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 1. 遇险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白光刺痛虹膜,折射出女人佩玉鸣锵,风竹簌簌,呼啸而来的影影幢幢铃声令人头晕目眩。 意识在不断沉浮,将要溺死在水中,旋即涌来大量空气,挽救回最后一口气。 女人鬓发如云,面目逆光模糊,依稀可辨朱唇开合,反复在和她说话,只不过耳边只有“嗡嗡”声,脑中似有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 “……瑶瑶,千万要记得,记得要忘记。”女人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体蓦然化作乱琼碎玉消散在烟尘里。 垂髫幼女坐在硝烟废墟中,手里捏着青翠欲滴的玉坠,脸颊脏兮兮的,满身灰尘扑扑,一双生稚明眸皎若日月。 寂夜中,少女闺房内一豆烛火点燃,惊动门外丫鬟。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吗?”云婵推门而入,面露忧色道:“您这梦魇症已有多时了,何不禀报老爷,寻个太医瞧瞧?” 她观小姐面容,清丽可人,有弱柳扶风之态,单披着一件薄衣,几缕青丝垂落胸前肩后,自有脱俗风貌。 纪瑶移步到桌前,抬手沏茶,浮过云屏的目光闪过忧郁,道:“不妨事。我只有种预感,恐有大事发生。” “小姐,依婢子拙见,那裴公子……”云婵恍然间似记起什么,面容闪过一丝晦暗,欲言又止道。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横杆勾窗外坠落一抹黑影,极轻细的声响宛如积雪扑簌。 二人神色闪过一丝诧然,云婵走过去关窗,道:“许是那馋嘴的野猫,老来府里偷食吃。” 走近去,云婵“咦”了一声。 “怎么了?”纪瑶道。 “刚才瞅见那黑影,不像是猫。”从她眼皮子底下穿过草丛垛里的东西不止一条尾巴,大概不止一只。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纪瑶微摇头,蓦的又想起方才。 云婵目光扫过梳妆台上被小姐仔细整理的信笺,朱砂小字,娉娉婷婷,终是无言叹息一声。 落款:裴云熙。 陌上柳枝斜,君子衣如雪。 纪瑶初遇裴云熙是上元节,华灯交映,万树摇春。 瓦肆里设有灯谜,朱红厚墨飞旋在竹阁檐下,群英荟萃之地,楼台高筑之时。 恰好那日百晓阁新出了字谜,京城贵女手持团扇掩春容,身披两重心字罗衣,喧喧嚣嚣挤满万人空巷。 纪瑶也随着长姊们外出游街,细矮个子被淹没在人堆里,陌生肩膀接踵而至,把她撞的脚不沾地。不出片刻,便晕头转向找不到队伍了。 她只觉得百晓阁灯景甚为明朗,举手遮挡着眼睛便往前涌去,倏然间耳畔传来高涨的喝彩,少女的窃笑声声入耳。 “瞧那,裴郎可是越发出彩了。今年灯会魁首非他莫属。” 听着声声称赞,纪瑶踮起脚尖眯眼望去,惊鸿一瞥,擂台上有公子无数,偏是那袭白衣最是惹眼不过,悄然一声细叹炸响耳边:“倘今生肯为裴郎妻,也不枉今朝繁华了。” 纪瑶抬睫上瞥,身旁立着的华衣女子已然走远。蓦然想起仙去的娘,她黯然低眉,沉索之时身后被人冲撞,跌向擂台。 却在此时,她的脸撞入白袍之上,手臂遭人搀扶,那人声音极清浅,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音:“可曾伤着了?” 一抬头,倏的对上一双缥缃色瞳眸,眼角有痣,这张脸看着温婉极了,如山涧清泉,汩汩流淌。 自长这么大,鲜少接触异性,尤其是这般气质出尘的公子,纪瑶心里一块隐秘之处泛滥成灾,端生出无限柔情。 扶起她后,他告罪亵渎,一丝不苟,恪守礼仪,慌张模样像个读书读傻了的书生,白袍也浸透了不问世事的书墨香。 “裴郎,红袖阁的牡丹姑娘正寻你。”擂台后面有人影唤着他名姓。裴郎应下后,便转身离去了。 归府翌日,按照祖制是吃团圆饭的日子,纪瑶早早在大堂等候下人布菜,一边等着,也频频朝着门外望去,好半晌才见兄长姗姗来迟。 “与我这好友在诗会耽搁了。”兄长纪彦解释道,引荐了后来进门的白衣公子。 “这位是……”主母神情稍有不悦,在裴郎身上反复端倪几眼。 “在下裴云熙。”裴云熙温颜一笑,如暖阳融冰。 后来得知,裴云熙祖籍在川,此次赴京赶考,又逢上元灯会,无意中京中扬名。与纪彦结识,纪彦惜他一身才骨家贫难屈,便邀他来家中小住。 一来二去,二人便熟络了。 “小姐,还记得在下么?”府中瑶池,纪瑶倚着栏杆撒着鱼饲料,却听有很轻的步伐传来。 “裴郎大名,自然听闻过。”纪瑶唇角挂着淡笑。 “大名不敢当,倒是日后,也要多叨扰小姐了。”裴云熙与她对视后,目光惶乱移开,耳根子发红,像极了害羞的小郎君。 纪瑶看着暗觉好笑,问:“你和牡丹姑娘说话也是这般支支吾吾的么?” 裴云熙诧异了一下,道:“原是那日的闲话被小姐听见了,却是误会在下了。裴某与那杜姑娘一清二白,全是同砚打闹罢了。” “原是如此。”纪瑶深深望了他一眼,弯了弯唇。 思绪逐渐收回,落在信笺一二,纪瑶寻个由头支开云婵后,抽出里面合页,缓缓放在银字香烧上燃尽成灰。 她闭了闭眼,窗外天际处已划出一道黛青色烟痕,天色渐明。 裴云熙在相府引荐下得了朝堂官员赏识,一路高升,如今连圣上都对他颇为青睐。可如今,他寄来的信笺上写着,求纪瑶在相爷跟前美言几句,帮他家眷也谋个一官半职。 不错,裴云熙入京之前,家中已有订婚的妻子。 后来勾引了纪瑶的注意,见纪瑶涉世未深,便利用她的春心萌动,欺骗了她许久。 焚尽信笺后,纪瑶又抽出暗阁里的另一封密笺,上面只写着五字:未时,桃花宴。 桃花潭下桃花宴,春宵一刻值千金。 桃花宴每年春分时节举办,为的是聚集京中才子佳人凑字联句,共赏今宵。 刚开始是百晓阁出面主持,后来得了朝廷的敕令,便成了官方正统的活动,不少宫里人都会参加。 “听说了吗?这一年皇帝身边的那位红人也会过来呢,真想看看他究竟是何模样,才得 2. 桃花赋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危急关头,纪彦侧身挡住攻势,舞女尖锐指甲扎入他的胸膛,烟青色薄衫上顿时渗出血迹。 趁着纪彦皱眉的功夫,百晓阁已派人上来制住舞女,管事的对着二人点头哈腰表达歉意道:“让二位受惊了,此婢女精神上有旧疾,不想今日突发,唐突了小姐,阁主这便送上赔礼到二位府上,还请不要计较。” 舞女被捂着嘴巴拖拽下去,纪瑶的视线却落在她泛黑的指甲上不愿移开。直到纪彦轻咳一声,她方才回过神来,探指去查看他衣上血渍,担忧道:“兄长……” “我无事。”纪彦拂开她的手,目光幽远望去一隅角落,那里是一方贵阁,只有宫里贵人才有资格入驻。 察觉口吻冷淡,纪彦忙笑了笑,指着底下道:“小妹不是一直想来这桃花宴么?下面桃花赋已开始了,不必顾着我,去玩一遭吧。” 桃花宴上桃花赋,取自“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又沿袭曲水流觞的玩法。 厅堂中央设置一池流淌的酒盏,约莫二十个一组,参与宾客可自行选择一盏。 与曲水流觞不同的是,桃花赋所盛皆是去年埋藏于雪地里的桃花酿,融合了冷梅馥郁清香和清雪的寒凉,饮之清冽可人。 又在杯底压了写诗纸条,一盏一句,抽到的人可自行念出其句,若有下联与其上联相对,则下联者为负,需罚酒三盏,且赠个随身小物件给赢家。 在纪彦的再三推阻下,纪瑶只得下了楼。 “小姐请择选。”百晓阁管事见来人了,忙恭身作邀。 目光落到剩下的唯二的两盏酒杯上,托盘随流水,酒液如琼浆。 纪瑶伸手取来其中一盏,小口抿着香气醉人的桃花酿,一手摊开底下纸条,上面赫然一行字:松风明月九万里。 “桃花赋上见真章,本局游戏还剩最后一盏,伺君待饮。”百晓阁管事见状,朝着在场宾客作揖相邀。 几遍过后,仍无人应声。宾客皆自娱自乐,各自赏玩。 无奈之下,百晓阁管事只得道:“那这一轮桃花赋,便由此……” “且慢。”一声贵气逼人的轻笑,只见内园闺阁楼上的门被打开。衣袂翩跹,描金暗纹上缀着绽开宫莲,一袭紫衣徐徐上前,真容露于人前。 纪瑶抬头看向这位传说中名不经传的侍郎,见他青丝垂落,掩映着眉心梅花妆,确实是美艳惊人。 祁汜沿着扶梯而下,在场人忌惮的目光便聚焦紧随,不肯放松。 直到长靴落定,祁汜伸手取过那最后一盏桃花酿,喉结微动,一饮而尽。他把纸条递给百晓阁管事。 仿若莫大的恩宠,管事兢兢业业的接过,念了出来:“既遥云霄九万重。” 一言落,满堂静谧,针落可闻。 “侍郎,你看这……”管事求助般瞥向在场人。 “百晓阁定下的规矩,莫非还要我教你?”祁汜微勾唇,语气慵懒散漫,似笑非笑一眼望过去。 管事只觉得脚底生寒,无奈之下,只好按着规矩,请示众人:“诸位,可有与侍郎相对的上下联?” 无人应声。 在场无不人精,他们皆心知肚明,这一句“既遥云霄九万重”,一听便是某句的下联,问题是,谁也不敢站出来承认。 管事只得一个一个找下去,他顶着莫大的压力依次和诸位宾客陪着笑脸,接过纸条诵读。 “桃李春风一壶酒。” “画堂西畔桂堂东。” “何处春江无月明。” “桃花潭水深千尺。” …… 这一声声传唱下去,众人揪着的心也稍作放下。桃花赋选取的是历代诗人随机词句,因此容错性极高。若这一问下来,无一与之对应,倒也算好事一桩。 眼见百晓阁管事快要念到这里,纪瑶捏着纸条的手心分泌出冷汗。前面尚有不如,但到她这里,必定是躲不掉的。 松风明月三千里,既遥云霄九万重。 正思索着,她的手被捏住,诧异抬眸,恰见纪彦无声抽过她手里纸条,又塞入另一张。 “金风玉露一相逢。”管事读到了她手心的纸条,面色闪过一丝讶然。 纪瑶起先手里拿的是什么,他自是记得的。 “管事,你们还漏了一张。”纪彦上前一步,展开手心纸条。唇角带笑,“松风明月三千里,在下承认,恰好略胜一筹。” 祁汜只往那里一站,紫衣如魅,微抬下颌,眸光上瞥,妖冶瞳色里晦涩如幽潭,与纪彦目光相撞,轻笑一声,没有戳穿他。 “上酒。”祁汜语调微沉的道了句。 三盏桃花酿被端上来,祁汜却无取酒的意思。管事捧了很久,手臂肉眼可见的颤抖,最终按耐不住屈膝跪了下去,举案齐眉。 祁汜眼梢微扬,这才慢条斯理的拂袖取盏,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去。 青丝拂眉,手骨修长,透着一股白皙如玉。 三盏酒毕,祁汜的眸眼里似都染了些醉意,重又含笑望向纪彦,目光却仿若穿透他,径直落在纪瑶身上。 无端一阵阴寒,纪瑶不动声色躲过他的注视。 纪彦上前一步,举扇行礼,道:“祁侍郎剑胆琴心,令在下敬佩。但,您还欠了我一个物件,在下斗胆伸手讨要。” 桃花赋潜规则,输者要给赢家一个小物件,或是香囊,或是其他。但纪彦胆敢开口索要,已让在场人吸了口冷气。 桃花宴上往往是青年才俊扬名的契机,今日过后,纪彦在京中的声名,怕是无人可及了。 祁汜摘下手上玉扳指,抛了过去。 “多谢。”纪彦微勾唇角,作揖道谢。 祁汜倒不恼怒,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几息之后,他便不理会众人,转身上楼去了。 他这一走,在场人无不松了口气,压抑低沉气氛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纪彦受伤之后本在暖阁休息,方才因担心纪瑶跑出来,一时牵扯到伤口,太夫赶到时素白里衣已被鲜血浸透。 纪瑶扶着他坐下,撇过脸不去直视他半敞胸膛上的爪痕,低眸道:“兄长,你刚才为何要替我?” 她指的是纪彦暗中换掉她纸条的事。见太夫上好药后出了暖阁,纪彦才叹息道:“ 3. 抄家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瑶瑶,千万要记得,记得要忘记。”女人声嘶力竭的面孔仿佛浮光碎梦,只言片语穿梭脑髓深处。 只记得如葱十指掐着她的肩膀,手腕上戴着火雨玛瑙的玉镯摇摇晃晃,弄得她整个人玄乎乎的。 纪瑶努力睁开眼睛,却觉眼皮重达千斤,困意席卷而来,四肢忍不住的瘫软松懈,却被一只手温柔地接住。 “落日地……藏金谷……”她嘴里不受控制地吐出琐碎字词,头脑却疼得厉害,仿佛无数只细小蜈蚣钻进去在吸她的血! 眼前有朦胧重影,时而是纪彦,霎时间又化作祁汜那张妖艳面庞,她猛地清醒过来,分辨清来人。 纪瑶倚靠在祁汜怀里,脖子上的坠子被他戴着黑金手套拿着端详,另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则揽着她的腰。 见她醒了,祁汜便不顾她挣扎,兀自松开手,袖中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碰触过她的手指。 “你对我做了什么?”纪瑶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还是差了一点。真想永远留你在身边,可惜了。”祁汜唇角微勾,露出一丝惋惜,语气加重道:“就差一点点。” 纪瑶看着他摄人心魄的目光,仿佛窥视猎物的猎犬,让她愈发孤立无援。 祁汜从她身旁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过,醉人清香令她头脑一阵恍惚,勉强稳了心神,回头望去,游轮已经起航。 与纪彦的这一面,她是见不到了。 “小姐,自渡口回来后,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云婵看她在梳妆台前目光呆滞的看了铜镜很久,不免担心。 纪瑶回过神,“啊,没什么。” 云婵替她收拾着房间,一边道:“听坊间传闻,昨儿个桃花宴宫里头的那位祁侍郎也去了,可不是蓬荜生辉嘛。谁人不知祁侍郎如今是陛下身边红透半边天的人,小姐有没有见到他?” 提起祁汜,纪瑶便心念一动,道:“他……很有名?” 云婵点头,唏嘘道:“而且呀,奴婢还打听到了,昨日桃花宴上有个后生才子当众驳了那祁侍郎的面子,真不知是谁有那么大胆子。” 纪瑶嘴角微抽,道:“若是消息不错,那你口中的‘后生’应该是纪彦了。” “大公子?”云婵面露不可置信,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纪瑶疲倦一笑,朝着门外充满一瞥,神情突然愣了一下。 “云婵,我们府里养过狐狸吗?”纪瑶放轻了声音,扶着桌子站起来。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云婵没意识到她表情里的凝重,只道:“应该有的吧,不妨去问问二小姐,她最喜这些毛茸茸的动物。” 纪瑶摇摇头,道:“那她可曾养过九条尾巴的狐狸?” “小姐是在说笑吧,世上哪里有九条……九条?”云婵看到门前端坐着的九尾白狐时,吓得花容失色,音调都变了:“妖!妖怪啊!” 那是一只通体皮毛光滑如白玉的小狐狸,体型形似猫咪,却以仿人的姿势蹲坐在地上,九条尾巴蓬松毛绒散在身后。一双黑漉漉的暗金瞳,仿佛能从中看出冷漠的情绪。 主仆二人僵硬在屋内不敢乱动,与狐狸的双目相对,无人发出声响。 妖,有百种。纪瑶蓦然想起记忆里不知何人对她说过这句话,而眼前这种,不知是善是恶。 这般无言凝视许久,直到院门外传来匆匆步伐声,狐狸似受到惊动,缓缓起身,跳上树干,消失在矮墙后面。 “小、小姐,刚才那是……”云婵揉着眼睛,道:“白日里活见鬼了吗?” “未必。”纪瑶披好衣裳,目光挪向院子门前,语气突然变得飘忽不定,“有的时候,人心比妖更加险恶。” 院子大门被推开了,一众身披甲胄的将士将这里重重包围起来,一袭白衣出现在将士后,缓缓走出来。 “裴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云婵见状,忙拦在纪瑶面前,呵斥道:“擅闯内院,成何体统?还不快让这些人出去!” 来者正是纪瑶的旧时情郎,裴云熙。 他仍是一袭白衣,只不过比起初见时的单薄,布料已用上了上乘的浮华锦,每走一步,衣上都会折射出熠熠生辉的花式暗纹。 “裴郎。”纪瑶走上前去,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必多问,她已在他眼中看到了肮脏的欲求,不禁有些好笑。 爱慕权势,贪恋虚荣,这和当初她认识的那个不染一尘的公子可谓是大相径庭。 “罢了,只当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纪瑶低声暗笑。 裴云熙语气温雅,独自上前接近她,道:“瑶瑶,这一天,你早就料到了,不是么?” 纪瑶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裴云熙的脸被打的偏过去,红肿起来。但他没有说话,只用一种熟稔自然的目光打量着纪瑶,仿佛在看她困兽犹斗。 “为什么?”纪瑶嗓子干涩,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曾三番五次遣人送信求你相助,你却冷眼瞧着我落魄,任由我仕途不顺,摸爬滚打。如今我跟了孙尚书,他老人家原意扶持我,我自然也帮他扳倒你宰相府。”裴云熙冷冷笑道。 “我爹对你也曾有过提携恩情,你当真毫不顾念旧情么?”纪瑶轻声叹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裴某又做错了什么?”裴云熙恶狠狠道,像是在跟什么人较劲,也像在说服自己。 “如今,瑶瑶,你才是阶下囚。”裴云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之大,惹得她频频蹙眉。 “裴郎。”纪瑶后退一步,用力挣开他的触碰,骂道:“你不仁不义!白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裴云熙勾唇笑道:“孙尚书已然收拢到你宰相府谋逆罪证,今日一早上呈给陛下。陛下震怒,下令将相府——满门抄斩!” “我特意赶在官兵来之前,见你一面。”裴云熙目光扫过她的脸,道:“可惜了你这样的美人,当初要是答应做我小妾,倒也不用平白受这无妄之灾。现如今 4. 出狱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桀骜难驯。 管事公公阅人无数,头一次在一个少女身上看到这个词。 无数道视线落在纪梦身上,她却恍若未闻,笑靥如花的看着公公。 公公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皱眉道:“贵妃娘娘莫要折煞老奴了,圣上旨意写的一清二楚,咱家岂敢妄自揣测。” 意思是,这家还是要抄的,妃位也是得封的。 裴云熙恐再拖下去平生变故,便插嘴道:“公公放心,此事交与下官,保管此府鸡犬不留!” 管事公公却用看蠢货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袖手转身,道:“裴大人,这天色还亮着,急什么?陛下可说了今日午时前抄完家?” “不曾。”裴云熙愣了一下,不解其意。 “那便午时后再来,不若动静太大,惊扰了贵妃娘娘,你可担得起责任?”言外之意,便是卖给纪梦一个面子。 不愧是深宫里的人精。裴云熙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当面驳斥管事公公,只朝着身后挥挥手,不情不愿道:“都出去,严守纪府,只准进不准出!” “是。”搜罗到一半的将士们纷纷放下手上物件,井然有序退出院门,在府邸外严阵以待,围个水泄不通。 管事公公朝着纪梦微行一礼,意味深长道:“还请娘娘早些考虑清楚。” “多谢。”纪梦颔首,目送走多余的人,轻盈如蝶的目光这才落到纪瑶身上,“进来。” “姐姐……”纪瑶微张薄唇,几步跟了上去,反手关住门扉。 只见纪梦抬手为二人斟茶,伸出修长食指推到纪瑶面前,皎皎明眸里含着月华般的笑意。“喝茶。” 纪瑶无言捧起茶盏,艰涩吞咽下去,如鲠在喉。 “姐姐可有什么对策?”纪瑶望向她,浓睫扑簌。 “事到如今……”纪梦语气放缓,拇指与食指相合,抵在唇角,眸底却如碎冰毫无情绪,道:“只得去这龙潭虎穴闯一闯了。” “怎么,瑶儿怕了?”她好笑地看着纪瑶。 纪瑶摇头,道:“我担心大家。” “姐姐会想办法保全大家性命。午时将至,瑶儿你便作我的贴身侍女,随我入宫躲一躲。至于咱爹,他必有后路,暂无性命之忧。”纪梦轻声道。 她的语气过于笃定,安抚下纪瑶的心神。 “你也要小心。”纪瑶道。“兄长在外生死未卜,我会打通关系,安排云婵乔装出府通知大哥这个消息。她的卖身契早被我销毁,府里少一个丫鬟也不会引人注意。” “甚好。”纪梦眉眼弯弯,唇角哀伤之余,低声感慨道:“瑶儿长大了,终不似少年模样。”这句低喃,未入人耳。 几个时辰一晃而逝,未多时便到了午时,裴云熙再次带人入府,与此同时,接贵妃回宫的御轿也随之入府。 这一番盛景,足引得万人空巷,沿街百姓探头探脑的观望,分不清这是帝王的忌惮还是荣宠,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世道将变矣。 抄家与封妃,猜疑与荣宠,向来并驱而驰。 纪梦上了轿子,被抬入皇宫,府里受命待押的其余人目光随了很远,直到看不见踪影。 纪瑶朝着云婵悄然使了眼色,只见她默默退下,隐入将士中,片刻后熟悉背影出现在府邸外,纪瑶这才放下心,收回目光。 裴云熙如今风光无限,趾高气昂的走过来,故意在纪瑶面前抬高声音指点江山,显示存在感。 纪瑶撇过脸不去看,只在内心默默祈祷着姐姐那里一切顺遂。 抄家接下来的流程将由大理寺卿接手,所有的纪府人都被扣押待审,主子和奴仆关押一处,监牢里拥挤不堪。不过,也正合她意。 纪瑶缩在角落里,乌发散下,一身素衫遮住脸颊。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她特意用草木灰擦脏了脸。 眼见月上枝头,监牢里照下一片辉光。里面的人三三两两靠坐在一起,精神上都有些低迷。 直到衙役敲着梆子走进来,喊道:“流朱,谁是流朱?” 仆役们面面相觑,互相抬头相望,却无人出声。 “来了。”纪瑶从角落里站起来,瘦削身骨柔柔弱弱,低头道:“大人,民女便是流朱。” “抬起头来。” 纪瑶依言乖顺抬头,眼帘看地,表情却是怯生生的宛如受惊小鹿。 衙役展开画像对照着,皱眉道:“可是莲妃娘娘的侍女?” “我家小姐?”纪瑶佯作吃惊模样,道:“我家小姐怎么了?” 衙役道:“按照惯例,莲妃娘娘入宫应携同贴身侍女,随我们走吧。” 镣铐落地,纪瑶揉了揉酸痛手腕,一脚迈出监牢,听着重锁又落,她不曾回头。 她得去寻阿姊会面,才有机会拯救全府性命。 却在此时,监牢里有个膳房杂役出声,情绪激动的指向纪瑶,揭发道:“大人等等,我……我要检举!” 纪瑶脚步一顿,心脏揪了起来。她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偌大纪府,总有些不同心的奴仆。 衙役闻言,当真转过身来,道:“你要检举什么?” 那杂役心绪的看了眼纪瑶,又看着衙役,满脸绝望中充斥着强烈诉求,道:“大人,我若提供有用信息,可否放我出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我家里不能没我啊!” 衙役冷笑一声,面不改色道:“待查明真相,自会放你们自由。” “真……真的?”仿佛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草,杂役大口呼吸着,说话断断续续,“她、她不是……不是……” 这时候,他七窍突然流血,眼球发白上翻,瞬息之间没了气息。 “死人了?”衙役面容凝重起来,蓦然回过头,喝道:“谁在那儿?” 月色无垠,倾洒而下。监牢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纪瑶却分明看见,刚才窗口处趴着一只狐狸,衙役看过去时,恰好它的九条尾巴从窗口的栏杆处落下。 “倒是奇了怪了,许是突发恶疾而死吧。”衙役自语道,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也没把杂役的话放在心上 5. 杏仁酥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御膳房。 “各位姑姑,这里可还有剩下的杏仁酥?”纪瑶站在门前,一幢黑影逆光落下。 御膳房的厨子们认出她是莲妃娘娘身边红人,忙上前拥住,却面露为难道:“杏仁酥是民间流传的糕点,因其甜腻噎人,宫里很多贵人都不喜欢。姑娘若是想要,婢子们这就去做。” “有劳了。”纪瑶淡淡一笑。 厨子们里外忙活之时,她走出去靠在树下等候。 她来这里讨要杏仁酥是为了纪梦,她知晓纪梦最喜民间甜点杏仁酥,又初来乍到宫里,难免水土不服,便想着弄些吃食安抚她的心情。 昨日姊妹二人一番话语已然点醒了她,让她愈发觉得皇宫里是龙潭虎穴之地。 纪梦说:“父亲自有办法脱身。” “可是姐姐你呢?你要一辈子在这里吗?”纪瑶问。 纪瑶却故意不答,只翻翻黄历,点着一个日期道:“本月中旬,宫里有惯例的采购,到时我会把你送出去。瑶儿,不要任性。” “姑娘,你要的杏仁酥好了。就装在竹篮子里,上下两层,还热乎着呢。”掌勺婆子把竹篮递给纪瑶。 纪瑶道谢后提着篮子往碎月轩走去。已是如日中天,不知府里那些人如何了。 她正走着,却蓦然听见道路旁有宫女闲谈,似乎提到了“莲贵妃”三字,不由自主放慢脚步,侧耳聆听。 “听说了没?皇上今日翻牌子了,你猜翻到的是哪位贵妃?” “孙贵妃?还是明贵妃?不对啊,陛下分明和祁侍郎日夜欢愉,这才冷落了后宫。” “都不是!是新册封的莲妃!” “陛下已经半个月不曾传召侍寝了,我家娘娘可都快急死了。那莲妃真是荣宠啊……” …… 接下来的对话纪瑶已无心听下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要被传侍寝了? 事不宜迟,她先替纪梦着急,赶忙改走为跑,一路小跑着,却在穿过拐角时猛地撞入一袭深紫蟒袍之中,手中竹篮被撞飞,里面糕点散落一地。 “哎呀,糟了糟了!”来不及多想,纪瑶赶忙蹲下身子去捡几个尚未破损的,依次塞进竹篮里。 却在她伸手朝向一块完整无缺的杏仁酥时,一只黑色长靴踩在上面,把它碾成粉泥。 “你!”纪瑶心底蓦然发怒,刚抬头,却撞入一双缥缃紫瞳里,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侍、侍郎……”她忙低下头,恭敬唤道。 她的脸上被简单易容过,因此胆敢自由出入皇宫,不曾想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刚出门就能遇上这么个煞星! 不是道听途说祁汜每日都伴在陛下身侧左右,不得擅离么? “这些送去哪里的?”祁汜的声线华丽,透着淡淡的慵懒和妖冶。 纪瑶不敢抬头,压低声音道:“回侍郎的话,是送给碎月轩的莲贵妃娘娘。” “这是,杏仁酥?”祁汜捻起一块糕点,伸出舌头舔了下,态度暧昧不清。 纪瑶只低着头祈祷他快些离开,别注意到她。又不禁轻轻瞥过去,他刚才吃的那块,是她从地上捡起来的。 祁汜的身子前倾,投下一片阴影,兰麝吐息近在咫尺,萦绕耳畔。他轻笑道:“本君的话可还记得?” 瞳孔骤然紧缩,纪瑶意识到她的身份被发现了,但她依然装傻,语气不变道:“侍郎……这是何意?流朱听不懂。” 白皙如玉的手指抚摸上她的珊瑚耳坠,沿着她的脸颊轮廓边缘一路摸索,痒痒的触感,惹得纪瑶眉睫微颤。 珊瑚坠子本有一对,她和纪梦分别戴了一只,是及笄之年的生辰礼。易容后却不舍得摘下,便一直戴着。 她知道祁汜在寻找她脸上易容的痕迹,但纪梦是个易容高手,她的手笔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因此她强装镇定,目光冷静地望向祁汜,缓缓道:“侍郎,光天化日,这不合礼仪。” “那你的意思是,月黑风高,便是合乎礼仪了?”祁汜的指腹贴着她的脸颊,温热触感传递过来,纪瑶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情,只觉得像被一条毒蛇窥视着般通体阴寒。 “侍郎说笑了。”纪瑶淡淡道。 这只手适才离开她的脸颊,方又用手巾擦拭,像是洁癖感极重。 她这才注意到,祁汜方才单膝跪地,紫袍垂落铺陈一地,衣上流火。 若不是之前桃花宴上见过他骄矜傲骨、盛气凌人的模样,此时结合起来才会觉得,此人城府极深,当真可怕! 离开她的一瞬间,祁汜的神情又变得妖异妩媚,仿佛万事都不配劳他记挂。 “恭送侍郎。” 祁汜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青丝扬在风里,馥郁清香随风消散,他走远了。 “好险,差点儿就被发现了。”纪瑶心有余悸,擦干冷汗。但凡祁汜多瞧一刻,她便暴露了。 虽不知祁汜何时盯上的她,综合前两次碰面,莫非是想从她这里探听到什么消息? “落日地……藏金洞……”她隐约记起几句细碎字词,蓦然间头痛欲裂,只能停止回想。 “兄长说的不错,以后还得离这妖人远点。”纪瑶摸摸鼻子上的灰,拾起竹篮子继续往回走。 碎月轩里一片欢腾,连着守门的宫女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笑容,想必都听说了娘娘要侍寝的消息。 “娘娘正在偏殿秋千那里呢,她今儿个突然要来刻刀软木,说要给妹妹雕刻个小鱼儿。”宫女道。 纪瑶一时怔住。 “流朱,你想去便赶早些吧,听说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保不准什么时候来呢。”宫女笑道。 纪瑶不再耽搁,穿过回廊直通偏殿,正见一袭明艳薄衫的少女倚靠在摇晃的秋千上,偏了头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手里一块已有大致形状的木头。 她的鼻子有些酸涩。 幼时纪梦性情疏离,不爱搭理人,却总在纪瑶伤心时从窗口丢进来一些栩栩如生的小木雕。她还记得。 纪梦抬起明眸,轻笑道:“带了杏仁酥来了?隔着这么远便闻见味儿了。” 竹篮放在石桌子上,纪瑶低头看着 6. 伤狐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臣妾便,却之不恭了。”纪梦道,盈盈起身。 天子所问,不可推辞。 皇帝龙颜大悦,传唤宫女把琴搬来。 “此为焦尾琴,是朕的婉仪遗物,若莲妃可讨得朕三分欢心,这琴便赏赐给你了。”皇帝道。 “三分岂够?”纪梦回眸一笑,轻言慢语道:“臣妾所求,是陛下的全部真心。”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娇嗔傲慢,显然纪梦已经摸清皇帝的喜好,故作他偏宠模样,美而不妖,惯会揣摩,牢牢抓住皇帝的心。 这般七巧玲珑心思,往往连纪瑶也自愧弗如。 果不出所料,随着纪梦玉指纤长抚上琴弦,天籁之音自指尖流淌而出,皇帝不动声色吞咽下口水,喉结微动,眼神痴迷的看着纪梦。 纪梦突然弃了焦尾琴,旋步起舞,姹紫嫣红的裙袂翩跹,宛如绽开的昙花,流淌着盈盈月色。 “朕的莲妃,果然非同凡响!”皇帝称赞道。 “陛下谬赞。”纪梦单膝落地,长袍散开,压倒满地芬芳。只见她玉颈轻垂,鬓发如云,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惹人无端垂涎三尺。 皇帝突然起了身,跌跌撞撞走向她,阴影落下,他一把将纪梦拉进怀里,亲吻起她的脸和唇,往下延伸至锁骨,空着的那只手也不安分,光天化日之下去撕扯纪梦的亵衣。 简直是荒诞不经! “姐姐!”纪瑶的手心掐出印子,嘴唇不自禁地颤抖,血色褪去。那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终究还是对纪梦下手了。纪梦却只能承受,不能反抗。光天化日之下,世家贵女颜面尽失。 青丝与白发纠缠,满地淫邪气息,长势正旺的草地被压倒了成片。 一树梨花压海棠。 铺陈散乱的锦衣交错中,纪瑶看到了纪梦眼角处流下的一行泪。 这一日后,碎月轩被抬进来大量赏赐,惹得旁人艳羡无比。 月色如华,纪瑶靠坐在树下,天穹上那一轮碎月孤光笼罩住她,身形落寞。 她看向那扇紧闭的窗,依稀可见少女玲珑身体的轮廓。 纪梦今夜要侍寝,她将自己泡在木桶里泡了两个时辰,不知在想什么。 漂浮着花瓣的水已经凉透,烛火微光下,少女□□半裸,青丝掩盖,水面上一片云雾,看不清她的面容。 纪瑶手里捏着小鱼儿木雕,脑海里浮现出纪梦的音容笑貌,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怨气。怨自己无能,恨皇帝无道。 她的眼球渐渐的被染上黑色,心口有碎裂轻响,头顶也在冒出一股黑气。 却在此时,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扑倒她怀里,蓦然间惊醒她的神智,头顶黑烟悄然无声散去,她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 纪瑶低下头,“小家伙,是你?” 三番五次相逢,还真是缘分。 是她无意间撞见三次的九尾白狐,此时正缩在她怀里,一把摸下去粘腻一片,血腥味扑鼻。 “你……听得懂人话吗?”纪瑶将信将疑道。 这只狐狸好像通人性似的,抬起头与她对视,神情间暗金瞳眸闪烁,然后,轻轻舔了下她的手指。 感受到湿漉漉的温热,纪瑶伸出手抓着它的后腿抬起来一看,道:“那你这是来月事了吗?底下流这么多血……” 狐狸的后腿猛地收缩,蹬了她一脚。她突然发现这只狐狸好像是个公的……公的…… 纪瑶默默放下狐狸的腿。 本来下意识觉得这么娇小的白狐是雌性,这么一看,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发现血是从狐狸尾巴上流出来的,便放轻动作扳开去看,发现交叠挥舞的九尾中确实有一处伤口。 “我去找金疮药,不知道有没有用。”纪瑶说着,抱起狐狸往寝宫走去。 几步过后,却又迟疑不前。纪瑶蓦然想起,今夜纪梦侍寝,碎月轩内不得随意出入走动,所以她也无法进出。 她这几天一直住在碎月轩里,伴在纪梦身边,倒忽视了宫里头的繁琐规矩。 她正发愁着,却发现手上的血痕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透明液体,流淌下去渗透地底,狐狸尾巴上的伤口也不治而愈了。 纪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狐狸站起来抖擞了下尾巴,又舔了下纪瑶的手指,转身跑开了。几个呼吸便消失在黑夜里。 “圣人曰:鬼神志怪,需敬而远之。”纪瑶默默自语道,心头阴影顿时散去不少。 她抬头望那一轮溶溶婵月,眼睛里似要化开的冰,涌动着一股晶莹。 狐狸坐在繁叶深处,垂眸凝视着她。 方才它的血滴落的地方,枯木逢春,欣欣向荣。 一日无眠。 翌日一早,碎月轩便鲜活起来,宫女太监争相报喜,笑逐颜开。 “陛下已有半月都不曾进过后宫了,听说不传召侍寝的日子都是和侍郎在一起,如今咱们娘娘一来,便让陛下破例,这说明什么?娘娘荣获圣宠啊!” 纪瑶刚跨进门槛,便听到宫女在议论。她心中冷笑:“荣宠?” “流朱,你总算来了,今日本该你当值,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宫女忙过来问道。 纪瑶含糊其辞过去,道:“怎么到处都找不见娘娘?” “娘娘昨日初次侍寝,按照规矩,今日当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本该再去请皇后安的,只不过后位空悬多年了。”宫女答道。 “原是如此。”纪瑶点点头,坐下来等着。 就在此时,碎月轩外一个宫女跑过来,面色焦急,道:“不好了!不好了!不知娘娘因何事触怒太后,现被罚跪在慈宁宫外,任何人不得探视!” “你说什么?”纪瑶心情咯噔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 其他几个当值宫女也为了过去,道:“小翠,快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啊,这几日下来娘娘只是性子冷淡了些,也断然不像狂妄之辈啊,又怎会触怒太后?”另一个宫女也愤愤不平道。 小翠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我顶替流朱去侍奉莲妃娘娘,路上被孙贵妃和明贵妃拦下了,她们出言羞辱了娘娘几句,被娘娘顶回去后脸色很难 7. 起火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明妃姿态端庄,细柳身骨撑着一身华服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对纤眉瞧着有几分尖酸刻薄的意思,上下打量着纪瑶,摇头道:“本宫不记得你,你叫什么?” “奴婢流朱,想和娘娘借一步说话。”纪瑶低眉顺目道。 明妃脸色变换莫测,最终视线落在纪瑶耳坠子上,沉着脸叫下人出去。 “好了,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想告诉本宫什么?”明妃道。 看来这明妃也不是个表面看上去的酒囊饭袋。纪瑶暗想,抬眸道:“娘娘,你可甘心居于右位久矣?” “说下去。”明妃搭在扶手上的指甲微蜷,目光定定垂视她。 纪瑶抬起脸,微微一笑,道:“我家娘娘派我来给明妃娘娘表忠心,此物为凭证。” 她掏出纪梦的玉佩,递给明妃的随身宫女。宫女瞧着明妃脸色上前接下,垂手立在一旁。见此情形,纪瑶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明妃是个聪明人。这一局她赌对了。 “小小婢女倒是忠心耿耿。”明妃笑了一声,道:“你就不怕本宫抓了你献给孙妃,判你一个祸乱后宫之罪?” “明妃娘娘心怀鸿鹄之志,势必不会拒绝。”纪瑶轻声道。 明妃轻哼一声,不明意味,只对宫女道:“备轿,本宫要去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此时若与太后硬碰硬明妃必然讨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得罪孙贵妃。最好的解决之策便是祸水东引,让与太后积怨已久的皇帝亲自解决这件事。 眼见目的已经达成,纪瑶就要行礼告退。 明妃却喊住她,意味深长道:“本宫见你这珊瑚坠子很是鲜艳,还是藏好些,别让旁人看见了。” 纪瑶心神一动,道:“多谢娘娘提醒。不过是个商铺里买的小物件罢了,岂能堪比宫里稀罕。” 听说这一日皇帝大动干戈,掷笔丢下批阅的奏折,兴师动众的去慈宁宫问责太后,亲自带走受罚的莲妃,轰动朝野。 内外传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出了“妖妃”的名号。与此同时,皇帝因私废公,因宠爱莲妃而赦免有谋逆嫌疑的纪府一脉,只把人关押在狱中,此番异举也引起言官死谏。 不过皇帝一概不管,只流连于碎月轩日日笙箫,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日纪瑶端着一盆早梅路过女墙,耳边有关于碎月轩的传闻,她只凝眸一笑。纪梦手段高明,总有办法笼住帝王心。 只不过令她担忧的是另外的事,自从皇帝日日留宿碎月轩后,孙贵妃那里蠢蠢欲动,隔三差五的过来找碎月轩宫女的麻烦。 祁汜那里倒没什么动静,只是长期与这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出事。 “必须想办法尽快让姐姐离开皇宫。”纪瑶沉思着,都没注意到一只白狐在她脚边,软乎乎的蹭着她的小腿。 “哎呀”一声,纪瑶放下托盘,弯腰把小狐狸抱在怀里,点着它的鼻子道:“怎么大白天就跑出来了?” 小狐狸轻哼一声,咬着她垂在胸前的乌发。 “小白啊,早就和你说过了,世上坏人很多,尤其像你这样九条尾巴的可不常见,被人看到了是要抓走的。”纪瑶无奈的拍拍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几天过去,小狐狸总是时有时无的出现在她附近,起初纪瑶只拿了些糕点喂它,久而久之熟络起来,小狐狸见到人也不跑了,还凑过来给她抚摸。 也不知它听懂了没有,纪瑶从袖子里掏出糕点喂给它,道:“好了好了,杏仁酥也吃过了,你快点回家吧。” 小狐狸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眉心一撮红毛宛如胎记般显眼。回望几眼后,蹬蹬便跑开了。 却在此时,一股浓密黑烟直冲天穹,隔着矮墙都能听到奔走相告的声音:“快来人啊!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那个方向是……姐姐!”意识到着火的方向是碎月轩后,纪瑶心下一惊,连东西都顾不上了,拔腿朝着碎月轩方向跑去。 果不出其然! 碎月轩内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纪瑶想要冲进去,却被御林军拦在外面:“无关人士不得擅入。” “你们为什么不救火?”纪瑶语气激动道。 碎月轩燃起熊熊大火,四周却无人拿水灭火,只是围在四周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附近的水缸都破损了,正在从别处调集水源。”御林军道。面色冷漠,一副行事公正无私的模样。 “怎么不进去救人?莲妃娘娘还在里面!”纪瑶挣扎着往前冲,却被一把掀翻在地上,磨破了手掌,爬起来时犹自滴着血。 “任何人不得擅进。”御林军道。 他们不肯救人,也不让别人进去救人。纪瑶此时明白了,这一切,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阴谋!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孙贵妃,她定然是嫉恨姐姐抢走本属于她的恩宠,这才故意让人纵火。 纪瑶在外面干着急着,却是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望着碎月轩里燃起的熊熊烈火,这种情形下,里面的人必定无法生还! 她的身体在抖,心脏在抖,手也在抖,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姐姐,姐姐,姐姐,谁能来救救她?谁能……” 却在此时,碎月轩一阵轰然倒塌的巨响,尘埃沸沸扬扬,空气里尽是焦糊的味道。 纪瑶的心情抖了几抖,豆粒大的泪珠砸落地面,她终于冲破了桎梏,往着这堆废墟上冲过去。 一片炭黑焦土,刺目的黑烟令她泪流不止,灼热的火焰逼她不能靠近。最终她只能停在外面,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往日里纪梦对她的好都一一浮现出来。此时此刻,她才深刻意识到,她失去一个非常好的姐姐。 “水来了!”迟来的水源浇起腾腾烟雾,众人有条不紊,惋惜好奇却并无心痛。 “找到莲妃娘娘了!”一声呼喊,唤回纪瑶的神智,她忙跑过去,低头一看,听见围观众人发出的惊呼声。 莲妃娘娘合眼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她气质温婉,如梦凄迷。被找到时身 8. 巫蛊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华清池上,弥漫开的白雾中有两个朦胧的人影在池中鸳鸯戏水,无数宫女伺候左右,纪瑶驻足而立,正瞧着皇帝亲自剥开葡萄喂给莲妃。 莲妃脸色略显几分苍白,颇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意味。纪瑶却看得出来,姐姐笑得有点力不从心。 只听君王道:“莲妃且安心,日后朕定不会让你被歹人所害。朕既已宽宥你的兄长,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纪梦神色忧伤,很轻易便被看出来。她强忍着拗痛,低呢道:“碎月轩的宫人……都死了么?” “她们照料不周,生前该被千刀万剐,死后亦如是。就这么杀了她们,朕已然是便宜了她们。”皇帝神情轻蔑,仿若在谈论无关生死的蝼蚁,云淡风轻。 纪梦惨然一笑,虚扶着浴池台阶,似无力站稳,神情恍惚了好一阵子,雾气朦胧中,她的泪和水混杂在一起,看着很不起眼。 “爱妃可还有疑虑?”皇帝拦住她的双肩,把她圈在怀里,却察觉身下人虽泡在温泉里,身子却很凉,皱眉道:“怎么一直抖?” “臣妾……有一件东西被宫女拿了去,是对红珊瑚珠子的耳坠子,不知那宫女何处,臣妾叹甚惋惜。”纪梦垂眸,压抑住哽咽的语气,低声道。 她说的极慢,每一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皇帝并未察觉出一样,荒淫的目光流连眼前的冰肌玉骨上,道:“莲妃不必担心,朕这便让人去乱葬岗翻找,定将莲妃的心爱之物找回来。” “谢……陛下。”纪梦的叹息湮没在起落荡漾的波纹间,轻若蚊呐。 纪瑶就站在扬起又落下的帷幕后看着这一幕,目光沉默寡言,她的身影几近透明,已不见影子了。 七日还魂,这第一日,将要过去。 “姐姐,我还想多看你几眼。”纪瑶叹息一声,“可惜我已身死,不久后便要魂消。” 她逛出殿外,仰头所见一轮孤光明月,肝胆相照。月华径直穿透她的身体,照射到身后的台阶上。所过之处,空无一物。 这时,她感觉到脚边有一种独特感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裤脚,她低下头,看到九尾白狐正咬着她的衣服,慢悠悠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啊。”纪瑶蹲下去,抚摸它的皮毛。奇怪的是,她本不能触碰任何实物,却能摸到小狐狸身上的柔软触感。 她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伸手去掏了半天,却面带苦笑道:“不好意思啊,以后都没有杏仁酥喂给你了。” 小狐狸伸出粉舌舔了下她的脸颊,却突然跳了下去,扭过头发出轻鸣,似在示意她跟上去。 纪瑶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身体比起之前透明,又趋近于实体多一点了。 无暇思索,她追着小狐狸而去,穿过重重宫门,她站在浮云楼前,仰头一看,楼上灯火通明,大有一种危楼高百尺,可以摘星辰的氛围。 孙贵妃喜牡丹,遂于园中植满牡丹。明贵妃喜观星月,遂赐局浮云楼,可临近星辰皓月。莲妃喜歌赋,陛下日日流连,赏赐名器乐谱,诗酒花茶。 皇帝虽荒淫无度了些,对妃子们倒是宠爱至极。 趁着丝竹声入耳,纪瑶摸索上行,抵达观星阁楼处,却听得明妃声音,在与另一人对话。 明妃道:“此事若是败露,以臣妾势微,必难保全,孙贵妃还是另寻他人吧。” “如今陛下日日不肯早朝,夜夜留宿在碎月轩,你我二人本在后宫如履薄冰,此时更当相互扶持,一举铲除那个狐媚子。”另一个女子声音道,语气尖酸刻薄。 纪瑶闻言更进一步,看清了二人全貌,一人是明妃,正靠在栏杆前顿足望向养心殿的方向。另一人坐在桌前斟茶,应该便是孙贵妃了。 仔细听着二人对话,看样子又在想法子算计莲妃。 一个巫蛊娃娃被放在桌子上,孙贵妃冷笑道:“先前纵火一事,趁着陛下还没有彻查,我暂可替你遮掩一二。”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妃蓦然回头,脸色煞白,道:“那分明是你指使宫女去做,若非如此,我竟不知,我的宫女已被你买通了。” 孙贵妃气定神闲,道:“此事若是败露,我爹自可护我周全,你可不一定了。纪家尚未全然倒台,还有翻身的机会,你猜倘有一日,纪梦那骚狐狸回头告上黑状,陛下先拿谁祭天?”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明妃嘴唇哆嗦道。 “东西已经放在这里了,想怎么做,明妃心里有数吧。”孙贵妃冷笑一声,起身拂去衣尘,扬长而去。 明妃凝望过去很远,袖下握成拳头,目光逐渐狠厉。 “娘娘,我们……要听她的么?”心腹走上前来,低声道。 “一不做,二不休。”明妃松下拳头,像是压抑了极大的怒气,一字一句道:“既然要做,那就做绝!” 反正转念一想,莲妃独占盛宠,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和孙贵妃联手一举除掉她。 “娘娘……”心腹目光担忧,闪烁几下,下一刻跪在了地上,道:“奴婢愿为娘娘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不枉本宫培养你多年,也到了你该尽忠的时候了。”明妃满意的笑着。 “若事情败露,奴婢愿承担一切罪责,承蒙娘娘知遇之恩。”心腹叩首道。 “快起来吧。”明妃虚扶她一把,道:“本宫的后半生,都押在你身上了,不要让本宫失望。” “奴婢定不辱命!”心腹接过巫蛊娃娃,目光坚定的往外面走去。 碎月轩已经烧毁,皇帝便又赐了翡翠阁给莲妃,相隔养心殿不过咫尺,最适合君王日日寻欢作乐。 纪瑶听到了全程,却无力阻止,只能跟在心腹婢女身后,待到外面,她扑上去想抢夺下他手里的巫蛊娃娃,却径直穿过她的身体,扑到了地上。 “怎的突然起风了?”心腹抬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树梢,却分明感觉刚才身上一股阴冷,鬓发被吹动。 翡翠阁到了 9. 献祭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四目相对,妖冶紫瞳散漫落在纪瑶身上,哗啦啦一阵水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来掐住她的脖子,往跟前狠狠一拽。 “唔!”猝不及防撞在木桶上,纪瑶吃痛皱眉,两手却又找不到借力点,扑腾在水里,激起水花四溅在二人脸上,浑然湿漉漉的。 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挣扎起身。 二人保持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僵持着,祁汜半个身子裹在水里,矫健胸膛半裸在水面上,靠在木桶边缘支着脸,一手掐着纪瑶,带的她只能伏在水桶上。 纪瑶下意识伸手推着面前的一汪秋水,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滑腻腻的人体,叫她无处安放。 磕在木桶上正好抵住肺部,她又有些喘气不过来。头昏昏涨涨的,看的眼前春景都格外模糊。 “鬼鬼祟祟……”祁汜蓦然松开手,从水桶里站起来,带起水珠四滚。 纪瑶捂着心口咳嗽,话意却透着惊喜,“你,能看得到我?” 祁汜瞥她一眼,从浴桶里合衣赤足跨出来,下半身的亵衣贴合在小腿上,勾勒出凌厉线条。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纪瑶仰头道。 祁汜却扫向她,“本君要的答案呢?” 纪瑶想起之前种种,顿时心底阴恻恻的寒凉,倒退一步,故作强硬道:“你帮我,我就把答案告诉你。” 祁汜却嗤笑一声,无所谓的耸肩,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挑眉道:“我瞧你也不像知情模样,休想诓骗我。” “我没骗你!”纪瑶道,“落日地,藏金洞,还有一处你不知道的地方。” 祁汜沉吟,二人之间静默许久。 纪瑶试探性的问:“你答应救我姐姐,我就把最后一处地点告诉你。否则……” “你是在威胁我咯?”祁汜眸色暗敛,闪过一抹朱红,修长玉指轻叩茶盏边缘,一下又一下。 纪瑶摸不准他的心思,但她不避不让,铤而走险撞上那双紫瞳,道:“是又如何?” “本君生平最忌受人威胁。”轻敲茶盏边缘的指甲顿时停住,杀机毕现! 纪瑶凝息以持。 霎时间,那股杀意宛如寒冰化水,消融无踪。 祁汜轻轻的笑了,嗓音琅琅如扣朱弦碧玉,妖媚美丽,“本君见过多少人物,弄权造势,谗言进谏,今日倒凭着你这小丫头的一己之见,我改主意了。” “我决定,留你一命。”修长玉指轻轻碰在纪瑶额头上,虚影一晃,便有了实形。 “你果然是非人哉!”纪瑶道。 她之前就怀疑祁汜的真实身份,他身上的气度,不该只是一个普通侍郎。 “你到底是什么人?”纪瑶把想问出口的话吞咽下去,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地点。”祁汜倾眸而视,闲散勾指道。 “等我救回姐姐再告诉你。”纪瑶紧张盯着他。 “那你可要快点了……祭坛的火把已被点燃,还有半柱香不到的时辰哦。”祁汜慢悠悠抬眸瞥向远处那一缕通天青烟。 纪瑶一愣,朝北门望去。 “叮——”北城门的钟声已被敲响,那是祭坛将开的预兆。 自开国以来,祭坛一共开了二次,第一次是处死前朝国君,第二次是处死谋逆储君,而第三次便在今日了,他们要处死今朝的妖妃。 “姐姐!”纪瑶气喘吁吁地跑上祭坛,那是一座很高的楼阁,可通日月星辰。一脚刚踏入,四周刻在石头上的符文发出金光,将她挡在外面。 纪瑶的身形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四周罗列着方术士捏着法诀围成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纪瑶的身形渡上一道金芒,被裹挟出眉间血般的红色,在众人面前显形。 祭坛处有圣人降临,皇帝端坐庙堂上,冷眼瞧着这几日他最宠爱的莲妃被处决,表情里薄情寡义。 他虽宠爱莲妃,但这份情仅维持到从翡翠阁搜出的巫蛊娃娃和受诅咒的天子生辰八字,脆弱到不堪一击。 皇帝信奉鬼神之说,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他也看了不少。如今朝堂上言官死谏妖妃,孙尚书一脉也不安分,暗将矛头都指向莲妃。 “这些肱骨之臣手上还握着兵权,朕须得从长计议。”皇帝独自在养心阁思忖整夜,终究决定放弃这位形似故人的美人。 “罢了,江山在,美人便在。”皇帝神情严峻,冷冷道:“行刑!” “动手,将妖妃祭天——”大祭司一声高呼,无数低沉吟诵从方术士们口中吐出,纪瑶身上的红光愈演愈热。 “好疼!”纪瑶狠狠皱了下眉,发现自己无法跨进祭坛,四周仿佛有一道无形法阵,把她抵挡在外面。 “是因为游魂的缘故么?”纪瑶自语道。 传闻中绝代风华的莲妃此时一身缟素,乌发扑泄及腰,她低垂着眸,睫影投下,深瞳里似涌着浓烈的悲哀。 一朝荣辱,一朝落魄。皇宫就是这样的地方。 纪梦笑容忧郁又哀伤,朝着远方张了张口:“瑶儿,姐姐来陪你了。” 兄长小妹已不在人世,父母含冤入狱不得昭雪,她却要忍受屈辱以色事人,这些天的一切都恍如浮生一梦。 她轻轻闭上眼睛,泪珠滑落,低声唱道:“是谁拿浮生乱了流年,又借流年乱了红尘,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美人柔肠寸断,相思唱罢。 桑之未若,其叶沃若。 她不去想皇帝的情,只挂念尚在人世的族人。微瞥眸,却讶然睁大,“瑶儿?” 红光炸裂四射,壁垒重重破碎。 纪瑶满身灼伤,皮肤被禁制法阵割破流淌出的鲜血染的素色宫女服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红梅,姹紫嫣红。 她仿佛凭空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下,眼底流动着不服输的倔强。 大祭司率先喊了一句:“妖女!是妖女!这妖女和妖妃是一伙的!陛下,需得速速射杀此人!” 宫廷之中,凡是陛下所过之处,都潜伏者重重保护。若非纪瑶先前隐身,恐怕还没走到跟前便已是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如今她突然出现,引得众人大惊失色。 “瑶儿,快跑!”纪梦声嘶力竭的喊,她柔婉似水的嗓音匆忙下喊破了音。奈何身体被束缚在铜柱之上,令她动弹不得。 不消皇帝多言,无数弓箭手已然准备就绪,只待皇帝一声令下。 10. 隐世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纪瑶感觉自己一个劲儿的往下坠落,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又如暗夜星火灼烧出噼里啪啦的碎响,鸿蒙橙光透过紧闭的眼皮,霎时间炸开一整个光景。 她的身躯在坠落同时也在不停的发生蜕变,皮肤出现裂痕化成碎片一片片脱落。待尘埃落定,她已经变成一个瓷白娃娃般的尸儡女人。 她努力眯着眼,意识里顿时出现一副走马灯般的场景,一帧一帧的画面转瞬即逝。 “那里是……什么地方?” 深掩在重叠雪山之下,火红奔腾的熔岩咕嘟咕嘟冒着火泡,深浅交错的鲜红之下,一片血池里出现漩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崭露头角。 突然又一片白芒,刺痛她的神经。 眼前渐渐的明朗起来。 手掌压过稀疏草丛,有些扎手。纪瑶皱眉想着,保存僵坐姿势许久后,才缓缓抬手,心脏跳的极快。 手背呈现出诡异的暗青色,不见血管,也感知不到温度。 “这是……哪儿?”缓缓抬头,瞳孔骤然一震。 天穹低矮,分为红蓝两极的漩涡,翻涌着奔腾不息的云雾,仿佛随时摇摇欲坠,朝她席卷而来。 挡在眼前,总有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 天穹倒映着底下的水流也成了红蓝二色,互不侵犯的分隔开,汩汩流动。 “你是,新来的引路者吗?”一道冰冷生硬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冥火照下,一个长相诡异的女子提着灯笼站在身后,目光空洞泛泛,肤色暗沉的灰白一片,唇色青紫。 这是个和现在的纪瑶长着一模一样形貌的女子! “你是谁?”纪瑶道。 “我是白衣影者,外来人,欢迎来到隐世。”女子语调平淡无波澜,像是生冷机器一直一直吐出设定好的程序。 “隐世?” “是的。我在这里徘徊百年,只为等你而来。”女子抬起头,空泛道:“跟上我。” 纪瑶爬起来,回望一眼颜色分隔开的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所有的亡灵都会被带到幻神山走过台阶,再入轮回转世。”白衣影者说着便停了下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也是白衣影者,这里所有人白衣影者都长得一样。你要和我去幻神山洗去前尘记忆,永远留在这里。” 我是白衣影者?纪瑶沉思不语。她也发现了,自己这身装束和面前女子十分相像,看样子她说的是真的。 “我已死了,我竟忘了这回事。”纪瑶自语道。只觉得尘世的记忆离自己十分遥远,不去想起便是在淡忘。 “那我的姐姐呢?她是不是也在这里?”纪瑶急切道。 白衣影者淡淡道:“隐世里有成千上万个空间,每一个亡灵都会被投放到不同地界,我受命在此等待你,因为你是特殊的,你记得前尘往事。而这里的其他人,掉进来时便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纪瑶沉默不语了。 倘若纪梦也在这里,想必已经变成如她一般的行傀,况且白衣影者也说了,所有的白衣影者都长的一样,想要认出她来就像是大海捞针。 “不用心有不甘,毕竟……谁又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呢?”白衣影者讥讽一笑。 纪瑶心念一动,又道:“那你呢?你记得生前的事吗?” “我么?”白衣影者垂下苍白睫毛,瞳孔里黑白沉寂,道:“只记得我有一个妹妹,也许是弟弟,谁知道呢?” 她自嘲一笑,道:“天色不早了,快点上路吧。” 纪瑶不太情愿,也心有不甘。她追问道:“若有机会,你会重新返回现世么?” 白衣影者身形一顿,淡然道:“你问的太多了。” 分化成红蓝两极的天空骤然一声雷鸣,顶上出现庞大的漩涡,像要把周遭一切都吞噬下去。 “那个是……”纪瑶仰头看了一眼,发现天上仿佛出现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无边无际。 白衣影者却脸色一变,道:“是主人在抓捕雷兽。快躲起来。” 她拉过纪瑶掩身藏在巨石后面,双臂环膝枯坐在那里,面容平静。 纪瑶好奇地扒上石头,巨形黑影自头顶疾行而过,落下雷电打的地面出现无数焦黑土坑。 这里的土和别处不同,柔软如细沙,却也呈现出暗红色,有些潮湿。 “我们还要躲多久?”纪瑶问。 “不知道。”白衣影者道,垂眸看着面前一亩三分地,表情淡淡,“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抓捕雷兽,否则雷兽泛滥成灾,隐世不堪重负将会坍塌,里面的白衣影者和生魂都会消失。” “主人?”纪瑶已经三番五次听到她提起主人二字,不禁诧然,道:“你的主人是谁呀?他是神仙吗?” 既然隐世发生的一切都已超出认知,纪瑶也不用常规性思维来思考这件事了。 白衣影者却摇头,道:“世上没有神明……我的记忆传承里有一些片段,但似乎被大贤能者封存住了,我没有授权知道这些。” 见纪瑶依然面露不解,雷兽还没有离开,白衣影者只好又解释道:“待你进入血池重生后,自然也会得到古老的记忆传承。”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横霹下来,落在二人之间。背后的石头轰然炸开,尚未反应过来,一头从天而降的雷兽便撞飞二人。 纪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抬起头,却撞入一张血盆大口中。 就在雷兽把她吞下之时,一条长鞭自天而降勒住雷兽的脖子,把它摔倒在地上,几下便无法动弹了,皮毛上流动的雷电都黯淡下来。 “拓跋大人。”另一边被摔倒在地的白衣影者忙爬了起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很细微的惊喜,道:“您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雷鸣般的声音从他口中倾吐而出,掀起波涛。 白衣影者口中的“拓跋大人”骑跨在一只千幻毒蚺身上,毒蚺口中粘液滴落在地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白衣影者低头道:“我在带这位新来的白衣影者去血池接受洗礼。” 拓跋这才看向一旁纪瑶,竟从千幻毒 11. 绯漓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座宫殿巍峨宏伟,矗立在水底,棱角分明的砖石上折射出色彩缤纷的光影——走近了才能发现,这是一座透明的水晶宫。 “一座在水底的水晶宫。”纪瑶轻昵道,“真壮观哪。” 奇怪的是,宫殿门口无人镇守。 径直穿过甬道,红毯印着金色暗纹,两侧倒插出凌乱鲜红的水晶丛,逼得人只能从中间走过去。 “有一道小门。”她敲打着门前铜狮子,没有动静。用力一推,冰门纹丝不动。 顺着门上冰纹摸索,她触碰到一处凹陷的地面,重重按下去,只觉脚底一阵晃动,底下的砖石在缓缓下沉。 未待她反应过来,下沉的速度骤然加快,纪瑶一下子跌落下去。 她在半空失重了一阵子,只觉得穿过很长的地道,墙壁很滑,渐渐的她从凭空坠落变成了沿着隧道滑行,弯弯绕绕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光明。 “唔!”她捂着头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映目皆是一片红色,薄纱帷幕,桌布画帖,都是喜庆的红。 抬头看去,梁下悬着灯笼,上面贴着“囍”字,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套叠好的嫁衣和凤冠霞帔,另一个托盘却是空的。 “这里是谁的婚宴?”纪瑶扪心自问道,伸手戳了下那身嫁衣。不料这一戳便戳出了事情,嫁衣仿佛有了鲜活的生命,自主的爬起来贴合在纪瑶身上,自动宽衣解带,搭配完善。 “怎么回事?”纪瑶一惊,忙解开衣袍想要脱下嫁衣,不料衣上系着的同心结根本解不开,像被施了咒术一般。 她试的满头大汗,到最后都是无用之功,只得先放弃。“算了,还是先找到出去的办法吧。” 她不再管其他,拖着一身鲜红在满屋子里走动。突然,她发现床上似乎有人。 “莫非是新郎?”纪瑶心念一动。 帷帐轻扬,拂过她脚边。她看见床上赫然躺着一个穿着嫁衣的男子! 一眼望去,只见颀长身体平躺在鸳被之上,嫁衣上绣着的花纹与纪瑶身上的正好相对,双腿修长,视线一路延伸,落到他的长靴上,发现他的双足脚腕处连着麻绳,是被捆在床上的。 回望过去,新郎的双手也被绑过头顶,他整个人被禁锢在这张床上,犹如待宰的羔羊,很难不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藏在水底下的密道,新婚之夜被束缚的新郎……这一切,都显得不太寻常。 新郎似乎睡着了,脸朝内,乌发笔直散落满床到处都是,直至腰下。 “喂,醒醒。”纪瑶上前去推了推他,一眼瞥见那张脸,眼底闪过一丝惊羡。这是一张极其俊美无暇的脸,天底下找不出任何遣词造句能够形容,每一分寸都是完美的。 红珊瑚坠子摇曳,纪瑶俯身倾在新郎耳边。却在此时,新郎偏转过头,睁开清冷静谧的双眸,与她四目相对。 瞳色深蓝幽邃,却分泌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显得这个人愈发神秘诡异。 “你……”纪瑶吞咽下口水,壮着胆子道:“你没事吧?”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男子语气深沉中透着绵软,宛如端庄雅致的矜贵公子,偏又狭长眸眼沾染了些许邪气,让人难辨喜怒。 “我是……”纪瑶心底产生不知名的威压,她瞥了眼男子受缚的双手,还是道:“我先替你解开吧。” 她低着头轻手轻脚解着男子手上的死疙瘩,垂落几许青丝遮住瞳眸,整个人显得安静又温柔。 “好了。”绳结解开,坠落在脚边。 纪瑶刚直起身,手腕却被男子抓住,紧接着被他拥入怀中,温柔低语在耳边响起:“终于找到你了。” 那声音里藏匿着温柔缱绻,似有无限眷恋之意。 纪瑶后背一僵,道:“你……怎么了?” 男子前后态度反差,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一秒还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下一刻便是绵软撒娇的口吻,叫她真真措手不及。 “你,你先放开我,有话好说!”纪瑶举着的双手无处安放。 “娘子可还是在怨我这许多年不曾找你?”男子看着她,一副委屈极了的神情,蔫了吧唧的埋怨道:“可是分明娘子瞒我在先,而且娘子说要今日回来娶我,我便早早准备好了等你。” 听着他口口声声喊着“娘子”,却搂着她的腰不放,满眼珍惜地望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绝世珍宝。 “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娘子。”纪瑶试图跟他解释。 “你穿了我的嫁衣,便是我的新娘了。我不会认错的。”男子牵着她的袖子执拗的不肯不放手,绝色容颜里满是祈求。 他莫非是……脑子不太好? 纪瑶皱了皱眉,拂下他的手,放弃跟他解释。坐在床边四处摸索着,企图找到别的机关暗道,然而翻遍了全床,甚至床底下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出口……到底在什么地方?”纪瑶叹了口气,靠坐在墙边,垂眸凝思。“这个地方不可能有进无出的。” “娘子可是在找出口?”男子清雅的声音响起。纪瑶一抬眸,看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便道:“你知道?” “自然。”男子朝她伸出手,道:“娘子随我来。” “我真不是你的娘子。”纪瑶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她皱眉道:“我的名字叫纪瑶。你呢?我喊你什么?” “……”男子凝眸望着她,半晌后方道:“唤我漓吧。” “漓?漓……小漓。”纪瑶终于喊的顺口了。“出口在什么地方?你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吗?” 漓牵起她的手,二人缓缓走出房间,外面地面上刻着古老的法阵,他们一走进去,法阵便发出光芒。 光芒闪过,他们已站在了原先的宫殿之外。 “之前竟没注意到那里有个法阵。”纪瑶暗道,看到二人还穿着嫁衣,她低头去解扣子,发现依然解不开。 漓伸手一挥,她身上的嫁衣脱落在地。漓道:“娘子……瑶瑶不想穿的话,便不穿吧。”他观察者纪瑶表情,急忙改了口。 这一细微举动逗的纪瑶有些发笑,这个谪仙般的不 12. 蕴灵池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二人站在湖岸边缘,水面荡漾不定,潮起潮落,倒映出二人扭曲的面庞。 身边无端起了一阵风,暗红天穹上骤然卷过乌压压的一片云层,波光粼粼,折射出电鞭霹雳的痕迹。 纪瑶眯眼望去,方才看见那尽是一整片的雷兽,正朝着这里奔涌而来。 绯漓脸色闪过一丝晦暗,蓦然抓住纪瑶,轻轻往后一推,道:“躲好了,不要出声,他看不到你。” 纪瑶的身体轮廓闪过暗金色光芒,一闪而过,原地顿时空荡荡的,但她依然站在那里。 “这种场景……好熟悉的感觉。”纪瑶想起她在凡间的情形,蓦然想起一件事。 她是在被小白狐舔过手指后才隐身躲过一劫的,当时她的手指上有个细小伤口。之后祁汜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助她显形,她会流血也会痛,说明她当时并没有死去,而是主观意识上觉得自己已经“死去”。 视线投向绯漓,思索着,这一切是否和他有关联? 头顶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雷兽已然落下,纪瑶先前见过的拓跋在绯漓面前降落,神情里毕恭毕敬,道:“原来您在这里。” 拓跋扫视着四周,只看到绯漓一人站在桥上,一袭红衣灼灼如流火,神情却淡漠如烟,轻启薄唇:“何事?” “主人察觉到您离宫后,特意命人四处寻您。隐世邪祟甚多,主人恐您心性单纯被人利用,所以才派属下来接您的。”拓跋道。 “我无事,只出来透透气,看看风景。”绯漓面不改色道。 拓跋瞄了眼红蓝两仪的天际和水面,上下皆翻涌一片,不得骤息,红蓝却互不干涉。 “主人请您与属下同去神殿一叙。”拓跋恭敬道。“说是找到了复活阿苑姑娘的办法。” “瞎说。”绯漓瞥了眼身旁,淡淡笑了,“我家娘子分明活着来娶我了,你瞧我这身嫁衣穿的可还合身?” “殿下。”拓跋白瞳里透着一抹无奈,又放低了声音,放卑了姿态,道:“主人还为您寻了新的药剂师,可根治您的臆想之症。” “我没病,何须吃什么药。”绯漓皱起细眉,语气里毫不客气。 “殿下请不要为难属下,主人说了,若您不肯同去,便灭了阿苑姑娘族人的魂魄。”拓跋苦口婆心劝阻无果后,终于放下狠话。 绯漓冷漠的瞳色里这才闪过一丝动容,他轻叹一声,妥协道:“罢了,清夜非要我走这么一趟,那便如他所愿吧。” “也无需威胁我,那些话都听了几百年,来来回回总是那几句。”绯漓道。 一袭红衣逐渐走远,满头青丝微扬在风里,显得零落细致。 美人玉骨,风姿灼灼。 “拓跋方才唤他‘殿下’,又提到主人清夜,他,到底是什么人?”纪瑶站在原地,望去很远。 她一直以为绯漓是精神不大正常才被流放地宫,因为隐世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稀奇,如今这般,好像旁人既迁就着他,又畏惧着他。 拓跋口中的“阿苑姑娘”,应该就是绯漓口口声声的娘子了吧。他果然还是认错了人。 “还是先去找到两生花吧,若有机会复活,姐姐,我会替你复仇。”纪瑶往前几步,毅然跳入翻涌一片的血海里。 睁开眼,她看到头顶飞旋着起舞的贝壳类饰品,宫装模样的婢女拿着拨浪鼓轻轻晃动,另一名女子哼唱着摇篮曲。 纪瑶躺在厚重被褥里,竹篮摇摇晃晃,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周围世界格外陌生,却也无比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她变成一个婴儿。 歌声忽然停了,婢女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 阴影落下,女子绝美面容出现在面前,染着丹蔻的凤甲抚摸在婴儿脸上,语气轻柔的宛如一阵风。女子道:“瑶瑶,长得愈发像他了。” “……瑶瑶?”纪瑶蓦然想起记忆中的女人,也是这般轻柔语气唤她瑶瑶。 那此人是她的……娘? 面前淑丽女子比记忆中的更加年轻美丽,满身佩玉鸣銮,叮当作响。耳上戴着的红玛瑙坠子愈发添了几分柔美凄情。 “皇后娘娘,叛军已临城下!”外面突然传来将士禀报,扑通一声,道:“还请娘娘定夺!” 女子怜惜地瞥了眼竹篮里的婴儿,回首全然淡漠,道:“拼死守住。” “报——”又一名将士来报,道:“娘娘,对方将领扬言,若不肯交出藏宝图,便屠戮尽外城百姓。” 皇后的睫毛轻微颤抖,指甲捏进手掌,强忍喊道:“守住!” “报!国君已经阵亡——”又一记重磅消息砸进殿内,禀报的将士满脸含泪,泪流不止,叩首道:“还请娘娘早做打算!” 皇后扶着桌子踉跄一下,勉强稳住心神,但呼吸已然不均匀,她道:“我秋月国的宝藏岂容他人觊觎?恣睢之臣叛朝离都,重创我夫,此仇本不共戴天。奈何本宫身怀六甲,不得披甲上阵,才让这等鼠辈猖狂!” 她顿了顿,缓了一口气,方才抬眸,似下了一个决定,对心腹道:“带瑶儿走。” “其他人,备火油,誓与鼠辈背水一战!” 宫殿燃起熊熊大火,黑烟直通云霄,兵器相撞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呐喊厮杀声传响天际。纪瑶的眼里倒映着通红火光越来越远,她被塞进马车,悄悄离京。 “小殿下,不必担心,娘娘会活着出来的。”心腹轻拍着嚎哭不止的婴儿道。 红光散去,纪瑶感觉自己身体恢复了自由,呼吸重新流通起来。猛地睁眼,发现入目之处一片深红的海。 “刚才那是幻境吗?可为何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我却什么都不记得。”纪瑶抹了把脸,感觉有泪流出,却消失在无尽血海里。 “白衣影者说过,血海中有重重幻境,会洗刷去亡灵记忆,所以刚才那个应该是我的记忆吧?”纪瑶沉吟不语。 幻境中的皇后喊她“瑶瑶 13. 雪山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对周遭事物的感知都迟钝起来,手脚冰冷,冻僵的红唇上传递来的触感却是温热湿润的,仿佛在被什么东西舔舐。 睁开眼,正对上一片毛茸茸的兽头,狐狸耳朵抖动着,蹭了蹭纪瑶的脸,它伸着粉色一下一下的舔着纪瑶的脸。 “……是你?小白,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也死了吗?”纪瑶看见它的九条尾巴,认出这是她在皇宫经常投喂的小白狐,不由扶了扶头,“脑袋晕乎乎的,我在什么地方?” 一抬眸,便看到头顶上流动的岩浆,如同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倾泻在天边。 “我在岩浆下面?哦对,我刚刚掉下来了。”纪瑶想起来了,抬手遮了遮眼睛,叹道:“没想到岩浆下面竟然别有洞天。” 她现在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难怪感觉那么冷。小白狐缩在她怀里,寻个舒服姿势便不动了。 “岩浆之下是雪山,雪山之中藏火山,那传说中的两生花,又在何处?”纪瑶抱起狐狸走了几步,回头一望,苍茫一片,沉浮不定。 一步一个脚印,延伸出去很远。 熔岩灼热,明明在头顶流动,却传导不到一丝热气过来,就像分隔开的两个空间。 “隐世有无数个空间,那我应该是从一个空间跌入到了另一个空间里。”纪瑶裹紧衣裳,履步前行。 不知何处吹来的霜风愈发凄紧,幸好小狐狸身体是温热的,厚实的皮毛也能帮她抵御一些严寒。 她在雪地里分辨不清时辰,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大概过去了四五天,精神上都有些疲惫了。自从变成白衣影者之后,她便不会感到饥渴,她甚至失去人的本能。 小狐狸似乎饿了,咬着纪瑶的袖子,鼻子凑近不停的嗅着,弄得她很痒。 “……这里没有杏仁酥给你吃,等到了人世,我请你吃个饱。”纪瑶苦笑一声,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却撇过头,从她怀里跳下去,往茫茫雪地深处跑去。 “小白!快回来!”纪瑶一惊,忙追了下去。 她与小狐狸也算是难兄难弟,有缘重逢,互为依靠,她也不愿见到小狐狸出事。 雪地不会掩埋脚印,留下清晰痕迹。纪瑶一路追随着,不知不觉已经脱离了原先一直绕圈的路线,面前场景豁然开朗。 “小白,你在吃什么?”纪瑶走过去,看到小狐狸正低着头啃食一颗火红浆果。 这些浆果红彤彤的,长在荆棘丛中,三三两两挂在上面,显得娇艳欲滴。 小狐狸斜看她一眼,顶了颗浆果到纪瑶跟前去,用鼻子拱了拱。 “这是什么?”纪瑶用雪擦了擦,咬下一口,芬芳馥郁的汁液在唇舌间炸开流动,吃起来鲜美至极。 “这个难道是典籍中记载的火灵果?”纪瑶咬到里面的果核后,提起来看了看,果核上面纹路独特,呈现出一种古老的样式,她突然想起了过去读过的书籍,一惊。 “据说火灵果只长在火山附近,可治疗寒毒入体,是民间不可多得的宝物。”纪瑶自语道,站起来四顾。 既然火灵果已经出现了,那么附近必定有火山。 她很好奇女人未能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也想知道叛军想要夺取的宝藏到底是什么,祁汜想要的又是什么。这一切迷点重重,或许今日就能全部揭开。 沿着雪山深处的沟壑缓缓前行,天色黯淡,青灰一片。纪瑶感觉她脚底的路在不断下滑,地面愈发陡峭,崎岖不平。 抹了把头顶的雪,落在手心已经融化成水,顺着指缝滴落进雪地里。越往下,雪融化的速度越快,脚底渐渐都泡在水里。 不一会儿,水已经弥漫到半腰处,她只得举着狐狸慢慢趟过去。水位不断上升,抵达她的胸口,她只好止步不前。 积雪融化的水几乎全都汇聚在山脚处,而越靠近这里的水温也逐渐上升,如同温泉一般。 “雪地,火山,两生花。”纪瑶的眼底迸发出一丝决绝,重新抬起脚步往更深的水域迈去。 一脚落在实地上,身体收到水流的挤压感也顿时无影无踪,她睁开眼,发现周遭的景象焕然一新。她站在平坦红土地面上,身上没有浸水痕迹。 “原来刚才那也是幻境,那么我现在所在的应该是另一重幻境了。真是好险,每一次都在绝处逢生。”纪瑶沉吟道,往往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绝路时,下一个幻境的入口便会打开。 “如此说来,幻境也不算很难。” 小狐狸在地上走走停停,在一汪小水潭前面蹲坐着不动了,只低头凝视着水中幻境。这只小狐狸向来通人性,熟络后很少见它严肃模样。 纪瑶心念一动,走了过去,“小白,发生什么事了?”一低头,也看到水潭中景,不由愣住,“这个是……火山?” 水潭仿佛一面镜子,里面呈现出一座喷发的火山,正如纪瑶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纪瑶低声呢喃,蓦然扬起头,瞳孔怔散,发现那水镜中的火山正倒悬在她头顶! 一瞬间,一股不真实的感受触击她的心脏,她踉跄坐在地上,保持仰头姿势,手指抚摸地面,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正着还是反着的。 小狐狸舔了下她的手指,温热触感唤回她的神智,纪瑶这才垂下眸。 天地倒转,阴阳失衡。 稳住心神后,纪瑶安慰自己道:“这也寻常,不过是与外界不太相同罢了。” 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片苍茫的血红色大地,更远的地方涌动着翻腾浓烈的云层,正朝着她逼近而来。 她确实倒立在天上,而且在劫云之间。 “小白,我们快跑!”纪瑶突然意识到自己若被卷入奔腾不息的劫云中,定然会被劈成碎片,心里一阵醒然,忙捞起小狐狸。等她想跑时,一眼扫过四周,却发现无路可逃。 四周俱被劫云包围的水泄不通,里面电闪雷鸣,似还藏着蛟龙的咆哮声,硕大龙角在云雾间翻腾。 就在此时,小白突然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跳进地上那汪小 14. 复活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纪瑶凝眸望着小白狐半晌,倏地抬臂,“噗嗤”一声,尖锐石头扎进心口,人偶躯壳顿时碎了个洞,她的手被鲜血染红。 闭了闭眼,把石头往里面又送了送,心如刀绞的感觉顿时传遍四肢五骸,意识变得悠远又飘零。 “我虽只是一具空洞尸傀,我却有着心跳之声,我心中的血可以流淌出来孕育这些幼苗,催生出两生花。”纪瑶捧着心口,摇摇晃晃站起来。 新鲜血液喷洒在这些新生的幼苗上,强大的生机拥入其中,草木葳蕤,生机勃勃。纪瑶弯眸无声笑了笑,她赌对了。 迷离目光中,小白狐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艰难朝她靠近,试图拉住她。纪瑶却倒了下去,宛如一片叶的凋零,无声无息。 杂乱无章的草木中,亮起烁目的光。纪瑶伸手过去,抓住那束光的根茎,用力一拔。一道强劲的灵力波动吹起她的发,越过重重幻境,传遍整个隐世。 妖神傀儡,游魂走尸,无不在此刻停下手头的事,有所感应般看向幻神山的方向。 “那里是……漓,等一下!”一名青衣男子匆忙闪在将要逃走的红衣男子面前,轻轻按住他的肩,冲着药师点头,示意他把药端过来。 “我有一种感觉,两生花出现了。”绯漓神情淡漠,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决然,低声道:“万年来难得出现在隐世,我断不能错过。” 清夜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道:“已然迟了,那气息不过出现一瞬间便消失了,想必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妖神傀儡直接服用了吧。” “两生花只是一味药材,须得炼化后方可起作用,若有能力得者,不可能不知道。”绯漓望向远处,漫天红蓝映入瞳眸,显得诡异莫测。 “先吃药吧。”清夜接过药师手里的碗,递过去,微微一笑,道:“你这病倒是好一阵子了,见着个人就把她当做阿苑,我这次替你寻来的药师虽是个凡人,造诣却不同以往。” 绯漓眸色微闪,瞥过那隐身在暗处的药师,果真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你也不必担心,在我的地盘上,任何人都无所遁形……”清夜抬手一挥,水镜之中出现了一座火山,侃侃而谈的语气戛然而止,“这处风景很是陌生,难道是传说中的落日地?” “那只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那个白衣影者又是什么人?”清夜沉吟道,蓦然想起,“是了,我早时让小玉儿替我带个体质特殊的魂魄过来,原来是她。” “两生花十分难得,我再行去找一味,救我的娘子。”绯漓目光垂落,缓缓道。 却在此时,水镜中的幻象慢慢消散,融化成一汪平静无波的水。 “落日地,消失了。”清夜道,“不知下次出现又在几万年后。我虽为隐世之主,却也无法违抗天地法则。” 瞥了眼绯漓淡漠寒冷的神情,清夜叹息一声,指着道:“刚才有一缕幽魂从我的隐世逃回凡间,这是有违生灵法则的。” “正好,你替我去走一趟,把她抓回来,她骨血里残存的两生花汁液是神造物,不会很快消散,到时候你抽她的血,虽疗效差了些,但好过没有。” “好。”绯漓应下,身形如风顿时无影无踪。 “风萧萧兮易水寒,悲兮悲兮杯莫停。”清夜抬手撒下一地酒液,所落之处纷纷长出倒刺的冰锥。 三日之后,人间,一处破旧的仓库里,满身鞭伤的小杂役奄奄一息倒在墙角,杂乱的发丝挡在脸上,依稀可辨清丽面容。 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汉朝着她慢慢聚拢过去,动手解开腰带,嘴里念念有词道:“银莲莫怕,哥哥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倒悬的海,红蓝的天,破碎的人偶……无数纷乱的记忆穿入银莲的识海,她的眼睫动了动。 “这是什么地方?”纪瑶自这具躯体苏醒,只觉得全身都疼,尤其是头脑里,闪过一阵风暴。 “贱人!凭你这副下贱身躯也敢去碰我的裴郎?给我往死里打!” “小贱蹄子,叫的那么浪,也不知道想勾引谁,那便好好去服侍他们吧。” “还给我在这儿装死?罢了,赏给你们了。” 一双粗糙的手抚摸上纪瑶半裸的肩膀,动作粗暴地把她一把扯过来,她的头狠狠撞在柱子上,意识一下子开明起来。 脑袋很疼,应该是破了皮,鲜血顺着眼睛流下来,世界变成了血红色。 “呦,还没死啊,正好让大爷们爽快爽快!”大汉一见她这副模样,眼底愈发兴奋激荡,几只手按住了挣扎的纪瑶,去撕开她的衣裳。 “住手!住手!”纪瑶完全清醒过来了,一口咬在大汉手上,脸上却落了一个耳光,脑袋嗡嗡的响。 “还敢反抗?谁知道你这下贱东西被多少人睡过,现在装什么贞操烈女?好笑死我了!”大汉面露狠厉之色,挥了挥手,去解裤腰带,露出里面弹跳而出的凶器,道:“你们去按住她的手脚,让老子爽够了,就轮到你们了。” 落到如此绝望境地,纪瑶不自觉想起生死未卜的兄长,若是他在,定然不会让人轻辱了自己。而如今,只剩她一人了。 纪瑶咬了咬牙,竟挣开一只手,抓起手边木头就迎面砸了上去,正中大汉的眉心。大汉似被惹怒了,也不管其他,只是一阵拳打脚踢落在纪瑶身上。 “敢打老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纪瑶拼了命的蜷缩着身子,护住柔软腹部,眼睛却如不服输的野狼盯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珠子!”大汉一把挥落,纪瑶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在门边的柱子上。 一抬眼,依稀看到有一袭白衣穿过回廊,宛如绝地里看到希冀,纪瑶唤出声:“救命——” “省省心吧,你是牡丹姑娘发卖下来的人,整个春满楼谁敢救你?”大汉一脚踹在纪瑶心口,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一手抓住那袭白衣。 不料大汉却停了,语气中出现几分忐忑 15. 百晓阁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少女肌肤如玉,正值豆蔻年华,唇如娇花,眉心一点朱砂,惹得裴昀熙骤起色欲之心难以自持,埋头朝着纪瑶肩下啃去。纪瑶背部撞倒屏风,滚落一起。 “无耻之徒!”纪瑶扭头躲过他的触碰,怒啐道。 裴昀熙亦是衣衫凌乱,此时岂容到手的猎物逃脱,一双鹰隼锐眸紧盯猎物,抬手覆上少女诱人锁骨,低声笑道:“姑娘莫怕,很快便会飘飘欲仙了。” “裴公子,原来您在这里啊。”就在此时,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门外进来,瞥了眼地上的纪瑶,道:“您这是……” “哦,这位姑娘刚才摔倒了,在下正要扶她起来。”裴昀熙面色闪过一丝尴尬,忙站起来整理衣袖。 老鸨见他面红耳赤模样,心底嘲笑鄙夷,面上却一片祥和,笑道:“银莲这丫头不去侍奉她主子,倒是会躲在这里偷懒。” 纪瑶忙道:“我这就去。”她急匆匆跑向门外。 “这死穷鬼一分银钱不出还想白嫖我的人,做梦!”老鸨冷哼一声,暗暗打量着裴昀熙的一身浮华锦衣,笑吟吟的:“瞧我这记忆,把正事给忘了。” “正值陛下诞辰,宫里头点了场惊鸿舞给圣上贺寿,我这不寻思着叫头牌杜若去御前献艺嘛,谁知那丫头死活不肯,非要赎身跟裴郎您走。”老鸨观察着裴郎脸色,这才继续说下去。 “妈妈知道,杜若只肯听你的劝。裴郎不如往远了想,倘若杜若入了那位的眼,您的官职岂非蒸蒸日上?” 裴昀熙面带温和笑意,颔首道:“妈妈所言极是,在下也愿杜若飞上枝头,摆脱奴籍,此番为了杜若,裴某甘愿当一回说客。” 老鸨喜不自胜,“那便有劳裴公子了。” 门外,纪瑶匆匆闪身而过,听见里面的人谈完后,她忙往一旁退去,装作恰好路过的模样。 春满楼杂役没有单独住所,都住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顺着记忆摸索下去后,纪瑶翻出一件完好衣裳换上,瞥见压箱底的一对银手镯和几枚铜钱,这些便是银莲的全部家当。 自方才起,她已接收到原主的全部记忆。幼时流浪乞讨为生,意外被拐卖到春满楼做牛做马,饥一顿饱一顿,老鸨见她手脚利落,便给她指派给头牌牡丹姑娘做贴身婢女。 奈何牡丹姑娘对裴昀熙一片痴心,容不得裴昀熙多看银莲几眼,笑了一下,便让人打了银莲一顿,关进柴房去了。原主本应发高烧而死,恰好纪瑶转生投胎在她身上,替她而活。 不过好在,牡丹姑娘嫉妒成性,不准旁人打扮的比她还美,因此银莲一直过着灰头土脸的日子,倒是逃过去接客的命运。如今洗干净脸上锅灰,乍一看是个水灵灵的美人,明眸皓齿,窈窕淑女。 “刚才听到他们谈论起太后寿诞,到时候列位妃嫔想必都会参加。”纪瑶手里捏着从箱底翻出的老鼠药,那个本来是银莲留着打算轻生的。 “若是把药混入酒席,或许可为姐姐和家人报仇了吧。只不过,宫里守卫森严,想要混入御膳房谈何容易?不如……借他人之手,杀该死之人。”纪瑶眸底闪过厉色。 她抬手慢慢绾起长发,收入冠中,带上一副银手镯悄然出了门。 没有民籍的人难以在京中生存,何况银莲的卖身契在老鸨手里。纪瑶却记得一处地方,她曾和兄长来过,那里必定可以助她。 半柱香后,她站在大门口,抬头望着牌匾上恢宏大气的“百晓阁”三字,抬脚迈了进去。 百晓阁隶属于朝堂势力,却不知具体属于哪一方,只知晓在外出售胭脂水粉,奇珍异宝,文豪笔墨,应有尽有,在内,则干着一票悬赏杀人的生意。 她径直越过罗列齐整的铺子,在梯子旁却不上去,只抬手敲了墙砖三下,面前出现一个地洞,纪瑶从容走下去,两侧火把依次无风自燃,照亮一整条长廊。 “瑶儿,记住,若想在百晓阁交易,必须带够筹码,否则,便只能把命留下。”彼时纪彦轻抚她的头,语气却是鲜有的认真。 “足够的筹码么?”纪瑶自嘲一声,朝着前方的桌椅道:“我想求见百晓阁阁主,我手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想见阁主?你还不配!”一道寒光射出,绕过纪瑶的喉咙,切断她的一排发丝。只见一个蒙面的蓝衣女子出现在她身后,指尖银针指着她。 “那可不一定。”纪瑶很认真的说,“你还不知道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怎么就知道我不配了?” “春满楼出来的黄毛丫头,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蓝衣女子轻嗤一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识相的,还是早点原路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因为只有我知道落日地在什么地方。”纪瑶道。她在赌一把,百晓阁阁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想必也会对这个不是凡间的消息感兴趣吧。 “你!”蓝衣女子一呛。 “住手。”一道声音传来,椅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悄然无声,形同鬼魅一般。他穿着深蓝长袍,身子被披风裹住,脸上戴着一个诡异的恶鬼面具,声音沉闷,辨不出男女。 “阁主。”蓝衣女子低眉顺眼的退下。 “你的血液里,有很独特的味道。”阁主转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把你的血交给我,我答应帮你。” 纪瑶心底一阵骇然,没想到刚一见面,他就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她倔强抬头,冷静道:“我想用来交易的是落日地的消息,不是我的血。” “可惜,我只对你的血感兴趣。”阁主含笑的声音响起,“你的身上,有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像是超越了生死大限,激发无限潜能。只不过,你自己却不会运用。” 可能这是穿越隐世后造成的。纪瑶心道,表面上面色如水,退让一步,叹息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阁主的眼睛。”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阁主一笑,问。 “我想杀三个人。”纪瑶道。 16. 宫宴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暖阳普照,高阁帷帐,管弦丝竹不绝。纪瑶洗漱完毕,又用银手镯典当来的胭脂水粉给自己简单易容,一番操作之下,原本清灵的容貌顿时黯然失色许多。 姐姐纪梦是易容高手,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稍会了一些皮毛。如此,她才到贵宾房去见牡丹姑娘。 头牌姑娘,住所自然也是极好的。纪瑶到时,她正对镜帖红妆,一张俏丽面容浓艳似牡丹芍药恣意盛放,正是最美年华。 “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打水吗?”牡丹姑娘描着眉毛,不耐烦的语气道。 纪瑶反应过来,带入银莲身份,小心翼翼地过去侍奉。不料打来的水还是被牡丹姑娘一把掀翻,扑了满身水渍。她拧眉望去,只听她训斥着:“什么腌臜东西也往我这边送?里面滴了花露不曾?要你何用。” 不得已,纪瑶只得再去打一盆水来,拖着湿漉漉的袖子,在柜台上找到花露滴了两滴进去。 好不容易服侍好牡丹姑娘,送她上车厢,却被告知,杜若未曾给她准备座驾。纪瑶暗道一声“扣扣搜搜”,自己心疼的掏着银子叫了马车。如此嚣张跋扈,若非实在貌美,只怕会被恩客打死。 宫门恢宏无双,纪瑶曾来过一次,彼时穿着素白囚衣被太监领着从侧门而入,如今也一样。 杜若呵斥她道:“没见识的下贱蹄子,少在这里东张西望,丢了我的脸。” 纪瑶低着头一声不吭,心底却越发确信了,杜若此番带她前来,必定有诈。 舞女不配入席,何况是老鸨托关系买来的名额,她们被安排在一旁等候,除了她们,还有其他几名琴师舞女,应该是待会儿要上去献艺的。 杜若斜眼看着她们,口吻轻蔑,道:“这等下流货色,只怕是出来凑数的吧,怎抵我杜若才貌双全。” 不料这话被其他几人听见了,她们纷纷抬眸看向杜若,更有一人直接嗤笑道:“还当是什么人呢?原不过是个出来卖的戏子娼妓,自以为高人一等呢。” 杜若受惯了众星捧月,豪客们往往一掷千金,何时受的这般屈辱,当即冷下脸色,摔了帕子,骂道:“一群下贱之人,你们可知我的情郎是何人?裴郎的美名听说过没有?” “裴昀熙!”其他人自然是听说过的,闻言竟是默然不语,达到预期反应后,杜若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有侍从过来唤道:“下一幕惊鸿舞,快快准备些儿个!” “到了。”纪瑶抬眸望去。 “官人,奴一直候着的。”舞女们纷纷起身,整理好仪容后,跟随在侍从身后。 侍从趾高气昂的打量众人一眼,转过身,道:“都跟上吧。圣上今儿个心情好,跳的好重重有赏!” “今日这头筹必定是我杜若的。”杜若缓缓起身,径直越过众人,走在前面,道:“劳烦公公带路吧。” 侍从不赞成地瞥她一眼,轻蔑的冷笑一声,心道:“没眼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玩意儿了。” 一众舞女入殿,正好与上一拨舞女擦肩而过。纪瑶跟在后面,不必献舞,只能在一旁阴影处侍奉。 乐声起,舞女们翩翩起舞,举袖招摇。趁此机会,纪瑶悄悄打量起在场宾客。 后位空悬,两侧却坐着孙妃和明妃,朝堂忠臣依次按照官位排列赐座。 那位九五至尊不容许身旁有人,端只多了道紫衣侧影支膝坐在龙榻下方的台阶上,他神情倦懒,百无聊赖的敲击金玉盏,如此肆意妄为,却被皇帝默认允许。 “果然深受荣宠,难怪他那么目中无人。”纪瑶暗叹一句。 下面的牡丹姑娘在奋力扭动着腰肢,飞旋时衣上绣着的成片牡丹花似真似幻,她整个人成了一朵巨大的牡丹。 “好!”皇帝目不转睛盯着她,被她深深吸引过去,大喝一声,道了句“赏”。 眼见一舞将毕,杜若心底却有些急切。裴郎与她说过:“若儿,裴某真心慕你。只如今仕途不顺,孙尚书多次想弃我保全。若儿,我需要在宫里有内应。若你被圣上垂怜,便可救裴某一命。” 杜若从未怀疑过裴昀熙,只听他说任务失败会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说是真心爱自己的,只有自己能救他。 心下一横,她脚底舞步骤然变幻,转着圈朝皇帝靠近。在场之人皆明白她的意图,舞女公然勾引皇帝,此事也时有发生,只看皇帝意思罢了。 皇帝目不转睛,唇角上扬,只等美人入怀。 不过咫尺距离,杜若突然僵住了,因为她的脖子上插了一根银簪,直接被穿透经脉,她的表情还保持着上一刻的暧昧笑意。 执着银簪的主人,是一袭紫衣。 祁汜青丝垂落眼眸,肆意轻嘲着拔下银簪,从脖子上喷出来的血四溅开,他的脸颊也多出一丝血斑。 这一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出声。舞乐停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倍受宠爱的侍郎当众刺杀舞女,扰了皇帝兴致的下场,又惊叹于他的身手,一切不过是呼吸之间。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纪瑶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早知他疯,却不知他竟这般。 皇帝微皱了眉,面沉如水,道:“祁卿,你杀了她?” “杀了,怎么了?”祁汜侧眸,语气散漫。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十二纹章熠熠生辉,众人屏息不动,见他缓步到祁汜身边,目光幽邃寒凉,似动了杀意。 “触怒龙颜,这妖人怕是活不了了。”底下人窃窃私语。 皇帝抬手,凝视着祁汜的妖冶目光,终是落下擦拭掉他脸上的一丝血痕。 众人提起的心重重落下,紧接着却涌上一股悲凉的怅然。陛下公然纵容宠侍,难保江山社稷。 “为什么?”皇帝沉声问,盯着他。 “为了保陛下的性命。”祁汜翻过杜若的身体,让她脸朝上,露出发黑的嘴唇。 “是毒?”皇帝道。 祁汜仔细擦拭着碰到杜若的手指,取过地上的玉盏,浇在尸体上,顿时一 17. 受刑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牢房灯火明灭,照在纪瑶失去血色的脸上,她瘦弱双手被吊在铁环上,双脚只能勉强沾地,站立起来十分费劲,这也是审讯的一门手段。 自宫殿里的人被屠杀殆尽后,纪瑶和其他几个被点到的人便都被关押进牢狱,身为主使杜若的贴身婢女,她自然也是重点严审对象。 从被关到这里起,她已被提审三次,受了三轮鞭刑,又被盐水泼醒。纪瑶脑袋疼得昏昏沉沉,一时想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利用她。从进宫到现在,她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好像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拿着鞭子的衙役恶狠狠的威逼利诱道:“老实交代,你们主仆二人谋害圣上的经过!花满楼已经被查封了,别再抱有妄想了。” “我不知道。”纪瑶呼吸微弱,强撑着一口气道。 “还敢嘴硬?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上刑!”衙役冷哼一声。 十指连心,疼得几乎失去理智。纪瑶不明白,她怎会落得此等田地? “快招,谋杀圣上是不是赤王指使的?”衙役逼问着她道。 脑中线索陡然清晰起来,他说……赤王,看样子是想栽赃给赤王。听兄长说过,皇帝羽下有两位旗鼓相当的储君备选,一个是白王,另一个是赤王。孙尚书是赤王的人。那么,祁汜定然是在为白王做事。 暗怪自己这么晚才想通这些细节,纪瑶艰难出声:“若我说是,我会得到赦免吗?”她只想活下去。 “赦免?”衙役冷笑一声,道:“刺杀圣上活该被千刀万剐,凌迟而死,念你检举有功,陛下应该会赐你痛快一死。” “既然如此,只要我一松口,便是我的死期,对吗?”纪瑶抬起眼眸,道。 “说的也没错。你现在承认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衙役笑道,突然脸色狰狞,道:“你认还是不认?” “这是想屈打成招。”纪瑶反应过来了,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衙役取出一盒银针,举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早就劝过你要识时务,等下这盒针会从你的手指尖插进去,穿透指甲,直到你开口承认赤王罪行为止。” 看到透明发亮的针尖,纪瑶眸光颤了颤,她自小害怕这些尖锐的东西,因此会由心底的产生畏惧。只是,她不甘心。 她历经千辛万苦,从隐世回来,只为了替亲人复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渺小如蝼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权贵玩弄,如同提线木偶。不甘,也不愿。 然而,银针并未穿透她的手指,而是落在衙役的眉心,一个血洞喷涌而出,随后躯体闷声倒下。 纪瑶抬头,看见自衙役身后走来的紫衣身影,不禁道:“是你?” 祁汜沐光而来,疾行如风。妖异紫瞳中微光一闪而逝,几许青丝拂过深邃眉眼间的嫣红梅花妆,仅仅呼吸之间,他便出现在纪瑶跟前,铁链铮铮碎响,纪瑶被陡然一扯,身体前倾,撞向祁汜怀里。 祁汜往后撤一步,冷眼瞧着她摔倒在地上。三脚架倒塌砸下,发出“啷当”一声,被收紧的铁链脱落出来,拉扯出很长。 “假死脱身,倒是好计谋。”祁汜轻笑一声,戴着手套的指尖挑起纪瑶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不清是称赞还是讽刺,听着总有几分阴阳怪气。 纪瑶决定装傻,微微张口,道:“侍郎所言何意?奴……实在不知。” 长针倏然划破脸颊,刺痛之余,鲜血留下,最后,停在纪瑶的眼前,咫尺长睫的距离。只要眨眼,就能被刺破眼球。 执着银针的手稳如泰山,含笑的语调一成不变,祁汜道:“想清楚了么?” 一时之间,纪瑶的心跳之声变得格外清晰,呼吸急促,努力瞪大眼睛,往后逼退。她仿佛被这个蛇蝎美人死死咬住了,找不到任何脱身之法。 迟疑了一下,纪瑶叹息一声,道:“侍郎慧眼如炬,果然瞒不过你。” 祁汜一声不吭,似笑非笑瞧着她,威胁之物纹丝不动,不退不进。 不得已,纪瑶只好道:“落日地,藏金谷,最后一个地点是蕴灵池。” “莫不是诈我?”祁汜凝眸盯着她。 纪瑶无奈道:“我都如此境地了,又有何必要骗你?” 见他尚未有收手动作,纪瑶思绪百转,忙道:“你不能杀我,那里不在凡间。我去过那个地方一次,便能带你去第二次。侍郎,救我。” 祁汜眸光流溢出月华,瞥过纪瑶上下,不知心中作何打算,倏然耸肩一笑,慵懒语调道:“罢了,杀你也无益处。你最好能有所价值。” 纪瑶内心一喜,松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这深宫之内,说一不二的不是那个空有表面的傀儡皇帝,而是这个人人喊打的妖异侍郎。 “不过,若得了他的庇佑,在皇宫里行事也会更加便捷,日后待我大仇得报,寻个机会跑了便是。”纪瑶蹙眉又想,“百晓阁分明答应替我杀人,为何迟迟没有动手?莫不成是欺瞒于我,只为了骗我的珊瑚珠?” 身上被砸了个物件,纪瑶认得,那是祁汜的身份令牌。只听他道:“无人敢再为难你,此府足以驱灾避祸。” “你可不就是最大的祸害么?”纪瑶撇撇嘴,收下令牌,正式道:“多谢侍郎相助。” 公然离了监牢后,外面人见到祁汜在,默认放行。侍郎得宠,所行皆代表圣意,这是宫里既定的事实。众人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阻止,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 换上便服后,纪瑶在皇宫里四处打探,不自觉便逛到了碎月轩旧址,在新建起的崭新庙宇前站了许久。那里已经换上新的牌匾,住进新的宠妃。 素闻皇帝喜新厌旧,近日来又册封了新的贵人,赐居“影月”,正建在碎月轩的旧址上。听说那新来的贵人,长的有几分先皇后婉仪的影子,形同影月一般。 纪梦的存在,恍然一场大梦。梦醒时分,万物浮沉。 “你是哪个殿的宫女,好不知晓规矩,不知道这是月贵人的住所么?”一声斥责, 18. 相遇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纪瑶蓦然又想起暗道之中的靛青身影,那张鬼面具之后,不知是何种面容。亦不知他在筹谋着什么,只让人觉得背后大有阴谋。 反正她也管不到百晓阁的动作,只怕被牵扯其中而不自知,最终沦为一枚棋子。出于谨慎,纪瑶试探性问道:“你们阁主尊姓大名?” 蓝衣女子冷言拒绝道:“阁主姓名历来是百晓阁的机密,不得随意外传。你若想知道我的名字却是可以,我叫做零。” 纪瑶沉吟一下,道:“我信你们,但你们也休想糊弄我,我虽孱弱力不能支,却也有办法叫你们付出代价。” 她无力苍白的争辩,惹得零笑出声。零扬了扬唇角,眸底清幽一片,道:“阁主答应过的事,向来一诺千金。” 孤零零的落叶飘零,遮过纪瑶眉目,一叶可以知秋,时光更迭,树上已不见踪影。 面前传来踏过丛木的轻响,窸窸窣窣的。纪瑶抬起头,看见九尾白狐正好坐在她前面不远处,睁着一双鎏金瞳打量着她。 “小白,你果然没事!”纪瑶大喜过望,忙往前挪去,伸手去抱。自隐世一别,本以为从此阴阳两隔,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我早就猜测到你不是普通的狐狸,来,给你吃杏仁酥。” 纪瑶掏出糕点送至狐狸嘴边,狐狸伸出舌头一卷而过,微眯起眼,舔舐着爪子上的残渣。 “汋华。”小白狐听到一声绵软闲雅的轻唤后,警觉抬起头,回身跑过去,冲到白衣男子身边。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一把捞起小白狐,探指抚摸过它的皮毛,垂落睫毛下如星眼眸,语调是一成不变的温柔,道:“汋华,找了你这么许久,原是跑去凡间贪玩了。” 小狐狸乖顺地伏在他臂间,换了个舒服姿势,呼吸均匀,下腹一起一伏,半眯着眼睡着了。 纪瑶将视线从他的月白长靴挪开,游走至云烟薄衫,最后落到那张美的风姿绰约的脸上,猎猎长风掀起衣袂翩跹,只是刹那,那人也正抬眸与她视线相撞。 “这只小狐狸原来叫汋华,是他养的?”纪瑶无声移开悱恻对视,心里思量一番。“他此番在人间来去自如,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引得绯漓大动干戈。“莫不是来寻小白的?” 此刻的绯漓一袭白衣灼灼,俊美容颜眉眼深邃,却少了初见时的缠绵,更多几分疏离淡漠,好似一夜之间从心动少年长成沉稳男子,心性突然变得成熟。 人是故人,心非旧心。 一时半刻,纪瑶也不敢肆意试探,只好故作懵懂,道:“公子,此为皇宫重地,公子这是要找谁?” “你怎知晓我在找人?”绯漓心细如发,转眸瞥过,唇角勾起温雅笑意。 纪瑶手足一凉,暗惊不已,强撑笑意道:“公子来到这里,见到如此景致,却是波澜不惊,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那必然不是窃贼。” “而公子怀抱白狐,从容不迫,该是出生尊贵之人。公子虽着白衣,却素雅闲静,不着浮华,应是看惯大事之人。” “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朝堂,那公子必定是世外之人,来此的目的也只有寻人,却不知所寻何人。” 清冽眼眸怦然撞入一汪幽潭,纪瑶心怯,后退一步。 满树梨花摇落,洋洋洒洒落了二人满怀。绯漓墨发垂落一缕,扫过狐狸额头上,狐狸睁了睁眼。 “我记得她的模样。”绯漓悄然落下一句,淡若幽兰。“她是何等形貌,虽千变万化,我却始终记得她的眼睛。” 男子长袖一落,镶嵌玉石的卷轴铮然滑下,画上的女子眉目无神,形容红粉骷髅。绯漓所持的,是一副白衣影者模样的画轴。 “这……”纪瑶唇角微抽搐,多看了那画中女子几眼,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空洞泛泛,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也不便多言,只道:“那便恭祝公子早日觅得良人,终成眷属。” 绯漓却回眸一瞥,执着且认真地纠正道:“不是良人,我已有娘子。” 纪瑶一时诧然,失笑道:“是我说错了。那,公子慢走?” 绯漓微微颔首,自她跟前径直穿过时,雪白衣袂轻扬,有霏草清香袭来。 纪瑶眸色晕了晕,回身叹道:“终是陌路之人。我与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日后又谈何交集?” 绕回到宫门处,仰头所见巍峨宫墙,绵延不断。几只栖息在墙上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出去,只见一道弧光一闪而过,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鸽无力挥动几下翅膀,最终力不能支摔了下去。 “这些鸽子都是专门饲养来传递讯息的,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射杀?”纪瑶暗道,侧身闪到阴影处。 只见一名衣着利落,飒沓如星的男子跨坐在高骑之上,缓步行过来。他身着一身玄衣,头上绑着玄银色抹额,瞧着气质华贵。 “赤王殿下,裴云熙已联系各方诸侯,暗中筹备人手,只待花朝节至,便是您荣登储君位时。”侍从持剑低头,恭敬道。 “大祭司那里进展如何了?”赤王轻哼一声,修长手指拂过箭梢红羽。 “不死药即将炼成,大祭司传言,恭迎殿下一同品鉴。”侍从道。 方才被射落的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被呈上来,赤王抬手接过,看完之后碾成碎末,冷笑一声:“父王还是放心不下他的长子,千里传书快马召鞭让他回宫,不就是来和本王夺储的么?” “不过也无妨,碍事的家伙自有国师替我解决,本王想要的东西,可不止一个区区储君之位。”赤王垂眸,吩咐道:“传本王令,半路安排杀手,本王要让白王归途成为黄泉路。” “是。”侍从应下。复又请示道:“蛛影传讯,近来祁汜在宫里有所动作,甚至带回一个宫女。” “一个妖人又有何惧?”赤王不耐烦道,“白王手底下尽是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也难怪他难成大器。不必监视他了,动用人手先去灭杀白王。” 一众车马走远,赤王被簇拥其中,他们对话时四周静悄悄的,直到他们离开宫门,门前站岗的将士这才大梦初醒般清醒过来。 “刚才怎么就睡着了?只觉得闻到一股香气,突然困的睁不开眼。那不是赤王吗?他何时经 19. 屠戮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侍郎。”纪瑶抬眸,恰见他凌厉侧颜,青丝遮掩,紫衣上的暗纹熠熠生辉,折射出波光粼粼。 祁汜一言不发,随手把血迹斑斑的令牌丢回到纪瑶怀里。 “祁汜,这么多年你不曾踏足我的摘星台,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今日竟为了一个小丫头出头,倒是稀罕。”大祭司勾唇笑道。“她很特别?” “我若杀你,不过片刻。”祁汜抽过侍卫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身上倒映出他的一双妖冶紫瞳。 “罢了,你的人,带走就是。”沉吟半晌,大祭司权衡利弊后,悄然叹了口气,道:“放他们走。” “请了我来,还想轻易送我走么?”祁汜勾唇一笑,眸光冷冽,甩出去的长剑不偏不倚穿透守门人的心脏,死死钉在墙上。 “你!”大祭司一怒,“你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却与她无关。”祁汜瞥了眼纪瑶,暗笑一声,道:“你拿走了我一件东西,虽是个半成品,我来讨回。” “东西?”大祭司沉着的面色闪过一丝惊慌,强撑着道:“休要血口喷人。” 祁汜却不与他言语,抬手将人击飞出去。大祭司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抬头,扶着落星杖,道:“你会……妖术?” 此言一出,其余人皆神色惶惶。他们虽早已听到有关于祁汜的诡谲言论,却是初次见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大祭司惊惶道:“来人!快来人!” 疾风掠过,他的腹部遭受一拳重击,整个人摔在墙上,滑落到地,朝着地面不停的呕血,往日清冷荡然无存。 “祭司大人,您没事吧?”侍从忙过去搀扶,却被他抬手止住。 大祭司缓缓爬了起来,满目悲怆,朝天道:“自太宗后,社稷难安,再起风云乱世。臣恪尽职守护国安邦,今朝却在一介妖人手里毁于一旦,可悲,实属可悲啊!” 话音刚落,大祭司的身体已如破布般被砸飞出去,翻滚了好几圈。祁汜一脚踩在他头上,往下睥睨。“我要的东西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祭司忽然肆意大笑起来,满口的血混着牙齿吐了出来,他笑的淋漓尽致,如癫如狂。“你拿不到了,妖人,不死药,不死药已经被我吃了!” “咚!”大祭司的头被砸进深坑里,地面凹陷一块下去,里面溢满血污。 祁汜抓在手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他随手丢弃后,蹲下来在大祭司身上干净的衣袍处擦了擦手上的血,神色冷峻,透着股生人勿近。 他回头望过去,倦懒眸光中有一丝凌厉,惹得纪瑶一惊。 “跟上。”祁汜道。 他悠然从正门走出去,却无一人敢出来阻拦。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余下的侍从面面相觑。“早有听闻陛下身边的这个主儿惹不起,当真惹不起,但他公然杀了我们这儿的大祭司,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禀报陛下——”另一个侍从道。 纪瑶抱着染血的令牌亦步亦趋跟了出去,却见祁汜并非往回宫方向走。她也暗自心惊祁汜如此胆大包天,毕竟大祭司不同于春满楼的舞女,他竟也想杀便杀。 “侍郎,那是浮云楼的方向。”纪瑶道,不解他来明妃住所的用意。按理说作为权臣,应该避着后宫嫔妃才是。 “我知道。”祁汜不曾停下,语气不屑。 纪瑶隐隐有些不安,觉得祁汜可能会做出出格举动,以免打草惊蛇,她忙出声提醒道:“后宫住所,非传召不得入。您这般擅闯,恐怕不好收官。” “嗯,怎么了?”祁汜轻描淡写“嗯”了一声,丝毫未把守门宫女放在眼里般,径直走过去。 “何人胆敢擅闯——”宫女话音未落,脖子间已多出一道血痕,保持着死不瞑目的神情,闷声倒了下去。 纪瑶无言看着,轻轻摇头。摸不准祁汜的心思,只好先跟着。至少能确保,他暂时会留着自己的命,并且还会主动保证她的安全。 一路闯到内室,身着素白里衣,披散乌发的明妃正对镜描妆,听到外面重物坠地的声音,有些不耐的喊道:“没长手的东西,都在外面干什么?” 半晌,无人答她,本该侍奉在门外的婢女也没有进来询问,明妃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面前铜镜照出一袭紫衣,光影之下有些朦胧色彩,她正要仔细去看,却觉得脖子一凉,再也动不了了。 原本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金簪子此时扎进她的脖子,另一头的尖刺穿过脖子,露出一点银光。到死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纪瑶从门外匆匆赶来,便看到眼前一幕,震惊的合不拢嘴,倒吸一口凉气,道:“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无冤无仇?”祁汜好笑似的轻瞥她一眼,语气恢复淡然,道:“离宫前,替你实现复仇愿望,也免得你随时牵挂。” 纪瑶一愣。他所做这一切,竟都是为了她?“若你对明妃动手,这一切就回不了头了。等等,你要离宫?你,不回来了?” “草芥蜉蝣,岂知晦朔?”祁汜微扬唇,上前去把倒在桌上的明妃扒开,自己却坐在梳妆镜前,照出自己绝色容颜。抬手轻抚过一缕细长刘海,垂至胸前,妖冶目光凝神。他好像知道自己皮囊极好一样。 祁汜幽幽叹了一声,“在这无聊内宫耗费过久,我已厌了,若非是等你,早该离开了。” 这话说的颇为暧昧不清,纪瑶不敢随意接话,愈发心惊,只好故作不见。 祁汜丢了手里东西,往外走去,侧眸道:“走了。” 纪瑶暗自猜测他接下来的动作,一路紧随,抵达目的地后,她发现,这是孙妃的寝宫。 “孙贵妃是孙尚书的女儿,不出意外是未来的国后,深得陛下看重。侍郎真不怕陛下怪罪么?”提起孙贵妃,纪瑶便想到惨死的姐姐,心底恨意灼烧,却又不得不试探性的问。 “他?”祁汜轻蔑一笑,“你莫不是真的以为,他能碰到我?” “他 20. 离宫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蜥蜴的尾巴坚硬如铁,拍打在建筑物上发出铁器相撞的争鸣声,庭柱应声而裂,硕大石块飞向祁汜,却被他一手抓过,拨到一边去。 低抑的嘶鸣不断,蜥蜴吐着舌信子,目露凶光,朝着祁汜飞扑过去。 “噗嗤”一声闷响,牙齿咬入皮肉的声音。 粘稠唾液尽数落在祁汜的衣服上,血溢出来,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祁汜眸色微冷,后撤一步,不料手臂被死死咬住,蜥蜴尖牙镶入肉里,撕扯之中带出更多的血。他的动作稍缓下来,意识到唾液里有毒。 “侍郎!”纪瑶忍着惧意,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剑,提着走过去,目光落在祁汜后心处,暗自吞咽一下口水。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有一瞬间,她心想,只要趁机杀了他,她就自由了,不必再受制于人。 最终,她闭眼,把剑插入蜥蜴的嘴里,穿透那根长舌,感受到传递来的痛感,纪瑶匆忙松了手,踉跄一步。 祁汜趁机脱开手臂,却反手扯下沾了粘液的外袍,里面穿着一袭鲜艳靓丽的红衣,显得愈发瘦削身骨,无端沾染一丝邪气。 纪瑶视线下移,落在他下面被腐蚀掉一块布的白裤白靴上,心想他会不会也脱掉。 显然是多虑了。 祁汜长发微散,眉心花印却愈加妖艳,侧眸瞥了纪瑶一眼,并不言语,只走到一旁一具尸体前,伸手在他后脖颈处探了探。随即,暗中发力抽出了一根脊髓骨。 鲜血四溅,此等暴虐血腥场景威慑的众人一时诧然。 “呕!”纪瑶弯下腰,干呕起来。 脊骨修长,被祁汜甩干上面血迹,成了通体莹白如玉的一条长鞭。 祁汜提着鞭子长驱直入,锁住蜥蜴的咽喉,一人一蜥挣扎几番,“咔嚓”一声,骨鞭断了。 “真是麻烦。”祁汜轻嗤一声,捡起碎鞭骨节,转着尖刺部分朝着蜥蜴双目砸进去,将两处眼睛变成两个血窟窿。 蜥蜴吃痛,挣扎愈烈,竟转过身把祁汜压在身下,企图用体重碾压碎他。却被祁汜一把抓住尾椎,张嘴硬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 祁汜的嘴角沾了血,满身都是零落的梅花点点。他的瞳色瑰丽嫣红,呈现一种兽类的狠厉。 无数椎骨被腾空而起,扎进蜥蜴的穴道之中,不过挣扎片刻,蜥蜴便屏息不动了,四爪朝天翻在那里。 他自一地烂肉中走出来,红衣染血,唇畔带笑,宛如地府阎罗,偏长了副昳丽逼人的容貌。 “侍郎?”纪瑶刚干呕完胃里酸水,抬头便见落下的一片阴影。 “你刚才,想杀我?”祁汜抬眸一瞥,笑看着她。 “呃……”纪瑶将脸转向天空,很淡定的露出一抹讪笑,格外真诚道:“实属冤枉!我只是想帮你。” “谅你也不敢。”祁汜轻哼一声,垂眸扫过满身黏糊糊的衣裳,皱了皱眉。“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紧闭的殿门之内,孙妃已然花容失色,满桌琉璃盏尽数跌落。她双手在堆叠着书信的桌面上摸索着,抬手挥落烛火,燃起熊熊烈焰。看着这些信纸被烧成灰烬后,她方才镇定些许。 此时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红衣灼灼如同浴血修罗逆光出现,随手丢出的断剑回旋镖般划出弧度,将殿内宫女皆斩杀殆尽。 孙妃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倔强仰头道:“我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我若遭遇不测,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祁汜微垂眸,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孙妃礼佛,殿内常备的佛珠此时散落一地,檀木珠乱跳着撞在祁汜长靴上,又被撞回到孙妃身边。 “你的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孙妃心底有些不安,失声尖叫道:“你是想造反吗?” “这残破的江山谁稀罕得要?”祁汜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唇角勾起,嘲道:“也只有你们这些困于朝夕迟暮之人才会为这虚无缥缈的权势争个头破血流,愚不可及。” 孙妃的目光愈发心悸,她突然直起身去按下桌椅下的开关,一道暗箭射出,直冲祁汜眉心。不过下一刻,那道暗器便没入孙妃的额头,她空瞪着眼睛垂下无力双手。 “她死了?”纪瑶放轻脚步上前,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情绪,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费尽心思才能做到的事情,对于祁汜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只不过后续,不知他该如何收场。 “这里快要塌了。”纪瑶四顾道。 孙妃临死前点燃的一把火不知不觉蔓延开,点燃了整座宫殿,他们置身于一片火场之中。 二人走出宫殿后,踏过血泊,迎面而来的是武装齐整的御林军,他们都闻讯赶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抓住他们!”呼喊声震天动地,却无人一马当先。 “跟紧我。”祁汜嘱咐一句,眸光扫过众人,他往前,御林军便后退,不敢靠近。 纪瑶惶然不安地看了眼四周,最终咬咬牙,伸手轻轻扯过祁汜衣角,她感觉到祁汜身体一僵,眼神里似在缅怀什么,一闪而逝。 手感算不得好,浸透了血粘腻腻的,但她必须死死拽住。御林军如狼似虎的目光一直垂涎在她身上,只要她一松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直到祁汜走到宫门前,数量庞大的御林军也只是不远不近跟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纪瑶悄然松了手,回头望了眼虎视眈眈的御林军,宛如乌云压顶般排列在宫门前,却不曾往前一步。“他们难道是想送我们走?” 祁汜不曾应答,只牵过一匹红鬃烈马,翻身上去,低头看着纪瑶,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带上她。最终挣扎了一瞬,他认命的一把拉过纪瑶丢在身后马背上,执鞭拍打驱驰绝尘而去。 突如其来的冲撞力让纪瑶险些跌下去,她抓着身下的马毛,觉得颠簸异常,七荤八素。此前相处种种细节,她猜测祁汜大抵是有着某种洁癖,每次都会擦拭手指,即便戴着手套。 “若我刚才抱 21. 争斗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银莲不懂公子的意思。”纪瑶装傻,故作不知,本想提袖而走,奈何袖子一直被小白狐咬着,动弹不得。 她只好顺势捞起小白狐,递了过去,笑道:“物归原主。” 绯漓神情隽永,静静望她,湛蓝星瞳如海般忧伤,他藏于袖下的手指轻微蜷缩一下,淡淡道:“是我认错了人。” “无妨。”纪瑶摇摇头,道:“世间万态,总有许多人形神相似。银莲却当真从未见过公子。” 绯漓长睫微颤,接过小白狐时纤长玉指与她相擦而过,他低声与白狐道:“汋华,你阿娘和你一样贪玩,如今又躲着不肯见我,你可知她在何处?” 小白狐抬起明眸,冲着纪瑶离开的方向望去,黝黑的鼻子湿漉漉的。 抬步欲走的纪瑶生生止住步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在和小白说话吧?” 实在匪夷所思,她好像听到绯漓对汋华说起“阿娘”二字,听着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他的娘子似的。 “小白是只狐狸,按理说,他的娘子难不成是个狐狸精?”纪瑶沉思着,推开房门,正要进去。突然,一只手横插过来,将她堵在门口。 “……侍郎?你……洗完澡了?”纪瑶没由来的一慌,不知他又抽的什么风。 此时祁汜身着素白锦衣,偏又没系好衣带,胸膛半裸,嶙峋长指按在门板上,居高临下瞅着她。 气息压迫的极近,烛火晕黄衬得他眉间梅花粉妆愈发艳丽,那双紫瞳也更加盛气凌人。祁汜的语气却是散漫自在的,他平静的望着她,道:“你的身上,沾了别的味道。” 他极轻的勾起纪瑶的一缕鬓发,捻着指间玩弄。馥郁清香传递二人之间狭隘间隙,纪瑶一动也不敢动,只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浴袍半披,纪瑶的手指猝不及防碰到他的腰带,肌肤触感灼热,惹人不禁面红耳赤,呼吸相缠。 “他……不是太监。”纪瑶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对上那双好整以暇的眸,她咬破舌尖,刺激的精神保持高度清醒。 “你刚才,见了什么人?”祁汜道。 “路上捡到只狐狸,正好它主人来了。”纪瑶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纪瑶。”祁汜初次唤了她的名姓,缥缃瞳色里透着一股危险意味。 “侍郎不信我?”纪瑶反将一军,纵然被他此副含笑神态扰的心神不定,依旧强装镇定。她十分诚恳的点头,道:“我有何必要骗您呢?银莲……呸,纪瑶如今是侍郎的人,定当全力扶持侍郎得偿所愿。” “忠心倒是表的不错。”祁汜蓦然松了手,却下移擒住她的脸,粗砺手套擦过她的柔软脸颊,落在她的唇边。 祁汜轻笑道:“不要给我耍小心机,否则我叫你死了也得抽出生魂祭炼,永生永世留在我的身边。” 纪瑶无端打了个寒颤,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频频点头道:“侍郎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极好。”祁汜扬唇一笑,忽然又抬起手,“你的事情完了,该他的事了。” 轰然一声,旁边的木板薄壁被炸开,飞起的木屑擦伤纪瑶的手指,她匆忙抬眸去看,发现烟尘起落下,一袭灼灼白衣出现在后面的楼道上。仿若月华降落,原本阴沉沉的客栈里顿时蓬荜生辉。 “绯漓?”纪瑶低声道。 来人恍若画中谪仙不染一尘,怀抱白狐踏月而来,四周吹递来徐徐微风,鼓动他的衣袂翩跹,三千青丝墨发,一根根地扬起。 “原来是你?”祁汜唇角的笑凝固了一下,感慨道:“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祁汜认识绯漓?”纪瑶两边瞅了瞅,木屑擦破的手掌传来丝丝刺痛,她最终往后阴影处缩了缩,祈祷二位别注意到自己。 绯漓却目空他,温雅视线径直落到尽量缩小存在感的纪瑶身上,抬脚往她那里走去,如若清风徐来,他转瞬出现在纪瑶面前,低声呢喃:“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他曾在隐世对自己说过一次。 绯漓对照着卷轴上的女子,轻柔抚上纪瑶的双眼,一寸寸,指腹温热。他欣然笑了,极其深情凝重的道:“那个人说你叫纪瑶,我却记得你的眼睛,那你大抵是我要找的人。” “我曾对人间的月亮,天河的星辰因赋相思,祈求重逢。这下子上天入地,你再也甩不掉我了。” 他笑的极温柔,浸满了霜花般的甜蜜。不过下一刻,他如水的神情便冷了下来,唇角笑意也淡了。 绯漓说:“抱歉,我必须杀了你。” “什么?”纪瑶刚沉浸在这一汪温柔里,却被当头一棒敲醒,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道:“你一直在找我,只是为了杀我?” “不错。”绯漓依旧风流姿态,两眼哀伤,缓缓将她双目覆上,柔声道:“不要怕,很快就不疼了。” “唔!你都要我的命了,那我岂能坐以待毙?”纪瑶心下一横,身体后撤,跑的离他远了点,冲着祁汜道:“你还在看什么戏啊,我都险些没命了。” 祁汜自方才起一直临窗前,月色洒在他的凌乱不禁的浴袍上,他赤足站着,却怀抱着双臂,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直到纪瑶大喊,他才倏然动了,动作迅疾地袭向绯漓脑后,长袍掀飞,与青丝交织拍打在一块,宛如一阵风。 突然,那阵风止住了。 绯漓抬手,便挡住袭向要害处的重击,再微屈指,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大作,屋内桌椅移形换位,将二人分隔开。 “为何阻我?”绯漓不解抬眸,眼睛一片清明无辜。 “你碰了不该碰的人。”祁汜抬手擦拭脸颊划出的一道血痕,语气微冷,瞳如猎狼。 “她是你的什么人吗?”绯漓愈发困惑,当真是在询问。 “与你又何干?”祁汜不答反问。 “她的血液里含有两生花的毒素,我要借她的血为我娘子重塑神魂。这与你何干?”绯漓道。 “呵。”纪瑶听了他的话,心底悲怆的冷笑一声,自语道:“我在他心中,原来不过一味行走的药材吗?” “莫要拦我。”绯漓朝着纪瑶伸手 22. 浮屠梦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祁汜随意拢了拢滑落的衣襟,细长龙须刘海在风里飞舞,拍打在肩膀上。他从废墟中站起,秾丽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幽邃诡谲。 绯漓微抬睫毛,他的四周仿若筑起空气气流,阻隔一切攻击。 二人无声对峙,压抑的疾风骤雨蠢蠢欲动,倒是忽略了纪瑶。 纪瑶的手指无力垂下,浑浑噩噩中,她感觉到身子在下坠,最终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中。努力睁着眼,依稀可见朦胧重影。 只觉得四周涌动着猎猎风声,她被人抱着一路疾行,穿透黑夜的幕布。睁眼只能看见天上挂着的一轮残月逐渐被雾霾遮住,一切变得昏暗起来。 她心里还惦记着绯漓和祁汜二人打的难舍难分,总归相识一场。 这个人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纪瑶缓缓闭上眼,身体彻底放松下去。 裹挟在深蓝披风里的男子垂眸看了眼熟睡的少女,悄然坠落在地,从暗门进入到密室里,轻手轻脚把她放到床榻上。 “阁主,您救她,也是计划里的一环么?”零轻掩门扉,靠在桌前。 阁主取出瓷瓶里的药丸喂服给纪瑶,解开帷幕将她藏匿其中,这才道:“并不,她是乱象。” “刚才那个白衣人是什么人?看着气场很强大,甚至不在阁主您之下。”零又道。一想到那远远窥见的白衣男子,心里总有一直惧意,已经很少有人能扰乱她的心神了。 “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阁主沉思道,哑然一笑,“他们如今也该发现瑶儿已经不见了。” 阁主手托星盘轮,深蓝衣袂扬起,春夜的风吹落他的兜帽,露出白皙脖颈。他往密室深处走去,道:“他们找不到这里,零,看顾好阵法,不要乱了我的计划。” “是。”零低声应道。 四周一片星海茫茫,纪瑶的意识浮沉在翻涌的海浪中,忽上忽下的。她伸手去摸,倏然触碰到冰凉的台阶。 宛如一阵飓风,雾霾顿时烟消云散,黑夜化作白昼,流星滑落栽在地面,脚底下的路有了实形。 她如此渺小,站在天地尘埃中的一条很长的台阶上,前后没有终点,入目俱是白雾。 “这里是什么地方?”纪瑶思索道,突然发现前面矗立着一道通天的石碑,上面写着硕大的三个字。 “三生石?”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一道气势恢宏的声音炸响在脑中:“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单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 “刚才涌过来的那些画面……是什么?”纪瑶扶着头,感觉识海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突然间看到浮华万千的场景,昏天黑地的一片,叫她震耳欲聋。 “什么也听不清,也看不见。”纪瑶面露痛苦,摇头低声道。 她往前一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没想到玉石阶梯徒有其形,她竟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啊!”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后,灵魂顿时有了重量,狠狠依附上实体,她猛地睁开眼。 红幕,白纱,银铃,宫墙。 “殿下,您怎么了?”打盹儿的值班宫女蓦然惊醒,忙看过去。 “你?我?”纪瑶忙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满天冷汗。 宫女忙递过来茶水,关切望着她。“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纪瑶压下心底震惊,扫视四周,却发现这里建筑古色古香,显得格格不入。再看宫女打扮,衣上暗纹都是绣着古老不明的文字,连同穿着打扮都与平时大不相同。 她小口抿着茶盏里的甘甜,惊奇的发现里面飘着葭草的叶沫。在她认知里,这种草只有古籍上才会有,据说只存在于几百年前的中土大陆。 纪瑶穿上木屐,坐到铜镜前,看到镜子里的少女容貌,依稀只有豆蔻年华,身披锦衣,纤细瘦弱,一双明眸皎洁如月,怯生生的无端激起人的保护欲,看样子像个饱受关怀的金枝玉叶。 她对镜抚上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在宫女惊讶的尖叫声里,狠狠划了下去。 “好痛!难道这不是梦?”纪瑶的手沾了玫瑰般鲜红娇艳的血,她皱了皱眉,这显得太过娇柔了。 “殿下!”宫女忙过来替她止血,低声劝道:“殿下,漓公子的心慕之人是苑殿下,您总这般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弄伤自己,皇后娘娘是会心疼的。” “你是说……漓公子、苑殿下,难道真有那么凑巧?还是说,我依然在梦里没有醒过来?”纪瑶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灵机一动,道:“我很喜欢漓公子吗?” “奴婢不知,只不过民间都在传言,瑶殿下和苑殿下本是一母同胞,连喜欢的郎君都是同一个。”婢女摇头道。 纪瑶听得一头雾水,她努力将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最终却是剪不断理还乱,只好放弃。 宫女又道:“殿下,昨日是苑殿下和漓公子的大婚,您失踪了一整天,最终在玉荷池找到喝的酩酊大醉的殿下。这些殿下都不记得了吗?” “有一点印象。”纪瑶撒谎道。“所以我是单相思那个漓公子,因为爱而不得去买醉,结果醉倒了一天一夜吗?” “是。”宫女道,却又对纪瑶平静的态度感到奇怪,“殿下,您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那是自然,我又不曾爱慕那个漓公子。”纪瑶心道,露出一抹笑,叹气道:“没什么,大概是释然了吧。” “对了,今夕何夕啊?”纪瑶突然问道。 宫女报出一个年号,纪瑶脸上的笑容突然绷不住了。她所说的年岁,是纪瑶闻所未闻过的。亦如她所料,不是今朝。 “南明朱雀国,北山妖月国。”纪瑶低语道。 “还有玉衡和沧澜,不过那些边陲小国无需在意。”宫女道,“我国国力鼎盛,只待君主出征妖月国凯旋归来,便可一统天下。” 隐隐约约,仿佛宿命的枷锁相连,纪瑶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宫女道:“对了,殿下还没用膳,奴婢这 23. 缱绻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她不是阿苑。纪瑶张口想要告诉他真相,却恰好被绯漓以指封唇,凑在耳边极轻地唤了句:“娘子。” 未经人事,初被调戏,纪瑶的脸颊不免染上薄红。 “嘘。”绯漓偷啄了下她的唇角,扬起脸来像偷吃了糖的孩童一般笑的极其明艳,珍重的捏着她的手指,煞有其事的告诉她,道:“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想和娘子白首相偕,相伴一世的。” 唇上温柔的一触恍若清风拂过,纪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仍然被绯漓缠住,他待她眷恋不已,当真是情根深种。 “娘子。”绯漓拉过纪瑶的手,靠在唇边轻吻着,缱绻呢喃,诉求道:“娘子昨夜不曾归来,我在床边等你一晚上,你说过拿走我的眼睛救你在外结拜的义兄便肯与我成婚,为何又言而无信?” 纪瑶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她并非他的娘子。 “你……眼睛还疼吗?”纪瑶怜悯地抚上他蒙着白绫的眼,探出的手指像被灼伤般的倏然缩回。 她在做什么?绯漓已是她人夫君,她如此作为,实在越矩。 “不疼了。娘子回来就不疼了。”绯漓扬唇一笑,语气绵软,好似在温柔瞩目着她。 绯漓又委屈道:“娘子,我看不到路,每次想去找你,外面的守卫总是不许我出门。我们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纪瑶静默不出声,她听出了,原来绯漓一直以为他们被关在这里,连外面的宫女都知道苑殿下和漓公子大婚,他怎会觉得他是被关在这里? 这分明是软禁! 如此荒诞不经,大婚次日,新郎被剜双目软禁起来,被遗弃而不自知,却将新娘胞姊视若爱妻,极尽暧昧。 见她久久不出声,绯漓又牵上她的手,祈求道:“我不再问了,娘子莫要生气。” “没事。”纪瑶低低叹息一声,问道:“你想出去吗?” “出去?”绯漓语气里透着困惑。 “离开这里。” “娘子会和我一起走吗?”他抓着纪瑶的手悄然紧了一下,看着格外紧张。 沉默半晌后,纪瑶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离开这里,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记忆依然停留在绯漓和祁汜交战的那一刻,那时的绯漓神情淡漠地想要抽干她的血,去复活他的娘子。和眼前这个绯漓,是不是同一人? “三生石,莫不是连着前世今生?”纪瑶自语道,很不解,“无缘无故,我又如何梦到三生石?那这是谁的前尘,又是谁的故梦?” 目光重新落在绯漓俊美容颜上,当他听到纪瑶的回复后,便微蹙眉,摇头道:“娘子不走,漓便不走。” 纪瑶叹了口气,承受不住这灼灼目光,偏过头去。院内花草枯落,倒真是委屈了他。这样一个光风霁月般的人,怎会甘困如樊笼鹤? “苑殿下,终于找到您了!”宫女从外面闻声寻来,见到纪瑶时面露欣喜,道:“十万洞牯快要压制不住,君王还在远征未归,皇后娘娘便命奴婢速请二位殿下前去镇压。” “等等,我……”纪瑶自是不懂本地术法,一时无措。起身后袖子被绯漓轻轻扯住,撇过脸却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怀里,唇上被堵住了。 蒙目的男子忘情的亲吻着她,肆意掠夺,啃咬着她的唇瓣,二人不分彼此,在光天化日之下拥吻在一起。 “十万洞牯势不可挡,娘子千万当心。若实在不成,便让漓去献祭吧。我会等你,一直在等。”绯漓依依惜别的牵着她的手指,极尽珍重的低语。 “嗯。”纪瑶松开他的手,抽身而去。 宫女紧随其后,关上了木门。 “十万洞牯……”纪瑶沉思着,随着宫女登上高阁后,垂眸方可看见位于城池中央的一个大洞坑,里面丢满了血淋淋的肉块,还有无数蠕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往外挣扎。 “瑶瑶,你来了。”女子温婉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并未如他人一般将纪瑶认错成苑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纪瑶身子陡然一僵,抬起头满眼俱是那个身着凤袍,风华万千的女人模样,低声唤出:“娘……”眼底溢满了泪。 女人素未谋面,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她却深受血缘关系的召唤,只需一个感觉,便认出那是她的娘。 “哭什么?”皇后掩下眸底闪过的一丝柔软,换上严肃口吻,这让纪瑶微微一愣。她记忆里的零碎片段只见过女人温柔模样。 皇后又在教训口吻道:“可是为了漓公子的事不满?堂堂南明朱雀国的公主,岂能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你若是喜欢好看面相的,母亲亦可为你另寻十个八个面首,但那人已是苑儿的夫君,你绝不能肖想。” “我……”纪瑶一愣,不禁道:“为什么?” 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好似过于偏袒苑殿下,与记忆里公正严明的形象有所偏差,纪瑶不免多想了些。 “南明需要留住漓公子。”皇后望着底下万里国疆的目光略显萧索和挣扎,幽幽叹息道:“他的身份不凡,对我南明大有裨益。如今他对苑儿一往情深,正是拿捏他的绝佳时机,万不可让漓公子分心旁人。” “哪怕是您的女儿?”纪瑶咬牙问。 “是。”皇后毫不犹豫道。 这太诡异了,宫女漠视的态度和皇后决绝的目光,总让纪瑶有些不安,似乎觉得她们在实际预谋着什么。 “无需多言。”皇后阻止纪瑶接下来的话语,指着底下道:“瞧着,瑶瑶,日后那些便是你的责任了。” “十万洞牯不能出世,吾等虽圈养良久,却始终对此物颇有忌惮,每隔一段时间都需以王族亲脉的血加固封印,否则那东西一旦跑出来,将会生灵涂炭。”皇后道,轻叹一声,“瑶瑶,辛苦你了。” “去吧。”皇后轻轻推了下纪瑶的肩膀,让她往前一步。 苍老的祭司托着玉盘走上来,皱眉看向纪瑶苍白如雪的脸色,道:“娘娘,这次的洞牯活动异常激烈,光凭借瑶殿下一人的血恐怕难以压制。” “苑儿现在何处?”皇后回眸问宫女。 宫女道:“苑殿下自大婚后 24. 赌约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月上高悬。 纪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又到了原先的寝宫里。抬头可见纱窗明月,殿内落针可闻。 她起身,赤足寻出门外,发现空无一人。 明晃晃的血流淌在脚边,抬眸望去,本该站岗的宫人七荤八素地倒了一地,身下弥漫开的血浸透罗裳。 纪瑶一惊,倒退一步。却在此时,耳畔传来幽远的箫声,如泣如诉,如玉人在哽咽惨泣。 “怪哉,深宫内院,何人吹箫?”纪瑶刚思忖着,陡然感觉身后一阵风,直冲着后脑勺而来,她瞬间被扑倒,回过头,却见屋檐之上站着一人。 紫衣竖箫,玉衫零落,一头乌发飘扬在风里。 瞳孔陡然放大,她觉得此人颇为眼熟,像是曾经见过一般。 “慢。”就在扑过来的黑影咬过她喉咙时,那个身影忽然一动,箫声又起,黑影停止了动作,细长的舌头垂涎的垂在她的脸上,如同毒蛇信子。 来不及思考这些是什么怪物,纪瑶死死盯着自天穹而落下的紫衣身影,看着他的音容笑貌,绝色容颜,一步步踏月华而来。 “祁汜。”她认出来了,这是更为年轻的祁汜。按理说,他本不应出现在这个时代。“除非是,他已活了许多年,超越人的生死大限。” 祁汜朝她行来,怪物们纷纷忌惮的让道。纪瑶僵持着抬头望他,不躲不闪。他的眉心没有梅花花钿印记,想必是多年后才纹上去的,比起很久后的妖异感,眼下的他显得英姿利落,一身风雅。 “你不怕我?”祁汜问。 要是见到以后的你,才怕的很。纪瑶无声翻了个白眼,挤出一丝笑,反问道:“你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 祁汜见她全无惧色,难不成是没听过他屠尽一城的凶名?他挑眉,道:“你不认得我是谁?” “祁……”纪瑶张了张口又咽下,开朝史迹从无关于祁汜此人记载,想必“祁汜”这个名字便是假的。她摇摇头,道:“不认识,但你应该不是好人。” “无妨。”祁汜“哦”了一声,伸手一把拉起她,道:“听说南明有两位孪生的公主,你却是与你的姐姐不像。” “你见过苑……我姐姐?”纪瑶惊讶道。 “你猜我是怎么进来的?”祁汜歪了头,笑看她,语气讥讽道:“你那个姐姐要比你胆怯的多,本君稍作恐吓,她便为了私会的情郎的贱命出卖她的国家。” “不可能!”纪瑶苍白着脸色,道:“你只有一个人,就不怕死在这里吗?” 祁汜瞥了眼她,唇边的玉箫在指间悠然转了个圈,潇洒收指,不屑道:“就凭宫里的这些废物,也拦得住我?” 纪瑶扫过地上七七八八躺着的人,一时瞠目结舌。下颌却被祁汜抬起,唇边有描摹的痕迹,祁汜轻笑着,“何况,这里多了个人质。” “不知铁面无私的皇后是否肯为她心爱的女儿舍弃一城人,我们不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纪瑶面色铁青,悄然握紧拳头。 “贵国国君正与千万铁骑出兵犯我妖月国,你的命和他的命,不知皇后会选哪一个?她是最爱她的丈夫还是骨肉呢?”祁汜笑吟吟地抚摸过纪瑶眉眼,拇指停在她的眼角处。 “你!谁想跟你玩?”纪瑶瞪着他。 “那可由不得你。”祁汜打了个响指,四周潜伏的怪物们顿时又躁动起来,分散开奔向各处宫殿。 听着远远近近传递过来的惨叫声,纪瑶心知此夜不得安宁了。她被祁汜一把提起来,身体动弹不得,倏然又随着他一同飞起在高处,俯瞰整个皇宫。 “那个方向是……祭坛!”那里是整个皇宫里最高的地方,垂眸可见黑夜里传来的惨叫声,纪瑶强忍不适感,道:“不要滥杀无辜,你不是要玩游戏吗?要如何你才肯离开?” “我为何要离开?”祁汜淡淡道,“这下面的都是我的仇敌,包括你。” 这一声凉薄话语让纪瑶不寒而栗。 “放开他。”突然一阵清风,男子淡漠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 祭坛本设在钟楼之上,如今背过身,却有人站在更高的地方将一切尽收眼底,这让祁汜很不自然。 “绯漓!”纪瑶心里一喜。“他是何时来的?” 白衣染尘,睥睨万物。 “你是谁?”毫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他身边,祁汜眼底闪过狠厉,悄然抬起他手里的玉箫。不料轻微细响,他的箫被无声震碎。 “放开我娘子。”绯漓全然不顾他的话,任性的忽视不想听的,只朝着纪瑶走过去。一步步,都让祁汜感到某种威慑力。 此人定不简单。祁汜微眯起狭眸,暗道:“蛛影处传递来的资料上并未提到南明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他又扫过绯漓双目上蒙着的布条,折射着光泽,拂过青丝。 “你莫非是南明新招的驸马,那个女人见异思迁,你倒是不简单。”祁汜微勾唇角,意味不明道。 “敢出言玷污我的娘子,你必死。”绯漓抬头,无形的压力倾灌而下,犹如疾风骤雨,瞬间穿透祁汜的心脏,逼得他后退一步。 祁汜抬眸时尚有惊诧,下一刻却锁紧纪瑶的咽喉,威胁道:“不想她死的话,就别过来。” 绯漓面露迟疑,当真站着不动,只轻轻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哈,哈哈……”祁汜语气里笑的有几分疯疯癫癫,牵扯着纪瑶站立的摇摆不定,呼吸艰难。祁汜骤然淡下语气,平静道:“我想颠覆这个世界。” “疯子。”绯漓皱眉,轻描淡写点评一句。 殊不知是何处点燃了引火索,祁汜好笑的打量着绯漓,悲悯道:“可怜你还不知,路过时本君曾在一个凡人身上看到一双浸透仙气的眼睛,公子纨绔,与你的妻子缠绵悱恻,而你却被蒙在鼓里,当真可悲可笑。” 此言一出,绯漓神色苍白如雪,受伤似的望向纪瑶,道:“娘子,他说的……可是真的?” 绯漓将纪瑶错认成新娘, 25. 宫变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污秽之物。”绯漓拉起她,径直从屋檐上飞落下去,长风涌动,灌满二人衣袍。 “这么高,你不要命啦?”苑殿下紧张的表情一览无余,闭上眼睛,变了语调道:“你是想害死我吗?” “不。”绯漓温热的手覆盖上她的眼睛,声音飘忽不定。“我们是神的子嗣,当永垂不朽。” 二人稳稳当当落在地上,苑殿下松了手,检查着自己,好在虚惊一场,他们毫发无损。她早就知道绯漓非同一般,能行常人所不能,却在某些小事上显得格外天真,也更好糊弄。 “这是是……陨落天坑?”苑殿下转过身,陡然一惊。 她所在之处,正是祭坛阁楼之下,那掩藏着十万洞牯的天坑。凑的近了,她能清晰看到里面一堆蜕皮后留下的躯壳,空荡荡的。 苑殿下突然明白过来,道:“刚才的那些怪物,是从这里爬出来的吗?” 她的表情闪过惶恐,低声道:“神的预言降临了,南明会付之一炬,除了,除了……”苑殿下悄然望向绯漓,厉色渐起,暗道:“母亲说得不错,他确实有用。” “娘子,为何这般看漓?”绯漓蹙眉,看到苑殿下拔出别在腰后的弯刀,刀刃折射出的银光令人感到深切不适。 “绯漓,你说过,你愿意为我而死。”苑殿下面露狰狞之色,扬起冰冷的唇。 “我愿意。”绯漓平静地答。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苑殿下一步步逼近。方圆百里的怪物近不了他的身,而他的妻子可以。 “那你去死吧。”苑殿下举起弯刀,朝他扎过去。动作狠厉,毫不留手。 绯漓却一把扯下眼上白绫,黑睫微颤,抛进血池里。“你要我的命,随时可取。” 弯刀穿透他的心脏,流出的血沾染上他的白衣,宛如点点红梅,悄然绽放。他却是笑着的,张开双臂放任自己的身体坠落下深坑,湮没进蜕皮的空壳里,好像自己也成了个没灵魂的空壳。 他的心在此刻已经死去了。 寂夜里,一道身影也从上面跳下来,朝着他游过去,张着嘴声嘶力竭的在喊:“绯漓,绯漓!” “既然弃了我,又来寻漓做什么?”绯漓竭力睁着眼,空洞眼眶不能视物,却能感知到一个少女玲珑身体朝他追赶而来,很像他的娘子,他不禁伸出手去接她。 失明却能视物,这是绯漓与生俱来的能力。他活了太久,已经忘记了活着的滋味,难得燃起爱人之心,又被无情抛弃。 就像飞蛾扑火,明知是死,还是毅然决然朝着那团光扑过去。 他碰触到少女脖颈处的玉坠子,触感冰凉,令他的神智都要清醒不少。绯漓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还好赶得上。”纪瑶被熏的满身烟尘,从废墟里爬出来后,打听到绯漓掉下来时的方向便直冲天坑而来,恰好撞见苑殿下把绯漓推进去的一幕,也跟着跳了进来。 她与苑殿下擦肩而过时,这个长相孪生的姊姊冷眼旁观,讥讽道:“算了吧,只有献祭他才能拯救南明,此后我是功臣,你是弃子。” 双生子一直被视为不详,苑殿下忍受非议许久了,因此也恨透了瑶殿下。 “储君只要一个就够了。”苑殿下冷笑道。 “你想要拿去就是,但没必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纪瑶匆忙落下一句,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你,第二次背叛了漓。”绯漓亲吻着纪瑶的眉睫,语气温柔而受伤。“求你……”剩下的话欲言又止。 “别说话,我带你上去。”纪瑶封住他的唇,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这天坑偌大,布满浮尸,令人摸不着头脑。 绯漓深深望着她,他的眼睛只能看见朦胧的色彩,这个少女,是一身灼热的暖阳,宛如一束光,艰难地扶着他往上攀爬。 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有新的怪物正在破壳而出,而绯漓的呼吸越来越轻,他的身体也轻的好似没有重量一样,让人怀疑他只剩下一个骨架在支撑,因此搀扶他不算艰难。 “为什么?”绯漓轻声道。 纪瑶没有余力去答他,只吭哧吭哧往上爬。这个天坑建造时为防止里面的洞牯爬出来,设计成窄而直的峭壁。若无外力相助,想要上去十分艰难,遑论再拖着一个人。 白衣玷上脏污,二人俱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放开我吧。”沉默许久后,绯漓再度出声。“非但我活不了,还有赔上你的性命。漓希望你活着。” “我也希望你活着。”纪瑶不假思索道。 绯漓一时怔住,从心脏生出的丝丝痛觉令他有些头晕目眩,死寂一片的心里重又长出微弱希望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怀疑自家娘子换了个人。但很快便压下疑虑,他只记得另一位对他避之不及,不甚了解。宫里的人皆是恶意满满,除了苑殿下,何人会待他这般温柔? 绯漓悄然攥紧纪瑶的手指,无奈道:“娘子,不用费劲了,漓注定死在这里。” “不准胡说!”纪瑶凶巴巴道,倔强地不肯松手。 “你明知道我的弱点,却还是伤害了我。”粘腻腻的手指与纪瑶相触,那是他的血。绯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你喜欢过我吗?” 纪瑶唇舌僵了僵,听到绯漓咳嗽两声,她轻声道:“喜欢。” 耳畔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绯漓不再说话。 二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爬上去。 “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纪瑶累得大汗淋漓,扭头看向同样坐在地上的绯漓,见他好半晌都一动不动,她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绯漓,你还好吧?”纪瑶推了推他。 然而一伸出手,触感温润粘腻,才发现,他的白衫已经被鲜血浸透,宛如玉雕般的男子闭上了眼眸,不会再睁开。 心中惆怅莫名,纪瑶小心翼翼摸遍他的一寸寸肌肤,直到她的双手也被鲜血浸透,她终于相信,绯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怎么会这样?”纪瑶轻声 26. 阁主 《神明的白月光要be了》全本免费阅读 随着零一路往上,直至高阁。目光透过薄纸窗纱,可见外面一片阴霾。 阁主一袭靛蓝长袍,披散着笔直乌发,如瀑般散落着衣肩处,被风扬起。 察觉到有人上楼,阁主将面具扣在脸上,声音略微沉闷。 “零。”阁主道。 零微微颔首,往后退去,三两下隐没在黑暗中。屋里只剩纪瑶和阁主二人。 纪瑶斗胆上前一步,道:“为何救我?” “答应你的条件尚未完成,你不能死。”阁主淡淡道。 “孙妃和明妃已死,却不是你的人动的手。”纪瑶道,顿了顿,眸色一暗,自嘲一笑。“还剩最后一人,那位于高位的人,想必是很难刺杀吧。” “我想要的命,必会取来。但,时机未到。”阁主波澜不惊道。 “那是什么时候?”纪瑶非要追根究底。 “稍安勿躁。”阁主似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抬手合上桌面敞开的卷轴,上面古老的符文一闪而过。 纪瑶忽的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急迫,便稍微松弛下来,道:“我自是信得过阁主的。只是百晓阁也是为朝堂办事,你们敢弑君吗?” 气氛凝滞如逐流的水,悠悠荡荡打了个转,又重新流淌起来。 阁主的语气浸染上寒霜:“百晓阁不敢,我敢。” 纪瑶一怔,点头道:“好。” 纵然她以性命相付,也不太清楚阁主究竟意欲何为。不过,只要能报仇,其他小事能算的了什么呢。 “还有一事,需姑娘帮忙。”阁主唤住出神的纪瑶,鬼面具转向她,目光幽寂一片,徐徐道:“姑娘可知,落日地?” 三字一出,纪瑶心神荡漾一刹那,终归于平静。“阁主这是何意?” 阁主轻笑一声,拾步朝她走来,长袍散落一地,斗篷上银链碰撞出清脆响声。 “你知道的。”修长玉指爱怜地抚摸上纪瑶眉眼,阁主低声呢喃。 纪瑶神智恍惚了一瞬,似遭到催眠,但陡然间视线一转,落在阁主手上的玉扳指上。“那个是……” 阁主袖手回笼,故作谦谦君子模样,笑道:“那便多谢姑娘慷慨相助了。” “等等,这……”纪瑶欲言又止,全然不记得刚才一瞬间发生过什么。 “契约已成。”只见阁主扬了扬卷轴上的手印,珍重至极地收装起来。纪瑶低头,看见自己手指上残留的印泥,蓦然清醒,心底一阵羞恼之意。“你哄骗我!我并未同意!” 刚才必然是阁主对她施展了催眠术,鬼使神差令她按下手契。阁主却笑道:“百晓阁的契约,不是姑娘说悔便能悔的。” “你!”纪瑶暗骂一声“奸商”,就要推窗透气时却被阁主止住,阁主道:“此处设有法阵,若是朝外移动物件乱了阵法,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难怪这一路上都是门户紧闭。”纪瑶早就注意到今日的阁中不同于往日里的人头攒动,私心里她也不想被祁汜找到,便松开手,长袖垂落,恰好落在指中间。 这件衣裳裁剪得体,暗纹繁复,好似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衣服是零的,她与你身量差不多。”阁主状似无意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纪瑶点点头。 纪瑶被安排在阁中住下,一连几天,都有人把吃食送到门前。 她忍不住叫住送饭的侍从,道:“你们阁主打算何时出发?” 侍从一身便捷夜行衣装扮,却是形同骷髅般的双目无神,宛如行尸走肉般地摇头,道:“请贵宾耐心等候。” “我要见你们阁主。” “请贵宾耐心等候。” …… 不管纪瑶问什么,侍从只会空洞的重复这句话。多说无益,纪瑶挥手让他下去了。 “看情形,大概过了三天。外面好像一直没有天亮过。”隔着薄纸,纪瑶戳出一个洞,正要把眼睛凑上去看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激灵。 “姑娘,早啊。”阁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语气温和。 “早?我却看不到天黑白昼。”纪瑶唇角弯了弯,皮笑肉不笑道。 这里整日密不透风的,不见星辰日月,又被困在屋内不能随意走动,甚至听不到街道上传来的打更声。纪瑶不由起了疑心,“这里真的是百晓阁么?” 比起避难,更像是软禁。 “姑娘不必担心,只需安心待着便可。”阁主瞥过窗上小孔,目光凝顿了一下,淡淡道。 纪瑶却愈发坚定了心头猜测,悄悄往后退避着,周旋道:“阁主消失数日,却又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这不太合适吧?” 阁主闻言歪头稍作思索状,淡然一笑,道:“言之有理。姑娘的意思是?” 纪瑶突然往后,双臂推开窗口,发丝被狂风大作吹得凌乱,扬起姣好面容,笑道:“自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才好证明你我清白,你说是不是?” “胆敢?!”阁主蓦然抬眸,靛蓝长袍被风吹的鼓起,吹落兜帽,一头笔直乌发飘扬起发梢。 屋外天穹星野明朗,衬得月华如练。 相隔此地百里之处,白衣男子和紫衣男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皆是朝着百晓阁方向抬头望去,清风拂过,原地已无人影。 “可算找到你了。” “藏的够深。” 山河月明,风清云朗。 纪瑶抵在窗前,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利目与阁主相视,无声对峙。 “何苦来?”阁主叹息一声。“落在本座手里,总比落在他们手里要好吧。” “你们不过都想利用我罢了。”纪瑶盯着他,冷笑一声,道:“阁主软禁我许久,留我性命,应该是我这条命对你很珍贵吧?我若从这里跳下去,你的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 “不要胡闹,过来。”阁主望着她,语气里竟透着些许无奈。“他们快追来了,姑娘还是速速随我离开吧。” 纪瑶迟疑地看着他,揣摩他的动机。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阁主古怪地笑了一声,侧眸道:“救你。” “救我?”纪瑶凝眉。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