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咋地》 1. 第一章 啊? 《还能咋地》全本免费阅读 晚上7点33分。 微信群[打工不如吃瓜]里忽然发来一张照片。 [刘小6]:图片.jpg [刘小6]:哇好巧 [刘小6]:在海洋中心碰到了王总和严助 [刘小6]:好想尾随! 照片背景里有很多人,但镜头中央的是两个男的。 个子都挺高,前面那个一身浅灰色运动服,走路期间回了下头,定格在镜头里面的侧脸有点模糊,但身形挺拔直顺,整体还是显眼。 另一个大概就是他在看的人,在他右手边落后一步的位置,穿一身宽大白色短袖和黑色工装裤。这个也在回头看,但因为头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还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导致完全看不清脸。 [PlanB]:!!! [WSH]:嗨别说,虽然咱们老严作风很大爷,但气质是真少年哪 [改改]:哈哈哈快,跟随 [改改]:然后给咱直播快乐 [晓杨]:噗支持 [晓杨]:跟着严助混,一天笑九顿 [极品美女]:我赌五毛,王总今天又要发朋友圈了 [PlanB]:我也赌 [改改]:我也 [新人小张]:不是,你们在说啥啊?我咋听不懂呢 [PlanB]:没事,你很快就会懂的 [极品美女]:@小小小张就是你眼中高冷可靠的严助,一出门,脑子就丢了 [WSH]:就会搞出很多神奇的操作 [新人小张]:比如说? [改改]:哈哈哈那可太多了 [极品美女]:比如说上回,王总、他、还有我去南湖参加峰会 [极品美女]:那个会延时了嘛,我们高铁就赶不及了 [极品美女]:严助我去 [极品美女]:就在前面一路冲锋,披荆斩棘 [极品美女]:在火车开之前的最后一刻,带着我跟王总冲进了车里! [新人小张]:这不挺好的吗 [新人小张]:还有王总竟然也会狂奔赶高铁 [晓杨]:知道真相的你口水会喷出来.jpg [WSH]:赶车而已,小场面啦,我们王总还坐过三蹦子呢 [PlanB]:哈哈哈全是严耕云害的 [极品美女]:好啊,我当时也这么以为的 [极品美女]:直到几分钟之后 [极品美女]:我们走到对应的车厢,看见我们3个人的座位上坐了3个人 [PlanB]:哈哈哈哈 [极品美女]:然后王总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极品美女]:结果严助还在那很自信的跟人家说 [极品美女]:您好这是我们的位置谢谢 [新人小张]:啊? [新人小张]:你们上错车了啊 [极品美女]:哽咽.jpg [极品美女]:是 [极品美女]:我们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上了一辆属于别人的车 [新人小张]:啊这 [新人小张]:但是也还好,我也上错过车 [晓杨]:哈哈你上错车之后呢 [新人小张]:就,下一站下车,重新买票啊 [极品美女]:一般都是这样 [极品美女]:但是! [极品美女]:只要你坚定地跟着严助,就可以不这样! [PlanB]:哈哈哈哈 [新人小张]:那还能咋样 [极品美女]:还能不用补钱,不用下车,甚至还能提前到站! [极品美女]:牛不牛 [新人小张]:?????? [新人小张]:这是怎么办到的? [晓杨]:一般人办不到,只有严助那种有出门debuff的人才可以 [极品美女]:哈哈哈就是纯纯的狗屎运啊 [极品美女]:虽然上错了车,但两趟车终点一样,我们上的那趟虽然晚几分钟开,但是站点少几个 [极品美女]:连乘务员都服了 [极品美女]:然后给姐开了生平第一张,乘客误乘送返通知书 [PlanB]:严助就是有这种 [PlanB]:把简单的路线变复杂,让你没事找找刺激 [PlanB]:但结果又还能回归原点的能力 [改改]:哈哈哈严耕云,身上一堆烂梗 [极品美女]:@刘小6,跟上了没,我今天的快乐靠你了 [刘小6]:图片.jpg [刘小6]:正在跟 [刘小6]:但是我感觉,素材已经出现了 这次照片的背景还是那样,但是镜头中间的人数,从2个变成了4个。 除开之前那两个男人,又出现了一个身穿淡黄色连衣长裙的年轻女人,和她拉着的一个5、6岁小男孩。 [极品美女]:啥情况?熟人? [PlanB]:哇哦,哪来的美女 [改改]:摩多摩多 [刘小6]:视频.mp4 视频不长,只有16s,画面慢慢拉近,对话也渐渐清晰。 只见那个黄裙子美女叫住白T恤,说她手机关机了,想问他借充电宝,只要能充开就行了。 白T恤停下来,回过头问对方怎么知道他有充电宝。 美女说,因为他的充电线头露在背包外面。 白T恤就把背包转到胸前一看,发现拉链缝里确实有一截充电线吊在外面,还挺长,于是他斜着看了灰运动服一眼 2. 第二章 黑历史 《还能咋地》全本免费阅读 因为要充电,黄裙子母子暂时自动加入了严耕云和王醒的队伍。 刘晓柳也想加入,方便继续吃瓜。 而王醒是大领导,按理来说,她是应该请示王醒的,可实际上她找的却是严耕云,因为王总看起来又emo了,此刻正板着一张可堪去演霸总土剧男主的嘴脸,对着严助横眉冷对。 然后他一emo,就会从王扒皮变成摆烂王,上周五财务还在茶水间外面听见他打电话,说他想关掉公司,回老东家那儿去打工。 可是他跑路了,大伙没处去啊?现在外面这硕士都想去当保安的恐怖行情。 于是公司里只好形成了一种与现行的大潮流背道而驰的职场生态。 别人的老板,宠员工,呵护员工,出去挣窝囊费养着员工。 而他们的老板,还得靠他们来宠和哄,不能不仅对他发疯,还要忍着工作的苦与累,喊他182.5大帅哥,对此他还不屑一顾。 真的剥削完她们的劳动价值,还要压榨她们的情绪价值,打工人真是苦。 刘晓柳开始怀念他接管公司的时候了,那会他虽然说话扎心,距离感比现在强,对人也吹毛求疵的,把大家挑剔得死去活来。但是相对的,项目也推动得飞快,以至于秋天团建时,还突然发过一次连名称都没有的奖金。 哪里像现在,什么新项目啊年中目标啊,他啥也不管,搞得公司里谁也不敢触他的霉……不对,还是有一个人敢的,严助敢。 严助不怕失业,从来没有把他当过一盘菜。 所以大家习惯了,有事先找严助。 这时,严耕云还不知道人家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看刘晓柳期期艾艾的,说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烟花秀。 他反正是无所谓的,但是王醒工作之余喜欢当寡王,于是他转头问道:“小刘跟我们一起,行吗?” 这要是不行,情商得多低啊。 公司至今还没倒闭,王醒的情商还是够的,问题只在于他愿不愿意提供而已。 白天的4个会上他已经说了太多的废话,导致现在脑子还是空的,谁也不想应付。这里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肯定就拒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醒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离严耕云更近的刘晓柳,这里要是只有自己,人家根本就不会提出同行了。 所以她想跟着的其实是严耕云,只要严耕云同意就行。 至于自己,王醒心想,一会要是不想走了,他就把严耕云丢了,回酒店游泳去。 他说行,队伍顿时就成型了,就是严耕云那一溜有点拉风,好几个路人都看笑了。 严耕云倒是无所谓。 这要是发生在他20几岁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有点尴尬或者不自在,但是现在不会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安之若素的翻车老手。 至于王醒,他就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 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时间,单独跟严耕云相处,本来还打算聊一聊的。 严耕云最近电话很多,盯着电脑和敲键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心思明显不在公司了。 这是跳槽的迹象,人往高处走,也很正常,是王醒发现自己不太正常,因为对于这个迹象,他竟然不乐意—— 可是凭什么呢?他自己都打算跑路了,还不乐意严耕云走人?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双标了。 “你那什么表情?”严耕云一扭头,看他抿个嘴角,一副纠结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王醒回过神,视线落进他眼睛里,清亮自然、没有波澜,心里就有点想叹气,他说:“心累的表情。” 今天啥事儿没有,严耕云请问他:“累在哪里?” 那个累王醒还得琢磨琢磨,而且也不便对外人说,于是他用下巴往严耕云背后一点:“喏。” 这个嘛,不出意外,又是一个意外,但是根据严耕云对王醒的了解,这人可舍不得让他的心,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受累。 通常他这样,那99%是在借题发挥,既然他对人不对事,严耕云也不跟他浪费脑筋,瞎掰道:“长见识吧?” “长,”这一句倒是真心的,王醒说,“天天都长。” 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严耕云说:“那助理带你长见识,你也得给助理涨工资啊。” 都要跑路了?还涨什么工资? 王醒看他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想给他一锤子:“涨工资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把我的精神损失费结了。” 没头没脑的,严耕云一下没明白:“什么损失费?” 王醒:“就是你从入职到现在,坑我的补偿。” 刘晓柳本来在旁边当传声筒,说严助让王总给他涨工资,然后王总问他要精神损失费,群里就说完了完了,涨的还不够亏的,严助要破产了,结果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瞬间就放下了手机,悄悄竖起耳朵,开始聆听受害者的声音。 这边,严耕云却没什么概念,他觉得自己挺靠谱的,有点冤枉:“我什么时候坑你了?” 王醒给了他一个“人还是得有点ac数”的表情:“……很多次了,出门的时候。” 这坑过严耕云倒是承认,但他不承认次数很多,在他的记忆里,也就那么一两回。 王醒问他认真的吗?严耕云点了下头,还挺坚定。 然而他干什么都坚定,哪怕是根本不认识的路,他也能领出一种“回家路上”的气势,就是一个自信。 这种自信有时候挺让人佩服的,那没有理由,就是相信自己。但另一些时候,比如眼下,就有点欠抽了。 王醒摸出手机,点进朋友圈,边翻边问他:“你确定?” 严耕云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他有点大病,喜欢把他朋友的蠢事,挂在朋友圈公开处刑。 他俩认识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年,能不能算朋友还不好说,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却是毋庸置疑的。 看他那个胜券在握的样子,严耕云心里有点虚了:“怎么还翻上旧账了呢?这就有点针对人了啊。” 王醒却越翻越来劲,他已经看见严耕云那回撞到的猪的照片了,那种离谱和无厘头的笑点一下就击中了他的神经。 过往纷至沓来,在剥离了身为当事人尴尬的处境之后,他翘起嘴角,像是在看别人的笑话了,他愉快地说:“谈钱嘛,没什么针对不针对的。” 严耕云心说那谁谈得过你王扒皮啊,嘴上却说:“不跟你谈钱,谈不了一点。” “谈,该谈还是得谈的,”王醒一边说,一边竖起手机,往他眼前一放,“黑历史,来了啊。” “第一次,你入职当天,载着我,在云杉立交底下转了8圈,把我转吐了。” “第二次,去屏西参观酒厂,你撞到一头猪,人家把你和车都扣了,你拦了个三蹦子叫我坐,还给我灌迷魂汤呢,说高端的人士,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交通工具。结果你这个朴素的交通工具,巅得我耳石都错位了。” “第三次,从南湖返程,你拉着我冲检票的闸机,结果你过去了,我被弹回去了。” “第四次,我订的公路车,叫你给我骑回家,结果才出店半个小时,前胎就被扎穿了……” 死去的记忆回来羞辱他了。 严耕云也开始想一个问题了:他怎么还没被辞退啊? 对于这个问题,王醒的答案是:辞了的,当天夜里就辞退了。 * <一年前> 那天L市下着大雨,刮着那种高楼之间都起号子的大风,下午三点的天色,黑得像夜里八点。 严耕云就是在这个天色里来面试的。 当时,王醒的二姑夫和大姨家的大表哥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拍桌子,说他爸一辈子重情重义的,怎么生了他这么个冷血的玩意儿,这么没良心,这么不讲情面。 王醒没接话,端着杯子就出来了,他去接水,正赶上严耕云从大门进来。 风也好不容易找了个缝隙,紧跟着一猛子倒灌进来,吹得他身上所有能飘移的地方都在往前扑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西裤、左手里的雨伞布、右手里的文件袋,和他那一头几乎已经湿完了的头发。 只有他那个人没动,很瘦,竹竿似的。 隔着上十米的走廊,王醒忽的跟他对了一眼,门口的点灯带点蓝调,把他的脸曝得冷白,身上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但他进来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立刻侧过身去,用力将门摁上了,从侧面看他更单薄,像个纸片人。 就是他吗? < 3. 第三章 造孽 《还能咋地》全本免费阅读 严耕云第二天果然就没来了,但他存在过的痕迹却很明显。 首先就是王醒早上出门时,准备开走的那辆奔驰GL,它左右是车,后面是树,前面是一辆小海豚,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堵车是常有的事,但他的车之所以今天会被堵,却是因为严耕云昨天晚上不肯给他停进地库。 当时已经快11点了,导航才提示完“您已抵达目的地”,严耕云就忽然来了一句:“我看外面有车位,车就给你停在外面了,行么?” 那是王醒叫他别来了之后,他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至于第一句话,是一个“嗯”,前面还有一个像是有点意外的眼神。 王醒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解释又或者争取一下,可谁知道人家面不改色地答应了。 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开谁?还能有点丢了工作的正常反应不能? 王醒一腔的意见和挑剔丢出去,人家根本不理他,那种情绪没人承接的感觉,就像去丢垃圾,却把垃圾丢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嗯个屁啊嗯。 最近祸不单行,他本来就够烦躁了,结果都到门口了,严耕云还不肯有始有终,王醒讨厌撂挑子的人,越看他就越不爽,针对道:“不行。” 严耕云问他:“为什么?” 因为刁难,王醒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停到地库里去?” 严耕云说:“因为你小区挺大的,我不知道停了车出来,需要多长时间,然后现在也不早了。” 王醒一看时间,23点了,自己也没占什么道理,郁闷了一会,叫他下车走人。 严耕云却又不下,坐在那儿问,车要怎么停。 王醒觉得他烦人,又不给自己停到位,还要在这儿叽叽歪歪,他说我自己停。严耕云却说不行,然后一打方向盘,就把车溜进这里,然后骑了个共享单车跑了。 所以这霉运到底算谁的合适?反正王醒是扣在严耕云头上了。 之后就是10点3分,他推开公司门的时候,听见孙颖和前台杨美琪在那儿嘀嘀咕咕。 “小杨,王总昨天招的助理小哥呢?怎么没看见哪。” “不知道诶,他还没来,你找他干嘛?” “江湖救急,叫他教我做一下表。” “啧,给人家送纸,挨着人家开会,还要人家教你做表,不得了哦小孙。” “滚。” “不过他会做表啊?” “会的要死我跟你……呃嗨,老板,早啊。” 王醒昨晚没睡好,早上又挪车,精神不济心情也不好,以至于脸有点瘫,只点了下头,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置可否。 严耕云,会做表?那他跑来当什么司机呢?他应该来当业务员。 正好客户那边最近刮起来一阵数据可视化的风,要求他们把业绩数据都改成各种看板,把公司那些业务员整得要死。 不过现在当什么都来不及了。 王醒走进办公室,开始了一天乱七八糟的工作。 然而他找行政要今明两天行程,行政说,她昨天已经交接给严助理了,叫他找严耕云。 接着他又找老罗要昨天催着他签的出货报告和物料单子,老罗也说他给小严了,叫他找小严。 好像严助理来了好几年似的,什么都该找他。 王醒受不了他们这种撇清式的工作态度,也感觉严耕云阴魂不散的,语气当时就没刹住。 “严耕云离职了,我不找他,就找你们。”他说,“而且我要的是这个东西,而不是这个东西在谁哪里。如果它还需要我自己去找,那我还要你们……”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老罗的表情渐渐尴尬,显出一种难堪来。 然后王醒就闭嘴了,其实他无意羞辱任何人,只是非常讨厌这类无效的沟通,然后太想给这个公司赚钱。 “行了,出去吧,东西十分钟之内给我。” * 梨花街4号,306小区11栋。 嘟—嘟—— “我去!你在家啊。” 胡振推开阳台纱窗的时候,以为家里没人,所以乍一听见手机振动,以及瞥见阳台上有个人影时,吓了一大跳。 “嗯。”严耕云坐在阳台尽头的仿编藤椅里,面前是台笔记本,他拿起手机,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立刻挂了。 门口,胡振刨了下鸡窝头,在想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忙,记忆混乱了:“不是,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坐在公司……” 话音未落,严耕云的手机又振了起来,还是刚刚那个电话。 他于是接起来,并对胡振比了噤声的手势:“喂,你好?……哦,罗组长,你好……出货报告是吧?……还有行程?好……” 等他挂了电话,四目相对,胡振说:“罗组长?谁啊?你昨天去面试的那个公司的人吗?” 严耕云:“嗯。” “可以可以,”胡振欣慰地说,“你融入得挺快,但是你咋不去公司呢?这都10点多了。” 严耕云往椅背上一靠:“因为我昨天夜里失业了。” 胡振呆了一下,表示有点茫然。 “不是,兄弟,我昨天晚上9点钟给你打电话,说雨太大了我打不到车,要到你这儿凑合一宿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在陪老板吃饭的吗?咋3点面试,9点还在吃饭,12点之前就失业了,你干啥了?” “啥也没干,”严耕云两手搭在扶手上,“就是昨天晚上送老板回去的时候,手机没什么信号,刚好又过立交,还是那个魔鬼立交,就……” 说着他脸上冒出一点无奈,两手一摊,表示到此结束。 胡振初中就跟他认识了,对他是啥样一清二楚,因此一听到立交,就做了一个吸氧的表情。不过吸完之后,他就不太厚道,开始笑了:“哈哈哈,所以你就转晕啰?” “我没晕,”他习惯了,严耕云说,“老板晕了。” 然后不仅晕了,他最后还吐了,不过这些细节,严耕云没有跟胡振说,因为说了他只会笑得更大声。 而胡振也因为不了解详情,以为他就转了一两圈,问题不大,哈完了又来和稀泥说:“嗨,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严耕云有时出门,画风是会有点迷,不是去公共洗澡间回不来了,就是在反的那边一直上地铁。但他上班不这样的,贼靠谱,离职3年了老领导还会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上班,这就是实力。 然后他这个人画风,就是在靠谱和坑爹之间无缝切换,让他的老朋友能经常拥有新体验,十分刺激。 胡振边笑边说:“那你跟老板解释一下嘛,你就是方向感有点差,其他地方一个顶仨。” “咱别害人了哈,”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严耕云体态安详,周身放松地说,“人家招的是司机。” 而且这个公司,不大,但挺乱的,老板又事无巨细,什么都管,严耕云下午在办公室坐了两小时,不是电话就是文件,就没见他消停过,晚上还要出去喝酒。 那么累,他的助理估计也没啥好果子吃。 算了吧,不合适,天意都如此。 胡振虽然喜欢笑他,但是也挺宠他,立刻换了个话题:“行吧,你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不上班你也饿不死。我这几天都在会展中心布展 4.第四章 再会 《还能咋地》全本免费阅读 昨天他那个态度其实还好,挺正常的。 现在才叫不对劲,一个老板,跟一个员工赔什么罪?还是一个犯了错的。 这不合常理,不过那不是严耕云该操心的事,他不觉得人家需要向他赔什么罪,也不觉得他们具备一起吃晚饭的交情,于是略等了一下,说:“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 这个人,一点交流的意思都没有,冷漠的仿佛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10个贷款电话。 但是这也能理解,王醒有预感,这通电话他怕是多打了。 不过既然打都打了,那他也不能白打,王醒定了定神,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次拉下脸的练习。 “别挂,等一下,”他打断道,“是这样,我呢,其实是想请你回来上班。” 昨天开了,今天又请,严耕云觉得他有点儿戏了,没吭声。 那点沉默之中,尴尬越发明显了。 然而王醒已经订好了策略,练脸皮呢,旁的别想,于是他听见自己像一个什么ai语音似的说:“因为你昨天留在报告里的贴纸,都是问题所在,你的审查能力很强,是我现阶段最想招的那种助理。” 说到这里,他才松了口气,正常起来:“但是你要是不想来,我也理解。昨天的工资,这两天财务结算给你。就这样,再见。” 说完他就挂了,这边严耕云举着电话,心情竟感觉有点复杂。 在他狭隘的认知里,给钱爽快的,就是好老板。 而作为老板,王醒其实人还可以,亲力亲为,勤勉,说话算话,而且也挺好说话的,有点儿脾气,但不算很大。但他做事不太行,招人看关系,公司业务杂乱,员工水平也…… 嗨,不过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严耕云切断这条瞎操的心思,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去了。 曹向文约他3天了,严耕云都以在找工作,推掉了。 早上他又打电话来,那会儿胡振还在,一听是他,手一伸过来就给挂了,还勒令严耕云不许接,说谁接谁是煞笔。 但后面胡振去了会展,他又打来,严耕云接了,也答应吃饭了。 以前他不能理解,那些原谅伤害自己的人的说法,觉得是一种圣母言论。但时至今日,他竟然这么做了,还觉得没什么。 以前,是有点矫情,太菜。 吃饭的地方是个苍蝇馆子,家常菜烧烤都做。 严耕云还是骑青桔去的,他到的时候,曹向文在门口等他,一身西装,叉腿站着,叭叭地抽烟,但是他发福了,以至于严耕云第一眼没认出来,都进门了,又觉得眼熟,才折回来。 两人堵在门口,四目相对,各自打量。 曹向文是真的胖了,脸倒是还好,圆了,但不是很夸张,但肚子却实在凸了出来,像个啤梨。 而严耕云呢,乍一看还是那个样子,高高瘦瘦,卫衣运动裤,但他给人的感觉变得有距离了。 在曹向文的记忆里,他是那种爱笑的,挺热忱,喜欢在路上给老头老太太指路,大多数时候还算理智,但情绪来了也挺激动,会被飞猪的退票套路电话气到手抖。 但眼前的这个人,不热乎。 他戴着个口罩,走路一点不急,回头搜寻自己的眼神也很沉静,既没有重逢的喜悦,也没有面对背刺者的哀怨,只有一点看向陌生人的注视。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沉寂下去的活火山。 大家,都变了。 这念头一起,曹向文的眼眶就热得发烫,他想道歉,说“耕云对不起”,然而一开口,却是一声抽噎。 然而这一抽,话就失了先机,因为严耕云拉下口罩的右边挂耳,很浅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把手一张,说了声:“老曹,好久不见。” 曹向文伸手抱住他,忍不住痛哭失声。 三年前,严耕云不同意,他还是卖了他俩合伙做出来的图表网站,之后,一年比一年后悔。 * 晚上8点56分。 王醒点了碗馄饨,正在吃,李霖忽然打来一个视频。 王醒接了,看见他这大学同学顶着一个干发帽,脸上还有张面膜,娘得不像样。 “有事说,没事挂了。”王醒跟他不用端着,嗦了个馄饨,还在看工厂出的表面划痕分析报告。 对面李霖看他还在办公室,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天,还没下班啊,可够兢兢业业的,你这不会是爱上了当厂哥的感觉吧?” 厂哥就是家里开工厂的哥,李霖以前也是个厂哥,家里做品牌文具代加工的。但他前年把厂卖了,转行去当算命的了。 王醒觉得他转得挺好,现在一到逢年过节,寺里庙里人满为患,那磕头的、上香的,都是他的潜在客户,客群增量不用愁。 “爱啊,”王醒吹了下馄饨,馄饨还热着,但他心是凉的,“你家里要是欠9位数,你也爱。” 李霖眉眼间的面膜纸皱起来,为难了几秒:“要不活了,咋欠了这么多?前年就提醒你了,叫你劝叔把工厂卖了,不听。” “劝过我弟,”王醒说,“但是老头儿不听他的。” 李霖想想也是,这位当年读硕士的时候出柜,就被他爸驱逐出户了,都不联系,直到上上个月他弟王昱去世,才回家里去。 “唉,”李霖叹了口气,也没话可说,“有急账没?我还有张卡,里头有个中6位数的样子,你要是用,给你。” 都挺急的,但先还是能卖的卖、该收缩的收缩,还没到要借私房钱那一步,而且重资产行业欠起债来,那就是一个黑洞。 王醒说:“别,我的流动资金都丢进去了,就跟石头丢进河里了一样。你钱别动了,我以后讨饭还有个去处。” “你就算了吧,你要是不辞职,现在搞不好都是前司的宏观首席了,现在也就是替家里渡劫,熬得惨,不过,”李霖双眼放空,手指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本大师掐指一算,你的贵人已经出现了,你马上就要转运了。” “还贵人,”王醒从不指望这些,但他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挺好笑,乐了一声,“我贵人挺多的了。” “啊?”□□没算到,“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他天天在各种人面前装王总,人设都兜不住,哪有什么功夫闲扯淡?王醒把最后一个馄饨吃了,开始收拾外卖盒:“就那些,问我要债的,每一个都挺贵的。” “……”李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会讲冷笑话呢。” 王醒给塑料袋打上结,一脸的正儿八经:“谁在跟你笑。我现在要去趟医院,你要是没事,我先挂了。” 李霖张了下嘴,又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急着走的样子,目光就晃了一下:“没……呃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有一个富婆,她给你一个亿,让你当她情人,你愿意不?” 然而王醒的情景带入能力太差,他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