得了，于是便在大堂找了个冲门的地方坐着了。 刚坐下，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到了宾馆门口，然后下来了一位…… 张祎下意识地揉了下并不近视的眼睛，虽然隔着一道门玻璃，但他看得清楚，打那辆奔驰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女神林若溪。 莫非…… 张祎不敢往下想了，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邪恶，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林若溪进了宾馆大门，一眼就瞧见了坐于大堂一角装作读报的张祎，蹑手蹑脚走过去，曲起食中两指，对着张祎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 “好你个张百万，让你装作没看到我……” 张祎捂着后脑勺转过头来，一脸委屈辩解道：“我在这儿看报，是真没看到你。” 林若溪嘟起了嘴，嗔道：“你撒谎！这么多座位你不选，偏偏选了个冲着门的，不就是想……”林若溪本想说的是‘不就是想第一时间看到我吗’，可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却咽回到了肚子里。 张祎‘大惊失色’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若溪羞涩一笑，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之前的落落大方。 “走吧，西餐厅在三楼。” 张祎顺从起身，跟在林若溪一侧向电梯走去。 “我听说这电力宾馆的西餐厅好贵的……” 林若溪没等张祎把话说完，已经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张纸券，在张祎面前晃了晃，稍显傲娇道： “这张代金券价值三百块，你就放心吃吧。” 一听这话，张祎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彭州高校相比省城高校的风气要端正了好多，但也存在着各种龌蹉，这女神不会真是个那啥吧。 要不然，怎么会豪车想送，还有这种高档西餐厅的代金券呢？ 上了三楼，西餐厅侍者为这对金童玉女安排了座位，并端来了柠檬水。 林若溪喝了口水，抱歉道：“前天我可不是有意放你鸽子，我爸妈突然来了彭州，给我打传呼说，让我去火车站接他们。” 张祎道：“叔叔阿姨是从帝都过来的？” 林若溪点了点头。 “我爸是帝都人，但我妈是土生土长的彭州人，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我不喜欢帝都，我只喜欢彭州，小时候一到寒暑假，我就吵着闹着要来舅舅家，考大学时，我瞒着我爸妈，偷偷报了彭州师范学院。” 张祎追问道：“彭州有哪里好了？比帝都小，比帝都破，最关键一点，比帝都穷得多……” 林若溪一边点餐，一边反驳：“可彭州好吃的东西多呀！别的不说，只说早点，油条配热粥，包子配辣汤，蒸饺配sha汤……” 说得兴起，林若溪干脆把餐厅菜单推到了一旁，如数家珍一般把彭州各式早点捋了一遍。 张祎频频点头，以示认同，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彭州不单好吃的比帝都多得多，彭州的男孩也比帝都男孩更优秀。” 林若溪先是一怔，随即吃吃笑道：“嗯，嗯，彭州男生的脸皮也比帝都男生厚。” 点了餐，二人继续闲聊，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读书上来。 张祎一本正经道：“人生有七本书必读。” 林若溪好奇问道：“哪七本书？” 张祎深吸了口气，严肃答道：“这第一本么，当属西医发展简史。” 第030章 明天去相亲 林若溪很不服气：“我又不是学医的，为什么要读西医发展简史呢？” 张祎魅邪一笑，却不作答。 “那第二本呢？” 张祎喝了口水。 “这第二本嘛，理当是西医缘分论……” 怎么又是西医？ 林若溪撅起了小嘴，一脸的不解： “学西医还要讲缘分？” 张祎严肃点头，拖着长腔应道：“那当然咯，这西和医原本是独立二人，没得缘分又怎可能合二为一呢？” 林若溪怔了下，随即两朵红云便爬到了脸颊上。 “张百万，你真是个大坏蛋！” 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用不带有厌恶口吻说出“你好坏哦”时，往往隐藏着后半句：不过我好喜欢。 重生前的张大主任在医院可没少跟护士小姐姐打情骂俏，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得很。 张祎直勾勾看着林若溪，一副似笑非笑调戏成功而洋洋得意的神态甚是欠揍。 于是，红了脸颊的林若溪毫不犹豫捏起了粉拳。 只可惜，隔着一张桌台，打不着。 张祎连忙换了副赔笑脸，并将脑袋递了过来。 恰在这时，餐厅侍者为二人送来了头道菜。 吃着美食，二人继续闲聊。 张祎终于得知上周三之所以能在体育馆邂逅林若溪的原因。 女神的外婆生病了，受妈妈委托，林若溪每天中午都要去体育馆后面的一座寺庙为外婆敬香祈祷。而上个礼拜三，她因课程耽误了点时间，等上完了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钟了。 刚好是张祎王宏磊兄弟俩来到体育馆打球的时间。 “我才不是因为喜欢看帅哥打篮球呢……那天赶时间，所以我就没骑车，打了辆面的过去的，回来时，我跟我舅舅打了个电话，舅舅让我在体育馆等他，说晚上要带我去吃大餐……” 想起了那天被篮球砸到了头，林若溪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结果刚到就被你用篮球给砸到了头……不成，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张祎谄媚道：“那，吃完了大餐，我请你去看电影好不？” 林若溪先是一喜，却随即摇头。 “今天不行，我跟舅舅说好了，他八点钟准时开车来接我。” “你舅舅开的车是奔驰，对不？” 林若溪忽然嗔愠，紧抿双唇斜眼瞅着张祎，冷笑不已。 张祎赶紧赔笑。 “老实交代，刚才在大堂说没看到我，是不是撒谎？” “是！” “撒谎就得接受惩罚，把脑袋伸过来。” 张祎乖乖把额头递到了林若溪的面前。 林若溪拇指扣住食指，用嘴巴哈了口气，然后卯足了劲，弹了张祎一个脑门蹦，口中同时配音：“呗儿！” 张祎看着林若溪，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段旋律：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张百万罪大恶极，一个脑瓜蹦远远不够，嗯……下周六你得请我去淮塔那边吃辣子村，然后再请我看电影。” ……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张祎哼着歌回到了家属院，此刻，他的心情可谓是美上了天。 开了门，进了家，看到客厅中正在追剧的老妈，顺口将这句赞美旋律送给了老妈。 邝慧瑾的心情同样大好。 但见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儿子进了家门，连忙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端出来一盘切好的哈密瓜。 “这身西服是今天才买的？” 张祎点了点头，直接下手，抓了块哈密瓜塞进了嘴巴里。 “秦大主任针对干细胞项目，计划于下个礼拜召开一个市肝胆外科的学术会议，张副院长跟我商量了，准备把这场批斗会搞成干细胞项目的推广会，这不刚好得了老妈的赏钱了么，我就拿去置办了一身行头。” 邝慧瑾连连点头。 应该，应该，是老妈粗心了，儿子已经是大人了，确实应该置办两身说得过去的正装。 “那什么，花了多少钱，待会等你爸回来了，让他给你报销。” 张祎笑了笑，笑容中多少都有些苦涩，羊毛可不能逮一只羊薅，老爸的两千块封口费尚未到手，再薅他一千块，恐怕风险太大。 羊要是急眼了，是会用头顶人滴…… 邝慧瑾忽地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去到玄关，拿起自己的背包，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钞。 “儿子，你卢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老妈看过照片，长得蛮好看，你明天去跟人家见个面呗。” 说着，手中的两百块已经塞到了张祎手上。 蚊子腿也是肉。 这两百块决不能轻易放过。 但相亲…… “我不去！” 张祎啪的一下把那两张百元大钞拍在了茶几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老土的事。” 邝慧瑾赔着笑，拿起茶几上的两百块，重新塞到了张祎手上。 “老妈这不是不好薄了你卢阿姨的面子嘛……乖，把钱拿上，就当是帮老妈一个忙。” 卢阿姨名叫卢海燕，跟老妈时从小学一直同学到高中的好闺蜜，现如今在市财政局当了个副科长。 “你不好薄卢阿姨的面子，那就要出卖你儿子？唉！邝主任啊，你可知你的这般行为有多伤我的心吗？” 邝慧瑾不语，笑吟吟看着张祎，以她对自家儿子的了解，这番话后，必有转折。 果然，张祎话锋一转，接道： “想让我帮你这个忙，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我必须事先声明，我绝不是为了这两百块，所以呀……得加钱！” 邝慧瑾忍住了笑，忽地沉下脸来，斥道：“你为什么会抵触相亲？莫非你对那个吴什么来着的女同学还不死心？” 张祎大吃一惊，失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邝慧瑾得意洋洋，应道：“你那些同学都知道，老妈怎么能不知道？” 玛德，这帮实习队的同学，特么又不是同穴，咋那么八卦呢？ 张祎急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死倒扑！邝主任，我明天准时赴约还不成吗？求你别再跟我提那个吴蓉了，我跟她真的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得。” 邝慧瑾开心的笑了。 能够死死地拿捏住自家老公和儿子，对她这个岁数的女人来说，或许便是最大的成就感吧。 第031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卢海燕介绍的女孩名叫周彤，在市中法上班，岗位是速记员。 周彤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一六二的样子，但曲线却是相当哇塞，不弯腰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趾尖。 再加上一双水灵大眼和一只粉嫩翘鼻……送去了方叔的新纪元，绝对能当上头牌。 周彤颤颤坐到了张祎对面，张祎赶紧收起龌蹉思想，偷偷咽了下口水。 “想喝点什么？” 张祎递去咖啡馆的饮品单，姿态口吻拿捏的相当绅士。 周彤却将饮品单推到了一旁。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 张祎点了点头，直来直去好，姿势太花容易伤到身体。 “这么跟你说吧，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是我妈逼我过来的……” 张祎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说话时请注意断句节奏，不然，会让人误会的。 “咱俩不合适，你太小了……” 张祎翻起了眼皮，你丫怎么说话的？摸都没摸过一下，怎知我的尺寸大小？ “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一定很帅，但一定很成熟，而且必须是个律师……” 张祎连忙表示认同，律师嘛，能说会道口氵舌优秀，跟大兄妹配合起来才叫一个天作之合。 “谢谢你的理解，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彤颤颤起身，挥了挥衣袖，没带走张祎的一丝留恋。 …… 咖啡馆隔壁，是一幢二十六层的高楼，名曰海云大厦。 海云大厦在彭州相当有名，倒不是因为其海拔在当下彭州可排入前三，而是因为它乃是彭州地区电脑配件及相关器材的批发零售集散地。 结了帐，张祎步出咖啡馆，不自觉地走进了海云大厦。 家里倒是有台电脑，不过很烂，是两年前淮西支行更换设备淘汰下来的，勉强装了个盗版文九五，速度慢的堪比蜗牛上树。 是时候给自己配一台能说得过去的电脑了，要不然，水满则溢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助兴。 体会过男人奔五有心无力，以药加力却发现子弹匮乏的痛楚，再回到二十几岁时的张祎，那是相当嚣张。 床不服顶床，墙不服干墙，哑铃不服都敢单挑一二。 如此状态，若是没有几份隐藏在d盘或是e盘中的文件夹，能对得起九年义务教育吗？能对得起彭州医学院五年的培养吗？ 只逛了两个店铺，张祎的心境便低落下来。 笔记本配置低还贵得要死，组装台式机也不便宜，以奔腾处理器为核心，组装一台怎么着也得要个八千块，赛扬要便宜些，却也在六千块上下。 而自己的资产，算上老爸的两千块欠账，还不足五千。 当个富二代肯定美得很，不过那只是远期愿景，最快也得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实现。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就想把日子过得滋润起来，还是得靠自己去搞钱。 咋搞呢？ 倒腾点盒饭拿去网吧卖？ 扯淡！ 大概率是钱没挣到手，揍倒是能挨好几回。 又或者…… 正开动脑筋时，张祎忽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相当熟悉的面孔。 彭州四中，同届不同班的高中同学，篮球球友，王鹏。 高中时，王鹏的文化成绩很一般，因而走了体育路线，考入了粤州体院，四年本科毕业后，回到四中当了一名体育老师。 “靠，果然是你，怎么滴，过这边来是想配台电脑吗？” 王鹏说着，递上来一张名片。 上面赫然印着：彭州市鹏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王鹏。 尼玛，是个人都能开公司挣大钱了？ 张祎收好名片，连忙伸手： “失敬，失敬……” 王鹏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来这套，走吧，去我店里坐坐。” 进了王总经理的店，边喝茶，边聊天，内容多是忆苦思甜追忆那些年错过的女孩。 聊了快一个小时，张祎惊喜发现，王总经理的店居然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心理顿时平衡多了，只是面上还得拿捏出一副为其抱屈的模样。 王鹏叹了口气，解释道：“生意不好做啊，这楼下楼上四十多家店铺，做的都是组装机的生意，竞争实在太大，有时候一天下来都做不成一单生意。” 张祎附和道：“是啊，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同质化竞争，除了压价，似乎别无他招。” 王鹏不由蹙起了眉头，口中念叨着张祎刚提到的同质化竞争这个新名词。 理解容易破解难。 王鹏琢磨了好一会，最终却是一声哀叹。 当个体育老师，一个月也就干巴巴的八百来块钱工资，吃饭抽烟，偶尔跟兄弟朋友喝上两杯，到了月底，几乎是分毛不剩。 看别人在海云大厦卖电脑挺赚钱，他脑袋一热，把父母给他的买房首付全投了进去，搞了这么个公司店铺，可半年多了，没赚到钱不说，还倒亏了上万块的房租。 苦啊！ “我也想跳出同质化竞争的泥潭，可手上资金不足，谈不下来关键部件的代理权，唉，只能是给那些代理商打工咯。” 组装电脑九大部件，显示器，主板，处理器，硬盘，光驱，声卡，显卡，电源，以及机箱。海云大厦别的商家，手上都有那么几个品牌部件的代理权，任谁组装了一台电脑，他们多少都能赚到些银两。 唯独王总经理的鹏远科技，只能靠装机吃饭。 “想跳出同质化竞争其实也不难……” 张祎先挑了个头，然后悠哉喝茶。 他跟王鹏的交情可没达到跟王宏磊叶宇他们同一深度，不可能无偿奉献。 “快跟我说说，怎么才能跳出同质化竞争？” 面对王总经理的迫不及待，张祎只是微微一笑。 不见兔子不撒鹰。 见着了兔子也得先分清肥还是瘦。 王鹏愣了下，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道：“你放心，我这边生意要是上来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祎再笑，道：“咱俩可是亲同学，别提钱，提钱伤感情，这么着吧，我支的招要是管用的话，你给我配台电脑，不要太高档，按八千块的标准配就行了。” 王鹏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还以为吃顿饭喝顿酒就摆平了呢，没想到这小子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便是八千块。 第032章 内外同心 不过转念一想，王鹏随即释然。 又没让他先掏钱后听招。 那就答应下来呗，如果这张祎支的招真能把自家店铺的生意搞上来，送他一台电脑也不吃亏。 见王鹏答应了自己开出的条件，张祎支起招来： “我这一招，总结下来就俩字，碰瓷。” 碰瓷？ 王鹏颇有些懵逼。 张祎微笑颔首：“我问你，当下电脑市场，台式机中哪一个品牌机卖的最好？” 王鹏不假思索应道：“脸响。” “那你就全面碰瓷脸响，跟它搞一模一样的配置，然后喊出一个响亮口号，嗯……就暂定为‘花组装机的钱，享受品牌机的性能’好了。” 王鹏若有所思，但脸上已经不自觉地现出了惊喜。 “服务也得跟上去，脸响的保修期是多长时间？” 王鹏如实应道：“一年。” “那你就延长到十八个月，保修期内维修换件全免费，还提供免费上门服务，过了十八个月，也不收上门费维修费，只收个换件成本费。” 王鹏脸上的惊喜之色更加明显。 但下一秒，却悄然爬上两朵愁云。 “这办法好是好，可别的商家要是跟着学，怎么办？” 张祎呵呵笑道：“第一，先发优势可不是后来者能够模仿到手的，要知道消费者都有从众心理，谁率先把名气打出去了，消费者就会跟着谁走。 第二，真要有一大堆商家跟着你学，使得你再次陷进同质化竞争的泥潭，那也不用怕，到时候我再给你支一招便是。” 王鹏愣愣瞅着张祎，颇为钦佩感慨道：“你读的是医学院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个商学院的高材生。” 张祎摆了摆手，很是谦逊道：“鹏兄过奖了，商学院教的可都是理论知识，没多少实战经验，我能想出这种招数，主要是因为……聪明。” 聪明不聪明暂且不说，但张祎对这一招却是有着十足的底气，只因为，那并非是他的原创，而是丸国一品牌成功崛起的真实案例。 …… 王志良看着病区对面的施工场地，心情异常烦躁。 花了七百块大洋，却连声响都没听到，反而使得这工程的建造速度加快了不少。 气得他一早查房时根本提不上心劲。 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苦思了半个多小时，王志良终于捋清了新思路。 既然暗中使绊达不到目的，那就换个套路，寻找志同道合者，以学术的名义，将此项目扼杀于起步阶段。 眼珠子骨碌碌只转了两圈，王志良便锁定了他的同盟军。 非秦大主任莫属。 那项目要是搞成了，他脸面虽然挂不住，但也抢不了他消化内科多少生意。不过，对秦槐奎的肝移植来讲，却是个致命打击。 王志良不信那秦大主任到了此时还能容忍的住。 秦槐奎倒是没有王志良想象的那般郁闷，周六下午他便忙活起来，先是跟科里两位副主任医师做了番促膝长谈，取得了统一思想。 周日又约了其他几个医院的肝胆外专业的学术领头人，达成了一致意见。 只待周三时间一到，便火力全开，一准能将那老少二张轰个千疮百孔七零八落。 再把会议纪要抄送到钟院长的办公桌上，看看那钟老板还能不能顶得住这泰山一般的压力。 王志良找到肝胆外科时，秦槐奎刚下了手术台。 主任办公室中，王志良关上了房门，三言两语直接说明了来意。 秦槐奎听了，却只是呵呵一笑。 “那干细胞若是对肝硬化真有不错疗效的话，对患者来说也不枉是个福音，医学嘛，总是要向前进步的，王主任，你说呢？” 不是秦槐奎不晓得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而是认为像王志良这样的猪队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 没错，干外科的打骨子里怎么都瞧不上干内科的，尤其是秦槐奎这种大牌外科专家。 王志良暗中咬牙，虚伪，姓秦的你特么真虚伪。 “有效果那当然好，可秦主任想过没有，万一这什么干细胞只是张祎那小子的信口胡诌，毁的可是您在肝移植领域上的威信啊！” 但见秦槐奎现出些许不解神色，王志良急忙解释道： “您想啊，患者可不了解这其中的种种原委，他们只知道您秦主任才是治疗肝硬化的最权威专家，所以嘛，很难不对您产生误解，误以为这干细胞项目是在您的领导下开展起来的。” 秦槐奎的面色凝重起来，倒不全是装的，至少有一半有感而发。 王志良所说的这一点，他的确忽视了。 “你说的……嗯，不无道理，我们是应该提起应有的警觉，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样吧，王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志良连忙前倾躯干，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后天下午四点半，我们市肝胆外学会在中山宾馆有个会，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大伙碰个面说说话，晚上再一块吃个饭……要不就把这会改成对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专题研讨会？ 到时候你也邀请几位内科专家一起参加，咱们在学术上给这项目做个定论出来，免得他们搞砸了再污了咱们的脚。” 王志良喜形于色，这就对了嘛，内外同心，其利断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实习生，呵呵，也就只能等死了。 …… 医院还有一位同干细胞项目有关联的大咖，却动起了跟王秦二位主任不一样的心思。 内分泌科主任李伟，中午下班前，装成路过，去妇产科转了一圈。 皇天不负有心人。 还真就让李伟逮着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实习生张祎。 “中午有空吗？” 张祎讪笑应道：“李主任要是想让我中午搬砖出苦力呢，那我肯定是有事走不开，若是李主任中午想请我吃饭哩，那没得说，必须有空。” 李伟哈哈大笑，主动揽住张祎的肩，玩笑道：“那咱爷俩就先去吃饭，等吃完了饭再找你帮忙搬砖。” 张祎以玩笑应玩笑：“那咱们还是先搬砖吧，吃饱饭再干活，容易得阑尾炎……我可不想落到秦主任的手上。” 第033章 我可以教你 一餐饭，吃得老少二人相当开心。 李伟的收获可谓是远超预期，他原本只想着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为日后发表文章奠定基础。 哪知道那张祎不单畅快答应，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病例数足够，他可以带着李伟飞。 张祎的开心点有两处，一是李伟带他去的那家苍蝇馆虽然简陋，但一道干煸鸡做的必须得竖大拇指，比起那电力宾馆西餐厅的467国菜，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二则是收了个业务上的老迷哥，当然值得开心。 吃完了饭，刚回到医院，王鹏便打来了电话。 一开口，尽显欢喜。 “哥们，你那一招可真是绝了，你知道我今天到现在卖了多少台吗？” 不等张祎猜个数，那头王鹏已然迫不及待说出了答案： “整整五台哦！这还是礼拜一，市场最淡的一天，要是到了礼拜六礼拜天，那还不得突破两位数……” 张祎刚说了声恭喜，便被王鹏给打断了。 “我答应你的电脑已经给你组装好了，下班前给你送附院去，好了，就这样吧，我这边又来顾客了。” 咔嚓。 那边挂了电话。 张祎有点懵，一台八千块的台式电脑就这么轻而易举到手了？ 那得赶紧琢磨琢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大钱的招。 正想着，有一个电话打到了张祎的手机上。 张祎没着急去看来电显示，而是盲猜起来电人是谁。 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也就那么几人，林女神在上课，可能性不大，张宇琦一般不会在上班时打他的手机，难道是磊子？ 不，一定是叶子。 拿起手机一看，张祎顿时笑开。 果然是他。 呵呵，下一个发财目标，就靠叶子来实现了。 拨开翻盖，手机瞬间传来叶宇的唉声叹气。 “张祎，在医院不，能帮我搞支菌必治吗？” 张祎先乐为敬，道：“咋滴，中奖了？” “靠！我特么这周就不该回来……” 张祎再乐为敬，随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为了一时痛快却把安全二字抛在了脑后……” 叶宇气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哈，赶紧的，我打了针还要回省城呢。” 半个小时后，叶宇来到了附院妇产科，这边，张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菌必治，找值班护士姐姐帮忙，给叶宇打了静推。 “宇哥，背井离乡去省城的滋味如何？” 叶宇是带着行李箱过来的，他买了四点钟的火车票，打完了菌必治，多少还有点说话时间。 “不咋样，人生地不熟，想喝个闲酒都找不到人。”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彭州搞点别的什么生意呢？” 叶宇摇了摇头，应道：“除了打工卖药，你说我还能干点啥生意呢？” “我倒是有个好生意，起步投资三十万，一年时间变成三百万，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心率在加速？” 叶宇捶着胸口回应道：“何止是心率加速，我特么都差点心梗了，这么赚钱的生意你还是自己干吧，等你吃了花生米，我来年一定到你的坟头给你烧纸。” 这生意可比你想的卖白面更赚钱……张祎呵呵一笑，俯身上前，附在叶宇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叶宇听着，两只眼睛不由放出了绿光。 …… 张祎的嘴巴似乎开过了光。 周六上午才跟邝主任得瑟过，说什么今后妇产科再遇到拿不下来的手术，尽管找他。 结果，周一下午坐专家门诊时，邝慧瑾还真就遇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病例。 这位患者的病情倒是简单，子宫后壁上长了一个直径三公分大小的肌瘤，手术也不难，取下腹正中切口，打开盆腔，将子宫后壁肌瘤摘除也就完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手术难不倒一个主治医。 但，该患者是少年宫的一名舞蹈老师，最擅长的是肚皮舞，小腹上若是留了这么道刀疤，必然会影响到人家的职业生涯。 更要命的是，这位舞蹈老师还是个疤痕体质，即便用小针细线缝合刀口，留下的疤痕也将足够醒目。 这还没完。 那位舞蹈老师看似随口的一句话还将了邝慧瑾一军：“我在魔都妇儿医院看过病，那边的医生说，可以用宫腔镜做手术，不用在肚子上开刀。” 附院也引进了宫腔镜，可本地生产的那玩意不只是用来做检查的吗？ 怎么能拿来做手术呢？ 一时间，邝慧瑾颇有些恼羞，暗自责怪自己没能及时跟上医疗时代的脚步。 既然魔都那边可以不在肚子上拉刀口就能把手术给做了，那就让患者前去魔都住院做手术呗。 也不行。 少年宫的老师属于编制内职工，享受公费医疗，其定点医院只有两家，一是附院，再是市立医院。 想转去魔都做手术，要么自费，要么就得一层层求着领导审批。 求领导…… 这位舞蹈老师年轻貌美，若是愿意去央求领导，那就不会来附院挂邝慧瑾的专家号了。 就在邝大主任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影出现在了诊室门口。 “邝主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张祎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折回头来，进了诊室，觍着脸找老妈要钱。 但见老妈神色有些不太正常，张祎顺眼瞅了下诊桌上的病历，再看了下那位患者，心中顿时有了回数。 “不想拉大刀，对不？” 老妈和患者同时点了下头。 “那就用宫腔镜呗……” 邝慧瑾捅了下张祎的腰，提醒张祎别当着患者的面乱放炮，科里的宫腔镜只能用来检查，无法实施手术。 可张祎却转过头来冲着邝慧瑾笑道：“宫腔镜和腹腔镜除了入口通道不一样，其它方面都差不多。宫腔镜当不了腹腔镜用，但反过来，腹腔镜当成宫腔镜却是绰绰有余。” 邝慧瑾的神色仿佛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但那只是当着患者的面故意做出的神态，而真正的问题则藏在了眼神中。 她看向儿子的眼神分明在说，老妈可不会用腔镜做手术啊。 张祎挤了下眼皮，同样以眼神回复老妈，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 第034章 果然是个天才 邝慧瑾读懂了儿子的眼神，不由惊出了半身冷汗。 刚要开口问点什么，却又忽地闭上了嘴巴，当着病人的面，有些话真不便说出口。 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钞，往儿子手中一塞，连推带踢将张祎赶出了诊室。 转过头来刚想对那患者说声不好意思，就听到这位舞蹈老师开口说道：“求您了，邝主任，您就收下我吧。” 邝慧瑾如实回答道：“刚才你都听到了，我们医院还没引进可以用来手术的宫腔镜，用腹腔镜替代的话，理论上倒是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 舞蹈老师急切抢道：“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 当下这年代，电脑尚未普及，上网冲浪还是一件奢靡消费，度娘更未现身，人们对医学知识的了解相当匮乏。 用专业术语来表诉，那就是医从性非常之高，病人只要认准了某个医生，基本上就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那位医生。 邝慧瑾拗不过舞蹈老师的这份信任和执着，同时坚信自家儿子不会骗她害她，于是，稍带犹豫的给这位舞蹈老师开了住院单。 …… 张祎找老妈讨钱是想请王鹏吃饭喝酒。 只是动动嘴皮就赚了人家一套八千块组装机，心里面多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另一点，王鹏才刚尝到甜头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凭这就可以断言，此人可深交。所以，请他吃个饭喝个酒完全有必要。 五点差一刻。 王鹏带着他店里的一伙计打了辆面的，为张祎送来了刚组装好的电脑。 一见面，王鹏便难掩激动地向张祎炫耀道：“你知道下午我又卖出了几台么？” 话音未落，四根手指已然晃悠在了张祎的眼前。 接着纵声大笑。 “今一天的销售额都赶上我之前一个礼拜的了，哦不，今天还没过完，等下了班，还会有个客流小高峰……” 小伙计主动抱上了最沉的显示器，张祎弯下腰准备去拎电脑机箱，却被王鹏一把拦住。 “你教我的，要跟竞争对手拼服务，怎么好让你这个客户亲自动手呢？我来！” 不由分说，王鹏抱起机箱，走在了最前面。 进了家，安装好了电脑，王鹏就要告辞，张祎挽留道：“来都来了，吃点饭喝点酒再回去呗。” 王鹏头也不回，甩下一句话后，径直出门下楼。 “你可别耽误我挣钱，咱兄弟今后有的是机会……” 送走王鹏，关上家门，张祎坐到了电脑前。王鹏的服务很贴心，配机赠送了三张游戏光盘。 随手翻看了一下，张祎立马被其中一张给吸引住了。 红警！ 读研时他玩过，只可惜学业太重，只玩过两次但都未能通关。听说二十年后出了手游版，只可惜那时的张祎更没空玩游戏。 打开包装，取出光盘，放入电脑光驱…… 张祎随即沉浸在游戏之中，就连老妈用钥匙开门的动静都没听到。 邝慧瑾一打开家门，就听到了儿子房间中的动静，放下包，再换上鞋，蹑手蹑脚来到儿子房间门前，侧耳一听，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全是英文。 儿子是真用功啊，怪不得英语说得那么好……邝慧瑾再蹑手蹑脚回到沙发上坐下，怕影响到儿子的学习，连电视机都没敢开。 终于通关了一局，看了下时间，新闻联播已到了尾声。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两声，张祎这才感觉到确实有些饿了。 一出房间，刚好被老妈逮了个正着。 “儿子，你不是说要出去吗？怎么躲在房间里学起英语来了？” 张祎开了冰箱门，找了块蛋糕勉强充饥，同时得瑟道：“就我那英语水平还用再学吗？我刚才是在打游戏呢。” 邝慧瑾连忙起身，去了张祎的房间，刚进门便惊呼起来：“哇，新电脑！儿子，是你老爸给你买的？” 张祎哼笑应道：“就我老爸那副抠门样，他舍得掏钱给我买电脑？这电脑是我一个同学送的，他在海云大厦开公司，我帮了他点小忙。” 帮了点小忙人家就送你一台电脑了？ 邝慧瑾倒是没有怀疑张祎的说词，而是认定自家儿子帮同学的这个忙肯定不小。 由此，邝慧瑾想起了下午在门诊的一幕。 “儿子，你下午说用腹腔镜代替宫腔镜的事，是认真的吗？” 张祎再度开了冰箱，拿了包酸奶，一边喝着，一边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用眼神告诉老妈，说你可以教我做宫腔镜，也是真的？”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医疗手术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虚假。” 邝慧瑾恍惚了下，又要开口，却被张祎一个手势给堵住。 “别问，问就是做梦梦到了一个白胡子小老头，我这些能耐，全都是他教的。” 张祎早就料到，他冒泡太快太猛，迟早会遭到老妈的严重怀疑。 说实话，他也不想逞能，实习生一分钱工资都没得，逞再大再多的能，也无法转化成经济效益。 他只是看不得老妈受难为。 邝慧瑾乐道：“这东土大唐的神仙也懂西医？也会开刀？” 张祎一本正经道：“谁告诉你白胡子小老头就一定是东土大唐的神仙了？他姓耶，叫耶和华，不行啊？” 这套说词无非是调侃，肯定打消不掉老妈的疑问。张祎喝着酸奶，坐到了老妈身边，认真且严肃道： “跟你说实话吧，老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一天，我再看手术图谱时，觉得那不是个平面图，而是一幅幅立体图，并且每张图都在动，跟真实手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起初，我感觉自己是在旁观手术，再后来，就感觉自己是在主刀手术，一直到那天我再也忍不住，向肝胆外科的郭老二讨要了一台阑尾切除术的主刀机会，结果……” 张祎将喝净的酸奶袋丢进了垃圾桶。 “结果你都看到喽，只要我多看几遍手术图谱，那手术就能做的很熟练。” 邝慧瑾就像是小时候听妈妈讲神话故事一般，好奇，憧憬，但坚信神仙老爷爷一定存在。 呼—— 儿子果然是个天才。 第035章 谆谆告诫 腹腔镜归肝胆外科所有，想使用必须征得秦槐奎的同意。 邝慧瑾不想乞求秦槐奎，于是便把这个病例，以及计划中的手术方案，口头汇报给了分管外科的副院长张宇琦。 张宇琦听到用腹腔镜替代宫腔镜的创造性想法时，不禁锁起了眉头盯向了邝慧瑾。 “你确定这个法子行得通？” 邝慧瑾反盯张宇琦，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家儿子说行，所以我认为一定行。” 提到了张祎，张宇琦顿时没了气势。 那小子背靠贝勒医学院这棵参天大树，有权保持沉默，可一旦开口，便极有可能代表着医疗殿堂的经典理论。 “我家儿子说，宫腔镜是由腹腔镜发展而来，虽然做了些调整，但基本构造和功能相差不多……” 张宇琦打断了邝慧瑾的补充陈述：“我只担心一点，邝主任，咱们妇产科没有宫腔镜手术的经验，若是秦老虾不愿意协助你，那这事又该如何解决呢？” 邝慧瑾淡然一笑，应道： “我只打算借他的器械一用，并没有打算找他帮忙手术。” 张宇琦似乎明白了，手指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同时笑道：“还是因为你家儿子？” 邝慧瑾得意点头。 张宇琦对张祎的疑问并不比邝慧瑾少，贝勒医学院虽然贵为医学界的象牙塔尖，但骆嘉伟即便动用他所有资源，也无法培养一个医学全才出来。 不过，张宇琦有一样过人之处，从来不主动打听别人的秘密，对任何事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张祎这小子很神奇，那就充分利用他的神奇，为医院也好，为他张宇琦自己也罢，总之是没有必要去追究人家为什么如此神奇。 “那行吧，我待会就去找秦主任，让他给你腾个半天时间。” 刚把邝慧瑾送出门，张宇琦反手就往妇产科打了个电话，把张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老妈刚来过，说是打算用腹腔镜替代宫腔镜，为一子宫肌瘤患者实施微创手术……” 张祎点着头反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张宇琦点了支烟，很是惬意冒了两口。 “问题倒是没有，可你老妈不肯开口向秦主任求借腹腔镜，把难题推给了我……” 张祎及时送上彩虹屁：“这是邝主任对张副院长的信任！下面医生们都说，所有院领导中，张副院长是最能为临床科室考虑问题排忧解难的好领导。” 张宇琦露出满意的笑容，乐呵呵道：“问题是我这边事太多，秦主任又行影不定，借腹腔镜这种事在电话中又说不清，所以呢……” 张祎抢着接话道：“所以就打算派我去肝胆外科埋伏起来，一旦发现秦大主任的行踪，便立刻向您汇报。” 张宇琦大笑。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在为老妈做事……颇能理解张副院长难处的张祎，必须欣然领命。 …… 冯虎也算是上面有人。 本该去耳鼻喉科实习的他，却破例继续留在了肝胆外。 两周前，竞争对手张祎创下了七分半的阑尾切除术最快记录，受到了刺激的冯虎，练起手术基本功来，更加刻苦。 只要有片刻空闲，便会掏出从手术室讨要来的废旧缝合线，拴在椅背上练习打结。 然而，越是刻苦练习，越是手感下滑。 还特别容易分神。 尤其是上了手术台，总觉得那张祎在背后瞅着他，翘着嘴角嘲讽他，说他之所以能赢下他们两个的竞争，全是家里的姐姐用终身大事换来的。 没错，就在大前天，秦主任已经向他父亲提起了两家联姻的事，而他父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冯虎就手感下滑一事请教过郭住院总，郭总给他画了道震荡上行的曲线，并告诉他任何一个外科医生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状态下滑是常有的事，关键要调整好心态。 冯虎听过之后，练起打结，更加用功。 正埋头苦练，忽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冯虎急忙转头看去，心情瞬间烦乱起来。 草泥马，墨菲定律还真是灵验，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是要见到他。 “哟，这不是虎哥嘛……” 张祎顺手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到了冯虎的身旁，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堵住了冯虎的去路。 “虎哥，别来无恙乎？” 看着张祎那张阳光灿烂的嬉皮笑脸，冯虎心里的阴云更为密布。 不光惹不起，还特么躲不起。 若非重活一世，到此时，张祎和冯虎的矛盾跟本算不上多大点事。竞争嘛，总是有赢就有输，胜之不武也好，委屈惜败也罢，不过是人生漫长道路上的一个小水坑。 迈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在上一个人生剧本中，这位二马虎对张祎的伤害却是不清。 一个是在同学中散布谣言，说他张祎不单输在了手术灵气上，更是输在了医德人品上，仗着老妈是妇产科的主任，在妇产科实习时，竟然向病人讨要红包。 二一个，说张祎之所以能考上研究生，那是他老妈花了大钱疏通了省医关系。 而那时，张祎人在省城，很少回彭州，跟同学也几乎没什么联系。 直到博士毕业，张祎杀回彭医附院，才‘惊喜’发现，他在同学们的心目中，已然同卑鄙二字画上了等号。 不过，张祎却始终认为二马虎的本性还算不错，除了造他张祎的谣诋他张祎的毁，对其他同学以及同事都是相当本分讲究。 尤其是口罩事件爆发时，这哥们在全医院范围内第一个报名参加了援鄂医疗队。 “外科结不是你的这样打滴……” 张祎强行从冯虎的手上抢下线头。 “看好了，我来给你做个示范。” 只见那张祎双手上下翻舞，眨眼间，十多个标标准准的外科结出现在了冯虎的视线中。 冯虎亚麻呆住。 怪不得这厮能破了秦主任的阑尾手术最快记录，就他这打结手法和手速，让自己再练上个十年也难以赶超。 张祎将线头还给了冯虎，随后拍了拍冯虎的肩，谆谆告诫道：“别再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没听过那句话么，在天赋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 得亏年轻，要不然，二马虎绝对会因为这句话当场脑出血。 第036章 科内讲座 秦槐奎下了手术台，刚回到科里，还没来得及点上支香烟，便被张宇琦堵在了病区门口。 一边往主任办公室走，一边听着张副院长的诉求，秦槐奎的表情始终古井不波。 “邝主任说的对……” 秦槐奎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做出评论： “宫腔镜是在腹腔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除了入路不一样，其他方面相差无几，把腹腔镜当做宫腔镜使用并非妄谈。” 进了办公室，接下张宇琦递上来的香烟，秦槐奎点上了火，接道： “腹腔镜虽然是我肝胆外科的专用手术器械，但同时也是医院的财产，我秦槐奎无权霸占，不过，使用时间上不能耽误我科的手术。” 张宇琦点头称是。 翻看了下桌上台历，秦槐奎再道： “嗯，明天下午我科里没安排腹腔镜手术，如果妇产科那边来得及，那就定下来好了，如果来不及……那就只能等到下个礼拜再说了。” 这番回应，看似大度，实则包藏祸心。 明天，也就是礼拜三。 因为下午四点半要召开市肝胆外学会的研讨会，所以科里才没安排手术。 而几位有资格有水平的主任副主任医师，全都要去中山宾馆参加会议。 也就是说，如果妇产科的邝主任不幸晾在了手术台上，不可能得到他肝胆外科的协助。 张宇琦当即给妇产科打去了电话，找到邝慧瑾，把秦槐奎的答复转述给了她。 邝慧瑾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了办公室，张宇琦呼啦一下犯过醒来。 妇产科的这台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的手术，邝主任没做过，估计多半要找张祎帮忙。 至于张祎怎么就把宫腔镜手术给学会了，张宇琦无暇顾及，他之所想，唯有当日下午的批斗会。 若是那张祎耽误在了手术台上，只凭他一人，绝无把握将这批斗会转变成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学术推广会。 一边懊丧的拍着脑门，一边赶紧抓起电话，拨打了张祎的手机。 铃响，却无人接听。 张宇琦挂了电话，准备打往妇产科，刚按下第一个号码，便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张宇琦做出回应，敲门人已然推开了房门。 “张叔，你找我？” 张宇琦连忙招手。 “手机电话费很贵的……” 张祎哀声叹气进了屋。 他刚查了下话费，短短一个多礼拜，居然用掉了将近两百块。 没打几个电话呀？ 张祎努力思索，终于想起当时的手机话费采取的是双向收费，打出和接听都要花钱。 顿时，拿出手机拨开翻盖的姿势一点也不香了。 “我怕是做错了一件事……” 张宇琦点了支烟，端着茶杯坐到了张祎身旁。 “秦主任把明天下午腹腔镜的使用权让给了你老妈，你老妈想都没想一下就答应了，我这边也把明天下午的会给忘记了……” 张祎翻了下眼皮，很是不解。 “那会不是四点半才开始吗？跟手术不冲突啊！” 张宇琦明显一愣。 怎么不冲突呢？ 手术室护士和麻醉师又不是铁打的，中午肯定要吃饭休息，下午两点半上班，能准时开始这台手术已经很不错了。 术前准备怎么着也得半个小时，再留半小时换衣服赶路的时间，你三点整开始动刀，一个小时就能完工了？ 张祎冲着掰着手指哔哔叨叨计算时间的张宇琦摇了摇头。 张宇琦应以一声苦叹。 那张祎却突然笑了。 “张叔，我摇头的意思是说，那台手术用不了一个小时，最多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咳咳咳。”刚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的张宇琦，一不小心被呛到了。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实施子宫肌瘤摘除术做的不多，也就六七十例。 最初几例，因为手生而谨慎，确实需要个把小时，但熟悉之后，放开了手脚，用时则越来越短，最快一例，仅用了十来分钟。 那是他晋升副主任医师的第二年，去了最西边的喀什支援，当地医院刚接收了一套捐赠腹腔镜。于是，他和另外一名援疆医生利用这套腹腔镜，把能开展的微创手术全都开展了起来。 当地人口虽然不多，可子宫肌瘤却是高发，听说这家医院可以不拉大刀摘除瘤子，患者自然是纷沓而来。 “你确定半小时内可以解决战斗？”止住了咳嗽的张宇琦却没能止住心中的震惊。 腹腔镜那玩意他尝试过，操作起来别扭得很，单是将胆囊从肝脏上剥离下来，就得用掉个把小时。 而胆囊只是经胆囊床跟肝脏相连，可子宫肌瘤却是整体包埋于宫壁中。 半个小时，怎么可能？！ 张祎没作答，只是抛给了张宇琦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然后起身道：“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张叔你明天下午在办公室等着就是，四点钟咱们准时出发。” …… 资讯不发达，且因业务繁重，妇产科的医生们难有时间去检索阅览专科文献。对妇产专业前沿医疗技术的了解，大多通过国内各种学术会议。 或是通过药代器械代带来一些国际最新进展。 而宫腔镜只是于近两年才将将兴起，国内市场上仅有三家器械商，这三家器械商的器械代表，忙活帝都魔都粤州这些发达地区的大医院都忙活不过来，怎可能把精力放在彭州这种三线城市。 因而，宫腔镜手术的概念一经提出，立马在科里形成了轰动。 不用在患者肚皮上拉口子，只需要将器械通过荫道送入宫腔，便可摘除掉肌瘤，如此神奇的术式，又怎能不引发这些女性医生们的好奇。 于是，一致要求邝大主任挤出时间，给她们讲讲这个神奇的宫腔镜。 邝慧瑾虽一脸淡定，但满心尽是惆怅。 本主任哪懂什么宫腔镜啊？ 臭儿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快回来给老妈解围呀！ “嗯……时间不早了，马上就中午了，这样吧，你们先去吃午饭，等下午一上班，我就组织个科内讲座，跟你们分享一下宫腔镜手术。” 待众医生散去，邝慧瑾赶紧向科里其他实习生打探起张祎的去向。 第037章 这生意必须干 邝慧瑾没问到张祎的去向，正失望焦急时，却见到儿子晃悠归来。 急忙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将其拖去了主任办公室。 “下午有个科内讲座，由你来给大家讲讲宫腔镜……” 张祎畅快点头，但同时伸出拇食中三指，在邝慧瑾的眼前搓悠起来。 “要多少？”邝慧瑾面有愠色，口带嗔意。 张祎只是笑，把手型变成了叉开五指的巴掌。 “太贵！最多给你三百块。” 老妈不会砍价，其实一百块就够了……张祎赔着笑，将巴掌伸向了邝大主任。 邝慧瑾一巴掌扇了过去。 “讲完了再付钱。” …… 听闻妇产科有科内讲座，内容还是最先进的宫腔镜手术，十好几对妇产专业有意向的实习生蜂蛹而来，将原本就略显逼仄的医生办公室堵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便有吴蓉何霞这对好学蜜。 两点二十五。 邝慧瑾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然后请出了这场讲座的主讲师。 吴蓉当场愣住。 怎么会是他？ 同为实习生，他有什么资格走上讲台给我们授课？ 讲课对张祎来说不要太简单，莫说只是个几十人听课的科内讲座，就算是医学院几个班合在一起的大课堂，他也是信手拈来，从不需要备课。 “宫腔镜起源于腹腔镜，主要由三部分构成……” 张祎边讲边在白板上画出了宫腔镜的示意图。 “手术时，先将镜头自患者荫道送入宫腔，获得术野图像……” 讲到了手术操作，张祎又在白板上画下了女性会阴部位的示意图。 妇产科的女医生们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她们几乎天天同这种示意图打交道，画得像不像并不重要，只要能看得懂就行。 至于是谁画出的这张图也不重要，学术是纯洁的，容不得半点龌蹉思想。 但对一帮实习生来说，却是不由得激荡起了内心的波澜。 男实习生在想，这张祎图画的怎么那么逼真呢？平时一定没少看龙虎报。嗯，等讲座结束，必须找他去借。 女实习生则不免有些慌乱，就好像自己的私处被那讲台上的主讲人偷看过了一般。 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吴蓉。 脸颊已然滚烫，不得已只能双臂环绕把头埋了进去，心里面就像是钻进去了一只兔子，扑腾起来愈发剧烈。 呼吸也不怎么顺畅，感觉有些缺氧，控制不住地想大口喘气。 更要命的是…… 唉，不可说，万万不可说，真是羞死个人了。 一旁，何霞的反应也不小。 趁着好学蜜埋下了头，她看向讲台的目光竟然有些痴痴的样子，两朵红晕悄然爬上了腮颧，心思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张祎稳如老狗，即便不算上读研攻博的六年，他也有着二十年的从医经验，对医学和生活自然能够分得清楚。 “腔镜手术有两个难点，一是无法直视术野，需要通过显示器来呈现术野图像，这一点，需要慢慢适应……” 张祎向前排医生要了一张纸，卷成一根细棍，用来当做宫腔镜器械。 “第二个难点，则是器械操作时的镜像效应……” 张祎以左手拇食二指扣成圈状，将细纸棍穿入指圈，比划起所谓的器械操作镜像效应。 大多医生听看得明白，纷纷点头，少数医生还糊里糊涂，在下边交头接耳。 课讲的差不多了，张祎没忘了吹捧老妈两句：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以上便是邝主任在家里给我灌输的宫腔镜手术知识，若是讲的不好，只能怪我在家里没用心听。” 满屋医生报以热烈掌声。 邝慧瑾嗔怪了儿子一眼，满心欢喜地将张祎替换下来。 “明天下午，咱们科实施第一台宫腔镜手术，有兴趣的可以进手术室观摩，人数不宜太多，最好控制在十人以内……” 一瞬间，连同数名实习生，二十余只手已经挥舞在了半空中。 邝慧瑾既喜且忧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容不下这么多人的，这样吧，科里医生这边，主治以上才能进手术室观摩，实习生嘛……” 邝大主任将目光定格在了高举右手一脸尽是期盼的何霞身上。 何霞立志要做一名妇产科医生，在这边实习时，表现非常优异，颇得邝慧瑾的喜欢。 “小何，就由你来代表实习生好了。” 何霞激动的差点就要振臂高呼，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身旁那一眼哀怨的好学蜜。 讲座结束。 医生实习生速度散去。 唯有吴蓉呆坐在座位上，任由何霞不断催促，就是不愿动弹一下。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其中的苦楚，难以说出口。 …… 尾随邝主任身后，准备讨要工钱的张祎，刚跟进主任办公室，怀中手机便振动起来。 办公室并不嘈杂，如此动静，岂能瞒得过邝大主任的一双耳朵。 “你什么时候有的手机？又是帮了哪个同学的小忙？” 邝慧瑾难掩心中疑虑。 当妈的不怕儿子没本事，就怕儿子走错了路。 张祎可不敢说实话，要是被老妈知道了真相，非得逼着他把手机还给杨老板，搞不好屁股还得开朵花。 “张副院长亲手相送，怎么了，老妈，有问题么？” 张宇琦送的……张宇琦为什么要送儿子一部手机……哦，对了，儿子搞的干细胞项目可以帮他弯道超车秦槐奎…… 嗯，那没事了。 邝慧瑾摆了摆手：“滚吧，别跟只苍蝇似的，讲课费等回了家再给你。” “苍蝇不叮那什么……”张祎小声嘟囔了一声，转身出门接电话。 电话是叶宇打来的，此刻已经挂掉了，反正接打都收费，张祎毫不犹豫反拨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叶宇迫不及待道：“祎子，我想好了，你昨天说的那生意，必须干！干了或许成不了，但要是因为担心失败而退缩，我叶宇特么得后悔一辈子。” 张祎笑了。 就知道叶子这兄弟是个不安分的主，就好比狗狗经不起骨头的诱惑一样，叶子这兄弟也绝对经不住赚大钱的勾引。 “那你等着哈，我明天忙完两件小事，后天就去省城同你汇合，咱们一块去趟魔都。” 第038章 六月天见鹅毛雪 罹患子宫肌瘤的舞蹈老师名叫胡珊珊，芳年二十四，前年才从帝都舞蹈学院毕业。 胡珊珊原本家境殷实，父亲是隔壁港城市港口区的副区长，母亲在港务局也是个中层干部，哪知道在她读大二那年，父母双双出了事。 好在毕业分配不需要政审，胡珊珊这才得以来到彭城少年宫当了一名舞蹈老师。 手术前，病人必须禁食禁水十个小时以上，安排在上午进行手术的病人问题不算太大，可对下午手术的胡珊珊来说，却是甚为煎熬。 从昨晚十点开始，到眼下的中午十二点多，十四个小时了，她一口没吃，滴水未进。 肚子饿得发慌，嘴唇干得起皮。 实在挺不住了，胡珊珊去到护士站央求道：“护士小姐，我能喝口水吗？就一口，一小口。” 护士站值班护士冷冷回道：“你要是不打算做手术了，那你就喝，喝多少都没人管你。” 听到护士冷冰冰的没人管你四个字，胡珊珊的双眸瞬间噙满了泪水。 恰在这时，刚在外面吃了午饭的张祎回到了妇产科，来护士站只想洗个手的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气从丹田生。 特么什么服务态度？ 这要是搁在了二十年后，一准一个医疗投诉，搞不好还会演变成一场医疗纠纷。 “手术前必须禁食禁水，这不是为难你，而是为了你的手术安全做出的要求……” 张祎暖暖一笑，耐心解释，同时从治疗车上拿出两根棉签，递给了胡珊珊。 “你嘴唇干得厉害是么？回病房拿棉签沾点温开水湿湿嘴唇，再坚持不到两小时就到手术时间了，我保证，你今晚上就能吃东西。” 胡珊珊记得这位年轻男医生，昨天下午在门诊见过，晓得他是邝主任的儿子。 此刻，张祎的笑容犹如春天一般温暖，说话的口吻更是温柔如初秋的微风。然而，胡珊珊对这位公子哥医生却是并无好感。 只因，看向她的那一双深邃眼眸中，隐隐藏着一个大写的色字。 跟少年宫的肖主任看她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谢谢！” 胡珊珊低着头接过棉签，匆匆回了病房。 …… 手术室的蔡护士长听说百年难得一遇的外科天才下午要亲自操刀一台妇产科手术，心情立马不再平静。 她已经错过那天才的两次精彩表演，事不过三，这第三次她必须亲眼见证。 因而，下午这台手术，蔡护士长决定亲自担任手术巡回护士。 差十分钟到两点，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分钟，但手术室接病人的推车已经来到了妇产科。 同时，邝主任也得到了通知，说手术将提前到下午两点钟开始。 无他，只因蔡护士长有些等不及了。 这使得邝慧瑾颇有些错乱。 她就在办公室，说上手术就立马能上，儿子在家午觉，一个电话打过去，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手术室。 有值班医生在，手术二助也好解决。 但问题是，她答应了科里主治以上医生可以观摩，而此时她们却不在班上，总不能一个个打电话去紧急通知吧。 而那蔡护士长在附院外科片中又是个德道望重的存在，临近退休的她在手术室工作了三十七年，哪一个外科医生没得到过蔡护士长的照顾和恩泽？ 权衡利弊，邝慧瑾最终选择了依从蔡护士长的决定。 接到老妈的电话通知，张祎火速赶到了手术室。 这时间提前的挺好。 做人要低调，弄一帮围观者并非张祎情愿。再说了，在一大帮女医生的注视下，经患者荫道行手术，多多少少都有点让他这个处子有些不太舒服。 尤其是，观摩者中还有个同学何霞。 ……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七八分钟，何霞便兴致冲冲赶到了妇产科。 科里很安静，一名主治医从更衣室急匆走出，连何霞的问好都好像没听到，一转眼便消失在了病区门口。 一打听，何霞才知道说好的下午两点半开始的宫腔镜手术，竟然提前了半个小时。 跟刚才那位主治医一样，何霞也急忙奔向了手术室。 进手术室倒是没费什么周折，往日总有个护士守在门口，今天也不见了人影。 只是这手术室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怎么那么闹腾呢？ 仔细辨听，何霞心中顿时哇凉。 手术做完了。 有幸见证这台手术的人正在热切讨论。 说什么肝胆外科那帮医生，但凡有张祎一半的能耐，拿腹腔镜切个胆囊，也不至于要用个把小时。 张祎…… 真的那么神奇吗？ 听到过秦老虾绰号的何霞，此刻心中泛起了一个新绰号：吴小虾。 没错，好学蜜吴蓉确实眼瞎。 …… 张宇琦在办公室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下午的学会会议，必将有一番唇枪舌战，必须养精蓄锐，做好充分准备。 两点二十，闹铃响起。 张宇琦洗了把脸，再点了支烟，正想泡杯茶时，心弦忽地被拨动了一下。 张祎那小子，四点钟之前能结束手术吗？ 不放心啊！ 于是，张宇琦穿上了白大褂，出了办公室，向手术室赶去。 最多也就十分钟。 张宇琦进到了手术室。 跟实习生何霞几乎是前后脚，所以有着同样的感受。 手术室的气氛不对劲！ 仗着自己副院长的身份，张宇琦违规操作，连手术室衣裤都没更换，便直接闯进了第二道门。 迎面，手术室护工推着推车出了手术间，推车后，跟着邝慧瑾和蔡护士长。 “什么？手术做完了？” 张宇琦不自觉地惊呼起来，其惊讶程度，堪比六月天见鹅毛雪。 邝慧瑾跟张宇琦打了声招呼便跟着病人推车出了手术室，蔡护士长却笑盈盈留在了张宇琦面前，同时不无感慨对张宇琦道：“秦老虾这个绰号起得好，起得对，依我看啊，他不光眼瞎，心也瞎！” 张宇琦可不敢随意附和这种评价，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装作糊涂问道：“蔡大姐，此话怎讲？” 蔡护士长愤懑不平道：“我在手术室干了三十七年，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本事，我不敢说一眼就能看个准，但也差不多是个八九不离十，单说这手术天赋，张祎这小伙子能甩秦槐奎十条街！” 不屑一哼后，蔡护士长接着说道：“照我说呀，那个秦槐奎一定是嫉妒张祎这小伙子的手术天赋，才使手段把人家干外科的大门给关了。” 第039章 真是个老滑头 满医院，也就这位蔡护士长敢如此臭骂秦槐奎，不单背着他敢骂，当着面同样敢骂。 秦槐奎挨了骂，还只能赔笑脸，从来不敢跟蔡护士长反犟一句。 倒不是什么卤水点豆腐巴掌打屁股一物降一物，而是蔡护士长性格彪悍，为人却相当正直，且业务方面又是手术室的定海神针，任谁拿她都是丁点办法也没得。 张宇琦面上古井不波，但心里面却乐到了不行。以蔡大姐的性格，背后骂过的话，一定会找机会当面再重骂一遍。 可惜的是，他现如今已经基本上告别了手术台，没机会亲眼看到蔡大姐当面叱骂秦老虾。 “宇琦啊，你是蔡大姐看着成长起来的，蔡大姐求你件事，好不？”骂完秦槐奎，蔡护士长换了一副面容。 张宇琦痛快应道：“大姐您说，只要我张宇琦能办得到，就绝不推辞。” 蔡护士长叹了口气，道：“手术中，我跟张祎聊了两句，他说他今后不打算干外科，小邝的态度也很含糊，但能看得出来，她是打算尊重儿子的意见……” 张宇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情。 “宇琦啊，张祎这小伙子是不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蔡大姐不敢说，但我在咱医院手术室这么多年，敢说我见过的这几百号外科医生中，没一个人能赶得上小张祎的后脚跟……” 张宇琦继续点头，此话一点不虚。张祎这小子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不过半个小时便拿下一台子宫肌瘤摘除术，即便是附院外科片扛纛者秦槐奎，恐怕也没得这般水平。 “你得想办法把小张祎的那根拧筋给转过来，他要是真不干外科了，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损失，而是咱全医院的损失，我敢跟你保证，最多十年，小张祎的成就一定能赶超秦槐奎。” 这话……张宇琦不愿点头了。 赶超秦槐奎的成就，那是他张宇琦的目标，至于神奇小子张祎嘛，秦槐奎根本不配拿来与之相提并论。 “蔡大姐，你的话我记下了，但小弟能力有限，不敢拍胸脯跟你做保证一定能把张祎给劝说回来，但小弟可以承诺，一定会倾尽全力。” 张宇琦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他才不会脱裤子放屁去做那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把张祎那小子摁在外科医生岗位上就实现医院利益最大化了吗？ 显然不是。 扶持张祎把干细胞项目做成功，那才是！ …… 中山宾馆。 和科里几位骨干一起吃过了午饭，秦槐奎开了个房间，几个人打起了八十分。 秦大主任的牌技很臭，根本不会记牌，但就是手气好，大小王围着他打转，怎么赶都赶不走。 好兆头！ 以往打牌时可没有今天这手气，说明了什么？ 说明老天爷都在眷顾他。 所以，下午会议的目标，一定能顺利实现。 赢了一局，秦槐奎意犹未尽，打算再来一局。这时，郭克远过来汇报说，四院肝胆外的江来主任到了，在楼下大堂等着秦主任呢。 四院又名中心医院，综合实力不比附院差多少。尤其是肝胆外科，江来主任除了没开展肝移植业务外，其他方面甚至要略强于秦槐奎。 因而，江来主任的到来，秦槐奎不敢怠慢。不单是出于尊重，更是因为他还委托了江来主任一件小事。 江来比秦槐奎小了一岁，去年过完了五十大寿。单看体型，这位江主任可不像是个外科专家，一百七十五厘米不到的身高，却有着超过一百七十五斤的体重。 尤其是一张大肚子最为显眼，跟人握手时往往是手未到肚子先到。 秦槐奎赶到楼下大堂时，江来正坐在角落里喝茶，见到秦槐奎出现在楼梯口，连忙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二位巨擘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相互吹捧。 吹捧个差不多，二人来到江来刚才的座位上，江来端起茶壶，亲自为秦槐奎斟了盏茶。 “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江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端起自己的茶盏，呷了一口。 “我师弟有个同学刚好就在芝加哥医学院，据他所说，芝加哥医学院确实有个丹尼尔教授，不过呢，这位丹尼尔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是微生物，而且，他从未来过华国。” 秦槐奎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淡然一笑，内心里却是欣喜若狂。 张宇琦请来医院的那位丹尼尔教授，居然是个假货！ 单凭这一点，他就有把握逼停那个胡扯八道的干细胞项目。 “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汇报这事……实在是抱歉啊，秦主任，待会的会我是不能参加了，淮北那边，有台手术还在等着我呢。” 秦槐奎了解江来的性格，这位小老弟打年轻时就是一副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个性，不愿掺合到他附院的内部斗争实属正常。 不过，江来为他提供的消息已是大功一件。秦槐奎含着感激之情，亲自恭送江来上车并驶离中山宾馆。 刚送走江来主任，就看到市立医院的贺廷山骑着辆金鸟助力车驶进了大门。 贺廷山三十岁冒头，刚升上主治没两年，但手术功底相当扎实，在彭州普外科界算得上后起之秀。 秦槐奎有意将其纳入麾下，将肝移植衣钵传承给他，贺廷山不敢不识抬举，投桃报李，同秦槐奎的关系走的相当密切。 “秦主任，你交给我的任务幸不辱命，我托我同学在漂亮国检索过了，有关干细胞的文献倒是不少，但没有一篇是关于治疗肝硬化的。” 秦槐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意志坚定，没掺合到那个胡搞的项目中去。 漂亮国都没人尝试过的事情，华国人怎么可能走在前面呢？ 自主创新？ 狗屁！ 这个词听起来挺让人热血，可做起来往往是头破血流，一败涂地。 “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我们高主任让我跟您请个假，他昨晚吃坏了肚子，拉的不像话，所以今天是来不了了，不过，我们科几位副主任都会过来，估计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秦槐奎暗骂一声，姓高的，你特么真是个老滑头！ 第040章 你小子有种 四点半开会五点到。 五点半不晚听报告。 虽然秦槐奎挨家主任都打过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大伙不要迟到，可眼看就要到了开会时间，会场中稀稀拉拉也就来了十多人。 其中一多半，还是他附院的嫡系部下。 平日里最不对付的市三院马祖泰反倒成了第一个到会的大牌专家，四院江来、市立医院高广亮两位科主任请假缺席，这位魔都小老头也就成了本次会议的二号人物。 秦槐奎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将马主任请到隔壁接待室坐下，再吩咐郭老二拿上来两罐健力宝，亲自拉开罐环，并递到了马祖泰的手上。 简单寒暄了两句，秦槐奎直奔今日会议的主题：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学术这玩意，来不得半点虚假，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不瞒马主任说了，第一，我们附院张副院长为那干细胞项目请来的漂亮国专家是个假货，江主任替我打听过了，芝加哥医学院虽然真有个丹尼尔教授，可他的专业是微生物，跟干细胞扯不上关系，而且人家根本就没来过咱华国……” 马祖泰喝了口健力宝，并点了点头。 “其次，我托人在漂亮国检索了最近两年的文献，那边根本没有用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先例，马主任，你说我们附院非要上干细胞项目，这不是瞎搞胡闹嘛！” 马祖泰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附院是瞎搞也好，是胡闹也罢，马祖泰除了一丝暗喜，别无他感。 他那边仍旧是大普外体制，肝胆、胃肠、肛肠、血管，包括乳腺，都掌握在他马祖泰的手上。 而在科室发展方面上，他采取的是一招鲜模式，单一个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已经被他玩到了极致，方圆五百里，只要提到胆囊微创手术，那必须是他马祖泰。 胆囊结石胆囊炎，那可是个大病种，每到季节交替之时，他的病区必然会被挤爆。最猛的一个月，三院普外科实施了一百六十七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因而，对附院秦槐奎的肝移植业务，马祖泰的态度始终是不嫉妒不盲从。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市三院绝不会涉足只赚名不挣利的肝移植。 秦槐奎陪着马祖泰喝了口健力宝，接着愤懑道：“我之所以要组织这场会，就是要把家丑曝光在各位专家的眼皮下，让大伙来评一评，附院这种哗众取宠欺骗患者的行为究竟可取不可取。” 马祖泰心说，可取，当然可取，你附院闹腾的越离谱，我老马的心情就会越舒畅。 “这干细胞技术，会不会是欧洲那边或是小日子那边领先呢？”马祖泰善意提醒了一句。 当下时代，医学发展最为先进的国家当属漂亮国，但西欧和小日子也不差，某一细分领域领先于漂亮国也不是不可能。 秦槐奎尬笑两声，应道：“我们医院消化内科的王志良博士就是从大阪留学归来，而我……” 马祖泰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脑门，地球人都知道，秦大主任在慕尼黑镀金了两年，还上过当地的报媒，被誉为来自东方最古老大国的外科天才。 说曹操曹操到。 王志良在郭克远的引领下也进到了接待室。 秦槐奎为其介绍过三院马主任之后，王志良迫不及待打开了话匣子，主题当然只有一个，百般证明那干细胞项目就是个骗局。 …… 张宇琦和张祎二十分钟前就来到了中山宾馆，但他并没急着赶去会场，而是带着张祎去了贵宾楼的休息室。 他家夫人方媛可是这中山宾馆的总经理，来到了这边，他理所当然要享受贵宾待遇。 贵宾楼休息室备有上好的茶和咖啡，以及各式水果点心。 叔侄俩喝起吃开，相当惬意。 “想好怎么对付秦老虾了吗？” 一个半小时前，从手术室出来，张宇琦便打定了主意，必须把张祎这个神奇小子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 利益捆绑肯定是不可或缺，但只靠利益，却捆绑不住像张祎这种奇才，还得再加上一个情感捆绑。 当领导的对下属再怎么厚待，或许能感动下属，但也达不到情感捆绑的境界。只有那种在同一战壕中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关系，才能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秦槐奎刚好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张祎吃了颗葡萄，耸了下肩，应道：“张叔老奸巨猾，我听您安排。” 看着那张祎在私下场合对自己越发肆无忌惮，张宇琦不觉得生气，反倒颇感欣慰。这意味着臭小子真没拿他当外人。 “秦老虾绕来绕去，绕不过学术二字，但他对间充质干细胞能说出来个一二三吗？所以啊，我推测他很有可能拿丹尼尔当做突破口。” 张祎点了点头，再咬了口蛋挞：“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丹尼尔是个假货，这一点随便一查便可得知，我相信秦老虾一定能查明真相，不过呢，这看似我的软肋，实则是我给他挖的一个坑……” 张宇琦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口茶水，随后笑道： “只要他跳进去，主动权就会掌握在我手上。” 张祎钦佩看向张宇琦：“张叔英明，张叔老谋深算，那张叔就冲锋在前吧，我负责殿后。” 张宇琦随便捏了块水果塞进了嘴巴里，再哼笑两声，摇了下头。 “你啊，是当不了逍遥自在的缩头乌龟的……我估计啊，秦老虾还会有另一个突破口，文献！” 早在上个礼拜，张宇琦就曾要求张祎收集一下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相关文献，当时，张祎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得。 张宇琦虽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但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会上若是没提到这事那就罢了，但万一真成了秦老虾的突破口，你小子必须给我挺身而出。” 张祎灿烂一笑，当即拍起了胸脯。 “放心吧，张叔，缺乏文献一事，看似我张祎的软肋，实则是我给秦老虾挖下的坑，只要他往里面跳，我一准将他给埋了。” 张宇琦先是愣愣看了张祎两眼，随即放声大笑。 这小子模仿起自己刚才的说话，简直是惟妙惟肖，只是态度更狠，居然要把堂堂秦大主任给埋了。 呵呵，你小子有种！ 第041章 好手段，学到了 四点三刻，预定的参会人员到了八成，秦槐奎走上会议主持位，宣布会议开始。 先由科里的一位带组主任向大会做了肝移植最新进展及附院肝移植业务现况的报告。 随即，由另一位带组主任率先开炮，轰向了干细胞项目。 一时间，会议室中热闹非凡，参会者争抢发言，无一不是站在秦槐奎一边，集火抨击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凡人欲飞天。 坐在圆条形会议桌一侧，正对着秦槐奎的张宇琦，只是笑呵呵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炮火覆盖之后，便是步兵突击。 王志良依照秦槐奎的安排，跳将出来： “我是消化内科的医生，本不该参加肝胆外科的学术会议，不过呢，这场会议的主题病种是肝硬化，那么我想我多少还有些发言权……” 一通逼逼叨叨的开场白过后，王志良终于亮出了獠牙。 “不得不说，用干细胞来治疗肝硬化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阴阳了两句，王志良的两只眼眸忽地冒出两道精光，射向了张宇琦。 “可我搞不明白的是，张副院长为什么要用一个假货老外来糊弄我院各个临床科室？诸位，我已经亲自调查过了，芝加哥医学院根本没有一个主攻干细胞领域的丹尼尔教授！” 一言既出，会场顿时骚乱起来，近四十位参会者，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副院长带头作假，附院之风气，呜呼哀哉。 终于等来了开火还击的机会……张宇琦淡然一笑，没搭理王志良，而是看向了秦槐奎。 以目光要求会议主持人允许他发言。 秦槐奎于心中冷哼，想发言就发言呗，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如何狡辩。 张宇琦缓缓起身，先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目光于瞬间变得犀利，威严气场顿时散布至会场每一个角落。 偌大一间会议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张宇琦双手撑住桌面，上身前倾，怒视着王志良，一字一顿道： “你在私自调查我，是吗？你知不知道来医院的丹尼尔教授是钟院长的朋友？你懂不懂商业机密？你王志良有没有把医院的利益放在心上？” 一连串音调越发高亢的质问，使得王志良不由得打起了冷颤。 “没错，丹尼尔教授确实不是来自于芝加哥医学院，他的学术主攻方向也并非间充干，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请他来医院，本就是我同钟院长商议过后，放出来的一颗烟雾弹。” 看那王志良已是气焰全消，张宇琦先是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秦槐奎身上。 “肝移植手术并非我附院一家医院在做，省城已有三家开展，江北人民医院也正在积极筹备，还有苏医附院，锡州一院，光是省内就不下七家医院……” 但见秦槐奎移开了目光，不愿同他对视，张宇琦也将头转向了他处。 “在这儿，我不想谈医疗市场的竞争问题，我只想跟诸位专家探讨一个社会矛盾。那么多肝功能失代偿的患者都需要做肝移植，可是，哪来那么多肝源呢？那些配型不成功得不到合适肝源的患者，难道就得放弃生存权力吗？” 张宇琦掷地有声的问话，使得会场中每一个参会专家哑口无言。 包括秦槐奎。 张宇琦再次看向秦槐奎，同时口吻一转，语重心长接道： “我相信在坐各位在踏上从医这条道路时，都曾有过为人类健康事业而奋斗终身的誓言，正因如此，我和钟院长才商量着就算是冒天大的风险，也要上马干细胞项目，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坚守我们的初心，就为了那些配型不成功得不到合适肝源的患者，还能保持一份生的希望！” 说到这儿，张宇琦的双眸已是晶莹闪烁。 参会专家，尤其是之前跟风炮轰过干细胞的那些人，听了这番振聋发聩的讲话，一个个惭愧的低下了头。 秦槐奎也是心有触动，可他精心准备的这场战役既然开打了，又怎可能轻易认输。 于是，一个眼神抛给了角落中的贺廷山。 接到旨意，贺廷山立刻挺身而出。 “张副院长，听了您这番教诲，我深有感触，不过呢，为了初心也好，为了患者也好，我们做医生的首选要考虑的是医疗安全性，其次是有效性……” 铺垫完毕，贺廷山现出轻蔑一笑，接道： “可是呢，我通过在漂亮国的同学，对欧美近两年的文献进行了检索，却没检索到一篇有关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报道，张副院长，漂亮国那边都没掌握的医疗技术，附院又是从哪边引进来的呢？” 张宇琦已然坐回到了座位上，呵呵一笑，冲着张祎使了个眼神。 小子，别特么看热闹了，该你上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张祎拿出手机，潇洒拨开翻盖： “喂，你说什么？文献？玛德，你是不是瞎呀……” 贺廷山惊愕的差点掉了下巴，这种场合下，这小子怎么能爆粗口骂人呢？再看一眼，却只能将怒火咽到肚子里，人家在打电话呢，骂的是听电话的那个人。 一听到瞎这个字，秦槐奎心里咯噔了一下，严重怀疑这狗东西是在骂他，但就是拿不出证据。 张宇琦差点就表情管理失控，他是真没想到张祎这小子竟然如此流氓，借着打电话，一句话骂了两个人，而那两位挨了骂，却只能干窝火……好手段，学到了。 张祎骂完了人，收起了手机，冲那贺廷山抱歉一笑，问道：“请问您贵姓？” 这话问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听起来，总觉得自己又被冒犯了。贺廷山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正要回答，哪知人家根本不在乎，已然将目光投向了会议主持秦大主任。 “贺医生还年轻，没有过国外发表文章的经验，秦主任您不应该呀，您在德国留过学，理当懂得国外发表文章的规矩呀。” 秦槐奎心中不由一惊。 卧槽，这经验还真不多。 在德国的两年，华国医生根本没机会发表文章，回国后，也极少向国外期刊投稿。 第042章 一俊遮百丑 挑逗过秦槐奎，张祎又将矛头对向了王志良。 “王主任，你不是小日子的doctor吗？你来跟大伙说说，小日子那边发表文章都有哪些规矩。” 英语口语非常优秀的张祎，在doctor单词上的发音颇为含糊，听起来就像是dogtor。 王志良恨恨咬牙，倔强地将头扭向了一旁。不是他不想搭理人，而是他根本不知道。 彼时，在西方国家无论是读书还是镀金的国内医生，根本上不了临床，只能在实验室充当杂役苦力。想做出可以发表文章的成绩，其难度远超古人入蜀。 “窗口期！” 张祎冲着王志良玩味一乐，接着说出了答案。 “别的专业我不知道，但在临床医学方面，任何一项医疗技术从临床获得成功到文章发表，都有一个窗口期。 这个窗口期，可以是三个月，也可以是半年，甚至是一年两年，其作用就是用来验证该项技术的长期安全性和有效性。” 拿捏出一副懂了吗的神态，张祎先看了眼秦槐奎，再看了眼王志良，最后将目光留在了贺廷山的脸上。 这货可不是个好东西！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07年秦槐奎退休，力排众议扶持这货当上了科主任，之后三年，搞的科室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终于引发了众怒，秦槐奎也护不下来，只得灰溜溜走人。 但科室却一蹶不振，直到张祎接替了科主任的职务，在口罩三年中，才使得附院肝胆外科恢复了往日辉煌。 “贺医生，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的话，那就点点头嘛！呵呵，不点头那就说明你没听明白，真是想不懂啊，你这种理解力，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不容贺廷山反击，张祎提高了调门，对着参会众人道： “我院引进的干细胞项目，是漂亮国七所中某一所的最新成就，在文章发表上正处于窗口期，而该项目之所以能够落地附院，那是因为张副院长超乎想象的巨大付出，以及钟院长非同一般的高瞻远瞩，二者相结合的成果。 正如张副院长刚才所说，附院这两位领导之所以甘心花费巨资且担负巨大风险，拍板引进了这个项目，其目的只有一个，让那些需要行肝移植手术，却得不到合适肝源的肝硬化患者，还能拥有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这，有错吗？ 这，应该得到你们的无脑攻击吗？” 会场鸦鹊无声。 五六个呼吸后，马祖泰忽地笑了，起身走向张祎，拍了拍张祎的肩，说道： “第一，我马祖泰始终未发一言。第二，你们附院的事情我马祖泰不想掺合。第三，这干细胞项目落成后给我打声招呼，今后我三院的肝硬化病人，都转给你。第四，你这个小伙子挺有个性，我老马喜欢，有时间去我三院坐坐。” 说完，又对秦槐奎拱了下双手。 “秦主任，对不住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马祖泰这一带头，其他几家医院的外科咖，分分钟溜了个精光。 包括那位贺廷山。 张祎暗喜，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闹腾了这么一出，最大的收获居然是断了贺廷山这厮调来附院的路。秦老虾可是个小心眼，岂能容得下贺廷山如此行径。 张宇琦尽显笑意，冲着秦槐奎叹了口气，再看向王志良，摇了摇头。 王志良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冰湖。 …… 秦槐奎以肝胆外科学会的名义在中山宾馆定了四桌饭，每桌标准是488块，本想着当成个庆功宴款待下大伙，没想到却落了个惨败的结局。 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吃饭。 让郭克远结了中午的饭钱，开房的费用，以及会议室的租金，又赔付了500块晚宴费，领着一帮嫡系部下灰溜溜离开了中山宾馆。 张宇琦带着张祎却留了下来。 中山宾馆每晚食客如云，备下的那四桌饭又不可能浪费，凭什么要秦主任赔付五百块？ 方总，你来解释解释，解释不清楚，本副院长就……拒交公粮。 于是乎，方总经理特批，给老少二张开了个小包间，弄了六道菜，还有一瓶五粮液。 吃着喝着聊着，张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动起了歪心思。 “张叔，钟老板是不是还有三年就要退位了？” 张宇琦点了点头，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全院人都知道，再三年，钟老板就做满了两届院长，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必然退位。 “你就没想过努把力接替了钟老板？” 张宇琦伸向鱼盘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道上。 有装的成分。 但确实愣了下。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思考过。 张宇琦当上副院长也就三年多点时间，虽然贵为分管外科片的业务副院长，但在院领导班子中却排名老末，今年初才勉强列入了常委。 资历如此浅薄，拿什么同别人竞争？ “事在人为啊，张叔，这一点，你得多向柳支行长学习，他呀，比你大了三岁多，都敢跳出舒适圈，挑战自己的极限，你那么年轻，怎能没点野心呢？” 柳健坤做人做事都很讲究，在办理停薪留职之前，总是要把几个相熟大客户的业务安排好。因而，张宇琦也就知晓了柳健坤准备投身房地产的打算。 “不一样啊！你老爸之所以敢跳出体制挑战自己，那是因为他能力出众，有这份自信。可大院长的那间办公室，想坐进去不单要有能力有自信，还得有足够的资历以及……后台。” 张祎喝了杯酒，吃了口菜，看似不着边际地感慨了一句： “俗话说得好，一俊遮百丑啊！” 这下，张宇琦是真的愣住了。 他似乎听懂了张祎的感慨。 一俊，指的是业务。如果在干细胞治疗肝硬化项目上获得成功，那么，他张宇琦在学术上便可以一跃跃出彭州，跃出散装省，直接成为该领域国家级学术大咖。 届时，什么管理能力，什么资历经验，又什么背景后台，这些不足，通通可以被耀眼的学术业绩所遮掩。 还别说，真有可能接了钟老大的班。 第043章 捞一笔快钱 第二天一早。 张祎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 当医生就这点好，认识的人多，路子野。 尤其是外科医生。 昨晚吃饭时跟张宇琦说了他想去趟省城，但忘了提前买票。张宇琦当即打了个电话，不过五分钟就安排好了一切。 根本不用从检票口进站，走职工通道，直接送上列车餐车。 到了省城，叶宇已经等在了火车站，并买好了当天下午去往魔都的车票。 时间很紧张，留给哥俩办事的时间只有周五一天，张祎晚上必须从魔都乘坐火车返回彭州。 旅游诚可贵，生意价更高。 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周六晚上，说好了要请林若溪去淮塔品尝辣子村美食，然后再去看场电影，天大的事也不能耽搁了跟女神的约会。 风尘仆仆赶到了魔都，随便找了家小旅馆睡了一觉，周五上午，张祎叶宇哥俩杀向了此行目的地。 永合豆浆魔都营销总部。 彼时，永合豆浆的招牌在长三角一带已经打响，但过了长江，却是罕见踪影。 据说，北方人适应不了台巴子的美食风味，所以，永合豆浆营销总部就没把发展重心扩展到苏北一带。 但，这只是假象。 张祎清楚的记得，千禧年到来的前一个月，彭州第一家永合豆浆连锁店盛大开业，慕名而来的顾客差点没把店铺挤爆。 而且，火爆的生意足足维持了半年之久。 同永合豆浆营销总部的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本着有钱不赚是傻蛋的原则，负责招商的永合豆浆营销副总，除了二十万的加盟费咬死口一分不能降之外，其他条件全都做出了巨大让步。 张祎拍板，叶宇画押，兄弟俩当场便签下了合同。 叶宇医药代表干了两年半将近三年，但第一年基本上没挣下多少钱，后两年攒了有二十多万不到三十万。 可是，光代理费一下子就掏了二十万，接下来还要找店面付租金，做装修请员工，掰着手指算下来，估计还得投个二十万才能开门营业。 这二十万哪里来？ 张祎早就做好了预案。 柳支行长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办理停薪留职嘛，拿着合同找他贷款，敢说一个不字，立马找老妈告状。 叶宇很讲究，既然后续二十万资金是张祎办来的，而且主意也是张祎出的，那么，这单生意理当由张祎赚大头。 因而，叶宇提出的股份分配比例是六四开，张祎占六，他占四。 结果，遭来了张祎的拳打脚踢。 最多五五开，否则割袍断义，立马绝交。 兄弟俩在魔都又给王宏磊打了个电话，将这单生意的情况告诉了王宏磊，并询问这货感不感兴趣，要不要也投上一笔钱，不用多，五万块算他十个点的股份。 王宏磊在电话中嘲讽了起这兄弟二人，说什么做餐饮只能红极一时，等热乎劲过去了，生意也就淡了，虽然不至于赔钱，但绝无可能像祎子吹的牛逼那样，投个三十万，一年翻十倍，赚个三百万。 面对王宏磊的嘲讽，叶宇回应以冷笑，而张祎更是过分，直接开骂：“臭不要脸，贱货，有种咱俩打个赌，一年内我要是真能翻了十倍的利，你舔我py不？” 王宏磊不甘示弱，强硬回道：“你要是做不到，吃我基八不？” 赌约瞬间达成。 叶宇笑了个前仰后哈。 “磊子哟，祎子的py恐怕你是舔定了，你说的没错，就这么个破店，一年肯定赚不了几百万，但是呢，要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嘿嘿，那你可就小瞧祎子喽！” 王宏磊不由打了个愣，清醒过来后，连忙觍着脸向叶宇寻求真相。 叶宇这才把张祎的操盘方案告诉了王宏磊。 “听明白了吗？挣钱的机会可摆在你面前了，能不能把握得住，那就是你自个的事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等祎子明天回到了彭州，你必须做出决定。”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张宇琦和秦槐奎对周三下午的那场会议均是三缄其口，但事情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医院。 版本有好多，标题也是五花八门，其中一个版本挺有意思，取名曰：二张舌战群狼。 张宇琦在医院的威望陡然跃升了一个台阶。这位副院长从肝胆外科一名普通副主任医师直接提拔到院领导岗位上，而且整天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之前，医院里还真没几个科主任把他当领导看。 但此事件传开之后，几乎所有科主任再遇见张宇琦时，都不自觉地要规规矩矩叫上一声张院，眼神中也多了许多敬畏。 张祎更是名声大噪。 这位实习生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中，已经轰动全医院数次。不管是外科片，还是内科片，又或是医技科室，也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又或是食堂洗衣房等后勤部门非医务员工，全都记住了张祎这个名字。 而今又联手张副院长，将不可一世的秦大主任掀翻马下，且还踏上一脚，如此伟业，又怎让众人不为之而震撼呢？ 也不知道是谁，给张祎取了个带点谐音意思的绰号：祎神！ 一时间得到了广泛认可。 周六上午，从魔都归来的张祎先去实验室施工场地看了下。 空气过滤空调器已经安装到位，厂家三名工程师在杨涛工程队师傅们的协助下，正在进行调试。 叶涛刚巧也在施工场地督导工程进度，见到了张祎，连忙迎来。 习惯性敬了支香烟并遭到了婉拒，杨涛讪笑汇报：“顺利的话，今晚上就能完成空调调试，明后两天搞风淋，28号开始做第二遍密封，估计下个月的二三号就可以对实验室进行整体检测，没问题的话，五号之前便可以投入使用，最差最差，八号也能彻底完工。” 张祎很是满意。 毕竟人家是头一回做这种工程，边学边干边总结，能有此建造速度，已经是相当了不得。 因而，张祎决定奖赏点什么给这位杨老板。 “杨总啊，有没有打算往医疗设备上发展发展呢？我这边有个构思，实施起来很简单，但市场非常广阔，很适合捞一笔快钱。” 第044章 负责到底 听闻可以捞上一笔快钱，杨老板的两只眼睛登时冒出了绿光。 有钱不赚是傻蛋，快钱谁特么不想赚？ 杨涛当下郑重表示，若是能挣到钱，他必须跟祎神对半分。 对杨涛提出的对半分赃比例，张祎倒是没什么感觉，杨老板是个讲究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但杨涛口中称呼的祎神，却使得张祎不由瞪圆了双眼。 “你管我叫什么？医神？” 杨涛乐道：“你居然不知道？看来这两天你不在医院吧。” 得到张祎的肯定回应后，杨涛嘚啵嘚将这两天他所听到的医院传闻跟张祎汇报了一遍。 张祎哑然失笑。 多大点事啊，值得这帮凡夫俗子如此吹嘘吗？ 低调，低调。 祎神这名接着叫。 …… 妇产科，25床。 胡珊珊手拿出院通知单坐在床边正发愣。 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术做的相当成功。 术后也就二十几个小时，下面就干净了。从周五开始，管床医生就跟她说，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活动一下身子，哪怕是做几个舞蹈动作，也全然没得问题。 今一早，邝主任前来查房，一番检查询问后，发话说问题不大可以出院。 本应该开心才是，可胡珊珊却总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原因只在于她昨天晚上听到的一则传闻，说给她主刀做手术的并非邝主任，而是那个一见她两眼就色迷的邝主任家的公子哥。 这可让她情何以堪！ 她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四周岁，但从来没交往过男朋友。只是为了自己的舞蹈事业，才咬牙跺脚下狠心舍弃了那张膜，选择了宫腔镜术式。 结果…… 那张膜竟然毁在了这么个登徒子的手上。 胡珊珊有点恼，还有点羞，却怎么都找不到怒的感觉。 那位登徒子的一张笑脸昨天在她眼前晃悠了一整晚，夜里还钻进了她的梦里面。起初确实有些让人厌烦，可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不得已而接受了。 胡思乱想中，病房外突然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陌生是因为她跟这声音只说过几句话，而熟悉则是因为这个声音在梦里陪了她一整夜。 胡珊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并在心里升起了一个问号，这声音的主人，会来她的病房吗？ 张祎来妇产科是跟科里老师们告别的。在这边的实习已经结束，下一个实习科室本该是放射科。 可张副院长却擅自更改了他的实习计划，责令他下周一去介入科报到。 附院介入科是去年底才成立的新科室，主任宗茂衡原本是放射科医生，在帝都三院进修时，偷偷学会了介入手术。 回到附院后，宗茂衡先是在c臂机下尝试布加氏综合征的介入治疗，取得了相当满意的效果后，成功游说钟老板为他斥资千万，购置了一台dsa，并成立了介入科。 因为刚成立不到半年，介入科本不在实习生的轮转科室目录内，可怎奈张副院长发了话，无论是科教科孟科长，还是科主任宗茂衡，都得遵命从事。 张祎也乐得如此安排。 以间充干治疗肝硬化，想取得满意疗效，就必须以介入的形式将培养好的干细胞注入患者肝脏部位。 上一世，他倒是观摩过介入过程，却没机会亲自动手尝试，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心痒。 回妇产科之前，张祎特意到介入科转了一圈。 外科大楼尚未启用，介入科只能蜗居在老内科楼的一楼，潮湿且阴暗。 宗茂衡对这个介入科首位实习生表示出了热切欢迎，就算他不是买张宇琦的面子，那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名誉全院的祎神。 万一惹毛了这小子，再像秦老虾那样，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挨了个没完没了，那可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跟宗茂衡的交集并不多。同住在一个家属院，见了面叫一声宗伯伯，仅此而已。宗茂衡是08年退的休，这之前，张祎对介入学科可谓是一窍不通。 在宗茂衡的办公室喝了杯茶，相互吹捧了十来分钟，张祎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下周一有介入手术吗？ 有的话，能不能给个机会，让他体会一下介入手术。 宗茂衡当下不由一惊，心说真特娘的怕什么来什么，枉费老子刚才吹捧你的这十几分钟了，你特娘的终究还是向老子举起了屠刀。 可是，能拒绝吗？ 宗茂衡在心中哀叹了一声，能倒是能，但不敢。 得到了宗茂衡的应允，张祎显得有些兴奋，拉大刀的术式他已提不起丝毫兴趣，腔镜也早已玩腻。唯独这介入手术，用一根穿着导丝导管，游走于人体血管，遇到转弯处，全凭手指那么轻轻一搓…… 蛮有挑战性！ 告别宗茂衡，回到妇产科。 跟医生老师们说过了再见，张祎也没忘了护士站的姐姐妹妹们。 正接受姐姐妹妹们的各种调戏+挑逗之时，就见到斜对面8号病房中走出来了一个大美女。 张祎立马抛下了温柔的护士姐姐和漂亮的护士妹妹，迎向了那位美女。 “胡珊珊，你今天是要出院对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胡珊珊稍带哀怨瞅了张祎一眼，默不作声摇了摇头。 “别客气嘛，认识了就是朋友，朋友之间理应相互关心，再说了，你一个人在彭州，住院开刀都没人来陪，挺……” 张祎本想说挺可怜的，但话到了嘴巴又觉得不太合适，急急改口道： “挺坚强的，我张祎最佩服的就是向你这种坚强的人。” 这么一说，竟然使得胡珊珊滚落了两串泪珠下来。 “不要你管的了……” 胡珊珊抹了把眼泪，紧咬下嘴唇，匆慌从张祎身边挤过。 张祎神情严肃，在其身后一本正经道：“医生管病人，天经地义！再说了，你的手术是我做的，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到底。” 胡珊珊明显一怔，却没停下来脚步，一只手半遮住眼眶，向着病区外急匆走去。 张祎不由蹙紧了眉头。 这位胡老师究竟是怎么了？ 不太正常哦！ 第045章 凭什么给你脸 淮西支行。 周六上午正常上班。 柳健坤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正寻思着中午饭吃点什么好时，有人敲响了他的办公室房门。 随口应了声请进，柳健坤下一秒便看到了儿子的一张笑脸。 “柳支行长，中午想吃点什么呢？我请客。” 柳健坤哼笑道：“儿子请客老子买单，对不？” “嗯嗯嗯，柳行长果然聪慧过人……” 张祎点着头带着笑，走到老爸面前，顺手递上来一份合同。 “老爸，你看下这份合同，能否批个二十万贷款呢？” 柳健坤接过合同，先瞄了眼甲乙双方，当看到合同一方为永合豆浆营销总部时，不由得打了个怔。 再翻到合同尾页，看到代理人乃是叶宇，柳健坤瞬间明白了一多半。 “你这是打算要跟小叶合伙开店吗？”柳健坤将合同还了回来，同时摇了摇头，道：“这份合同一文不值，贷不出一毛钱。” 柳健坤的思想很纯粹，儿子当好医生就够了，没必要掺和这种小生意，赚钱的事情交给他这位当老子的就够了。 张祎赔了个笑，回道：“我哪懂什么开店啊，这不纯粹是帮兄弟忙么。” 柳健坤点了点头，看向儿子的目光分明在说量你个狗小子也没这个胆。 “既然是帮兄弟忙，那我总得给你些面子，嗯，可以贷个一万块。” 张祎不急不躁，再赔一笑：“老爸，你出来开公司做房地产的事，小叶可是知道的哦……” 又来了，不讹诈老子你能死啊……柳健坤心中一紧，口中立马换了个数字。 “嗯……永合豆浆还是有点名气的，这贷款额度可以放宽到五万块。” 张祎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话还没说完呢，老爸，那天我去方叔的洗浴中心过夜，小叶同学也在哦……” 柳健坤皱起了眉头。 “别急，让我再看看这份合同……哦，还有个一年内的独家加盟条款，好吧，贷款上限可以评估到十万。” 老爸你跟我玩挤牙膏是不……张祎嘴巴一咧，现出一意味复杂的笑，随即向门外走去。 “小叶同学的忙，我不帮了！今后你柳董事长万一遇上个什么难题，也别想找我帮忙，比方说去城建局盖章盖不下来……” 张祎说走还真就走了，话音未落，人已出门。 柳健坤苦笑摇头。 正想点支香烟平复下心情，手下一嫡系匆忙而来，进了屋，先关门。 即便如此也不肯正常说话，绕过大班台，附在柳支行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柳健坤神色大变。 怎么会那么巧？ 儿子这边刚提到城建局，城建局那边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难道是…… 柳健坤眨了几下眼皮，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之前跟盛建国并不熟悉，最近这几天，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掌握了盛局长的一些信息。 盛局的老娘是个老病号，经常去附院住院看病…… 这个狗小子，耍手段居然耍到自家老子的头上来了。 柳健坤先是咬牙切齿，两个呼吸后，忽地又多云转晴，呵呵呵笑出了声来。 怪不得民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狗小子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且行事前考虑周全准备充分，这一点，铁随他柳健坤。 呼——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柳健坤打发了自己的嫡系部下，随即拿出钥匙打开了桌下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只信封，放进了公文包中。 知子莫若父。 眼下，他们爷俩之间的局面已经发生了攻防逆转，柳健坤算准了自家狗小子不单要办成那二十万的贷款，还得顺便再敲诈他一笔外快。 …… 就近吃了个把子肉。 张祎步行去了海云大厦。 周六果然人多，鹏远科技的摊位更是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张祎好不容易进到了店里，可王总经理根本没空搭理他，只是交待了一声自己喝茶，便去招呼客人了。 张祎给自己泡了杯茶，顺手拿了本电脑杂志，坐在组装区的角落里看了起来。 一杯茶喝完，张祎甚感无聊，可店里顾客还是满满当当，自然不好意思让王总放下顾客来陪自己聊天，于是便打算到别的什么地方溜达溜达。 刚起身，就听到一个脆生的女声冲着自己这边喂喂喂了好几下。 张祎寻音望去，不由得卧槽了一声。 市中院的大兄妹，周彤。 周彤拍着脑门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了张祎的名字。 “张，张……张祎，你怎么在这儿？” 张祎指了下王鹏，应道：“我兄弟的店，周六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周彤略显惊喜道：“那你能跟你兄弟说一下，让他再给我优惠点吗？” 张祎愣都没打一下，脱口应道：“不能！” 真是的，我特么跟你又没直来直去过，凭什么要给你脸？ 周彤先是一愣，随即现出怒色，恶狠狠瞪了张祎一眼，转身离开了店铺。 王鹏忙里偷闲，终于跟张祎搭了句话：“你朋友？” 张祎乐道：“不知道相亲对象算不算得上朋友。” 王鹏是个烟民，对烟民来说，当烟瘾上来时，天大的事也得往后放放。店里虽然挤满了顾客，但王鹏还是退到了组装区点上了一根香烟。 “她呀，就为了省两百块，在我这儿纠缠好几回了，你信不信？不出半个小时，还得回来。” 回不回来关我屁事？ 我特么又不想给她证明大还是小。 王鹏狠命一口抽掉了半截烟，憋在肺里好大一会，重重吐出后精神头明显改观。 “你要是不过来，我晚上就去找你了……” 王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封，单看厚度，比刚才在淮西支行拿到的至少厚一倍。 “我这一个礼拜，便把之前亏的本全都挣回来了，这点心意你必须收下！” 不……不用……不用客气……我不嫌少。 一番推让后，张祎‘勉为其难’‘却之不恭’地收下了信封。 “别家商铺都开始效仿你了吧？” 王鹏捏着烟屁股，再嘬一口，同时点了下头。 “不急，先让他们学着，等过了五一咱再换招。” 第046章 陪哥走一个 在海云大厦逗留到了四点半，张祎打了林若溪的传呼，留言让她一个小时后到师院大门口等着，他将打车过来，带女神去淮塔那边的辣子村品尝川系美食。 张祎吃过两次辣子村，印象中味道也就那么回事，但因为是第一家杀进彭州餐饮市场的川菜馆，前两年着实火爆了一把。 在海云大厦附近溜达了一圈，买了一大袋女神爱吃的零食。当下的电影院还是那种能坐得下几百号甚至上千号人的大礼堂，门口一个售票窗口，买了票直接进去找座位看电影，根本没得其他服务。 还想吃个爆米花？ 做梦去吧！ 所以，张祎提前做好了准备，省的到时候找不到零食店而现抓瞎。 看时间差不多了，张祎在路边拦下了一辆面的，去了师院。 面的很便宜，起步价三公里五块，超过三公里，可以直接跟的哥讲价。 从海云经师院到淮塔，差不多也就有个四公里左右，一般情况下，的哥最多也就要个六七块。 但张祎却拍出了一张大团结。 “待会等我接上了人，哥们你就配合我说这么几句话……” 说几句话就能多挣三四块，那的哥怎会拒绝，自然是满心欢喜答应下来。 林若溪看到了传呼留言，立马行动起来，扑粉底，画眼影，抹口红……忙活了一通，对着镜子呆愣了片刻，又跑去水房打了一盆水，将脸蛋洗了个干净。 随后，在几身衣装之间犹豫了良久，最终选择了第二次见到张祎时的米黄色羊毛衫搭配磨白紧身牛仔裤。 匆匆忙忙赶到师院大门口时，张百万已经靠在面的副驾车门上等着了。 “还不错，只迟到了一分钟。” 张祎很是绅士地为林若溪开了后面的滑动车门，待女神同他交错身体准备上车之时，深吸口了气，情不自禁赞叹道： “真香！法拉稀那些香水制造商要是闻到了这香味，一准是羞愧难当争相跳楼。” 这种话，若是从一个相貌平庸的小伙口中说出，那自然是油嘴滑舌，流氓成性。但从一个帅的要死的帅锅嘴里说出，那就必须另当别论。 林若溪上了车，只顾着捂嘴偷乐，眼神中尽是欢喜，根本没有一丝厌恶情绪。 张祎关上了后车门，回到了副驾座。 这叫欲擒故纵。 原本是可以跟在林若溪后面上车，并跟女神坐在同一个座位上，只要车子稍一晃悠，他便可以顺势揩油。 但，如此之为甚是龌蹉，绝非我堂堂重生者之操守。 十几二十年之后，不是流行一句话么，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的哥发动了车子，顺便问了一嘴：“你女朋友？” 张祎先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即又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下，最后隔着车厢隔栏看向了中排座位上的林若溪。 林若溪不置可否，只是抿嘴忍笑。 的哥又道：“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啊，要是去拍电影，一准能成为大明星。” 张祎皱了下眉。 这的哥演技了得，说起台词来流畅自然，但绝不是个好演员，只因他擅自给自己加词换词。 女神真要是去拍电影成了大明星，那可就不是他张祎的菜了，娱乐圈潜规则并非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秘密，早在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便已经有了苗头。 “专心开你的车吧！” 张祎以此话提醒的哥，教你说的话你尽管说，没教过你的，最好悠着点。 可那的哥多赚了三四块，心想的却是必须要把话说到位，哪里能听得出张祎的提醒，只管着向外倾倒自己已经打好的腹稿。 “哥们，别不好意思嘛，哥哥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后面的姑娘对你有那种意思的……” 要不怎么说帝都大妞都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呢，只听后排座位上传来一声怒喝：“停车！” 的哥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然后看了眼金主张祎。 张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的哥还是遵命为佳。 下了车的林若溪依旧是怒气冲冲，一个开面的的的哥，居然胡乱揣测她的心思，你说气人不气人？ 冲着那辆面的背影连呸了两口，林若溪的脸上才重新现出笑容，主动接过张祎手上的零食袋，笑吟吟吩咐道：“愣个什么啊？还不赶紧再招辆面的呀！” 张祎苦笑不已。 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瞎了自个的一张大团结。 换了辆面的，二人来到了辣子村。 辣子村早已不复当年之一座难求的辉煌，但生意依旧不差，也就是刚过六点钟，店里就上了七成的客。 但运气不错，刚巧剩了一张靠窗的二人桌台。 林若溪迫不及待向服务员要来菜单，一边翻看，一边嘟囔着：“辣子鸡必须点，毛血旺也不能落，还有沸腾鱼……” 忽地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看向张祎：“这么多菜，我都想吃，可又吃不下这么多，怎么办呀。” 张祎憋着笑，一本正经回答道：“好办，你端个盘子，挨桌去蹭……” 林若溪抓起桌上的筷子，电光火石间，已然敲在了张祎的脑门上。 最终，林若溪只点了四道菜，而且喝令张祎不许加菜，辣子村菜品份量大，四道菜对他们两个的食量来说已经形成了挑战。 开心吃着，愉快聊着。 就当二人讨论起是去中山堂电影院看电影，还是去附院对面的会堂电影院看电影时，一黄毛小混混突然端着酒杯找上了门来。 “小妞长得挺俊哈，来，陪哥走一个。” 十多年前，彭州因糟糕的社会治安被g安b点名批评过，市里当即调整了局领导班子，重拳出击，重典整顿，社会治安的混乱状况于之后几年得到了极大改观。 尤其是近三年，顾广松局长上任后，将市局直管治安大队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多，基本上可以保证但凡是个鱼目混杂的地方，必有治安大队巡警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完全克制住社会人的社会胆，d上各路人马之间，群殴乱战仍是时有发生。 不过，眼前这黄毛混混…… 张祎不由现出一抹轻蔑之意。 第047章 这案子交给我 “喝多了吧，哥们。” 张祎脸带诚挚笑容，起身挡在了黄毛小混混的身前。 黄毛小混混明显惊了一下。 面前这位，坐着的时候不显高，站起来时却得仰望……草，个高了不起啊，哥哥我可是个社会人，旁边桌上就有俩兄弟，身后还有大哥给撑腰。 黄毛小混混眼一斜，嘴一撇，伸手就要去拨拉张祎，口中还骂骂咧咧：“滚一边去，哥能看上这小妞，那是给你面子……哎哟，卧槽，你踏马给老子松手，哎哟哟，疼！” 张祎没打过架，但不代表不敢打架，没来得及练拳击，但不代表不懂得如何克敌。 那黄毛小混混嚣张狂妄，根本没把张祎放在眼中，几无防备之心。结果却被张祎瞅着个正着，一把扣住了他的手掌，反向硬吃，将他的手掌折成了接近九十度。 “现在，哥们你还打算给我面子吗？” 张祎脸上的笑意更加诚恳。 “哎哟哟……我给你麻痹……哎哟哟……” 黄毛小混混果然是条好汉，虽被对手锁住了手腕，但嘴上依旧强硬。 隔一排，另一张桌，黄毛小混混的俩同伙岂肯看着同伴落难而不出手相救，一个拎了只空酒瓶，另一个掏出了手扣戴在了手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左右两路向张祎包夹过来。 林若溪不由一声惊呼。 惊呼中，就见到张祎向后一缩，整个人倏地一下躲在了黄毛小混混的身后，而那黄毛小混混，自然成了光荣肉盾。 “duang——” 酒瓶砸在了黄毛小混混的头上，换来了黄毛小混混的一声暴喝： “卧靠！” “噗——” 紧接着另一同伙的手扣尖刺戳在了黄毛小混混的身上，又换来了黄毛小混混的一声哀嚎： “嗷哟喂……疼死俺滴个亲娘了。” 黄毛的俩同伙以雷霆之势亲手废了黄毛，引来四周一片叫好声，恼羞之下，正要进行第二轮攻击，就听到店外响起了刺耳的警哨声。 三位全副武装的巡警随即进到了店中，最前面一人手持一尺多长的警棍指着这边暴喝道：“全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 那三位社会大哥很有经验，立马以双手抱头，蹲在了原地。 张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蹲在了座椅上，并拿起了筷子。 三位巡警走上前来，其中两位亮出手铐，将黄毛和他俩同伴铐上了。 另一位则来到张祎面前，以手中警棍敲着饭桌，喝问道：“我让你蹲下，没听到吗？” 张祎侧脸瞅着那位巡警老兄，似笑非笑回答道：“听到了，我这不是蹲着了吗？” 巡警老兄感觉被冒犯到了，眉头一皱，既怒更威： “把他也给我铐上，一并带走！” 林若溪挺胸而出，挡在了张祎身前，清脆的嗓音带着无比的愤怒：“我看谁敢？！” 张祎个高，从林若溪一侧锁骨窝向下看去，只见到羊毛衫下两座玉峰傲立挺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小溪，不得对警察叔叔无礼……” 这么句话听着倒像是蛮懂事，可没想到还有个后半句： “当心他们滥用职权，把你也给铐了。” 一听这话，林若溪更加上头，拿起桌上的餐盘，趁那巡警没注意，咣叽一下砸在了黄毛小混混的头上。 “现在，我也动手打人了，警察叔叔，把我也铐上呗。” 那巡警老兄还真就是个不怕事的主，从队友那边要来一副手铐，咔嚓一下，把林若溪给铐上了。 “带走！” 仨巡警押着五嫌犯，出了店门。 一直看热闹的辣子村老板，发了片刻的呆，忽然猛拍脑门，狂奔出门，大呼小叫：“等一哈，他们两桌还莫得付钱呢……” 只可惜，依维柯警车已经驶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巡警只管抓人，不管审讯，将五名嫌犯往淮塔警所一丢，跟值班警员简单描述了下当时的情况，便转身出门继续巡逻。 这边，所里将五人分别关押，并依规没收个人物品，张祎没得废话，将钱包手机一同上交给了值班警员。 当下，手机市场虽然火爆，但能买得起用得起手机的人仍是少数，那值班警员看到了张祎的最新款爱立信，稍稍一愣后，面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但到了林若溪那边，值班警员却吃了瘪。 “不交，就是不交！你有本事就来搜我的身呀。” 可巧的是，所里唯二的女警员，一个请了产假在家养胎，另一个则借周六休息去了外地见男友。 没得女警官，怎敢搜女嫌犯的身。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知法犯法，顽固抗拒！” 林若溪回应以冷笑。 “想让我配合你们，除非先让我打个电话。” 值班警员领教了林若溪的十足底气，再想到隔壁那小伙的淡定自若，终于意识到这对男女恐怕是招惹不得，于是连忙换了副态度，一边解释，试图求得谅解，一边将林若溪请到了值班室，并亲手将电话挪到了林若溪的面前。 林若溪拨了个号码，接通后，叫了声：“舅舅。”然后便泣不成声。 电话那头，林若溪舅舅被惊到了，连忙询问外甥女究竟是怎么了。 在舅舅的百般呵护及安慰下，林若溪总算是抽抽噎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林若溪舅舅勃然大怒，当即发飙道：“他们是吃了豹子胆了吗？小溪别怕，舅舅这就给他们顾局长打电话……” 跟舅舅打过了电话，林若溪昂着头回到了看押室，却依旧不肯配合值班警员。 那值班警员也不急更不恼，反而尽捡好听的话来说，目的只有一个，怎么着也得争取到这位大小姐的理解和包容。 便在这时，副所长黄亮平赶回了所里。 进了所，二话不说，直奔看押室，见到黄毛小混混一头血污的模样，当下便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态。 那值班警员凑过来想说些什么，也被黄亮平粗暴打断。 “你忙你的去，这案子交给我！” 那值班警员愣了下，转身时，一不小心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048章 只有一件事 黄毛小混混挺懂事，见到值班警员离去后，才带着哭腔叫了声：“姐夫。” 黄亮平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外国爱动片学知识。学到的知识必须得用到实处，舍不得花钱在外面找相好，便只能在家跟自个的老婆对练。 这类知识多半还属正常，练习起来有助于夫妻感情的培养，可有些知识却让人难以接受。 比如，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后还得大吃一惊。 又比如，隔江犹唱后庭花。 再比如，各种橡胶塑料用品的动态使用说明。 前妻受不了这么多的知识灌输，终于弃他而去。离婚八个月后，黄亮平幸运遇上了黄毛的姐姐。 黄毛的姐姐一个是年轻，比黄亮平小了整十岁，二一个好学，对各种知识都有着非常积极的学习态度。 自然要被黄亮平当成个宝贝疙瘩。 爱屋及乌，黄毛悲切切的一声姐夫，叫的黄亮平肝肠寸断。 “怎么回事？” 黄毛哽咽道：“我跟俩兄弟在辣子村吃饭，姐夫你也知道，我一喝酒就走不稳路，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的身上，然后就……” 黄亮平摆手打断了黄毛，没必要说下去了，就凭小舅子被揍得这副惨样，不管占理不占理，他都得帮小舅子把这口气给出了。 当即便将张祎提去了审讯室。 一刻钟后，黄亮平走出审讯室，伸了伸胳臂踢了踢腿，整个人舒坦多了。 跟班警员问道：“黄所，你看这案子怎么定性处理？” 黄亮平点了支烟，美美的抽了一口：“双方因误会而产生口角，继而动手互殴，你去把双方叫到一起，让他们和解算了。” 刚做完指示，就见到值班警员匆匆进门：“黄所，电话，局里打来的。” 听到上局里打来的电话，黄亮平不敢怠慢，叼着香烟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值班室。 抓起了电话听筒，自报家门后，只听了对方的第一句话，豆大的汗珠便从两个鬓角处渗了出来。 这么件小事，竟然惊动了顾局？ 再往下听，黄亮平的双腿不由打起了颤。 闯祸了！ 值班警员坐在自己的值班位上，瞄了黄亮平两眼，心里的乐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方才审讯室传出来的动静，他可是听了个真切，那对青年男女有着强大靠山，会轻易放过你黄副所？ 去年的这个时候，所里空出了一个副所的位子，他跟黄亮平是最有希望被提拔上来的两位资深警员，也不知道那黄亮平用了什么奇招，竟然击败了他。 哈哈哈。 现在好了，捅了个这么大的娄子出来，这货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喽。 黄亮平听完了顾局训话，哆里哆嗦放了几次才把听筒放正，暗中长叹一声，并恶狠狠剜了值班警员一眼。这厮肯定知情，特么的眼睁睁看着老子往坑里跳却不肯拉老子一把，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值班警员只装作没看到。 黄亮平来不及跟同僚算账，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此事的不良反应降至最低。强迫双方和解是不敢了，当下只能赶紧放人，寄希望于那二人涉世不深，不愿追究于他。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道个歉时，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所门口。 打车上下来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无论是长相、形体、还是气质，搭眼一看便知是个国家干部。 “我是龚副柿掌的秘书，我姓张，请问谁是这边的负责人？” 黄亮平心中又是一惊，刚消停了一点的冷汗再次冒出，瞬间湿透了整个后背。 “我叫黄亮平，是淮塔所的副所长，请问张秘书……哦不，请问领导来淮塔所有何指示？” 张秘书微微一笑，道：“你接到顾局的电话了？” 黄亮平连连点头。 “那就把他们二人带出来交给我吧。” 黄亮平慌不迭地去了看押室，将张祎林若溪二人领到了外面的值班室。 一看到林若溪，张秘书立马堆满了笑，迎上前去：“小溪，我是你张哥啊，还记得我吗？” 林若溪点了点头。 “张哥，我舅舅怎么没来？” 张秘书解释道：“你舅舅正在跟龚副柿掌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呢，一时走不开，所以龚副柿掌就把我派来了。” 林若溪嘟起了嘴，对舅舅未能亲自来接似乎有些不满。 值班警员及时送上了张祎的钱夹和手机，同时以眼神询问，不再追究黄副所长了吗？他可是在审讯室里对你下重手了哦。 张祎读懂了值班警员的眼神，却没做出反应。 跟着张秘书出了淮塔所，上了那辆桑塔纳，坐在副驾座位上的张秘书转过头来，向张祎问道：“你是小溪的同学？把你送回师院？” 张祎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师院的学生，我是附院的一名医学实习生，不麻烦张哥了，前面到辣子村把我放下就好，刚才那顿饭，我还没买单呢。” 林若溪始终没说话，只是在座椅靠背后面给张祎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电影显然是看不成了，张哥肯定要把她带去市府交给她舅舅。 辣子村不远，一脚油门便到，张祎下了车，向张秘书和小车司机道了谢，然后站在路边目送桑塔纳向前驶去。 下一秒，脸上便涌出了痛苦神色。 狗日的黄副所，特么下手太狠了，连着三拳打在他的肋叉上，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痛。 刚才之所以要忍着不做声，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林若溪的背景不简单，若是被林若溪知道了，那黄副所肯定要倒大霉。 但，张祎并不想借林若溪之手。 软饭虽香，但非大丈夫口粮。 只有经过自己的努力，亲手把那黄副所给办了，这口恶气才能出得爽，出得尽。 辣子村老板见到张祎回来掏钱买单，一脸尽显不可思议，来彭州开店快五年了，类似情况发生了几十次，已经逃了单却还回来付账的，他真是头一回见。 这种人，必须交个朋友。 老板拿出一张贵宾卡交到了张祎手上，叮嘱说今后再来他店里吃饭，一定要带上这张卡，凭卡结账，给予七折优惠。 张祎倒不在乎七折还是几折，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黄毛叫什么名字，在道上是哪位大哥的小弟。 第049章 介入首秀 来到了周一。 张祎准时到介入科报到，主任宗茂衡信守承诺，将张祎带去了dsa室。 附院介入科虽然只是个成立半年不到的新科室，但名气已经在周边地区传播开来，影响力覆盖了苏北、徽东北、鲁南、豫东等地区。 若是单论宗主任的拿手绝活，布加氏综合征的介入治疗，那影响力覆盖的区域还得再扩大一倍。 今上午的一台介入手术便是布加氏综合征。 这种病，高发于青壮年男性，主要因为肝静脉堵塞导致门静脉高压，从而造成消化道慢性溃疡及出血，双下肢浮肿，腹水等一系列临床症状。 介入学科没发展起来之前，这种病只能是开大刀，但门静脉系统非常复杂，堵塞掉的肝静脉很难得到有效疏通。 往往是刀挨了，罪遭了，可各种临床症状依旧未得到明显缓解。 但在dsa下行门静脉系统造影，很容易就能看得清楚是哪里堵上了，然后将导管送过去，注入溶栓药物进行疏通。 这种术式对患者的创伤极小，且基本上都能取得立竿见影的疗效。 做介入不需要行开放性创口，只需要在患者大腿根部做一个很小的静脉切开。因而，手术医生无需刷手浸泡消毒，直接穿戴无菌手术衣及无菌手套。 但之前，要先穿戴上一件保护自己少吃射线的无袖铅衣以及一顶铅帽。 张祎接过铅衣铅帽时，差点失手没能拿住。 太特么沉了。 一件铅衣至少三十斤，一顶铅帽也绝不会少于五斤。 穿上了铅衣戴上了铅帽的张祎，顿时觉得自己笨拙如熊。 宗主任很有耐心，几乎是手把手教会了张祎穿导丝下导管，前行后退转弯等各种手法技巧。 张祎也很争气，宗茂衡每教一个手法技巧，他都能瞬间领悟要领，尝试三两下之后，便可熟练掌握。 只用了五次造影，张祎便将导管送至了肝静脉堵塞处，于一刻钟的时间，分三次注入溶栓药物。静等十分钟，再行造影时，两位手术者，一位物理师，以及数位dsa室的护士，均露出了欣慰笑容。 栓融了，血管通了，患者可以送回病房安心等着病症消失了。 张祎长出了口气，退下介入手术台，摘掉铅帽，脱下铅衣，找了个墙角瘫坐在地。 这种手术，不单累体力，更累心神。 往里推送导管导丝时，就犹如高空走钢丝一般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戳破了血管。 “宗主任，我的表现可还行？没给你丢脸吧？” 宗茂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无感慨道：“你知道我在帝都三院进修时，第一次上介入手术用了几分钟吗？” 不等张祎作答，宗茂衡严肃接道：“三分钟！只用了三分钟，就被老师给赶下来了。” 宗主任的自嘲引来了满堂哄笑。 但张祎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同样的事情，在他身上也发生过。 那是他攻博期间，第一次担任一助跟老师上台做肝移植手术，他分明准备的很充分，可到了台上依旧紧张，一个配合没做到位，被导师直接赶下了手术台。 可以说，每一位成长起来的外科医生，在享受手术成功带给他的无限成就感时，回首成长道路，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天赋高的，这条成长之路可能会走得快一些，而天赋差了点意思的，走起来速度肯定会慢一些。 但无论如何，这条路都不可能是笔直的，平坦的，顺利的，无风且无雨的。 只有那些意志坚定的人，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顶着风冒着雨，流着泪出着汗，一步步砥砺前行，才能走得比别人更远。 比如，面前这位自嘲后跟着众人一起呵呵笑开的宗主任。 再比如，上一世的他张祎。 包括，肝胆外科的秦老虾。 笑过之后，宗茂衡这才回答了张祎的问话：“你在介入手术上的表现，和你在传统手术以及腔镜手术上的表现是一样的，都是天才级表现！” 面对宗主任的称赞，张祎却摇起了头来。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如果说我的这台介入首秀还能说得过去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 张祎缓缓起身，坚定的目光巡视者众人，最后一字一顿极其严肃道： “那只能说是老师教得好！” 瞧这天才，听他马屁拍的……宗茂衡不自觉的眉开眼笑，只觉得自己犹如沐浴在春风里一般，温暖，舒坦，惬意。 “就算老师教的好，但结果也得看学生的领悟能力不是？” 宗茂衡呵呵一笑，主动揽住了张祎的肩，先投桃报李跟着送上一句吹捧，然后诚恳劝说道： “怎么样？对介入手术感兴趣不？等你毕了业，来宗伯伯的介入科可好？” 宗茂衡确实是爱才心切才发出这种邀请，介入手术看似简单，实则门槛极高。 血管在体内的交通结构及走向十分复杂，而dsa显示的造影图像却只是个二维图像，尤其是遇到血管转弯时，能否判断清楚，能否顺利通过，全凭拇食中三根手指的感觉。 像张祎这种领悟能力超强，手感同样超强的年轻人真不多见，至少他科里没一个能赶得上那张祎的脚后跟。 一口回绝宗主任的诚恳邀请显然不太合适，张祎拿捏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 “可是，我在秦主任面前发过誓，这辈子打死不干外科……宗主任，咱介入应该也算是外科片的吧。” 提到了秦槐奎，宗茂衡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这个秦老虾……唉，可真是瞎！” 张祎笑道：“不过也挺好，干外科实在是太苦了，真不如我现在要搞的干细胞。” 一说起干细胞，宗茂衡来了精神，布加氏综合征的发病率不高，亚洲人种每百万人也就六七个发病，虽然是他的拿手绝活，可单靠这一个病种，他的介入科根本吃不饱饭。 而肝硬化，却是个大病种。 张宇琦上个礼拜就已经跟他说过了，用干细胞治疗肝硬化，最有效的途径就是用介入的方法予以给药。 疗效若是真的好，那他的介入科业务，岂不要更上一层楼了么。 第050章 成熟男人 台上病人已经送回了病房，宗茂衡拉着张祎去了他的办公室，今天务必好好聊聊这干细胞，免得将来肝硬化的病人住进了他的科室，而他却说不明白个一二三。 宗茂衡在术中对张祎的悉心且毫无保留的指导，使得张祎对其充满了好感。 顺我者昌，逆我者娼。 宗主任拿真心待他，他自然也乐得同宗主任分享有关间充质干细胞的知识。 当说到干细胞以介入方式治疗肝硬化的总有效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时，宗茂衡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怀疑的成分，满满全都是惊喜。 “这么高的有效率啊……这要是搞起来，那秦老虾岂不要饿肚子了？” 肝移植适应症有四块，肝硬化，急性肝坏死/衰竭，先天/后天性胆道闭锁，肝癌。 其中，肝硬化占了六成份额。 张祎笑了，笑容甚是灿烂。 秦老虾的肝胆外科虽然不主要依靠肝移植吃饭，但抢了他的肝硬化病人，必然会大大降低他在肝移植领域的威望。 嗯，可喜可贺。 “不过呢，宗主任您也别过于乐观，间充干这玩意培养起来成本不低，并非每一个病人都能用得起，所以啊，对您介入科的业务增量也是有限……” 宗茂衡微笑点头，他的期望并不高，一个月能多上三五个病人，他就相当满意了。 张祎接道：“我判断，未来介入学科将发展为三大分支，一是您现在主攻的血管性病变以及肿瘤介入治疗，二是心脏介入……” 看了眼宗茂衡，张祎隐晦一笑。 “心脏介入您就别想了，钟老板可是心内科的大牌，搞不好下半年他就得上马心脏介入，您不会跟钟老板过不去吧？” 宗茂衡放声大笑。 傻子才会跟大老板抢生意呢。 “还有一个分支……” 张祎指了下脑袋，笑着接道： “神经介入！脑袋里的动脉瘤，静脉血管瘤，动静脉畸形，这几个病种，发病率可不低哦！” 闻言，宗茂衡不由得两眼一亮。 他进修前在放射科是胸腹影像组的医生，对脑部疾病的了解掌握并不怎么充分，因而，对神经介入也是知之甚少。 “快给我说说这神经介入……” 宗茂衡隐隐察觉到张祎的建议，极有可能成为他介入事业的新起点。 …… 中午去食堂吃饭。 打了饭菜端出门，楼梯上刚巧遇见了何霞同学。 “嗨～美女亲自来吃饭啊！” 张祎打了声招呼，端着饭盆就要闪人。 何霞却略显忸怩挡住了张祎的去路。 “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都是亲同学，这点薄面必须给，张祎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 “你跟吴蓉……真的结束了吗？” 何霞就像是生怕张祎有什么误会，问过之后又慌忙补充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吴蓉其实挺喜欢你的，只是她……” 张祎摆了摆手，没让何霞把话说完。 没得开始，何谈结束？ “我现在名花无主，欢迎各位优秀女生主动追求，呵呵，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哈。” 言罢，施展出凌波微步，从何霞身旁闪过。 何霞于身后急切嚷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张祎再次住脚，转身说道：“什么事你快说，我赶时间。” 何霞忸忸怩怩道：“我想留在妇产科的事，你跟你妈妈说了没？我可以……” 张祎再次摆手： “没说，今后也绝不会说！” 何霞不由愣住。 一个月前这张祎还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都怪那个死吴蓉！ 这一届毕业生的就业形势不容乐观，就拿附院来说，医生这块一共有40个录用名额，看似不少，但其中15个名额要求研究生学历，留给本科生的，只有25个名额。 关系户再去掉七八个名额，留给她们这些毕业生的名额真的不多。 而且，前来附院求职的又不止彭医一家医学毕业生，省城医学院的毕业生，也都虎视眈眈盯着附院呢。 没得过硬的关系，想进附院看大门都很难。 就在何霞极为失落之时，张祎再次开口： “不过哩，我老妈倒是挺关注你的，前两天还向我了解你呢……” 何霞低落的心情又犹如火箭一般向上窜升，刚到了半空，由听到张祎接着说道： “她们科今年只打算引进一名本科生，邝主任关切的实习生有三个，咱彭医这边就你一人，另外两个都是省医的，加油哦，亲同学，我看好你！” 何霞的心情火箭顿时熄火，以九点八米每秒的加速度直线坠落。 张祎面上十分严肃，可心里面却乐到了不行。 老妈很喜欢何霞，也确实向他询问过何霞的基本情况，但后面说的什么另有二人竞争，却是他的信口之词。 人心复杂，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珍惜，轻易满足了求助人根本得不到对方的感激，只会被理解成理所当然。重活一世的张祎，又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理应先无情关门，随后勉为其难闪为其闪个门缝，若是那求助人懂事，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再把门彻底打开，如此这般，不单不会得罪人，还能获得对方的万般感激。 说不定就愿意付出那啥的代价呢。 张祎瞅了眼何霞，犹豫着对方要是愿意那啥，他是该接受呢，还是该接受呢…… 何霞的父母是伟大且光荣的工人阶级，在川渝当地根本没得什么人脉，医院里倒是认识几个主任，那也是因为曾经挂过人家的专家号。 想托人把女儿送进市里的三级大医院，根本没可能。 最多最多，只能在区县二级医院中讨一份工作。 另一点，老家川渝地区的经济水平远不如散装省，彭州虽位列散装省的中下游，但跟川渝地区相比较，却是富得流油。 因而，何霞根本不想回老家，一心只打算留在彭医附院。 可是，最有希望的妇产科却遭遇了重挫，一时间，何霞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两颗晶莹泪珠竟夺眶而出。 没意思……张祎轻叹了一声。 还是算了吧，这妹子虽然长得还算不错，再发育一下也算是鲜花一朵，但沾上了恐怕就很难脱手。 做为一个成熟男人，理应管理好自己的下半身，该放飞时绝不畏缩，该收拢时必须锁死拉链。 ps：感谢所有投月票的书友老爷，作者菌先磕为敬。 第051章 天才果然有面子 “哭个毛线啊你……你就不会主动找邝主任说说话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吗？还有，邝主任对容颜相当在意，你出点血，买套高档护肤品送给她，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只要邝主任收下了你的礼品，这事不就八九不离十了吗？” 何霞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道：“可是……可是我见了邝主任就害怕，哪里敢送她礼物啊。” 张祎乐了。 “你四不四傻呀？你把护肤品交给我，我帮你送给她，看她敢说一个不字？” 一听这话，何霞立马破涕为笑，张祎同学果然如同他名字谐音，真的很仗义。 张祎当即跟何霞说了老妈心怡的护肤品牌，那还是他上一世的几个月前，陪老妈逛街，在百货大楼看到的一套护肤品，标价七百多，老妈犹豫了好久，最终没舍得掏钱。 嗯，花个七百多块钱，搞掂自己的工作，对何霞来说绝对是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这事算不上坑同学，完全可以心安理得。 …… 下午上班。 张祎先去了实验室施工现场，关切了下工程进度，随后又晃悠到了采购中心。 只敢将满腔恨意深埋于心底的廖元彬见到了张祎，必须得笑脸相迎。 还得连忙请坐，并亲手奉上一杯热茶。 张祎询问起实验室所需设备及试剂的采购进展情况，廖元彬毕恭毕敬回答道： “你就放心吧，清单上的设备以及试剂，都已经在路上了，五号之前一准到院。” 张祎满意点头，并非是满意于采购进度，而是满意于廖主任的这种待人处事的态度。 呵呵，对别人如何他张祎管不了，但只要对自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那就必须是个好同志。 打采购中心出来，张祎又拐弯去了行政楼。 人家何霞也不容易，穷学生一个，七百多块钱都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老妈那边自然没的说，但还要请张宇琦帮个忙，在医院层次上敲定此事。 刚上了副院长办公室所在的三楼，就看到一情绪明显有些失落的小姑娘迎面走来。 张祎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再喜，卧槽，这小姑娘不正是上一世跟他搭班的肝胆外科护士长陶彩蝶嘛。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博士毕业杀回附院肝胆外科时，陶彩蝶已是一位芳年23岁，却有着6年工作经验的资深小护士。 也就是说，中专卫校的陶彩蝶，和医学院本科医学生的张祎，算是同一届毕业生。 陶彩蝶的性格很合张祎的口味，属于那种人长得漂亮还能经得起玩笑的女人。 业务方面，陶彩蝶同样是出类拔萃，只是苦于初始文凭只是个小中专，迟迟得不到晋升。 后来还是张祎当上了科主任，冲着护理部发了一通肝火，才把陶彩蝶扶上了肝胆外科的护士长。 终于看到老友尚未发育成熟的模样了……张祎一边偷乐，一边心生歹意。 若不趁机捉弄一番，真对不住上一世他们两个长达二十年之久、比铁哥们还要铁的哥们感情。 昂头看天，当陶彩蝶来到身边时，张祎‘一不小心’蹭到了陶彩蝶。 “吧嗒。” 陶彩蝶手里拿着的一份资料跌落在了地上。 张祎怒目而视，吓得陶彩蝶连声道歉，根本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资料。 张祎阴着脸，弯腰捡起那份资料，资料是陶彩蝶的简历，搞的挺花俏复杂。张祎随手翻了两下。 “你叫陶彩蝶？” 陶彩蝶咬着下嘴唇，紧张点头。 “想来附院工作？” 陶彩蝶弱弱应了一声。 “吃了个瘪，是吗？” 陶彩蝶委屈的就要哭了，护理部跟她说，医院人事权在人事科，人事科跟她说，人事上的事，能拍板做决定的只有大院长，而大院长，她来了三回了，连敲下办公室房门的机会都没得到。 真不知道上一世你究竟是怎么混进附院的……张祎瞅着陶彩蝶娇美的面庞，心中不由多想了几下。 “你认识张祎吗？” 陶彩蝶茫然摇头。 张祎憋着笑，一本正经道： “我会算命，看你的面相，命中注定有个贵人会帮你了却心愿，这个贵人名叫张祎，就在附院工作，你快去找他吧，只要找到了他，你进附院工作的事也就有了着落。” “真的吗？”陶彩蝶瞪着一双乌溜大眼反问道。 张祎差点没能憋住。 上一世，彩蝶妹妹不知道被他骗了多少回，二十几岁的时候几乎次次上当，到了三十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却依旧单纯的要命。 “我骗过你吗？” 陶彩蝶扑朔着两只大眼，认真思考……嗯，还真没骗过呢，那就信他一次，赶紧去找张祎吧。 急忙后撤一步，冲着张祎深鞠一躬，陶彩蝶一改刚才的低落，欢天喜地道谢而去。 有了这么个插曲，张祎不打算再去找张宇琦，正如人事科所说，医院进人的人事权掌握在大院长的手里，与其多个环节，还不如直接冲钟老板开口。 钟院长的办公室在四楼，楼梯口有保安坐镇把守，闲杂人等未事先预约者，一律强行劝退。 但这位百年才得一遇的外科天才必须另当别论。 那把门的保安见到张祎上来，连忙起身相迎，并悄声相告，钟院长此刻就在办公室，而且并无其他约见者。 张祎谢过了保安，来到了大院长办公室门前，先一后二，敲响了钟辉办公室房门，同时嚷道：“钟院长，是我，张祎。” 天才果然有面子。 一声叫嚷之后，钟大院长居然亲自为张祎打开了房门。 “小张啊，快进来，进来坐下说。” 张祎进了门，将手中拿着的陶彩蝶简历递给了钟辉。 “除了这个小姑娘，另外还有一人，我实习队同学，何霞，想进咱医院妇产科，邝主任那边已经没得问题，就等大老板您点头同意了。” 一抹不悦自钟辉的面庞上一闪而过。 一个实习生怎么能跟他提出这种要求？ 而且口吻还那么强势。 知不知道，在人事问题上，就算是你老妈这种科主任级别的人物，那也得用央求的态度来跟我钟大院长说话。 ps：感谢所有投过推票的书友老爷，作者菌先磕为敬。 第052章 生日礼物 钟辉的不悦虽是一闪而过，但依旧被张祎捕捉到了。 很正常。 为官者，但凡权威被触犯，都是一个鸟样。 “我说两件事，钟院您看值不值得这二人的人事安排，您要是觉得不值，那就一脚把我踹出门去……” 张祎不等钟辉做出表态，便接着说了下去。 “第一件事，我认为您应该尽快上马心脏介入项目，并大力支持发展该项目，我敢断言，十年之内，甚至不出五年，心脏介入将成为全医院最赚钱的学科项目，遥遥领先于其他学科……” 闻言，钟辉的心率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去年底他就想上马心脏介入项目了，可听心胸外科的专家说，往心脏里安置金属支架，近期效果虽然不错，但远期麻烦事也不会少了。 搞医疗，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性，不单是近期安全性，远期安全性也同样重要。 附院毕竟只是个地方上的大医院，不像帝都魔都那些大医院能扛事。 故而，这小半年期间，他一直在犹豫。 但张祎的话，却给他打了针强心剂，这小子哪里懂得那么多？无非是问过了大洋彼岸的贝勒医学院了呗。 嗯，这件事值得一个人事安排。 “第二件事，钟院长，你们心内科对慢性心力衰竭的病症是不是很头大？等咱们的实验室投入使用后，我用间充干来帮你攻克这一难题。” 张祎的口气非常笃定，钟辉听了，心头不禁一阵狂颤。 用干细胞项目肝硬化若是能取得成功，已经足以让他这个当大院长的在全国性院长会议上高昂起头颅。 若是还能在他自己的专业领域上攻克慢性心力衰竭这一难题，那他的职业生涯岂不要来上一个第二春？ 而且，这第二春一但盛开，必然是全国知名。 “你小子没跟我开玩笑吧？” 钟辉按耐住内心的狂喜，面上极力保持淡定。 张祎微微一笑，用手掌在自个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属下愿以项上人头做保……” 俏皮了一句，张祎随后严肃道：“实话实说，钟院长，用干细胞来解决慢性心力衰竭，疗效方面比不上治疗肝硬化，差不多只有一半左右的病人能够逆转衰竭趋势，但另一半，却只能是缓解或控制。” 这有效率还说比不上治疗肝硬化？ 钟辉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两侧嘴角不自觉扬起，双眼也弯了，散发出的神采尽是欢喜。 “你只给了我小护士的简历，不是还有个你同学吗？让她抓紧弄份简历交到我这边来。” 只是痛快答应了张祎的请求，钟辉觉得还不足够表达他的心意，于是起身去到后面的书柜拿了两条烟出来。 “我知道你不抽烟，但我知道你老爸是个烟民，这两条烟你拿去孝敬你老爸好了。” 张祎乐呵呵接下了香烟，心说，柳支行长还欠我的帐没还呢，拿去孝敬他？ 也不是不行。 用这两条烟多骗老爸点现金，还是蛮划算滴。 …… 柳健坤做事相当谨慎。 坤鹏地产，他是找朋友代持的股份，所以，单从纸面上根本看不出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 饶是如此，在鞋帽厂那块地的转让一事上，柳健坤还是将决定权上交给了分行。 这天下午，分行领导的批复终于下来了，同意将此地块以48万的价格转让给坤鹏地产，另外，经手人可予以一个点的奖金激励。 也就是说，本来至少值个六十万的地块，被他以四十七万五千两百块的价码拿到了手。 拿到了地，接下来便是跑章。 所有手续全办齐，要跑八个大部门若干个小部门，盖上整整三十二个公章。 首当其冲，便是城建局的三个公章，盖上了这三个公章，剩下的二十九个基本上就是走程序。 柳健坤不由得犯起了难为。 他今上午特意去了趟城建局，在那边熬了将近两个小时，却连人家盛局长的影子都没见到，问也没用，问就是一个正在开会。 很显然，人家根本不想见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搞掂自家儿子看来很难走通城建局的门。 可是，周六周日连着两天，那狗小子早出晚归，根本不给他单独做工作的机会，今一早出门上班，他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老婆大人看不到的机会，问了那狗小子究竟要怎样，没想到，狗小子还是之前那句话，款不贷了，小叶同学的忙不帮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柳健坤飞一般窜出了单位，几乎是一路小跑向附院奔来。 淮西支行同在淮海西路上，跟附院也就有个八九百米，平日里都是步行上下班，差不多要走个十分钟样子。 但这一次，柳健坤只用了五分钟便赶到了附院。 他必须在邝大主任之前见到儿子，并把这狗小子带去烧烤摊撸顿串，该低头就低头，该认错就认错，赔钱也没得问题，只要帮他把城建局的大门打开就行。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刚穿过附院，就见到那娘俩肩并肩有说有笑向家属院方向走去。 柳健坤硬着头皮在后面轻咳了一声，前面娘俩齐刷转身。 邝慧瑾举起了手中一个精美彩盒，骄傲地向老公显摆道：“看，这是儿子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欧莱雅护肤全套，在百货大楼卖七百多块钱呢。” 柳健坤气得直想咬牙。 坑老子的钱，去孝敬你老妈……知不知道你老子和你老妈都是五月份生日？有你老妈的生日礼物，怎么就想不到你老爹呢？ 便在这时，张祎从怀中掏出了钟院长送给他的两条华子，冲着老爸晃了晃，随即笑道：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骂我只想到了老妈，没想到你，是吗？” 柳健坤先是一愣，颇有些折服于自家儿子的心理揣测能力，忽又看到儿子冲他挤了下眼，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嘿嘿……老爸的确是误会你了，这样吧，老爸请你去撸串，权当给你赔礼道歉了。” 这理由，甚是丝滑，饶是邝大主任火眼金睛，也未能发现破绽。 “那你爷俩就去撸串吧，我去食堂随便吃点，晚上刚好有篇论文要修改。” 第053章 爷俩斗心眼 附院斜对面，夹河街路口，有一家名叫地地道道的烧烤摊。来的早，空位多，爷俩挑了个上风头的桌位。 彭州烧烤流行比别的地方要早些，而且方式上也相对独特。不能用高桌高椅，必须是矮桌小凳，每一张桌台上还要放上一只碳烤炉。 烤串师傅只会将食材刷上特制羊油，然后烤至七成熟便给客人端上桌，食客在自己桌上的小炭炉上继续烤，边烤边撒料。 口味重的，可以多撒辣椒粉或盐，爱吃孜然的，大把抓尽情撒。 柳健坤一边撒料烤串，一边没话找话，一会儿向东问起了张祎的工作情况，一会儿又往西聊到张祎最为关注的nba。 张祎终于被老爸给逗乐了。 “扯了这么多，还没扯到主题上，这可不是你的水平呀，老爸，你应该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接问我小叶同学的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柳健坤不见尴尬，反倒欣喜，脱口应道：“帮！必须得帮！” 搞得张祎却是不由一怔。 果然是老奸巨猾，把握机会的能力堪称一流。 “男人立世，必须是义字当头！你跟小叶打小就是好朋友，风风雨雨走过了小学中学以及大学，这份兄弟感情，老爸看着了，都羡慕得很呢……” 柳健坤空喝了杯啤酒，接着忽悠道： “还有哦，那天你从我办公室走了之后，我又仔仔细细看了遍小叶的那份合同，其中有一个细节还真被我给忽略了，永合豆浆原本就是个知名品牌，而且承诺两年内不在彭州增加新的加盟代理商，单凭这一点，贷款二十万没得任何问题。” 张祎微笑点头，也就是我借人家盛局的手拿捏了你一把，不然的话，你老家伙会服软？ 柳健坤将上过料烤透了的羊肉串递给了张祎。 “小叶在彭州吗？在的话，你让他明天来支行找我，一上午就能办好手续，最多三天就可以放款。” 张祎撸了根串，喝了口啤酒，随后摇了摇头。 “晚喽……柳支行长，周六下午，我就把你的态度转达给小叶同学了，他跟人家的合同又不能撕毁，无奈之下，只好借了高利贷。现在再折回头找你办贷款，高利贷那边，至少要损失五千块的手续费。” 闻言，柳健坤眉头紧锁。 但心中却是窃笑不已。 儿子果然奸滑，拿高利贷来说事，起目的不过是想讹老子一把。因为，他根本不懂外面高利贷的借放贷规矩。 柳健坤没判断错，张祎虽是重活一世，可上辈子从来没接触过高利贷这个行业，说起来也只能是瞎编乱造。 “这事责任在老爸，这么滴吧，一个呢，我给小叶同学的贷款按最低利率执行，另一个嘛……” 柳健坤拿起公文包，掏出一只厚厚信封，递给了张祎。 “这里面有五千块，其中两千是答应过你的封口费，另外三千，你自个做主好了。” 张祎乐呵呵接下了信封，装进了怀中口袋。 接着吃，接着聊。 柳健坤感觉气氛不错，时机成熟，终于提到了城建局的麻烦。 张祎呵呵一笑，掏出了手机。 “小事一桩，我给盛局长打个电话，若是他刚好有空，就叫他过来一起撸串，你跟他多喝两杯，交个朋友，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这下，柳健坤有些接受不了了。 心说，狗小子不过一实习医生，凑巧认识了盛局长。那盛局愿意配合他就已经是了不得了，怎可能一个电话叫过来撸串喝酒呢？ 你当你是市领导啊！ 张祎打开通讯录，找到了盛建国的手机号，却没着急拨打，笑着看向了老爸。 “这世上有两种人际关系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一是学生家长对老师，二便是病人家属对医生，不信是吧？不信你就瞧好了……” 说着，张祎按下了通话键。 铃只响了一声，那边便接通了电话。 “盛叔，我张祎啊。” 听了儿子的开场第一句话，柳健坤不由打了个哆嗦，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狗小子的那一声盛叔，叫的太肉麻了。 “我跟我老爸在夹河街路口的地地道道撸串呢，你今晚有空吗？过来一块喝两杯呗……” 柳健坤又是控制不住的连打了几个哆嗦，狗小子说话的口吻哪里像是冲着一位局领导，分明把人家盛局当成了他的兄弟。 这种为人处世的态度可不行啊…… 没让柳健坤多想，就听到张祎欢快应了声：“好嘞，那我等着你哈。” 柳健坤不自觉地瞪圆了双眼，张开的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合上。 盛局长真就答应狗小子过来撸串喝酒了？ 张祎合上了手机翻盖，冲着老爸玩味一笑，带着三分威胁的口气道：“盛局说，十五分钟内一定赶到。” 柳健坤彻底蒙圈，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狗小子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 …… 盛建国虽是个性情中人，但同时也是个相当爱惜羽毛的官员。 吃请这种事从来不沾，兄弟单位之间的应酬也是能推就推，别人视为珍宝的体制内人脉关系，在他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反倒是像附院实习医生张祎这样的人才，他却更乐意交往。 上周六，张祎跟他打了个电话，先是汇报了干细胞项目的进程，说老母亲的治疗很有希望提前到五月下旬。 盛建国听了，自然是欢喜开心。 接着，张祎又跟他提了个要求，让他给新成立的坤鹏地产点颜色看看。 盛建国对这种要求本是极为反感，但听到张祎接着说到那坤鹏地产的老板是自个老爸时，盛建国顿时释然。 原来是爷俩斗心眼呀！ 这种热闹，他倒是挺乐意掺合上一把。 今晚上，那对父子应该是胜负已分，他也该及时出面澄清误会，免得江湖上再传出对他不利的传言。 十分钟不到，单位的小车便把他送到了地地道道烧烤摊，一下车，烧烤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引得他肚子不自觉的咕噜噜叫了几声，嘴巴里的湿润度也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早就听说这家烧烤味道相当不错，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过来品尝。 第054章 怎会那么巧 张祎看到一辆黑色奔驰驶来并停靠在了烧烤摊边上，心中不由一惊。 怎会那么巧？ 这辆黑色奔驰轿车他见过，上上个礼拜六，在电力宾馆的门口，当时从车上下来的是女神林若溪。 这次……会是谁？ 车门打开，张祎不由得再是一怔。 盛局？ 女神林若溪的舅舅，居然是盛局？！ 玛德，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 哪个作者若是在小说里安排了这种桥段，老子非得打屎他不可。 惊归惊，怔归怔，但张祎一点时间也没耽搁，已然起身迎向了盛建国。 “盛叔，这才不到十分钟，您就赶到了呀。” 张祎的本意是感激盛局长对他的尊重，哪知却遭到了盛建国的调侃。 “哦，我来早了是吧，要不我在这路边再等等？” 张祎肆意大笑，将盛建国引到了座位上，笑声都没止住。 “我来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某行淮西支行的柳支行长，不过他在这个岗位上蹦哒不了几天了……” 盛建国微笑着向柳健坤伸出了手：“不好意思啊，柳哥，今上午确实在开会，让你白等了那么长时间。” 这一声柳哥，叫的柳健坤心都酥了。 放眼整个彭州，能跟盛局称兄道弟的房地产开发商，还有谁？ …… 陶彩蝶问东问西，寻南寻北，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找到了介入科。 见到张祎的一霎那，陶彩蝶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整个……鸡蛋。 “你就是我的贵人张祎？” 张祎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那你昨天怎么不早说？” 张祎严肃反问道：“那你昨天为什么不问我？” 陶彩蝶扑朔着两只大眼，认真思考了片刻。 “我真笨！我昨天怎么就没想到你就是我的贵人呢？” 记忆的阀门忽地一下打开，张祎不禁感慨，十七岁的小淘气和二十三岁的大淘气，以及三十岁的豆腐渣老淘气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如此天真且单纯。 “你进附院的事，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待会你就可以去人事科办手续了。” 陶彩蝶睁圆了双眼，不敢置信道：“真的吗？” 张祎沉下脸来，故意逗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骗你是吗？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骗过你吗？” 陶彩蝶认认真真回忆了跟张祎的所有对话，最后摇了摇头，很是抱歉道：“你是没骗过我，不过，我也没怀疑你骗我，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张祎终于现出了笑容。 小淘气你不必怀疑，有这么好运气的人不止你一个。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凡上一世他张祎所认可的人，运气都会很好，都将在各自领域中一飞冲天。 “快去办手续吧……” 张祎挥了挥手，道： “去晚了，恐怕你的名额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陶彩蝶的神色明显一紧，立马转身跑开，但出了门又速度折回头来，探个脑袋对张祎道：“谢谢你，张贵人，晚上我请你吃饭哈……” 张贵人……张祎哭笑不得。 本王还在犹豫这一世要不要把你给那啥了，你却先一步将本王纳入了你的后宫。 天理何在？ 王法何在？ 重生者的尊严何在？ 陶彩蝶前脚刚走，后脚，川渝妹子何霞同学便推开了介入科医生办公室的房门。 何霞满脸尽显喜悦，原本就很不错的相貌此刻越发妩媚。 十分钟前，她在人事科刚刚签下了录用意向书，只等着拿到毕业证和学士学位后，便可办理正式入职手续。 而专业，正是她心心念的妇产科。 “谢谢你啊，张祎，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 吃饭就吃饭，别在前面加个便。 不然，我会忍不住问你是吃大便饭还是小便饭…… 啊呸！ 太恶心人了。 都特么怪那缺德社，说个相声尽把人往屎尿屁的低俗沟里带。 想到了郭大师，自然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何霞，可谓是命运多舛。 老妈虽然很乐意将何霞收为弟子，怎奈在钟辉那边，唯一的名额却被省医的一男生凭借关系给抢了去。 未能留在附院的何霞，最终回到了老家，在一所县医院干上了妇产科。 县医院水平虽然有限，但经不住何霞的勤奋好学，花了六年时间终于晋升为主治医，并在当地斩获了一定的名气。 就在她有机会调去市里一家三甲医院时，一个特殊病例却断送了她的似锦前程。 一个剖宫产产妇，术后突发dic，历经一天一夜的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挽回生命。 dic的全名叫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分急性和慢性两种。剖宫产术后并发dic，多数原因是羊水栓塞。 术中发生羊水栓塞的可能原因有很多种，对一名妇产科医生来说，若是开了一辈子的剖宫产手术，却没碰上一例羊水栓塞，那只能说明这位医生的运气相当之好，决不能证明他/她的手术做得有多棒。 有句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再怎么牛逼的外科医生，也不可能从不失蹄。 这也正是重活一世的张祎打死不愿再做外科医生的最根本原因。 手术成功时，走出手术室面对病人家属时的成就感，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可万一手术失败，那种挫败感会让人几个月都缓不过来劲。 而何霞，当时不单要承受这种挫败感的打击，还遭到了来自病人家属的羞辱风暴。 更让人崩溃的是，她所在的县医院，一众领导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没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保护自家员工。 伤透了心的何霞，从此脱下了白大褂。 那一年，张祎刚刚杀回附院肝胆外科，得知何霞的情况后，跟老妈说起了此事。 老妈对何霞记忆犹新，有心拉一把这位她曾经很赏识的实习生，可怎奈何霞再也没有了继续行医的勇气。 来到了08年的六月份，完成了灾区医疗救援任务的张祎，在川省省城遇见了何霞，才三十冒头的她，竟然成熟得像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的大妈。 之所以愿意于这一世出手帮助何霞留在附院妇产科，其根本原因只在于张祎不忍心看到悲剧再次发生。 因而必须强调，他张祎绝非是对人家何霞心存歹意。 第055章 错把帅哥当成宝 两个漂亮妹子同时要请吃晚饭，这矛盾当如何解决？ 答应前者婉拒后者么？ 那对何霞太不公平！ 跟后者走让前者改日？ 又怎忍心看那小淘气受委屈。 一时间，张祎竟然替古代帝王犯起了愁，雨露均沾，说着容易做起来可真难。 “你确实应该请我吃饭，刚好我今晚上有空，要是放在了明后天，我一准婉拒你……” 这算是答应了么……何霞刚现出欣喜之色，就听到张祎接着说道： “不过呢，就在你过来前一分钟，我刚答应了一个老朋友的邀请，要不，咱仨一块？” 你那老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呀……何霞心里很不爽这种安排，但又不愿意失去这次请吃饭机会。 好学蜜吴蓉今天回了家，她家在隔壁港城市，家里老爸是主城区的书记，今晚安排了一个饭局，请他们港城市第一医院的院领导吃饭，吴蓉回去的任务就是跟这几位院领导见个面。 今晚若是请不成张祎吃饭，等明天吴蓉回来了，那可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那……好吧。” 想通了自己只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才要请张祎吃饭的，并不带有其他目的，何霞这才愉快答应了这样的安排。 …… 只当了不到半个月的省区经理，叶宇便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 他原本就不爽公司的人事安排，认为把他提拔到省区经理的位置上，不过是有人眼红他的业绩。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对公司的决定，叶宇也只能屈从。 什么跟公司共同成长，那就是一句屁话。打工人只能是打工人，跟公司一块成长的除了年龄，别无其他。 辞职报告是一早通过伊妹儿发给公司的，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公司大老板的回复，简单冰冷的俩字：同意。 接着，人力资源部的总监便打来电话，要求叶宇务必坚守岗位至少半个月，容他们招募到合适人选，过来这边进行工作交接。 叶宇嘴巴上答应的挺好，但人已经出了门，坐上出租车驶去了火车站。这可算不得脱岗，老子回彭州那叫出差。 昨晚十点多钟，祎子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他老爸已经同意了那二十万贷款的计划，要求他尽快赶回彭州办理贷款手续，争取下个礼拜就能拿到钱。 公司若是能跟他说个只言片语的挽留，或许他叶宇还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歉意，可如此待他，又让他怎能不意志坚强。 一毛钱的贡献也不再为公司付出，此生此世，从今日起，一刀两断。 十一点半有一班慢车开往彭州，座位票已经卖完，但站票还能买得到，叶宇毫不犹豫买了票上了车，直奔餐车，点了两菜一汤。 咣里咣当，火车开到彭州时，已是下午五点三刻。 出了火车站，叶宇打了辆面的，直奔附院。 路上，叶宇打通了张祎的手机，得知张祎正在中枢街一家砂锅居同两位大美女共进晚餐时，嫉妒的他差点在电话中爆起了粗口。 一个月前，他在男女一事上还这般那般的看不起张祎，认为张祎死抱着吴蓉一棵树简直就是丢男人的脸。 可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个月，那张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再跟他提起吴蓉时，不恼不怒，还能自嘲两句，显然是真正放下了。 能放下这段不死不活的感情固然让人欣慰，可一转眼，那兄弟又朝着另一个极端狂奔出去。 师院的什么女神还没个着落，这会儿又跟俩美女共进晚餐，简直是浪的没谱。 甚至，接电话时还特么敢不耐烦，话没说几句便咔嚓一下挂上了电话，那还得了？ 必须杀一杀张祎那厮身上的这股子歪风邪气！ 叶宇吩咐面的司机将车开到了中枢街，中枢街上有好几家砂锅居，叶宇下了车，挨家找了过去。 找到第三家时，叶宇终于看到了兄弟张祎，同时，两眼不由一亮，绿光外溢，犹如一头死饿狼。 汉语拼音，死饿…… 他看到的只是张祎的背影，而张祎的对面，整天跟吴蓉厮混在一起的川妹儿可以忽略掉，但另一位俊俏小姑娘……她是谁？ 为什么自己看到了这个小美女，一颗心顿时就不安分了呢？ 难道说，童话里一见钟情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张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转过头来，冲着叶宇得意一笑。 叶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那是我老婆！ 朋友妻不可欺…… 好你个张祎，竟然背着我偷摸跟我老婆出来吃饭，这笔账…… 张祎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叶宇连忙收回了心思，换了副灿烂笑容，坐在了张祎身旁。 “我来给你们介绍，何霞就不用说了，咱老同学，这位小美女嘛，大名叫陶彩蝶，小名叫小淘气……” 陶彩蝶嘟起了小嘴。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嘟嘴表示抗议了，可抗议始终无效，张贵人依旧是一口一个小淘气叫的开心。 张祎揽过叶宇的肩，接着介绍道：“我老铁，专干腐化白衣天使坏事的药贩子叶宇，叶老板。” 叶宇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了嘴上，随后再亮出在省城中央商场新买的Zippo打火机，潇洒一挥，当啷一声，打开了盖子。 “我已经不再是药贩子了，今一早辞的职……” 忽地看到陶彩蝶捏起了鼻子，叶宇瞬间意识到当着女生的面抽烟很不礼貌，于是赶紧拿掉嘴上香烟，同时为了掩饰尴尬，豪爽道： “今晚这顿饭你们尽管敞开了吃，我买单。” 从未谈过恋爱的叶宇坚定认为，大方的男人才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 然而…… 何霞率先冲他翻了个白眼，令他怦然心动的陶彩蝶同样对他现出了厌烦的神色。 …… 一个小时后。 地地道道烧烤摊，郁闷至极的叶宇一口气吹掉了一整瓶啤酒，再撸了根串，愤懑道：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两个看你时眉笑颜开，看到了我就冷若冰霜？” 张祎一本正经为其解惑道： “因为她们还年轻……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年少不知老板好，错把帅哥当成宝……” 第056章 面前这台手术 深夜。 距离附院仅有一点八公里的段庄广场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满载大巴车被一辆闯红灯的泥头车撞在了腰眼子上。 总值班张宇琦副院长紧急调动全院急救资源，脑外科、心胸外科、大普外下肝胆胃肠血管三科、骨科、泌尿外科等数十位二线值班医生闻讯后，火速从家里赶至手术室。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总是充满了各种恩怨。 在医院这块江湖，科室与科室之间没多大矛盾，但不同专业的医生之间，却难免发生过摩擦。 甚至，有那么几个人还有着绿色仇恨。 但在此刻，他们全都放下了彼此之间的间隙，满心只有一件事： 救人！ 急诊科效率很高，也就是十多分钟，便把做过检查确定需要实施手术救治的伤员送到了手术室。 根本不需要行政总值班张副院长再做安排，各科室的医咖根据伤员的伤情，自动分成了若干救治小组，并速度制定出了手术救治方案。 前面七位重伤员的情况还好，虽然伤情确实危及到了生命，但在这帮外科医咖的手上，还是有着九成九以上的把握将他们从死神的手里争夺回来。 但，第八位伤员，却令手术室中一众医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块头端锋利的细条形玻璃碎片穿过肝主叶，扎在了肝门处。因脏器压力，患者腹部的出血量不算多，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但这手术…… 直接拔掉玻璃碎片，患者势必形成大出血，即便开上四路通道同时输血，恐怕也难以保住伤员性命。 况且，大出血的状态下，术野根本看不到，又怎么实施创口缝合？ 唯一的办法，就是间歇性阻断肝动脉，暂停肝脏供血，于血供暂停期实施创口缝合。 但还有个问题。 玻璃碎片形状不规整，对肝脏，尤其是肝门部位的创伤肯定也不规整，而肝门部位的解剖结构相当复杂，肝胆外科的二线值班医生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以完成这台手术。 汇报给张宇琦。 张宇琦的立刻做出指示：“给秦主任打电话……” 肝胆外科的那位医生却苦笑摇头，回复道：“秦主任去省城开会了，郑主任去了沣县，估计这会还醒不了酒。” 郑主任乃是肝胆外科的第二把刀，如此难度的手术，除了秦主任之外，也就郑主任才有把握顺利拿下。 做为肝胆外科曾经的第三把刀，张宇琦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 伤员不能不救，而秦郑俩主任上不了手术台，那就只能由他来主刀。 可是，自打他当上了副院长，手术量急剧下降，虽说手术基本功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但手术信心却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得了的呀！ 若是他不得已拿起了这台手术的手术刀，恐怕留给他的结果只能是…… 张宇琦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冷汗直冒之时，一张笑脸忽地浮现于眼前。 张宇琦下意识地拍了下脑门，赶紧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张祎。 你个狗小子可别让张叔我失望哦！ 若是你能拿下这台手术，今后跟我提任何要求，你张叔绝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晚上跟俩美女吃砂锅，张祎没喝酒，之后陪叶宇撸串，张祎只喝了一瓶啤酒。 一瓶啤酒，对张祎来说只能算是漱漱口，因而晚上到家后，红警必须玩过瘾。 张宇琦打来电话时，张祎刚躺下没多久，虽有朦胧但未睡着。 手机铃响。 惊了张祎一跳。 状态瞬间来到了上一世当科主任的时候。 科里出事了？ 下意识接了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此刻的他，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就算是医院闹翻了天，也没得他多少事。 “喂，张叔啊，这大半夜的给我打什么电话呀……” 张宇琦简洁并严肃问道： “肝门外伤，被一块长条形玻璃碎片扎到了，你有把握拿下吗？” 张祎边打哈欠边应道：“间歇性肝动脉阻断，然后缝合就是……” 话刚说完，张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干嘛呀，自个这是……咋就不能安分守己一些呢？ 你张祎就是个实习生啊！ 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你特么在医院已经冒过几个大泡了？ 虽然大多数人尽管感觉不可思议，却能保持理智将此等神奇归纳为天才表现。 可还是有一小撮傻逼在背后嘚啵嘚啵说什么不合情理。 玛德，这种论调，听着就烦。 不等张祎后悔改口，张宇琦在电话那头急切接道：“采取怎样的术式用不着你说，我只想知道，这手术你有几分把握能够拿下，张祎，人命关天，秦主任郑主任又都不在市里，能挽救这个伤员生命的，我想恐怕也只有你了。” 挽救生命！ 张宇琦言语中的这四个字唤醒了张祎于潜意识中沉睡着的职业本能。 去踏马那帮喷子吧！ 老子堂堂一重生者，还会怕了你们那些屁都不如的嫉言妒语？ “三分钟！张叔，等我三分钟！” 张祎没回答张宇琦有几分把握，但态度已然鲜明。 扔掉手机，秒速穿上衣裤，张祎飞一般奔向了手术室。 见到了张宇琦，张祎只提了一个要求：“张叔，你给我做一助。” 张宇琦郑重点头。 叔侄俩迅速更衣，随后刷手，情况紧急，已经顾不上至少十五分钟的刷手要求，必须简化。 伤员的生命正随着时间的嘀嗒声不断流逝。 老少二张穿上了无菌手术衣，戴上了无菌手套，手术台上原本站着的二位医生知趣让开了位置。 下一秒。 张祎站上了主刀位。 手术室的器械护士及巡回护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替手术台上的这位伤员感到庆幸。 庆幸医院除了秦郑二位大主任之外，还有个外科天才祎神，这伤员的性命看来是保住了。 但那让位的两名外科医咖却是面色复杂。 天才确实天才，这一点，容不得他们有所怀疑。破阑尾切除术最快记录，成功缝合高危产妇薄且脆的宫壁，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顺利实施子宫肌瘤微创摘除术……等等表现，虽然匪夷所思，但还能勉强接受。 可是，面前这台手术…… 第057章 人比人气死人 面前这台手术，不单要有深厚的手术功底，还要有相当的手术技巧。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手术磨砺，没有个十几二十台的肝门部手术经验，这台手术绝不可能顺利拿下。 这样的要求，绝非一个天才就能满足。 祎神，你行吗？ 退下手术台的两位医咖，既希望张祎能够顺利拿下手术，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认为那老少二张必然会栽在手术台上。 张祎调整了下呼吸，看向对面张宇琦的眼神十分淡定。 “张院，你来阻断肝动脉，我来缝合，那个谁……” 再看向负责拉钩的二助，张祎口吻平和吩咐道： “你就专门负责吸引器得了，拉钩的活，我自个来。” 并非是看不上二助的拉钩水平，毕竟参与这场大急救的全都是主治以上的级别。只是因为肝门部位太深，二助所在位置并不方便拉钩。 而张祎并没有打算扩大伤员的腹部切口。 吸引器的电机轰鸣声响起，伤员腹内瘀血快速被吸出，术野暴露开来，张祎一个眼神递向了对面。 张宇琦随即下了组织钳，夹住了伤员肝动脉。 张祎左手拉钩，右手单手扩大伤员肝脏创口。 玻璃碎片外沿不规整，直接拔出很容易造成二次创伤，还有可能残留下玻璃碎渣。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扩大伤员肝脏创口，完整取出玻璃碎片。 这一步骤并不复杂，难点只在于是否将创口扩大的恰到好处，小了达不到目的，还得重来，搞大了又是对伤员肝脏的多余伤害。 “当啷！” 手术台下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一块长条形玻璃碎片已然落进了器械台的不锈钢弯盘。 这么快？ 旁观者多了几分惊疑，同时也多了几分欣慰。 此刻，并非是他们羡慕嫉妒恨的时刻，能顺利拿下这台手术才是他们的一致愿望。 “冲洗！” 张祎简单明确下达了指令。 二助医生不由一个恍惚，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放水冲洗术野。 两遍生理盐水冲洗之后，伤员肝门部位的术野清晰呈现在张祎的视线中。 肝左管基本上算是断掉了，左门静脉也被划伤了一个斜口子，其他地方…… 张祎仔细检查之后，松了口气。 最难的肝动脉，完好无损。 “送血。” 张祎再次下达手术指令。 张宇琦依令松开了组织钳。 肝动脉阻断时间不能过长，最多八分钟，超过了这个时间，就会有很大可能造成伤员急性肝坏死。 缝上了创口却要了伤员的命，这等傻事任谁也不会做。 随着一助张宇琦松开组织钳，伤员肝脏创口汩汩涌出鲜红血液。 “第二次阻断，吸引器准备。” 张宇琦果断下钳，吸引器轰鸣声再次响起。 吸净瘀血，再行冲洗。 第二次肝动脉阻断时间已经过了一分多钟。 张祎接过器械护士递过来的长针持，用拉钩将术野暴露在一个合适位置，然后将拉钩交给了张宇琦。 随后就看到张祎的那双手犹如翩翩起舞的一对蝴蝶。 “张院，送血。” 抬起头来时，张祎眼神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四十九岁所掌握的手术技能发挥在了二十三岁的躯体上，竟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年轻的躯体，双手更为灵活，视力更为清晰，大脑对细微动作的把控更为精准。 一句话，他的手术水平升华了。 “左肝管基本上断了，左门静脉划了小口子，还好还好，就这么两处伤口，我都已经修补好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肝管分左右两支，其中一支若是堵了，肝脏会在一段时间内代偿肝内胆管结构，把生产出来的胆汁主要通过另一支肝管排入肝总管。 也就是说，断了的这支左肝管缝合修补要求无需太高，只要不漏，即便缝的狭窄了，问题也不大。 同理，左侧门静脉的修补也不必太过苛刻。 但，仅做到缝合不漏，也不可能那么快吧？ 这才几分钟呀！ 就算是秦槐奎主刀，这么短时间能缝合上一根管子就了不得了哦。 有人不信。 趁着一助张宇琦第三次行肝动脉阻断时，偷偷找了个视角，看了眼术野。 草，还真不是人家祎神谎报伤情。 服了服了。 阿拉服了侬。 你祎神今后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至于之前的秦大主任嘛…… 他老喽，就快退出历史的舞台喽。 肝组织创口的缝合那就相对简单多了，肝胆外科随便拉来一个主治医，都能很好的完成。 第三次肝动脉阻断只进行了四分钟，张祎便将针持丢还给了器械护士。 手术做完了。 伤员的小命保住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本神该回天庭了……哦不，本实习生该下台回家睡觉去了。 重生者就是这么牛逼，上一世有那么点手艺且又把手艺带来这一世的重生者，更特么牛逼。 不服？ 不服你咬我呀！ 张祎一言不发，脱掉手术衣，摘下手术手套，径直离开了手术间。 至于关腹这种简单粗活，那就只能辛苦张副院长了。 张宇琦也不屑关腹，招手叫来之前的那二位医咖，抛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追了出去。 更衣室中，张宇琦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张祎，我想问你件事……” 张祎斜眼给了张宇琦一个玩味眼神。 “最好别问，问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宇琦笑了笑。 “虽然我也很好奇，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你张叔从来没有过打听别人秘密的癖好，我就是想问你一个缘故，你为什么对干外科那么抵触呢？真的是因为秦主任伤了你的自尊心？” 张祎也笑了。 “秦主任德高望重，怎会伤了我的自尊心呢？倒是我张祎年少轻狂，屡屡冒犯了秦大主任的尊严……” 张祎缓缓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接道： “跟你说句实话吧，张叔，我之所以坚定拒绝干外科，只因我认为当个开刀匠太没有挑战性，天花板就那么高，不用跳，伸手就能摸得到，但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这层天花板。” 前面一句话，张宇琦听了直想乐，可后面的一句，却使得张宇琦愣在了原地。 外科天花板……对自己来说，别说摸了，就算看都特么看不到。 可这小子……唉，只能说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058章 三天之内，一准拿下 夜里的神奇来到了白天，并未在医院中掀起多大的涟漪。 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惊，早已使得院内众医护麻木不仁，莫说只是这么一台外伤手术，就算传出个某实习生一刀把火葬场的顾客给救活过来的骇世新闻，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惊奇。 祎神嘛，要是不干上点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又怎么对得起他绰号中的那个神字。 但，远在省城的秦槐奎还是一大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时的他，正在酒店中享用自助早餐，一边听着科里打来的电话，一边用汤匙吃粥，一不小心，竟然把一勺热粥送进了鼻孔里。 如果说这之前那张祎的种种表现，包括上周三下午的会议，只是让他无比愤懑的话，那么，今一早的这个电话，则令他察觉到了危机，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惊恐。 四十岁到五十岁，被称作外科医生的黄金十年。四十岁之前，体力好，精神足，视力也更为清晰，但欠缺一个手术经验。 四十岁之后，体力还凑活，精神也能跟得上，花眼的毛病尚未出现，而手术经验厚积薄发，手术水平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到了四十五六岁，手术水平将进入一个巅峰状态的平台期，大多数人的巅峰平台期也就维持个四五年，等过了五十岁，再往前走便是下坡路。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五十岁之后依旧保持巅峰状态。 秦槐奎虽然属于后者，但已过五十一周岁的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有些力不从心，下坡路似乎就在前方没多远，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但绝无可能超过三年。 三年后……秦槐奎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整个科的医生，都围在了那张祎的身边，而自己，却只能蜷缩在某个角落无人搭理。 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强势反击。 秦槐奎出差来省城，本就带着寻求反击机会的意思，这个电话之后，这点附带意思瞬间变成了主要目的。 食之无味心不在焉地用过了早餐，秦槐奎回到房间打了几个电话，推掉了约好的上午活动，然后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卫生厅。 …… 张祎在介入科医生办公室里正在看书，一本从宗主任那边借来的英文书籍，《介入学总论》。 借书时，宗茂衡颇有些舍不得，生怕张祎不爱惜，叮咛嘱咐了好一大通，这才把书交到了张祎的手上。 据宗茂衡说，这本《介入学总论》可是他拼了人品才搞到手的，国内根本没得卖，这书原本是他在帝都进修时，从帝医图书馆借出来的。该还书时，谎称书搞丢了，按规定赔了三倍的钱，才把这本书带回了彭州。 张祎看得很投入，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神奇的介入学科理论中，可就在这时，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来电是个手机号，很陌生。 上一世的思维习惯使得张祎误以为是个广告骚扰电话，于是顺手就按了拒听键。 但对方很执着，不过几秒钟，便再次打了过来。 张祎这才反应过来，98年的时候，还没有电话营销这种卑劣市场推广模式，也没得什么电信诈骗。 电话接通，就听到一个捏着鼻子的怪异强调： “请问张教授，您需要大保健服务吗？” 张祎顿时乐了，臭不要脸的王宏磊，估计是新买了手机在跟他显摆。 “我需要某人愿赌服输，赶紧过来舔我的py……” 王宏磊哈哈大笑。 “你给我洗干净等好了，最多五分钟就到，看我不把你舔的痔疮爆裂。” 没到五分钟，王宏磊就出现了张祎面前，二话不说，哐哐哐，五摞百元大钞便砸在了张祎的怀里。 “一年内，给我变成三十万，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舔我就怎么舔，保准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王宏磊挣钱虽早且不少，可经不住这浪货爱摆谱，是个饭局就抢着买单，五年下来，根本攒不来五万块。 这笔钱，其实是他老爹老娘从牙缝中省下来给他买婚房的钱。 哥俩正说着话，叶宇打来了电话，跟张祎汇报说，他已经办好了贷款手续，柳叔跟他保证，下周一下班前，款项一定到账。 柳支行长说话还是算话滴。 张祎让叶宇在医院门口等着，他跟磊子这就出去，哥仨一块去寻觅寻觅合适的铺面。 将《介入学总论》暂时还给了宗茂衡，并请了假，然后带上王宏磊出门去找叶宇。 哥仨见了面，一同向市中心古彭广场走去。 那边的铺面租金贵的能吓死个人，可人流量却是全市最大的地方，开店做生意，可不能心疼那仨瓜俩枣的租金。 找铺面这种事，重生者就没什么优势了，更不可能开个什么金手指，口中咒语一念，满意的店铺就到了手。 这一点，优势在叶宇的手上。 市立医院就在古彭广场的对面，做药代时，他三天两头往市立医院跑，对这一片的铺面熟悉的很。 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相中的店铺，人家生意做的好好的，根本没得转让的意思，有转让意愿的店铺，哥仨却完全瞧不上。 但有一个铺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再合适不过，就在市立医院的右隔壁，市采购中心大楼的底层，一个半截在地面上，半截在地面下的空置店铺，无论是面积，还是位置，感觉都挺好。 就一点不好，业主市采购中心的负责人一听是要干餐饮，立马将头摇成了个货郎鼓。 加钱也不成！ 领导说了，餐饮油烟大，会影响单位的工作环境。 任由哥仨如何解释，说他们干的是永合豆浆，不是炒菜烧菜一类，基本上没什么油烟，即便有，他们的设备也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可人家根本不理这一茬。 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就得不折不扣的执行，否则，他自个的饭碗就有可能端不稳。 张祎上了牛脾气，在回去的路上，咬牙切齿发狠道： “老子还就不信了，这事交给我，就这个店铺了，三天之内，我一准拿下。” 张祎的狠话招来了磊子叶子俩兄弟的白眼，人家房东可是市采购中心，正儿八经的国家单位，你丫一实习生，三天能搞掂？ 第059章 击得粉碎 柳支行长肯定没这个本事能把手伸进市采购中心。 邝主任更指望不上。 即便那市采购中心的领导老婆刚巧怀孕，又刚巧难产……那人家也只会就近选择市立医院。 张宇琦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外科医生的路子虽野，就算认得那采购中心的领导，估计也难以启齿提出这种丢脸面的要求。 张祎心中，另有人选。 早在上礼拜六晚上，他就想到了此人，只要搞掂此人，活办了黄副所长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小事。 而这采购中心不允许搞餐饮的小事情，应该也是最多吃顿饭便可以解决掉。 此人，便是彭州江湖的至尊大佬，马爷马宝麒。 北方爱称爷。彭州虽然地处南北交界的淮河流域，但人文文化上更倾向于北方。上一个十年，道上确实存在好几位爷，可被马宝麒一一收拾了之后，彭州地面上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爷。 张祎同马宝麒相识于08年。那一年的五月中旬，马宝麒以四十七岁的高龄，带着一百多手下兄弟，和人民子弟兵共同奋战在那片废墟上。 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也不好，结果得了个急性肠梗阻，落到了张祎的手上。 于是，张祎一刀划了下去，成为了彭州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个敢对马爷动刀的‘江湖’大佬。 马宝麒当年是市局顾广松手下的兵，在西南边境那场战役中，十八岁的大头兵马宝麒救了二十六岁的排长顾广松一命。 退役之后，回到了家乡彭州，他们两个成了磕过头的把兄弟。 仅这层关系，并不足以让马宝麒成为彭州江湖上的唯一爷。 最关键一点，还在于马宝麒家的老爷子，一个当年的陕北放羊娃，十六岁不到就扛起了枪，揍过小本子，打过刮民党，在平津湖还跟漂亮国骑一师玩过命。 因为被据掉了一条左胳膊，不再适合留在部队，才以副师级转到了彭州地方。在彭州政界当过副班长，后来调去了省里，九十年代初离休回到了彭州。 如此实力，马爷若是开了口，那采购中心的头头敢说一声不？ 弄不屎他！ 但问题是，距离08年还有整十年，该如何提前十年结识马宝麒，并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呢？ 办法其实早已经想好，只是差了个契机，本以为报仇黄副所的事可以稍微往后拖一拖，等干细胞培养出来后再谋划，但今日租铺一事，使得张祎不得不把计划往前提。 回到了医院，张祎一头扎进了行政楼。 敲开张宇琦的办公室，张祎先送上一个笑脸，随后问道：“张叔，您认识马宝麒吗？” 张宇琦抬头看了眼张祎，微微蹙眉，反问道：“哪个马宝麒？” 张祎撇嘴斜眼，一脸的鄙视。 十年后的废墟医疗棚帐下，人家马宝麒都特么坦白了，说跟你认识了二十多年。不用掰手指都能算的清，你俩八十年代就认识了，而且关系相当不错。 看到张祎这副模样，张宇琦装不下去，只得做出恍然状。 “你说的是道上马爷呀，怎么了，你惹到谁了？” 张祎这才恢复了笑脸。 “我这么老实本分，能惹到谁？是昨天跟几个高中同学吃饭，提到了马爷马宝麒，聊了些他当年的传奇故事，我萌生敬意，所以就想结识他一下。” 张宇琦端出了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道：“你好好的当个医生，少跟道上的人扯关系，那条道，不是你能沾得起的。” 张祎的一侧嘴角扬起，完全是一副小儿无赖的模样。 “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夜里，张祎刚帮了他张宇琦一个大忙，可以说，若不是张祎出手，他张宇琦此时绝无可能悠闲自得呆在办公室中。 外科医生又多是性情中人，张宇琦略加思考，感觉还真没理由拒绝张祎。 “帮倒是可以帮，但人家马爷愿不愿意搭理你，我可不敢做保证……” 说话间，张宇琦按下了桌上电话的免提键，随后连通讯簿也不用翻，直接按下了马宝麒的手机号。 铃响三声，电话接通。 “张院，召唤兄弟意为如何？”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张祎很是欢喜，没错，这正是马爷的声音，只是比他印象中的年轻了许多。 “晚上有空吗？我这边有个小老弟很崇拜你，想敬你两杯酒呢。” 马宝麒在电话中放声大笑。 “哥哥欸，你就别开兄弟的玩笑了，我哪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呀，该被崇拜的，应当是你们这些医生才对。” 张宇琦道：“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你晚上要是有空，就一块坐坐呗。” 马宝麒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来安排，安排好了给你电话。” …… 吴蓉从港城回到了彭州。 进了附院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好学蜜何霞分享她的喜悦。工作的事敲定了，而且专业还是她最心怡的呼吸内。 何霞也是由衷的为好学蜜感到高兴，港城市人民医院的规模和水平肯定赶不上附院，要是挪到彭州来最多也只能排在第四位，但在港城，却是妥妥的一只医疗领头羊。 “我也有件开心事要同你分享……” 何霞话一出口，整个人便陷入了喜悦中无法自拔。 “我，我，我留在附院了，而且还是妇产科！” 吴蓉不由一怔，怔过之后再流露出来的欣喜多少都有点不太自然。 是张祎帮了何霞吗？ 不可能！ 医院的人事权只会掌握在大院长的手中，即便是张祎他妈妇产科邝主任亲自为何霞说话，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定下来。 “是张祎帮的我！我去向钟院长递交简历时，钟院长亲口跟我说的，要不是张祎跟他开了口，妇产科这个名额不可能放给我……” 何霞并没有注意到好学蜜吴蓉的细微表情变化，只顾着尽情述说自己的故事，分享自己的喜悦： “今后你在港城，我在彭州，只要休息，咱们随时可以见面。” 一抹不悦悄然从吴蓉的面庞上划过。 她在好学蜜何霞面前保持了将近五年的优越感，在这一刻，竟然被击得粉碎。 第060章 你最懂我 晚六点，张宇琦带着张祎去了湖北路上的一家微山湖鱼馆。 微山湖的鲤鱼在当地很有名气，坊间传说，周公招待基博士的国宴上，有一道菜名曰爆炒鲤鱼须，所用食材必须是微山湖鲤鱼上的四根须。 没错，别的地方的鲤鱼只有两根须，唯独微山湖鲤鱼，长了四根须。 彭州好多鱼馆都打着微山湖的旗号，但正宗还是不正宗，只有吃货吃过了才知道。 但湖北路上的这一家，却是彭州人民公认的最正宗微山湖鱼馆。 马宝麒已经等在了鱼馆最大的一个包间中，见到张宇琦领着张祎进门，并未起身相迎，只是随意抬了下手，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似缺了点礼节和尊重，实则只有关系过得硬才可以如此随意。 “稍等一下栽走菜，还有位客人没赶到。” 马宝麒先吩咐了服务员一声，随后对张宇琦道： “你上次不是跟我抱怨说，医院急诊科越来越不安全了嘛，所以我就把顾局给叫来了，你当面跟他说，让他在你医院设个警区。” “那感情好啊！” 张宇琦接下马宝麒递过来的香烟，点上了火，随即把张祎介绍给了马宝麒。 “说崇拜你的就是这位小老弟，跟我是本家一个张，名叫张祎。” 张祎规规矩矩叫了声：“马叔好。” 马宝麒立马拉下了脸，摆手道： “江湖不讲辈分，相识都是兄弟，再叫我一声马叔，可别怪我跟你翻脸哦。” 张祎面上唯唯诺诺，但心里挺乐呵，十年后，在那片废墟上，你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几乎是一字不差。 等了约摸一刻钟，顾广松匆匆赶到，一进门便是满口的对不起。 张宇琦起身相迎，张祎自然不敢坐着。 马宝麒又不高兴了。 “干嘛呀这是？起来坐下的，累不累啊？服务员，走菜……” 冲着包间们嚷了一嗓子后，马宝麒轻蔑地瞅了顾广松和张宇琦一眼。 “我只给你们俩哥哥十分钟的时间，赶紧谈正事，十分钟后，我可要开战了哦！” 顾广松回敬了一个不屑眼神，冷笑道：“就你？单挑你马宝麒我都不惧，更何况今天还有个张院长做我的同盟军……” 马宝麒肆意大笑，冲着张祎招了招手：“小老弟来马哥这边坐，今晚咱俩一伙，干翻他们两个老家伙。” 张祎愣都没打一下，立马屁颠跑了过去。 顾广松大笑不已，因他年纪最大，当仁不让坐在了中间主座，随后拍着张宇琦的肩，调侃道： “看来张院带兵无方啊，仗还没打响，兵就叛变了。” 马宝麒随即一脸正气怼了回去：“小老弟这叫弃暗投明阵前起义！” 张宇琦瞅着机会给顾广松上了支香烟，并亲自送上了火，正要开口提起在医院急诊科设立警区的事，就听到顾广松吐了口烟，率先道： “宝麒已经跟我说过了，小事一桩，且合情合理，这样吧，你把警区用房间安排好，然后给我说一声就成。” 这件事，钟院长吩咐下来已经有怪好几个月了，分管后勤治安的老周请了好几顿饭也没搞掂。 要不怎么说华国是个人情社会哩？ 关系不到位，跑断了腿也摸不到门，关系若是到了位，往往一句话便解决了问题。 顾广松一句话便说完了所谓的正事，服务员此刻也把八道冷盘端上了桌，马宝麒拎起一瓶泥池酒，平均倒满了四玻璃杯。 “先热热身，三口干完。” 桌上四人都是好酒量，顾广松和马宝麒当年在前线上都是拿茶缸喝酒，一瓶倒两缸，闷完上战场。 张宇琦也不差，外科医生酒局多，没有个半斤以上的酒量还真难在外科医生社交圈中站住脚。 至于张祎，酒量则是随着环境场地以及酒局人员的不同，从二两到斤半，都可以是他的极限。 三口干完一杯，当做酒过三巡，依照彭州酒规，接下来便是找朋友，一对一干。 张祎率先端起酒杯，来到了顾广松面前。 “顾局，我得给你端个酒。” 端酒是当地晚辈敬酒长辈的规矩，长辈喝下晚辈敬的酒，但晚辈却可以不喝。 顾广松哪里肯吃这种亏，手指马宝麒道：“你宝麒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江湖不讲辈分，相识都是兄弟，所以啊，你这酒我不能喝。” 玩酒官司，你不行……张祎淡然一笑。 “我送一句诗词给顾局，您听过之后再决定这酒该不该喝。” 顾广松蛮好奇，跟师院教文学的大教授都喝过酒，但从来没人在酒桌上玩吟诗喝酒的游戏。 那就来一句让大伙都听听呗。 张祎目光炯炯，表情颇有些庄重，深情吟道： “铁作脊梁山作肩，风霜雨雪若等闲。” 顾广松不由怔住。 这句诗词是送给他的……真踏马符合他的心境。 没得话说，这杯酒必须喝！ 张祎接着将枪口对准了张宇琦。 “张院，一样的规矩，我送一句诗词给您，您听过之后再决定这杯酒该不该喝。” 张宇琦不愿扫兴，点了点头。 张祎目光凝重，充满了敬意，缓缓道：“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三尺雪，白衣……说的是医生的职业装白大褂吗？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啊！ 张宇琦心中不由一阵激动，接过张祎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马宝麒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小老弟，有你的啊，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想向你讨一句诗词。” 说着，拎起酒瓶将自己的酒杯添了个表面张力出来。 张祎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送宝麒大哥的这句诗词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话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重锤击在了马宝麒的心灵上。 他不由想起了当年的漫天炮火，不由想起了倒在他身前的战友，不由想起了十几年前在彭州江湖上的热血拼杀…… “好！” 马宝麒做出了只有一个字的评价，然后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气喝了个底朝天。 “我所有的兄弟中，唯有你最懂我，士为知己者死，张祎小老弟，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跟你宝麒大哥说。” 第061章 兄弟有求，必须答应 马宝麒的一句士为知己者死，换作别的年轻人，肯定要热血沸腾了，但张祎毕竟是重活一世的老油条，深知这不过是对方情绪激动下的一个随意表现。 就此便想找他办事，还远远不够，必须得再找机会让马宝麒有求于自己，那才有把握。 机会很快就来了。 马宝麒以一满杯拼了顾广松张宇琦各半杯后，那三人都感觉到酒喝得有点急，于是便不约而同放缓了节奏。 马宝麒拍了下张祎的肩，问道“小老弟在附院哪个科？” 张祎如实回答道：“我还在实习呢，等毕了业，估计要干再生医学专业。” 再生医学是个什么鬼？ 马宝麒疑惑看向张宇琦：“张院，不是兄弟多嘴哈，这小老弟才华横溢，又上道懂事，怎么就不能当个外科医生了？” 张宇琦笑了笑，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就被张祎抢去了话头。 “宝麒大哥有所不知，干外科看似光鲜，其实累死累活并不实惠，我要搞的再生医学，主要依靠干细胞，这玩意，对奔四以上的男人，那可是个福音。” 马宝麒三十七岁，正是奔四末段，顾广松四十五岁，正大踏步向半百老人进发，听闻男人福音，均是精神为之一振。 张宇琦也集中了注意力过来，想知道这干细胞对四十二岁的他能有个怎样的福音。 “宝麒大哥，顾局，张院，三位老大哥是不是感觉到精力方面不如从前了？” 废话不是！ 三人看向张祎的眼神出奇一致。 “我是说精！！！力……” 哦哦哦，是那个精力啊。 都是大老爷们，没啥好矫情的，那三位纷纷点头承认。 马宝麒更干脆，直接诉说起自己的悲凉：“我特么二十几岁时，一晚上能干七回，现在散球了，一晚上干一回都特么觉得累。” 顾广松不无感叹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七个晚上交一次粮都觉得是横征暴敛。” 张宇琦虽然未做言语表态，但一脸神色表明，他在此方面上也是力不从心。 张祎又指了下酒杯，接道： “还有喝酒，你们三位老大哥实话实说，相比年轻时，这酒量是掉了还是涨了？” 马宝麒率先发言道：“肯定是掉了啊，说腰斩倒不至于，但也差不了多少。” 顾广松亦是唏嘘不已：“我向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就这种四十二度的泥池酒，一口气吹掉一整瓶都不带脸红的。” 张祎钓足了这三位老男人的胃口，这才亮出了底牌。 “间充质干细胞可以让男人恢复年轻状态，打上两千万单位的一份干细胞，保证你酒量至少提高两成，还有哦，再配合上自体NK细胞，一准能让你找到夜夜当新郎的感觉。” 马宝麒的两只眼睛瞬间冒出了绿光，顾广松虽在极力掩饰，但期待神情还是溢在了脸上。 张宇琦做出了一副这事我早就知道的模样，但看向张祎的眼神，同样是充满了渴盼。 “那，那什么细胞来着？” “间充质干细胞。” 马宝麒拍了下脑门，接着问道：“现在有吗？能给我打上一针么？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张祎笑道：“宝麒大哥找小弟打干细胞，小弟要是管宝麒大哥要钱，那我这张脸往哪搁呀？就算我不估计自己的脸，但张院那边，我总得有所顾忌吧。 不过呢，这事还真急不来，我们医院的细胞培养实验室正在建设，预计再有个六七天就能建好，培养细胞大概需要半个月……这样吧，等实验室建好了，我给宝麒大哥打电话，你到我这边抽个血，我把你的自体NK细胞一块做了，到五月下旬的时候，就能回输细胞了。” 马宝麒大喜过望，冲着顾广松挑衅道：“排长，听到了没？下个月底咱兄弟俩再战一场，我要是不把你喝个亮菜谱，我特么以后就四条腿走路。” 顾广松哈哈大笑。 “幼稚！你能找张祎小老弟打细胞，我凭什么不能央求张祎小老弟给我也打上一份？张祎小老弟，顾老哥要是求了你，你不会薄老哥我的面子吧？” 张祎端起酒杯，顺势敬了顾广松一个酒。 “怎么会呢？顾局愿意找我来打干细胞，那可是全市人民的福音。” 拼酒也就是嘴巴上热闹热闹，喝了个差不多刚刚好，酒局也就结束了，马宝麒意犹未尽，提议找个地方再唱会儿歌，得到了另三人的一致赞同。 路上，张祎瞅准了时机，将市采购中心不肯租铺面的事情给马宝麒说了。 马宝麒根本没当成多大点事：“采购中心的方主任啊，没事，你明天再去找他，打我的旗号，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特么弄不死他……” …… 同一时间。 省城状元楼大酒店。 秦槐奎已接近酩酊大醉。 但心情却是倍儿爽。 并非是酒精的刺激作用，而是他的目的已然达成。 今上午，他去了卫生厅，找到了分管全省医院管理制度的副厅长楚国庆，没说什么事，只是约了今晚上的这个饭局。 楚国庆跟他认识多年，回溯起来应该是八二八三年那会，二人同在魔都一家医院进修。 一天夜里，搞神经内专业的楚国庆突发阑尾炎，所在医院普外科的值班医生要为其手术，却被秦槐奎拦住了。 单纯性阑尾炎，只要不化脓坏死穿孔，依靠大剂量的抗生素是可以保守治疗下来的（知识点，赶紧拿笔记下）。 事实也是如此。 楚国庆连着挂了三天的大剂量青霉素吊水，阑尾炎症果然消褪。 打那之后，此二人便成为了一对好基友。 晚上的饭局上，秦槐奎终于向楚国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国庆听了，愣都没打一下，便站队到了秦槐奎一边。 于公，附院这种冒进行为确实不可取，卫生部没发文允许的医疗项目，且漂亮国那边又没有成熟文献以证明它的安全性及有效性，玛德，这不是瞎搞胡闹嘛！ 于私，秦槐奎是他兄弟，兄弟有求，必须答应。 否则，只是嘴巴上的称兄道弟，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062章 您老人家好自为之吧 第二天上午，张祎叫上了叶宇，兄弟俩再次推开了市采购中心的大门。 找到了昨天那位焦姓负责人。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昨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们方主任交待过，一层的门面房不可以用来做餐饮。” 张祎笑了笑，柔声细语道：“是马爷马宝麒让我来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当着你的面给他打电话。” 焦主管不由一怔，下意识问道：“哪个马宝麒？” 张祎再一笑，轻声应道： “彭州地界上有第二个马爷吗？” 焦主管愣了几秒钟，随后道：“二位稍等片刻，我去跟方主任汇报一下。” 焦主管匆忙而去，叶宇惊诧看向张祎。 “我说哥们，万一人家真不信，你特么不就露馅了？” 张祎耸了下肩，笑道： “富贵险中求，我赌他枪里没子弹，根本不敢怀疑。” 只过了两分钟，焦主管便带着一五十来岁的秃顶老男人疾步而来。 那秃顶老男人离老远就向张祎伸出了手。 “是宝麒兄弟的朋友啊，你不早说，来来来，坐坐坐，小焦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呢？还不赶紧给二位贵客倒茶？” 说着话，秃顶老男人跟张祎叶宇兄弟俩握过了手，又连忙掏出了烟。 张祎微笑婉拒，叶宇强作镇定接下了一支。 秃头老男人又拿出打火机，亲自为叶宇点上了火，使得叶宇多少都有些受宠若惊。 “租房的事好说……” 喷了口烟，秃顶老男人见到焦主管端着两只茶杯走来，随即命令道： “小焦啊，去把租房合同修改一下，主要是租金方面，必须给二位贵客打个折，嗯……打个七折，二位可还满意？” 叶宇看向张祎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张祎满意点头。 喝了几口茶，聊了几句天，焦主管拿着修改过的租房合同回到了这边。 叶宇大致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便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百六十多平米的使用面积，打过七折后，每个月的租金只需要四千两百块，真的是捡到大便宜了。 合同一式两份，秃顶老男人令焦主管收好了己方一份，随后又向张祎叶宇二人发出了邀请。 “快到饭点了，二位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 张祎笑着婉拒道：“不了，方主任，咱们今后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不在乎一时。” 秃顶方主任也不敢强留，只好赔着笑恭送二位出门下楼。 路上，叶宇困惑道：“祎子，你特么是怎么做到假话当做真话说的呢？你特么知不知道，我特么当时紧张的差点就尿失禁了。” 张祎停住了脚步，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却被太阳晃了眼。 “我昨天晚上刚跟宝麒大哥吃了饭喝了酒，你怎么能认为我是说假话呢？” 叶宇愣愣瞅着张祎，心说，咱家这兄弟可不得了，光天化日之下，都特么敢把女人的内内顶在头上。 …… 回到医院。 依照惯例先去实验室施工场地看了两眼，随后去了医院采购中心。 廖元彬一早跑来跟他表功，说实验室所需要的二氧化碳培养箱已经运到了设备科仓库。 二氧化碳培养箱在细胞培养过程中至关重要，若是漏气或着有其他什么故障，二氧化碳的浓度达不到要求，细胞放进去不单增殖不了，还有可能死光光。 大意不得。 必须尽早检测其性能是否达标，免得再耽误了细胞培养的大事。 到了采购中心，没见到廖元彬，却顶头撞见了一脸不开心的老妈。 咋滴了，是那个廖主任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张祎撸起袖子就要去找廖元彬。 邝慧瑾却摇了摇头。 这事怪不得人家廖主任。 邝大主任领略到了宫腔镜手术的好，当天晚上就赶了份报告出来，第二天上午就交到了大院长钟辉的手上。 妇产科必须引进能做手术的宫腔镜设备。 钟大院长当时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改往日风格，直接签批了邝慧瑾的申请报告。 采购中心的廖元彬很给力，得到指令后，立马就联系了三大腔镜厂商。 三大腔镜厂商也很给附院面子，当周便派来了销售人员。 邝慧瑾首先排除了小日子的品牌，并非是什么爱国情怀在作祟，只是因为邝大主任看到小日子的蚯蚓文字就反胃。 在另两家厂商中，邝慧瑾再淘汰掉漂亮国的公司，最终选定了德意志的狼牌宫腔镜。 事情到这儿，还不错。 但接下来，就没那么尽人意了。 狼牌宫腔镜的销售代表咬死口68万一套，没得谈，一分钱都不可能降。 可华国人买东西，不还还价总觉得是吃了大亏，心里面的这道坎怎么说都过不去。 廖元彬对砍价没有积极性，因而把问题甩给了邝慧瑾，邝慧瑾给对方销售代表打了三次电话，加一块聊了近一个小时，都没能砍下一分钱。 拐回头再去找漂亮国的那家公司，也是一样的尿性。什么技术工艺，什么培训交流，又什么学术支持，逼逼叨叨讲了一大堆好听的话，但一谈到价格，态度立马强硬起来。 科里购置设备，明面上花的是医院的钱，但实际里，科室要从收入中扣掉一部分绩效来还账。 也就是说，砍下来的价，不单是为医院省钱，更是为科里的医护人员省钱。 结果，费了老鼻子劲，却连一分钱都没砍下来，这让邝大主任情何以堪？ 不开心，在所难免。 得知事情经过，张祎笑开了。 “邝主任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那就送你两个字吧，活该！” 话音刚落，邝慧瑾的巴掌便落在了张祎的脑门上。 臭小子太嚣张，跟老妈说话也敢如此猖狂？ 纯属找打！ 张祎不羞不恼，捂着脑门乐道：“我原本是打算亲自出马，帮你谈判，至少能让他们压下一半的价钱，说不定还能让他们白送你一套宫腔镜……得嘞，这一巴掌打断了咱们之间的师生情，您老人家好自为之吧。” 这话，可是当着采购中心一帮人的面说出来的。 跟人家跨国公司砍价敢使出拦腰斩？还特么让人家白送你一套大几十万的设备？ 祎神，你没发烧吧。 第063章 给他来个拦腰斩 数十道质疑目光投射而来，邝大主任都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儿子太能吹了，连她这个当老妈的也觉得有些过分。 可张祎却大言不惭对众人道：“你们不信是吧？那咱们就打个赌，我张祎要是没把价格谈到34万以内，之后半年，你们采购中心倒茶拖地抹桌子的活，我张祎全包了。 要是谈下来了，你们又该如何表示呢？” 众人吵吵嚷嚷，形成不了一致意见。 张祎乐道：“这样吧，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我也不打算坑你们太多，一个人五十块如何？” 一人五百块也没问题！ 反正你小子赢不了。 邝慧瑾皱着眉头道：“小祎，人家厂商的销售经理今下午就要来医院跟咱们做最后一次谈判，你真有把握把价格谈下来？” 张祎耸肩摊手，不置可否。 知子莫若母，邝慧瑾瞬间明白了张祎的肢体语言，若是不赏点什么，估计他宁愿来采购中心倒茶拖地抹桌子半年，也不会出面跟厂商代表谈判。 犹豫了三秒钟，邝慧瑾选择了相信儿子的能耐，于是伸出了巴掌比划了一下。 张祎顿时喜笑颜开。 五百块出场费……邝主任大气！ 再加上跟采购中心这帮人的赌约，这一把赚的已超四位数，嘿嘿，那下午必须全力以赴。 …… 狼牌宫腔镜厂商住华国代表处设在了魔都，负责散装省的销售经理姓熊，名叫熊佳琼。 熊佳琼硕士毕业于上医，在华山医院做了两年的妇产科医生，嫌挣钱太少，于是跳出了医院，当上了一名器械代表。 只是半年时间，便凭借专业优势以及销售业绩，越过主管一级，直接晋升为销售经理。 有妒忌者背后造谣说，熊经理之所以能当上经理，是因为她姿色出众，傍上了代表处首席代表，德意志鬼子，贝尔先生。 这类风言风语熊佳琼也曾听到过一些，但她根本不在乎。 跳出医院就是为了挣钱，能傍上贝尔先生绝非耻辱，而是骄傲。 只不过，她一直未能得逞。 魔都至彭州已经通了航班，但不是每天都有，熊佳琼跟附院这边敲定了谈判日期，再让助理去订购机票时，才发现当日竟是航班轮空日。 不得已，只得改乘火车。 昨天夜里上的车，十多个小时，咣当到彭州已是今日早上八点多。 悲催的是，隔壁卧铺一大哥，打了一夜的呼噜，害的她基本没合眼。 到了电力宾馆，一头扎在了床上，补了四个小时的觉，这才恢复了精神头。 “彭州有什么好吃的？” 熊佳琼是个地道的阿拉，对阿拉们来说，出了魔都全是农村。 苏锡常一带还好，勉强算是城乡结合部，她也经常会去出差。但再往北，到了散装省省会，感觉就很差了。 至于这彭州，肯定是农村中的农村，熊佳琼是第一次来这边，根本没指望能有什么好吃的。 销售代表凌燕燕也是个医学女生，只不过学历方面只有张大专文凭，而且没得临床经验。 在熊佳琼面前，凌燕燕唯一的优势便是年龄，她今年刚满二十岁，比经理熊佳琼小了近八岁。 一提到吃，凌燕燕来了精神，掰着手指跟熊佳琼数落起来，早餐有多少个花样，午饭又有那些小吃，晚上又可以品尝些什么美味……直说的熊佳琼的肚子咕噜噜响起了肠鸣音。 这凌燕燕是个徽南人，来彭州的次数也就比熊佳琼多了两次，能知道彭州那么多美食，想必前两次来这边出差没少下功夫。 宾馆斜对面，少华街上有一家名为老地方的当地土菜馆，这家菜馆有一道主打菜，名叫十三香小龙虾。 彼时，九成以上的国人连小龙虾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吃了。但伟大的彭州吃货们已经将这玩意吃出了花样。 在店家的极力推荐下，熊佳琼冒险点了一份，小心翼翼尝了第一只，接下来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份吃完，还想再吃，只可惜此刻已是饱嗝连连。 便是这顿美味午餐，使得熊佳琼对彭州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各种看不上变成了满心喜欢。 回到宾馆休息了一会儿，到了下午上班之时，熊佳琼带着凌燕燕步入了附院大门。 此时，以张宇琦为首，廖元彬和邝慧瑾分坐左右的附院谈判小组已经在行政楼三楼的小会议室中严阵以待。 张宇琦表情严肃。 他深知那些来华国拓展市场的跨国医疗器械厂商全都是些傲头。一边赚着华国人的钱，一边又看不起华国人，跟他们做生意，最常听到的三个字就是：no，no，no，你不懂。 这些跨国公司招聘上来的本土器械代表也特么受到了血液感染，完全忘记了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本是华夏血脉，一个个争抢模仿洋鬼子的做派，再热的天，也一定是衬衫西裤打领带。 跟他们谈判，想迫使他们让利，无异于与虎谋皮。 今天这谈判主位，原本不该由张宇琦来坐，只是上午临下班时，钟院长突然接到了市卫生局的通知，说是下午有个紧急会议，各院一把手只要在家的务必准时参加。 钟大院长也是无奈，只得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分管外科的副院长张宇琦。 左手边，廖元彬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副局外人的神色。跟这些具有垄断力的跨国器械商打交道，全医院可以说他最有经验。 不可能把价格谈下来的！这么一场商业谈判，纯粹是浪费时间。 右手边，邝慧瑾不停的看着手表，臭小子说好了两点半之前一准赶来，可现在已经是两点二十八分了，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呢？ 察觉到了邝慧瑾的焦虑，张宇琦笑了笑，劝抚道：“邝主任不必紧张，以我的经验，对方经理一定会迟到个至少五分钟。” 廖元彬于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便在这时，会议室的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张宇琦抬头看了眼，下意识皱眉问道：“你来是找我的还是找你老妈的？” 张祎呵呵一笑，应道：“我是来帮你们砍价的，上午在采购中心我已经吹过牛逼了，今天必须给他来个拦腰斩！” 第064章 好大的口气 廖元彬听到这话，一时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张祎立马子弹上膛，并将枪口指向了廖元彬： “怎么滴？我听廖主任这笑声怎么尽是嘲讽呢？” 廖元彬连连摆手，解释道：“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张祎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没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呢？你是不是认为我根本不可能把价格谈下来，所以才嘲笑我的？” 廖元彬急切辩解道：“你没跟那些跨国公司打过交道，跟他们压价，可不容易哦！” 张祎蔑笑道：“未战先馁……廖主任，这场谈判你不掺合也罢，免得伤了我方士气。” 廖元彬本就不情愿在这边白耗时间，张祎的挑衅正合他意，看了眼张宇琦，但见张副院长没反对，廖元彬干脆利落，起身就走。 待廖元彬出了门，张祎立即安排道：“张叔，老妈，待会谈判开始后，你们可以先说几句，但一旦谈到了价格，你们就别在说话了，让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张宇琦看了眼邝慧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反正价格也谈不动，那就让这小子折腾去吧。万一折腾出了一个不像话，他这个当副院长的再站出来打圆场就是。 两点四十，熊佳琼带着凌燕燕足足迟到了十分钟才进到小会议室。 这叫谈判技巧。 据鬼佬商业学家经过大量案例分析，认为商业谈判中，迟到的一方往往会占据心理上的主动。 当然，这是针对华国客户提出的理论，至于在他们的本土此理论还行不行得通，就没人知道了。 熊佳琼找的迟到理由倒也是合乎情理，并非说谎。 “不好意思啊，各位领导，我们是乘火车来的，隔壁卧铺的大哥打了一整夜的呼，害的我们两个几乎没睡，到了宾馆实在是困得不行，结果睡过了头。” 张宇琦大度表态可以理解。 熊佳琼再次表示歉意后，给身边凌燕燕递去了一个眼神，凌燕燕会意，连忙从提包中拿出三份钉有她们二人名片的产品资料，恭恭敬敬递给了三位医院老师。 只是…… 这第三位是谁呢？ 怎么那么年轻哩？ 凌燕燕之前虽然只来过附院两次，但妇产科的主任副主任、采购中心的廖主任，以及医院层面诸位领导，她暗中全都搞到了带照片的资料。 可这位年轻老师……凌燕燕给了熊佳琼一个委屈眼神，她尽力了，但真的不知道这位帅哥是何方神圣。 熊佳琼回了凌燕燕一个安抚的眼神，在她看来，这个陌生年轻人大概率是院办的小办事员，坐在这边不过是担当个会议记录的任务。 分发过产品资料，熊佳琼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另一边，凌燕燕则把自己带来的微型投影仪接上了电源。 连通电脑后，熊佳琼打开了一个PPT文件。 PPT做得相当精致，依稀出自于二十年后的贾跑跑。 熊佳琼侃侃而谈，将自家的宫腔镜吹嘘了一通。 最后做了句总结：“选择狼牌宫腔镜才会是附院做出的最明智决定。” 张宇琦从医院层面上讲了几句冠冕堂皇但又不痛不痒的话，随后，邝慧瑾从专业角度上，再次对狼牌宫腔镜做出了肯定。 于是，就剩下了最后一个环节。 落实交易价格。 熊佳琼笑吟吟等着医院方面先开口。 张宇琦和邝慧瑾则看向了一旁的张祎。 张祎呵呵一笑，一开口便将了熊佳琼一军：“你们的宫腔镜有个致命的缺陷，不知熊经理清楚不清楚？” 熊佳琼不由一怔，心说，坏了，自己竟然走眼了。 高低是代表处的销冠，熊佳琼临危不乱，嫣然一笑，反问道：“不知这位老师如何称呼？” 张祎大言不惭应道：“我姓张，叫张祎，医院的同事们给我起了个充满敬意的绰号，叫祎神。” 熊佳琼又是不由一怔。 此人相貌英俊，且显得文质彬彬，可说话表现却如此肆意粗犷，这种反差，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清楚，那就是文化人故意装大老粗。 这种人，行事手段流氓得很，务必小心。 熊佳琼提醒过自己，随即盈盈一笑，谦虚道：“张老师，您是说我们的宫腔镜存在很严重的缺陷是吗？恕我知识浅薄，真不怎么清楚呢，张老师，您能告诉我具体是哪方面的缺陷呢？” 销售培训老师再三强调，面对客户的反对意见，不得直接驳斥，首先应做出对客户的肯定态度，随后以言语技巧，让客户再重复一遍反对意见，或是详细阐述一下反对理由。 往往，客户在重述或阐述时，就会产生自相矛盾，其反对意见，也就不攻自破了。 若是客户提出的反对意见确实合情合理，也不得立即做出解释或是辩解。 当场做出的解释或是辩解，因考虑不周，势必不够完美。 理应将客户的意见记录下来，回去后认真思考，做出最完美解释方案后，另找时间答复客户。 熊佳琼在培训上听得很认真，培训后执行得也很坚决，时间久了，见的客户多了，自然而然养成了习惯。 张祎瞅着熊佳琼呵呵一笑，一本正经却只回应了俩字： “太贵！” 会议室中原本稍显紧张的气氛登时笑声一片。 谁也没想到，那张祎一开口，便跟大伙开了这么个玩笑。 熊佳琼于浅笑中放下了戒备。 “不贵的啦，张老师，您不能把我们的宫腔镜看成是单纯的手术器械，我们还有周全的售后服务呢，不说别的，只说手术培训，我们的培训点可是放在了华山医院妇产科的哦，而且名额还放宽到了三名……” 言外之意，去华山医院培训的机会并不是下面医院想去就能去得了的。 事实也是如此。 做为魔都的顶级医院，同时也是全国的顶级医院，去那边接受培训的机会，比进修还要难得。 哪知那张祎却现出了一脸的不屑： “我们医院妇产科用不着你们安排培训……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请我去给华山医院做培训，那还差不多。” 此言一出，熊佳琼不由娇躯一颤。 好大的口气！ 这位小张老师难道是从当地精神病医院调来附院的吗？ 第065章 补救方案 张祎不给熊佳琼充分反应的时间，步步紧逼追问道：“一个三公分大小的子宫肌壁间肌瘤，采取宫腔镜下摘除术，华山医院那边需要用多长时间？” 熊佳琼略加思考，如实回答道：“肌壁间肌瘤是手术难度最大的一种肌瘤，华山医院妇产科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到一小时吧。” 这个速度，已经非常优秀了，说明华山医院妇产科的专家们确实熟练掌握了宫腔镜的正确使用方法。 不过，也仅仅是初级的熟练掌握。毕竟，这宫腔镜进入华国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 想达到张祎那种酣熟等级，至少要再修炼个三五年。 张祎淡然一笑，道：“可我只需要十五分钟。” 胡珊珊的子宫肌瘤便属于肌壁间肌瘤，整个瘤子被包裹在子宫肌壁中，手术时要进行全方位剥离，确实耗费时间。 而那台手术，张祎只用了二十分钟，多出来的五分钟，是在为邝主任讲述技巧，并指导她体验了几下。 就在熊佳琼震惊到说不出话，只有睁大眼睛半张嘴的表情语言时，邝慧瑾亮出了胡珊珊的手术记录： “这还是用腹腔镜替代宫腔镜的手术用时……” 熊佳琼做过两年多时间的妇产科医生，知道医院手术记录这玩意造不来假，瞄了眼邝慧瑾递过来的手术记录单，熊佳琼不得不相信面前这位小张老师之前说的话并非吹牛皮说大话。 他，确实配得上医神的称谓。 “熊经理，你长得很漂亮，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女器械代表中最漂亮的一个……” 张祎忽然跑题，夸赞起了熊佳琼的容颜。 熊佳琼尚未从震惊中走出，下意识应了声：“谢谢。” 可张祎却话锋斗转，又折损起人来： “可是呢，你同时又是我所见过的器械代表中最笨的一个……” 熊佳琼愣住了。 她从一开始的高度戒备，到张祎一句玩笑使得她放松下来，再被这小张老师的手术用时所震惊，随后因得到容颜夸赞而不自觉欢喜，最终却被定性了一个最笨。 这一番心情上的过山车坐下来，熊佳琼已然失去了往日冷静且犀利的工作思维状态，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你应该知道，在苏北鲁南豫东徽东北这一带地区，我们附院拥有怎样的领导力和影响力，如果我们之间因价格问题而导致合作失败，这一带的医院，只会认为你们狼牌宫腔镜很糟糕，等着你们的结果必将是失去这块市场。” 张祎直勾勾盯着熊佳琼，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有一说一，熊经理长得确实美，那种成熟女性的韵味，恰是女神林若溪所欠缺的。 虽然年龄上大了些，可对重活一世的张祎来讲，依旧有一种老牛恰嫩草的感觉。 “当然，你们会说，这块市场才多大呀，我们狼牌宫腔镜不在乎，可是，我院要是放弃了你们狼牌，势必会在另外两家中选择一家，熊经理，你想过没有，到那时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呢？” 熊佳琼眼神略显茫然，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是真没想过，就算现在紧急去想，可脑子空空如也，思维的齿轮根本转动不起来。 “那家有幸被我院选中的厂商，一定会发现我张祎的手术才华，于是在某一次全国宫腔镜推广会上，请我去做了几台现场演示手术，参会的医生则会惊呼，怎么那么快？而我，将淡然一笑，告诉他们，只因我手上的宫腔镜比另外两家更好用……” 熊佳琼不由打了个激灵。 顺着对方的描述，她眼前已然浮现出了一个动态画面：全国医疗器械展销会上，她们狼牌宫腔镜的展台门可罗雀无人问津，销售部的业绩呈现出坠崖式下降曲线，代表处不得已宣布大幅裁员…… 惊恐之际，又听到那小张老师接着说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熊经理，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补救方案，一是在你方68万的报价基础上，打个五折，以34万的价格和我们附院敲定合作，我可以保证，今后淮海经济区这一片市场，你狼牌宫腔镜至少拥有八成以上的占有率。 第二个方案则是象征性收取一元钱，将宫腔镜送给我附院使用，我张祎愿意接受你熊经理的驱使，不管是你们的全国推广会，还是某区域的推广会，我都可以做上几台现场演示手术，并夸赞你们狼牌宫腔镜就是比另两家好用。” 听了张祎后面的这段话，熊佳琼眼前浮现出的动态画面发生了改变，展台前人山人海，来自全国的妇产科医生争着抢着找她们讨要产品资料，各大医院的来电使得她们销售部应接不暇，销售业绩曲线就像是火箭腾空轨迹一般…… 熊佳琼下意识地做起了深呼吸。 但，依旧无法平复左胸那一块地方的有力跳动。 诱惑力太大了。 尤其是后一个方案，搁在了谁身上，都是一个受不了。 “张院，邝主任，张老师，对不起啊，我想先用下你们的洗手间。” 熊佳琼告了个小假，在凌燕燕的陪伴下，先去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然后拿出了手机。 无论是前一种方案还是后一种方案，都超过了她的权限，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向贝尔先生汇报，并极力说服贝尔先生接受她的建议，选择小张老师提出的第二种方案。 一套宫腔镜不过68万软妹币，但一个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摘除掉直径约为三公分的肌壁间肌瘤的手术医生，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十个68万也买不来。 十分钟后，熊佳琼回到了小会议室，脸上神情也恢复了之前的职业自信。 “张院，邝主任，张老师，实话实说，我个人非常倾向张老师提出的第二种方案，刚才借用洗手间的时候，我跟我们代表处的首席代表贝尔先生通了个简短电话，贝尔先生原则上接受了我的建议……” 熊佳琼微微一笑，笑意中多少都有些得意，就像是一个成功捕获到心怡猎物的猎人一般。 “不过呢，贝尔先生需要向总部申请……明天就是五一节了，我在这儿先提前向三位领导说一声五一节快乐。三位领导请放心，我和小凌会留在彭州过五一，等假期结束，相信贝尔先生那边就能得到总部批准了。” 第066章 真有把握搞掂他 听闻美女经理要留在彭州过五一，张祎心念微动，立即接道： “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不论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否达成，彭州都值得你呆上几天。” 熊佳琼连连点头，忍不住道：“是的呢，彭州的美食太好吃了，光是一道小龙虾，就足以让我流连忘返。” 张祎呵呵了一声，不屑道：“小龙虾不过是其中之一，彭州最让人回味无穷的，当属晚上才有的烧烤羊肉串，两位大美女，要不今晚上我带你们去彭州最好的一家烧烤摊品尝品尝？” 熊佳琼方才同贝尔先生通电话时，贝尔先生对她表示出了极大信任，没有怀疑她所汇报的任何一个字，并完全接受了她的建议： “哪怕在白送一套宫腔镜的基础上，再倒贴个几万十几万，也一定要把张祎这个手术奇才抓到手。” 从公司的角度讲，抓住了张祎就等于实现了利益最大化，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不能代表了她个人的利益最大化。 想达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感情牌，跟这位手术奇才相处成朋友，别人无法替代或挖角的亲密朋友。 因而，张祎的提议正合了熊佳琼的心意。 熊佳琼嫣然一笑，脱口应道：“好啊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请你做我们两个的导游，带我俩好好游览游览彭州的古迹美景。” 这都是为了工作……张祎心中不由一喜，女神五一假期要回帝都，正愁没人陪自己玩呢。 “能得到熊经理的邀请，鄙人深感荣幸……” 随后看了眼张宇琦，张祎浪荡一笑，接道： “费用方面……张院可不能吝啬哦！” 张宇琦一直处于走神状态中，他将这不长的谈判过程在脑海中过滤了好几遍，仍旧不敢相信，一套价值68万的原装进口宫腔镜，怎么就被张祎这臭小子三言两语忽悠的，只花一块钱便弄到手里了呢？ 不会有什么意外可出！ 熊经理脸上的自信已然表明，那位贝尔先生打到总部的报告，百分之一百会得到批准。 觉察到张祎的眼神看了过来，再听到张祎的说话，张宇琦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表态道： “那是，那是，狼牌公司和我院能够达成合作关系，两位美女便是我附院的贵客，理当高规格接待。这几天就辛苦张医生了，所有的费用，由医院买单。” 熊佳琼浅浅一笑，对张宇琦做出了感谢表示。 张祎更是开心。 老妈的五百块赏金已然到手，采购中心那帮人加一块六七百的赌资看谁敢耍赖，这三天假期还能陪着俩美女游山玩水吃香喝辣，事后找医院报销时再特么小赚一笔…… 怎的一个美字可以了得。 …… 钟辉从卫生局开会回来，下车，上楼，进办公室，全程黑脸。 进了办公室，没来及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便一个电话打给了张宇琦：“到我这边来一趟，尽快。” 张宇琦听出钟老大的语气不对劲，赶紧上楼。 敲开钟辉办公室房门时，张宇琦明显觉察到一股子杀气迎面扑来。 “嘭！” 见到张宇琦进了屋，钟辉二话不说，先拍起了桌子。 吓得张宇琦心尖连同肝尖均是不由一颤，老大这是怎么了？他张宇琦可是只有功没有错啊！ “这个秦槐奎，太不像话……” 钟辉闷声叱骂了一句，脸色才稍稍有所缓和。 张宇琦暗中舒了口气，原来事不关己，呵呵，可以高高挂起。 “怎么了？钟院，秦主任做了什么事，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 钟辉叹了口气，将卫生局下发的紧急文件拿给了张宇琦看。 张宇琦看过之后，脸色一样变得铁青。 “这文件明显就是针对咱医院干细胞项目来的呀！” 钟辉点了点头。 “签发这份文件的是楚国庆，宇琦啊，你应该知道秦槐奎跟这位楚副厅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张宇琦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以此来平复心中的愤怒。 钟辉接道：“省厅四号就要下来检查工作，第一站就是彭州，不出意外的话，彭州的第一家医院必然是咱们附院，宇琦啊，留给咱们应对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呀。” 张宇琦心说，多一天准备少一天应对，其实没什么差别。上头打算找理由叫停你下面的项目，你下面准备再怎么充分又能有个鸟用？ 除非是能将省厅的计划往后推迟两个月，等张祎那小子把细胞做出来，用在了病人身上，取得了惊人疗效，方能堵住上边的嘴。 想到了张祎，张宇琦灵光一闪。 特么的，这个来自于外星球的实习生说不定就能摆平这件事呢。 “钟院，要不要给张祎打个电话？那臭小子脑子活，说不定就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呢。” 钟辉苦叹摇头。 张祎那小子脑子是活络，可官场上的事，依靠的是经验，是阅历，是人脉，他一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哪里懂得那么多。 张宇琦不肯死心，继续劝说道：“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权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再说了，干细胞项目是他搞起来的，他应该拥有知情权。” 钟辉被说服了，先点上了一支香烟，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张宇琦随即抓起桌上电话，打给了张祎。 听到如此消息，张祎起初也是一脸懵逼，但当张宇琦接下来说到秦槐奎同楚副厅的特殊关系时，张祎忽地两眼一亮。 “等下张叔，你说的这位楚副厅是不是叫楚国庆？” 张宇琦略带惊喜问道：“你认识他？” 张祎先笑了几声，然后回道：“不认识！” 张宇琦立马又泄了气。 可电话那头，张祎大喘了一口气后，又接着说道： “但我有把握搞掂他！” 张宇琦顿时‘怒’了：“臭小子，咱不带这样说话的，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亏得你张叔没心脏病，要不然非得让你小子惊出个心梗来。” 张祎应以哈哈大笑。 张宇琦接着追问道：“你真有把握搞掂他？” 张祎笃定回道：“放心吧，张叔，虽然没得百分百的把握，但结果一定是千分之千掌控在咱爷俩手中。” 张宇琦忍不住又想开骂，哪有这样用转折词的？臭小子存心是戏弄张叔他。 第067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张宇琦打电话时用的是免提模式，钟辉坐在办公桌对面听了个真切。 待张宇琦挂上了电话，钟辉忍不住问道：“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张宇琦如实回答道：“从理论上讲，一分也没得，但这小子说话做事，哪一次是按常理出牌了？哪一回不是让咱们大跌眼镜？别的事情我暂时不说，只跟您汇报下刚刚发生的一件事……” 钟辉下意识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宫腔镜价格谈判的事，廖元彬不是说谈不下来价吗？邝主任试了几次，也确实谈不动。可刚才跟对方厂家的谈判中，您猜张祎那小子把价格打到了多少？” 钟辉一时忘了之前的烦恼，饶有兴趣配合道：“六十万？” 张宇琦稍显得意摇了摇头。 “五十万？” 钟辉吃惊的表情已经夸张到了极限。 可张宇琦依旧是摇头。 钟辉不可置信地又猜了一个数。 “总不至于是四十万吧？” 张宇琦笑着回答道：“确实不是四十万，而是这个数……” 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钟辉惊愕的差点就把一双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压到了十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宇琦长出了口气，笑道：“确实不可能……因为我伸出的这根手指只代表一块钱。” 一块钱！？ 钟辉下意识扶住了额头，免得脑袋被震惊到从脖颈上掉下来。 玛德，只花一块钱就买来了价值68万的一套原装进口宫腔镜？ 是你张宇琦疯了，还是人家跨国公司的器械代表痴呆了？ 又或是我钟辉中了邪，此刻处在梦魇中？ 张宇琦不急不躁，先拿起钟辉放在办公桌上的香烟，借花献佛给钟辉上了一支，再为其点上了火，随后自个也点了一支。 二人喷着烟雾，张宇琦耐心将谈判过程绘声绘色向钟辉描述了一遍。 钟辉不禁拍案叫绝。 “才！绝对是块才！不单是块医学天才，还是个商业奇才！我附院得此异宝，实在是你我之幸！” 张宇琦喷了口烟，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所以啊，钟院长您问我这小子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我只能回答您，即便一分也没有，我也必须完全相信他，免得到时候被那小子打脸啊。” 钟辉的情绪完全走出了之前的愤怒、郁闷和不安，此刻控制不住地纵声大笑起来。 笑声穿过房门，荡漾在四楼楼层，使得楼层中其他工作人员诧异不已。 钟老板前一分钟还是阴云密布，这会儿怎么就忽然间阳光明媚了呢？ …… 海云大厦。 王鹏感觉到了同质化竞争的危机再次袭来。 临近五一节，电脑销量本应该节节攀升才对，可连着三天，他店里的生意却是不升反降。 熬不到五一之后再换招了，今天必须诚恳请教好哥们张祎，免得白瞎了这难得五一假期销售小高峰。 打电话不够尊重，于是，王鹏亲自来到了附院。 先找到了妇产科，结果在护士站一提到张祎的名字，立马遭到了一帮小护士的调戏。 体育生出身的王鹏，虽然没有张祎长得帅，但一米七八的身高，棱角分明的面庞，也算是五十里挑一的精神小伙了。 被调戏到春心荡漾的王鹏，总算是打探到张祎去了介入科，一边羡慕嫉妒恨张祎的工作环境，一边看着路标摸到了老内科楼的一楼。 见到了张祎，王鹏二话不说，一个信封就砸了过去。自家兄弟说话没必要兜弯子，王鹏开门见山，直接要求张祎立刻支招。 张祎捏了下信封厚度，非常满意。 “支招之前，我先问你件事，你们这些做电脑生意的，对千年虫究竟是个怎样的看法呢？” 王鹏神色不由一凛。 千年虫又叫做‘计算机2000年问题’或‘千年危机’，指的是计算机系统对年份使用的是两位十进制数表示方法，因此，当计算机系统进行到跨世纪的日期处理运算时，会出现错误结果，从而引发一系列问题，甚至导致系统功能紊乱或崩溃。 此问题前几年就已经见诸报端，最近因为越发临近世纪交替，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可以说，十个来买电脑的顾客，九个都会问起这个问题。 做为商家，统一的答复是千年虫损坏的只是系统，对电脑硬件没多少影响，到时候，我们再给你重做系统就是。 听了王鹏的回答，张祎笑问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答复显得很被动，很苍白吗？” 王鹏无奈道：“被动当然被动，苍白也确实苍白，可除此之外，我们这些卖电脑的又能有啥办法呢？” 那确实。 让全球计算机专家都感到头疼的千年虫问题，的确不是海云大厦这帮买卖电脑的商家能解决了的。 但，张祎可以。 做为重生者，他可以负责任的说，放心吧，千年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在全球范围内，倒是出了不少起计算机系统千年虫故障，但随即就被修复了。 至于个人电脑的系统，完全是平稳渡过。 所以，张祎给王鹏支的招很简单，只有一句承诺： 【但凡在我店里购买的组装机，若是遭到了千年虫侵扰而导致系统崩溃，我公司将赔付三倍购机款。】 “这……” 王鹏难免有点胆怯。 他能意识到，这种承诺式的广告语一经打出，势必轰动，即便他的组装机比别家店铺还要贵上个一成两成，那也保管能占据海云大厦的半壁江山。 而且，别的海云商家绝对不敢再效仿。 可问题是，一旦千年虫真的爆发了，他王鹏岂不要赔个倾家荡产？ 难不成还要他背井离乡去逃难？ 张祎笑了。 晃了晃手中信封，张祎坚定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消不了灾我来破财……放心吧，鹏哥，一年半之后，若是真需要赔钱，你所有的损失算我张祎头上好了。” 王鹏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张祎的人品绝对信得过，高中同学三年，他深知张祎这哥们的尿性，一口唾沫一个坑，说过的话就从来没有反悔的时候。 半分钟后，王鹏猛地一咬牙。 玛德，老子豁出去了！ 这辈子不管是发财还是落难，我特么都跟哥们你张祎绑在一起了。 第068章 忤逆之罪 晚六点半，张祎叫了辆面的，带着熊佳琼凌燕燕两位美女去了民主路上的二姐烧烤。 单论烧烤食材，二姐烧烤和附院对面的地地道道相差不多，用的都是当地农户放养的波尔羊，也都是活羊现杀，立时穿串。 但二姐烧烤这边刷用的羊油炼制秘方要更香一些，而且，这边的手擀面可以称作彭城一绝，其味道及口感，绝非地地道道所能堪比。 初到二姐烧烤，熊佳琼被吓了一跳。 一个是阵仗实在太大，上百张小矮桌密密麻麻排放在一块足有两个篮球场大的空地，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力。 二一个，这烧烤摊之简陋也是让她想象不到。 既脏，又乱，且差。 这样的烧烤摊吃过之后不会拉肚子吧？ 可面对张祎的一片盛情，熊佳琼又不能说出一个不字，生怕因为这么点小事再使得那祎神认为自己太过娇惯，于是只得捏着鼻子装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职场白领，每时每刻都在装，这一点，熊佳琼早已经习惯了。 羊肉串，羊板筋，羊眼，羊腰，羊球，羊球皮……只要是烧烤摊有的菜品，张祎全都点上。 反正是医院报销，吃不完打包带回家，还能再讹老爸一笔钱。 最后，张祎点了一碗手擀面，并要求伙计先上面，稍微垫下肚子，才好开打这场美食歼灭战。 二姐烧烤家的手擀面汤底，据说是用牛骨棒、猪骨棒、羊骨棒、以及鸡架，熬制八小时以上而成。 莫说喝上一口，就算是隔空闻上一闻，那也是香气扑鼻，使得人食欲大开。 再加上自家磨的精白粉和成面团，用粗擀面杖擀出来切成面条，吃在口中相当滑爽且弹韧。 只是彭州人做生意实在，这一碗手擀面的份量可是不小，俩美女若是一人一碗的话，吃完了估计也就要打饱嗝了。 因而张祎只要了一碗，三人分着吃，刚刚好。 手擀面很快上来，伙计很懂事的同时拿来了三只小碗，张祎贴心的为熊佳琼先盛了一碗。 魔都人也爱吃面，不过全都是细细的水面，像这种比粉条还要粗的面却是头一次见。 熊佳琼小心翼翼先尝了口汤。 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满口的味蕾全部绽放开来。 这味道，太美了！ 再尝了口面。 熊佳琼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面的口感简直是绝了，弹韧爽滑，不知道要比魔都本帮面馆的面好吃多少倍。 稀里哗啦。 熊佳琼不再顾忌淑女形象，三下五去二，将张祎盛给她的一小碗面吃了个精光。 “这面，还能再来一碗吗？” 张祎不由一怔，几个意思？大碗里不是还有么，想吃就自己盛呗。 熊佳琼抿嘴先笑，随后不好意思补充道：“我意思是说能不能再点一大碗，这面可太好吃了。” 张祎严肃拒绝：“不能！因为吃面吃饱了，你会后悔的。” 就在这时，伙计送上来了最容易烤熟的羊肉串，扑鼻香气袭来，熊佳琼瞬间忘记了手擀面。 吃货，最擅长的就是喜新忘旧。 一样接着一样品尝，熊佳琼每撸一根串都会发出一声惊呼，并要询问她吃的食材位于羊的什么部位。 于是，当吃到羊球和球皮时，张祎尴尬了。 “嗯……啊……这是泌尿外科的专业范畴，我一个普外专业出身的医生搞不太清楚。” 毕竟是医学科班出身，毕竟还做过两年多临床医生，熊佳琼瞬间明白了张祎所表达的意思。 泌尿外科主管四大部位，肾脏，输尿管，膀胱，还有…… 这圆圆又白嫩的玩意，想必就是那什么喽。 熊佳琼并不觉得别扭，什么器官不重要，好吃就完了。 但一根羊球撸进了嘴，熊佳琼心中却突生邪念，不知道这玩意生吃会怎样？ 下意识瞄了眼对面的张祎，两朵红晕悄然且快速爬上了熊佳琼的双颊。 呵呵，不羞不羞。 魔都自开埠以来一百五十余年，哪一件事不是引领着时代浪潮？ 这都什么年代了，眼看就要到下一个世纪了，也得学学人家外国人，不过是放飞男女需求，又有何不可呢？ …… 儿子快活，老子遭罪。 就在张祎愉悦撸串之时，柳健坤在家里却承受着心灵及肉体的摧残。 邝大主任终于得到了消息，老公居然背着她在外面胡搞。 好在不是胡搞女人，要不然，就不是鸡毛掸子伺候了，直接上剪刀。 手术用组织剪，只需咔嚓一下，保管齐根断掉。 “老婆，你听我给你狡辩……哦不，是解释，你听我给你解释嘛……” 连吃了好几下鸡毛掸子的柳支行长以餐桌为屏障，跟邝大主任打起了游击战。 邝慧瑾单手叉腰，以鸡毛掸子指向餐桌对面的柳健坤，威风凛凛喝道：“我警告你啊，姓柳的，再敢躲，我就去厨房拿菜刀了哦！” 威逼恐吓之下，柳健坤终于屈服，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但依旧坚守着男人的尊严： “我也警告你哦，不准打脸！要不然我一定造反……哎哟喂，手也不能打，明天还要去喝人家的喜酒呢。” 邝慧瑾一个没憋住，发出了噗嗤一声。 她生气是真，但也能理解丈夫的那颗不安分的心。 只是这柳健坤吃了豹子胆，决定做这么大的事，之前竟然不跟她商量一下，着实让邝慧瑾有些接受不了。 夫妻虽是同林鸟，但大难临头时不应该各自飞。邝慧瑾始终认为，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丈夫有抱负不是件坏事，出来闯荡一番她完全支持，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她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撑住这个家。 再说了，膝下就一个儿子，而且儿子还那么争气，对他们俩夫妻来说，几乎没有了什么生活压力。 但，柳健坤的这种擅自做主的恶习必须加以严惩，免得以后发了财再翘尾巴，必须给他足够的教训，让他认清楚谁才是大王，谁又是小王。 趁着邝慧瑾的噗嗤一声，柳健坤抓住机会，连忙狡辩：“老婆，我发誓，我本来真的想跟你先汇报来着，是小祎那狗小子把我给灌迷糊了，所以才犯下了这般忤逆之罪。” 第06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一晃眼，三天假期就要结束了。 这三天，张祎领着熊佳琼和凌燕燕将彭州的名胜古迹各处美景看了个遍，三人关系的疏密度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彼此间不再是熊经理凌经理张老师这样的称谓，张祎管熊佳琼叫熊熊姐，管凌燕燕叫小燕子，而两位美女则一口一个祎神叫的相当亲昵。 三号下午的五点多，三人游玩归来，到了宾馆后，张祎留在了大堂，两位美女上楼回房间，稍事修整后准备一起出去吃晚饭。 熊佳琼刚把房间门打开，就接到了贝尔先生打来的电话。 说总部已经批准了他提交上去的计划，但他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要搞个签约仪式，并将附院成为他们狼牌宫腔镜培训基地一事宣传出去。 二是他要亲自来彭州一趟，同张祎医生单独签署一份合同，聘请他担任狼牌宫腔镜在华国的首席培训师以及形象大使。 当然，狼牌公司也不会亏待了张祎医生，聘请薪酬暂定为20万一年，如果需要张祎医生在推广会上做现场演示手术，则另算酬劳，区域性推广会一万块一台手术，全国推广会三万块一台手术。 鬼佬企业对待优秀人才就是这般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拿钱砸，不把优秀人才砸个头晕脑胀俯首称臣就誓不罢休。 跟贝尔先生通过了电话，熊佳琼立即下楼，在宾馆大堂找到了张祎，将得到公司总部批准的消息，以及贝尔先生提出来的两个前提条件，一口气告知了张祎。 张祎愣都没打一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医院那边白捞一套宫腔镜，搞个签约仪式实属应该，钟老大要是说出一个不字，他张祎就敢立马翻脸。 至于他自己的卖身契……呵呵，卖给谁不是个卖呢？只要价钱给到位，闭着眼享受资本家的盘剥过程也就是了。 一年二十万，都快要赶上四个邝主任了，哦不，要是再算上额外的推广会演示手术费，四个邝大主任也追不上他一个张祎。 当然，得把灰色收入给括弧掉。 熊佳琼转身上楼给贝尔先生回电话，张祎留在宾馆大堂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是九八年毕业生，要是晚一届成了九九年毕业生，那还真有点麻烦。 九九年，是执业医师考试制度的实施元年，毕业生进到了医院，要等到次年三四月份参加考试，通过了才能于六七月份领到全国统一的执业医师证，才能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住院医。 这之前的毕业生，虽然也有一年的见习期，但管理制度上缺陷，使得医院有好多漏洞可钻。 比如他张祎。 张宇琦就明确表态过，等他毕业进到了医院，第二天便可以授予他处方权。拿到了医院处方权，也就等于拿到了行医资质。 …… 同一时间。 同在电力宾馆。 秦槐奎和王志良于三楼中餐厅的一个小包间中见了面。 老秦同志这次出差在省城呆了一整个礼拜，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到家。 到了家第一件事便是把王志良给约了出来。 他这趟省城之行虽然收获满满，但花费也是相当不菲，有些费用可以在学会报销，或是找厂家赞助，但还有些花销，却拿不出来发票，自然也就不便报销。 约王志良吃饭，秦槐奎的目的便是让王主任把他这部分没得发票的花费给报销了。 王大主任的消化内科在医院虽然不是收入最高的科室，但做为一科之主，王志良却是全医院最能挣钱的科主任。 只因他在科里最为强势。 科里所有的用药统一管理，药代给的回扣必须先入科室小金库，然后由他一手来安排分配。还要不定期去药房查阅本科室门诊以及病区各医生的用药处方，谁敢冒犯他的管理制度，定将严惩不贷。 刚坐下，茶还没有来及喝上一口，王志良便迫不及待向秦槐奎问起出差省城的收获。 秦槐奎不急不躁，先喝了口茶，再点了支烟，随后‘轻描淡写’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省厅下文了，明天就开始清查省内医院开展的各个医疗新项目，未按规定申报并得到主管部门批准的医疗新项目，一律下马。” 闻言，王志良立马来了精神。 “那省厅什么时候能查到咱们医院？” 秦槐奎冒了口烟，再喝了口茶，轻声慢语回应道：“明天吧，楚副厅明天一早出发，第一站便是彭州，估计下午两三点钟到，到了之后便会直奔咱们附院。” 王志良以拳击掌，惊喜喝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槐奎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可都是我搭钱拿脸换来的哦！” 王志良瞬间领悟到了秦槐奎的话意，心中虽然有些堵，但面上却是相当豪爽。 “这样，秦主任，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为这事花了多少钱，报个数给我，咱俩一人承担一半。” 秦槐奎笑着摆了摆手。 “没必要一人一半，王主任能有这份心，我秦槐奎就已经很欣慰了，嗯，这样好了，有发票的费用大概是三千多块，这部分不用你操心，另外还有将近两千块的花销没得发票，王主任若是肯支持我一下，秦某将不胜感激。” 王志良于心中暗自咒骂，玛德，你秦槐奎真是个老不正经的玩意，在省城除了去洗头房找小姐没得发票，其他什么消费没得发票？草，你的老物件倒是爽了，却让我来买单，真特么不要脸。 但面上可不敢吐露半个不字。 王志良一拍胸脯，大气道：“这两千块算我的，明一早上了班，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槐奎这才露出真正的笑容，招手叫来餐厅服务员，一口气点了六道菜一瓶酒。 说是他请王志良的客，但秦槐奎有的是把握让王志良掏钱买单。 所以，这菜要捡稀罕的点，酒也得选贵的喝。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瓶酒尚未喝完，那王志良竟然醉得不行，当着他的面，差点就亮了菜谱。 无奈，秦槐奎只好自个买了单，然后打电话叫来了消化内科的值班医生，将王志良送回了家。 第070章 做好充分准备 假后上班。 张祎先找了张宇琦，将狼牌公司的决定做了详细汇报。包括贝尔先生给他开出的一年二十万聘请薪酬。 张宇琦乐道：“你还真是实诚呵，这种事也跟我说？” 张祎一脸严肃道：“没有党和国家的培养，就没有我张祎今天的成就，我既然是组织的人，那就应当对组织忠诚，更应该对组织坦诚布公。” 哈哈哈……张宇琦乐了个差点不支。 这话本没什么毛病，但从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屁大孩子嘴巴里说出来…… 张宇琦的笑声忽地戛然而止，两道惊疑的目光扫向了对面张祎的面庞。 这小子，大智慧啊！ 一年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放眼整个医院，只说白色收入，无一人可达他的一半。 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张祎即便拼了死的去保密，这种事迟早也会传出来。 届时，必然会遭到无数人的妒忌。 定力浅薄之人，在妒忌心理的驱使下，那可是什么样的难听话都能说出口来的哦。 众口可铄金。 没有谁的修行可达到身处负面舆论漩涡而淡定自若的境界。 张祎的主动坦白，看似傻不拉叽，实则万般精妙。 跟他张宇琦说了，也就等于跟钟院长说了，他张宇琦会拦着张祎，不让张祎挣这笔钱吗？ 钟院长会说一声不吗？ 显然不会！ 不单不会，还要予以嘉奖，毕竟能出任跨国公司的首席培训师，不单是张祎个人的荣誉，更是医院的荣誉。 如此一来，这臭小子在医院外面搞兼职赚外快，也就成了为医院做事，属于奉旨捞钱。 如此，任谁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将各种嫉妒情绪深埋在心里，半句话都不敢说。 说了，就是针对医院，针对集体利益，无论在桌面上还是桌面下，必将遭到更多人的唾弃。 白驹过隙，张宇琦揣摩明白了张祎的心思，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你小子年纪轻轻，却是个老谋深算啊！” 张祎赔笑应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不是跟张叔您相处的时间久了些嘛。” 损你张叔是不……张宇琦虽觉察到张祎的话语不怀好意，但没得丁点生气的意思，反倒觉得欣慰。 臭小子能跟他无拘无束，就说明他们爷俩的关系越发密切。 这是个好事。 “别贫嘴了，时间有限，赶紧说正事，狼牌公司贝尔先生提出的这两个要求都没问题。咱医院能成为狼牌公司的培训基地，本就是一项莫大荣誉，值得搞上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 第二个条件也不过分，本来就是你张祎答应过人家的嘛，咱们老张家的男人，必须言而有信。” 张宇琦说话做事，看似随和随意，但其实相当缜密。对钟老大的心思揣摩，在一众附院长中也是独占鳌头无人能及。 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是钟院长的态度。 张祎很是开心。 “更重要的一件事，省厅的楚领导下午就要来医院了，你小子打算如何搞掂他呢？” 五一假前的电话中，张祎虽然拍了胸脯，张宇琦也好，钟辉也罢，虽然选择了信任态度，但不得知张祎的具体招数，就无法真正安心下来。 张祎没卖关子，立马俯身向前，附在张宇琦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张宇琦听着，脸上的惊疑神色愈发浓烈。 “会有这事？你确定消息可靠？” 张祎笃定应道：“放心吧，张叔，这事的经手人是我省城一哥们的亲哥，一块喝酒时，亲哥亲口跟我说的。” 张宇琦蹙眉沉思了片刻，道：“那你这种做法，不是出卖你哥们的亲哥了吗？” 张祎笑道：“出卖肯定是出卖了，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我哥们的亲哥早就意识到了这位楚领导不太可靠，所以办完这件事情后，就特么跳出医疗设备，转行去卖服装了。” 张宇琦吁了口气，脸上现出来的笑，意味深长。 …… 楚国庆向厅里要了辆车，带着两名部下，一早出发，直接杀向了彭州。 当下，高速公路还不怎么发达，从省城开车去彭州，只能走国道。 不到三百五十公里的路程，中间又打了个尖吃了个午饭，赶到彭州时，已是下午的两点半。 下榻电力宾馆后，楚国庆先给老兄弟秦槐奎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已经顺利抵达彭州，半个小时后，将赴附院开展新医疗项目的检查工作。 秦槐奎则表示说，晚宴已经准备妥当，定在了彭州最高档的南郊宾馆，只是晚上喝酒时必须加以控制，因为饭后另有节目安排。 楚国庆早就知晓彭州的软环境远好过省城，尤其是洗浴文化，更是让每个男人心神向往。 只是苦于身份限制，几次来彭州出差，都没能找到机会亲身体验一把。 愉快地答应了老兄弟的安排，楚国庆带着对晚上节目的憧憬，拨通了钟辉的办公室座机。 “钟院长吗？我楚国庆啊。” 钟辉握着电话听筒，拿捏出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是楚厅啊？领导有何指示？” 附院的人事权不在地方，省厅对附院的约束力仅存在于医疗业务层面，因而，钟辉对省厅的熟悉程度还保留在七年前的水平上。 七年前，他是附院的业务副院长，经常往省厅跑，厅里的大小领导他都挺熟，唯独不认识楚国庆。 因为，那时的楚国庆还在省城的一家二级医院当院长。 这老兄也不知道是拜对了哪尊神仙，九二年的下半年，竟然连登三层楼，一跃成为了副厅长。 这边，楚国庆打着官腔道：“钟院长应该得到通知了吧？我带队已经抵达了彭州，半个小时后，将对贵院展开医疗新项目的检查工作，还请钟院长抓紧时间做好准备工作。” 钟辉淡然应道：“节前就接到市卫生局的通知了，放心吧，楚厅，我院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就等着领导前来检查呢。” 可不是做好了充分准备嘛……上午不到九点时，张宇琦就跑来跟他做了汇报，先说了宫腔镜的事，随后又把张祎那小子的应对策略一五一十跟他陈述了一个清楚明白。 钟辉当时听了，嘴上说了句这样对待厅里领导不太妥吧，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第071章 单独说几句 钟辉跟楚国庆的关系不单不熟，二人之间还结过一道梁子。 这道梁子说起来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附院地处市中心，当时尚未启动扩建工程，空间十分逼仄，所以一直没开展放疗专业。 而市三院和市中心医院的放疗科却搞得红红火火，严重威胁到了附院肿瘤学科的发展。 放疗专业所用到的设备大多是直线加速器，这玩意跟CT一样，使用的都是X光射线，但强度上要比CT大了几百倍。 因而，机房建造起来的要求相当之高，而且，距离上要跟附近居民住宅保持两百米以上，否则肯定过不了环评。 钟辉本想着等医院完成了扩建工程，有了足够空间再上马直线加速器。可是，九五年底九六年初，彭州医疗市场杀出了一匹黑马。 原先名不见经传的矿务集团总医院上来了一位新院长，新院长锐利改革，大力推行医院同外部资本的合作，一口气上马了十多个新项目。 其中，放疗项目最为亮眼。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直接投放了一台价值过千万的瓦里安直线加速器，使得该院放疗科的硬件设备一跃成为全省领先。 钟辉立时觉察到了危机。 附院若不及时出手，参与到这场放疗专业设备竞赛中来，恐怕两年之后，肿瘤放疗这块蛋糕，就再也没了附院的份。 经过缜密调研及分析，钟辉决定不同其他医院在直线加速器设备上赛跑，而是另辟捷径，准备引进国产伽马刀。 然而，设计于外科大楼负一层的机房建好了，环评也通过了，项目却卡在了楚国庆那边，说必须拿到甲类大型医疗设备许可证，方能上马伽马刀。 眼下，外科大楼即将投入使用，伽马刀厂家的设备也早就准备妥当，可楚国庆要求的甲类大型医疗设备许可证迟迟不肯签发。 张宇琦上午跟钟辉汇报时，特意提到了此事，说张祎这一招不单可以让楚领导无功而返，还可以顺便把伽马刀也给解决掉。 这让钟辉怎能不在心中乐开了花？ 三点一刻，打过了一个小盹的楚国庆，精神抖擞带着俩部下，坐车驶入了附院大门。 迟到了吗？ 不！ 说好的是半小时后，至于是三十分钟还是四十分钟，又或是一个小时，不都是半个小时后嘛。 钟院长领着一帮人等在了行政楼门口。 下了车，先是两句例行寒暄，楚国庆直奔主题，指示道： “给我腾出一间会议室，把贵院近两年上马的新项目资料一并拿来，我这次下来巡查，时间紧任务重，咱们最好少务点虚，多务点实。” 钟辉点头称是，引着三位厅里领导上了三楼，请进了小会议室。 会议桌上，早已经摆放了厚厚一沓资料，最上面一份，赫然就是楚国庆此行的目标。 间充质干细胞。 楚国庆按耐住心中急切，装模作样花了三十来分钟，将这厚厚一摞项目资料粗略看了一遍，随后向给领导端茶倒水的院办小姑娘道： “可以了，去把你们钟院长还有分管业务的副院长叫过来吧。” 院办小姑娘领命而去。 楚国庆喝了口茶，再点了根烟，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在心中又温习了一遍。 也就是三两分钟，小会议室的房门被推开，楚国庆还以为是钟辉来了，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却不由打了个怔。 “你是……” 进门的是一年轻医生，身上穿的倒是印有附院标志的白大褂，但没挂工牌。 “我叫张祎，是附院干细胞项目的负责人，楚副厅，我能否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跟您单独说几句话呢？” 楚国庆眉头一皱，随即意识到面前这小子大概率是想会路他。于是做出一副道貌凛然模样，正颜厉色回应道： “马上就会有一个关于你们医院医疗新项目的总结会，你想说什么，可以通过你们钟院长向我转述。” 张祎不屑一笑，强行上前，附在楚国庆耳边小声说了个人名。 楚国庆脸上倏变，不敢置信看了眼张祎。 张祎淡然一笑，以眼神质询楚国庆，你丫是想把事情闹大，还是想息事宁人？ 楚国庆呆愣了几秒钟，最终挥了挥手，喝令他两名部下出门等候。 张祎可没得什么特异功能，也没得什么金手指，可以做得到控制楚国庆的思维意识。 他之所以能迫使楚国庆屈服，无非是发挥了一下重生者‘未卜先知’的能耐。 05年，他还在攻读博士，楚国庆一案在省城闹了个满城风雨。 那年底，省城所有同医疗相关的单位，都要认真研讨此案并从楚国庆身上汲取教训。 身为刚向组织递交了申请的进步青年，张祎更是学习了三遍，对曝光出来的此案细节，可谓是记忆犹新。 随便拎出一二，只需要注意下时间发生在九八年前，便足以令楚领导胆战心惊并俯首称臣。 十五分钟后。 小会议室的房门再次打开。 一老一小面带真诚笑容携手而出，正巧遇见了匆匆赶来开会的附院数位院领导。 楚国庆满面荣光，呵呵笑道： “都不用进会议室了，我简短说两句就行，经过检查，你们附院的医疗新项目虽然存在瑕疵，但基本上符合政策规定……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医院伽马刀项目归哪位副院长负责呢？” 钟辉一个眼神抛出，张宇琦立马站了出来。 “张副院长啊，你下个礼拜辛苦去趟省厅吧，这甲类大型医疗设备许可证需要部里批准，一时半会恐怕是难有进展。不过呢，项目总不能停滞不前，不是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设备上马嘛，那就先弄个临时许可证好了。” 张宇琦‘激动万分’，连忙上前以双手握住了楚国庆的单手：“楚厅啊，真是太感谢您了！” 钟辉也笑着上前同楚国庆握了手，并盛情邀请楚领导晚上务必赏光赴宴。 楚国庆心想那秦老友的饭肯定是吃不成了，饭后的节目更是别想了，再偷空瞥了眼身旁的张祎，又特么察觉到了威胁的意味，于是便畅快答应了钟院长的邀请。 第072章 半壁江山 秦槐奎安坐于办公室中喝茶抽烟，静待行政楼那边好消息传来。 院办有他的一个亲戚晚辈，虽然结果已定，但他还是想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事情的进展过程。 只是一个结果肯定不够爽，听到了过程才能过足瘾。 王志良也在他的办公室中。 上午查完房，王志良就亲自过来给秦槐奎送钱，只可惜秦主任上了手术台，因而只能拖到了下午。 对昨晚喝高一事，王志良再三表示了歉意，他真不是有意装醉，只是因为他喝惯了清酒，不太适应国酒的高度数。 秦槐奎的回应相当大度，昨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今晚上咱们一块陪楚领导吃好喝好，单也不用你来买，你王主任只管把饭后节目安排妥当就够了。 二人聊得正嗨，桌上电话铃声响起，秦槐奎看了下时间，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四点半还不到，应该不是院办亲戚打来的电话，楚老兄的官威没那么快能耍完。 然而，当秦槐奎拿起电话，听到的声音却分明就是他家小亲戚。 “咯噔！” 秦槐奎只觉得心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杵了一下。 “表舅，这边完事了，楚副厅已经回宾馆休息了，说是六点钟准时过来参加院里为他安排的招待晚宴……” 秦槐奎头皮一阵发麻。 “会开得怎么那么快？干细胞项目停掉了？” “没开会，就是张副院长把张祎给叫来了，张祎赶在开会前进到小会议室单独跟楚副厅说了会话，楚副厅出来后就说院里所有的医疗新项目都没问题……” 怎么又是那个狗东西？！ 秦槐奎感觉到了急性脑缺氧的症状，连忙大口喘气。 呼哧呼哧中，就听到自家小亲戚接着说道： “楚副厅还把卡了医院两年的伽马刀项目也给批了，钟院长说，功劳必须记在张祎的头上……” 秦槐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咣叽一下，挂了电话。 身后，虽未听到电话中说了些什么，但已感觉到惨败结局的王志良，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哀叹。 …… 送走了楚领导，钟辉把张宇琦叫去了他的办公室。 身为一院之长，必须突显赏罚分明的管理风格。张祎虽然还不是医院的正式员工，但屡立大功，理当重奖。 物质上的奖励不可或缺，精神上的奖励同样少不得。前者的问题是奖多少才合适，既要让张祎不觉得少，又不能引起医院其他人的妒忌心。 而后者，钟辉更有些拿不准，医院倒是有不少精神奖励的奖项，可张祎却是个实习生，并不适合。 把张宇琦叫过来，便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张宇琦思考了片刻，建议道：“奖金方面我认为不宜过多，五千块比较合适。” 钟辉点了点头，应道： “跟我不谋而合，我也认为五千块奖励不多不少。” 张宇琦沉吟两声，接道： “至于精神上的奖励嘛……他是个实习生，那就给他弄个优秀实习生的荣誉怎么样？” 钟辉苦笑摇头。 “你是有所不知啊，宇琦，彭医二十多个实习点，就有二十多个实习队，每个实习队实习结束后，都会评选出一名优秀实习生，咱附院还是最大的实习点，优秀实习生的名额还多了一个，你说这荣誉……” 张宇琦尬笑接话：“给了还不如不给。” 钟辉忽地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道：“不过……你的建议倒是启发了我，宇琦啊，你觉得这样如何，咱们把张祎的奖励提高到两万块，但这笔钱不发到他手上，而是以他的名义，在医学院设立一个奖学金……” 张宇琦猛地一拍大腿，喝赞道：“这个主意好！至于张祎的个人利益，我去跟他说，等他毕了业进到了医院，再补偿他就是。” 其实，张宇琦早想到了类似的奖励办法，但他并没有直说，而是装作糊涂向钟辉提了个略显无知的建议，本想着慢慢引导大老板往他思想上靠拢，没想到今天老板思维活跃，想到了更好的主意，省了他不少的气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 钟辉习惯性的询问了一句后，接着吩咐道： “你辛苦一下，打个报告给我，把方案具体化，我明天约下学院老邓，尽快把这事给敲定下来。” …… 海云大厦。 王鹏盘过五一三天假期的账目，美滋滋点上了一支香烟。 只嘬了一口，便摁灭在了烟灰缸中。三块一包的白皮红杉树真特么不顺口，打今天起，老子要换抽十块钱一包的小贡。 王鹏确实有抽十块钱一包烟的资本。 30号那天，他咬牙跺脚下定决心听从张祎的建议，回去后立马就去文印店加急制作了一块广告牌，第二天一开门便摆在最醒目的地方。 这一招，果然够狠。 只一个上午，便把他为三天假期备下的货卖了个精光。之后两天半，他根本闲不下来，在海云大厦上蹿下跳，疲于奔命，只为了能够调来足够配件货源。 二百八十六台组装机，均价七千，均利毛八百。六十七台品牌笔记本，均价八千二，均利毛九百。 三天时间赚了个毛利二十九万。 今天的销售势头依旧很猛，虽然比不上假期三天，但相比之前的工作日，销售量翻了近两倍。 过完了烟瘾，王鹏拿出手机打给了张祎，他早就想跟兄弟分享这份喜悦了，只是一直没能抽出空来。 电话接通，王鹏迫不及待将五一期间的业绩跟张祎说了。 “恭喜啊，洒上三点水，你王总今后可就是汪半壁了。” 可不是么……他鹏远科技的销售额可不是占了海云组装机生意的半壁江山了嘛。 没听懂为什么要洒上三点水的王鹏，愉快地接受了王半壁这个新绰号。 “哥们，我给你准备了三万块的红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另外，我打算让出我公司二十个点的股份，当做干股送给你……” 果然是个讲究人……张祎没打磕巴，开开心心答应了下来，王老板的鹏远科技有得搞呢，只要听从他的安排，一步步来，花上个三年时间，说不定就能弄上二级市场。 第073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接王鹏电话时，张祎正去往肝胆外科。 都知道秦槐奎同楚领导是一对交往了十几年的好基友，那么，今晚上的招待宴，又怎能少得了秦大主任的出席。 上了楼，进了肝胆外科病区，顶头遇见了略显失魂落魄的王志良。 张祎嘿嘿一笑，态度十分诚恳打了声招呼： “王桑，看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王志良懒得理会，垂着头匆匆而去。 身后又传来了该死张祎的声音： “有病得治啊，王桑！” 秦槐奎正躲在办公室中生闷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那楚国庆咋就让张祎三言两语给拿下了呢？ 正当他实在是按耐不住，准备打个电话给楚国庆一问究竟时，外面有人敲响了他的办公室房门。 秦槐奎没搭理，此刻的他谁都不想见。 但房门却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秦槐奎刚想发火，可看到了门缝中露出来的那张年轻笑脸，只得硬生生将一肚子火气咽了回去。 此刻发火，无异于不打自招。 虽然相信几位院长副院长都能猜得到楚国庆之行乃是他秦槐奎一手促成，但只要不说破，大家也都会装几天糊涂。 “是张祎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秦槐奎强行挤出了一丝笑意。 张祎带着一脸灿烂笑容进到了办公室，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楚副厅来医院检查工作，晚上医院要设宴招待楚领导，钟院长特意让我过来请您出席晚宴……” 麻辣隔壁的，这是哪个狗日的出的馊主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必要这般羞辱老子吗？ 此刻，秦槐奎心中窝的火，若是释放出来，足够融化整个喜马拉雅山脉的积雪。 只可惜，他是个理智的人，深知这火万万不能发将出来。不单不能发，还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多少也得对钟院长能想到他而感谢两句。 待秦大主任装过了模作完了样，张祎忽地收起了笑，严肃且认真道： “秦主任，咱俩还是和解吧，我真的不忍心再冲你出手了……” 秦槐奎亚麻呆住。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张祎这狗东西竟然如此直白。 张祎晦涩一笑，接道： “金子的光芒或许可以遮挡，但绝不会被磨灭，而干细胞，就是一块十足赤金。医学的进展，就如同时代车轮，滚滚向前，不是哪一个人或哪一个势力组织就能阻挡得了的。 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只是说是自不量力，愚蠢至极。” 秦槐奎看向张祎的目光有些呆滞，张了下嘴巴，却没说出一个字，最终化作了重重一哼。 “让你参加晚上招待宴的建议，是我向钟院长提出的，你去了，大家哈哈一笑，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若不去，那也没关系，谁也不能把你秦主任给怎么着。不过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永远存在被曝光的那一天……” 说完，张祎留下一个玩味笑意，转身就要出门。 秦槐奎终于清醒过来，在身后叫道：“等一下！” 张祎手拉着门把，转过身来。 秦槐奎叹了口气，道： “把门锁上，过来这边坐。” …… 晚宴的气氛相当不错。 钟辉连着敬了楚国庆四杯酒，意味着祝领导事事如意，另一位主陪秦槐奎更是多敬了楚领导两杯，寓意为六六大顺。 张宇琦和周副院长也频频举杯，敬向了省厅另外两位领导。伽马刀项目柳暗花明，他们两个分管副院长的心情最为开心。 做为饭桌上最年轻的那位，张祎几乎没怎么吃菜，全程只为领导们倒酒。 晚宴结束，张祎代表喝得稍微有些过的钟院长，连同秦槐奎一道，将楚国庆送到了宾馆房间。 楚国庆满面红光，酒意不高不低，正处在最兴奋状态。拉着张祎的手，不无感慨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个年轻人啊，以后的前程可了不得！” 秦槐奎附和道：“是啊，是啊，别看小张年轻，可无论是医学专业，还是为人处世，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学习的榜样啊。” 在宴席上，秦槐奎通过观察品味，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原因所在，一定是楚国庆被那张祎抓到了什么小尾巴。 再想到他自己身上也有那么几根致命尾巴，秦槐奎对张祎已然生出了怯意。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那张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样的手段他不敢使出来？ 张祎右手揽着楚国庆的腰，左手搭上秦槐奎的肩，哈哈大笑。 “有你们这样当长辈的吗？尊老爱幼才是我中华民族的美德，这样吧，我先表示下对你们二老的尊重，去新纪元泡个澡，做个按摩，我来安排。” 虱子多了不怕咬，还不知道这小子掌握了自己多少把柄，再多上一个也没啥大不了……隔着中间的张祎，楚国庆看向了秦槐奎，以眼神征求秦老友的意见。 新纪元的档次还行……秦槐奎点了点头，男人去洗浴中心洗个澡按个摩算不上什么污点，就算打上一炮又能如何？ 去！ 必须去！ 老子今天不单要做个大保健，特么还得来上个双飞燕。 不然，表达不出老子下决心要同这小子和解的态度。 路上，张祎给方信铭打了个电话。 方信铭虽然已经为新纪元找好了下家，但办理交接过户手续怎么着也得用上个十天半月，因而此时依旧是新纪元的老板。 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上的二位长辈，听到副驾位上的张祎竟然认识洗浴中心的老板，心中均是一惊。 合着这小子黑白通吃啊！ 怪不得。 …… 这晚。 吴蓉何霞这对好学蜜爆发了相识以来第一次争吵。 起因，则在于附院实习队优秀实习生的评选制度。 往年评选，都是依照各科室对实习生的评分总数，按高低次序选出前两名。 但今年，实习队副队长吴蓉却提出了新建议：做为一名优秀实习生，必须严格遵守实习制度，有过提前退科转科行为的同学，不得参加优秀实习生的评选。 乍一看，这建议挺合理。 细一品，原来只针对张祎。 何霞得知消息后，再也隐忍不住，同吴蓉吵了个面红耳赤。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第074章 细胞培养 杨涛只用了八天时间，就注册下来了一家医疗器械生产公司，并拿到了二类以下医疗器械（设备）的生产许可证。 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要问杨老板有什么诀窍，答案只有两个字：花钱。 社会上专门有操持此类生意的神通人物，只要钱给够，三天时间办妥所有证件也不是没得可能。 细胞实验室的工程迎来了最后一步，请市里检验局的专业人员携带专业设备前来检测，若是达标，便可以将其他设备安装到位，启动实验室投入使用。 趁着那几位专业人员进行检测的空档，杨涛拉着张祎，找了个僻静地方，问起了上周六说的那件事。 张祎笑了笑，然后说了个医疗设备的名称： “男性性功能障碍治疗仪。” 杨涛差点没被香烟给呛到。 那什么什么障碍，不就是阳委吗？ 这毛病也能治？ 卧槽，能治这种毛病的肯定是高科技，我特么一个空壳公司哪里有能耐造的出来呀。 看着杨涛一脸懵逼的样子，张祎乐了。 “这玩意其实很简单，买一个空气泵，打一个机箱，栽找人帮你设计个电控单片，让空气泵实现持续吸气，间断吸气，忽强忽弱吸气等功能……” 杨涛极为聪明，一点就透：“再弄个乳胶材质的罩杯，把枪往里一插……哈哈哈，我明白了，嗯嗯，确实是个好东西……可问题是，医院会买吗？” 正经医院当然不屑一顾，但不正经的医院嘛……张祎有着十足的把握，此治疗仪一经问世，必然火爆。 当下，正是普田神医大军转型之际，从之前的电线杆贴小广告模式，升级为承包厂矿小医院的皮肤科或是泌尿科。 此时，资本积累刚驶上快车道，普田家族F4尚未脱颖而出，各路神医大军处于苦求适合自身的新医疗项目的阶段。 这个治疗仪，绝对符合他们的胃口。 “十月份在特区有一场全国医疗设备秋季展销会，五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把治疗仪给造出来了吧？” 杨涛点头应道：“把东西搞出来肯定没问题，我就担心一点，医疗设备不是得做临床验证吗？只有五个月的时间，还是有点紧张啊。” 张祎拍了下杨涛的肩，笑道：“这玩意最多也就是个二类设备，市里的药监局就能批，只需要多砸点钱，一个月就能拿到批文。等到了展销会上，你报价一万八，出货底价定在八千左右，我保证你至少能卖两百台。” 杨涛吃了不小的一斤。 这玩意的生产成本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大几百块，就打一千块算，一台净赚七千块，两百台就是…… 俺滴个亲娘唻，那不是要发大财了么。 市检验局的专业人员完成实验室检测，各项数据均符合万级净化标准。 只是当场拿不到检验报告，得等人家回到单位后才能开始制作，三天内能拿到就很不错了。 张祎一个眼神递出，杨涛随即掏出几个信封，人手一份，皆大欢喜。 其中一位专业人员当即拍起了胸脯，说明天就能把检测报告亲自给送过来。 送走了市检验局的专业检测人员，张祎向杨涛借了几个工人，一同去到设备科仓库，将实验室设备提了出来，顺便又去了趟药剂科，将所需试剂一并带回到实验室。 拆箱，安放，测试，一切准备妥当后，下午一上班，张祎直奔妇产科主任办公室。 讨要婴儿脐带。 听到儿子的如此要求，邝慧瑾不由一愣，见过吃胎盘的，可从来没听说过吃脐带的。 胎盘毕竟是一味中药材，说有养生作用倒也有几分理由存在。但脐带这玩意……煮不烂嚼不动的，能好吃？ 但见老妈误会，张祎连忙做出解释。 富含间充质干细胞最多的组织是婴儿胎盘，但从胎盘组织中提取出来的间充干却有着较强的特异性，行异体回输时，极易发生排斥反应。 而婴儿脐带含有的间充干也不少，却几乎没得特异性抗原，以此培养出来的干细胞，回输到异体体内，最大的副反应也就是异种蛋白过敏，而且发生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即便发生了，也很好处理，一针非那根静推下去，一准恢复正常。 妇产科别的不多，就是脐带多。胎盘的话，有一小部分产妇要求自留，剩下的则被科里收起来，经过烘干处理后，等着药材商上门来回收。 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每次药材商过来，全科人都能美美的实现一次水果自由。 而脐带，基本上都是随手丢掉。 搞明白了情况的邝主任当即表态，以后科里再有产妇生产，脐带通通留给细胞实验室。 刚巧此刻产房中就有那么一位待产妇，张祎等了大概一个来小时，终于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拿到了脐带，张祎快速返回实验室。 第一步，将脐带剪成小段。 第二步，以组织粉碎机将剪成小段的脐带粉碎成沫。 第三步，上离心机，分离分离脐带细胞。 第四步…… …… 第N步，将铺满原始间充干的培养皿放入二氧化碳培养箱。 等张祎从实验室出来，换掉实验服后，发现窗外已是华灯久上。 最辛苦的也就是这第一天，后边会轻松很多，前三天需要每天加一次培养试剂，三天后隔一天加一次，再加三次试剂，就可以安心等待到第十五天收获培养好了的干细胞。 但明天会轻松吗？ 张祎苦笑摇头。 明天老妈那边至少能留下两根脐带，只会比今天更辛苦。 “得让张宇琦给我配个技术员才行啊……” 张祎皱眉自语时，呼啦一下想起了一件事。 答应过宝麒大哥还有顾局的，干细胞+NK细胞=万艾可，干细胞算是有了，而NK细胞需要抽取自体血50毫升进行培养，培养周期同样是半个月。 赶紧打电话，约他们两个明天过来抽血。 张祎连忙拿出手机，打开翻盖后，却发现手机上竟然有三个未接电话，但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 反拨过去，才知道那号码原来是电力宾馆的外线总机。 第075章 扒了他的皮 住在电力宾馆的熟人只有熊佳琼，楚国庆和另外两位省厅领导已经去往了隔壁港城，而熊佳琼的下属凌燕燕也要拓展市场，4号一早就离开了彭州。 熊佳琼留下来的目的是等待贝尔先生。 虽然商定的签约仪式安排在了下个礼拜一，也就是5月11号，但贝尔先生却迫不及待想见上张祎一面，尽快落实掉公司同张祎个人的合作关系。 因而于这天特意赶来了彭州。 那没的说，就算天上下刀子，那也得尽快赶去电力宾馆同贝尔老板见上一面。 张祎没再往熊佳琼的房间打电话，而是一边下楼，一边打给了马宝麒。 接到了张祎打来的电话，马宝麒显得很兴奋，当即表态，不管顾广松明天能不能抽出时间，但他是一定要去附院抽血。 来到了电力宾馆，张祎用总台座机打到了熊佳琼的房间，熊佳琼接了电话，口吻中可一点也不缺怪罪的意味。 贝尔先生下午五点钟就到了，现在都快七点了，还一直饿着肚子等张祎呢。 张祎连忙表示歉意，并稍稍解释了两句。 熊佳琼嗔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必须惩罚你请客吃饭，我跟贝尔先生介绍了彭州烧烤，他表示说，今晚必须吃个痛快。” 那还不简单？ 斜对面夹河街路口，地地道道烧烤立刻走起！ 不到五分钟，张祎便在宾馆大堂见到了贝尔先生。 标准的日耳曼血统。 个子比张祎还高了半头，稀疏的金发整齐梳向后方，眼眶隆起，眼窝深陷，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双唇……乍一看，还以为是球星克林斯曼。 根本用不着熊佳琼再做介绍，贝尔先生迈开大步，冲向张祎，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口中同时用英语说道：“张，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期盼这一天吗？” 一旁，熊佳琼正准备翻译，就听到张祎以比贝尔先生还要流利还要标准的英文回应道：“但愿你真正期盼的不是彭州烧烤。” 贝尔先生放声大笑。 西欧人很适应烧烤这种烹饪方式，他们对待肉食，除了煎就是烤，只不过，把肉切成那么小的一块，再用钢条穿成串来烤，却是他头一回见识。 另一点，鬼佬不太爱吃羊肉的原因，只在于他们的厨艺很难去除掉羊肉的那股子膻味，而刷过秘制油料再撒上辣椒粉孜然沫，羊肉的膻味瞬间变成了鲜香。 贝尔先生一根接着一根撸得飞快，再配上正宗德国产黑啤，美的他摇头晃脑，赞不绝口。 “张，我要把狼牌代表处迁到彭州来，相信我，我非常认真……哦哦哦，我刚才吃了什么？那么嫩，那么香？” 张祎乐呵瞅着熊佳琼，不怀好意道：“你老板再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告诉他？” 熊佳琼毫不犹豫回敬了张祎一个白眼。 调戏过熊佳琼，张祎连说带比划，告诉贝尔先生，他刚吃的东西乃是公羊的生命起源地。 贝尔先生听了，作势要呕。 “不不不，我们欧洲人是不吃动物内脏的……看来，我已经不再是欧洲人了，所以，我还能再品尝一串吗？” 这一顿烧烤吃得非常痛快，回到了宾馆，贝尔先生一边唠唠叨回味着刚才的美食，一边拿出了他已经签过字盖过代表处公章的聘请合同。 合同分中英文各两份，张祎细致浏览了一遍，鬼佬整天把契约精神挂在嘴上，但实操起来却往往是流氓一个，合同中经常会暗藏陷阱。 看过之后，确定没得问题，张祎接过贝尔先生递过来的钢笔，潇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 贝尔先生向张祎伸出了毛茸茸的大手。 张祎淡然一笑，伸出右手迎了上去。 “必须愉快。” …… 天公作美。 后半夜竟然下起了雨。 天亮后不见停歇，雨势反倒有些加大。 八点钟刚上班，马宝麒和顾广松便相约而来，有钱有势之人，出行根本不受天气影响。 在内科楼找到了细胞实验室，却见到张祎小老弟一脸写满了痛楚，左手扶着左边肋叉，整个①行动不便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昨晚运动过火了？” 马宝麒还以为张祎小老弟是因为床上知识没掌握好，闪伤到了。 张祎苦着脸，叹了口气： “十天前被人给揍了，估计是没好透，落了病根，遇到了阴雨天，又特么疼了起来。” “挨揍？谁特么吃了豹子胆，敢动我马宝麒的兄弟？” 张祎再叹一声，看向了顾广松。 “顾局手下的兵，淮塔所的黄副所长。” 十天前……淮塔所……顾广松敲了两下脑门，随即便回想起了上上个礼拜六的晚上。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是不是跟城建局盛局长的外甥女一块在辣子村吃的饭？” 张祎故作惊诧：“顾局，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是本分人一个，绝不会是外国敌特，您是真没必要安排特工监视我呀。” 顾广松笑道：“十天前我都不认识你好吧，当时是盛建国打电话找的我，为这事，龚副市还把我给臭骂了一顿。” 马宝麒阴着脸插话道：“排长，你别笑呵呵跟个没事人一样，表个态吧，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广松依旧是一副笑呵呵模样。 “还能怎么处理？私自用刑，肯定是一撸到底，下手还那么重，那只能认真考虑一下是不是需要扒了他那身皮。”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姓黄的副所长肯定是当不成了，能不能保得住身上的那张皮，全看张祎的态度。 顾广松能在不惑之年坐上市局一把手的位子，除了有老马爷的背后支持，他个人的能力也是不可或缺。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眨眨眼皮就想了个一清二楚，今天若是不把面子给足这位小老弟，改天盛建国就很有可能折损他顾广松的面子。 盛建国虽然只是个城建局一把，可他的背景却是彭州最厚实的一位，连龚副市都望尘莫及，更别说他顾广松。 张祎显然听懂了顾广松的话意，但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看向了马宝麒。 马宝麒随即开了口：“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人留在队伍里就是个祸害，必须扒了他的皮。” 第076章 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喝奶 “不好吧？” 张祎面上显得很宽宏很大度，但心里想的却是，只扒皮怎么能够？还得抽筋才行。 扒皮抽筋是个成语，不可以随意分开。 顾广松笑了笑，没说话，但用行动做出了表态，一个电话打回到局里，一二三，三二一，连同别的两件事情，做了一番明确指示。 抽完了血，顾广松冒雨前去设在急诊的第24警区执勤点视察了一番，张宇琦匆匆赶来，对警区警员以及市局领导表示了诚恳感谢。 视察完警区，顾广松上了车，说是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附院逗留了，马宝麒则借口还有点事要跟张副院长唠叨两句，单独留了下来。 送走了顾广松，张宇琦正要邀请马宝麒去他办公室坐会，可马宝麒却把胳臂搭在了张祎的肩上。 “跟你没事，我之所以留下来只是为了我张祎小老弟。” 张宇琦只好赔上两声尬笑，一个人撑着伞回去了行政楼。 “跟我说说，那个淮塔所黄副所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细胞实验室的路上，马宝麒就憋不住问了出来。 张祎甚是欣慰。 马爷真的配得上义薄云天这四个字。 边走边说，到了实验室，为马宝麒重新沏了杯茶，张祎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完整。 马宝麒听了，脸色阴沉的瘆人：“你知道那个黄毛叫什么名吗？” “大名没问到，只知道人都管他叫邵五，哦对了，他老大是淮塔那一片的薛八斤。” “薛八斤……” 马宝麒现出一丝蔑笑，随即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去给薛八斤打个招呼，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立马来见我，我在附院内科楼的细胞实验室。我特么不管他在干什么，一个小时内没见到他的人，那就让他卷铺盖滚出彭州。” 挂上了电话，马宝麒再问向张祎：“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二人？” 张祎沉思了片刻。 “我想跟黄毛单独打一架，打完就拉倒……” 马宝麒点了点头，到时候有他坐镇，就算那黄毛变身成泰森，也决计不敢还手。 “至于那个黄……宝麒大哥，这方面我没太有经验，还是听你的吧。” 马宝麒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面前这位小老弟总是能可着自个的心思说话，不亏自个同他一见如故，满心喜欢。 他这位道上唯一爷有段时间没在江湖上咳嗽一声了，刚好借张祎小老弟的这件事给道上的朋友们提个醒： 彭州江湖它姓马！ 喝了两杯茶，聊了会儿男人的事，也就半个来小时，薛八斤匆忙赶到。 板寸发型，滚圆脑袋，黢黑面庞，短粗脖子……再配上一根晃眼金项链，让人搭眼一看便知道这位是道上的社会大哥。 跟马宝麒的儒雅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宝麒大哥，不好意思啊，兄弟来晚了，主要是这什么实验室太难找了，问了医院的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马宝麒指了下一旁的一张转椅，算是给薛八斤赐了座。 “勇儿啊，你下面有没有一个叫邵五的小兄弟？” 薛八斤大名薛勇，因为出生时足有八斤重，因而取了个小名叫八斤。道上兄弟只觉得八斤哥八斤弟叫的顺口，慢慢的都忘记了薛八斤的大名。 听到马爷叫了自个的大名，口吻还挺亲切，薛八斤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连忙回道：“有印象，但不怎么熟。” 马宝麒忽地拉下了脸。 “你那个小弟招惹到了我这位医生小老弟的头上，勇儿啊，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薛八斤不假思索道：“我这就让人把他给绑了，送过来任凭宝麒大哥处置。” 马宝麒点了点，对薛八斤的态度表示满意。 “这样吧，今晚我安排几桌饭，你把你几个要好兄弟都叫上，让我这位小老弟跟你那个邵五小弟，当着你们这些大哥的面切磋切磋，打完就翻篇。” 就是揍他一顿呗……薛八斤虽然不知道黄毛邵五是如何招惹到了马爷的小老弟，但依马爷的风格，简单揍一顿就完事，那黄毛邵五还真叫一个幸运。 当即答应下来，薛八斤又留下了两条大贡香烟，看着没自己什么事了，知趣告辞而去。 马宝麒顺手将两条大贡甩给了张祎： “那个谁打了你几拳？三拳是吧……嗯，一拳赔一万，三拳赔三万，要不就揍瘸他一条腿，是破财还是瘸腿，就让他自己选好了。” …… 老妈果然给力。 不过十点来钟，便差遣妇产科护士长送来了两根脐带。 妇产科是医院外科片中最苦最累的科室，比起医生来，护士姐妹们更是苦累的要命。 因而这妇产科护士长的年龄不能太大，大了精力体力上根本撑不住。 老妈的这位搭班护士长名叫徐雅静。女人三十豆腐渣，徐雅静成为豆腐渣还不到两年。 实话实说，比起嫩豆腐，豆腐渣更容易入味。 就比如这位徐护士长，个头虽不高，但叫一个丰满，相貌不出众，可眉宇间尽显妩媚。 怪不得曹丞相会有那种癖好。 绝对是行家！ “雅静姐姐辛苦了哈，大恩不言谢，要不……” 徐雅静一个脑瓜崩弹在了张祎的脑门上： “要不就怎样？” 张祎直勾勾瞅着徐雅静的两座山峰，咽了口唾液。 “要不我请你吃午饭，你请我喝奶……” 徐雅静作势又要弹张祎的脑瓜崩，但手举到半空时，人已经笑了个不行。 “姐姐倒是挺乐意请你喝奶，可你敢喝吗？”说着话，徐雅静还故意挺了挺胸。 “喝个奶而已，有啥敢不敢的……” 张祎忽地打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诧接道： “姐姐欸，你不会是想歪了吧，我可是只想让你请我喝一瓶绿健酸奶哦。” 徐雅静咯咯咯笑得更加欢畅。 妇产科没有男医生，相比别的外科，妇产科的护士姐妹们平日里少了好多的乐趣，男实习生倒是不断，可太生嫩，根本满足不了护士姐妹们的找乐子需求。 还是张祎在科里的那两个礼拜好，护士姐妹们干起活来明显麻利了好些。 第077章 诚实最重要 闹过之后，徐雅静说起了正事。 “张祎，你老妈跟我说，你搞的这个细胞，可以让女人保持青春，是真的吗？” 张祎回答道：“严格说，不能叫保持青春，只能说是延缓衰老。” “好吧，你是专家你说了算。哦对了，你老妈还跟我说，说打了这细胞，人就能倍儿精神，我就想问问你，等细胞培养出来了，能给我打一针吗？” “给你打一针？那用不着等细胞培养好了哇，我现在就能给你打一针……” 徐雅静稍一怔，随即又咯咯咯笑得弯下了腰。 “我滴个姐姐欸，你是不是又想歪了，我的意思是说，一针装不了多少细胞，不用扩增，昨天刚提取出来的就够……” 徐雅静捏起两只粉拳，捶在了张祎的肩上。 培养一份细胞的成本可不低，上一世他询问过北科公司的实验室主管，得到的答案是将近三千块。 10年前后，社会上的物价比起当下来，已经飞涨过好几波，但医疗试剂方面，却是稳中有降。 也就是说，当下的干细胞培养直接成本，一份不会低于三千块。 不过，眼下医院又没跟细胞实验室算绩效，花公家的钱，送自个的人情，也没什么不可以。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徐雅静欢喜而去，临出门时，没忘了给张祎留下一个媚眼。 …… 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一头扎进实验室的张祎，忙活到了两点多，才把新送来的两根脐带处理妥当。 去到外面随便吃了碗拉面，张祎返回医院，径直去了行政楼。 今天必须把添置技术员的事情给敲定下来，要不然，这日子过得比当外科医生还要苦逼。 刚睡醒午觉的张宇琦打着哈欠听完了张祎的诉求，皱着眉头询问道：“你说的这细胞培养技术员，需要怎样的专业要求呢？” 按理说，生物医药或是生物工程专业的大学生比较适合这个岗位，但张祎心中已有人选，因而回复道： “不麻烦张叔再安排招聘了，我这边就有个合适人选，五一节前才跟医院签过录用意向书的一名护士，她叫陶彩蝶，现在还在实习，你让人事科把她叫来咱医院不就好了嘛。” 人事权在钟老板的手上，不过，就这么点小事情还真没必要叨扰钟老大……张宇琦思考了两秒钟，随即抓起电话，打给了人事科。 人事科那边对陶彩蝶的印象蛮深刻，记得这小姑娘来过好几次，最后也不知道是走通了那条渠道，竟然得到了钟院长的特殊批准。 还以为张副院长是在转达钟院长不太方便的追加指示，于是愣都没打便接下了任务，同时询问张宇琦，领导要求陶彩蝶什么时候过来报到。 张宇琦看着张祎一副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了回数，指示人事科提高办事效率，最好能让那个小姑娘明天一早就能来附院上班。 张祎心满意足，顺便将细胞培养的进展情况告诉了张宇琦。 上午一早，去急诊那边的警区时，张宇琦已经知道张祎开始了细胞培养，但了解的不够详细，这会儿听了张祎的汇报，心中既欢喜又好奇。 立马就拉着张祎回到了细胞实验室，先在外围看了一圈，随后又换上了试验服，跟着张祎进到了里面，充分学习了一遍。 嗯，这过滤过的万级空气就是新鲜，呼吸起来，还有股子甜甜的味道呢。 废话，我昨天才加了空气清新剂……张祎呵呵一笑，适时引导： “张叔，现在帝都魔都那些大医院都开始建造层流手术室了，咱医院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呢？” 张宇琦不由一愣。 这个信息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把这实验室的层流原理用在手术室上，确实能解决掉大问题。 一台外科手术，最让人担心的不是失败，而是感染。 大普外的腹部手术还好些，毕竟多数都属于污染手术。但心脏外科，脑外科的手术都属于无菌手术，一旦发生了手术室感染，往往会要了病人的性命。 尽管严格执行洗刷手要求、严格穿戴手术衣手术手套、严格遵守手术室各项规章制度，确实可以有效降低手术感染率，但根本问题依旧存在。 那就是空气中存在的感染源。 为此，手术室每天都要进行消杀处理，消杀之后又不能开窗通风，医护人员只能忍受那刺鼻的新洁尔灭和紫外线气味。 饶是如此，空气中所含有的感染源仍旧是个巨大威胁。 若是能在外科大楼的新手术室搞上几间这种层流手术室，那问题不就彻底解决了吗？ 还有一个好处。 老百姓懂得虽然不多，但也能够分得清好坏，等这层流手术室建造好了，往外面一宣传，那附院外科的形象就会立马高大起来。 到那时，正死咬着附院屁股拼命追赶的四院外科片，必然会被甩下一大箍截。 好建议！ 医疗价值和经济价值同时兼备的好建议。 就在张宇琦眯着双眼美美盘算之时，张祎跟着鼓祟道： “眼下建造这种层流手术室还不需要施工单位获取资质，而杨涛这个包工头非常聪明，咱们这间实验室建造的虽然称不上完美，但八十分总是可以打到的，把层流手术室交给他去做，即放心又省钱。” 张宇琦连连点头。 “还有哦，四院若是想跟咱们学，那可要费老鼻子劲了。会干这活的公司并不多，都在帝都魔都这些大城市，那边大医院的活都干不完，会跑来彭州搭理他四院？ 而杨涛这个人，只要张叔你发句话，他绝对不敢接四院的生意！就算四院最后求到了张叔你面前，碍不过面子你不得不答应下来，那也可以让杨涛该拖就拖该不合格就不合格嘛！” 张宇琦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对，说得好，他待会就去找钟老大汇报此事，相信对医院发展能起到重要作用的建议，以钟老板的风格，断然不会拒绝。 张祎看在眼中，乐在了心里。 轻轻松松，又是一单大生意。 待会就给杨涛打电话，让他重新做一份细胞实验室的建造成本核算表，也不用做的太离谱，把小数点往后移一位就行。 做人嘛，诚实最重要。 第078章 让我睡一会 晚九点，醉醺醺的张祎回到了附院家属院。 他着实没想到，马宝麒为了他的事情，竟然安排了四桌饭，把彭州有头有脸的道上大哥全都请了过来。 以至于他都不怎么好意思痛扁那黄毛邵五一顿了，只是扇了俩耳光，便放过了那小混混。 张祎本不怎么情愿跟这帮道上混的人喝酒，他就是一医生，跟江湖上的人走得太近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但，为了老爸的房地产事业，张祎还是捏着鼻子跟所有到场的大哥们挨个敬了两杯。 酒杯虽小，四杯也就一两，可三十五六个大哥全都两杯敬到，总量也是七十多杯，都特么快到两斤酒了。 亏得精装泥池酒的度数更低，才三十八度，要不然，肯定是一个横尸当场。 低度酒入口时虽然爽滑顺溜，但喜欢跟人算后帐，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张祎只觉得头痛欲裂。 好想请个假，睡个一上午。 可想到实验室里的那些细胞还等着添加试剂，张祎只得硬撑着起床穿衣。 老爸老妈从不在家做早餐，洗漱之后，张祎也只能去到街上找一口吃的。 勉强吃了根油条，喝了碗热粥，进到医院时已经过了八点钟。 门诊楼前，骨科袁主任正在跟一对老夫妻说着什么，张祎路过时，礼貌的跟袁主任打了声招呼。 顺便看了眼那对老夫妻。 便是这一眼，使得张祎不得不停下脚步，再跟那对老夫妻打了声招呼。 这对老夫妻是骨科的老病号了，张祎在骨科实习时，就管过老先生的病床。 而且，老先生和老夫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二人都是医学院的退休老教授。 “师爷爷，师奶奶，早上好啊。” 邝大主任曾经是这对老夫妻教授的得意门生，因而张祎叫他们二人师爷爷师奶奶并不违和。 坐在轮椅上的师爷爷和推着轮椅的师奶奶，都亲切的跟张祎回了个招呼。 “师爷爷是来抽关节腔积液的吧？需要我帮忙吗？” 老先生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遭了些罪，两个膝关节落了病根，骨科诊断为膝关节软骨膜退行性病变。 症状很单纯，患侧关节腔始终有炎症及渗出液，坐着不动不怎么疼，一站起来走路便钻心的疼。 治疗起来无非就两种办法，一是保守治疗，积液多了就穿刺抽出来，顺便往关节腔里打点抗生素，大概可以缓解个三五天。 二是开刀做手术，置换人工骨膜。 不过，当时的人工骨膜很不成熟，手术总有效率并不怎么好看，往往是钱花了不少，轮椅依旧扔不掉。 老夫妻笑着感谢了张祎的好心，说有袁主任照顾就够了。 就在张祎转身抬腿之时，呼啦一下想到了这种病可以用干细胞来治疗。 但张祎并没有吭声，还是迈开了双腿向内科楼走去。 这份人情，得留给邝大主任去送。 实验室门口，俩后勤处的工人师傅拎着工具包正等候着，见到了张祎，解释说他们两个是来给细胞实验室安装电话的。 电话对实验室来说不可或缺，彩钢板结构，密封性又好，隔音效果堪比录音棚。外面的人想找里面的人，还可以通过敲打物流口的窗玻璃来传递信号，可里面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事需要帮忙，那就只能是主动走出实验室。 一进一出，两套实验隔离服。 倒不是怕费钱，而是那实验隔离服穿脱都相当费劲。 杨涛的工程队在施工时已经预留了连接内外的电话线，后勤工人只需要接上个电话水晶头，再把外面一部电话接上医院主线即可。 就这么点工程量，俩工人师傅竟然折腾了二十分钟。 张祎也不着急，喝着茶笑眯眯看着那二位磨洋工。 电话终于装好，张祎拆了条薛八斤昨天送的大贡香烟，拿出来两包，给两位师傅一人塞了一包。 在医院这种单位混，就特么如此憋屈，明明肚子里生着气，面子上却还得和和气气。尤其是后勤处的那帮工人，几乎个个都有点背景。 只是添加试剂用不了多大点功夫，也就半个小时，张祎便完了工。 出来后，用三张木椅拼了个简易床，躺下来想补上一觉，以缓解宿醉症状。 刚眯着，房门便悄然打开，探进来一颗留着长发的脑袋。 “张贵人？我可以进来吗？” 张祎依旧闭着眼，单手冲向房门胡乱招了两下。 陶彩蝶蹑手蹑脚进到房间，顺手关了门，瞅着椅子上的张祎，稍显不满道： “人家的实习点可是在县里哦，你着急忙慌的把我叫过来报到，可你却在睡大觉……” 张祎有气无力央求道：“你让我睡一会，不行吗？” 陶彩蝶瞬间愣住，惊愕应道：“就在这儿？不好吧。” 张祎被噎得直翻白眼。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他们两个正是因为开得一手好车而结下了深厚友谊。没想到，这一世再遇上，仅仅十七岁的小淘气已然是个老司机。 翻身坐起，张祎恶狠狠盯向陶彩蝶：“你来附院后，有没有去找张副院长报到？” 陶彩蝶一副怕怕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张副院长有没有告诉你说，你今后的工作岗位就在我这细胞实验室？” 陶彩蝶扑朔一双大眼，再次点头。 “那你告诉我，在这儿谁是领导？” 陶彩蝶伸出手指，怯怯指向了张祎。 “那领导的命令，你听从不听从？” 陶彩蝶撇嘴点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只是眼眶里并无异样。 “现在本领导命令你，让我睡一会，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陶彩蝶委曲求全，默默点头，然后开始解上衣衣扣。 张祎大惊失色。 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 十七岁的小淘气此事并没有拿到老司机驾照？ “你，你要干什么？” 陶彩蝶忽地发出噗嗤一声，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咯咯咯。 “我天不亮就出发了，那会儿凉，我多穿了一件外套，现在热了，脱了外套凉快凉快，不行啊？” 张祎呆愣了足足一分钟。 头不疼了，胃也不反酸了，四肢又重新充满了力量，只因为此刻的他，只想干一件事。 把这小淘气给吊起来，暴打三百鞭。 第079章 载入史册 刚好这时妇产科送来了一根脐带。 张祎先教陶彩蝶如何穿戴实验室隔离服，随后手拿脐带领着陶彩蝶进到了实验室。 不愧是上一世的好搭档，陶彩蝶虽然是头一回接触做实验用的瓶瓶罐罐各种设备，但没得一丝怯场表现。 大部分步骤都是依照张祎的口头指导独立完成，只有少部分比较精细的操作，需要张贵人手把手给她先讲解演示一遍。 当两只完工的培养皿放入二氧化碳培养箱后，陶彩蝶现出一抹不屑神色：“切，原来这么简单呀，张贵人，你可以下岗了。” 张祎兜头就是一巴掌。 “以后再敢叫我张贵人，我就把你许配给叶老板。” 这一威胁果然奏效，陶彩蝶紧紧闭上了双唇，眼神中流露出了真正的怯意。 出来实验室时，已经过了食堂的午饭时间。 张祎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了一只传呼机，七成新摩托罗拉汉显王，柳支行长的退役装备，今一早出门前，被张祎摸到了自个口袋。 “这个你先拿去用，传呼台是126，号码贴在了背面……” 陶彩蝶也不跟张祎客气，美滋滋收下了传呼机。 “还有这些食堂饭票，你先用着着，不够吃了再跟我说……” 附院对实习生的待遇是所有实习点中最好的，每个月都会给实习生发放二十五块钱的饭票补贴。张祎很少在医院食堂吃饭，攒下来到饭票一多半都送给了老妈。 陶彩蝶依旧没跟张祎客气，乐呵呵接下了不薄一沓饭菜票。 “还有吗？” 张祎斜了一眼过去。 陶彩蝶吐了下舌头，一副古灵机怪的模样。 “没有就没有呗，吓唬人干嘛呀……” 张祎起身向门外走去。 “先跟我去吃饭，吃完饭再去给你买点宿舍用的东西……” 陶彩蝶像根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了张祎身后：“老大，能给我买一套睡衣吗？从小到大，我还没穿过睡衣睡觉呢……”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奇妙，有个成语叫一见如故，陶彩蝶对张祎，便是应验了这四个字。 …… 大洋彼岸。 克里夫兰。 凯斯西大学医学院，生物学系人体组织与细胞代谢实验室中，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天啊，我可能发现间充质干细胞新的提取途径了……” 紧接着，一位华人小伙冲出实验室，连隔离服都忘了换，急匆匆向教授办公室奔去。 “教授！卡普兰教授！我发现新大陆了！胎盘，我在小鼠胎盘中提取到了丰富的间充质干细胞！” 华人小伙名叫方凯，今年三十二岁，来自于华国湘省。 在当地医学院完成本硕连读后，方凯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凯斯西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师从卡普兰教授攻读医学生物学博士。 博士毕业后，方凯选择留在了卡普兰教授的实验室，继续攻读博士后，这一读，便是差两月满四年。 很多人会认为博士后是高于博士一个等级的存在，实则不然。 博士后只是一个状态，而非文凭。 拿到了博士文凭，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刚好自家导师或是别的哪个博士生导师手上缺人，补上这个缺，好歹也有个大几百刀甚至过千刀的月收入，这种状态，便美其名曰博士后。 当然还存在另一种状态，那就是攻读博士期间，导师给予的课题还有着巨大研究空间，不忍心就此放弃，因而舍弃几十万刀的年薪，继续留在导师身边。 方凯，当然属于后者。 他入学凯斯西医学院的第一年，卡普兰教授就发表了一篇轰动全美医疗界的重磅文章。 早在三十年前，医学界便已经有前辈研究者从人体骨髓中提取到了能在体内分化为成骨细胞和造血细胞的祖细胞，当时将这类祖细胞命名为骨髓基质干细胞。 卡普兰教授站在前人肩膀上，经过大量的实验室研究，提出了新的观点，认为这类细胞同时具备分化为骨、软骨、肌肉、骨髓基质、肌腱、韧带、脂肪和其他结缔组织的潜能，并重新命名为间充质干细胞。 三年前，卡普兰教授和他的学生们成功从人体外周血中提取到了间充质干细胞，并于全球范围内第一次将间充干应用上了临床。 只是，无论是从骨髓中提取，还是从外周血中提取，对患者和医生双方来讲都极不方便，而且提取出来的原始间充干数量稀少，实验室培养扩增效率极低，临床应用面临瓶颈急需突破。 接下来的这三年，卡普兰教授团队的主要研究方向便是能否在人体其他组织部位中提取到更大量更优质的原始间充干。 说到底还是华人的脑袋更聪明一些，在连续三年遭遇了无数次失败后，方凯终于想到了培育新生儿的组织中理应存在大量的间充干。 于是，仅仅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便有了今天的欣喜若狂。 卡普兰教授闻声冲出办公室，和方凯一道，一头扎进实验室。 显微镜下，那些贴在培养皿上呈螺旋式生长的细胞，不是心心念的间充干又会是什么？ “杰克，你用了多少胎盘组织？”卡普兰教授难掩内心激动，问话时声音有着明显的颤动。 方凯指着实验台上的培养皿，回答道：“我只用了一个小鼠胎盘……” 卡普兰教授咬着牙憋着气，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了数下。 “杰克，恭喜你，杰克，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今天的发现必将轰动整个医疗界，你会和我一样，将被载入史册！” 方凯内心虽已是激动万分，但五千年的文明传承使得他依旧保持了谦逊的心态。 “不，教授，我是你的学生，我只是在你的指导下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功，在间充质干细胞领域上能被载入史册的，只有你，我的导师，阿诺德?卡普兰博士。” 卡普兰已然顾不上实验室的规章制度，展开双臂，拥抱住方凯，并在其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没有人可以霸占你的科研成果，上帝也不能……我亲爱的杰克，放轻松点，听我的忠告，你一定要尽快适应镁光灯的照射……” 第080章 药物中毒性肝硬化 附院的单身职工宿舍楼虽然年代久远，但房间条件还算不错。 两人一间，大约有个六七平米，除了两张单人床之外，还可以放得下两张书桌。 张祎斜依在宿舍门框上，乐呵呵看着陶彩蝶铺床叠被收拾刚买回来的一大堆生活用品。 心里抱怨起老爸老妈，干嘛不给自己生个妹妹……独生子女虽然接受了父母全部的爱，不用争也不必抢，但手有一双，脚有一对，单手独脚，实属人生残缺。 若真是有一个像小淘气一般聪明伶俐的亲妹妹，他张祎肯定会化身为宠妹狂魔。 不出意外，周三轮休的工人老大哥王宏磊打来了电话，约张祎五点钟去体育馆打球。 想起还有价值三百块的拳击训练课没去上，张祎没打愣便答应了王宏磊的邀约。 仅过了五分钟，林若溪又打来了电话，说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今日上映，她非常想看。 女神的要求必须满足。 因为……张祎清楚记得，片中男主杰克为女主露丝画像的那一段剧情，有那么一个限制级镜头一闪而过。 小女生在看到这种镜头时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呢？ 值得期待。 再有一点，这部电影时长高达三个多小时，晚场即便七点钟开始，看完电影也要十点多了，等女神回到师院，师院的女生宿舍楼会不会已经熄灯关门了呢？ 如果会，那今晚不就有机会跟女神开房了嘛……嘿嘿，张副院长的夫人给了他一张贵宾卡，在中山饭店开房可享受六折优惠。 三件事时间上并不冲突。 待会就去会堂买电影票，然后去找拳击训练班退钱，不给退就上课，上完拳击课再陪磊子打篮球，打个四十分钟就回家，然后去会堂门口等女神一块看电影。 会堂电影院就在附院正对面，走过去也就五分钟。张祎交待过陶彩蝶，让她下午看好实验室，随后便出了医院，穿过淮海西路，去到了会堂电影院。 刚上大学那会儿，这会堂电影院可是医学院男生们心目中的圣地，多少人留连于此彻夜不归，通过一部部影视作品，倾力汲取爱情运动知识。 不过，像张祎这样的正人君子，对男同学们的这种行为当然是不屑一顾。 必须N顾。 电影院售票窗口处张贴着泰坦尼克号电影的大幅海报，但窗口前购票的人却没几个。 票价太贵了，十五块一张，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预期。 正当张祎掏钱准备买票时，一个脆生生女声在身边响起： “大哥一个人看电影呀，要不要我陪你呢？” 张祎转头看去，一个姿色还说得过去的姐们正冲着他挤眉弄眼。 最古老的职业也有着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锐利创新……张祎晦涩一笑，摇头拒绝了那姐们。 玛德，这会堂离附院太近了，万一遇上个熟人脸上挂不住。 改天让叶老板请客，看看人民舞台电影院有没有这样的买卖，人民舞台离附院老远，遇上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刚买了票，手机又响起了铃声，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肝胆外科打过来的。 难道是那台肝门外伤手术的病人出了什么问题？ 不对呀！ 都特么几天了，眼看着都可以出院了，能出啥问题？ 张祎疑惑中拨开了手机翻盖，出音口随即传出了秦槐奎的声音。 “张祎啊，在医院么？我这边有个肝硬化的病人，你这会儿能过来看一眼吗？” 要不怎么说华国医生的苦逼生活全都是因为自己犯贱呢。 看看人家隔壁棒子国，一个不开心，便是全国性医生大罢弓。 再看看人家漂亮国，任你得了什么病，预约至少三个月以后，像胰腺癌肝癌这种病人，等不到预约日，人特么就已经看到了上帝。 只有华国的医生，一听说病人有需要，正吃着饭的，会立马放下筷子，正打着炮的，也得赶紧提上裤子。 正如这张祎。 心里面还在想着该找个怎样的理由婉拒秦槐奎，可嘴巴上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应答： “好的，我马上就到。” …… 病人是位台商。 五十多岁的秃顶老男人，脸色灰暗，精神萎靡。 都不用看检验报告单，单凭望诊，便可以确定该患者的肝功能非常差劲。 “藕不喝酒不抽烟，也没染过肝炎，怎么就肝硬化了呢？” 张祎没搭理台商的询问，仔细翻看他带来的病历资料。 患者姓林，名叫林同安，高雄人，早年是个渔民，十年前成为第一批来大陆发展的商人，主营海产品贸易。 海鲜吃多了容易造成体内重金属超标。重金属对肝脏的损伤首当其冲，但看这老秃哥的检查报告，铅汞两项最常见超标重金属却都在正常范围内。 “你以前有过重金属超标史吗？”看到秃顶林老板好像没怎么听懂，张祎又解释了一句：“就是重金属中毒。” 秃顶林老板摇了摇头，引得房间光线有些晃眼。 “没有的啦，从来没有过的啦，藕每年都要体检的，除了肝硬化，没别的毛病啦。” 一个肝硬化还不够吗……张祎继续翻看病历，并问道： “林老板还有别的什么特殊嗜好吗？哦，我指的是膳食方面。” 林老板不假思索回答道：“藕很注重养生的啦，不会在吃的方面上有什么特殊嗜好的啦。” “养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重养生的？还有，你的养生方式又是什么？” 林同安很是骄傲应道：“藕从二十岁就开始养生啦，每年花在中药材上的钱就要几十万的啦。” 张祎看了眼林同安，微微摇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秦槐奎。 老少二人相视，会意一笑。 病因找到了。 长期慢性药物中毒性肝损伤，最终导致肝硬化。 国人总是有个误区，认为中药材没什么毒性或是副作用，所谓药物毒性和副作用，那都是西药才有的玩意。 其实并不然。 西药在推向临床应用前，必须完成三级临床试验，通过大样本总结，已然把该药品的毒性及副作用了然于胸。 但中药材呢？ 是药三分毒，中药材的毒性并不低于西药，更为恐怖的是，根本没有人做过大样本的临床试验，毒性究竟有多少，全凭一张嘴。 第081章 赚钱机会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医院来的呢？” 张祎翻看完患者病历，一边寻思着该怎样说话才能让这位台商更好的理解到他的病因所在，一边闲聊般随口问了一句。 “藕来你们彭州是打算开一家海鲜批发市场啦，无意中得知秦主任看肝硬化是个大牌专家，所以就慕名而来啦。” 张祎点了点头，随后给了秦槐奎一个眼神。 人家是慕你秦主任的名而来，我帮你把病人的病因找出来了，剩下的事，应该…… 秦槐奎随即呵呵一笑。 “我已经跟这位林老板说过了，他的肝功能虽然非常不好，但肝硬化的进展程度还没到需要做肝移植的时候。可是，林老板治病心切，追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好办法，所以我就把干细胞推荐给他了。” 哟呵，这态度转变的可以嘛。 嗯，浪子回头金不换，表子从良……呸呸呸，尊师重道才是我张祎的本性。 冲秦槐奎点了点头，表示过感谢，张祎跟林老板解释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林老板茫然摇头：“藕买回来的都是上等的中药材，怎么可能有毒？” 张祎苦笑不已。 “那你相信喝水会中毒吗？并不是说水质不达标，就比如你手上拿着的矿泉水，在一定情况下，喝的太快太多，就有可能造成水中毒。” 林老板听了个似懂非懂。 “我们吃的喝的，所有入口的食物都要经过肝脏代谢，有些食物代谢起来很简单，但有些药材里面含有的特殊成分代谢起来会很难，这一点，你能听懂吗？” 林老板点了点，要是连这都听不懂，那笨的可就跟头猪一样了。 “代谢难，就意味着肝脏要超负荷工作，林老板应该有过这样的体会，当你连续出差，身体非常疲惫时，是不是很容易生病？” 林同安表示了认同。 “肝脏也一样啊，你每年吃的那么多中药材，把肝脏累坏了，累死了好多肝脏细胞，所以就造成了你现在的肝硬化病症。” 林同安急切问道：“那藕的肝脏还能调理回来吗？” 张祎叹了口气，你特么都调理成这副德行了，咋就顽冥不化呢？ “这就好比你挑了一副一百斤的重担往前赶路，实在是累的不行了，你会怎样做呢？” 林老板不假思索道：“把重担卸下，坐下来喝口水啦。” 张祎微笑道：“对你的肝脏来说，你每天进补的那些中药材，就是我刚才说的重担。” 林同安恍然大悟。 一旁，秦槐奎不由送上了赞叹的眼神。若是换作了他，恐怕很难三言两语便说服面前这位秃顶老兄。 “刚才秦主任跟我说的干细胞治疗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祎很有耐心地讲解道：“干细胞是一种尚未分化成型的起始细胞，它有着极高的可塑性，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你手下是不是有许多员工？” 林同安点头称是。 “如果让你公司的文员去当卡车司机，你觉得可行吗？” 房间内的光线再一次晃动。 “对呀，文员只能干文员的活，开不了卡车，而卡车司机也当不好仓库管理。可是呢，有那么一种人，你把他放在文员的岗位上，他就是一个很好的文员，把他放进卡车驾驶室，他就能成为一名很职业的卡车司机……这种人，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干细胞……” 林同安突然变得聪明了许多，抢话道：“藕懂了，你把干细胞放进我的肝脏，它就能变成我的肝脏细胞，对不啦？” 张祎笑呵呵冲着林老板竖起了大拇指。 林同安又问道：“辣藕什么时候能过来接受治疗呢？” 张祎只是一笑，并未作答。 干细胞这种超于时代的医疗技术从未立过项，也就不可能有收费编码，医院可不是菜市场，任何一项收费都得有批文允许。 也就是说，打着临床试验的旗号，可以临床应用，却不能合法收取费用。 用在熟人身上也就罢了，彼此间总会有些利益交换，比如盛局他老娘。 再比如，医学院那对老夫妻教授。 但你一台商…… 我附院同你能有什么利益可以交换呢？ 找你买海鲜打个半价？ 还是得了吧，医院又不是桶沾布。 已然练过了话术的张祎，只想着该如何拒绝这位林老板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林同安察觉到了异样，急忙道：“放心啦，钱对于藕来讲不是问题的啦。” 张祎再一笑，微微摇头。 “能不能给你上治疗，我说了不算……你也不用看秦主任，他也做不了主，这事啊，只有院长才能做决定。” …… 体育馆拳击训练班的服务宗旨是打死不退票。 找消协告状也没用，人家是市体校办的班，正儿八经吃皇粮的单位，才不怕那半民间半官方的消费者协会呢。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上课。 只练了半小时，张祎便崩溃了。 实在是太无聊，太枯燥。 一个班将近三十个人，连教练带学员，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其中还有一老兄身上有严重的狐臭，自己却意识不到，一会儿窜东，一会儿蹭西，搞得整个训练场地特么臭的就跟个养殖场似的。 实在熬不下去的张祎只能认栽，三百块钱报名费就权当是捐给了红十字会。 来到篮球场等待工人老大哥时，张祎鼻子周围依旧环绕着刚才的狐臭气味。 搞得张祎连打球的兴致都减少了一半，生怕球友中再出现一个狐臭患者。 狐臭这种病高发于热带地区，国内发病率最高的是两广与湖建。因于体内激素水平相关，因而女性患者远高于男性…… 回忆着有关狐臭的医学临床知识，张祎突然感觉到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尼玛，这不又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吗？ 当下对狐臭的治疗只有动刀做手术，将患者臭汗最多的双侧腋下汗腺清理切除。 有一说一，这种手术治疗的效果并不怎么理想，远不如后来出现的激光治疗手段。 等杨涛的医疗设备公司挖过第一桶金之后，就开始捣鼓这专治狐臭的激光治疗仪，保准是轻轻松松一年赚上个几百万。 第082章 看个热闹 会堂电影院。 张祎拎着一大袋零食，等来了林若溪。 五月的彭州，已是初夏气候。林若溪扎了个马尾辫，穿了件蓝底白碎花连衣裙，明明是很土气的打扮，但看上去却是清纯唯美楚楚动人。 “站着别动！” 林若溪不知所以，愣愣看着张祎，果然是一动不动。 张祎将鼻子凑到了林若溪一侧秀发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真香，总算是把味道给改过来了。” 林若溪不解张祎的举动，骄嗔叱道：“你干嘛呀？” 张祎先赔了个笑，随后解释道：“我今天下午去上拳击课了，结果在课上遇到了一位狐臭大仙，我这个人对气味非常敏感，受不了出来后，那狐臭味始终忘不掉，走到哪儿都觉得那大仙就在身边，但现在没事了，你把我治愈了。” 林若溪白了一眼张祎，心说，信你个鬼哦，你就是找理由占我便宜，当我看不出来？ 不过，对张祎如此之行为，林若溪并无反感，倒是觉得蛮欢喜。 电影很好看。 三个多小时的时长，感觉也就是一晃眼的事。 走出电影院时，林若溪的两只眼睛还红扑扑的，她被电影中男女主角最后的生死离别给感动到了，当时哭的稀里哗啦，下意识扎进了张祎的怀中寻求安慰。 惹得张祎把卡梅隆导演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怎么就不能把男女主角生死离别的那一桥段，以慢镜头的手法呈现给观众呢？ 已经快到十点半了，可林若溪一点也不着急，平复了情绪后，对着空气嗅了两下，咯咯笑着问向张祎：“这附近是不是有家烧烤特别出名？” 张祎指着地地道道的方向，如实回答道：“没错，从前面巷口穿过去，有一家地地道道烧烤，味道很不错。” 林若溪歪着头看着张祎，却不言语。 张祎骤然醒悟，急忙道：“我突然觉得有点饿，请问女神，能否陪在下去撸两串？” 林若溪欣然应允。 撸完串，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半，张祎终于没能憋住，问出了心里最为期盼的事情。 “这么晚了，你们师院宿舍应该关门了吧，要不……” 没等张祎把话说完，林若溪已经晃悠出了一串钥匙。 “我向宿管阿姨借了钥匙的，待会你送我到师院大门就好了。” 张祎听了，不由得怒从胆中生。 这师院的管理也太差劲了，女生宿舍楼的大门钥匙，怎么能说借就借呢？ …… 坤鹏地产以五十万的价格拿到了鞋帽厂那块地，仅仅半个来月，反手又从淮西支行贷回了六十万的款。 单从现金流来讲，坤鹏地产不但没花钱，反倒赚了整十万。 柳健坤做为操盘手根本不惧他人诟病，鞋帽厂那块地留在淮西支行就要成了不良资产，便宜点转出去，那也是上面的意思。 转出去的这块地，人家坤鹏地产只用了十来天便盖下居民住房开发所需要的全部公章。 升值在所难免。 行里的几位专家一致评定，鞋帽厂那块地眼下至少值个一百万。 以价值一百万的土地使用权做为抵押，只贷出去六十万的款项，即便是面对省行的审计，他柳健坤都敢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继续呆在这间支行长办公室里没有了多大意义，今上午，柳健坤已经向分行递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 分行领导其实早有耳闻，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一结仇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分行领导是万万做不来。 因而，象征性地打了个电话过来关怀了一通，随后便签下了批准令。 下午，柳健坤将办公室挪到了坤鹏地产的总经理办公室，舒适的老板椅还没捂热乎，方副总就带来了一则江湖消息。 淮塔那一片刚上马的丽苑新村项目停工了，开发商华夏地产正在寻求下家接手，原因据说是跟淮塔那片的大佬闹翻了脸。 柳健坤乐呵呵瞅着方信铭，问道：“几个意思？你想当这个接盘侠？” 方信铭解释道：“坤哥，你是不知道那华夏地产开出来的转让条件有多诱人，他们六百万拿下的地，拆迁花了小三百，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成本，总投资额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但转让费却只开了个七百万，而且，还不需要一次性付清……” 柳健坤点了支烟，仰躺在老板椅中，吐了串烟圈。 “淮塔那一带的社会大佬你认识吗？” 方信铭点了点头。 “薛八斤，我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坤哥要是有意向的话，我可以去找他谈一谈。” 柳健坤嘿嘿笑出了声来。 “你觉得以薛八斤那点本事，能吓得住华夏地产的贺老板？” 方信铭不由愣住，口中发出了嘶的一声。 贺老板在他的新纪元洗过澡，他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那贺老板虽然不是彭州人，但在彭州地界上，也算是个黑白通吃的大老板。 坤哥说的对，薛八斤应该拿捏不住贺老板。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信铭啊，你知道贺老板得罪的人究竟是谁吗？” 方信铭不由一惊，心中跳出了一个人名，莫非是…… “是马爷马宝麒！” 柳健坤一口浓烟喷出，说了答案：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马爷已经在房地产圈放话了，谁要是敢拉那贺廷山一把，谁就是跟他马宝麒为敌……方副总经理呀，现在你对那丽苑新村还感兴趣吗？” 方信铭讪笑摇头：“不感了，打死我也不感了，我特么还想多活几年呢。” 柳健坤端起茶杯，兴致盎然去到了待客沙发上坐了下来。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装修方案是他亲自设计的，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兴趣还是要感滴……” 柳健坤拍了拍身旁的单人沙发，示意方信铭坐过来说话。 “只是时机尚不成熟，你想啊，那马爷又不做房地产生意，不可能存在吞下丽苑新村的心思，而那么大一项目，市里面又不可能容许它荒废在那儿，所以我估计啊，用不了多长时间，马爷就会松口。 只可惜啊，咱们坤鹏地产的实力不够，到时候也就只能是看个热闹。” 第083章 写论文 周四上午。 钟辉正开着院常委会，院办刘主任突然闯进了会议室，径直来到钟辉身前，附在其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哦，会议暂停一下，我去给市里领导回个电话。” 电话是秋秘书长打过来，听说钟院长在开会，没说什么事，只是交待了一声，让钟辉开完会给他回个电话。 回到办公室，钟辉稍作整理，随即将电话打到了秋秘书长的办公室。 “领导打电话给我，有何指示呢？” “是这样，钟院长，有个台商啊，打算在咱们彭州投资搞一个海鲜批发市场，已经跟市里招商部门签订了合同……” 跟我附院有个屁的关系……钟辉嘴巴上应承道：“这是个好事情啊。” “事是好事，可人不是个好人……” 秋领导先说了句玩笑，随后点明了他的目的： “这位台商林老板啊，是个肝硬化的病人，他听说你们医院新上马了一个医疗技术，对肝硬化的治疗很有作用，所以就拜托我向钟院长求个情，希望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快给他安排住院接受治疗。哦对了，费用方面不需要照顾，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好了，人家林老板不在乎那点医疗费。” 钟辉颇有些为难。 干细胞的安全性无需担忧，有效性也不必怀疑，这一点，他百分百的相信张祎。 只是，涉及到了台商，会不会生出什么意料不到的麻烦事呢？ 但领导既然已经开了口，他又不能回绝，只得答应了下来。 匆匆回到了会议室，继续主持院常委会，待会议结束，钟辉把张宇琦留了下来。 一听说事关干细胞，张宇琦立马拿出手机，打给了细胞实验室。 十分钟后，张祎赶到了行政三楼的小会议室。 张宇琦把钟院长刚才跟他说的话，转达给了张祎。 “这个林老板，能量还蛮大的嘛……” 张祎感慨之后，将昨天在肝胆外科和秦主任一起为这位林老板会诊的过程，向两位院长做了简洁汇报。 “安全性肯定没的说，疗效方面，我估计他这种药物毒性导致的肝硬化，比起酒精性肝硬化或者病毒性肝硬化来，还要好一些。只是不收费觉得憋屈，收费又怕给医院添麻烦，所以就把皮球踢给了二位院长，没想到人家林老板竟然给咱们使了一招泰山压顶。” 得知原委的钟辉反倒放松了下来，笑道：“这泰山我可没能扛得住，电话里已经答应了秋领导，这样吧，你那边培养的细胞要是够用的话，就把他收下来好了。” 张宇琦道：“那费用呢？收还是不收？” 钟辉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做出了决定：“收！为什么不收？至于收多少合适……” 张祎立马伸出了三根手指：“我一份两千万单位的细胞培养出来，不算实验室和设备折旧，也不算人力和场地的费用，单试剂耗材的成本就达到了三千多，所以这收费标准不能低于三万块。” 钟辉点了点头：“那就暂定三万好了。” …… 陶彩蝶似乎是个天生进实验室的料，不单学习起细胞培养非常轻松，只一遍就学了个大差不离，而且对钻实验室捣鼓那些瓶瓶罐罐有着极为高涨的热情。 都不用张祎交待，主动把十多种试剂撕掉了标签，依照添加次序贴上了编号。 “这样，别人就不好偷你的细胞培养技术了。” 张祎有点懵，他是真没想到，陶彩蝶竟然想到了他前面。 “可你已经学会了呀，真要有人想偷我的细胞培养技术，那只需要把你给抓了，不就等于把技术搞到手了么？” 陶彩蝶瞬间化作嘤嘤怪：“我好怕，不会真有人要抓我吧……” 张祎横眉冷对，呵斥道：“意思下就行了哈，没看我正在忙着写论文吗？” 陶彩蝶留下一串咯咯咯，跑回实验室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眼下这个时代，当医生的对论文的需求还不是那么大。住院医晋升主治医，只需要在省级期刊上发表两篇文章即可达标。 彭医的院报，便是省级期刊。 所以对附院医生来说，这道门槛形同虚设。 等到了主治医晋升副主任医师时，则需要至少一篇国家级期刊文章。 这就有点难度了。 但难度也没多大。 国家级期刊并非只有中华牌，帝都、魔都、包括脚都，还是有不少医学杂志属于国家级别。 花点钱，总是能达到职称晋升的要求。 但高校扩招之后，各行各业都开始内卷，医疗行业亦不例外。 大约在06/07年那会儿，医生们再发表文章，连中华牌都不怎么香了，只因为业内引进了SCI概念，一篇医学文章若是没得SCI分数，等同垃圾。（注释：） 而中华牌…… 张祎记得，口罩前的一年，中华外科杂志的SCI分数还是个可怜兮兮的两点几分。 而世界顶级医学期刊，至少是20分起步。 来到了10年前后，社会上出现了一个崭新的行业，这一行的从业人员相当稀少，但个个收入颇丰。 专门替临床医生撰写论文并负责发表，SCI评分5分以下，收取费用2-3万，5分以上，1分1万。 这是外科领域的价格，内科写文章要容易些，所以价格也稍微低了点，但低也低不了多少，打上个九折就已经了不得了。 坦诚相告，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为了顺利当上彭医的正教授，买过两篇文章，一篇5分，另一篇还是5分。 5分是道坎，低于5分的文章不值钱，高过5分的文章又太贵。 不是花不起那份钱，而是5分更有性价比。 同别的医生不一样，别的医生买文章，买过也就买过了，只记得一个文章题目便已足够。 可张祎却对买来的文章做了细致的研究学习，人家的文章格式，人家的专业措辞，人家的表述技巧…… 以至于他成功晋升正教授后，亲自操刀，五年时间发表了八篇文章，SCI总分达到了七十分之多，最高一篇文章，拿到了14分。 那还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玩科研，现在则是走在人家前面搞学术，再写出来的文章，那还不得是个20分起步？ …… 注释：科学引文索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TM，简称SCI），是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 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简称ISI）出版的一部世界著名的期刊文献检索工具。别的行业不太清楚，在医学界，SCI又称为影响因子。 第084章 不速之客 彭医附院实习队以多数服从少数的原则，确定了两名优秀实习生的人选。 一男一女。 男生是冯虎，女生为吴蓉。 消息传开，众多彭医实习生对此结果骂骂咧咧。 多年以来，省城医学院实习队在附院虽是客场作战，却始终压彭医一头。正是祎神横空出世，才使得他们在省城医学院同学们面前抬起了头。 这优秀实习生的名额，说什么也应该给人家张祎一个呀。 实习队队长出面做了解释，说，张祎未能评上优秀实习生他也很遗憾，但张祎无视实习生规章制度，多次提前转科，甚至跳科，平日里迟到早退更是犹如家常便饭。实在是不符合优秀实习生的评选标准。 对此解释，同学们依旧不服。 那二马虎就没提前转过科？就没迟到早退过？ 队长无言以对，只得放出大招：先民主后集中，这可是组织的一贯原则！ 当事人张祎对此事件始终未发一言，他哪有闲工夫凑这个热闹呀，虽然有了陶彩蝶这个得力助手，但实验室的活，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再有就是论文。 写论文可不是高中时期的写作文，不管是议论文还是记叙文，又或是杂文散文，只需提笔半小时，一准胡诌八百字。 医学论文的要求可以说是各行业中最顶级存在，尤其是为国际顶尖期刊杂志准备的论文，更是马虎不得。 昨晚熬到了十点钟，勉强把一篇起名为《自脐带提取间充质干细胞及扩增培养的新型办法》的论文基础框架搭设完毕。 今天计划将这框架再修改完善一下。 正忙着，何霞带着三分怒七分怨闯进了实验室，一见到张祎，便噼里啪啦述说起来。 总结为一句话，实习队优秀实习生评选结果不能认，得闹！你来领头，我跟同学们紧紧跟上。 张祎乐呵呵劝说道：“咱实话实说哈，我确实没人家二马虎优秀，人家二马虎多会舔，把肝胆外科上上下下都舔的舒舒服服，而我呢，就会惹秦主任生气。” “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 兄弟翻脸，大不了打上一架，打完拉倒。可闺蜜若是闹起了矛盾，那仇恨往往是刻骨铭心，老死不相往来都只能说是羽量级表现。 何霞气不过为张祎抱不平是真，但更多的怒火，则是冲向了她的好学蜜吴蓉。 “另一个优秀实习生不是吴大小姐吗？她多绿茶呀！我张祎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何霞没听懂绿茶是个什么意思，但从张祎说话的鄙夷神情可以得知，那肯定不是个褒义词。 说来也是奇妙，见到张祎对吴蓉这般不待见，何霞的心情一时间舒服了好些。 送走了何霞，张祎刚沉下心来，又一位不速之客到访实验室。 医学院的教师球友，八六级九一届毕业生，杜红星，毕业后留校在了法医教研室。 杜老师驾到，必须好生伺候。 张祎赶紧为杜红星沏上了一杯好茶，大几百块一斤的碧螺春，从张副院长办公室讨来的，只是张副院长并不知情。 “你小子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啊，在附院的名气比咱邓院校长还要大。” 此话一点都不虚。 在附院，确实有一小部分人不认识甚至不知道彭医的邓显达院校长，但要是提起张祎，没有哪一个人讲不上两段祎神的传说。 “哪里哪里，学生能取得今日成就，全都仰仗杜老师教导有方。” 大三学法医，张祎正是依靠杜红星帮他抄来的一张试卷，轻轻松松拿到了九十八分。 杜红星会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现在不当老师喽！” 杜红星从手包中掏出一只精美不锈钢名片盒，打开盒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张祎。 张祎恭恭敬敬以双手接下。 “彭州市晨朝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杜红星律师……” 小声念过名片上的内容，张祎疑惑看向杜红星，惊叹道： “你改行做律师了？这跨度，啧啧，鸭绿江也不在话下嘛。” 杜红星颇为得意道：“学医难，考律师证更难，学医的能当上律师，则是难上加难，不过呢，凡事都有个先苦后甜的过程，我现在啊，比起在法医教研室，收入至少提高了……” 说着话，杜红星伸出巴掌，叉开五指，在张祎面前先正后反比划了一下。 张祎瞪大眼睛，惊呼道： “十块钱？” 杜红星登时破防，嗔愠纠正： “是十倍啊！” 张祎急忙吐了下舌头，以配合杜红星的骄傲。 单以收入论，杜红星也确实值得骄傲。他算是彭州医疗官司战场上的革命先驱，98年这会儿，医疗官司还不怎么多，整个彭州市，一年下来也就十多起。 但千禧年之后，医疗官司就犹如雨后春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在快速攀升。 张祎记得，04年他博士毕业回到附院上班，一个饭局上，听人聊起了面前这位杜红星，说他光是别墅就买了三套。 那可都是医院和医生输掉了官司，赔付的血汗钱啊！ 实话实说，有些医疗官司医院医生输掉必然，赔钱活该。但大多医疗官司并不形成医疗事故，生命玄奥，疾病复杂，医生又不是神仙，谁都不敢保证收治的病人一定能得到理想的治疗效果。 但，以此为生的律师可不讲这些道理，只要被他们抓到了医疗上的一丝漏洞，势必在法庭上翻江倒海。 而法庭也是炒蛋高手，本着同情弱者息事宁人的原则，认定医院既然那么赚钱，赔上个几十万也就是随便洒洒水，于是乎，律师一闹就得逞，闹的越凶，法庭判赔金额就越多。 就是这个杜红星，01年时打过一场经典官司。 市三院神经内科收治了一名腔隙性脑梗塞的患者，这患者夜里起床上厕所，自己没站稳，一头栽在了厕槽台沿上，导致颅内额叶出血。 医院好几个科室联手救治了一整夜，总算是保住了该患者的生命。 这位患者出院时，其家属还给神经内科送了锦旗，可出院后不到半个月，便把市三院告上了法庭。 第085章 千恩万谢 正是这位杜大律师主动找到了患者家属，拍着胸脯承诺说，只要按他说的去做，保证十万块轻松到手。 01前后，又有多少人能经得住十万块巨款的诱惑啊。 法庭上，杜红星声泪俱下，控诉市三院十大罪状，虽然九条立不住脚，第十条更是荒诞不经，却偏偏感动到了法庭执槌者，最终宣判市三院赔付该病患十六万八千五百块。 扣除律师费用，这位病患的家属们美滋滋拿到了十一万三千多块钱。 世上本没有对错，只因立场不同，才有了对错之分。 杜红星之流为患者服务为患者发声本无可厚非，但对医生来讲，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这让张祎，又如何能把那杜红星当成朋友。 但此时，刚刚入行的杜红星道行尚且浅薄，错误以为只要把钱给到位，面前这位学弟兼球友就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我听说你跟肝胆外科的郭克远不太对付？” 已然将杜红星此行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的张祎，愤懑应道：“何止是不对付？老子特么恨不得噬其肉饮其血，再把他一副骨架子扔到荒山喂野狗。” 杜红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从手包里拿出一只信封，递给了张祎。 “你出气的机会来了，不瞒你说，上个月的二十四号，他值夜班时做过一台腹部外伤的手术，你帮我把那份病历复印一份，然后就等着看好戏吧，我一准能让你心情舒畅。” 张祎贪财之色展露无遗，满心欢喜收下了信封，并对杜红星做出了保证，病案室那边，他熟的很，下周一下班前，肯定能把病历资料复印到手。 杜红星满意点头，扬长而去。 张祎的盎然笑意瞬间变成了鄙夷不屑。 你奶奶个腿，就这么几张红票子便把老子给收买了？ 老子虽然贪财好色，但一颗道心堪比金坚，仗义二字可不是随口一说，而是融合了老子的名字，势必要伴随老子一生。 郭老二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毕竟是老子同一个医院的同事，你特么想利用老子坑害郭老二，也真是想瞎了心。 拿你的钱，那是在迷惑你！ 重活一世的张祎道行得有多深？连眼皮都不用眨一下，便意识到如果他拒绝了杜红星，那么，杜红星势必会去找第二个人。 附院虽不大，但肯为斗米而折腰的人却不在少数。 防不胜防之下，最好的策略就是先迷惑住杜红星，然后为郭老二争取到修改病历的时间。 估计那杜红星已经走远，张祎随即揣上了两包大贡，晃悠到了病案室。 病案室的管理员老李头是个围棋迷，可巧张祎读小学时受到聂旋风的影响，也学了围棋，而且一直没丢，大二那年，还专门去了趟省城，拿回了一张业余初段的证书。 实习这一年，他跟老李头切磋过几次，每次都杀的老李头丢盔弃甲。 以礼拜天过来杀两盘为代价，张祎如愿拿到了郭老二夜班急诊手术的那一份出院病历。 粗略看了两眼，气得张祎直想骂娘。 书写病历的是实习生二马虎，字迹虽然不算潦草，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浓郁的敷衍了事。 尤其是手术记录这一块最重要内容，居然只用了聊聊几十个字，且有多处用词不当。 这么一份粗糙病历要是被拿到了法庭上，肯定会给杜红星提供大把的攻击素材。 把两包大贡塞给了老李头，张祎带着这份病历来到了肝胆外科。 二马虎和郭老二刚做完一台腹腔镜手术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冯虎生平第一次上腹腔镜手术，虽然只是个几无技术含量的二助端枪的活，却也让他兴奋不已。（腹腔镜镜头酷似步枪，二助负责把持镜头，俗称端枪。） 张祎黑脸进屋，径直走到了冯虎的面前。 冯虎还以为这张祎是为了优秀实习生而来，做贼心虚主动解释道：“我可没擅自更改实习科室，是……” 双标是强者的特权，你二马虎还不配，只是老子不愿意同你计较而已……张祎应以冷笑，同时举起了手中卷成纸筒的病历。 “啪——” 砸在了冯虎的脑门上。 “这病历是你写的吧，你特么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写的是啥基霸玩意呀？” 郭克远不爽张祎的蛮横，于一旁叱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此刻的张祎，神态就犹如重生前的科主任面对不争气的住院医，毫不留情面叱骂道： “你还有脸替二马虎说话？这病历是你值夜班主刀做的手术，也是你签过了字才送到了病案室，你自个看看，这病历算个貂毛玩意？人家特么都把状子递到法院了，就凭这份病历，你觉得你能打赢了官司？” 郭克远不由一惊。 哪个病人呀？没来科里闹过，怎么就把状告到法院了呢？ “医学院原法医教研室的杜红星，现在已经当上了律师，他刚找过我，求我将这份病历资料复印给他……” 张祎从口袋里摸出杜红星的名片，丢在了郭老二眼前的桌面上。 郭克远捡起名片，瞅了好几眼，一股子冷气自后背窜出，直奔脑门。 他认得杜红星，比自个高了两届，篮球打的不错，足球踢的也挺好，但就是小动作太多，在一帮同学球友中没什么好口碑。 坑害同学这种事，杜红星做得出来。 “老二啊，你可长点心吧！” 张祎拖着腔调，语重心长接着训诫道： “外科医生是忙，外科医生是累，可再忙再累，咱也得把病历弄得像那么回事不是？时代不一样了，光依靠手术灵性是做不好外科医生滴…… 还有你二马虎，你俩都给我听好了，不管是外科内科，还是别的什么科，当医生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的那份责任心！责任心不单表现在手术台上，更要表现在管床上，书写病历上，记住了吗？” 呼—— 张祎重重吐出一口憋了一个月之久，甚至可以说是半辈子之久的浊气。 舒坦！ 骂了人，出了气，那挨骂的俩老兄还得对自己千恩万谢。 果然，瞅过病历中手术记录那块内容的郭克远，相当诚恳地对张祎说了声： “谢谢！” 第086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凌燕燕领着三名设备安装工程师，携带公司最新一代宫腔镜，于下午快下班时赶到了医院。 贝尔在张祎的身上也真是愿意下血本，这新一代宫腔镜还没来得及上市，计划中的售价要比上一代产品高出了三十万元。 宫腔镜的安装调试极为简单，也就是把冷光源接上电，把镜头和显示器连接起来。 不过半个小时便全部搞掂。 就这么点工作量，凌燕燕根本不需要带三位工程师过来，事实上，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为附院手术室建造一个临时转播系统。 下周一，附院同狼牌公司要举办一场签约仪式，医院邀请了周边地区九个市三十多家医院的院长或副院长，以及妇产科主任前来附院，共同祝贺狼牌宫腔镜第五家培训基地落地彭医附院。 届时，张祎将登上手术台为前来参加签约仪式的各位医院领导以及妇产科专家老师现场演示两台宫腔镜手术。 凌燕燕还给张祎带来了一则消息，说贝尔先生的太太，慕尼黑最著名的妇产科专家舒曼教授，不相信张祎只需要二十分钟便可以用宫腔镜摘除一颗直径三公分的肌壁间肌瘤，打算来彭州参加签约仪式，并观摩手术。 估计这会儿已经登上了航班，明晚差不多便可抵达魔都。 凌燕燕还说，贝尔先生让她转告张祎，周一观摩手术的大咖，可能不止他太太舒曼教授一位，还会有来自于帝都魔都的数位大咖。 “祎神，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凌燕燕对张祎的平淡反应很不理解。 她带队出发前，代表处一大帮人全都紧张到了不行，包括贝尔先生和熊佳琼经理。她自己更是紧张，生怕张祎因缺乏经验而表现失常，本来一个绝佳的市场宣传机会，最终却落下个贻笑大方。 “紧张！谁说我不紧张？我现在紧张的都有尿频尿急尿不尽的症状了，不信的话……” 张祎没把话说完，他对凌燕燕无感，所以不想调戏。 可凌燕燕却顺着张祎的话联想了下去。不信会怎样？让我去看他撒尿？这个祎神，可真流氓…… 很多时候，流氓一词在美女的口中并非贬义。 …… 肝胆外科。 郭克远认真翻阅病历，仔细回忆那天的手术过程，以及该病患的术后治疗，终于想起了一处纰漏。 那位大半夜被送来医院行急诊手术的病患是一个腹部碾压伤。 剖腹探查时发现，脾脏边缘撕裂，伤口约有两公分，肝脏尾叶严重挫伤，术中予以脾脏切除，肝尾叶切除。 术后行腹部CT复查，又发现左侧肾脏也有中等程度的挫裂伤。 当时请了泌尿外科的医生前来会诊，给出的结论是可以暂时观察，不予手术处理。 人有两个肾脏，失去了一个，对人体的影响不大，完全可以代偿过来。 郭老二拍着脑门直后悔，这病患出院时，不应该只想着为他省钱，理当再复查一个腹部CT才对啊。 那病患状告自己，估计就是这颗未处理肾脏惹的祸。 一旁的冯虎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对着本病历书写规范白皮书，却写不出一个字。脑子里一窝浆糊，唯一清晰的思绪只有五个字： 他摊上事了！ 那台急诊手术，他虽然只是个二助，而且，实习生不用担负任何医疗责任，但…… 不用担负的只是法律上的责任，或是经济上的责任，而前程上的责任，以及名誉上的责任，他却是一样也逃不掉。 尤其是后者。 他刚评选上优秀实习生，结果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岂不要被同学们笑话死了么？ 冯虎坚信，那张祎肯定会在同学们面前添油加醋描述一番，说他书写的病历有多糟糕，说这场官司输就输在了他冯虎的身上。 秦槐奎终于回到了科室。 郭克远连忙跟了上去，将此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汇报了一遍。 进到主任办公室后，秦槐奎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上，锁眉凝思。 那个病例他有印象，查过两次房，最后出院时，正是他下达的指示，说没必要再复查CT，过上个把月，回来复查个B超即可。 肾脏中度挫裂伤，修补起来相当麻烦，最稳妥的处理就是直接摘除。这跟保守治疗失败，导致肾脏萎缩，又有多大点区别呢？ 秦槐奎想不懂病人为什么会因此而起诉他肝胆外科。 这些治疗上的道理，早在泌尿外科会诊后的第二还是第三天的主任大查房时，他就已经讲给了病患以及病患家属听，而且，还得到了病患及其家属的理解。 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月，怎么的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不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病例的处理治疗，虽然说不上完美，但也没多少毛病，构不成医疗事故！” 秦槐奎先是以铿锵有力的答复给郭克远吃了颗定心丸，随后话音一转，再委婉的批评了郭克远两句： “不过，人家张祎说的对，病历是记录医疗过程的最重要证据，病历书写的不够规范，到了法庭上，你再怎么有理也说不清楚，好吧，这两天你就把其他事情先放一边，集中精力把病历搞好。” 郭克远终于放心下来。 这一年，可是他晋升主治医的关键年，若真是出了件医疗事故，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上天了。 回到了医生办公室，看到冯虎依旧是面对病历发着呆，郭克远不由得心生鄙夷。 真搞不懂主任是咋想的，不说那张祎这一个月来种种神奇表现，只说四月份之前，跟人家张祎比，这冯虎无论是手术灵性，还是理论基础，又或是管床的负责任态度，都特么差了不止一条街。 尤其是心态，更是差了个没谱。 可主任却偏偏择差弃优。 有人私下里说，秦主任是想讨好冯虎的老爸，才放弃了张祎。但这种话对郭克远来说，只能当个屁听。 主任连医学院邓显达院校长的面子都不乐意多给一些，又怎么会讨好一个书记，还特么带了个副字。 “行了，别在这儿干耗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这病历我来写。” 郭克远虽然极力保持着之前对冯虎的态度，但口吻中多少都有些不太耐烦。 第087章 一句话的事 晚八点。 郭克远将书写好的病历又重新审阅了一遍，感觉已经接近完美。放下了手中钢笔，揉了揉发涩的双眼，起身来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 夜色阑珊，初夏的微风吹在脸上，略显闷热污浊。郭克远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可胸腹中的郁闷却丝毫不见消减。 “二哥，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肯定在科里没回家……” 是张祎的声音！ 郭克远连忙关上窗户，转过身来。 “喝酒了？” 张祎身上的酒气，离老远就能闻得到。 “喝了两杯，不到二两。” 晚上招待狼牌公司团队，设备科栾科长不好好跟客人交流，却将枪口对向了张祎，逼得张祎只能偷摸将酒洒在衣服上，然后谎称状态不佳，已经到了酒量极限。 “病历修改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郭克远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那张祎只是个实习生，可自个的潜意识中却把他当成了老师。 张祎没谦虚，接下了郭克远递过来的病例。 逐字逐句思考斟酌。 这一处用词不妥，那一段描述不够清晰，尤其是手术记录，张祎干脆拿了张空白病历纸，以郭克远所写的手术记录为基础，重新组织重新措词，写了个新版本出来。 “手术记录不能太繁琐，有个成语叫言多必失，你陈述的太详细，就会被人钻漏洞，但也不能像二马虎写的那样粗，粗了，漏洞只会更大更多。” 郭克远接过张祎亲身书写的手术记录，认真仔细阅读了一遍，心中不由生起好多分敬意。 言简意赅，不到两百字，却把手术过程所有步骤全部陈述了一个清清楚楚，这水平，可以说是他郭克远生平仅见。 “二哥，再辛苦下抄一遍吧……” 张祎拍了拍郭克远的肩，打气道： “别太担心，二哥，有我张祎在，那个杜红星不可能得逞。” 张祎本来并不想管那么宽，能给郭老二提了病历这个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在晚上的酒桌上，张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翻起了他的上一个人生剧本。 他考上省医黎国春教授的硕博连读后的第二年，郭老二也出去读了研究生。 这本是件好事情。 只可惜，郭老二读研的专业却非肝胆，也非外科，而是医疗纠纷最少的半临床专业：影像学。 04年，张祎杀回附院肝胆外科时，硕士研究生毕业的郭老二也回到了附院，在放射科当了名主治医。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可能就是眼下的这场官司。 只是，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在同二马虎的竞争落败之后，便再也没关心过附院的事，一心只读考研书。 所以，对这场官司的开始发展以及结束，张祎几乎毫不知情。 抛开个人之间的瑕隙，客观说，郭老二还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外科医生。 手术基本功相当扎实，又肯吃苦，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郭老二对待病人始终有着一份同情心。 若不是改行干了放射科，19年时，张祎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当上肝胆外的科主任。 自个确定是不会再干肝胆外了，科里年轻一代总得有个领头人。二马虎根本指望不上，这哥们格局太窄，日过多少遍，之后也特么难成大器。 掰着手指数，也只有郭老二才有资格替代他张祎，成为附院肝胆外科十五年之后的学术领头人。 因而，张祎打定主意，必须把这郭老二捞出来，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这么场官司而沉沦下去。 郭克远将张祎书写的手术记录一字不漏的抄写了一遍，又按照张祎的指点，把查房记录做了修改。 张祎在一旁教导道：“二哥，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误在哪儿吗？” 郭克远将手中钢笔翻转过来，以笔屁股指着第一次主任查房的记录回答道：“当时应该让患者家属签个字……” “对喽！口说无凭，签字为证。二哥啊，以后可不能懒省事，但凡重大医疗行为，一定要让病人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 当下外科，病患只需要在手术前签署一份手术和麻醉二合一的知情同意书，其他治疗，仅凭医生口头交待即可。 而那份二合一的手术+麻醉知情同意书也都不正规，不过是管床医生在病历上随手写上几条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但后来，受大环境所迫，家家医院不得不重视起知情同意书，有的医院矫枉过正，连查个CT都得让病人家属签字，免得事后被追加过度检查的罪名。 医生嫌烦，病人及病人家属更嫌烦。 饶是如此，医疗官司还是一年比一年多，医院打赢官司的比例虽逐年提升，但赔钱的命运，始终得不到改变。 医患关系越来越差，责任究竟在谁？ 最终又是便宜了谁？ 亏了谁？ …… 叶宇做事很利索。 节后第一天拿到了贷款，当天下午就找来了装修队，依照永合豆浆提供的效果图，速度确定了装修方案。 并于第二天上午，采购回装修所需要的各项材料。 仅仅四天功夫，店铺便已是初备雏形。 “我在人才市场定好了摊位，明天上午进场招聘，祎子，有时间就一块过去呗。” 张祎干脆利落的回绝了叶宇：“没空，我特么忙着呢。” 拿给叶宇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医院周一要举办签约仪式，事关老妈的妇产科，他被派了一大堆的琐事。 但实际上，是因为跟林若溪约好了，周日上午去云龙公园划船。 “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下周六之前，装修肯定能完工，我打算周日开业，到时候，你得多弄几个花篮过来。” 花篮可以自个租，也可以掏钱买，想弄多少弄多少。叶宇实际上的意思是想让张祎多请几个朋友过来。 最好是在社会上有些份量的朋友。 “这简单，一句话的事！” 张祎一口答应了下来。 干餐饮，黑白两色都需要，黑色方面，打个电话给马爷，十只花篮估计只是个起步价。 白色一边，找盛局和顾局帮忙，弄个两位数的花篮，应该也不是啥大问题。 第088章 郎才女貌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云龙公园的湖面上，张祎划着双桨，色迷迷看向小船另一头的林若溪。 林若溪轻声哼唱，嗓音清甜。 “问你件事，张百万，你……” 林若溪突然想起来什么，但问起张祎时，却显得有些犹豫： “你懂干细胞吗？” 张祎放开双桨，任由小船儿飘荡在湖面上，顺手从身边的零食袋中拿出两瓶哇哈哈，丢给了林若溪一瓶。 “懂一点，但不多。” 间充质干细胞博大精深，以张祎上一世的掌握程度，也只能是如此说词，若想成为此领域真正的大咖，还要摸索着走上很长的一段路。 “我外婆得的病是肝硬化，我舅舅在你们附院得知可以用干细胞来治疗，决定让我外婆接受这种治疗。可是呢，我妈在帝都问过好几个专家，他们对干细胞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表示怀疑……” 林若溪苦叹一声，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昨晚上，我去舅舅家吃饭，我妈打来了电话，跟舅舅大吵了一架，我就想问问你，张百万，你说我是该站在舅舅一边呢，还是该支持我老妈？” 张祎不假思索回答道：“当然要站在你舅舅这一边了，咱彭州有个规矩，叫舅舅大过半边天。再有一点，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外婆的事情，理应由你舅舅做主，你妈已经是个外人，无权干涉。” 林若溪遮嘴浅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那么保守呢？” 保守？ 哦不……你情郎开放的很，如果你愿意，咱俩在这船上就可以…… “咳咳，我这可不叫保守，应该叫秉承传统。” 林若溪侧探下腰身，伸手抄了一掬湖水，泼向了张祎。 “先别贫，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干细胞究竟能不能治疗肝硬化呀？还有，治疗中有没有什么严重副作用呢？” 抹了把脸上的湖水，看着林若溪的神态，张祎判断，盛局应该没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给他外甥女。 于是定了下神，认真回答道： “你说的干细胞全名叫间充质干细胞，在全球范围内都是一个崭新的医学领域，我们附院应该说是全国第一家开展间充干研究以及临床应用的医院，帝都那帮子所谓的专家，不知道或是强撑颜面表示怀疑，实属正常。” 喝了口哇哈哈，张祎继续解答： “间充干是一种非常神奇非常聪明的细胞，进入人体后，会根据人体需要而主动滞留于某处，这在医学上称之为归巢效应，就好比……” 就好比京子主动往卵巢方向游……这比喻虽然很形象，但张祎却说不出口，免得被女神误会。 “就好比燕子从南方归来，一定会回到之前的家。间充干归巢后，会快速繁殖，并主动演化成归巢处的脏器细胞。” 林若溪惊奇插话道：“你的意思是说，把间充质干细胞输入到我外婆的体内，它们就会主动聚集在我外婆的肝脏上，并长成新的肝脏细胞……” 张祎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对的，这就是间充干治疗肝硬化的基本原理，效果因人而异，但基本上都能令人满意。” “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危险处处存在，就比如说咱们两个，现在看挺安全，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咱们两个掀落水中呢？” 张祎故意晃了下身子，使得小船左右摇摆，林若溪一声惊呼，差点就一头扎进了张祎怀里。 只可惜，张祎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水，在这湖面上的胆量比起林若溪大不了几分。 赶紧坐稳了，张祎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对不？” 林若溪带着怒气点了点头。 “间充干治疗肝硬化也是如此，理论上的副反应也就是发发烧一类的变态反应，但因人体各异，不可避免的存在着十万分之一的严重副反应的可能性。” 才十万分之一呀！ 林若溪明显放轻松了好多，再用手掬起一抔湖水，泼向张祎，同时赞叹道：“你们医学生懂得可真多！” “把们字去掉……” 张祎刚想得瑟一把，说自己是国内干细胞项目的第一人，又突然意识到得瑟之后容易露馅，急忙改口道： “也就是我张百万勤奋好学，听说附院引进了干细胞项目，就拼了好几个晚上，恶补了一把。至于别的医学生嘛，哼哼，估计他们连间充质干细胞这六个字都写不对。” 张祎面上说的轻松愉快，但心里却是郁闷烦堵。 怪不得说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他现在算是有切身体会了。为了一个圆，他编编编，各种编，虎豹驴羊狗，哪根鞭都特么搞得自己一身骚气。 想改变现状，彻底告别各种鞭，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成长。把临床效果做出来，把医学论文发表出去，当自己成为此领域业霸时，就不会再有人胆敢提出质疑。 炫耀过一把干细胞知识，张祎感觉女神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了点崇拜的意思。 呵呵，这世上最般配的男女关系莫过于郎才女貌了， 若是非得找一个比郎才女貌还要般配的，那只能是郎财女貌。 自己这才，肯定是足够了。 差的只有一个财。 得督促督促柳董事长了，抓紧时间挣钱，让咱也体会一下王校长的精彩生活。 …… 舒曼教授很年轻，去年才刚过了四十岁。 但长得很捉急，看上去像是快五十岁的一位大妈。 怪不得贝尔先生会主动向公司申请来华国开拓市场，若是留在慕尼黑，恐怕早晚生眼疾。 老外的教授聘请机制跟国内不同，国内拼的是资历（后来有所改观），而西方国家拼的是成就。 舒曼教授因在宫腔镜上的特殊贡献，使得她三十五岁那年，就被慕尼黑大学聘请为了终身教授。 所以，当贝尔先生在电话中跟她说，他在华国发掘到了一位手术天才，以宫腔镜摘除一颗子宫肌瘤的用时不超过二十分时，舒曼教授被惊到了。 当即要求来华国验证配偶所言是否真实。 顺便催收公粮。 资本主义并非自由主义，该交了的税，一样也少不了。 第089章 出污泥而不染 舒曼教授在华国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帝都也好，魔都也罢，都有那么几位妇产科业内大咖曾经到她的门下镀金。 从慕尼黑出发前，舒曼教授给她认识的这些华国医咖都发了伊妹儿，告诉了他/她们自己的行程，以及此行的目的，并邀请他/她们于11日上午彭州相见。 周五下午，舒曼教授抵达了帝都，未出机场，直接转机去了魔都，周六一天，在贝尔先生的陪伴下，领略了魔都几处风景，并去了城隍庙品尝了魔都最有名气的生煎包。 周日一早，则乘坐航班飞抵彭州，下榻电力宾馆。 刚安顿下来，贝尔先生就迫不及待给张祎打了电话，邀请他共进午餐。 接到电话的张祎，一时陷入了两难。 不是老板的面子不敢驳，而是舒曼教授的关系真想拉。 给老妈拉。 老妈没出过国镀过金，若是能搭上舒曼教授这层关系，就可以去慕尼黑待上个一年半载，有了西欧国家客座教授的头衔光环，回国后的江湖地位必然能提高一大截。 还有另一个好处更加让人神往……若是老妈出了国，那他和老爸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林若溪表现出了同一般女孩不一样的大度，但见张祎接电话时面露难色，立即微笑道：“你还是去忙吧，下次再带我吃地锅鸡好了。” 原本还在为难的张祎突然有了主意：“那怎么能行？说好了一块吃地锅，那就得一块吃地锅……” 随后，再对着电话那头的贝尔先生道：“贝尔先生，彭州还有一道美食，叫做地锅，比烧烤还要诱人，想不想过来品尝一下呢？” 用的是英语，非常流利，听得一旁的林若溪一愣一愣，正准备考雅思的她，居然只听懂了少数几个单词。 贝尔在张祎的面前可不敢端老板的架子，愉快接受了张祎的建议，并把电话交给了陪同而来的熊佳琼，记下了张祎告知的饭店地址。 张祎跟熊佳琼说饭店地址时，用的是普通话，林若溪听了个真切。 待张祎挂上了电话，林若溪现出夸张的惊愕表情，并道：“你好大的架子哦，居然让外国专家过来找你？” 划船时，张祎跟她说了明天医院要举办的签约活动，因而林若溪很容易就猜到了，给张祎打电话的应该是外国医学专家。 张祎耸了下肩，轻松一笑，随后半唱半吟道： “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老外聪明得很，你若是对他有用，他自然会屁颠跑来见你，你若是对他没用，就算哭着喊着求着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要不是听说你正准备考雅思，而那俩老外的英语说的还凑活，能帮你练习一下听力和口语，我才不会邀请他俩过来呢。” 林若溪撇了下嘴，没搭话。张百万吹起牛逼能上天，她怕一搭话就回不来地球了。 …… 地锅并非是彭州一带的独特烹饪方法，北方大部分农村都是这种做饭方式。 土灶，铁锅，柴火。 用油烹过葱姜蒜等佐料后，将食材一股脑倒入锅中开炖，快熟透时，在锅边贴上面饼。 饭菜同时出锅，省时又省柴。 最近这两年，被彭州餐饮业率先挖掘进了城里饭店，没想到竟然火爆了全市，并大有一副向外溢趋势。 云龙公园西门就有一家专做地锅的馆子，环境还算不错，张祎要了个包间，先点了地锅鸡和地锅排骨两道菜。 事实上，这家店做的地锅鲫鱼才叫一个好吃，可老外嘴笨，吃鱼不会吐刺，也只能忍痛割爱。 这也是请客吃饭的一个小技巧，点菜时不要点满。先点两道菜是为了让客人一到就能吃上，但一定要留下几道菜等客人来了让客人来点。 半小时后，地锅排骨先上了桌，地锅鸡选用的鸡是两年以上的走地鸡，得多炖一会儿才能熟透。 贝尔夫妇和熊佳琼此时也来到了饭店。 一进门，贝尔就呲哼着鼻子惊呼了起来：“好香！真的好香！张祎，你真是个……” 用的是中文，但很明显，贝尔先生是现学来的，后半句他忘词了。 熊佳琼在一旁提醒道：“诚实。” 贝尔先生哈哈大笑，并补上了后半句：“你是个诚实的人！” 在西欧，说对方诚实，乃是莫大的夸赞。可在华国，听着却有那么点讽刺的意味。 照例，贝尔先生还要给张祎来上一个熊抱。 充分展示过他同张祎的友谊之后，这才把张祎介绍给了他的夫人，舒曼教授。 夫唱妇随，舒曼教授也向张祎展开了双臂。 “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你这位手术天才，但愿你明天的表现不要让我惊掉了下巴。” 舒曼教授的英文水平明显低于贝尔先生，但也相当流利，一旁的林若溪只听懂了四五个单词。 张祎随后向贝尔夫妇介绍了林若溪，尽管语速很快，但my girlfriend两个单词，却被林若溪听了个真切。 暗中对准张祎的腰眼狠狠掐了一把，林若溪以中式英文发音，向贝尔夫妇热情问了好。 贝尔先生由衷赞美道：“张，你的女朋友真漂亮，华国有句成语，叫……出污泥而不染……” 贝尔先生来华国两年多，华国文化真是学到了不少，出污泥而不染这六个字用的居然是中文，而且贼特么清楚。 林若溪一下子涨红了脸。 熊佳琼连忙提醒道：“贝尔先生，这个成语用在女孩子身上不合适……” 贝尔先生瞬间反应过来，连声道歉，并赔笑改口道：“祈祷上帝的宽恕，原谅我学习不够用功，应当叫出水芙蓉才对。” 舒曼教授及时为丈夫做了补救，从包里拿出一条昨天在魔都八佰伴商场购买的精美项链送给了林若溪。 “天使一样的林，你的美丽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请收下这份礼物吧，你不能拒绝一个母亲的心意。” 张祎将舒曼教授的话一字不落翻译给了林若溪。 林若溪登时红了眼眶。 主动上前拥抱了舒曼教授，并要求舒曼教授亲自为她戴上项链。 戴着项链落座后，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缘由，林若溪突然附在张祎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贝尔先生其实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出污泥而不染。” 张祎面上彰显惊诧，但心中明白得很，不少官二代都觉得自己出身于污泥之中。 第090章 签约仪式 周一的附院，热闹非凡。 鲜红的条幅包裹了每一幢大楼，从大门去往礼堂的道路上，每隔十几步便是一道气囊做成的拱形门。 五彩缤纷的气球更是随处可见。 医护们的精神状态也跟往日有所不同，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就像是刚领了两百块特别奖金似的。 张宇琦副院长连同妇产科邝慧瑾主任候在了医院大门，身后站在七八位身披锦缎，由精挑细选的年轻护士组成的迎宾仪仗队。 每到一位嘉宾，张副院长和邝主任上前握手寒暄之后，便由一位迎宾护士在前引路，将嘉宾带至医院礼堂。 礼堂门口，钟大院长身着崭新深色西装，系着鲜艳领带，面带诚挚笑容，迎接各位领导和专家的到来。 刚过九点。 贝尔夫妇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迈进了附院大门。 熊佳琼将这些人一一向张宇琦和邝慧瑾做了介绍。 张宇琦对这些人名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不是一个专业，听起来相当陌生，但，每一个人名前的医院名，却犹如一把把重锤敲在了他的小心脏上。 全是帝魔两都华国顶级医院！ 随便一家拿出来，都可以将他附院踩在脚下，肆意碾压。而附院却只能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邝慧瑾已然激动到了快要语无伦次的地步，这十多位大咖可都是妇产科业内偶像级别的存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呼啦一下同时见到这么多偶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邝慧瑾又怎能控制得住内心的激动。 熊佳琼完成了介绍任务，知趣退到了一旁，舒曼教授上前，再一次同邝慧瑾握了手。 “你是张祎的妈妈，我昨天就看到你的照片了。” 听过了熊佳琼的翻译，邝慧瑾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暖流。 儿子昨晚上跟她说起了中午和舒曼教授一块吃地锅，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臭小子居然将她的照片带在了身上。 舒曼教授接着说道： “我先生跟我说，他在华国发现了一位宫腔镜手术的天才，我开始不相信，但昨天和你的儿子见过了面，我不得不相信了，他向我展示了他无以伦比的自信，炕教授，我真的替你感到自豪。” 外国人不会发邝的音，把邝慧瑾叫成了炕教授，有意思的是，整段话中邝慧瑾只听懂了这个称谓。 待熊佳琼翻译完，邝慧瑾连声表示了感谢。 帝魔两都的妇产科大咖中，有两三位之前就认得这附院邝主任，顺着舒曼教授的话，也向邝慧瑾表示了恭祝。 一时间，邝慧瑾只觉得身上似乎有光环笼罩，连周边的光线都亮堂了许多。 侧目一看，原来是院办的宣传干事小万正举着相机在一旁咔嚓咔嚓拍照片。 …… 十点过五分。 张宇琦做为签约仪式主持人走上了主席台，以无比激动的口吻宣布签约仪式开始。 钟院长和贝尔先生做为签约代表于台下起身，走上主席台，分坐于签约桌两侧，打开大红外皮的合同夹，庄严签下自己的姓名。 在七八部照相机以及两部摄像机的见证下，二人交换合同文本，现场同时爆发出热烈掌声。 接下来，钟辉代表附院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盛赞狼牌公司。随后，贝尔先生代表狼牌公司向附院送上了诚挚祝福。 第三个环节，由远道而来的舒曼教授携帝魔两都一众妇产科业内大咖为培训基地行揭牌仪式。 揭牌仪式后，舒曼教授做了关于宫腔镜手术最新进展的简短报告。 最后则是主管部门卫生局霍局长做重要讲话。 前面三个环节一共用时三十分钟，舒曼教授的专题报告也不过十五分钟。 可霍局长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是一个嘚咘嘚没完没了，眼看着都过了十一点二十，这位领导大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主持人张宇琦接连暗示，霍大局长终于按下了关机键。 此时，时间已经无限接近十一点半，与会嘉宾无不认为，原定于十一点开始的手术演示，只能拖到吃完午饭后再安排了。 哪知，霍局长下台之后，张宇琦随即指示工作人员放下投影屏幕，并宣布宫腔镜手术演示即将开始。 趁着工作人员调试转播设备的空档，贝尔先生带着翻译熊佳琼走上了主席台，向与会嘉宾简短介绍了此次宫腔镜手术演示的主刀医生，狼牌公司首席培训师，张祎博士。 英文单词doctor的意思既是博士也是医生，贝尔先生在介绍张祎时所用的doctor或许只是医生的意思，可熊佳琼却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竟然翻译成了博士。 贝尔先生也没在意，而是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右手，挥向了投影屏幕。 负责手术转播的工作人员配合到位，随着贝尔先生的手势，屏幕上现出了手术室的景象。 画面抖动了两下，随后一个年轻医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大家中午好，我是张祎，此次宫腔镜手术演示由我主刀，附院妇产科主任邝慧瑾医生担任一助。” 签约现场顿时哗然一片。 在这些个与会嘉宾看来，能成为狼牌宫腔镜这种跨国公司的国内首席培训师，怎么着也得有个四十来岁，最最最年轻，那也得在三十五岁以上。 若不然，哪来的手术经验和手术技巧？ 哪来的资历可以培训他/她们这些在手术台上打拼了半辈子的妇产科专家？ 可是…… 可是，看这位张祎博士的面相，能到二十五岁吗？ 不到二十五岁的医生，能有多少手术经验？ 除非他打在娘胎里就开始练习宫腔镜手术！ 现场的一片哗然，使得钟辉张宇琦二人不由相视一笑，这场面，这效果，他们两个早就有了预料。 挺好！ 但别着急，更让你们震惊，更让你们感到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呢。 前排座位上的帝魔二都一众大咖不约而同看向了最中间的舒曼教授，离得最近的一位干脆开口发问：“舒曼教授，这位张祎博士就是你跟我们说的那位宫腔镜手术天才吗？” 舒曼教授笃定点头，回答道： “是的，我相信他最多三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第一台手术。” 第091章 演示手术 虽然转播的视音频只是单向传送，但手术室中的张祎就像是能看到这边的场景一般，刻意留下了半分钟的时间，好让大家从各种震惊中走出来。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我争取在十二点之前完成这两台演示手术，不耽误大家享用午餐。” 此言一出，签约现场的嘈杂声比上一波更为聒噪。 不到半个小时完成两台手术？ 周边地区三十余家医院的妇产科主任虽然没吃过这宫腔镜的猪肉，甚至没见过猪跑，但绝不相信宫腔镜这玩意会如此神奇。 要知道，做一台内膜下子宫肌瘤摘除的传统手术怎么着也得用上一个多小时，另一台子宫内膜息肉切除术相对简单一些，但没有一个小时同样拿不下来。 根据狼牌公司发送的宫腔镜资料，他/她们展开了对宫腔镜手术的丰富联想，可再怎么往神奇的方向去想，也想不懂半个小时如何完成这两台手术。 最前排，见多识广的帝魔二都一众大咖也沉不住了气，纷纷交头接耳。 华国人普遍心灵手巧，手术技巧方面远胜于西方白人，尤其是成熟术式。比如这宫腔镜手术，他/她们虽然都接受过舒曼教授的指导，但学成归来后，很快就超越了这位慕尼黑老师。 毕竟华国病人多，他/她们一个礼拜的手术量，就能比得上舒曼教授一个季度开的刀。 所以，当舒曼教授说她敢保证张祎在三十分钟内完成第一台手术的时候，这帮大咖并没有觉得有多惊奇。 快确实挺快。 但一个内膜下子宫肌瘤，宫腔镜术式相对简单，他/她们偶尔也能做得到。 可是，只用半个小时完成两台手术，这……这还是人吗？ 最前排正中间，舒曼教授呆愣了几秒钟，她知道这张祎手术很快，丈夫早就在电话中告诉过她，她刚才之所以说了个三十分钟的概念，只是从潜意识里不想给这位帅气的年轻人太大压力。 可她忘了，手术室那边的张祎，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这边的情况。 年轻人啊，你这样高标准要求自己，好么？ 万一这手术中发生了意外…… 屏幕画面中，张祎冲着这边的大伙挥了下手，转身上了手术台。 手术室中，负责转播的工程师将镜头对向过墙上时钟后，随即把图像转换到了手术显示。 签约现场的人们下意识对了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二分。 屏幕上显示出了术野。 接着，一钳一钩犹如两条灵蛇，围绕着术野正中的肌瘤凸起舞动起来。 前排的两都业内大咖尚能看清个大概，可后面那些从未接触过宫腔镜手术的当地妇产科专家，只能是雾里看花，看了个眼花缭乱。 也就是六七分钟，一块模糊的肉团从子宫壁上摘除下来，接着止血冲洗，确定无渗出点后，予以缝合。 不到十分钟，第一台手术便已宣告完成。 而且，非常完美。 偌大一会场，此刻鸦雀无声。 能听到的，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贝尔先生呆愣住了，他曾无数次冥想，他挖掘到的这位宫腔镜手术天才的极限会在哪里，可结果却依旧是一个未曾想到。 内膜下肌瘤相比肌壁间肌瘤，手术难度确实要低了一些，可再怎么低，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一旁，舒曼教授的神情和丈夫贝尔先生简直是一模一样。她大口喘着粗气，却依旧感觉有些缺氧。 左胸突突的跳，心脏似乎要突破胸壁的束缚。 她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若是把这位宫腔镜手术天才带去慕尼黑，再安排他做上一台演示手术，会在德国妇产科界引发怎样的轰动呢？ 帝魔两都一众大咖全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手术画面及过程，难道是播放的手术录像吗？ 而且还用了4倍速快进。 坐在后面的当地妇产科专家们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内行一点就透，他/她们已经看懂了宫腔镜手术的最大优点，那就是微创。 仅凭这一优点，宫腔镜术式就有足够的理由淘汰掉传统术式。 更何况，这台演示手术的主刀还向他/她们展示了宫腔镜另一个优势，那就是手术操作非常简单。 不成！ 我们科也得抓紧时间上宫腔镜设备，免得到时候再被市场所淘汰。 医院是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状况可能性最低的单位，即便院长副院长非妇产科或非外科出身，也能理解到了这宫腔镜的好，当下便有那么几位院级领导同本院妇产科主任商讨起引进宫腔镜的事宜。 就在大家逐渐从震惊中走出来之时，第二台演示手术开始了。 常规冲洗后，以扩张器撑开荫道及宫颈口，探入摄像头，寻找到息肉病变部位。 左边一钳轻夹息肉头端，右侧电刀探及息肉根部，只见青烟冒起，术野顿时混沌。 随即冲洗并行吸引，术野再次清晰，息肉已然不见，而根部内膜已经电凝止血。 手术便这样完成了。 总用时…… 众人纷纷看表，此时，时针虽然来到了正中间十二点的位置，可分针距离和时针重合，还差了半个大格。 狼牌宫腔镜华国首席培训师张祎博士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屏幕画面上，先是挥了挥手，接着便响起了他的说话声音。 “目前国内三家品牌的宫腔镜器械我都用过，可以负责任地说，相比之下，狼牌宫腔镜更适合我们华国医生，尤其是他们即将上市的第二代宫腔镜，更是解决了上一代宫腔镜所存在的几点不足，所以，在这里我奉劝各位老师，别不舍得花钱，要上，就一定选他们家的新一代宫腔镜。” 贝尔先生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时，脸上的笑意已然无法控制。他已经感觉到了现场的热烈气氛，至少有八成的与会嘉宾正围着他代表处的员工问东问西。 剩下的那两成，则直接奔向了前排座位。 根本用不着怀疑，他/她们的目标肯定是…… 为什么是熊经理而不是他？ 哦哦哦，明白了，华国基层医院的医生们多数不太会说英语。 第092章 好生遗憾 但贝尔先生也没闲着，几位帝都大咖围向了他，询问起狼牌新一代宫腔镜的销售价格。 这几位大咖家里的宫腔镜并非是到了该更换的时候，而是医院大病人多，一套宫腔镜设备不够用，正准备添置第二套。 贝尔先生难免有些激动。 和西欧国家一样，华国医疗圈也分势力范围，而且比西欧国家还要明显。 以陇海铁路为分界，北边属于帝都的领地，南边则是魔都的势力范围。 狼牌公司的根据地在魔都，于南方医疗市场占据了较大份额，但在北方医疗市场却被挤压的惨不忍睹。尤其是在帝都，那么多家大医院，好几位他太太的门下弟子，却没有一家使用他的狼牌宫腔镜。 最近这一年，他亲自抓起了帝都医疗市场，可忙活来忙活去，也没忙活出个眉目来。 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签约仪式，居然起到了撬动帝都医疗市场的奇效。 这份功劳，必须记在张祎头上……贝尔先生一边回应着帝都大咖的询问，一边美滋滋暗想，发掘到张祎这个天才，真可谓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 熊佳琼忙了个不亦乐乎。 她的团队，在短短十五分钟之内，竟然收获了十四家购买意向非常明确的客户。 而且目标产品，清一色均是正筹备上市的新一代宫腔镜。 剩下的十几家医院也并非不存在签约可能性，只是因为他们过来参加活动的并非一把手，当场不敢拍板。 估算下来，这一场签约仪式最低能给她带来二十张单。 狼牌新一代宫腔镜市场报价128，进医院最低成交价98，也就是说，她这趟彭州之行，拿到了将近两千万的销售额。 没得说，今年的销冠已经安安稳稳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等到了明年，就可以晋升二线高级经理了。 这一切，可都是拜祎神所赐……忙里偷闲，熊佳琼瞄了眼屏幕，只可惜此时手术室的音视频已经断掉。 钟辉一直在跟市卫生局霍局长咬耳朵，偶尔看上一眼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张宇琦，眼神中尽显欢喜。 不消多说，张祎这两台演示手术做完，附院妇产科的江湖地位瞬间拔高了一个档次。之前中心医院妇产科的鹿大慈还多有不服，现在怎么说？ 还不是屁颠跑去找人家狼牌销售代表，求着人家尽快给他也弄一套宫腔镜么。 可我附院妇产科的先发优势，又岂是你中心医院想追就能追得上的？即便不提什么先发优势，就我手上的张祎，随便动动手指，那还不是轻轻松松便将你彻底碾压。 医院之间的竞争，有设备先进与否的因素，也存在病房等硬性条件的影响，但最根本的，还是名医生名科室之间的影响力比拼。 附院妇产科因为张祎的这两台演示手术算是彻底出了名，莫说在这一带地区，就算拿到了帝魔两都，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而整个医院平台，也将随之受益……呵呵，之前跟宇琦所商量的对张祎奖励方案，看来是点欠缺，必须追加奖励。 必须把这小子的心牢牢留在附院，免得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钻了漏洞。 主席台上，张宇琦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随即拿起话筒，宣布签约仪式圆满结束，并邀请各位嘉宾移步隔壁电力宾馆，在那边，附院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 …… 张祎没去吃自助餐。 不是忙得没时间，而是纯心摆个谱…… 啊呸！ 瞎说大实话可是触犯刑法的行为。 合法的说词是因为忙着要回实验室培养细胞，所以没空闲去吃自助餐。 细胞长势还算不错，第一根脐带分离出来的原始间充干已经繁衍到了第二代至第三代之间。 临床应用的最佳选择是第三代和第四代，俗称三代半细胞。间充干培养到了第五代，其模仿塑形能力会大大降低，而低于三代，繁殖扩增的数量又不充分。 上一世中，有不少从事干细胞产业的医疗机构，只会吹嘘自己提供的细胞数量有多大，价格有多便宜，但实际上，他们的间充干都特么培养到了十八代。 十八代间充干，基本没得了干细胞的模仿塑形能力，也就等于失去了医治作用。 也难怪国家要出手整顿该项目，12年叫停，到了24年仍未放开临床应用。 张祎带着陶彩蝶给细胞添加了试剂，再把妇产科一早送来的一根脐带做了处理。 出来后，正准备编纂论文，却见到老妈领着一老太太找上了门来。 “小祎啊，叫姜师奶……” 张祎瞥了眼老妈，瞎用词，僵尸哪来的奶？ 老妈当年是在帝都进的修，当时便是师从这位姜老师。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姜老师成了现在的姜老太，但江湖地位也登至了巅峰。 上一届妇产科学会全国主委，中华妇产科杂志现任主编，帝医三院妇产科主任，学术带头人……随便一个头衔拿出来都足以威震江湖。 “你姜师奶想把你带去帝都，我不敢替你做主……” 姜老太急切道：“跟我去帝医三院，继承我的衣钵，最多十年，我就可以扶持你当上科主任。” 张祎为俩长辈沏了茶，端过来时抱歉一笑： “对不住啊，姜师奶奶，宫腔镜手术只是我的一个业余发挥，我将来的主攻方向是再生医学。” 姜老太登时怔住。 刚才在自助餐上，邝慧瑾主动找到了她，提起了八六年在帝医三院进修的事情。 姜老太努力回忆，总算想起了一丁点模糊印象。 随后聊天，姜老太得知今天主刀演示手术的那位张祎博士竟然是邝慧瑾的儿子，顿时生出了挖角的念头。 可邝慧瑾回答她说，自家儿子并不打算继承她的事业，搞宫腔镜手术，纯粹是为了帮老妈的忙。 姜老太不信，所以才拉着邝慧瑾非要亲自见张祎一面。 没想到，得来的答案竟然果真如此。 好生遗憾啊！ 这么个天才，却不能为她帝医三院所用，不能为妇产科专业所用……一时间，姜老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张祎放下了茶杯，接道：“手术其实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我想，再过上几年，能像我一样熟练掌握宫腔镜手术技巧的医生，应该比比皆是。” 第093章 一半亲戚一半朋友 送走了老妈和姜老太，紧接着迎来了熊佳琼。 熊经理是送钱来的，说好了区域性推广会的演示手术一万块一台，所以她带来了两摞百元钞。 “贝尔先生和舒曼教授傍晚启程，前去帝都，我跟你说过的，我们狼牌宫腔镜在帝都的市占率就是个零，但今天情况却发生了变化，有三家医院向贝尔先生表示了明确的合作意向。贝尔先生说，这份功劳必须记在你头上……” 张祎乐呵呵收下了两万块的酬劳，单凭此份功劳，这笔钱就可以拿个心安理得。 “别的医院都是个怎样的反应？” 回答这个问题时，熊佳琼不由得激动起来。 “至少二十单！天哪，今天之前，你要说这样一场活动就能带来二十单的销售，打死我我也不信，我原先以为，能获得三五个意向客户就了不得了……” 张祎笑眯眯看着熊佳琼，心说，那你该怎么谢谢我呢？要不今晚在电力宾馆…… 熊佳琼没给张祎留下过多遐想时间，只是稍稍一顿，便接着说道：“我得走了，得抓紧时间去拜访客户，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再打电话给你。” 张祎起身相送。 熊佳琼前脚刚走，后脚杜红星就出现在了张祎的视线中。 来要上周五说好的病历复印件。 张祎早已经准备妥当，拉开抽屉，拿出来一沓复印件病历，递给了杜红星。 杜红星只看了第一页上病人基本资料，便将复印件收进了包里。 “晚上有空吗？一块喝两杯？” 必须有空……张祎畅快答应了杜红星的诚挚邀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走上法庭之前，必须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充分了解敌情。 “想吃点什么？哦对了，百货大楼旁边新开了一家避风塘，味道还可以，要不咱晚上去那边？” 避风塘是省城的一家餐饮品牌，主打的是省城各色小吃，味道是不错，但并不怎么适合下酒。 “成，你是东家，我这个人最擅长听从东家安排。” 杜红星起身告辞，并约定好了晚六点避风塘见。 这一天事是真的多，杜红星走了没多久，台商林老板推开了实验室外面的门。 他先去了行政楼，找到了钟院长，钟院长跟他说，细胞就快要培养好了，下周便可以上治疗。 在钟院长的安排下，他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住进了介入科。 这会儿找过来，主要是…… “一点小意思啦……” 林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一见面就掏出一只厚厚信封，不由分说便塞到了张祎白大褂的口袋里。 推让中，张祎捏了下信封厚度，卧槽，这么厚，里面装着的不会是大团结吧。 “你不收下，藕是不会安心的啦。” 林老板秃顶肥硕，肝功不佳，平常走路都有些费劲，可手上的气力却是不小。张祎推让了两下，竟然没能推让的掉。 不过，推让中张祎看似使出了全力，但实际上却连三成都不到。 迫于无奈，张祎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老板这才现出满意的笑容： “这样就对了嘛，这样我才能安心接受你治疗的啦。” 张祎表示过谢意，送走了林老板，随即叫来了陶彩蝶。 “把这些钱拿上……” 张祎刚开口说了半句话，陶彩蝶便惊呼起来：“这么多钱？给我的吗？” “给你，你敢要？” 张祎白了一眼陶彩蝶，接着吩咐道： “张副院长办公室正对面，是纪委赵书记的办公室，你把这些钱拿去交给赵书记。” 陶彩蝶很听话，当即找来张报纸，将那厚厚一只信封包裹好了，随后便去了行政楼。 之所以不亲自处理，而是交由陶彩蝶去上交，并非是因为懒。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是可以让陶彩蝶多认识下院领导的办公室房门，以后跑腿的活做起来只会更方便。 二一个，让第三者去上交，可以多一个证人，免得将来万一出了幺蛾子，在金额上再来一个对不上。 上一世，从来没拿过病人红包的他就曾吃过这样的亏。 有一个胆管癌病人的家属，手术前说什么也要给张祎塞个红包。 张祎拗不过，只好收下，随后便去了住院处，给这病人交了住院费。 手术做完的当天，病人家属反手就去医务处告了张祎。 医务处的人过来调查时，张祎笑呵呵拿出了住院费缴纳收据。可那病人家属却理亏话不亏，一口咬定他给张祎塞的红包是一万块，可张祎缴的住院费却只有六千。 么的，遇上了这种人这种事，也真是够让人恶心上一个礼拜。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世若是再犯同样的错，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 晚六点。 张祎准时赴约，来到了中山南路百货大楼旁边的避风塘餐厅。 杜红星先一步抵达，找了个有屏风遮挡的雅座，见到张祎进了餐厅大门，连忙招手。 张祎来到了雅座，神情却不由一变。 卧槽。 已婚的杜大律师居然带了位小女朋友。 而这位小女朋友竟然是他曾经的相亲对象，市中级法院的速录员，会颤动的周彤。 怪不得那天她说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一定很帅，但一定很成熟，而且必须是个律师。 看看杜大律师的模样，确实跟帅字搭不上边，但非常成熟，才三十刚冒头的年纪，却生出了四十岁才应该有的鱼尾纹。 见到了张祎，周彤也是不由一愣。 彭州不大，却也有着百余万人口，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啊，怎么就让自己给碰到了呢？ 不单相过亲，在海云大厦买电脑时，还被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臭实习生伤害过。 一股子复杂情绪瞬间于心底生出，并秒速上头。 但，能把三当好的女人都不简单，职业素养必须过硬，否则就难以笼络住男人的心。 “怎么那么巧呢？” 周彤只愣了零点几秒，便颤颤起身，微笑着向张祎伸出了手来。 张祎浅浅一握，同时笑道： “彭州酒桌上流行一句话，说是这城里虽然人多，但一半是亲戚一半是朋友，我起初还不信，但今天却是不得不信。” 第094章 先走一步 杜红星没追问张祎和周彤是如何认识的，反倒主动解释起他跟周彤的关系。 “小周是中院的速录员，我们经常在法庭上见面，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今天刚好在路上碰到了，就叫来一块吃个饭，人多才热闹嘛。” 周彤连连点头，带动某处颤颤巍巍。 张祎连忙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杜大律师，有个成语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叫欲盖弥彰，或者叫越描越黑……你啊，在这块业务上还是缺了点经验！ 大大方方承认了又能如何？ 老子特么又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去医学院跟你老婆打小报告。 张祎认得杜红星的老婆，医学院病理教研室的一名老师，和杜红星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毕业时一起留的校。 长的还不错，就是生过孩子后身材有点走形，饶是如此，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上得了厅堂。 杜红星既然不肯认账，张祎也只能装傻充愣。 点过了餐，开始闲聊，张祎也不废话，直接将话题扯到了郭老二身上。 杜红星略显得意道：“我就知道你得问起这事，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法庭已经受理了这病人的起诉……”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不易关上，杜红星嘚咘嘚将这案子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前半段故事，张祎通过病历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倒是后半段挺离奇。 那病患出院回家后，遵医嘱于一个月后复查，在当地医院做了个CT，诊断结果除了脾脏缺如之外，还多了一项：左侧肾脏缺如。 这还得了？ 那病患施展出充分想象力，断定自个的左腰子应当是被附院的医生给噶了，于是便心急火燎跑来了彭城，准备讨要一个说法。 然而，他上次来附院是被当地医院急诊转院送过来的，在肝胆外科住了一个多礼拜的院，连病区的门都没出去过，住院费也是肇事方给缴的。 这次回来，刚进医院大门便晕头转向不知往哪里走。 正巧被杜红星所供职晨朝律师事务所的探子给撞见了，了解到情况后展开一番忽悠，成功将该病患带去了晨朝律所，于是便有了杜红星过来要病历复印件的事情。 “好端端的腰子咋说没就没了呢？特么能跑哪儿去呢？” 张祎装作一个医学小白，苦思冥想却不得答案。 “郭老二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吧？再说了，他偷噶患者的腰子有个球用呢？” 菜已上桌，杜红星喝了口啤酒夹了口菜，满不在乎道： “你管那腰子跑哪儿了？反正是没了，郭老二做为主刀医生，难逃责任，你们附院就等着赔钱好了。” 拎起酒瓶，杜红星为张祎酒杯添满了啤酒，接道： “对了，你们附院现在赔钱的比例是多少呀？” 张祎如实回答道：“责任事故是五五，技术事故是七三，不构成事故却输了官司的，我不知道。” 医疗事故分两种，责任事故和技术事故，依字面意思便可得知，医疗责任事故是因为医护人员未尽到责任而引发的医疗事故，其性质远严重于因技术失误而导致的医疗事故。 各医院对责任事故都是不可容忍的态度，有的医院甚至极端规定医疗责任事故的赔款全部由责任人承担。 不过，责任事故极为罕见，若是翻阅彭州市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的档案，会发现近十年彭州医疗界仅出现过一次医疗责任事故。 杜红星胸有成竹道：“这案子至少是个技术事故，走着瞧吧，郭老二个人至少要赔十万块。” 张祎‘吃惊’的卧槽了一声，随即兴奋起来。 他在杜红星面前的人设是同郭老二有仇，所以当他听到郭老二即将倒霉血亏时，必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杜红星就像个挺讲义气的老大哥一般劝说道：“兄弟啊，说句实在话哈，当医生真没啥大出息，你呀，以后还不如跟我干呢，就算你没拿到律师证，哥哥我也能保证你年入十万块。” 年入十万块，好多啊，好诱人呀……可我跟狼牌公司签的合同怎么办？人家可是给我开出连二十万的年薪哦！ 特么还不算演示手术的额外酬劳。 一旁，周彤跟着帮腔道：“当医生是很能挣钱，可那挣得都是些黑心钱，知道社会上都怎么叫你们医生吗？叫你们白狼哦！穿着白大褂的狼。” 嗯，有好多白狼同时还是头色狼……张祎由衷点头。 当下年代，医护人员的白色收入并不高，像老妈这种拿到了正高职称且担任科主任的医生，一个月的白色收入，连工资带奖金也就五千块不到。 但灰色收入却是不低。 内科靠开药，外科收红包，一个月下来，这方面的收入远超工资+奖金。 也难怪社会上老百姓要送上一个白狼雅号。 已然了解到敌情的张祎，一边应付着对面二人的无聊劝说，一边迅速填饱了肚皮。 “杜哥，周美女，不好意思啊，我老妈管得紧，晚上八点钟之前必须到家，这样，你们继续吃，我就先走一步了。” 如此举措，原本十分失礼，但对杜红星和周彤二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电灯泡走了，他们两个刚好可以卿卿我我一番。 …… 张祎路过吧台时，余光居然扫到了一个熟人，那熟人很奇怪，明明是过来吃饭的，手里却拎着一只行李箱。 “领导怎么亲自来吃饭了？吩咐一声，我替你吃呗……” 那熟人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向了张祎的脑瓜子。 张祎捂着脑袋继续玩笑：“你这纪高官管的也忒宽了吧，吃饭又不犯法，你还拎着只行李箱过来没收人家的盘子呀。” 这熟人正是附院的纪高官赵开明，也住在附院家属院，跟张祎家门对门。 赵开明再赏一巴掌，同时解释道：“你赵叔我呀，就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赶上有人请客吃饭，却偏偏接到了出差的任务，这不，晚上九点钟的火车，去帝都……要不你小子替赵叔出差，让赵叔再多吃几口？” 张祎笑道：“也不是不行，就怕被我婶子知道了……” 赵开明就知道这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急忙撩起一脚踹向了张祎的屁股。 第095章 活该这种人发大财 第二天上午。 杜红星打来了电话。 从第一声‘喂’就能听出来，这哥们憋着一肚子的火。 昨天从张祎这边拿到的病历复印件太特么完美了，几乎挑不出毛病，若是以呈堂证供拿到了法庭上，对自己肯定不利。 外科医生不可能写得出如此完美的病历！ 除非是张祎那狗东西吃里扒外出卖了他。 还钱！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哦，杜老师，你只是让我帮你复印病历，又没强调说不能把这事告诉郭老二，凭什么让我还你钱？” “你……” 杜红星在电话中竟然一时无言以对。当真是一个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什么你？你好歹也吃过医学院几年饭，你老婆眼下还是医学院的老师，你怎么好意思打附院的主意呢？没错，我对郭老二是不怎么待见，可……” “嘟嘟嘟——” 张祎正说的起劲，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忙音，很显然，杜红星听不下去，主动挂了电话。 医疗官司就像是万里长征，这第一步的交锋虽然取得了完胜，但并不值得骄傲，因为，单一个病历根本决定不了最终的胜负。 张祎反手将电话打去了肝胆外。 不出意料，住院总郭老二进了手术室。 张祎委托接电话的护士小姐姐等郭老二下了手术台，通知他来趟细胞实验室。 刚放下电话，就见到杨涛鬼鬼祟祟从门缝中探进来一颗脑袋，见屋里就张祎一人，这才堆着笑彻底推开了门。 “新上市的草莓，尝个鲜。” 进了屋，杨涛将手中拎着的一大袋草莓放在了桌上。 张祎笑道：“杨老板在干医疗工程之前，是不是养猪的呀？” 那袋子草莓，目测重量至少也得有个五斤。 杨涛摸着后脑勺，赔以两声尬笑。 “张副院长找我了，为的正是层流手术室的事，我按照你交代我的说法，跟他说了，这边实验室我算是赔到了脚脖子，所以那层流手术室要干就得重新算钱。” “张院怎么说？” 杨涛打开袋子，拿出一捧草莓，去到水池边冲洗，同时答复张祎道： “我把新做的报价给了张副院长，他只瞅了一眼就黑了脸，说我太贪心。我按你教我的套路跟他解释说，层流手术室跟细胞实验室不一样，实验室要是出了毛病，毁的不过是点细胞，但层流手术室不合格，毁的那可是人命，所以这成本肯定会大幅度增加……” 杨涛将洗好的草莓用塑料袋垫着，放在了张祎面前，接道： “张副院长冲我拍起了桌子，把我臭骂了一顿，然后喝令我必须给医院打个七折……” 张祎让杨涛把层流手术室的成本报价做到了五千多块一平米，打上七折还有个三千五。 而层流手术室面积大，每平方米的彩钢板用料少了好些，虽然所需要的空气过滤空调的功率要大了许多，价钱也要比实验室所用高了几倍，但计算下来，层流手术室的真实成本还要低于实验室。 实验室这边，最终花费的成本连工带料算是一平米九百多接近一千，层流手术室估计也就在九百块左右。 一平米就能赚个两千六，层流手术室怎么着也得有个三四百平米，这一单生意，少说也能赚到个八九十万。 “别一口答应下来，让张副院长慢慢跟你磨，这样才能让他更有成就感。” 杨涛乐呵呵应道：“我跟张副院长说了，实验室工程我是赔了钱的，层流手术室要是再赔钱，那我只能在附院选个高点的楼了，所以七折万万不行，最多最多，只能打个九折，张副院长听了，一脸黑线，直接把我赶出了他办公室。” 张祎乐了。 张宇琦把杨涛撵滚蛋，并不代表这单生意谈黄了，而是他基本上放弃了打七折的想法。 外科大楼即将启用，医院若想在大楼启用之前把层流手术室建造出来，杨老板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也不能听任杨老板说个九折就九折，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与九折和七折之间，折中为八折。 杨涛也乐了。 美滋滋捻起一粒草莓丢进了嘴巴里。 “医院打算建造六间层流手术间，我估算了下，六间手术间就两百多平米了，再加上人员过道，风淋，物流通道，总面积肯定要超过四百平，就打报价七折算，这一单工程干完，我这边至少能落下100万的净利润，咱俩可是说好了的，赚了钱对半分……” 张祎摆了摆手，打断了杨涛。 “几十万而已，太小！” 捏了颗草莓放进口中，张祎在杨涛的惊愕注视下接着说道： “还是把这笔利润投到你的医疗设备公司吧，等你把男性治疗仪搞出来后，我还要指导你再研发一个市场空间更大、利润更厚的医疗设备。” 要不怎么说杨涛这个小老板比一般人要聪明呢？普通人遇到了天才，第一个反应是质疑，质疑不下去了，便是妒忌，或诋毁。 但杨涛遇到了张祎，第一反应是折服，折服之后是更深一层的折服，直至今天的对张祎唯命是从。 活该这种人发大财。 …… 临近中午。 郭克远匆匆赶来。 张祎将昨晚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述说了一遍。 郭克远不由得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什么好惊奇的……” 张祎拍着郭克远的肩，微笑平和道：“我记得一位伟大医学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医学就犹如浩瀚海洋，人类目前所掌握的医学知识，不过是在这浩瀚海洋中取了一瓢水……” 说这话时，张祎不由回想起了上一世的05年10月，他以外科教研室讲师职称的身份，走上了课室讲台，灵感忽至，说出了上述那句话，当做了他的课堂首秀开场白。 “管他那颗腰子跑去了哪儿，对二哥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手术做的没问题，术后治疗也挑不出毛病，唯一疏漏，就是在病患出院前没复查一个CT……” 郭克远点头称是。 “但当时查了又能怎样？就能把病患的腰子查回来了？再说了，不用复查CT那是秦大主任查房时做出的指示，关你郭老二屁事？” 第096章 第二条道路 张祎的一句关你郭老二屁事，拨开了密布于郭克远头顶整四天的乌云。 阳光洒落，心境顿时开朗。 这几天，郭克远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官司，找了秦槐奎好几次。秦槐奎虽然每一次都是有问必答，但给郭克远的感觉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亏得他从进科的第一天开始，就像条中华田园犬一般，整天摇着尾巴围着秦大主任转，对秦大主任的每一条指示都奉做圣旨。 可到头来，狗终究是条狗，没事的时候尚且能讨到一两根骨头啃一啃，可一旦遇上了事，主人便是一脚踢开。 秦老虾不仁，以他郭克远为刍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敢明着反，背地里反总是可以的吧？！ 从这场官司开始，以后他郭老二就是张祎的好兄弟，张祎这个好兄弟仗义，绝对不会像秦老虾那样不讲义气。 …… 中午带着陶彩蝶一块去食堂吃午饭。 好巧不巧，居然跟吴大小姐撞面撞了个结结实实。 张祎很绅士的跟吴蓉打了声招呼，也得到了吴蓉的勉强回应，原本可以就此别过，各吃各的午饭，可身旁的陶彩蝶却多了一句嘴。 “这位姐姐长得好漂亮哦，就像电视里的……妲己？对，就是妲己。” 张祎瞄了眼对面的吴蓉，心忖，净瞎说，这吴大小姐的长相哪里比得上人家傅艺伟？ 但心念微转，张祎呼啦一下意识到了陶彩蝶的狠毒：她的夸赞可是说的像妲己，妲己不是人，乃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医院果然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地方，小淘气这才来了几天，就特么知道了他跟吴蓉的故事，这么做，分明是在帮他出气。 吴大小姐不留情面，恶狠狠瞪了陶彩蝶一眼。 陶彩蝶就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奶猫，呲溜一下躲在了张祎身后，同时嚷道：“姐姐生气的模样，更像了！” 吴大小姐一脸黑线，喘了两口粗气，然后噔噔噔疾步而去。 陶彩蝶则以咯咯咯的笑声做为了背景配音。 张祎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 “瞎胡闹！净惹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今后要是招惹到了麻烦，休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陶彩蝶咯咯笑道：“用不着你给我擦，我三岁那年就学会了自己擦屁股。” 张祎气得直想打人。 特么也不分下场合，食堂这种地方，就能飙起荤段子了？ 我细胞实验室，将来的再生医学研究中心，那可是要往医学圣地上发展的，岂能同那些个外科科室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陶彩蝶也意识到了场合不对，冲着张祎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慌忙去排队打饭。 吃过了午饭，回到实验室。 张祎将自己关进了办公室，并叮嘱陶彩蝶，好好在外面守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打扰他。 他今天，说什么也得把第一篇论文给弄出来。 外面隐约传来中央台天气预报的前奏音乐，张祎终于推开了键盘。 论文倒是完成了，可他的心态也被医院配的这台破电脑给搞崩溃了。 硬软件都是个渣。 眯着眼，瞅着显示器，原本是想将论文再审查一遍，可思维却不由跑偏。 附院是不是该上一套医院管理系统了呢？顺便把各科室配置的电脑都更换了，至少也要升个级。 嗯，这活可以交给王半壁去做，王半壁那边虽然没得医院管理系统的软件，但问题并不大，可以去跟有此产品的软件服务商谈个代理嘛。 医院管理系统这一块的市场空间极为广阔，虽然眼下还是个稀罕玩意，但过不了两年就会迎来一个需求井喷期。 来到了下世纪的04、05年，哪家医院若是还没有实现EMR电子病历、PACS影像归档及通信、CPS病床呼叫等系统功能，那……这家医院就只能等着被医疗市场所淘汰。 张祎原本为王鹏设计的发展之路是模仿上一世的鸿图三胞，挖掘到了第一桶金，就从海云大厦独立出来，搞一个属于自己的电脑卖场，同时创建自己的电脑品牌。 顺利的话，苦逼经营三年，有机会发展上市。但要是不顺利的话……还真不好说未来是个怎样的结果。 但要是换上一条路走，拿附院练手，积累经验，同时招募人才，将医院管理系统的软件模仿到手，有他张祎坐镇，指导软件开发团队不断完善系统功能，使之更加符合医院需求，那么……嘿嘿。 要知道当下搞软件开发的公司基本上都是在闭门造车，只会模仿漂亮国那边的产品。然而，漂亮国的医院管理和华国的医院管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单纯模仿漂亮国产品，就算能模仿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程度，可拿到了华国医院来，仍旧是一个诟病多多。 而那些搞软件开发的程序猿，又根本听不懂医院的真实需求。 张祎越想越觉得可行，越琢磨越觉得这第二条道路远比第一条路来的宽来的直，来的更加平坦且不容易踩坑摔跟头。 于是便毫不犹豫把电话打给了王半壁。 王鹏显然没有杨涛聪明，尚未对张祎达到唯命是从的地步，听了张祎的建议，脑海中虽然依稀觉察到了光明，但心中仍旧存有顾虑。 于是便邀约张祎出来坐坐，喝上两杯，顺便帮他开拓一下思维。 张祎的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 答应了王鹏，保存好论文，再关上电脑，张祎打开办公室房门，却见到陶彩蝶坐在走廊上正打着瞌睡。 “小淘气，你不会整个一下午都坐在这边了吧？” 陶彩蝶揉着眼睛回答道：“没有！我怎么会那么傻呢？中间我还上了两次厕所呢。” 张祎逮着陶彩蝶的脑门揉搓了两下： “还没吃饭吧？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陶彩蝶顿时来了精神：“我想吃砂锅羊肉，我还要吃鲫鱼喝饼，嗯……其实我最想吃的是米线。” 张祎忍不住又逮着陶彩蝶的脑袋揉搓起来。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哥今天都满足你……住嘴！不许跟我胡闹。” 陶彩蝶乖乖闭嘴，要不是张祎反应敏捷，她一句我还想吃你的豆腐也就说出了口。 第097章 在线等，挺急的 盛建国接到了张宇琦的通知，带着老娘于周三上午办理了入院手续，住进了介入科。 到了中午，姐姐盛红的电话便从帝都打来了彭州。 还是老生常谈。 对这什么细胞治疗表示出了极其不信任，再度劝说弟弟放弃这次治疗机会，把老娘送来帝都。 盛建国苦笑回应姐姐，帝都那边又不是没去过，若是有好的治疗手段，老娘又怎会忍受三年之久的腹水痛苦。 起初是三个月抽一次腹水，后来变成了两个月就得抽一次，接着是一个月一次，半个月一次，到了现在，一个礼拜就得抽一次。 抽腹水的针可不是注射用的针，针头粗的吓人，不打麻药，普通人根本受不了那份痛。 三年下来，老娘肚皮上的大小针头留下的疤痕可谓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每每想起，心都要揪上一阵。 电话中，盛建国强硬回复姐姐，老娘的治疗他做主，这干细胞技术必须试一试。 盛红无奈，只好将电话交给了自家老公。 盛红和老公林援朝是帝大同学，但不同届。年龄上，林援朝比盛红大了两岁，但盛红却是比林援朝高了四届的大师姐。 76年夏，从帝大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盛红，主动要求支援边远地区的建设，于是，在北大仓遇见了她的真命天子林援朝。 二人一见钟情，不到一个礼拜便如胶似漆，再几日，于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偷尝了禁果。 原本八月份就向组织递交了结婚申请，也得到了组织的批准，可那年实在特殊，他俩的婚礼一拖再拖，拖到了十一月初，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才举办了一个极为简朴的婚礼。 次年五月，一个天使般的小宝宝降临人世间，因为他们的住所前是一条小溪，夫妻俩因而给小宝宝起了个名字叫若溪。 小若溪的诞生给林援朝带来了极大的学习动力，他重新拾起了丢下多年的书本，幸运的是，当五个月大的小若溪刚学会叫爸爸时，一条惊天喜讯传到了北大仓。 高考恢复了！ 那一年的十二月，已满二十五岁的林援朝信心百倍走进了高考的考场，以优异的成绩被帝大录取，当上了老婆盛红的小师弟。 再两年，林援朝的父母从南边老表省回到了帝都，短暂休息了两个月，重新走上领导岗位。 老两口对盛红不怎么待见，但对自家亲孙女却是怎么看怎么亲，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怎愿意将那娘俩留在北大仓，当年便将盛红安排回了帝都工作。 那几年，只比姐姐盛红小两岁的盛建国，却只配在一家街道小厂里打螺丝。 直到九一年底，姐夫林援朝调去了华组部，盛建国才迎来了事业上的春天。 因而，盛建国敢顶撞姐姐盛红，却不敢冲姐夫林援朝说半个不字。 林援朝在电话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下老岳母上治疗的时间，得知定在了下个礼拜一，随即表示说他周末会和盛红一块来趟彭州。 …… 盛局的老娘住进了介入科，张祎说什么也要过去探望一眼。 去到医院门口的礼品店，买了一个水果篮，拎到老内科楼前时，张祎突然打了个愣。 草率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此时林若溪正在病房陪着她外婆……张祎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做贼一般溜回了细胞实验室。 还得再瞒女神几天。 等下周一给老太太上过治疗，从介入DSA室出来，当着老太太一众家人的面，缓缓摘下口罩，并告诉众人，经过他张祎的治疗，老太太的病情一定能得到缓解。 届时，林妹妹会是个怎样的表情呢？ 会不会因惊喜过度而一时失态，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一切皆有可能！ 为了达到这一不可告人的目的，回到实验室，张祎立马派出了陶彩蝶。 陶彩蝶一溜小跑，去了老内科楼仔细侦查了一番，然后借介入科的电话，打给了张祎：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前线尚未发现敌情……” 张祎接到通知，连忙拎上果篮，直奔介入科。 陶彩蝶已经等在了介入科病区门口：“老大，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帮你看着。” 小淘气虽然调皮，但做起事情来还是相当靠谱，张祎点了点头，拎着果篮进到了介入科病区。 盛家老太太住在介入科32床，原本是抢救用病床，但科里没有重病号，也就当成了唯一一间单床病房。 盛建国不在，病床边陪着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妇女，相貌端庄，气质华贵，用屁股也能猜的到这妇女理应是林若溪的舅妈，老太太的儿媳。 张祎敲了下病房的门，叫了声：“盛奶奶，我看你来了。”在消化内科，张祎曾跟盛家老太太见过一面。 老太太已是年过古稀，但记性还是相当不错，虽然跟这位小张医生只见过一面，却搭眼就认了出来。 “是小张医生呀，快进来……” 又看到张祎手中拎着的果篮，老太太把脸一拉，嗔怪道： “看你这孩子……来看奶奶还拎什么东西呢？别怪奶奶生气哦，下次再来，一定要空着手来，听到了吗？” 张祎笑了笑，将果篮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听是肯定听到了，但这种话只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若不然，那也忒不懂人情世故了。 陪着盛家老太太刚说了两句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叫唤起来。 张祎还以为守在病区门口的陶彩蝶发现了敌情，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 不是医院的总机号，但5字开头，应该在医院附近。 拨开翻盖，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张祎便条件反射一般站起了身子，捂着手机跟老太太和自家孩子的舅姥姥示了个意，连忙走出病房。 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林若溪。 “张百万，你在附院吗？” 张祎下意识回答道：“在呀，怎么啦？” 林若溪愤懑不平道：“我外婆住院了，住在你们附院的介入科，你们附院乱七八糟，我怎么都找不到介入科在哪儿，你出来接我，带我去介入科找我外婆……” 张祎不由得挠起了头皮。 并不是怕见家长，而是如此一来，那期盼中的下周一惊喜憧憬不就泡汤了吗？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098章 不敢不信 张祎接着电话，快步向病区外走去，看到陶彩蝶依旧守在门口，心中顿时有了对策。 “你在原地稍等片刻，我这会儿走不开，只能安排科里的实习护士去接你。” 林若溪稍显不悦，但也答应了下来。 张祎随即向陶彩蝶下达了命令。 陶彩蝶却翻着眼皮拿捏出了抗命的姿态，古灵精怪的她，从张祎的三言两语中已经判断出来，要去迎接的那位女生，跟张老大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大嫂呢。 此时不讹待到何时？ 张祎看穿了陶彩蝶的心思，当下承诺道：“完成了任务，哥请你吃雪糕。” 陶彩蝶玩味一笑，摇了摇头。 “外加十块赏金！”张祎摸了下衣兜，钱夹不在身上，只好先开出一张空头支票。 陶彩蝶这才兴高采烈地去了。 张祎看着陶彩蝶离去的背影，苦笑摇头，可真是应验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老话，小淘气跟他混了才几天呀，这讹人的本事竟然全学到了手。 拐回32床，跟老太太和孩子他舅姥姥打了声招呼，张祎紧急撤离了介入科。 半个小时后，陶彩蝶回到了实验室，一见到张祎，便现出诡异笑容，同时伸出了巴掌。 张祎也没耍赖，找出钱夹，抽出一张大团结，拍在了陶彩蝶的手上。 陶彩蝶美滋滋收了钱，却再次向张祎伸出了巴掌： “老大，你就不想知道那个漂亮姐姐是怎么说你的吗？” 张祎犹豫了片刻，没能耐得住心痒，于是只得再抽出一张大团结来。 “漂亮姐姐说，张百万是个大坏蛋，咯咯咯……” 一把抓下大团结的陶彩蝶呲溜一下跑出了实验室，只留下了一串得意笑声。 林若溪看过外婆后就回了学校，没再打搅张祎。 她们健美操表演队总感觉之前练习的一套操舞不够精彩，眼下正在重新编排设计，时间紧任务重，每天中午姐妹们都要牺牲午休时间去排练。 她做为表演队最核心一员，当然不能缺席。 再说了，外婆情况还算不错，她留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坚信经过干细胞治疗，外婆一定能够恢复健康。 …… 中午吃过了饭，回到实验室后，张祎就面对电脑屏幕发起了呆。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重生后所写的第一篇论文。 论文已经修改多遍，不敢说十分完美，那也至少得有个九点九九分的无暇。 投稿目标期刊也已确定，虽然张祎自信即便是投稿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柳叶刀、或是漂亮国医学会杂志，这三家排名前三的医学期刊，他这篇论文也一定能得以发表，但最终选择的投稿期刊却是《Cell》。 cell也是顶级医学期刊，影响因子排名也是前十的存在，口罩期间达到了三十六点几分，当下没那么高，但也不会低于二十分。 SCI二十几分是个什么概念？ 去问问中科院那帮院士，看看他们手上有几篇SCI二十分的文章？ 能有一篇就够吹嘘一辈子了。 还有他那位杰西昂口，之所以能被七所之一的贝勒医学院聘为终身教授，依靠的也只是一篇SCI二十二分的文章。 论文质量没得说，目标期刊也已确定，让张祎犯愁的问题只在于这篇论文的作者该填上哪些人，又该如何排序。 写论文可不是写小说。 小说的作者往往是有且只有一人，但论文需要团队合作，所以作者都是多人。 一般分为第一作者，第二作者，第三作者，以及通讯作者。 第一作者代表此论文乃是他亲自操刀，论文所表述的研究项目，亦是以他为主导完成。 通讯作者的意思是该项研究及该篇论文的指导老师。 至于第二作者第三作者，只能理解为参与了此项研究，对这篇论文的诞生有着一定贡献。 打酱油的第二作者第三作者好安排，内分泌的李伟主任请他吃过饭，可以跟小淘气一块并列第二作者。 至于第三作者嘛，医院里跟他关系不错的医生一大把，谁舍得花钱请客，就把谁安上即可。 为难的是他张祎该做为第一作者还是通讯作者。 把自个安在导师通讯作者的位置上，把第一作者送给张宇琦，张宇琦保管一个屁都不会放。 SCI二十分论文的第一作者，足够他在业内牛逼上天。 但…… 张祎左思右想，感觉虽然当张宇琦的导师很爽，可在国际医学界掀起的影响却不好估计，毕竟他还只是一个没拿到毕业证的实习生。 还是低调些，把自己放在第一作者的位置上吧。 张祎终于打定了主意，关了电脑，出门去了行政楼。 见到了张宇琦，张祎开门见山道：“张叔，我弄了篇论文，准备投给Cell杂志，通讯作者就写你的名字了。” 塞尔杂志？ 哪儿办的垃圾杂志？ 外科医生三件宝，右手手术刀，左手抗生素，腰带上挂着个盐水瓶，唯独没有搞研究写论文的心思。 张宇琦不晓得世界排名前十的Cell医学杂志，也是情有可原。 “Cell是国际顶级医学杂志，SCI评分大概有个二十几……” 张宇琦回应以暴咳： “咳咳咳，等，等一下，让我喝口水……” 被烟呛到嗓子的张宇琦连喝了好几口热茶，总算是把咳给止住了。 “你刚才说SCI多少分？” 张祎淡然一笑，应道：“二十几分吧，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 张宇琦愣愣看着张祎。 臭小子，二十几分的SCI可不是二十多块RMB，你当人家国际医学杂志是你张叔主办的吗？ “怎么啦，张叔，你不信？” 张宇琦陡然清醒过来。 可不敢说不相信！ 面前这个臭小子根本就不是地球人，鬼知道他老家在银河系的哪颗星球上。 再者，万一这臭小子的论文真的在那塞尔杂志上发表了，而他却于二十几分的SCI擦肩而过，岂不要抱憾终身？ “信！你小子说什么张叔我都信。” 张祎笑道：“那张叔你该怎么谢谢我呢？” 三五百的小感谢就不必了，张祎的想法是引导张宇琦生出上马医院管理系统的念头。 张宇琦忽地严肃起来：“你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我不能当！” 第099章 多干点活亏不了你 张祎不由一怔。 但随即就想明白了张宇琦的拒绝缘由。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张宇琦解释道：“你最好让钟院长来做你论文的通讯作者。” 张祎做出一副恍然状，同时劝说道：“通讯作者可以是两个人，两个通讯作者之间，可以并列，也可以分为第一第二的次序，要不……我把钟院长列为第一通讯作者，把张叔您放在第二通讯作者位置上？” 张宇琦现出了会心笑意，孺子可教，这小子比他老妈聪明多了。 张祎就要起身：“那成，我这就上楼找钟院长去……” 张宇琦微微一怔，随即拦下了张祎。 “钟老板不在家……还有哦，你就不打算给钟老板一个天大的惊喜吗？” 张宇琦拦住张祎不让他去跟钟辉汇报，其实也是出于保护张祎。 不提前说，万一论文发表失败，他们老少二张只需要闭紧嘴巴，也就不会留下什么不良影响。 但要是提前说了，好多事就不易把控，更难保有居心叵测之人，再利用钟老板的失落心情，对他们老少二张来上一个暗箭难防。 张祎自然晓得张宇琦的深刻用意。 听人劝吃饱饭。 张祎冲着张宇琦竖了下大拇指，赞了声老谋深算，随后硬生生将话题扯到了医院管理系统上。 张宇琦略显惊愕道：“这事你也懂？” 张祎笃定点头。 咱虽然没养过猪，但猪肉却吃过好多回，就算是同那些软件开发商相比，本帅哥也绝逼称得上是专家一枚。 当下，张祎就医院管理系统的几大功能板块，硬件支持同软件运行之间的协调，硬软件日后的维护等多个方面，跟张宇琦来了个侃侃而谈。 张宇琦听着，半张开的嘴巴就没闭上过，手中的香烟直到烧疼了手才连忙扔掉。 “你还真是个行家……” 张宇琦不自觉地抓起了桌上电话，打给了楼上的钟院长： “钟院，给您汇报个好消息，我找到懂医院管理系统的内行了，绝对可靠……对，对，他现在就在我办公室，您要是有空，我带他去见您……哦，好，好，那我在办公室等您。” 放下电话，张宇琦又对张祎道：“医院正准备上马管理系统呢，可数遍了全医院，却找不到一个懂行的，那帮子软件商销售代表，一个个满嘴跑火车，根本不值得信任，这下好了，有你这么个行家里手，咱附院在这个项目上肯定吃不了亏。” 当官的果然擅长撒谎，你刚不是说钟院长不在家么……张祎瞪着眼睛回应道： “张叔，您不会是想把这苦差事安在我头上吧？卧靠……”噼里啪啦连着抽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同时懊恼骂道：“我让你多嘴？让你没事找事？” 张宇琦哈哈大笑。 “多干点活亏不了你小子！再说了，钟院长待你不薄，你整天把仗义二字挂在了嘴边，也该回报下钟院长不是？” 正说着，钟辉推门而进，扫了一眼办公室，惊疑问道：“你说的那个内行呢？” 张宇琦笑着指向了张祎。 “喏，不就在您眼前么。” 钟辉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张祎。 “我没听错吧？你……你能把那医院管理系统搞明白？” 张祎乐呵点头。 待钟辉坐下之后，将刚才跟张宇琦讲过的那些话重新述说了一遍。 钟辉的神色从惊愕到专注，再到后面的信服，整个过程也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张祎却在钟辉已然信服的目光下，又哔哔叨叨讲了十多分钟。 钟辉喝着茶抽着烟，听着张祎的哔叨，神色甚为轻松。 待张祎卖弄了个差不多，钟辉发话道：“宇琦啊，这医院管理系统筹备小组的组长就由你来担任好了，让张祎做你的助手，我刚好能腾出空来把心脏介入项目給抓起来。” 张宇琦还想谦让，却被钟辉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不当这个组长谁来当？这小子除了你和我，还会服谁？多干点活亏不了你张宇琦，等年底班子调整，我把内科片也交给你，就这样了，你们爷俩继续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当着张祎的面，钟辉跟张宇琦说起院领导层面上的事，那是在暗示张祎，他钟大院长可没把你小子当外人。 被钟老大当做外人也好，当成内人也罢，张祎并不怎么在意。 钟院长是搞内科出身，说好听点叫原则性太强，说难听点，就是相对教条，远不如干外科的张宇琦来的灵活，更懂得变通。 如果只能抱一条大腿的话，张祎会毫不犹豫选择张宇琦。 张宇琦听了钟辉的这番话，面上虽然古井不波，可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 内外科一把抓，那才是不缺胳膊不瘸腿的业务院长，在一众副院长的排名中，至少可以跻身前三。 恭送钟辉出门之后，张宇琦回到办公桌后，拉开下面的柜子抽屉，拿出了两条玉溪香烟丢给了张祎。 “我知道你不抽烟，这两条烟也不是给你的，拿回家送给你老爸……” 张宇琦喝了口茶，再点了根烟，接着问道： “我听说你老爸的房地产公司开张了？” 张祎点了点头。 “第一个项目就是咱医学院后面的鞋帽厂，已经开始挖地基了，就两幢楼，盖起来快得很，估计到年底就能上房了。” 砖混结构七层居民楼房，地基无需太深，建筑施工难度也不大，资金到位，人手到位，半年时间封顶并非天方夜谭。 张宇琦冒了口烟，吩咐道：“找个时间帮我把你老爸约出来坐坐……” 张祎没等张宇琦把话说完，便插话道：“张叔是要买房？那还需要请柳董事长吃饭吗？你侄子我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必须给你打个七五折。” 张宇琦呵呵笑道：“我个人暂时倒没换房的打算，是医院有这方面的需求。” 张祎瞬间明白了医院需求所在。 二期扩建工程牵扯到的居民拆迁，政策相当不错，以原住房面积的两倍，可以在市东黄山垅和市西西苑两处安居工程任选一套或多套住房。 但无论西东，距离附院都有些远，而住在家属院的医院职工，又都是医院的中坚力量，所以考虑再三，院领导层觉得鞋帽厂那两幢楼非常适合本院职工的搬迁。 第100章 我爸会生气的 一晃眼，来到了周末。 第一根脐带做出的干细胞已经培养到了第三代和第四代之间，张祎指导陶彩蝶将细胞收拢，放入医用冰箱冻存。 等到使用时，只需要拿出来复苏，半个小时就能搞掂。 后面两根脐带做出来的间充干也繁殖到了第三代，预计周日便可收获。 以介入方式治疗肝硬化，每次输入的间充干以四千万单位为最佳。少了，会影响疗效，多了，容易发生细胞聚集导致栓子产生。 一根脐带差不多便可以扩增出六七千万单位的间充干，三根脐带培养出来的细胞，足够盛家老太太和台商林老板下周一上治疗的所用需求。 这一天上午，附院医务处收到了泉山区初级法院的通知书，原告正是那位丢了腰子的外省人。 医务处主任黄维亚不敢怠慢，连忙拿着通知书找到了张宇琦。 官司是肝胆外科惹的，张副院长分管外科片，理应向他汇报。 张宇琦早就知道肝胆外科摊上了一桩官司，张祎那小子三天前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 但此时，张宇琦却做出一副惊愕的模样，着急忙慌追问黄维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维亚两手一摊，如实作答，他啥也不知道。原告患者从未来医院闹腾过，这份开庭通知拿到手时，他也是一脸懵逼，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劲。 “这就奇怪了哈……” 张宇琦拿起电话打给了肝胆外科，却被告知，秦主任下县会诊去了。 “那郭老二呢？让他抓紧时间来我办公室。” 张宇琦本想一装到底，秦槐奎不在科，那就把郑朝阳给叫过来。郑朝阳是肝胆外科的科副主任，秦槐奎不在家时，科内事务均由他来负责。 但想了下，郑朝阳虽然跟秦槐奎穿着同一条裤子，可为人相对厚道，这么件麻烦事没必要把老实人给牵扯进来。 郭克远匆匆赶来，将这场官司的始末原委一五一十详细告知了二位领导，包括上周五张祎让他修改病历。 黄维亚听到病历已被修改，不由长出了口气。 去年底骨科摊上的一场官司，就栽在了病历上，明明不构成医疗事故，还是被原告律师抓到了漏洞，法庭最终判赔十六万。 张宇琦皱着眉头询问道：“张祎怎么会提前知道病人要跟你们打官司的？” 郭克远如实回答：“这个病号聘请的律师是医学院原法医教研室的老师杜红星，跟张祎是球友，所以找到了张祎，让张祎帮他弄一份病历复印件。” 张宇琦看向了黄维亚，以眼神询问对方，这官司你都清楚了？ 黄维亚点头并叹气。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没怎么有信心？” 黄维亚苦笑应道：“张院你是不知道，这杜红星本身就牙尖嘴利，他所在的晨朝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又是原中院的人，去年一年，这杜红星打了五场还是六场医疗官司，无一落败。” 张宇琦轻笑道：“那就让他在你手上尝一尝首败的滋味好了。” 说得轻松，你行你上……明明是领导的鼓劲，但在黄维亚听来，却是不讲道理的施压。 这两年，就没听说过哪家医院能打赢官司，更别说对手还是对附院相当了解的杜红星。 张宇琦察觉到了黄维亚的抵触情绪，却没在意，起身来到郭克远的身前，拍了下这位住院总的肩： “不用担心，天塌了有黄主任帮你撑着，黄主任要是撑不住了，还是会有其他人站出来的。” 郭克远明白张宇琦所说的其他人指的是张祎，心里面立马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舒服了许多。 黄维亚却误以为张宇琦所说的其他人是他自己或是钟院长，刚才淤堵的那口气也瞬间疏通了，当领导的就该像张副院长这样，愿意为下属扛事。 …… 张祎查到了Cell医学杂志编辑部的邮箱地址，将补充过作者信息的论文投递过去。 随后给林若溪打了个传呼，留言五个字：周末想干嘛？ 十分钟后，林若溪回了电话，带着哭腔道：“张百万，周末我想死，你能帮帮我不？” 张祎呵呵笑道：“可以啊，二姐烧烤的手擀面那可是彭州一绝，咱晚上过去吃，剩下一根留给你上吊。” 林若溪嗔怒道：“死张百万，臭张百万，要不是我爸妈就要到了彭州，我非得去附院一口咬掉你鼻子……” “想咬掉我鼻子，那也得等我感冒时呀。” 林若溪突然怒气全消，好奇问道：“为什么非要等到你感冒呢？” “感冒时流鼻涕，连汤带肉咬起来口感才好嘛……” 林若溪冲着电话作了声呕：“呸呸呸，恶心死人了，好了，我不能跟你再说话了，我得抓紧时间去火车站，还有哦，这两天千千万万别来打搅我，等我爸妈回帝都了，我再联系你。” 说完，咔嚓一下挂了电话。 很明显，林若溪的爸妈是因为盛家老太太而来。 上周日在云龙公园划船时，林若溪就说过，她爸妈反对老太太接受干细胞治疗。 估计这次来彭州，是向盛建国兴师问罪来了。 盛建国能不能顶得住来自于姐姐姐夫的压力，对张祎来说并不重要。他手上还有个台商林老板，就算盛建国顶不住压力把老娘带回了家，但等林老板的治疗效果出来后，盛建国一准能在姐姐姐夫面前把头昂的比天还要高。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立于岸浪必摧之。 张祎没想到的是，事情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 火车站。 突然开过来好几队警察，着急忙慌把道路梳理通畅。 不多一会，几辆挂着小号车牌的轿车驶来，从车辆通道直接开上了三号站台。 从帝都开往魔都的列车，将于傍晚五点一刻经停彭州，停靠在三号站台。 车队末尾，是一辆黑色奔驰。 奔驰车停稳在站台上后，打车上下来了盛建国和林若溪这对舅甥。 林若溪抱怨道：“舅舅，你这么弄，我爸他会生气的。” 盛建国苦笑回应：“可舅舅要是不这么弄，你外婆那边又怎能顺利得到治疗呢？” 第101章 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列车缓缓停靠在了三号站台。 林援朝同妻子盛红走出了软卧车厢。 站台上等候已久的数位同志速度迎上前去。 林援朝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头，随即热情地跟同志们打了声招呼，并一一握手。 最后一个是盛建国。 林援朝笑呵呵道：“建国成熟多了啊，遇事都知道动脑子了。” 盛建国赔以尬笑。 林援朝转过身来冲着众人指示道：“你们先上车，我跟建国说两句话。” 众人依令上车，林援朝再向妻子盛红招了下手。此时，众人才发现林夫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 看到丈夫招手，盛红连忙带着那位学者走了过来。 “这位是齐教授，帝都玄武医院肝脏科主任……”林援朝先给小舅子介绍了那位学者。 盛建国连忙跟齐教授握上了手，同时自我介绍道：“盛建国，林部是我姐夫。” 齐教授连声问好，握过了手，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盛建国。 盛建国极为迅速地瞄了眼名片，心中不禁生疑。他带着老娘去帝都求医过好几次了，光是玄武医院就去过三回，之前怎么没见过这位齐教授呢？ 林援朝接下来的介绍解了盛建国的疑惑。 “齐教授去年底才刚从漂亮国归来，在漂亮国，林教授可是普林斯顿大学的终身教授哦！” 盛建国连忙拱手向齐教授表示敬意。 齐教授名叫齐长江，年纪不算多大，到明年八月才满五十周岁，但他留美的资历却是不浅。 属于华漂两国建交后前三批公派留学人员，八零年就被公派到了普林斯顿医学院攻读医学硕士。 读完了硕士再读博士。 拿到博士文凭的齐长江理当回国效力，但他却选择留在了普林斯顿。凭着超乎常人的刻苦用功，十年后终于获得普林斯顿的医学教授聘请书。 同时也成为漂亮国医疗界中极其稀罕的华裔执业医师。 前年，齐长江因在乙肝病毒疫苗上的卓越贡献而荣获普林斯顿医学院终身教授的荣誉称号。 就当周围朋友纷纷恭祝他事业终于登上巅峰之时，齐长江却做出了惊人决定。 回国！ 老子不乐意再伺候你们这帮撒盎白沙壁了，老子说英语特么说腻歪了，想回家找找说母语的感觉。 得知齐长江准备回国的消息，帝都各大医院吹响了紧急动员号角，争相开出最为优渥的条件，意欲将齐长江招致麾下。 齐长江最钟意的归属地原本是协和，怎知他连抛了几个媚眼，人家协和却始终没得反应，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接受了玄武医院给他开出的待遇。 办理归国手续时还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当年，齐长江选择留在普林斯顿，那可是犯了错误的，不单国籍没了，留存的档案里还有着一个处分决定。 刚巧，玄武医院的白院长认识林援朝，经林援朝帮忙，才解决了齐长江的后顾之忧。 因而，当林援朝需要齐长江来趟彭州时，这老兄二话没说，立马推掉了周末的各项安排。 把齐长江请来彭州的目的不需要再强调，林援朝直接说起这两天的安排。 “这边的同志既然知道我来了彭州，我总不能冷了同志们的一片热情，附院那边看来我是去不了了，你们姐弟俩就多听听齐教授的意见吧。” 盛建国连连点头。 盛红则责怪了弟弟一眼，丈夫的脾气她最了解，现在面上虽然风和日丽，可那是因为当着彭州同志的面，内心里，还不知道生了多大的火气。 “另外，把我事先在电力宾馆预订的房间退了吧，彭州这边既然知晓了我的行程，那就只能住在南郊宾馆了。” 安排完毕，林援朝这才走向了呆在远处的女儿。 林若溪像只归巢的小燕子一般，一头扎进了老爸的怀中。 “爸，你不会生舅舅的气吧，舅舅这么做，其实……” 林援朝淡淡一笑，伸出巴掌捂住了女儿的嘴，双眸中同时闪过一道寒光。 看样子是真的动了肝火。 “爸这次过来，不能陪你了，你就多陪陪你妈妈和你外婆吧。” 林若溪乖巧点头。 “还有，你要做好你妈妈和你舅舅之间的调和剂，我真担心他们两个为你外婆的事争吵起来……” 林若溪抬眼看着老爸。 “爸，我老妈和我老舅，你究竟支持谁？” 林援朝呵呵笑道： “我支持科学！” 拍了拍女儿的头，林援朝准备上车，转身前启发了女儿一句：“爸爸认为，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运命的权利。” 林若溪若有所思，挥手告别了老爸。 盛建国追过来，将姐夫送上了车队最前面的一辆奥迪轿车。 临关车门的一霎那，林援朝看了眼盛建国，眼神中尽是赞许。 小舅子是真的成熟了。 老岳母的治疗大事，他这个当女婿的实在是不便掺合，尤其是他坐在了当下这个位子上，可夫人的意见和要求他又不得不尊重，不得已才决定亲自来趟彭州。 小舅子还是懂他的，故意把他的行程透露给当地同志，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去不了医院的理由，同时也就不需要直接表态。 车队驶离站台，盛建国将齐长江和姐姐盛红请上了他的奔驰。 若是再加上外甥女和司机，车上就满了座。为了让齐教授能坐得宽敞些，盛建国干脆把单位司机叫下了车，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出了火车站，直接驶进火车站广场旁边的彭州饭店，请齐教授品尝过彭州美食，盛建国开车将姐姐盛红以及齐教授送去了南郊宾馆下榻。 并约好明天一早八点钟在南郊宾馆共进早餐，早餐后直接去附院为老太太会诊。 盛红本想让女儿留下来陪她，可长大了的女儿只跟老爸亲，跟妈却不怎么亲，借口睡不惯宾馆的床，非要跟舅舅回家。 路上，林若溪再一次跟舅舅盛建国提起了老爸究竟生没生气的问题。 盛建国呵呵一笑，反问道： “那你觉得你老爸生气了没？” 林若溪撇着嘴，一脸厌恶道： “我怎么能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老男人，总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还美其名曰叫有城府……哼，我看叫虚伪才对。” 盛建国应以哈哈大笑。 第102章 祎神出手，天下我有 时间才刚过了八点半。 齐长江在房间沙发上坐了片刻，起身来到床头，摸起了房间电话。 他虽然是头一回来彭州，但在这边还是有一个熟人的，附院消化内科的王志良。 齐长江和王志良相识于去年底的消化内科全国年会，当时有个卫星会，讨论幽门螺旋杆菌和胃十二指肠溃疡之间的关系，他做为特邀专家在卫星会上做了个简短报告。 报告完毕，王志良主动找到了他，向他请教了两个肝脏方面的专业问题。 接到齐长江打来的电话，王志良显得很激动，听说齐长江就在彭州，刚刚下榻南郊宾馆，王志良立即表示说他要赶过来拜见齐老师。 齐长江谦逊应道：“可不敢叫老师，你要是有时间的话，那就过来这边，咱哥俩喝杯茶聊聊天。” 王志良得令，立马拎上了两盒茶叶，换装出门，打了辆面的直奔南郊宾馆。 南郊宾馆北楼有一间茶坊，装修风格古色古香，环境非常优雅，尤其是茶艺师，随便挑一个出来放到大街上，一准能引来八成以上的回头率。 在茶坊服务员的引领下，于一间小包房见到了齐长江，王志良随即恭敬送上手中茶叶。 在人家茶坊里送茶叶……这是在嫌弃人家茶坊的茶不够档次吗？ 齐长江一边腹诽，一边给王志良让座。 茶艺师炫耀过精湛的茶艺，道了声二位请慢用，随后依齐长江事先的吩咐，退出了包房。 “志良，最近工作还顺利？” 二人交集并不多，相互之间也没有多少了解，齐长江吃不准王志良对干细胞的态度，只能把话题先往工作上扯，慢慢向干细胞靠近。 王志良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 他看着齐长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齐长江略带惊疑问道：“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似乎不太顺心。” 王志良再叹一声，终于说话。 “齐老师，我正想向您请教一个专业上的问题呢，您对间充质干细胞了解吗？” 齐长江微不可见皱了下眉。 这个王志良，情商真是不够用，向老师请教问题，怎么能用这样的口吻和措词？ 不过，王志良能主动提到干细胞，正符合他的心意，这点失礼之处，也就只好装作不在意。 齐长江微微一笑，品了口茶，反问道：“你对这间充质干细胞是如何理解的？” 王志良可真是一头直肠子驴，肚子里有着怎样的气，屁股一撅便会放怎样的屁，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哔哔叨，叨叨哔，不停歇一连倒了好几分钟的苦水。 齐长江微笑倾听，时不时点下头，以示理解。 “齐老师，您给评评理，这漂亮国都不见经传的什么间充质干细胞，我医院却要拿来治疗肝硬化，这不是胡闹吗？” 齐长江在普林斯顿的时候，就曾了解过间充质干细胞，也认识有着间充质干细胞之父美誉的卡普兰教授。 单从理论上讲，以间充干独有的模仿塑形分化能力，确实可以在肝硬化病种上做些尝试。 但问题是，连卡普兰教授都承认，以现有的间充干提取扩增技术，还无法满足临床应用的需求，他还在努力寻找新的间充干提取渠道以及扩增办法，那么，这附院又是哪来的技术能把间充干提取、培养、扩增到可以于临床试用的数量和质量呢？ 所以，他断定这附院上马的间充干项目，不过是一噱头类新项目。 国内确实有那么一些医院，为了提高经济效益，不择手段也要搞出几项五花八门不切实际的所谓医疗新技术，其目的只在于吸引老百姓的眼球。 尤其在基层地区，这种现象可以说是普遍存在。 “不能说是胡闹，从理论上讲，间充质干细胞确实可以拿来治疗肝硬化……” 齐长江一开口，便兜头浇了王志良一盆冰水。 王志良刚现出懵逼神色，就听到齐长江接着评价道： “不过呢，你刚才说到连漂亮国都没有的技术，你们附院却要将其用在病人身上，我认为着实有些不太像话……” 王志良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头。 “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彭州，正是为了此事。明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吧，我会在你们附院主持一场有关间充干临床应用的专题讨论会，希望王主任也能参加，并积极发言。” 王志良激动点头。 倍加推崇小日子文化的他，根本不把被人当枪使视作耻辱，反倒有种荣誉感，在他看来，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有资格当强者的枪。 …… 盛建国回到了家，进了门顾不上换鞋，便冲进客厅，一把操起了电话。 姐夫从帝都请来的齐教授，言谈细节中隐隐透露着对附院的不屑，明天还要去附院就老娘的治疗方案要求召开一场讨论会，这事必须及时通报给张宇琦，免得被那齐教授打个措手不及。 “张院，那齐教授有权力在你们医院召开病案讨论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干脆拒绝掉他这种无理要求。” 张宇琦在电话中苦笑回应：“你说的这位齐教授我并不认识，但他确实可以要求我们医院，就某个病例召开治疗方案讨论会。” 盛建国不无担忧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老娘的肝硬化实在是没招了，每次带老娘来医院住院抽腹水，他的心都会痛上好几天，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可老娘又到了下一次抽腹水的日期。 盛建国是真想拼一把，老娘的态度也很坚决，她已过古稀之年，就算找到了合适的肝源，自个的身子骨恐怕也承受不了那一刀，真不如试试这干细胞。 苦等一个半月才等来的治疗机会，若是让那齐教授给搅和黄了，盛建国想想就觉得头大。 张宇琦在电话中安慰起了盛建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啊，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下周一伯母的治疗，肯定能上！” 这番话，张宇琦说的可谓是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祎神出手，天下我有。 帝都专家就惹不起啊？ 我家祎神可是属藏獒的，逮谁咬谁，从无败绩。 第103章 拖字决 挂上了盛建国的电话，张宇琦反手打给了张祎。 电话接通，首先传过来的不是张祎那小子的‘喂’的一声，而是一女子咿哩哇啦的说话声，仔细分辨，应当是日语。 “干嘛呢？” “在家学外语哩。” “学的是日语吧！” “张叔也懂日语？那咱爷俩还真有共同爱好呢，要不要到我家来一块学习学习？” “别贫了，跟你说件要紧事……” 张宇琦将刚刚得知的情况转告给了张祎。 当听到这位来自帝都玄武医院的大教授名叫齐长江时，张祎忍不住笑开了。 齐长江确实是块真材实料，可以说是国内把乙肝及丙肝病毒玩得最明白的医学专家，06年前后就当上了院士。 但张祎知道这个人还是在口罩期间。 2022春，随着奥密克戎的出现，国内疫情颇有些顶不住的趋势。 齐院士瞅准了时机，于夏末时分启动，斥资一个多小目标，在各大城市紧急追建了六家病毒检测机构，就当齐院士紧锣密鼓筹建第七家机构时…… 卧槽！ 国家宣布可以不戴口罩了。 一个多小目标打了水漂，气得齐院士在微博上破口大骂。 “不用担心，张叔，管他牌多大，也得认王炸……” 医学领域的王炸并不是你名气有多大，资历有多深，而是理论，是数据，是事实。 当初在秦槐奎组织的那场批斗会上，市立医院的贺廷山说他委托漂亮国的同学，对干细胞文献进行了检索，却没检索到一篇相关文献。 那纯粹是胡吊扯。 张祎只是苦于手边没得翻墙软件，无法亲自检索，只能以窗口期感念来击溃贺廷山。 但实际上，贺廷山怕是被他同学给忽悠了，最起码也是被他同学给敷衍了。 卡普兰教授于91年将原先的骨髓基质干细胞重新命名为间充质干细胞，至今已有七年时光，怎么可能检索不到间充质干细胞的相关文献呢？ 国内检索不到属于正常现象，包括中华牌在内，国内的医学期刊或杂志，目光都是聚焦于国内医疗界，没有哪一个编辑会把视野发散到国际期刊或杂志上。 一句话，条件不允许，臣妾做不到。 信息上的闭塞，使得当时的国内医疗水平比起漂亮国来，至少相差了二十年。 后来，随着互联网日益发达，各类翻墙软件越发实用，华国经济发展驶上了快车道，越来越多的内地医生有机会走出国门，去参加各类国际医学会议，国内的医疗水平以及理念，才逐步缩小了这至少二十年的差距。 饶是如此，到了口罩事件结束时，华国的医疗信息滞纳期仍旧有个三年左右甚至是三年以上。 这位齐教授既然是去年底才回的国，肯定不会像秦老虾这种纯镀金海龟以及王桑这种近海产海龟那么土鳖，理应对间充质干细胞有着一定的了解。 若是口舌上灭不掉他，那就把他带去实验室，给他一台显微镜，让他亲眼瞧瞧咱家的间充干是不是特么的货真价实。 张宇琦听过张祎的一番授课，心境大为轻松。 他虽然不知道卡普兰博士长啥样，也搞不明白张祎同那位间充质干细胞之父有着怎样的关系，但张祎跟他说的这番话却是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毫无破绽，想必到了明天的讨论会上，肯定落不了下风。 “不过啊，张叔，明天我要进实验室收拢细胞，九点钟就开讨论会我怕是来不及，要么你想办法拖他个一小时，要不你就先顶上，只要不被人家当场干死，等我忙活完了再来给你报仇就是。” 张宇琦哈哈大笑。 臭小子说话时真时假，谁知道他口中的来不及，揣着怎样的目的呢？ …… 周六。 盛建国一早便赶到了南郊宾馆。 市里几位领导也在。 一大帮人共同用过了早餐，林援朝应彭州同志们的邀约准备先去淮塔敬献花圈，然后下县考察一个扶贫项目。 盛建国则开车带上了齐长江和姐姐盛红，来到了附院。 早有准备的张宇琦本想领着齐教授先到行政楼小会议坐上一会，喝杯茶，聊聊天，拉近下感情，把张祎指示的拖字决执行到位。 哪知那齐教授竟然是个急性子，一点面子也不愿多给张宇琦，直接开口要求去介入科，看过病人后直接在介入科的医生办公室召开病案讨论会。 张宇琦暗叹一声。 臭小子祎神哦，不是张叔不努力，而是敌人实在太狡猾，拖字决失败，你张叔只能是挺身而出了。 你可不能忘了给张叔我报仇雪恨哦！ 心里面乐呵呵放飞了一下，张宇琦面上古井不波，改变计划，将齐长江带去了介入科。 介入科宗茂衡已经得到了通知，等候在了病区门口，简单握手并寒暄，随即领着齐长江来到了32床。 从病史开始，经过了那些治疗，收获了那些效果，如今情况如何如何，一个简单清晰的病毒性肝硬化，居然被宗茂衡汇报了二十多分钟。 张宇琦大为感动。 忠臣！ 绝对是侠肝义胆！ 改天必须请宗主任喝酒吃饭。 齐长江倒是蛮有耐心，一字不落听完了宗茂衡的病情汇报，不时点头，以表示自己的专心。 末了，齐长江总结道： “总体上来说，这个病例的诊断和治疗都是对的，虽然过程中有些瑕疵，但也基本上符合医疗原则。” 说到了医疗原则，齐长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医院消化科的王主任呢？这么重要的一个病人，而且他经手治疗过很多次，今天的讨论，他怎么能不参加呢？” 张宇琦看了手表，颇为尴尬。 他太自信了，以为再怎么着，也能将这位齐教授拖到九点半之后再来介入科查房，因而一早通知王志良秦槐奎两位跟肝脏相关的院内专家时，说的是九点半钟。 而盛局长开车带齐教授进医院时，距离九点还差了十分钟，宗主任一番二十分钟的病情汇报，也就拖到了九点一刻。 一个眼神抛给身边介入科的一年轻医生，张宇琦指示道：“还不赶紧去给王主任秦主任打电话？” 第104章 祎神粉墨登场 话音刚落，王秦二人便拍马杀到。 王志良将宗茂衡挤到了一旁，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老师一般，贴着齐长江身连声道歉，肉麻恭维。 反倒是秦槐奎，一脸淡然，仅仅是冲着齐长江点了点头再握了个手，说了声久仰，便退到了张宇琦的身后。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在这场讨论会上有所表现了。 进了介入科医生办公室，齐长江主动选了个居中的座位，王志良扯过一张椅子，挨在了齐大教授的身边。 张宇琦躲不开，干脆隔着一张桌子坐到了齐长江的对面。 宗茂衡和秦槐奎则各自选了个角落。 病案讨论会在没宣布开始的情况下开始了。 王志良迫不及待，不等炮架搭好便拽动了拉火绳。 “这个病例目前已经临近了肝功能失代偿，在消化内科住院治疗时，我尝试过多种保守治疗方法，但效果均是微乎其微，所以，我就向病人家属提出了实施肝移植手术的建议……” 说话间，王志良看了眼角落中的秦槐奎，哪知秦槐奎低着头，根本不做任何反馈，王志良只得看向了张宇琦： “上一次张副院长代表肝胆外科来我科就该病例讨论时，我院实习医生张祎提出了干细胞治疗的方案……” 王志良说起实习医生时，还特意加重了下语气。 “张副院长代表医院认同了实习医生张祎的方案建议，我院为此开始修建细胞实验室，据说此时培养好了干细胞，准备下周一给病人上治疗……” 王志良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直挺挺刺向了对面的张宇琦。 “可是，我认为这是违反医疗原则的行为。在漂亮国，间充质干细胞虽然已经应用在了临床上，但那只是针对恶性血液病，而且临床效果因细胞数量不足而显现不明……” 很明显，昨晚上的见面，齐长江就间充质干细胞给王志良上了一课。 “从理论上来说，间充质干细胞是可以应用在肝硬化病症上，但是……” 说到了关键处，王志良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我们华国全面落后于漂亮国至少二十年，医疗上同样如此，我们华国在整体发展上的策略是摸着漂亮国过河，医疗上我认为更应该如此，漂亮国没取得成功的医疗技术，我们华国就不能轻易尝试。我这是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同时也是对医院负责的态度。” 王志良开完了炮，稍显得意地看向了张宇琦，来吧，敬爱的张副院长，看你怎么接招。 真是个跳梁小丑……么的，等到了年底，钟老大把内科片也划给了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张宇琦带着歉意笑容起身向齐长江招呼道：“不好意思啊，齐教授，昨晚上我好像吃坏了肚子，这会儿……呃，等我一会儿……” 话未说完，人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王志良目瞪口呆。 什么素质？！ 如此严肃场合怎能使出如此龌蹉招数？ 玛德，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副院长的。 张宇琦出了门，介入科医生办公室瞬间冷了场。 王志良刚才费尽唾沫打出的这一通炮弹算是轰了个寂寞。 而秦槐奎和宗茂衡俩主任各守一角，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头畅想，就是一言不发。 这种场合下，齐长江也无法开口，只得忍着肝火耐心等待。 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了人拉屎放屁。皇帝老儿都没这个权力，又何况他呢。 五分钟后，办公室房门再度打开。 但进来的却不是张宇琦一人，而是同钟院长一块进到了办公室。 在张宇琦的介绍下，钟辉伸出了右手，直接奔向齐长江。 什么久仰大名，什么招待不周，又什么我院蓬荜生辉，一套虚情假意的奉承式寒暄下来，七八分钟便过去了。 而且，还把王志良刚才的义愤填膺冲刷的一干二净。 甚至搞得齐长江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讨论会进行到哪一环节了。 这还没完，钟辉又把盛建国叫进了屋，表示说中午一定要宴请齐教授，要求盛局长不用再做其他安排。 盛建国心领神会，跟钟院长推让起来，一时间，这介入科的医生办公室哪里还有丁点病案讨论会的氛围。 搅和了将近二十分钟，钟院长功成身退，张宇琦盛建国跟随相送，介入科医生办公室再度冷场。 这时，终于轮到祎神粉墨登场。 早有介入科的年轻医生将王志良的发言内容告诉了张祎，步入办公室的张祎，已然想好了成套对策。 正如他所预料，这位未来的齐院士，是懂干细胞的，要不然，就凭王志良肚子里那点墨水，肯定讲不出这番有专业水平的话。 既然懂，那就好办多了…… 怕就怕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货色。 张祎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昂首挺胸，进到了介入科医生办公室。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王主任刚才提到的实习医生张祎。” 面对张祎伸过来的手掌，齐长江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 也是，一个不入流的实习生，哪里有资格跟他这位在漂亮国都有着一定江湖地位的医学大佬握手呢？ 不成体统嘛！ 张祎不羞不恼，绕过一张办公桌，坐到了齐长江的对面，双手托住下巴，微微歪头，似笑非笑直勾勾看着齐长江。 那眼神好像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齐长江觉察到张祎的注视，下意识转了下头对上了张祎的眼神，一时间竟然生出如坐针毡的感觉，思维一下子被带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一年，他参加博士论文答辩，其中一位导师的眼神便是如此，看似平常温和，可穿透力极强，就像是X光机，轻易便可把人看透。 恰在这时，张宇琦回到了办公室。 “哟，张祎来了呀……” 张宇琦的惊诧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好巧不巧，张祎竟然坐在了他刚才的座位上。 “咱们继续，刚才讨论到哪儿了？” 此刻，齐长江已经失去了耐心，只想着速战速决。 于是，半转过身，看着张祎严肃道：“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张祎呵呵一笑，回应道：“莫说三个，十个都没关系，但凡你不懂的，尽管问来就是。” 这话听着，怎么就像是我要请教你似的……齐长江一口气堵在了心口窝，血压瞬间飙升。 第105章 怎么可能 喝了口水，稍微缓了下情绪，齐长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王主任刚才讲过了，用间充质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理论上是可行的，这里我就不展开了，我想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如何保证这种治疗方式的安全性？” 原始间充干若是取自于病患本人，经过实验室培养扩增后回输给病患，这叫自体回输，安全性不需要太过担忧。 但以脐带提取到的原始间充干培养扩增后输入到病患体内，这种异体细胞回输的安全性测试可就麻烦多了。 果然是行家，第一枪就戳中了本神的要害……张祎淡然一笑，反问道： “请问齐教授，我若只是抄人家做完了的作业，还需要向您解释如何保证安全性吗？” 抄作业？ 抄的是谁的作业？ 不由一懵的齐长江脱口问道：“你跟卡普兰教授是什么关系？” 问过之后，齐长江随即有些后悔，据他所知，卡普兰教授在间充干领域上已经将近三年没获得像样的突破了。 张祎呵呵了两声。 “我想给齐教授提个醒，科技的进步，往往是后来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取得了质的飞跃。比如飞机，在莱特兄弟之前，已经有很多飞行器问世了，莱特兄弟不过是集众家之长才取得的成功。 医学同样如此，卡普兰博士虽然被誉为间充质干细胞之父，但他并不是唯一研究间充干的学者，在漂亮国，在隔壁枫叶国，在欧洲诸国，我相信有成百上千个团队正在废寝忘食地研究间充质干细胞……” 齐长江深吸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这位实习生所言……是对的，是无法驳斥的，是特娘的接近真理的存在。 张祎接道：“不过呢，还是要请齐教授多多理解，多多包涵，我医院干细胞技术究竟是抄的谁家作业，这一点属于商业机密，不方便向您透露……” 一旁，张宇琦暗自偷笑。 确实是机密，要是说出来了，邝大主任肯定会发飙。 齐长江再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的第二个问题原本是如何保证治疗的有效性，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不问也罢。” 张祎微笑点头。 齐长江思考了片刻，再次开口：“第三个问题我做了调整，请问，你在抄作业时，如何保证所抄作业不发生偏差？” 张祎收起了笑容，缓缓伸出手来，冲向齐长江竖起了大拇指： “好问题！” 调整了下呼吸，张祎接着回答道：“这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件一模一样的事物，抄作业同样如此，所以，我无法保证我所抄的作业不发生偏差。” 就在齐长江不自觉显露出一丝得意之时，就听到那张祎突然提高了嗓门。 “但是！” 张祎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虎视着办公桌对面的齐长江，一字一顿道： “但是，这世上却存在着一模一样的细胞制备SOP，只要按照SOP规范操作，任何人都可以培养扩增出足量且合格的间充质干细胞。” 齐长江彻底呆住，好大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情似乎正在石化。 张祎撩开白大褂，从裤兜里掏出一卷打印纸，递向了齐长江。 “这是我前天刚投给Cell杂志的论文，齐教授若是对间充质干细胞真感兴趣的话，可以拜读一下。” 一旁张宇琦面上不动声色，但于心中已然开骂，臭小子厚颜无耻，居然让人家帝都大牌教授‘拜读’他的论文。 震惊中的齐长江哪里顾得上这种不当用词，稍显犹豫接下了论文，只看了最前面一段综述，便再也转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看完了第一页，手有点抖。 看完了第二页，呼吸粗重的就像是拉风箱。 看到了第三页，一张老脸已然涨的通红。 “这，这，这……这可是……这可是间充质干细胞发展的里程碑式研究结果啊！张，张，张医生，能不能带我去你的实验室参观一下……哦不，是学习一下，可以吗？” 嗯，你的院士头衔应该没怎么花钱……张祎微笑点头，回应道： “当然可以。” 一个小时后。 从细胞实验室回来的齐长江已然背叛了盛红的期待，对附院干细胞项目大加赞赏，并一再向张宇琦要求，把张祎借给他几个月，他要在帝都玄武医院也建上这么一间细胞实验室，为他的肝脏科服务，同时也是为广大肝脏病人服务。 …… 同一时间。 大洋彼岸。 漂亮国麻省剑桥技术广场600号，Cell杂志编辑部。 主编特里教授坐在宽大舒软的沙发椅上，手拿一只放大镜，正在阅读投稿论文。 特里年事已高，花眼症相当严重，对着电脑屏幕根本看不清楚，只得让助理把投稿以三号字体打印出来，再用放大镜观看。 饶是如此，特里教授看文稿也是看得飞快。 因为大多数投稿论文都属于垃圾。 一篇接一篇的文稿杯丢进了沙发椅旁的垃圾桶，助理艾薇儿很有眼力见地走过来，准备把垃圾桶里的废纸给清理了。 刚弯下了腰，就听到特里教授发出了一声惊呼。 艾薇儿吓了一跳，连忙询问： “特里教授，你怎么了？” 特里教授摆了摆手，示意艾薇儿不要打搅他。 艾薇儿瞬间反应过来，应该是特里教授又捡到宝贝了。 收拾好了垃圾桶，正要走开，结果又被特里教授的惊呼给吓了一哆嗦。 这一次，特里教授的反应极为夸张，双手抱头，左右摇晃，口中呢喃不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篇论文怎么可能出自于华国的学者……” 特里教授很喜欢东方那片神秘大陆，喜欢那边的风景，喜欢那边的文化，更喜欢那边的女人。 是的，他现任的妻子，便来自于华国。 特里教授每隔两年就要去趟华国，或是单纯旅游，或是顺带去讲讲课，对华国医疗界的现状，可谓是了若指掌。 好奇心驱使，艾薇儿站在特里教授的身后，目光投向了特里教授手中的投稿论文。 只看了眼论文概述，艾薇儿就跟着惊呼起来：“怎么可能？华国的学者怎么可能在间充质干细胞领域上，超越了卡普兰教授？” 第106章 盛大开业 周日。 永合豆浆彭州首店盛大开业。 店门外，八名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分列两队。店门口，身着紫色西装系着浅黄领带的老板叶宇翘首以盼。店铺内，数名统一着装的店员正紧张准备着即将到来的顾客潮流。 开业吉时定在了十点零八分。 现在已是九点三刻，可该死的张祎和王宏磊还没见到个人影，叶宇的视线空空荡荡，门口场地上只有四只他自个租来的花篮。 两辆黄色面的驶来，停在了门前路边上，打面的上跳下一人。叶宇定睛一瞧，心安了一半。 磊子到了。 还带来了四位朋友，并从面的上搬下了四只花篮。 “祎子呢？这货怎么还没到？” 张祎住的近，王宏磊住的远，张祎理应比他先到才是。 “那货现在除了泡妞积极，别的事……” 叶宇没把话说完，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王宏磊带来的这四位朋友颇有些份量，俩电厂领导，俩社会朋友。 其中一个江湖名号叫二蛋的哥们，据说在建工新村一带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二蛋姓杨，人很仗义，拍着叶宇的肩承诺道：“今后要是有人敢在你店里闹事，跟我说，我帮你摆平！” 四位朋友放好了花篮，跟着王宏磊进了店铺。这时，店门外又驶来了一辆面的。 四中的高中同学，王鹏。 叶宇当年跟王鹏不在一個班，又不会打篮球，所以跟王鹏的交情仅限于见面点个头。 但此时，人家搬着花篮前来祝贺，做为老板，叶宇必须笑脸相迎。 这边还没招呼好老同学王鹏，那边又来了两波人。 附院肝胆外科住院总郭克远带着科里的俩年轻医生，抬着一只超大号花篮。 第二波则是妇产科护士长徐雅静率领着三位靓丽小护士前来祝贺。 老板叶宇很是欣慰，兄弟张祎懒是懒了点，但做起事情来还算靠谱。 把附院这两波人带进了店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了十点，叶宇心忖，这排面差不多够了，再过个几分钟，就可以安心点燃炮仗，宣告本店正式营业。 正要准备点燃鞭炮时，好几辆黑色轿车从主干道中山北路上拐到了店铺北侧的少华街上，轿车依次停下，车上下来了…… 我尼玛！ 叶宇揉了揉眼，一个都不认识。 可那伙看上去就像是领导干部的中老年男人竟大摇大摆向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手下，或单人抱，或两人抬，弄来了十好几只花篮。 “小叶老板……” 一四十来岁的男人冲着叶宇伸出了手： “我城建局的，姓盛，是张祎的好朋友。” 叶宇笑容灿烂，眼神茫然。 特娘的张祎，你怎么还没到呀，这些可都是大人物，我哪里能招待得过来。 “我市局的，姓顾……” 第二个中老年男人跟着同叶宇握上了手。 市局……姓顾……叶宇不由打了个哆嗦，我特么小老板一枚，合法经营，可没干过祸害社会的事情啊。 “我房产局的，姓王……” “我市科协的，姓刘……” …… 最后一个中老年男人：“我附院的，我姓张……” 叶宇终于找到了当人的感觉，附院张宇琦副院长，他认得。 跟之前那几位不认识的领导握手时，叶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在了半空中，特么跟个神仙似的，会飞。 湿透了后背，总算把这帮领导应付了过去，可接着…… 又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刚把朋友安顿好了出来帮忙的王宏磊，同样是紧张到浑身打颤。 眼前，又有一大帮人冲着这边走来，个个手上都抓着只花篮。有朋前来祝贺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 即便只用膀胱瞧，那也能瞧得出来，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清一色全是大哥级的社会人。 “鄙人马宝麒，恭祝叶老板生意兴隆！” 叶宇只觉得自己双腿不由一软，下意识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王宏磊，可磊子此时也是全身发抖，丁点力气也没有。 彭州唯一爷！ 他怎么来了？ 马宝麒反应迅速，及时出手，上前搀扶住了叶宇王宏磊哥俩，随后指了指店铺的楼上，提醒道： “你们能租下这店铺，不是打着我的旗号吗？” 一听这话，叶宇的心立时冻成了一块冰坨坨。 完犊子！ 吹牛一时爽，事后挨巴掌。 肯定是张祎吹的牛逼败露了，人家马爷跟他们算账来了。 有特么带着祝贺花篮来算账的吗……王宏磊毕竟多吃了几年社会饭，先叶宇一步反应过来，捅了下叶宇的腰眼子，急忙满脸堆笑邀请道：“马爷快快里面请。” 马宝麒笑道：“你们是张祎的好兄弟，就是我马宝麒的好兄弟，以后都改口叫我宝麒大哥吧。” 叶宇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张祎那货……原来并没有吹牛逼。 马宝麒之后，一帮社会大哥挨个上前跟叶宇王宏磊二位小老板握手拥抱并送上祝福，每一位自我介绍时报出的名号都使得这二位老板心尖不由一颤。 随便哪一位跺跺脚，彭州江湖都得抖三抖。 好不容易将这帮人请进店，叶宇王宏磊哥俩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彭州江湖竟然于此时浓缩在了他们这间不足四百平米的小餐饮店中。 店铺中，进门前跟叶老板夸下海口说要罩着这家店铺的杨二蛋，正在跟另三位朋友吹牛逼侃大山，忽见店门口涌进来一大帮同道中人，心中不由一惊，就要拔腿开溜。 怎奈地形不熟，一时竟然没能找到后门在哪。 幸亏他反应快混江湖经验老道，手指一拨，一串钥匙掉落地上，然后一头扎到了桌子下。 飞鸵七式之第一招，混遍江湖无敌手。 “咣！” ‘分管’建工新村的社会大佬已然看到了杨二蛋，走过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躲？老子看你特么能躲到哪里去！么的，欠老子的钱想拖到什么时候还……” 马宝麒一把拦住了那位大佬。 “这位小兄弟欠了伱多少钱？我替他还。” 那位区域级大佬陡然一怔，随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今天能来这店里的人，想必都是那张祎的朋友或兄弟，他方才之为，分明是没给张祎面子，而没给张祎面子，就等于没给宝麒大哥面子，这个罪责，他可担当不起。 第107章 如此情分，怎能拒绝 十点三刻，张祎才不紧不慢带着陶彩蝶晃悠而来。 一早，妇产科那边送来了三根脐带，单靠陶彩蝶一人，估计要忙活到过了午饭的点。 而张祎答应过陶彩蝶，要在永合豆浆开业的第一天，带她来尝个鲜。 所以，张祎也只得亲自上阵，四只手相互配合，尽快把那三根脐带处理完毕。 店内，早已是一座难求。 叶宇迎上来抱怨道：“你怎么才过来呀。” 张祎耸肩撇嘴，叹道：“没办法，责任在肩，我必须以人民生命健康为重……” 叶宇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兄弟我迎上前来，你以为是迎的是你？ “彩蝶妹妹，跟宇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 肚子里的馋虫作祟，此刻面前的叶老板也没那么讨人嫌了，陶彩蝶没犹豫，欢快跟随叶宇而去。 张祎愣在了原地。 吃货！ 你的原则呢？你的底线呢？ 店里各式小吃并不适合喝酒。左边白色方阵中，一帮局处科虽然吃的赞不绝口，但同时吃的也相对匆忙。 不少人中午还有场，得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张祎替代了叶宇，守在门口同这帮领导一一告别。 右边黑色方阵，也没久留。 这种小吃类餐饮，对他们来说虽然味道很欧凯，但没得酒喝总觉得提不起兴致。 同样是草草吃完，同门口的张祎依次告别。 只有马宝麒留了下来。 待那帮江湖大佬走了个差不多，马宝麒将张祎叫到了身边，关切问道：“我听伱们张院说，你老爸从银行出来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嗯，开了家公司叫坤鹏地产。” 马宝麒点头接道：“我刚跟盛建国聊了几句，他工作有调整，不下县了，调去了新区做书记……” 张祎嘶了一声，人生总是悲剧多，好不容易替老爸抱上的一条大腿居然这么快就没了。 “盛建国跟我说，他调去新区后，第一把火就要烧在丽苑新村这個项目上，你老爸应该知道丽苑新村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可能不太清楚……” 当即，马宝麒把华夏地产老板葛青山是如何得罪他的事情，讲给了张祎听。 起初，矛盾并没有多大，无非是拆迁时遇上了俩钉子户。 葛青山的华夏地产这两年在彭州发展的很顺利。正所谓事顺人必狂，葛青山没把当地大哥薛八斤的话当回事，愣是用暴力拆了那俩钉子户的老房。 薛八斤为此事跟葛青山掰过几次腕子，但丁点便宜也没讨到，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马宝麒。 按马宝麒的意思，双方各退一步得了，薛八斤那边不必咬死口至少一百万，葛青山也不能只掏个十万二十万的寒碜人，两头折个中，作价六十万，以后大家见面还是朋友，还可以坐在同一张桌上喝喝酒。 可是，葛青山竟然连彭州唯一爷的面子也敢不给，一口回绝了马宝麒的从中调和。 这下，可算是惹毛了马宝麒。 随后半个月，大批黑白无常频繁出动，丽苑新村开发工程无奈停工。 葛青山这才知道害怕二字是怎么写的，托了好多人向马宝麒求情，并传话给马宝麒，只要马爷高抬贵手，他愿意出三百万赔礼道歉。 可三百万对马宝麒来说又算得了多大点一笔钱呢？ 远不够这位道上唯一爷的一颗唾沫星子的价值。 这么说并非夸大其词。 马宝麒连房地产这种暴利生意都看不上，可想他操持的买卖有多赚钱。 “我只是想把葛青山赶出彭州，并不想让丽苑新村荒废在那儿，刚好建国老哥调去了新区，给了我下坡的台阶，现在就差了个接盘的房地产公司，你回去问问你老爸，看他愿不愿意接手。” 丽苑新村就在辣子村附近，张祎上次带林若溪去吃饭，曾路过丽苑新村那片停了工的工地。 好大一块地，光是一期工程便计划有十二幢四个单元的七层居民楼。 “我爸的坤鹏地产刚起步，恐怕没得那么多的资金吃下那么大一个项目……” 马宝麒笑了。 “不过几千万而已，只要你老爸不怕辛苦，愿意帮我这个忙，这笔钱我借给他。” 马宝麒操持的生意可不是放高利贷，拿他自己的话说，干那种缺德生意，将来是会遭报应的。 张祎晓得马宝麒的主营买卖，这位唯一爷，几乎垄断了彭州的煤炭市场。 彭州矿务集团年产量高达一千两百万吨，计划内和计划外产量各占一半，而计划外的六百万吨煤炭产量，则被马宝麒一吨不剩全部拿下。 煤炭利薄，一吨也就能赚上个五六块的纯利润。 这只是出，还有另一半的进。 彭州三大火力发电厂，一年所消耗的煤炭至少也要有个千万吨。 这上千万吨的煤炭需求，八成以上的供应合同，都握在了马宝麒的手中。 虽然这些利润还要进行二次分配，但马宝麒得到的总是个大头，所以对他来说，拿个三五千万出来，根本就是毫不费力。 张祎可不是个不识抬举的人，马宝麒这么做，明面上是找老爸帮忙接盘，但实际上却是给他张祎送钱，如此情分，他又怎能拒绝。 “成！那我就先替我老爸谢谢宝麒大哥了……” 马宝麒哼笑道：“该说谢谢的是我马宝麒，就彭州这几家房地产开发商，我特么看了一圈，没一个能看顺眼的，若是把丽苑新村交给了他们来接盘，你宝麒大哥会吃不香睡不着滴。” …… 时代在进步，江湖在变迁。 十多年后，键盘侠崭露头角，并迅速一统江湖。 实景江湖演变成了网络江湖，自然有着不一样的精彩，但当下，距离键盘侠时代尚且早远。 以七零后为主体的年轻一代，对江湖的向往可以港片《古惑仔》为教科书。 因而，马爷马宝麒以及一众社会大哥不单是江湖英豪，还是年轻一代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这么多偶像呼啦一下全都来了这家新开张的永合豆浆彭州首店，因而，这间店以及这间店的老板，在彭州地界上想不出名都很难。 一时间，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在店门外排起了长队。 后厨告急，为开业当日准备的食材已经用罄，为明日准备的食材也消耗过半，怎么办呀，叶老板？ 服务团队同时告急，前堂人手紧张，后面洗碗池更是忙不过来，怎么办呀，叶老板？ 叶宇忙了个焦头烂额。 能怎么办？ 不行就把老子剁碎了，凉拌！ 第108章 并非空穴来风 周一。 一早八点钟。 盛家老太太被送进了DSA下的手术床上。 张祎提前等候在了DSA室。 “奶奶，别紧张，待会啊，我只在你的大腿根上拉这么大一个小口子……” 张祎用拇食二指比划了一个差不多三公分大小的手势。 “拉过口子后呢，我会给你加点药，让你安安生生睡一觉，等睡醒了啊，手术也就做完了，奶奶，夜里没睡踏实吧，看你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盛家老太太平躺在手术床上，想点头，却没能点的动。 张祎伸手将老太太散落出来的头发收拢进了手术帽，顺便拍了拍老太太的脸颊。 这是他上一世总结出来的对患者最有效的安抚方式，不管男女，无论老少，脸颊被他轻抚之后，焦躁的情绪瞬间就能安定许多。 盛家老太太笑了，努力伸手，想拉下张祎的手，只可惜，被手术床的安全带束缚住了。 张祎主动将手递了过去。 “小张医生，等奶奶出院了，请你到家里来做客啊，奶奶烧的面筋汤哈，可好喝了，我外孙女每次都能喝上三大碗。” 女人多吃货，所以吃席时千万不要坐在女人多的一桌，不然，回家还得再煮上一包方便面。 张祎一边回想着林若溪贪吃的模样，一边答应了盛家老太太的邀请。 宗茂衡也进到了DSA室，物理师同时就位，开始调试设备。 张祎拆了个静脉切开包，准备给盛家老太太实施股静脉切开术。 肝部介入手术多为肝癌治疗，一般会采取股动脉为入口，那是因为肝癌病灶九成以上供血依靠肝动脉，因而从股动脉进入肝动脉路径短且通畅。 但整個肝脏的血液循环，七成以上要依靠门静脉系统，所以，以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介入手术，入路需选择股静脉。 股静脉切开术，对张祎来说简单之至，蒙上一只眼都没得问题。先打上一针局麻药，揉搓两下，待麻药散开起效，小刀一拿，轻轻一划，随后用组织钳分离皮下组织，三五下就找到了股静脉。 穿刺并保留入口，张祎退下手术台，穿上了铅衣戴上了铅帽。 另一边，宗茂衡已经准备好了导管导丝。 DSA室的护士及时为盛家老太太的输液通路注射进了镇定药，就在老太太鼾声微起之时，张祎已然将导管送至了肝门部。 接下来，便是推注干细胞悬液。 这可是项苦差事。 治疗肝硬化，单次干细胞的给药量以四千万单位为最佳，少了达不到理想效果，多了纯属浪费。 四千万单位的干细胞需要溶在一百毫升的生理盐水中，不能太浓，太浓了细胞容易发生聚集性栓子，也不能淡，生理盐水用多了纯粹是给手术者添麻烦。 因为，这溶了四千万单位干细胞的生理盐水，需要术者用注射器一点点缓慢推注到患者的肝脏。 既不能快，也不能慢，每分钟2～3毫升最合适。 张祎很想为此质问附院采购中心的廖元彬一句，为什么不采购注射泵？ 若是有注射泵，术者就可以在一旁歇着了，而且，注射泵比人工给药不知道精准了多少倍。 只可惜，这种质问根本无效，因为当下的医疗科技没那么先进，注射泵这玩意，还没被那些医疗器械跨国公司引进到华国来。 张祎和宗茂衡轮番上阵，用了近五十分钟，将一袋一百毫升的干细胞悬液全部输注到了盛家老太太的肝脏循环中。 欧凯了！ 张祎冲着铅玻璃窗外的物理师做了个手势，随后，撤出导管，缝合腿部切口。 老太太还在酣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梦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露出的笑容甚为灿烂。 将老太太从手术床搬上了推车，张祎推着推车出了DSA室。 盛建国夫妇，盛红，还有长相酷似盛建国的一小伙，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张祎不禁皱眉，怎么唯独没看到我的林妹妹呢？ 难免有些失落，张祎连口罩都懒得摘下来，直接嘱咐道： “去买两斤糖，要那种塑料袋包装的，压在奶奶的静脉切开刀口上，待会等奶奶睡醒了，可以吃东西喝水，但不能下床，也不要坐起来，最好平躺一整天，好让干细胞尽快完成归巢过程。” 盛建国拍了下张祎的肩，感激道：“辛苦了，张祎，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能明白的。” 张祎呵呵点头。 我特么明白个屁！ 伱个老家伙把我林妹妹给弄到哪去了？白瞎了我这么一个绝佳装逼机会。 “我就不送奶奶回病房了，接下来还有台一样的手术，就是隔壁28床的那个台商。” 盛建国点头表示了理解。 盛红则拦住了张祎，询问道：“我妈手术完多久，肝功才能得到改善呢？” 张祎耐心回答道：“理论上讲，现在就已经在改善了，不过要反应在检查数据上，一般需要三天到一个礼拜。” 盛红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不无期待道：“我妈妈的治疗要是真的有效，我一定要请你去帝都玩几天。” 会的，一定会的，女婿再怎么优秀，也得拜见丈母娘……张祎表示过感谢，转身回到了DSA室。 就在DSA室的防护门将将关闭之时，林若溪气喘吁吁小跑回来，手中还拎着两袋白糖。 “舅舅，我买到白糖了……咦？外婆的手术做完了，怎么那么快呀，不是说需要两个小时的吗？” …… 这天下午刚上班。 医务处主任黄维亚便接到了一则匿名举报信。 信中，举报人信誓旦旦揭发实习生张祎收受了住在介入科28床病人林某某的红包，红包金额巨大，高达三万块。 被肝胆外科那场官司搞得头大的黄维亚，看着这封举报信，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大了一圈。 事关祎神，且那祎神又是钟大院长及张副院长的麾下红人，黄维亚不敢怠慢，也不敢依照规矩启动调查流程，而是拿上了那封匿名举报信，赶紧找去了张副院长的办公室。 张宇琦看过了那封匿名举报信，也觉得头有点大。 他知道住在介入科28床的林某某是谁，生意人做事，红包先行，台商更是信奉这一套，所以，这封举报信举报的内容，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臭小子，三万块的红包你也敢拿呀？ 咋就那么贪心呢，狼牌公司二十万的年薪还不够你用的吗？ 第109章 等着看好戏 “能不能压下来？” 张宇琦的想法是让张祎赶紧把红包退还给那位台商。 黄维亚摇了摇头，回应道：“压个两三天问题不大，但之后……” 张宇琦摆手打断了黄维亚。 “有个两天时间就够了。” 话音刚落，桌上电话铃声响起。 张宇琦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后，神色立时充满了敬重。 钟老大打来的电话，当着黄维亚的面，张宇琦必须做出敬重的模样。 “张祎收受台商病人的红包，这事你知道了吗？” 钟辉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是处于压制心中愤怒的状态。 “医务处黄主任刚收到了一封举报张祎的匿名信，正在我办公室呢，对了，钟院长，你怎么那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呢？” 钟辉叹了口气，道：“事都闹到卫生局了，是老霍通知的我，让我赶紧把事态压下去，宇琦啊，这件事可不简单哦，估计这会儿啊，医院应该传开了。” 张宇琦心中不由一惊。 红包这种事，也就一送一收两个人清楚，所以举报者十有八九是送红包的病人或病人家属。这种不讲究的人无非就是心疼钱，所以处理起来难度也不大。 原额退款若是搞不掂，那就加钱，加到两倍还不满意的几乎见不着。 可听了钟老大的提醒，张宇琦忽然意识到，这封匿名举报信的出处，极有可能来自于第三方。 会是谁？ 张宇琦挂上了钟院长的电话，敲了下自個的脑袋。眼下这种情况，搞清楚会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摆平此事。 钟老大压制的愤怒绝不是针对张祎来的，他能把电话先打给自己，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张祎。 “黄主任，你这样……” 张宇琦拿起桌上香烟，让给黄维亚一支，就着对方送上来的火，点着了自己口中香烟，同时思考着妥善处理办法。 “你先去趟介入科，跟28床的那个台商病人核实下举报内容真伪，不必太深入，一个是确定有没有，二一个确定金额究竟是多少，我在办公室等你，完了之后，咱们两个再去找张祎。” 黄维亚依令行事，来到介入科28床所在病房时，却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说话人可不是别人，正是张祎。 黄维亚不敢冒然进屋，站在门口侧耳听了片刻。 “林老板啊，你也太不讲究了吧？我上午刚帮伱把手术给做了，结果呢，你下午反手就把我给告了。” “张医生，真的不是藕啦，你看看藕多可怜，做个手术都没家人陪，藕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去告你啦？” “我估计也不是你，不过啊，现在满医院都传开了，说我收了你三万块钱的红包，你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是谁这么无聊啊？藕愿意送，你愿意接，关他们屁事情呢？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样好啦，等你们医院的官员过来问藕时，藕不承认就是啦。” “自己做过的事就得承认，你妈没教过你吗，做人要诚实……好吧，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也不怕组织下来调查，但我很想知道，你送我三万块红包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你们医院肝胆外科的秦主任啦，藕问过他，在你们医院红包送多少合适，是他告诉藕三万块不多不少的啦。” 黄维亚听得正认真，病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个激灵的同时，黄维亚尴尬一笑。 张祎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被躲在门口的黄维亚同样吓了个哆嗦。 “黄主任是来调查我收受红包一事的？” 黄维亚没隐瞒，点头承认了。 “我刚才跟林老板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黄维亚继续点头。 “那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在背地里捣鼓出来的呢？” 黄维亚心说，那还用问吗？肯定是秦老虾呀！ 但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绝对不能从口中吐出。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黄维亚侧身向前，附在张祎耳边，把张宇琦的意思转达了一遍。 张祎呲哼了一声，不屑道：“这样做是不对滴，黄主任?，你要按原则办事，才对得住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啊！” 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黄维亚在原地足足呆愣了半分钟。 这……这特么是几个意思？ 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是想揪出幕后黑手，然后来个同归于尽？ 黄维亚不敢多想，不管是哪个意思，都是他一个医务处主任担当不起的，他要是真按原则办事，张副院长肯定不会放过他，钟院长估计也饶不了他。 还是赶紧回去汇报吧。 …… 细胞实验室。 陶彩蝶歪着脑袋，傻愣愣看着刚回来的张祎。 张祎笑呵呵在陶彩蝶的眼前晃了下手：“怎么了？犯病了？” “嗯，脑子生锈，转不动了。” 张祎屈指弹了陶彩蝶一个脑瓜崩。 “没事，晚上带你去吃个羊脑补一补。” 陶彩蝶揉着脑门，不解问道： “老大，那个红包你不是让我交给纪委赵书记了吗？你把这事说出来，还会有人在你背后指指戳戳吗？” 张祎举步向办公室走去，同时答复道：“那多没意思，人家辛辛苦苦设了这么一个局，结果却被你动动嘴皮子就给破了，你说，这得让人家多失望呀，你老大我，宅心仁厚，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陶彩蝶紧紧跟在了张祎的屁股后面，依旧不解问道：“可是老大，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这才多长时间，全医院都传遍了，那赵书记能不知道？他不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吗？” 张祎放声大笑。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赵书记啊，他去帝都出差学习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呀，就等着看好戏吧！” 赵开明去帝都出差，是参加卫生部主办的一个学习班，为期十天，顺便还要帮医学院那边跑跑关系，麻醉系申请博士培养资格，就差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更有意思的是，赵开明的生活作风极为朴素，没得手机，最先进的通讯工具只是一只数字BB机，还没有跨省漫游功能，除非主动打电话回附院，否则，附院这边根本联系不上身在帝都的他。 …… 计划六一上架，上架爆更加更计划非常炸裂，眼下作者菌正在拼命攒稿，求书友老爷以各种票票，各种留言，予以鼓励支持。 第110章 良苦用心 黄维亚回到了张宇琦办公室，将他在介入科听到的张祎同28床台商病人的对话，以及张祎跟他说的话，几乎一字不落汇报给了张宇琦。 张宇琦听着，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还是了解张祎这个臭小子的。 同台商病人的对话被黄维亚听到，应该只是碰巧，但随后跟黄维亚说的话，尤其是让黄维亚按原则办事，绝非说笑，而是用意深奥。 全医院，能号准这臭小子脉的，除了他张宇琦，恐怕找不出第二人，包括邝主任。 “既然当事人都让你按原则去做了，那你就按原则去处理呗。” 闻言，黄维亚大惊失色。 张副院长这又是几个意思？ 就在黄维亚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张宇琦按下桌上电话机的免提键，打给了钟院长。 电话接通，张宇琦将黄维亚向他汇报的情况言简意赅跟钟辉做了汇报，最后总结道： “我的意思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让医务处立即按医院原则按规定流程，对此事件展开调查。” 身为大院长，钟辉不用眨眼就能想得明白张宇琦的用意，随即做出了明确指示： “我同意你的意见，必须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黄维亚听了钟老板的指示，脑子已然成了一盆糊涂浆。 那张祎为附院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两位院领导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三万块啊！ 都够上刑事立案标准了呀。 …… 此事在医院传的沸沸扬扬。 邝慧瑾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于是，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心急火燎冲进了细胞实验室。 儿子居然不在，只有那個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跟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邝慧瑾紧皱眉头问道：“张祎呢？他去哪儿了？” 陶彩蝶笑嘻嘻应道：“老大他出去了，说是要躲躲风头，具体去了哪儿，他没跟我说。” 邝慧瑾火气上头，这种事，躲能躲得了吗？儿子还是年轻啊，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 “我问你，外面风言风语讹传我儿子拿了人家台商病人三万块红包，这事你知道吗？” 陶彩蝶扑朔着眼皮，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听我儿子说，他究竟拿没拿人家的红包？” 陶彩蝶一副闯了祸害怕模样，冲着邝慧瑾再次点头。 邝慧瑾急了，提高了嗓门质问道：“伱说话呀！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陶彩蝶被吓得就要哭了，可怜吧啦回答道：“老大他……确实拿了人家的红包……还让我……还让我……” “还让你怎么啦？你倒是说个明白呀！” 以邝大主任的火爆性格，若不是看在陶彩蝶年纪太小，恐怕焦急的就要动手揍人了。 “老大把那红包给了我，让我帮他放到一个安全且合适的地方了……” 听了陶彩蝶这话，邝慧瑾的牙根咬的咯嘣作响，怒瞪小丫头一眼，随后夺门而出。 实验室风淋门随即打开。 张祎乐呵现身，并向陶彩蝶竖起了大拇指，演技不赖，今年的最佳女配角奖就归你了。 陶彩蝶一改刚才的可怜吧啦，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也没了踪影。 “老大，你说老大妈会不会按你的设计去找张副院长呢？” 张祎拉长了脸，呵斥道：“你叫邝主任什么？” 陶彩蝶不明所以应道：“老大的妈，有错吗？” 张祎重叹一声。 这个死丫头，真是拿她没辙。 陶彩蝶又问道：“老大，你连电话都不跟张副院长打一个，那他能跟你配合起来吗？” 张祎轻轻吁了口气。 若是事先通了气，那表演起来难免痕迹过重，万一被那幕后搞鬼之人看出了破绽，就很难把他给揪出来了。 他没给张宇琦打电话，张宇琦同样没给他打电话，那就说明，张宇琦应当是想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放心吧，张副院长的智商可没你这么低。” 陶彩蝶瞬间嘟起了嘴。 …… 邝慧瑾的体力好像恢复到了二十年前的状态，将行政楼的楼梯两阶并做了一阶，蹭蹭蹭，上到了三楼，连门都不愿敲一下，便怒气冲冲推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张副院长，我问你，外面传的我儿子的事，你们院领导打算怎样处理？” 张宇琦没着急回话，而是指了下自己的耳朵再指了指门，示意邝慧瑾把门关上说话，外面有人听着呢。 但邝慧瑾理都不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张宇琦只好起身去关上房门，然后坐回到邝慧瑾的一旁。 “钟院已经做出了明确指示，必须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邝主任……” 不等张宇琦把话说完，邝慧瑾已是暴跳如雷，手指张宇琦叱骂道：“你们这些当院长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就知道过河拆桥是吗？我儿子为附院做出了多大贡献？就因为一次过错，你们就要毁掉他的前程是吗？” 张宇琦古井不波，面带微笑耐心听着邝慧瑾的叱骂，等邝慧瑾骂累了，必须喘上两口气歇歇时，才指了下房门，笑呵呵问道： “我办公室的斜对面，邝主任可知道是谁的办公室？” 邝慧瑾陡然一怔，她来这边次数不多，除了张宇琦的办公室，她也就找过周副院长。 “纪委赵书记，赵开明……” 邝慧瑾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当院长的都那么狠毒吗？ 张宇琦看出邝慧瑾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大姐欸，别误会哈，我的意思是说，赵书记还在出差，一时联系不上，等他打电话回来时，钟院长的指示也就落实了一半。” 邝慧瑾听了个糊里糊涂。 张宇琦一时没能忍住，感慨了一句：“这一点上，张祎幸亏随了他老爸……” 看着张宇琦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的神态，再把他刚才说的那段话反刍了一遍，邝慧瑾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凤眼一斜，喝问道：“你刚说什么？我儿子哪一点随了他老爸？” 张宇琦被邝慧瑾犀利的眼神激了个一哆嗦，可不敢说邝大主任笨，不然的话，这老大姐肯定会翻脸。 “我的意思是说，张祎那小子跟他老爸一样……奸滑！” 第111章 绝对做不出来 这还差不多……邝慧瑾满意点头，忽又犯过醒来，两道利剑一般目光再次刺向了张宇琦。 张宇琦连忙岔开话题： “张祎到现在连个电话都不肯给我打一个，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他根本没当回事嘛！大姐欸，你动脑子想想，除了我斜对面的赵书记，还有谁能给张祎那么大的底气？” 邝慧瑾终于想到了刚才在细胞实验室中，小丫头跟她说的那句话，儿子让她把那红包放到了一个安全且合适的地方。 合着你们这帮人联手戏耍老娘…… 邝慧瑾陡生恼怒，恶狠狠瞪了张宇琦一眼。 张宇琦赔了個笑，接着解释道：“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诱背后搞鬼的人主动跳出来，大姐欸，你得多多配合啊。” 邝慧瑾严肃点头。 跟她儿子为敌，那就是跟她邝慧瑾为敌，莫说只是配合，就算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把这人给揪出来，那她绝不会皱下眉头。 张宇琦接着叮嘱道：“所以，你对我要很失望，走出我办公室的时候，要很愤怒，明白不？” 邝慧瑾再斜了张宇琦一眼，废话，老娘又不傻，当然明白。 “张宇琦！” 邝慧瑾猛地起身，一声暴喝，将张宇琦惊了个哆嗦。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咱们走着瞧……” 邝慧瑾噔噔噔走出办公室，顺手将房门猛地一带。 “嘭！” 发出一声巨响。 张宇琦苦笑摇头，邝大姐欸，你这戏，演过了呀！ 起身回到办公桌后，抓起电话，打给了后勤处。 张宇琦在电话中命令道：“那个谁，派个师傅来我办公室，帮我修下房门。” …… 第二天上午。 肝胆外科收了一例仅有三个月大婴儿患者。 小囡囡罹患的疾病名叫先天性胆道闭锁。 先天性胆道闭锁分为三型，一型称为胆总管闭锁，占比约5%，二型叫肝总管闭锁，占比约3%，剩下92%的患儿属于三型，肝门部闭锁。 不管是哪个部位闭锁，都会导致肝脏生产出来的胆汁无法正常排放至胆囊保存。胆汁淤积于肝脏，势必损伤肝功能。 如若不及时行手术治疗，六个月左右就将发展成肝硬化，一年左右将进展至肝衰竭。 两年内死亡根本没商量。 手术首选术式叫肝门空肠吻合术，英文名为Kasai术。 从字面上便可理解了这种术式，那就是绕过闭锁的胆道部位，在空肠上开个口，直接跟肝门吻合起来，以达到排出肝内胆汁的目的。 多数患儿经手术治疗后可存活五年以上，期间，若是能寻到合适肝源行肝移植手术，则可以实现长期存活。 Kasai术并不复杂，难点在于患儿体型太小，两叶肝脏加一块没个鸭蛋大，肝门部的面积比不过一枚分币，空肠细的就像根铅笔。 得戴上手术显微镜，用最小号的手术器械才可以完成。 要求非常精细，远超成年人的肝移植手术。 数年后，显微外科手术设备以及器械得到了长足发展，儿外手术的难度随之降低了好些，但在当下，给三个月大的婴儿实施Kasai术，却是对术者的极大考验。 但秦槐奎艺高人胆大，毅然收下了这位患儿。 可巧的是，这患儿的胆道闭锁类型属于占比仅有5%的一型胆总管闭锁，行Kasai术的预后效果最佳，运气好的话，都不需要再做肝移植，一样可以活到个六七十。 “通知下去，大后天礼拜四，上午十点钟开始，我要做一台Kasai术的教学手术。” 秦槐奎亲自查房，下达指令时态度相当坚决，他压抑已久，急需这样一个机会扬眉吐气。 科里的二把刀郑朝阳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头，Kasai术对秦主任来说虽然算不上是一道多高的坎，但这种精细术式需要平心静气，慢慢做，当成教学手术公开演示，恐怕并不合适。 但常年养成的习惯，使得他选择了将意见深埋心底。 住院总兼科秘郭克远提醒道：“主任，咱医院上次搞宫腔镜演示手术时建的直播设备，已经拆掉了哦……” 秦槐奎不耐烦回道：“那就再重新搞一套！院里要是不肯出钱，那就科里出，科里要是钱不够，那我秦槐奎就自掏腰包补到个够！” 郭克远被秦槐奎的严厉口吻吓了一哆嗦，连忙闭上了嘴巴退到了一旁。 秦槐奎接着安排道：“通知不光要下发到彭州肝胆学会各成员单位，周边各市各医院也都要通知到。” 上周，妇产科算是冒了一个大光，不单请来了三十多家医院，还一举奠定了本地区领头羊的江湖地位。 秦槐奎暗下决心，这场教学手术虽然准备起来颇有些仓促，但排面上一定不能输给邝慧瑾。 他要向医院领导层，以及本院所有医护同事，证明他秦槐奎依旧是附院大外科的扛纛者。 查完了房，郑朝阳跟着秦槐奎进到了主任办公室。 科里空间有限，饶是郑朝阳两年前就拿到了正高，且为肝胆外的科副主任，依旧没得自己的办公室，只是在医生大办公室中拥有一张办公桌。 “老秦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郑朝阳先赔了个笑，随后上烟递火。 秦槐奎接了烟点了火，再嘬上一口，应道：“伱跟我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郑朝阳跟着冒了口烟，稍显犹豫道：“我觉得啊，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如此冒进。” 秦槐奎愣了有两秒钟，不太敢确定道：“你是不是认为外面传张祎收红包的事，是我捅出去的？” 郑朝阳抽了口烟，顺势轻叹一声：“咱俩认识有二十年了吧？你老秦是个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走上层路线请楚国庆出手，那确实是你的风格，但背地里捅刀子，而且还是捅一个晚辈的刀子，这种事你绝对做不出来。” 秦槐奎喷了口烟，若有所思。 “可别人不会这样认为啊，医务处那边已经放出风来了，说那台商给张祎送红包的事，是你建议的……” 秦槐奎瞬间怒了，一拳捶在了办公桌上。 “娘希匹，黄维亚那个狗日的纯粹是在放狗屁！” 第112章 真的有效 周三一早。 黄维亚把调查结果以书面形式汇报给了张宇琦。 总结下来有五条： 一，介入科28床病人林同安，承认于11号，也就是上周一，下午三点半到四点之间，在细胞实验室送给张祎一个总金额三万块的红包。 二，林同安坦白说，他送张祎红包的行为，以及所送红包的金额，均是听从肝胆外科主任秦槐奎的建议。 三，除张祎之外，他还向介入科宗茂衡主任送过红包，金额为五千块，但遭到了宗主任的拒绝。 四，张祎承认收受了病人林同安的红包，具体金额可确认为三万块。 五，张祎已经于当天将此红包上交到了医院纪委，经手人为细胞实验室技术员陶彩蝶。 张宇琦看着这份调查报告，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昨晚上，即将完成学习任务的赵开明把电话打到了钟院长的家，一是汇报学习班的精神，二是顺便请个假，要在帝都多待几天，顺便帮医学院跑跑关系。 钟院长自然要问起红包的事。 赵开明愣都没打一下，便告诉钟院长说，他出差前的当天下午，张祎让他实验室的一个小姑娘送来了一只装有三万块的大信封。 因为时间紧张，他只是让财务科派人过来把钱取走，没来得及做进一步处理。 今天一上班，钟院长便去了财务科，证明了赵开明所言的确属实。 看过了报告，张宇琦微笑问道：“调查过程符合规定吗？” 黄维亚严肃应道：“我这边是百分之百按照规章制度做的调查，调查时，我医务处有三人在场，当场记录，并让被调查人签字还按了手印。” 张宇琦表示满意，同时指示道：“把这份调查报告多复印几份，下发到医院每一個科室。” …… 虽然张祎有过交待，要等到术后满七十二个小时再查肝功，可宗茂衡耐不住心痒，一大早刚起床便给科里的值班护士打了电话，吩咐值班护士趁着病人还没吃早餐，赶紧给28、32两床病人各抽一管血。 到上班时，宗茂衡指示管床医生给这两床开出了加急肝功能检查申请单。 普通肝功能检查需要一天时间出报告，加急的话，收费标准贵了一倍多，但只需两个小时就能看到结果。 八点只过了十分钟，血样就送到了检验科，按理说，十点半之前就能收到结果，可等到了快十一点，介入科却没能等来那两张报告单。 宗茂衡按耐不住，跑去了检验科。 一问之下才知道，检验结果已经出来半个多小时了，只是送单工人当天请了假，而检验科实在是忙，抽不出人手去送报告。 宗茂衡来不及生气，赶紧要来了那两张肝功能报告单，咽了口唾液，再深吸上一口气，拿起了上面一张。 32床盛家老太太岳秀莲…… 宗茂衡一项项数据浏览下来，脸上的神色难掩失望，这张报告单上的检查数据和记忆中的术前检查结果相对比，没坏，但也没好。 已然没有了多少期望值的宗茂衡再拿起第二张报告单，只看了一眼，神色却忽地紧张起来。 着急忙慌借了检验科的电话，打到了介入科。 “快，快把28床病人的术前肝功报告单找出来，读给我听。” 护士站接电话的护士听出是主任的声音，不敢怠慢，赶紧找到28床的病历，翻到肝功能张贴页，按主任的要求，将各项指标逐一报告给了宗茂衡。 “谷丙八百九……” 宗茂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抽。 最新数据六百不到。 “谷草九百三……” 宗茂衡不自觉地捶了下胸。 最新数据只有六百冒头。 “总胆红素……” 宗茂衡的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这是最重要一项数据，如果总胆红素也得到了改善，那么就足以证明患者的肝功能正在好转。 “一百零七……” 宗茂衡突然大叫一声：“等一下，多少？” 介入科护士重新念道：“一百零七……” 宗茂衡大口喘着粗气，命令道：“快，快给张副院长打电话，给张祎打电话，还有，给钟院长也打个电话，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空，一定要他们尽快来介入科，我这就回去。” 接电话的护士一头雾水，宗主任这是肿么了？ 没见他吃过药啊！ 怎么就跟吃错了药似的呢？ 张宇琦接到介入科打来的电话，要他赶紧过来，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放下电话后，一路小跑，冲上了四楼，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了钟院长的办公室房门。 钟院正在接电话，看了眼张宇琦，会意一笑。 他所接的电话也是介入科打来的，跟张宇琦一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淡定。 淡定！ 咱们两个可是院领导，必须要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气度。 于是，这二位一路小跑下了楼，再一路小跑奔向了紧挨着行政楼的老内科楼。 检验科在前面的门诊楼三楼，距离介入科虽远，但搁不住宗茂衡腿长脚快，几乎跟两位院领导同时回到了老内科楼。 一进楼，宗茂衡便挥舞着报告单大呼小叫起来：“有效！干细胞治疗肝硬化有效！钟院长，张副院长，28床的肝功能比起术前得到了明显改善。” 钟辉来不及进屋坐下，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就从宗茂衡的手上要过了报告单。 另一边，管床医生从护士站拿来了28床的病历，翻找出术前最后一次肝功能检查报告，呈于钟院长的面前。 钟辉一项项对比，眼眶于这一刻竟然泛起了泪花。 “宇琦，你也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 钟辉的话音有点颤，也有点哽。 张宇琦很能理解钟辉此刻的心情。 臭小子张祎可以随口开炮放卫星，他张宇琦也可以毫无顾虑的在一旁敲鼓助威，只因为，他们的身后有着钟院长的强力支撑。 成功了，那是张祎的神奇表现，是他张宇琦的慧眼识珠。 但若是失败了，最大的责任人则是一院之长。 “钟院，你没眼花，你看到的数据是对的，宗主任没骗你，有效，真的……有效！” 张宇琦刚开口时声音还算平稳，但中间停顿了两下后也哽了起来，到了最后四个字，已然是泣不成声。 两个年纪加一块过一百的大男人，两个在医疗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院领导，于此刻情不自禁拥抱在了一起，并同时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第113章 还有个喜讯 张祎当然也接到了介入科打来的电话。 和两位院领导一样，他也是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意料之中！ 没什么好惊奇的。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北科公司在粤州那家医院做的临床研究中，最快一例显效时间也是在术后四十个小时左右。 只不过，这么快就显效的病例属于极少数，赶巧了而已。 不急不躁，晃悠到了介入科。 医生办公室中，传出来阵阵欢声笑语。 见到张祎推门进来，钟辉率先起身鼓掌，张宇琦宗茂衡紧跟效仿，办公室中立时掌声如雷。 掌声渐歇，宗茂衡拿来28床的两张肝功能检查报告单，依旧是一副激动不已的口吻，对张祎道： “患者的两项转氨酶，三项胆红素，都有明显下降，白蛋白已经接近了正常值，张祎，祝贺你，你主导的干细胞治疗肝硬化项目取得了成功！” 张祎不见激动，反倒兜头浇了宗茂衡一盆冷水。 “这说明不了什么，28床是慢性药物中毒导致的肝损伤肝硬化，而且距离肝功能失代偿还有一段距离，只要终止了药物毒性，肝功能自然会有所好转。” 宗茂衡立马急了眼：“胡扯八道！28床上周一就住进来了，之前他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进补药材就停了好几天，住院后到手术也有一整个礼拜，怎么没见到肝功能有明显改善呢？怎么做了手术才两天就有了明显改善呢？” 张祎笑眯眯看着宗茂衡，不以为然道：“那是肝代偿积累的结果，量变很漫长，但质变往往一瞬间……” 宗茂衡瞪圆了双眼，怒吼道：“放你的屁！强词夺理……” 张宇琦哈哈大笑，走过来将宗茂衡拉回到了座位上。 “臭小子在故意气你呢，你咋没看出来？” 宗茂衡斜着眼瞅着张祎，忽地笑了。人在激动时往往会失智，他只是不容许别人诋毁他参与的项目，却一时忘记了这個诋毁之人却是此项目的倡导者、主导者。 张祎跟着也笑了。 张宇琦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故意气宗茂衡，谁让他不听指令，非要提前一天给俩病人查了肝功能呢？ 多等上一天，若是两个病人的肝功能同时得到了改善，那份惊喜，不是更大吗？ 钟辉拍了拍身边专门给张祎留下的座位，示意张祎坐到他身边来。 “张祎啊，以干细胞治疗肝硬化取得了圆满结果，下一步是不是……” 张祎反应极快，立马接道：“下一步我打算尝试治疗心力衰竭！” 钟辉放声大笑。 从决定做干细胞项目开始，到今天差两天满七周，这四十七天时间里，他虽然对张祎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信任，但一颗心却始终悬在了半空中，无法落地。 今天这个结果，证明张祎这小子没跟他吹牛说大话，既然干细胞在肝硬化的治疗上能取得成功，那么，有理由相信，在心力衰竭上也一定能取得满意效果。 这就意味着他钟辉将于不久的未来，在心脏内科领域，跃出彭州，冲出散装省，走上医疗界国家级舞台。 张宇琦笑呵呵坐到了钟辉的另一边，冲着张祎努了下嘴：“你不是还有个喜讯吗？一块说出来呗。” 还有个喜讯？ 钟辉惊疑看向张祎。 张祎浅浅一笑，淡然道：“Cell杂志的主编特里教授亲自给我回了邮件，他决定录用我投稿的论文，并做为六月期刊的刊首文献。” 钟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张宇琦紧跟着解释道：“Cell是漂亮国的医学杂志，重点关注细胞生物学、分子生物学、以及神经科学、免疫学等学科，我查了一下，Cell杂志的SCI分高达二十八分……” 钟辉明显一怔，失口问道：“多少？” 张宇琦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回答道：“二，十，八！还有哦，臭小子把伱列为了第一通讯作者，我跟着沾了个光，排在你后面，蹭了个第二通讯作者……” 钟辉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边咳，还一边捶着头。 他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呛到了，同时还犯了急性缺氧症，搞得他头很晕，有那么点天旋地转。 二十八分的SCI评分！ 他还是第一通讯作者。 这…… 这特么…… 这特么岂不是直眉瞪眼冲着院士去的节奏吗？ 真让人受不了！ 他钟辉何德何能，居然有资格去幻想院士之路。 张祎耸了下肩，平淡道：“特里教授在邮件里还跟我说，他希望能到咱们医院来看看。” 钟辉喘着粗气急切回应道：“欢迎他来，你跟他说，我们随时欢迎他来指导工作。” 张祎撇了下嘴：“可我已经拒绝他了。” 钟辉惊道：“为什么？这不是件好事情吗？” 张宇琦叹了口气，解释道：“特里教授对张祎那篇论文的评价是足以震惊漂亮国医学界，可咱医院可怜巴巴只给他挂了个细胞实验室的招牌，张祎这是怕咱医院名誉受损，所以才婉拒了特里教授的访问要求。” 听了张宇琦的解释，钟辉的面色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思考了片刻后，以商量的口吻对张宇琦道：“能不能在外科大楼挤出半层，重新建一个高标准的实验室，另外……” 钟辉转头看向张祎，询问道：“不挂细胞实验室的牌子，那挂个什么牌子好呢？” 张祎不假思索回答道： “再生医学研究中心！” 钟辉点了点头，再看向张宇琦。 “这个名字很响亮，我看可以。” 张宇琦跟着点头表示赞许。 钟辉接着安排道：“按规定，医院要挂某某中心的牌子，得由卫生局批准，宇琦啊，你抽个空，去卫生局约下霍局长，咱俩请他吃个饭，争取尽快把这事落实下来。” 稍一顿，钟辉又接着指示道： “层流手术室的建造跟新实验室一块做，别为了仨瓜俩枣的小钱耽误了时间，那个姓什么来着的工程老板……” 张宇琦提醒道：“姓杨，叫杨涛。” “就按他的报价来吧，只给他提一个要求好了，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快把工程完工。” 张宇琦隔着钟辉，瞄了眼张祎，眼神所包涵的内容意味颇深。 张祎淡定自若，只当没看到。 …… 距离上架倒数第六天，求票鼓励。 第114章 开什么玩笑 张宇琦亲自捉刀，为干细胞治疗肝硬化项目洋洋洒洒写下了千余字的嘉奖通告，交给了黄维亚，让他打印出来，并下发给全院各个科室。 于是，全院各科室在收到张祎红包事件调查结果通报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又收到了张祎主导的干细胞治疗肝硬化项目大获成功的消息，一时间，院内舆情方向斗转。 这之前，心存嫉妒者撕下了伪善面具，沉浸于欢乐海洋，明里暗里都在讨论张祎，说张祎贪财无底线，做人无原则，虽有才华但道德败坏，并共同恭祝张祎即将落入万劫不复之死地。 节奏带动下，诸多中立者也纷纷加入了诋毁张祎的队伍。 这也难怪，他们一年收的红包只能以千为单位，而那张祎一次就收了三万块，搁在谁能不眼红？ 当调查结果通报下发到各科室时，这些个幸灾乐祸者们全都傻了眼，卧槽，完全没想到，人家张祎居然当天就把红包上交给纪委了。 不单不能处罚，还得表扬。 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個时候，舆情尚未指向秦槐奎。虽然傻子都能从通报中看出来，那个于幕后搞鬼的人便是秦大主任，但事不关己，并没有多少人在背后叱骂秦槐奎。 但，紧接着收到的第二份嘉奖通报却点燃了广大医护的情绪。 任何一人用屁股都能想得明白，这个国内首创治疗项目取得了成功，对医院，对各个科室，对他们每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彭医附院很有可能因此跳出苏北地区医院霸主的概念，一跃而成为省内顶尖医疗单位，甚至可以跻身于国家级医院。 水涨船高，医院其他科室必然会随着医院名气的飞跃而受益，个人收入自然也会随之增长。 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怎还能妒忌呢？ 怎还能诋毁呢？ 怎还能不供奉起来呢？ 于是乎，全院医护，包括后勤各部门，全都将唾沫星子喷向了秦槐奎。 这货，不单瞎，心理还特么超级阴暗，竟然背后搞鬼意欲置我们伟大的祎神于死地，必须联合起来，向院领导请愿，严惩这个老逼登。 医院就那么大，身处风口浪尖的肝胆外科不可能没感受到院内舆情，但秦槐奎并未为之所动，依旧淡定自若有条不紊地指挥全科医护，为明天的教学手术做准备。 钟院长很有气度，虽然对肝胆外科筹划的这场活动持保留态度，但还是批给了秦槐奎三万块经费。 三万块肯定不够建造手术转播系统，但动动脑子，若是把设备购买变成设备租赁，三万块经费不光够用，还能挤出一部分用在别的方面上。 邀请函肯定是来不及制作并下发，科里几位高职医生以电话形式邀约了近五十家医院的普外科，得到了三十余科主任的肯定答复。 虽然比不上上周一签约仪式来了二十多位院领导，以及十几帝魔两都的大牌医咖，但能请来三十几专业同行，秦槐奎还是颇为欣慰。 唯一遗憾，便是手术老搭档郑朝阳患上了流感，鼻涕直流，喷嚏不断，咳嗽不止，还发起了低烧。 虽然挂了吊水用上了药，但也只能是稍微缓解下感冒卡他症状。对抗流感病毒，眼下并没有特效药物。 原本定下来的手术一助，不得已只能换人。 不过，秦槐奎并不担心，有郑朝阳站在手术台的对面，他会更安心，手术发挥会更稳定，但没了这位老搭档，他秦槐奎也不会乱了阵脚，手术同样可以保持高水平状态。 …… 柳健坤也染上了流感。 昨晚上应酬时就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以为回家睡上一觉就能恢复，可今一早差点起不来了床。 硬撑着去了公司，安排好当天各部门的工作，柳健坤再也撑不住了，一量体温，吓了一跳。 三十九度多。 小孩子发烧发个三十九度稀松平常，可成年人的体温超过了三十八度半，基本要瘫痪。 方信铭慌不迭开车把柳健坤送来了医院，路上给嫂子邝慧瑾打电话，却被告知邝主任上了手术台。 无奈之下，方信铭只好联系张祎。 张祎好几天都没跟老爸打过照面。万事开头难，自打鞋帽厂正式动工，柳董事长一直是早出晚归。 张祎睡下了，柳董事长才回到家，张祎起床时，柳董事长已经在公司楼下吃起了早餐。 方信铭将柳健坤送到附院急诊科时，张祎已经为老爸配好了药，把老爸搀扶到输液椅，随即招呼来一名实习小护士。 “练针的机会来了哈，你今天要是不扎满五针的话，哼哼，我就跟你没完……” 柳健坤想做出怒目圆睁的神态，哪有儿子这样对老爸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只可惜眼皮无力，柳健坤想怒却怒不起来。 幸亏那实习小护士没把张祎的‘恐吓’当回事，笑呵呵回应了一个一针见血。 纯粹是心理作用，看到吊瓶中的药液嘀嗒到了输液管，柳健坤长出了口气，感觉状态好了许多。 张祎挨着老爸坐了下来：“难得柳老板空闲，我刚好有两件事要跟你商量。” 柳健坤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狗小子十有八九又在打老子钱包的主意了。 张祎拍了拍老爸的肩，示意老爸不必紧张：“听闻柳老板鞋帽厂项目已经动了工，可否告知在下，贵楼盘备案销售价是多少呢？” 柳健坤疑疑惑惑却又颇为得意用手比划了一个八。 原本是打算比对安居工程售价来着，可做了一番市场调研，认为没必要卖的那么便宜，于是便确定销售价为八百块一平米。 “那要是整体出售的话，柳老板最低能接受多少折扣呢？” 听到整体出售，柳健坤心中不由一喜。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开工不晓得那钱花的是真快，若是预售证不能顺利办下来，他的坤鹏地产公司很可能因为现金流断掉而面临倒闭危机。 “嗯……整体出售的话，可以把价格压到六百五……” 张祎一把捂住了老爸的嘴。 开什么玩笑？ 你的钱，将来可都得归我。 我的钱，怎么能任由你肆意挥霍。 一平米少赚一百五，伱个老家伙心里就不流血？ “嗯？最低九五折？嗯！这个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115章 天上掉馅饼 柳健坤搞不明白儿子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一时有些茫然。 “一平米八百块，九五折便是七百六，柳老板刚才说了个底价六百五，这中间一百一的差价……” 张祎冲着老爸玩味一笑，接道： “我也不全要，只要个六十块给中间人，不过分吧？” 柳健坤下意识地点了头。 “柳老板虽然为人端正，值得信任，可是呢，生意场上总要讲个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所以嘛……” 张祎快步去到输液室护士站，借了张空白便笺，刷刷几下，写了個凭证，拿回到柳健坤面前，笑呵呵道：“那就请柳董事长签个字呗。” 柳健坤看了眼字条内容，无非就是某中间人将以七百六一平米的价格，将鞋帽厂那两幢居民楼整体出售给某下家，坤鹏地产需支付该中间人的报酬为六十块一平米。 没什么坑，双方互惠互利而已。 柳健坤抱着陪儿子玩笑到底的心态，在字条上签了字。 张祎收好了字条，呵呵一笑，接着说出了答案。 “是附院想把那两幢楼买下来……” 柳健坤先是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前两天他还跟老婆说起这事呢，附院家属院马上就要拆迁，有那么百十户人家属于附院的中坚力量，不可能把家搬的太远，看来看去，还就鞋帽厂那两幢楼最合适。 咋今天发烧发迷糊了呢？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让这狗小子钻了那么大一个漏洞。 那两幢楼，一大一小，加一块七个单元九十八套房，总建筑面积超过了七千平米，一平六十块，狗小子动动嘴皮便坑了他四十多万！ 柳健坤终于体会到心中流血是个怎样的感受了。 不过，也就是眨眨眼，笑容便回到了脸庞上。 狗小子可以使阴招坑老子，那老子又为何不能耍赖皮哄儿子呢？ 柳健坤打死也不信，儿子会拿上那张字据跟他对簿公堂。 张祎像是看穿了老爸的心思，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便笺，当着柳健坤的面，撕了个粉碎，并分别丢进了三只垃圾桶里。 “我相信柳老板的人品，吐口唾沫砸个坑，绝不会言而无信！” 柳健坤笑眯眯看着张祎，心说，老子一定会让你狗小子感受一下什么叫世间险恶。 “还有第二件事，老爸，你可知道淮塔那边的丽苑新村？” 柳健坤皱了下眉，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想不想接手？别跟我说那些没营养的废话，大老爷们痛快点，想就认，不想拉倒。” 柳健坤深吸了口气，回答道：“想倒是想，但又不敢多想……丽苑新村事关马爷马宝麒，他若是不点头，再想也是个白搭。” 张祎连着冷笑数声：“不就是马宝麒嘛，我去跟他打声招呼，他一准点头同意。” 柳健坤亚麻呆住。 儿子欸，咱爷俩究竟是谁在发烧呀？ 老子高烧三十九度还能说人话，你个狗小子怎么就胡话满天飞了呢？ 彭州道上唯一爷…… 你当这个尊称是人家马宝麒花钱买来的么？ “不信是吧？” 张祎淡然一笑，掏出了手机，当即翻找到马宝麒的号码，按下了拨打键。 “宝麒大哥，我张祎……我爸说了，他对丽苑新村很感兴趣，愿意接手……好嘞，那我让他接电话，你俩直接聊……” 说着，张祎将手机递给了老爸。 柳健坤一边蔑笑，一边接过手机，狗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会装，假的不能再假的戏居然被他装得跟真的似的。 “喂……” 只听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你好，柳健坤便瞬间变了脸色。 马爷马宝麒去过淮西支行，那儒雅而不失霸气的口吻和嗓音，他柳健坤记忆犹新。 没错，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正是那位彭州唯一爷。 胆战心惊听了马宝麒的安排，柳健坤唯唯诺诺答应道：“好的马爷，明天晚上六点半，新世纪大酒店，我一定准时赴约。” 通完了电话，约定好明晚在新世纪酒店详谈丽苑新村一事，柳健坤只觉得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既惊奇又没底。 儿子是怎么结交上马爷马宝麒的？ 马宝麒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肯把丽苑新村这么大一项目交给他这个刚成立的坤鹏地产来接手？ 这世间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即便真掉了馅饼，也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馅饼没吃着，反被砸个横尸当场。 柳健坤的担忧，张祎自然都想到过。 换位思考，马宝麒在丽苑新村项目上确实有些骑虎难下。 新区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当领导，马宝麒或许不会搭理，但盛建国可不一样，马宝麒怎么着也得给足了面子。 这几天跟盛建国的深入交往，张祎已然知道了林若溪老爸的级别。单一个林援朝，就不是那马宝麒能招惹得了的，更何况，上一辈的林老虽然已经赋闲在家，但影响力依旧存在。 再有一点，马宝麒是怎么知道自个老爸下海干起了房地产？ 肯定是暗中做了些调查。 十有八九知道了他张祎跟林若溪的关系，所以才会主动把丽苑新村这么大一块肉送给了他。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张祎断不敢同马宝麒这种人物走得太近。鬼知道哪一天突然来个上头指示，再怎么雄厚的一方江湖势力，也一准是一夜之间说完蛋就完蛋。 可他偏就是个重生者，知道那马宝麒一直安然无恙，自己都猝死在了手术室，而那六十好几的马宝麒依旧是逍遥快活。 所以，同此人深交一下倒也无妨。 柳健坤按耐住心中各种疑虑，只跟儿子说了自己最头疼的一件事：“我不该一时激动就答应了马爷啊，丽苑新村那么大一项目，我怎么可能吃的下去呀！” 张祎笑道：“不就是钱嘛！差多少，我借给伱。” 看着老爸吃惊到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张祎呵呵一笑，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找关系帮你筹措资金……” 柳健坤不敢置信道：“丽苑新村至少需要三千万的资金，你小子能借到？” 张祎大言不惭：“我做事一向大气，从不像你柳老板那样抠搜，这么滴吧，四千万两年期，年息七分二，痛快点，要还是不要？” 第116章 下午查房 马宝麒答应过借钱，而且利息只开到了五分，张祎以七分二的利息转手给老爸，白白落下了两分二的油水。 两年四分四，乘上个四千万，那就是……一百七十六万。 还可以以此为要挟，逼迫柳董事长乖乖掏出鞋帽厂两幢楼四十多万的居间费。 个人资产直接突破两百万大关，妥妥的附院首富。 张祎这边正美着，老爸那里却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个声音在左耳边警告：“不能听狗小子胡吹瞎侃，他哪来的关系能借来那么多钱？而且利息还不高，只比银行六分四的商业贷款多了八厘……” 另一個声音则在右耳边劝说：“信他一次又何妨？亲儿子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把亲老爹往火坑里推，万一这事真成了，那他的坤鹏地产不就一举成了彭州响当当一家地产开发公司了么……” 两个声音互不相让，吵得他头骨都要炸裂开来。 但最终，柳健坤没能逃过一个血缘关系，亲老爹怎么着都不会认为亲儿子是个混蛋玩意。 “成，老爸就信你一次……” 话音刚落，张祎便拨开了手机翻盖，再次打给了马宝麒。 “宝麒大哥，刚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就是你答应借钱给我老爸的事情啊，明天你跟他见面时千万不要提，他要是主动跟你提了，你就把利息给他提到一毛。” 柳健坤再一次亚麻呆住。 哪里有卖智商卡？ 老子得一口气充值他个一千块钱的。 要不然不够用啊！ 就这么一会儿，他都被狗小子套路两回了。 不过，这俩套他钻得也确实够爽。 一时间，头不晕了，烧不发了，嗓子不痒了，胳膊和腿也有力气了，整个人完全恢复了没感冒时的精气神。 …… 下午，常规要去体育馆打篮球。 出发前，张祎去了趟介入科。 林秃顶状态不错，但张祎嗅了下鼻子，却发现了不良端倪。 “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猪头肉的味道？” 28床所在病房虽然是一个三人间，但介入科病人不怎么多，病床住不满，这间病房也就成了实质性的单人间。 林秃顶倒也坦诚，讪笑承认，他中午溜出了医院，买了包猪头肉回来当零食。 张祎颇有些生气：“不是跟伱说了吗，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吃油腻食物，猪头肉多肥呀，对肝脏的负担多重呀，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林秃顶赔笑道：“藕实在是馋的不行啦，你是不晓得这家猪头肉有多香……” 张祎冷哼伸手：“拿过来让我尝尝。” 林秃顶不知是计，乖乖遵命。 张祎接过那包猪头肉，掉头就走：“这肉我没收了！” 吃着猪头肉，张祎再推开了抢救室的病房门。 盛家老太太得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这下午比起上午来，都明显精神了许多。 给老太太做了个腹部叩诊，张祎欣慰点头，手术前一天抽过了腹水，但腹水不可能抽的很干净，当时下腹部叩诊时还有些浊音，估计腹腔内残留腹水差不多还有个三四十毫升。 但这会叩诊的结果表明，老太太肚子里干净了好些，几乎没再有腹水征像。 “奶奶，上午给你查肝功，得到的结果跟之前没什么变化，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啊？” 盛家老太太乐呵呵道：“我正想找你们院长呢，肯定是你们医院的仪器坏掉了……” 儿媳姜萍笑道：“老太太都嘟囔一下午了，说她病都好了，仪器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呢。” 告了婆婆一状后，姜萍由接着请示道：“老太太总吵和着说饿，想吃东西，张医生，这种情况能让她多吃点吗？” 张祎再摸了把老太太的胃体，同时答复道：“可以的，只要别吃肥肉或是内脏，多吃点问题不大。还有啊，明天上午再给你复查一个肝功能，我可以给你们保证，明天的数据结果出来后，一定会有个惊喜。” 吹完牛逼，直起腰来，余光瞥到了病房门口，张祎不由一惊。 “你怎么来了？” 病房门口同时传来一声惊呼： “张百万？！你怎么在我外婆这儿？” 老子不装了，老子摊牌了！ 张祎一脸严肃道：“我是你外婆的主诊医师，过来查下房，岂不是天经地义？” 咯咯咯…… 林若溪笑弯了腰。 张百万爱吹牛，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不过，他有心过来看外婆，林若溪心里面还是挺暖的。 姜萍惊疑道：“你俩……认识？” 老太太这次住院，外甥女来了三回，一次是手术前，第二次是手术当天，今天是第三次，这三次她这个儿媳妇可都在，没见过外甥女和张医生碰过面啊。 林若溪进了病房，贴着舅妈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姜萍先是笑，随后严肃道：“张医生没撒谎，他确实是你外婆的主诊医生。” 林若溪再一次笑弯了腰。 张百万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说动舅妈配合他一块来骗自己。 老太太耳朵有点背，没怎么听清楚话，也就没明白外孙女为什么那么开心。不过，孩子开心她也高兴，跟着一块笑就是了。 林若溪笑够了，来到床头，俯身下去，抱着外婆的脑袋狠狠地嘬了一口。 “外婆，舅妈中午打传呼给我说，你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粥，是真的吗？” 声音够大，语速够慢，老太太听了个真切。 “小溪啊，外婆正要找你告状呢，你舅妈虐待我，中午只给我喝了一碗粥，一点干的都不给我吃，这个儿媳妇啊，不能要了。” 姜萍笑呵呵顶嘴道：“你真是个恶婆婆，我这就出去给你买吃的行了吧。” 老太太咧嘴笑了个痛快。 只有那种形同母女的婆媳，才能开得起这种玩笑。 肝硬化病人往往食欲不振，硬撑着多吃两口反倒更麻烦，这在医学上有个术语，叫纳差。 纳差状况得到改善，也就意味着肝功能正在好转。 所以张祎才有底气说，明天复查肝功能，一定会有惊喜。 姜萍起身要去给老太太买吃的，却被外甥女给拦住了。 “张百万，附院可是你的地盘……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第117章 科目三 张祎‘怒’道：“这事还用你交代？要不是被你给耽误了，这会儿奶奶都已经吃上东西了，哼！” 言罢，张祎绕过病床，夺门而出，林若溪咯咯笑着，连忙跟上。 病人有了食欲是好事，但此时还是应该悠着点，张祎为盛家老太太选择了小馄饨，一点点精肉馅能补充些动物蛋白，又不至于让肝脏负担增加过大。 等待时，一向落落大方的帝都大妞突然忸怩起来。 “张百万，有件事……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祎没打愣，立即答应了下来：“尽管说，只要不是让我进宫当太监，什么忙都没得问题。” 林若溪回敬了“噗”的一声。 “别贫！我跟你说要紧事呢……” 张祎收起了笑，一本正经直勾勾看着林若溪。 “师院有个男同学，这些天总是缠着我，我想……我想让你扮演我男朋友，在师院转一圈，让那个男同学死了这条心。” 张祎蹭的一下火烧到了大脑皮层，草，哪個不长眼的玩意呀，老子的马子你也敢泡？ 玛德，这就给宝麒大哥打电话，今晚就上演一出江湖追杀令。 但此念也就是一闪而过。 咱可是一篇SCI二十八分论文的第一作者，即将名震国际医疗界，理当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怎么能像个小混混一样靠武力来解决问题呢？ “没问题，我本色出演，绝无破绽，而且导演不咔我不停，绝对敬业。” 也不知道林若溪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张祎所说本色出演的含义，反正是表现的很开心。 “那待会等我外婆吃过了馄饨，伱就跟我回师院，刚好我们健美操队晚上要排练，你顺便当个观众，给我们的表演做个中肯的评价。” 张祎心里顿时美成了一朵花。 对不住了哈，磊子工人老大哥，篮球打不成了……兄弟哪有美女香？这一点，你应当理解。 两个小时后，一辆二路公交车停在了师院站，打公交车上下来了一对帅哥美女。 林若溪大大方方搀住了张祎的胳臂，从师院正门进入，穿过整个校园，再从后门走出，来到一条小吃街上。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好多认识林若溪的同学，有男有女，唯独没见到那个据说是体育生的骚扰者。 在小吃街上吃了点东西，因为马上要排练，吃货林若溪强忍口水，只吃了半碗米线。 本色出演的男友张祎，秉承节约粮食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将女神剩下的半碗米线也包了圆。 嗨，还别说，这半碗比他自己的那一碗，香多了。 晚七点整。 师院健美操表演队一十六名队员，准时集结于排练房。 另外十五位美女对张祎并不陌生，一个多月前，便是这位医学生在医学院的篮球场上，以神奇的表现，将傲慢的师院篮球队打回了原形。 “张百万，真帅！咯咯咯……” 有队员想起了当天她们在队长林若溪的带领下集体叛变的那一幕。 张祎挥手致意，就像是爱豆见到粉丝一般。 “张百万，等我们排练完了，请我们吃宵夜好不好？” 又有队员居然敢公然挑衅林队长的权威，冲着张祎抛起了媚眼。 张祎‘臊’的赶紧低头，心中后悔不已，想当初干嘛要报考医学院呢？若是选择在师院读书，那大学生活得有多性富啊！ 帅哥害臊的模样惹得众美女欢声一片，就在大伙想进一步挑逗时，队长林若溪挺胸而出。 “我请张百万过来，是给咱们新编排操舞提意见的，可不是给你们当玩具的……” 队长的训斥屁用没有，美女们的目光依旧围着张祎打转，一个个还故作色迷迷的模样。 女孩子在一块疯起来远超男孩子。 大学男生宿舍卧谈会，内容绝逼是限制级，但若是藏身女生宿舍窗台下，其卧谈会内容往往只需要十分钟便能让偷听者迸发心律失常。 所以，当走上社会后，男孩子会把朋友妻不可欺挂在嘴边并记在心里，而女孩子最喜欢做的事，往往是撬闺蜜的男朋友。 终于闹腾够了。 一十六名队员才排好了队形。 林若溪吩咐张祎帮忙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排练房中立时响起了歌曲《快乐老家》的旋律。 这首歌很欢快，律动感也不错，美女们的操舞很整齐，跟背景音乐几无违和，但…… 只看了几分钟，张祎便找到了林若溪对新老操舞编排均不满意的症结所在。 太中规中矩了。 用句十几二十年之后的流行词来评价，那就是缺了点魔性。 美女们一曲跳罢，林若溪询问张祎的意见，张祎将自己的感触如实说出。 包括林若溪在内，一众美女队员纷纷赞同张祎的剖析。 是的呢，她们请来的编舞老师倒是给她们编排了几个高难度操舞动作，可她们试了一下，却不敢采纳，毕竟她们并非专业舞者。 而有把握完成的动作，又缺少独特性，所以始终觉得不够精彩。 也就是张祎所说的少了点魔性。 怎么弄才能多点魔性呢？ 一众美女陷入了沉思。 “我有办法！” 张祎灵感忽至，随口哼唱了一段歌曲： “江湖一笑浪滔滔，红尘尽忘了，俱往矣何足言道，苍天一笑笑不老，豪情却会了，对月饮一杯寂寥……” 一边哼唱，一边起身扭动躯体。 正是魔性十足风靡全球的—— 科目三！ “你们在快乐老家歌曲中插上这首歌的片段，同时在操舞中衔接上我刚才跳的这段舞，估计嘛……” 一众美女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歌…… 怎么那么上头？ 这又是什么舞…… 为何如此风骚？ 林若溪毕竟是音乐系的高材生，乐感超强，已然记住了张祎哼唱的旋律，飞速奔到排练房一角，打开脚风琴的盖子，弹出了《一笑江湖》的主旋律。 “张百万，不要停，继续跳……姐妹们，赶紧跟着张百万学这个舞蹈，我感觉暑假的大学生健美操大赛冠军在向我们招手了！” 得到了女神认可，张祎的科目三跳起来更起劲了。 年轻真好！ 想那年，科里护士为了院里的春节联欢会，逼着他学这支科目三舞蹈，笨手笨脚，可是没少闹笑话。 …… 上架倒数第四天，求各种鼓励。 第118章 地球人有难 肝胆外科的教学手术活动如期举行，周边地区将近四十家医院来了五十余专家前来附院。 钟辉出席并做了开场讲话，只不过，他并没在会场久留，讲过话后，便离开了礼堂。 分管外科片的副院长张宇琦，同钟院长同来，又同钟院长同去，全程几乎没说一句话，此举分明是在表达院领导层面对秦槐奎的态度。 不爽你！ 秦槐奎感受到了俩院长的冷淡，但他并不在意。只要今天顺利完成这台Kasai术，那么就足以证明他秦槐奎在业内的地位不得撼动，他依旧是附院的头块招牌。 外科医生不擅长废话，俩院长离开后，秦槐奎简短说了几句，便让科里手下接通了临时建造的手术转播设备，同时将礼堂这边五十余同行专家交给了流感尚未痊愈的郑朝阳，自己则快步走出礼堂，向手术室赶去。 …… 介入科。 32床岳秀莲的肝功能检查结果送到了护士站。 坐班护士有了昨天的经验，在好奇心驱使下，先主任一步，拿着报告单跟老太太手术前的肝功能数据做起了对比。 “谷丙……谷草……胆红素……蛋白……主任……主任！” 坐班护士拿着报告单和病历，一路呼叫，一路小跑，冲进了宗茂衡的办公室。 “主任，32床的肝功能检查出结果了，有效，真的有效！” 宗茂衡淡然一笑。 有过昨天的狂喜，今天他可以控制住情绪了，虽然，依旧激动。 亲自对比过两张报告单，宗茂衡快步来到抢救室。 陪床的还是老太太的儿媳姜萍。 “肝功能检查结果出来了，效果很好，老太太的肝功能得到了明显改善！” 宗茂衡手拿两份报告单，指着上面的数据，一项一项给姜萍做了临床意义的解释。 姜萍难掩激动，扑向了床上老太太，抱着老太太哽咽嚷喊道：“妈，你听到了吗？宗主任说你的肝功能改善了，妈，你的病治好了……” 老太太抚摸着姜萍的头发，带着几分笑意，同时也带着几分激动，安慰儿媳道：“乖孩子，妈听到了，这几年，为了妈的病，你受苦了。” 看着这一幕，宗茂衡的成就感直接拉满。 干细胞项目的主导者虽然不是他，但他却是主要参与者，在该床病人的治疗上，论功劳张祎排第一，他宗茂衡理当排第二。 享受着成就感，宗茂衡来到护士站，抓起电话，打给了细胞实验室。 张祎听了宗茂衡的汇报，平静回复了两个字：“恭喜。” 搞得宗茂衡一头雾水。 你小子逻辑关系是不是搞反了？干细胞项目可是伱张祎的，我宗茂衡的介入手术不过是一实施手段，理当我恭喜你才对呀！ 张祎呵呵一笑，解释道： “昨天我跟钟院长说起论文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嘛，SCI二十八分的一篇文章没你宗主任的份，你不觉得遗憾？” 不是遗憾，是特么眼红……宗茂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床病人的治疗可以写篇文章？” 张祎再呵呵了两声。 “文章框架我都已经搭建好了，差不多一个礼拜能完成，这篇文的通讯作者，你跟张副院长并列吧。” 宗茂衡深吸了口气，重重呼出，颤抖着声音询问道：“那你打算投哪家期刊？” 张祎淡然应道：“柳叶刀呗，柳叶刀偏重临床，投给它比较合适。” 柳叶刀…… 在华国医疗界，柳叶刀杂志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宗茂衡一只手半捂着电话传音口，着急忙慌问向科里护士：“有速效救心丸吗？给我来两粒……” 电话中传来张祎的爽朗笑声：“宗主任，不至于吧，一篇文章而已，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宗茂衡喘着粗气反驳道：“一顿饭怎么能行？至少两顿！” …… 手术室。 正在紧张手术中的秦槐奎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几天太累太紧张了，闭眼休息一下再喝两口葡萄糖水就能缓过来…… 可是，没等秦槐奎开口向巡回护士索要葡萄糖水，眼前忽地漆黑一片，天旋地转中，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 手术间的其他医护同时惊呼，巡回护士和麻醉师火速来到秦槐奎身边。 还好，还好。 呼吸稍浅但还算正常，心率较快但仍属窦性。 不像是心源性晕厥，基本可以排除心梗。 再翻看瞳孔，亦未有散大征像，麻醉师邢锐迅速做出判断：“像是脑梗，赶快送去做CT。” 礼堂中，五十余外院普外科医咖看到了这一幕，一個个目瞪口呆。 郑朝阳更是心急如焚，可还得装出一副没多大事的淡然模样，拖着病躯，走上主席台，安抚大家说，秦主任的身体一向健康，估计是这两天操劳过度，一过性晕厥而已，请大家稍安勿躁，等手术室那边传来确切消息。 秦槐奎被火速送去了CT室，不到十分钟，结果便传回到了手术室这边，人已经醒过来了，问题不大，腔隙性脑梗，只是梗塞面积稍微大了点，得卧床多休息几天。 礼堂这边，郑朝阳也得到了消息。 稍稍安心的同时，另一个问题浮出了水面： 手术怎么办？ 秦主任是上不了台了，只能由他接替，可他的身体状况…… 且不说烧还没退，头又晕又沉，四肢乏力，手上感觉全无，只说这止不住的咳嗽，也不符合上台做手术的要求啊。 无奈之下，只得将电话打给了张宇琦。 张宇琦听了郑朝阳的汇报，只觉得尾骨处生出一股子寒意，直冲向后脑勺。 当院长的惯性思维，凡事首先考虑的是对医院声誉的影响。礼堂中还坐着五十几外院普外科医咖呢，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岂不要被人家当成个笑话了吗？ 可是，肝胆外科第一把刀已经躺平，第二把刀又不适合上台，强撑上去，结果恐怕会更糟糕，而他张宇琦这第三把刀……特么的，这Kasai术式，他只跟秦槐奎做过一次，还只是个一助。 咋办呢？ 寒意自后脑勺钻进了脑袋，张宇琦瞬间清醒过来。 地球人有难，请外星人速来相救。 第119章 关门弟子 接到张宇琦打来的电话，张祎第一反应是，卧槽，秦老虾也要重生了吗？ 再听张宇琦说秦槐奎只是个腔隙性脑梗，张祎不由失望叹气。 腔隙性脑梗发生于脑部深穿支动脉，对脑组织供血影响不大，预后良好，大多数病患痊愈后都能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 “秦老虾撂了，郑朝阳也上不了台，我对Kasai术式毫无把握，张祎……” 张祎猜得到张宇琦的目的，趁着他还没说出口，直接装起了傻：“张叔，你说什么术式？卡撒？那玩意是治什么病的？” Kasai术并不复杂，难点只在于患儿体型太小，术野极为狭窄，对术者精细度要求颇高。 上一世，张祎做过的Kasai手术不算多，也就十二例，但每一例都非常完美。 没办法，被秦槐奎定性手术灵性不高的他，读博期间忽然有一天就开了窍，自此而一发不可收，全然一副祖师爷赏饭吃的模样。 但问题是，凭什么让他给秦槐奎擦屁股？ 电话那头，张宇琦并未死心。 “你妈跟我说起过，说你看手术图谱时是立体动态的，就好像自己在亲自实施手术，刚巧我手上就有一本Kasai术的手术图谱……” 张祎哑然失笑。 那种鬼话，也就能骗骗老妈这种人，你丫一副院长，也信？ “我看个阑尾切除的手术图谱都得看个一整晚，那什么卡撒手术还不得看個三天三夜？张叔，别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张宇琦口吻低沉道：“可是，那患儿的肝门已经动了刀，关不上腹了啊！” 这句话，正中张祎软肋。 医者仁心，上一世的他，最听不得的话便是病人如何如何，重活一世后，他本想改改这个臭毛病，然而，心是横下了，却发现这臭毛病已经跟他的灵魂掺杂在了一起，无法剥离。 张宇琦所说的关不了腹，意味着什么，张祎比谁都清楚。 他跟那个患儿从未谋面，甚至不知道该患儿的性别，但他又如此熟悉这患儿，就像是亲手抱过，就像是亲眼看到了这患儿，两年之后被爸妈抱来了科里，冲着他牙牙学语道：“谢谢张伯伯。” 张祎的心，颤抖了。 “张叔，我错了，我不该找理由推脱，我……我这就去手术室，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给我做一助，别的人，我信不过！” 十分钟后。 礼堂主席台上的投影屏幕恢复了手术室画面，同时接通了音频传送。 画面中，张宇琦副院长的身影一闪而过，接着现出一张年轻笑脸。 “各位老师，上中午好！” 十一点多几分，刚好是上午和中午的交界，张祎玩了把幽默，将此时间段称为了上中午。 就犹如过几年便会出现的一个流行词：中美国。 “我叫张祎，是秦主任的关门弟子，刚才各位老师应该看到了，秦主任因为操劳过度晕倒在了手术台上，不过问题不大，CT显示只是个腔隙性脑梗塞，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这个消息，之前郑朝阳已经跟大伙说过了，在场的五十余普外医咖，可以不为秦主任担心，但都揣着一个忧虑，手术台上躺着的这个小娃娃，怎么办？ 张祎像是听到了大伙的心声，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接道：“接下来，将由我来主刀，张宇琦副院长做一助，共同完成这台手术。” 待张祎说完，并向礼堂这边挥手致意后，镜头转向了手术台，并缓慢调整角度及焦距，将术野清晰传到了礼堂屏幕上。 紧接着，就看到两只手十根指，上下翻舞，左右灵动…… 偌大一礼堂，此刻鸦雀无声。 郑朝阳一直止不住的咳嗽，竟然奇迹般痊愈了。 都是手术台上的行家里手，虽然大多数人不会做这种Kasai术，甚至是头一回看这个Kasai术，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主刀术者的手术功底以及手术技巧究竟如何，却是瞒不过他们那双锐利的眼睛。 相比秦大主任，他这位关门弟子的手术水平可是要高了不止一个台阶啊！ 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徒弟的造就超过师父并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但…… 就当众医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是，一个声音忽然从会场中间响起。 “我认得这个年轻人，他根本不是秦槐奎的弟子……” 众人急忙看过来，却见到彭州三院普外科的大主任马祖泰缓缓起身，指着屏幕接着说道： “这小伙子叫张祎，就是他打破了秦主任的阑尾切除术用时最快记录……” 这事已经溢出附院，秦老虾的光荣绰号传到了彭州各大医院，只是周边地区的医院尚且不知这个故事。 一时间，秦老虾的称呼在偌大一礼堂中此起彼伏，不知道的人势必要打探，听过这故事的，少不了要卖弄几句。 马祖泰信步走上主席台，问向郑朝阳：“郑主任，张祎不是被秦槐奎以手术灵性不足为由，拒之肝胆外科门外了吗？怎么他又自称起秦槐奎的关门弟子了呢？” 郑朝阳颇为尴尬道：“这，这事我不太清楚……” 事实上，当初说张祎手术灵性不足的人，也有他郑朝阳一份，而且，并非是受到了秦槐奎的指示，他带过张祎上过台，手术灵性确实差了点意思。 至于后来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外科天才，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可能是秦主任后来发觉看走眼了，把张祎重新招致麾下了吧。” 魔都小老头马祖泰斜瞅着郑朝阳，嘿嘿冷笑。他跟秦槐奎没仇没怨，不过，秦槐奎冷不丁通知他今天务必过来附院捧个人场，却是让马祖泰很是不爽。 周四，又是个上午，大家都很忙，下午还得赶回医院开院周会，秦老虾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只图自己方便，确实挺让人反感。 而且，这Kasai术虽然高深精妙，但看一遍直播根本学不会，对他三院普外科来说屁用没得，纯粹浪费时间。 不单马祖泰一个人觉得不爽，在场好多普外科大拿都有同感，刚巧有了这么个话题，又刚巧秦大主任只是个几无大碍无需担心的腔隙性脑梗，于是，没几个人再关注手术，大伙就张祎和秦槐奎之间的故事展开了热烈讨论。 第120章 悬疑剧第一定律 秦槐奎被送回了肝胆外科。 科里没了空床，护士长在主任办公室搭了一张临时病床，输上了吊水，加了溶栓药物，又拖来了氧气瓶，给秦主任吸上氧。 约摸四十来分钟，秦槐奎感觉头不那么晕了，于是喝令科里的医护把他推到手术室去。 他的心还挂在手术台上的患儿身上，口里嚷着，说什么也得把这台手术给做完。 科里医护哪里肯依从，好几个人齐动手，将秦槐奎死死按在病床上。 郭克远道：“主任，你就安心休息吧，那台手术已经由张祎和张副院长接手了。” 秦槐奎明显一愣。 给婴儿实施Kasai术，满医院除了他和郑朝阳之外，找不出第三人啊！即便放眼整个黄淮地区，估计也就多个中心医院的江来主任。 张宇琦只跟他做过一台Kasai术，而且还是個一助，不可能有把握完成这台手术。 只能是张祎……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呀？！ 阑尾切得快也就罢了，毕竟阑尾切除术偶然性颇高。子宫壁缝合也不说了，那手术要求的不过是术者的缝合手感。 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不到二十分钟就剥下一个三公分大小的肌壁间肌瘤，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可今天…… 今天这台仅有三个月大婴儿的Kasai术，没有个二十年手术功底，没有个十台以上的该手术经验，怎么可能拿得下来？ 秦槐奎越想心越虚。 此刻，他跟张祎的种种恩怨已经不再重要，唯一让他惦记在心上的，只有那台手术的结果，只有那患儿的安危。 “推我去手术室……不然……我自己爬过去……” 但见秦主任意志坚决，科里医护只得依从。 手术室中。 张祎主刀，张宇琦一助，上台接手这台手术已有一个小时。 肝门和空肠的吻合已经完美完成，患儿因胆汁淤积而造成的黄疸，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竟然看上去消褪了许多。 张祎确定吻合口没有胆汁渗出，对二助医生指令道：“冲洗，准备关腹。” 张宇琦昂头吐气，这台手术可以说是他从医以来做的最舒畅的一台，虽然只是个一助，可主刀跟他的配合堪称完美……啊呸，说反了，应该是他跟主刀的配合堪称完美。 手术室的其他人员也都松了口气，麻醉师邢锐从手术台头端走过来，先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来到张祎身后时，捅了下张祎的后腰眼。 “你小子，可以啊……” 邢锐年纪不大，彭医麻醉系八七级九二届本科生，今年刚晋升主治，但业务相当精湛，在麻醉科可当副主任医师使用。 张祎跟邢锐上一世挺熟，这一世也不差。因在校期间捅破了邢锐吹下的一个牛逼，而被这老兄‘怀恨在心’，去年底在骨科实习时第一次进手术室，就被邢锐狠狠修理了一番。 当年，邢锐在医学院运动会上创造了11秒5的百米记录，并放言十年内无人可破，结果，仅过了三年，便被大一新生张祎以11秒2的明显优势给打破了。 “过几天你再做台肝移植，我看那秦老虾就可以退休了……” 对张祎这段时间的神级表现，医院人的反应大抵分成了三类，一类是不分青红皂白，盲目崇拜，第二种则是怀有各种不可思议，面上吹捧，但背地里逮着个机会便要诋毁几句，或是造个不痛不痒的谣言。 大多数人属于第三类，心中虽有疑问，但都深埋于心底，选择尊重现实。 邢锐便属于第三类，但略微偏向于第一类。 张祎刚想怼回去一句，手术间房门咣叽一下被撞开了。 郭克远连同肝胆外科护士长，推着秦槐奎进到了手术间。 秦槐奎在郭克远的搀扶下，艰难探起半个身子，向手术台张望了一眼，看到台上二助正在冲洗患儿腹腔，知道手术已经完成，顿时松了口气。 “张祎……” 张祎听到秦槐奎叫他，退下了手术台，关腹这种活，交给张副院长即可。 “谢谢你啊……” 秦槐奎拉着张祎的手术衣，说谢谢的口吻非常诚恳。 “举报你的人不是我，那个林老板在撒谎，我……我根本没跟他提过送红包的建议。” 张祎笑了，不是你秦老虾还能是谁？张副院长吗？还是钟老大？ 林秃顶入院之前，不就认识这么几个人嘛…… 张祎的笑意戛然而止，他忽地想到了一个定律。 悬疑剧第一定律：最有嫌疑的那位，肯定不是凶手！ 或许，那林秃顶真的撒谎了，秦老虾还真就被冤枉了。 “我相信伱说的话，秦主任，好好休息吧，我差不多已经知道是谁给咱爷俩玩了这么一手一箭双雕的阴招。” 秦槐奎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张祎，想听到张祎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不急，等我安排妥当，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张祎忽略了礼堂中观看手术的那帮外院医咖，直接回到实验室，操起电话便打给了马宝麒。 说了两件事，一个是细胞回输，马宝麒和顾广松的NK细胞早已经做好了，原本周一就可以回输，可顾广松要去省城开会，所以耽搁了下来。 马宝麒回应说，顾局昨晚就回来了，刚跟他通过电话，说准备下午过来打细胞呢。 约定好下午三点钟来实验室回输细胞，张祎接着跟马宝麒说了第二件事，给他找俩面相凶恶一点的兄弟，下午就带来附院，帮他吓唬一个人。 马宝麒也没问下张祎打算吓唬谁，便答应了下来。 但张祎还是跟马宝麒解释了他借人的目的，林秃顶那货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如果不亮两招狠的，恐怕很难逼他就范。 生意人，不太怕穿警服的，只会怵道上混的。 …… 下午三点不到。 马宝麒顾广松二人并肩而来。 一进实验室，顾广松就笑着玩笑道：“张主任啊，听说你收了一个三万块的大红包，咱不说什么见面分一半的话，晚上好歹请顿饭可行？” 张祎一脸严肃道：“您?，还是叫我张医生吧，主任太远，咱够不着。” 第121章 果然是那杜红星 顾广松放声大笑。 避重就轻扯偏话题，这小子还真是把好手，将来要是有公检法的同志对上了他，估计有的苦头吃。 马宝麒带来了不止俩兄弟，黑压压一窝，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全都候在了实验室门口。宝麒大哥难得遇上件事，他们这些小弟岂不得争先恐后，谁都不愿意被落下。 张祎让陶彩蝶给这二位大佬扎上了吊针，输上了细胞悬液，并叮嘱陶彩蝶看着，若是出现了过敏性变态反应，就立刻推上一针非那根。 随后，领着那帮道上兄弟去了介入科。 28床所在病房仍旧只有林同安一个病号，忽然看到这一帮社会大哥闯进了门，林老板体内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你们……” 一帮子小平头一言不发，进门口自动分列两排，让出通道，请出主角隆重登场。 张祎来到床边，抱着双臂，冷眼看向床上的林秃顶。 “林老板，听说你已经跟市里签订了海鲜批发市场的投资合同？” 林同安心虚点头。 “你恐怕要违约了……” 张祎淡然一笑，尽力模仿社会大哥那种阴险狠辣的笑容。 “还有哦，你在我们散装省所有的投资项目都得黄……这话是我说的，耶稣来了也挡不住！” 林同安虽然害怕，但并未全信了张祎的恐吓，这年头，只要肯花钱，很容易就能找来一帮打手。 其中一个社会大哥读懂了林同安的表情反应，走上前，劈脸就是一巴掌： “你狗日的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又一個大哥冲过来再赏了一巴掌：“咱祎哥可是宝麒大哥最欣赏的兄弟，你特么得罪了咱祎哥，就特么等于得罪了宝麒大哥。” 一听到宝麒大哥的名号，林同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 他来这边做海鲜批发市场的生意，必须把彭州各个江湖码头都拜到，彭州唯一爷自然是首当其冲。 马爷的威名可不是谁想借就敢借的，借的时候挺爽，但借完了却难还回去，搞不好就得成为残联的骨干分子。 “藕，藕交待，藕坦白……” 林同安挨了两巴掌，终于认清了现实。 “藕送伱红包，是真心诚意的，在藕的老家，都是这么做的，可后来呢，有个律师找到了藕这边，吓唬藕说，要是不按他说的去做，以后就会死盯藕的海鲜批发市场不放，你晓得哩，批发市场这种生意，要是不偷税漏税，根本赚不到钱。” 张祎黑脸问道：“那律师是不是姓杜？” 林同安摇了摇头，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手包，翻找到一张名片，递给了张祎。 张祎接过名片，瞄了一眼，脸上随即现出一抹蔑笑。 名片上的人名虽然不是杜红星，但单位名却是晨朝律师事务所…… 呵呵。 果然是那杜红星。 …… 回到了实验室。 马宝麒示意张祎支开陶彩蝶，随后从包里取出四摞百元大钞。 “是那个姓黄的赔给你的医药费，多出来的这一万块，是排长想让我跟你求个情，他那张皮咱就别扒了，罚他去乡下受两年罪。” 顾广松笑呵呵跟着解释道：“主要是流程走起来太麻烦，所以，还恳请张祎小老弟放老哥哥一码。” 张祎只收下了三摞，将剩下一摞还给了马宝麒。 “刚才顾局还说要我请客吃饭呢，得嘞，这一万块就当是酒钱了，饭钱，顾局买单。” 顾广松欣慰一笑。 小老弟还是懂人情世故的，虽然不可能拒绝他刚才的所谓恳求，但直接应允也略显不妥，等于坐实了他顾广松真的在恳求。 这种答非所问却又态度明确的处理方式，确实让人觉得舒服。 顾广松这边刚想约个晚上的饭局，以表示感谢，就看到张祎突然拍了下脑门，说道： “差点忘了交待你们一声，打过了细胞，最好五天内不要喝酒。” 马宝麒怔道：“为什么？要是喝了，会死人不？” 张祎笑道：“没那么严重，只是喝了酒，酒精会吸收进血液循环中抑制干细胞的活性。” 马宝麒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我晚上约了你老爸，头一次见面，不喝点说不过去。” 随即又跟顾广松解释道：“丽苑新村那个项目……建国哥不是调去新区了么，我这个当兄弟的，总得支持下他的工作，刚巧小祎他爸开了家房地产公司，排长，要不晚上一块呗？” 顾广松笑道：“我呀，还是别掺和了，咱跟张祎称兄道弟打得热乎，饭桌上见了他老爸，不太好称呼。” 这分明是句玩笑，但也表明了顾广松的态度，生意场上的事，他不愿意掺和进去。 输完了细胞，张祎将二位大佬送下了楼，路上再叮嘱了两句，如果回去后感觉身体疲惫，或是发起了低烧，没必要紧张，属于正常反应，只要体温不超过三十八度，无需吃药退烧，睡上一觉，明天一准是精神焕发。 再回到实验室时，却见到李伟坐在了他的专属座椅上。 “那个糖尿病足的患者家属非要晚上请吃饭，并要求我务必将祎神请到，怎么着，你李叔的面子孬好也得给点吧。” 李伟脸上洋溢的笑容说明那个患者的治疗情况应当是非常满意。 周一给介入科俩病人手术前，张祎特意多复苏了一千万单位的干细胞，并让陶彩蝶送去了内分泌科。 用干细胞治疗糖尿病足非常简单，只需要用注射器将细胞悬液注射到患者伤口处即可。 李伟终究没耐住心中的喜悦，不等张祎表态愿不愿意去吃饭，紧接着便主动说起了病人的病情。 “骨科给他切过一刀后还给了我，我是天天安排换药，可病人的刀口就是长不上，他家里人不知找了哪位神医，弄了瓶生肌膏抹上了，但还是不长肉。结果呢，周一用上了干细胞，昨天就看到了不一样，今早查房时，病人直吵吵切口处痒的很。” 创口发痒而不疼，一般都是新肉芽组织快速生长所导致。 张祎笑道：“你可得抓紧时间狠吃几口这波红利，过不了几年，糖尿病足的病例恐怕你想收都收不到了。” 这样说，并非是因为干细胞攻克了糖尿病足，而是因为人们随着收入提升，健康意识也在提升，即便是农村，得了病都不会再死扛，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绝大多数糖尿病患者都能把血糖控制得很好。 第122章 为丈母娘服务 盛红听说母亲治疗有效，连夜乘火车赶来了彭州，并在出发前给齐长江打了声招呼。 齐长江听到消息时，面上倒是挺淡定，可心里面却掀起了海啸一般的波涛。 间充质干细胞既然可以治疗肝硬化，那么，对病毒性肝炎会不会也有效果呢？ 理论上讲，至少可以降低病毒负载量！ 林长江怎么都沉不住气了，随便收拾了一下，悄摸出门，直奔火车站。 盛红在彭州站下火车时才早餐六点多钟，这个点肯定不方便让弟弟派车来接，自个打了辆出租车，先到电力宾馆开好了房间，也顾不上休息片刻，七点钟不到，便推开了老母亲的病房门。 老母亲气色红润，正在儿媳姜萍的伺候下吃早餐，一碗打了蛋花的辣汤，配上透油的蒸包，老太太吃得那叫一个喷香。 盛红先是惊喜，随即看到老母亲吃的肉包，不禁眉头一皱，抱怨道：“妈，你的病刚有点气色，怎么能吃那么油腻的食物呢？” 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气呼呼怼道：“要你管？人家小张医生说了可以吃！” 姜萍跟着解释道：“妈这两天胃口可好了，馋得慌，就想吃肉，昨天问过了张祎医生，他批准了妈可以吃几個肉包子。” 不过，老太太胃口虽好，但毕竟纳差了几年，胃容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只吃了三个肉包喝了两口辣汤，便打起了饱嗝。 姜萍也不嫌弃婆婆吃剩的，接过包子辣汤自个吃了起来。 盛红看着弟媳，眼眶不由红了： “小萍，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等妈出院了，你想上哪个单位上班，我让你姐夫给你安排。” 姜萍笑了笑，回应道：“等妈的病好彻底了再说吧。” 八点钟，宗主任过来查房，简单询问了两句，便安排管床医生开出院。 盛红不乐意了。 她们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这个宗主任怎么那么不懂事非要赶她老母亲出院呢？ 宗茂衡笑道：“伱要是觉得住在医院里比住在家里还方便，那就一直住着呗。” 老太太介入术后已满四天，抗凝类药物无需再用，其他保肝护肝药的作用跟间充干比就是个渣，住在医院里没了治疗，不回家岂不是脑子有病？ 盛红被怼了一句，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开了，是她误会了宗主任，理当道歉。 但凡官太太都会有些优越感，盛红也不例外。不过，有一些位子不高素质较低的官太太会表现出盛气凌人的姿态，但也有一些高位高素质的人很会克制自己。 盛红当属后者。 “对不起啊，宗主任，是我误会了。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想于今晚上请附院的同志们吃顿饭。” 宗茂衡畅快答应道：“我没问题，但关键还要看张祎有没有时间。” 只提张祎不提钟辉张宇琦两位院领导，是因为盛红请客，盛局必到，盛局发话，俩院长肯定不敢推辞。 盛红乐呵呵道：“细胞实验室在哪？我去找张祎医生，亲自请他。” …… 张祎刚上班就接到了林若溪的电话。 挂上后用实验室的座机接通外线，反拨过去。两头都省钱，医院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林若溪打电话是报喜来了。 前天，师院健美操表演队跟张祎学会了科目三舞蹈，昨天一白天，林若溪找系里的老师帮忙，将张祎哼唱的那首歌编了曲，亲自主唱录音，并融入了之前快乐老家的背景音乐。 晚上试着排了下操舞，感觉非常好，虽然有些另类，但极有表演张力。 聊得正开心，陶彩蝶带着盛红找了过来，张祎摆手示意让陶彩蝶先招待着，他打完电话就过来。 这并不失礼。 可盛红却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头，她隐隐听到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怎会那么熟悉呢？ 陶彩蝶将盛红带去了隔壁的细胞回输室，这边空间大，还配备了高档的沙发式输液椅，盛红也不见外，将带来的礼品交给了陶彩蝶，不用让便坐到了输液椅上。 往后一躺，暗中叫了声舒服。 她才刚满四十四周岁，却已经有了更年期的症状，睡不好觉，经常忘事，还特别容易累。 张祎打完了电话，过到回输室这边拜见未来丈母娘，却见到陶彩蝶守在了门口，冲着自己做了个禁声手势。 “嘘！她睡着了。” 陶彩蝶虽然不认识盛红，但从对方的举止打扮上也能感觉到，此人身份尊贵，理当敬待。 本着讨好丈母娘的心态，张祎吩咐陶彩蝶抓紧时间进实验室复苏一份两千万单位的干细胞，然后敲了两下房门。 盛红惊醒过来，冲着门口的张祎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夜里赶火车，没睡好。” 张祎迎上去，坐在了盛红对面。 “盛姨，不只是赶火车的原因吧，我看你的脸色，应该是平时睡眠质量也很一般。” 盛红不由一惊，别看这张祎医生小小年纪，居然是个神医…… “胃口也不怎么好吧？还特别容易累，尤其是经常感觉心累。” 盛红连连点头，连声称是。 “女性到了这个岁数都这样，医学上称之为更年期综合征，主要原因是卵巢到了使用年限，功能跟不上身体的需求了。” 盛红在帝都大医院就过医，那边的专家也说是更年期综合征，但哔哔叨叨解释了一堆医学用语，听得盛红云里雾里，远不如张祎两句话说的明白。 “那，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吗？” 同样的问题，盛红也问过帝都专家，得到的答案让她很不满意，说她症状轻微，不需治疗，等症状加重了，再服用激素类药物。 张祎笑了。 未来丈母娘咬钩了……啊呸，怎么能把丈母娘比做鱼儿呢？应该说有机会为未来丈母娘服务了……啊，还得呸！ 这话听着容易让人想歪。 “用干细胞啊！间充质干细胞虽然不能增加卵巢的卵泡总数量，但对那些发育不良的卵泡有着促进成熟的作用，从而延缓卵巢功能的衰退，自然也就能解决你现在面临的各种不适症状了。” 盛红激动道：“那我可以试试吗？” 张祎严肃点头：“当然可以。” 第123章 满眼尽是崇拜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志不休……” 一早上班时，柳董事长竟然哼唱起了京剧选段。 嗓音浑厚，富有情感，就是调门有点低，还有点不在调上。 “董事长早上好！” 公司前台美女起立微躬，礼貌且热情地跟老板大人打了个招呼。 柳大董事长潇洒挥手致意，并询问道：“方、胡二位副总都到了吗？” 前台美女回答道：“他们都到了。” “通知他们两个，还有财务人事两位总监，速速去会议室准备开会……” 柳健坤欲走又停，瞅了眼前台美女，接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董事长，我叫谢婷。” 柳健坤再瞄了眼这美女，微微点头：“你收拾收拾，准备换个岗位吧。” 谢婷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董事长不高兴要处罚她，连忙怯怯问道： “董事长，我做错什么了吗？求求您，别……” 柳健坤放声大笑。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我错了！我错误估计了咱们坤鹏地产的发展前景，错误估计了咱们坤鹏地产的发展速度，我要向公司全体员工做深刻检讨……你，谢婷，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就是公司行政部副经理了，加薪百分之三十。” 说完，柳健坤扬长而去。 留下了前台大美女凌乱于空调的冷风之下，董事长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给我升职加薪？难道是…… 十分钟后。 柳健坤端着茶杯踱进会议室，见到方信铭正在吞云吐雾，立刻拉下脸来。 “方副总，你怎么回事？会议室可是公共场合，在公共场合抽烟，你素质呢？” 方信铭吓了個哆嗦，赶紧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 柳健坤沉着脸坐在了会议桌首座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华子，抽出一支先叼在了自个的嘴上，再把烟盒推给了旁边的胡刚，同时变脸笑道： “要抽大家一块抽嘛！” 方信铭被戏耍了一通，不恼反乐，以他对柳健坤的了解，坤哥能跟他开这种玩笑，一定是遇到了大喜事。 果然，柳大董事长开口说起了正事，第一句话便是一颗重磅炸弹。 “吕总监，伱要辛苦一下了，把公司下个月的工资报表重新做一遍，我决定从这个月起，给全体员工加薪百分之十。” 财务总监吕垚是柳健坤从淮西支行带出来的嫡系，小伙子刚过而立之年，又是名牌大学财务科班出身，深得柳大董事长的信任及欣赏。 “柳总，以咱们坤鹏地产目前的财务状况……” 柳健坤吐了口烟，霸气挥手打断了吕垚的不同意见。 “我昨天已经同附院谈妥了，咱们鞋帽厂那两幢楼将以七百六十元的单价整体出售给彭医附院，今天就可以签合同，合同签订后一个礼拜内，附院会预付一半购房款，余下一半，将在上房交钥匙时一次付清。” 果然是件大喜事！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七百六的单价真不低，若是组建自己的营销团队，工资奖金加提成，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营销费用，都算在一起，让出去的四十块利润还真挡不住。 吕垚兴奋之余，依旧保持了理智，劝说道：“柳总，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公司的财务状况不足以支撑全体员工加薪百分之十。” 柳健坤点了点头，再喷出一口烟。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慢悠悠喝了口茶，强忍着心中笑意，再环视会议桌前四人一圈，柳健坤轻咳了两声，以最平缓的口吻接道： “丽苑新村项目被我拿下了……” 闻言。 副总经理方信铭瞬间僵住了身子，心头不禁突突一阵狂跳，坤哥威武，坤哥霸气，坤哥这一手扮猪吃老虎是真牛逼！ 同为副总经理的胡刚则半张着嘴巴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丽苑新村这个项目他多少也知道些内幕，事关马爷马宝麒，坤哥他是怎么搞掂的？ 人事总监詹海军也是柳健坤的老部下，在淮西支行人事科干了十好几年，对柳支行长可谓是相当了解。此刻，詹海军难掩心中的震惊，他知道老领导有能耐有本事，可是真想不到柳总的能耐居然那么大，本事那么强。 财务总监吕垚长长吁了口气，若非年轻身体好，恐怕他此时已经晕厥当场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 以坤鹏地产的资金实力，哪里吃得下丽苑新村这么大的项目啊！ 柳总在银行系统是有人脉，可再怎么有人脉，贷款也得按规矩来不是？就丽苑新村项目的复杂性，银行那边能贷个一千万就已经撑破天了，可那么大一项目，一千万的资金怎么能够？ 柳健坤喝着茶抽着烟，玩味的目光从四位手下干将的面庞上一一扫过。 待众人的情绪逐渐回归了正常，他呵呵一笑，轰出了最后一炮：“我还拿到了四千万的两年期借款，年利率只有……” 柳健坤话未说完，会议室当堂炸锅。 四位手下一致以为柳董事长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玩的是利滚利，乍一看利息并不高，可按他们的算法，两年下来，光是利息就超过了借款本金。 丽苑新村，能赚到四千万的利润吗？ 看着手下四人瞧向自己的眼神全都是一副老大你疯了么的模样，柳健坤肆意大笑。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借了高利贷？” 手下四人要么点头，要么叹气。 “幼稚！无知！愚蠢！” 柳健坤挨个指着那四位的鼻子骂过一遍，这才揭晓了答案： “我借的是马爷马宝麒的钱，年利息只需要七分二，两年到期，总利息只有五百七十六万……” 财务总监吕垚速度在心中盘算起来，五百多不到六百万的利息，莫说对丽苑新村这么大的项目来说算不上多大点成本，只是这四千万资金拿到手上，随便做点过桥拆借一类的稳妥业务，两年时间也就全挣回来了。 吕垚迫不及待的将他刚盘算出来的财务方案同其他三人做了分享，一时间，方信铭也好，胡刚也罢，包括吕垚詹海军，再看向董事长柳健坤时，满眼尽是崇拜。 上架感言 今晚（1号）零时上架。 说实话，上架对一个扑街老登来讲，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反正是个扑，只是姿势不同罢了。 所以，不废话，直接上干货。 说说上架首月的加更计划吧。 一、上架爆更。 首日爆更8章，后两天各5章，单章字数2000+。 二、加更规则。 1、首订加更： 首订200打底，超出200订（长期有效，非24小时），每高出20订阅加更一章。 举例：首订达到了400订阅，那么加更为（400-200）/20，加更10章没商量。 2、均订加更： 均订100打底，超过100，每高出10个均订，加更一章。 举例：均订达到了200订阅，加更为（200-100）/10，加更10章没商量。 3、月票加更： 除福利月票和作者菌所发红包月票外，书友老爷们以任何形式投出的月票，每20张加更一章。 对的，你没看错，确定是累计20张月票加更一章。 4、打赏加更： 散赏金额累计每10000点币，加更一章，盟赏加更12章，白银赏……这個就算了吧，不敢想，之前那个白银是作者菌自掏腰包的产物，咳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位书友老爷一时糊涂了呢？ 那就加更150章！！！ PS：原则上月清不欠账，欠账期内，保证日更不低于5章一万字。 本烟枪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一天码四千字不算太吃力，六千字基本上要点灯熬夜，八千字绝逼极限…… 但！ 君子吹的牛，驷马追不回。 就这样。 书友老爷们放马过来吧。 老烟枪豁出命，跟你们拼了！ 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