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他沉沦》 第1章 放松点…… 【回来吃饭吗？】 沈乐绾捏着手机，删删减减犹豫了许久才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 裴清砚没回。 过了一小时，她看着没有消息的手机和那一大桌精心准备的饭菜，拿起筷子，默默地往嘴里塞着饭菜。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饭菜已经凉透，她也不饿了，随便对付了两口。 沈乐绾收拾完餐桌和厨房，上楼洗漱完后打开了电脑，坐在桌前整理数据。 一埋头就是两小时，裴清砚还没有回来。 她想给他发消息，却又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突然，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来云镜接我】 后面附着包厢号。 沈乐绾立马起身，换了衣服直奔目的地。 云镜是南城最大的娱乐会所，一进门，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味，灯光闪烁变换，音乐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沈乐绾眉心微蹙，迅速穿过大厅，上了三楼，沿着裴清砚给她发的包厢号找过去。 沈乐绾抬起手，刚想敲门，就听到包厢里传来打趣的声音， “砚哥，还没玩儿腻啊？这可是第一个在你身边待这么长时间的女人。” 沈乐绾身体一僵，悬在空中的手顿住了。 季远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轻晃，“这你就不懂了吧？沈小妞肤白貌美身娇体软，人也乖巧，叫她往东绝不往西，温顺得跟一只猫儿似的，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身边有人好奇地问，“辰哥，那个沈乐绾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季远辰看了眼半天没说话的裴清砚，轻笑着抿了口酒，“那你就要问当事人了。” 裴清砚垂着眼，脑海里闪过那张脸，神色莫名。 “跟那位比起来如何？” 包厢里的气氛突然一滞，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罪，打着哈哈略过了这个问题。 沈乐绾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抬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沈乐绾动了动唇，“我刚刚敲门了，没人应我就直接进来了。” 说完，她径直走到了裴清砚身边，弯着腰，语气温柔，“现在回吗？” 屋子里男女女抱在一起，场面有些暧昧。 裴清砚坐在单人沙发里，双腿随意交叠，手里拿着一把打火机把玩，指尖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包厢里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硬朗的轮廓，五官立体深邃，侧脸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 沈乐绾站到他面前，他也只是抬眸轻轻扫了一眼，目光寡淡。 裴清砚没说话，沈乐绾一时有些尴尬。 突然，裴清砚一把拽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瞬间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乐绾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起身，却被裴清砚箍着动弹不得。 其他人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 沈乐绾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但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她垂着眼，乖巧的任裴清砚抱着。 裴清砚端起面前的酒递到她面前，语气冷冽，“喝了这个我们就回去。” 沈乐绾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我要开车，不能喝酒。” 一本正经，但又叫人寻不出错处。 裴清砚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烦躁，一手扣着她的腰，将酒杯往她唇边推了推，沉声道，“那就找代驾。”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就这样被他扣在怀里，两人紧贴在一起。周围是一双双打量或鄙夷的眼光，沈乐绾乌黑的睫羽微颤，忍不住抬眸去看裴清砚的神色。 他眼眸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却含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周围有人起哄，“辰哥，不是说乖巧温顺吗？我看着不像啊。” “以前薛家那位，裴总可是从不让她沾酒的啊！” “人还在这儿呢，你小声点。” “裴总都没发话，怕什么？” 嘴上说着小声一点，可音量却一点也没收着，一字不落地全都进了沈乐绾的耳朵里。 也对，在他们眼里，她只是裴清砚养着的一个玩物罢了。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看着裴清砚，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玩味地看着她。 也对，他怎么可能帮自己说话？ 原来爱与不爱，区别这么明显。 沈乐绾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抬手拿起酒杯就要喝。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不愿。 裴清砚顿时失了兴致，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夺了她的酒杯，“无趣！”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扔，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沈乐绾一愣，随即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番操作惊呆了。 “辰哥，这是什么情况？” 季远辰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 回去的路上，沈乐绾开着车，裴清砚坐在后排。 沈乐绾开车也跟她这个人一样，平稳，寡淡。 裴清砚抬手松了松领带，语气有些不耐，“开快点。” 沈乐绾抿了抿唇，柔声解释，“我车技没那么好，开快了不安全。” 车外的霓虹灯偶尔投射进来，映在裴清砚清冷的面容上，英俊而冷淡。 沈乐绾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他，他微眯着眼，斜倚在座位上，衬衫解开了两粒，性感的喉结微滚，散发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沈乐绾心跳忽而漏了一拍，连忙收回目光看着前方。 回到别墅后，沈乐绾去厨房煮醒酒汤，刚煮好，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躯。 她整个人一颤。 “醒……醒酒汤……” 裴清砚接过她手里的碗，直接倒进了洗手池里。 而后扣住她的手，密密麻麻地吻落下来。 只是，避开了她的唇。 沈乐绾招架不住，身体下意识地后仰。 裴清砚掐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到了一旁的料理台上。 接触到冰冷的台面，沈乐绾身体微颤。 裴清砚漆黑的眼眸里蕴着莫名的情绪，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然后伸手解她的衣服。 沈乐绾捂住胸口，语气带着些祈求，“别……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裴清砚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那双清凌凌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洇着红，不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脸上才会有些不一样的神色。 裴清砚凑近她的耳边，语气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觉得，你有资格说不吗？” 沈乐绾心里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是，她没有资格说不。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也松了手。 沈乐绾很白，肌肤瓷白如玉，细腻娇嫩，在灯光下好像泛着淡淡的光泽。 让人移不开眼。 裴清砚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看着我。” 沈乐绾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她知道，就算她拒绝，他也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就范。 裴清砚今夜格外不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急躁，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比以往都要强势，恶劣地撩拨着沈乐绾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让她出声求饶。 她眼底沁着水光，喉间溢出动听的娇吟，面色潮红，还带着些祈求。 紧张、羞愤、难堪……各种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一张小脸娇媚勾人，全然不是平日里的寡淡模样。 裴清砚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渐渐消散，动作却越来越疯狂。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映到外面的草坪上，一点点往外延伸，黑暗中，好像有猛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 沈乐绾浑身紧绷，死死地咬着唇，手指将他的衬衣攥出深深的褶皱。 裴清砚看着她脸颊透红的模样，眸底渐深，拇指缓缓摸索着她的唇瓣，低哑磁性的声音一点点钻入她的耳蜗， “叫出来。” 沈乐绾把头偏到一边。 裴清砚故意折磨她，如愿地听见她唇边泄出的一声娇吟。 他一把捞起她，缓缓上楼。 每上一节台阶，都要停顿一下欣赏她的表情，嘴边勾着一丝戏谑的玩味。 这样顺眼多了。 沈乐绾细白的胳膊无力地搭在他肩上，鬓角都被汗湿了，垂在两侧的脚踝纤细，足弓隆起，脚趾难耐地蜷缩着。 裴清砚额角一跳，伸手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哑声道，“放松点……” 沈乐绾只觉得自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随波逐流。 一场激烈的情事后，空气中燥热黏腻的感觉还未褪去。 沈乐绾躺在床上，大口地呼吸着，还未缓过劲儿。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裴清砚在洗澡。 忽然水声停了，裴清砚走了出来。 他腰上只围了一条松松垮垮的浴巾，宽肩窄臀，肌肉纹理紧实，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发梢还在滴水，顺着身躯流畅的线条慢，隐没在性感的人鱼线下。 沈乐绾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脸颊发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裴清砚看着坐在床上的沈乐绾，她身上只围了一条薄被，白皙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皮肤上还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他眸光一暗，嗓音中还带着些餍足，“怎么，还要我抱你去吗？” 第2章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沈乐绾小声道，“我不……”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沈乐绾的话。 裴清砚拿过一看，脸色莫名。 沉默了几秒，他淡淡开口，“我出去一趟。” 换好衣服后，他转头看了眼有些发呆的沈乐绾，薄唇微启，“记得吃药。”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刺骨寒心，沈乐绾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裴清砚平时都会做措施，但刚刚在楼下没来得及。 她扯了扯唇角，语气乖顺，“我知道了。” 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裴清砚离开了。 沈乐绾怔愣了许久，直到一旁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才回过神来。点开消息看，她面色一白，如遭雷击。 【乐绾，薛语凝回来了，你知道了吗？】 【她出国这么些年，听说在国外混得不错，这突然回国，你可要小心点】 【裴清砚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顾桑妤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沈乐绾的目光却只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薛语凝戴着口罩，从机场出来，正笑着朝其他人招手，活泼大方，一如当年。 原来如此。 怪不得裴清砚今天这样反常，原来是因为她回来了！ 薛语凝刚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她了。 沈乐绾心头蔓延出细细密密的疼痛，这两年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 她跟在裴清砚身边，像只他养在身边的金丝雀，亦或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她事事温顺，乖巧听话，只求能陪在他身边。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奢望。 薛语凝回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想起刚刚裴清砚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自己吃药，她自嘲地笑了笑，从床头柜里拿出避孕药，直接仰头吞下。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药片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沈乐绾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起来，眼眶都红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手机回了顾桑妤消息，拖着疲惫的步伐起身去浴室洗澡。 …… 包厢内。 裴清砚又被叫了回来。 薛语凝被簇拥着坐在中间，笑着和大家说话。 过了会儿，她才坐到了裴清砚身边，“阿砚，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裴清砚神情冷漠，“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薛语凝抱着他的手臂，声音娇俏，“你就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再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不好阿砚？” 裴清砚这才转头看她，薛语凝眉心微蹙，一汪清泉一样的眸子浸着泪，楚楚可怜，脸颊生出些红晕。 没来由的，裴清砚脑海里闪过另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手，“你喝多了。” 薛语凝眸光暗了下去，拿起面前的酒就要喝。 裴清砚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眉心微拧，“你疯了！” 薛语凝反而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阿砚，我很高兴。” 周应淮也端起酒杯走了过来，他试图缓解气氛，“语凝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几个都好几年没聚齐了，高兴一点？” 薛语凝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时一旁的季远辰也凑了过来，“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一直留在国内。” 薛语凝回答着季远辰的问题，但目光却一直盯着裴清砚。 很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季远辰目光饶有兴趣地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接下来，估计有好戏可以看了。 季远辰站起身来，却意外瞥见了裴清砚领口下的抓痕，锁骨处，有一道红色的抓痕，非常显眼。 季远辰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道，“砚哥，玩儿得挺花啊？”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处痕迹。 薛语凝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才能控制住那股嫉恨。 她当然知道沈乐绾的存在，正是因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回国。 她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更没有办法看到裴清砚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 周应淮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薛语凝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语气带着哭腔，“我去一趟洗手间。” 周应淮看着无动于衷的裴清砚，皱眉，“你不去看看吗？” 裴清砚眼皮微掀，“不去。” 周应淮叹了口气，起身追了出去。 季远辰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裴清砚面无表情，“什么怎么办？” “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你不会打算享齐人之福吧？” 裴清砚眼底晦暗，没有开口。 季远辰凑近了些，“你说，沈小妞那个性子，知道你的白月光回来了，会是什么反应？” 裴清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季远辰认真地点头，“是啊，闲的不能再闲了！” 门外，周应淮几步就追上了薛语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薛语凝脚步顿住，回头见是周应淮，脸上滑过一抹失落，“应淮，阿砚他……他真的……” 她眼里带泪，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周应淮顿时生起一股怜惜，他温声安慰道， “那个沈乐绾我见过，比不上你。而且，她的眼睛和你有几分相似，阿砚只是随便玩玩，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 “真的吗？”薛语凝仰头看他，眼里露出几分期盼。 “真的，”周应淮点点头，“当初的事，清砚心里肯定有怨，但他心里一直是有你的。” 薛语凝破涕为笑，有爱才会有怨，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替身？ “嗯，我一定会让阿砚原谅我的。” “应淮，你真好。” 周应淮笑了笑，嘴角掠过一抹苦涩。 安慰完薛语凝后，两人才回了包间。 薛语凝坐到裴清砚身边，又恢复了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阿砚，我知道你对我有气，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个。” “就算我们不能立即复合，难道做朋友也不行吗？” 薛语凝拿起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白的，“我喝了这杯，你原谅我好不好？” 裴清砚无动于衷。 薛语凝狠下心，竟真的仰起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速度快的裴清砚都没来得及拦！ 裴清砚瞳孔一缩，“你不要命了！” 薛语凝朝他笑了笑，随即，脸上开始浮现出不正常的红。 周应淮神色焦急，“阿砚，赶快带她去医院啊！” 裴清砚立马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匆忙地往医院送。 …… 裴清砚一夜没回来。 自从沈乐绾跟他在一起，周末回别墅已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她会亲自下厨给他做饭，到了晚上，便抵死缠绵。 每个周末，都像是偷来的。 而如今，薛语凝回来了，她的梦似乎也该醒了。 沈乐绾醒得很早，她坐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恍惚。 她垂着眼，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准备回趟实验室。 她留在这里是因为想和裴清砚多些时间相处，他不回来，她自然也没必要再待下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只是刚洗漱完就接到了养母的电话。 那头的养母语气焦急，快要哭出来，“乐绾怎么办？” “你弟弟把人打进医院了，对方要求赔偿，不然就要把嘉阳送局子里去……” 沈乐绾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快速套上外套下楼，“妈你先别急，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第3章 你跟踪我？ 沈乐绾迅速地赶到了医院。 推开门，就见养母站在病床前，朝着躺在上面的孩子不停的鞠躬道歉。 沈乐绾心里一阵酸涩，她走了进去，轻轻叫了一声，“妈。” 李秋容连忙抬头看她，神情局促，还有些愧疚。 沈乐绾走到李秋容旁边，“妈，这是这么回事？” 对面的贵妇人上下扫了沈乐绾一眼，语气趾高气昂，“你叫这小丫头片子来也没用，你儿子把我儿子打伤了，就想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沈乐绾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少年，额头包扎了，一双眼珠子在几人身上转着，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她转身问李秋容，“他伤得重吗？” 李秋容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的贵妇人先怒了，尖声道，“什么叫伤得重吗？我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平日里都不舍得碰一下，那臭小子倒好，竟然把他头都打破了！今天不给个说法这事没法了！” 沈乐绾朝着她柔声道，“我弟弟打了您儿子，是他做的不对，我代他道歉。但是，等我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再和您谈赔偿的事情好吗？” 沈乐绾语气温柔，也没推脱，她这个样子，贵妇人倒不好发作了，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乐绾走到立在一旁的少年面前，轻声问道，“嘉阳，为什么打人？” 沈嘉阳把脸对着墙，梗着脖子，“不用你管！” 沈乐绾也不恼，“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没办法处理。” 沈嘉阳一脸不服气，“我没错！” 听到这话，贵妇人不干了，“好好好，你打人还有理了，我今天就给你们校长打电话，学校里有你这样的毒瘤在，我怎么放心再把孩子交给学校！” “退学！必须退学！” 李秋容面上一急，她拉着沈嘉阳的袖子，“你就告诉你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算妈求你了。” 沈嘉阳咬着牙，就是不吭声。 沈乐绾只好朝着贵妇人道歉，“夫人，我代我弟弟向您道歉，他不该打人，但是退学的事，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贵妇人拿出手机，不屑地看着几人，“这学校教学楼有一半都是我们家捐的，我想让谁退学就让谁退学！” 说完，身后的保镖二话不说地上前来，直接把几人赶出了病房。 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李秋容无措地看向沈乐绾，“这下可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让嘉阳被退学吗？” 沈嘉阳一脸倔强，“退学就退学！反正我也不想上了！” 李秋容都快哭出来了，“那怎么行啊？” 沈乐绾回头看了眼病房，现在人家正在气头上，等她问清楚了再去道歉吧。 她看着沈嘉阳脸上的伤口，“你也受伤了，找护士给你包扎一下吧。” 沈嘉阳别过脸，“说了不用你管。” 他看向李秋容，语气很冲，“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你又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李秋容羞愧地张了张嘴，“我当时太慌了……” 沈乐绾抿了抿唇，扶着李秋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在，“妈，你先坐，我去找护士要点酒精和棉签。” 沈乐绾转身离开，假装没听见身后沈嘉阳的抱怨。 …… 沈乐绾去护士站要了些酒精和棉签后，转身看到身后的医生办公室，犹豫了几秒，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出来后，她才松了口气。 那个男孩子伤得并不严重，只是破了皮，等她问清楚沈嘉阳事情的原尾后，再去寻求谅解好了。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沈乐绾，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乐绾脚步一顿，回头，是周应淮。 裴清砚身边的朋友，她只认识周应淮和季远辰，季远辰有时候见面会调侃她两句，而周应淮，印象中他们好像从未单独说过话。 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周先生，有……” “你竟然追到医院来了？”周应淮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了声，“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不过既然来了，看个清楚也行，正好知难而退。” 沈乐绾蹙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周应淮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跟我来不就知道了。” 沈乐绾心中疑惑，但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抬脚跟了上去。 周应淮带着沈乐绾走到了一间高级病房门外，侧身让出了视线，“看吧。” 沈乐绾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想，但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心口还是漫出丝丝疼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病房里，薛语凝对着裴清砚莞尔一笑，说了句什么，裴清砚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动作神情是沈乐绾从未见过的温柔。 好一对壁人！ 沈乐绾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贴在一旁的墙上，心如刀割。 周应淮看着他，语气暗含警告，“语凝回来了，沈小姐识趣的话，主动离开或许还能保持一些颜面。” 沈乐绾指甲狠狠地陷进肉里，她抬眸看向周应淮，语气平静，“是裴清砚让你这样跟我说的吗？” 周应淮一愣，“我以为沈小姐是个聪明人。” “如果为了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离开。” 沈乐绾轻笑了声，“周先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提条件？” 她回头看了眼病房内的两人，嘲讽道，“薛小姐的爱慕者吗？” 周应淮脸色一变，“我倒是不知道你这样伶牙俐齿！从前在阿砚面前温顺的模样都是装的吧？” 沈乐绾对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这就不关周先生的事了。” 裴清砚就算要跟她分开，那也应该是由他本人亲口告诉她。 “除非裴清砚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会放手。” 周应淮冷眼看着她，“真该让阿砚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季远辰从走廊一头走过来，就看见沈乐绾和周应淮在这里说话，他看着沈乐绾，“沈小妞，你也在……” 季远辰的声音很大，屋里的人也听见了。 裴清砚打开门，看见门口的沈乐绾，动作一僵。 “你怎么来了？” 裴清砚眉头微皱，语气很冷，“你跟踪我？” 第4章 现在，取悦我 面对裴清砚的质问和不耐，沈乐绾心头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 她缓缓开口，“你觉得是就是吧。” 她语气依旧温顺，裴清砚心里莫名有些躁郁，他语气冷冽， “我去哪儿，应该还轮不到你过问吧？” 沈乐绾唇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她抬眸看向他，“当然，我是没有资格过问。” 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他养的一只金丝雀，和其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没什么分别。 裴清砚看着眼前这双清凌凌的杏眼，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是波澜不起的湖面。 除了在床上，她总是这副乖巧温顺的模样，温顺得，让人讨厌！ 好像没有什么事都能激起她的情绪波动。 裴清砚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这时，病房再一次打开了。 薛语凝走了出来，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弱不经风，唇色也有些白，楚楚可怜的模样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你怎么出来了？” 裴清砚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关心的责备。 薛语凝伸手挽上他的手臂，语气亲昵，“我听到你们说话就出来了，应淮和远辰你们也来啦。” “这位是……”薛语凝目光最后才落在沈乐绾身上，带着打量，“阿砚，这是你的朋友吗？” 沈乐绾视线落在裴清砚的小臂处，上面挽着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娇嫩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而她的手，因为经常搬仪器修设备掌心处已经有了老茧。 裴清砚身边那个位置，也从来不属于她。 沈乐绾深吸了口气，她没有答，而是看向了裴清砚。 她也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裴清砚薄唇微启，嘴角带着一丝戏谑，“朋友？你说的是哪种朋友？” 沈乐绾有些难堪，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不过是床上的伙伴罢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薛小姐误会了，我还不配当裴总的朋友。”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裴清砚一把攥住手腕。 薛语凝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清砚，“阿砚你……” 裴清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作出这一举动，只是看到沈乐绾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沈乐绾转身，面不改色，“裴总还有什么事吗？” 裴清砚语气不容置喙，“我让你走了吗？” 薛语凝指甲狠狠地陷进肉里，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沈乐绾带给她的威胁。 “阿砚，你先放开沈小姐。” “你放开我姐！” 一个男生突然冲了出来，掰开了裴清砚的手，将沈乐绾护在身后，梗着脖子瞪着裴清砚。 沈乐绾一怔，“嘉阳，你怎么来了？” 裴清砚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男生，狭长的黑眸微眯，沉声道，“你弟？” 沈乐绾怕裴清砚为难沈嘉阳，飞快地道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请裴总不要和他计较。” 她朝裴清砚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拉着沈嘉阳就走。 这一次，裴清砚没有拦着她。 走出几步，沈乐绾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薛语凝的劝告，“阿砚，沈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裴清砚轻嗤了声，“她跟你怎么能一样？” 她跟你怎么能一样？ 是啊，一个是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一个是排遣寂寞的暖床工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沈乐绾的心像是被针细细密密的扎着，她咬着唇，压下了鼻尖那抹酸涩。 - 走过拐角处，沈嘉阳就甩开了她的手。 沈乐绾依旧好脾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嘉阳一脸嫌弃，“你去拿个东西都拿那么久，是不知道路吗？”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你男朋友？” 沈乐绾不想和他谈论这件事，“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我带你和妈去吃顿饭，然后送你们回去。” 沈嘉阳语气冷冰冰的，“不用你管。” 沈乐绾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他，“嘉阳，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你姐。” “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 她把沈嘉阳按在凳子上坐下，一边拿出从护士站那里拿来的药给他额角的伤口消毒一边劝他， “你也快成年了，别像以前那么小孩子气，也别让妈为你担心。” 沈嘉阳抿着唇，不说话。 沈乐绾动作很轻，用棉签给他清理着伤口的血渍。 沈嘉阳抬眸，看着沈乐绾认真温柔的神色，动了动唇，“是他先骂人我才动手的。” 沈乐绾弯了弯唇，“我知道，我们小阳不是主动找事的人。” 沈嘉阳别扭地移开了眼，“别这么叫我，我已经长大了。” “好。” …… 把李秋容和沈嘉阳送回去之后，沈乐绾才回了别墅。 一路上，她都想着该怎么让对方消气。 沈嘉阳马上高三了，要是这时候退学转校，肯定会影响他高考。 只是对方，看起来有权有势，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沈乐绾心里有事，开门时也没注意，等到她走到客厅，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裴清砚。 裴清砚换了一身黑色的西服，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矜贵而散漫。 沈乐绾有些愕然，“你怎么回来了？” 裴清砚抬眼望过来，“怎么，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 沈乐绾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陪着他的白月光吗？ 怎么会突然回来？ 裴清砚站起身来，走到沈乐绾面前。 他很高，有一米八五，垂眼看着沈乐绾的时候总给她一股压迫感。 “你今天，去医院做什么？” 沈乐绾睫羽微颤，“我没有跟踪你，我去医院只是处理点其他事。” “其他事？”裴清砚神色莫名，看了她几秒。 沈乐绾以为他不信，解释道，“真的，我不知道你也在。” 裴清砚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动作温柔，语气却薄凉淡漠，“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无谓的事情。” 他最讨厌那些麻烦事。 沈乐绾心尖一颤，苦涩蔓延，“我知道。” 裴清砚看着她这副模样就莫名躁郁，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现在，取悦我。” 沈乐绾眼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第5章 离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明明是八月盛夏，沈乐绾却觉得遍体生凉。 裴清砚看着她眼中的惊讶和错愕，眼底微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他玩味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唇。 沈乐绾睫羽微颤，“现在是白天。” 裴清砚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白天又怎么样？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沈乐绾胸腔被酸滞填满，那怎么能一样？ 她知道裴清砚喜欢自己这具身体，每个周末，他都很放肆，两人总是在床上度过的时间多。 可是，他昨晚刚陪着自己的白月光过了一晚，现在又要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她也做不到。 “我今天不想。” 裴清砚眼眸微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当初的协议，你同意的了。” 沈乐绾一噎，是啊，当初她同意了的了。 她缓缓闭上眼，她没有资格说不，她没有权利拒绝，可她还想留住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见沈乐绾这副予求予取的姿态，裴清砚顿时失了兴致。 一旁的手机响起，裴清砚松开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怎么了？” 他的语气很轻，还带着些关切。 沈乐绾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是薛语凝。 “好，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裴清砚看了眼沈乐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乐绾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是不是错了？ 大四毕业班级聚会的时候，在云镜。那天，裴清砚也在那里。 或许是酒精上头，或许是离别的气氛使然，在裴清砚看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避。 在他提出邀请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她想，就放纵自己一次吧，就这一次，这是她离他最近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 和裴清砚的关系，一保持就是两年。 这两年，每个周末，她都很开心。因为能见到裴清砚，两人可以像普通情侣那样亲密无间。 虽然是她单方面的自欺欺人，但是能离他近一点，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去想以后该怎么办，只想珍惜这样的日子。 可是，从裴清砚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起，事情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薛语凝回来了。 沈乐绾曾亲眼见过两人的恩爱甜蜜，见过裴清砚是怎样宠着另一个人。 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不想做感情的第三者，也不愿再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 沈乐绾拿出手机，给闺蜜顾桑妤打了个电话。 “桑桑，帮我找个房子吧。” 那头的顾桑妤一惊，语气关切，“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沈乐绾现在不想多聊，“等见面我再跟你仔细说吧。” 顾桑妤也不多问了，“好，你想要什么样的？” 沈乐绾轻声道，“一居室的就行，我不挑。” “还有，你上次帮我找的那个兼职，对方还需要人吗？” 顾桑妤也没含糊，“我再问一下，你要去吗？” 沈乐绾抿了抿唇，“如果对方还要人的话，我去。” “好，那我再问问。” “谢谢你了，桑桑。” 顾桑妤不在意的笑了笑，“咱俩什么关系呀说这些。” 挂了电话，沈乐绾起身回到卧室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几件衣服，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资料。 至于那些包包和珠宝首饰，是裴清砚的，不是她的。 沈乐绾回头看了眼卧室，闭上眼，脑海里仿佛还有两人一起生活的身影。 可惜，这些日子是偷来的，甜蜜，也是虚无的。 她拎着行李箱，一步步下了楼。 把钥匙放在玄关处，她缓缓关上了大门。 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醒了，她也该醒了。 - 因为没有这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沈乐绾去了顾桑妤那里。 顾桑妤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身边唯一知道她和裴清砚这段关系的人。 客厅里，顾桑妤看着沈乐绾脚边的行李箱，斟酌了下用词，“乐绾，你和裴清砚……” 沈乐绾浅浅地笑了笑，“我想结束这段关系了。” 顾桑妤惊讶地看着她，“因为那女人？” 她没有直接说薛语凝的名字。 沈乐绾神情一滞，“是，也不是。” “接下来我可能会打扰你一段时间了，学校那边宿舍已经退了，等找到了房子我就搬出去。” 顾桑妤拉着她坐下，“咱俩谁跟谁啊，你直接住我这儿都没问题。” 见沈乐绾情绪不高，顾桑妤从酒柜里拿出两瓶酒，拍了拍她的肩， “别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多的是男人喜欢你！何必要跟裴清砚锁死！” “那裴清砚除了长得帅一点，有钱有势一点，能力还不错之外，也没什么好的！” 沈乐绾被顾桑妤的话逗笑，“你这是夸他吧？” 顾桑妤一愣，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把酒打开，给沈乐绾倒了一杯， “管他的呢！今晚我陪你喝两杯，什么男人白月光通通不管。我认识一些不错的男生，改天介绍给你！” 沈乐绾看着杯子里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她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多挣点钱，好好做实验早点毕业，早点工作，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 顾桑妤端起酒浅浅地喝了一口，“这样想就对了！反正你想做什么总是能做成的，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告诉我。不要觉得麻烦我，我们可是好朋友！” 沈乐绾笑了笑，温声道，“好，我现在不就找你帮忙了嘛。” 两人聊了会儿，沈乐绾酒量不好，心神不定，所以滴酒没沾，倒是顾桑妤，自己喝着喝着醉意上头，倒在沙发上就睡，嘴里还不忘交代沈乐绾，“柜子里的有新的被子，洗漱用品也有，你随意一点……” 沈乐绾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对屋内的构造也很熟悉，她拿过一旁的毯子给顾桑妤盖上，声音温柔，“好，我知道，你先睡会儿吧。” 顾桑妤酒意上头，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没有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沈乐绾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她没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搬了出来，还没告诉裴清砚，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是毫不在意地随她去，还是沉着脸生气。 或许此刻他还在陪他的白月光，根本没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吧。 沈乐绾正想着，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过一看，屏幕上闪烁着裴清砚三个大字。 第6章 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联系了 裴清砚回到别墅的时候还没发现沈乐绾搬走了。 他回卧室的抽屉里拿文件，等到要走的时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沈乐绾的私人物品好像都不见了。 他打开衣橱，他让人送来的衣服首饰都还在，可她自己买的那些小玩意儿却都不在了。 浴室里她的毛巾和牙刷都扔进了垃圾桶，只有他给她买的护肤品还在那里没动。 裴清砚去了隔壁，沈乐绾的行李箱和电脑都不在了。 他对她的行李箱印象很深，当初她搬进来时就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上面贴了些花花绿绿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边缘都磨损了。 他有些嫌弃，让她扔掉重新买，她却怎么也不肯，把它放到了隔壁不起眼的地方。 至于她的笔记本电脑，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放得好好的。 如今这些东西都不见了，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裴清砚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沈乐绾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沈乐绾温软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喂……” 裴清砚声音冷沉，“你人呢？” 沈乐绾抿了抿唇，“裴总，我搬出去了。” 尽管心里有这个认知，但听到沈乐绾亲口说出来时，裴清砚心里还是翻涌着戾气，“搬出去？” 沈乐绾怕吵到顾桑妤，起身去了阳台，喉间有些发涩，“裴总，我想，你如今应该也不需要我了。你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联系了。” 说完，沈乐绾没等裴清砚出声就挂了电话，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和决心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忙音，裴清砚一愣。 这是沈乐绾第一次挂他电话。 搬出去？ 他眼底暗潮涌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冰霜般骇人。 —— 沈乐绾挂了电话后把顾桑妤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在手机上买了菜。 她不想停下来，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一边洗菜一边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她得尽快找到房子，然后再找一份兼职，实验室的项目也得抓紧时间做，争取早点毕业。 之后用钱的地方会很多，她得多挣点。 顾桑妤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醒来的，她伸了个懒腰，朝着厨房喊道，“乐绾，你又做好吃的啦？” 沈乐绾把最后一个菜端出来，“醒了？洗手吃饭。” 顾桑妤飞速地洗完手上桌，直接伸手拎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味道还是这么好！以后哪个男人娶到你真是有福了！” 沈乐绾动作一顿。 顾桑妤把碗筷摆好，忿忿不平道，“裴清砚真是没眼光，以后有他后悔的！” 沈乐绾给她盛了一碗汤，“快吃饭吧。” 顾桑妤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感叹，“乐绾你做饭也太好吃了！要不你直接来跟我一起住吧，反正我还有间次卧也一直空着。” 沈乐绾摇摇头，婉拒，“这里离学校太远了。” 就算她和顾桑妤关系好，她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她这里。好朋友之间也该有分寸感，她已经麻烦顾桑妤太多了。 顾桑妤点点头，“也是，我这儿离学校远。房子的事我已经在帮你问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沈乐绾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好。” 吃完饭后，顾桑妤自告奋勇地刷碗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乐绾住进了次卧。 她睡眠质量不好，怕打扰顾桑妤，所以没有和她住在一间。 躺在床上，沈乐绾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和裴清砚的关系维持了两年，搬进他的别墅住了一年。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气息，一时间竟有些睡不着。 她卷着被子侧躺着，她知道自己和裴清砚之间天差地别，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会真的和他在一起。 只是，他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终究没办法这么快把他从心里抹去。 “沈乐绾，忘掉他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沈乐绾小声喃喃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沈乐绾醒得很早，她在微信上给顾桑妤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她在医院外面买了花和果篮，才凭着记忆去了昨天那间病房。 虽然是对方先挑衅骂人，但毕竟是沈嘉阳先动手，她确实该道歉。 她抬手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那天的贵妇人，她看见沈乐绾就翻了个白眼，“你又来干什么？” 沈乐绾软声道，“我来看看他，也替我弟弟道个歉。” 贵妇人抄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乐绾一圈，语气刻薄，“行啊，你要是跪下给我儿子道歉，我就原谅他了。” 沈乐绾一愣，跪下？ 她抬头看向妇人，语气恳切，“夫人，我弟弟确实不该动手打人，是我们的错。可是他还小，您高抬贵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如果被退学了他就真的完了。” 贵妇人轻呵了声，“我凭什么要高抬贵手？我儿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杀了他都不够偿！” 沈乐绾放低了姿态，“夫人，要我怎么做您才能原谅他？” “我不是说了吗跪下啊！你要是不想跪就让那兔崽子来跪！” 说完，一挥手，让一旁的保镖把沈乐绾赶了出去，连带着她带的果篮也一起扔了出来。 这时，病床上的男孩子开口了，“妈，也不用这样吧。” 贵妇人让他躺下，“你懂什么，这种人就该让他们长长教训，知道什么人惹不得！” 沈乐绾站在门外，回头看了眼病房，无助极了。 难道真的让嘉阳被退学吗？ “沈小姐？” 她刚走出两步，就和裴清砚的助理陈霖迎面碰上，他手里还拿着缴费单。 沈乐绾下意识地想问是不是裴清砚生病了，却又立马反应过来是帮薛语凝弄的，她自嘲地笑了笑。 “您生病了吗？” 陈霖是清楚她和裴清砚的事的，如今裴清砚心尖尖上的人回来了，还有她什么事？ “不是。” 沈乐绾朝他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既然下定决心离开，就没必要再做些无谓的事了。 第7章 偶遇 陈霖站在病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裴清砚清冽的声音，他才推开门进去了。 他恭敬地立在一边，低着头，“裴总，薛小姐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裴清砚淡淡“嗯”了一声。 薛语凝坐在一旁，娇笑道，“麻烦你了陈助理。” 陈霖连忙回道，“不敢，这是我应该做的。” 薛语凝伸手拉着裴清砚的手臂，带着些小小的抱怨，“我就说我没什么事吧，你还非要我在医院住两天。” 裴清砚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皱着眉，“以后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薛语凝似是没发现他的冷淡，朝他身边坐过去了些，“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一会儿你会送我回去吧？” 裴清砚语气很淡，“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让陈霖送你。” 听到裴清砚不送自己，薛语凝有些不高兴，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重要的，这两天他都陪着自己。 她怒了努嘴，“那行吧，你先忙你的，也不用陈霖送我了，我一会儿叫司机来接我就好。” “我下周在南城大剧院举办回国的第一场演奏会，你可记得一定要空出时间来哦。” 裴清砚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出去了。 看着裴清砚和陈霖出去，关上门后，她目光微闪，拿出手机，给周应淮发了条消息。 电梯里，裴清砚看着欲言又止的陈霖，薄唇轻启，“还有什么事吗？” 陈霖犹豫了两秒才开口，“我刚刚在医院碰到沈小姐了，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裴清砚脚步一顿，前一晚她斩钉截铁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结束？ 裴清砚轻嗤了声，“去查。” 陈霖应下，“是。” - 在医院碰了壁，沈乐绾心烦意乱，她不想再麻烦顾桑妤了，难道最后还是要回林家寻求帮助吗？ 恰好李秋容打电话来，她安慰了养母一番，精疲力尽，她不想回去把坏情绪带给顾桑妤，于是坐公交回了学校。 南城大学是国内顶尖的学府，也是南城一道靓丽的名片，考上南大的都是各个地方的尖子生。 沈乐绾如今是南城大学化学化工院的博士生。 她是本科毕业后直博进的现在的课题组，暑假过完，她马上就博三了。 现在还是暑假，实验室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像她们博士生，一般只有两周的假期，她也休了快一周了。 实验室里果然没有人，她看了眼自己的仪器，又回办公室整理了下自己的实验数据。 在没有人的地方，沈乐绾才松懈了下来。她坐在办公室工位上，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才觉得得到片刻的喘息。 和裴清砚的关系，家里的琐事，学业的压力，都如同一个个石头压在她身上。 她从小吃过很多苦，也不怕苦，但是有时候还是觉得很累，觉得无助。 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压下了眼底的酸涩。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这样颓废。 就给自己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不能再这样脆弱了。 时间一到，沈乐绾直起身来，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把电脑上的资料拷进u盘里。 这几天住在顾桑妤那里来学校有些远，她来实验室不方便，就在家写论文好了。 等找到房子搬进去，她就继续做实验。 确认好锁好门后，沈乐绾才离开了实验楼。 只是刚走到楼下，就被叫住了。 “小师妹？”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 沈乐绾脚步一顿，回头，“温师兄。” 温景珩浅笑着走上前来，“我还以为看错了，这么努力，放假还来实验室？” 沈乐绾弯了弯唇，“没有，我就来看一眼，师兄还在忙？” 温景珩也笑，“手上有个项目催得急，来看一眼。” 沈乐绾点点头，“这样。” 两人认识的时候沈乐绾才刚上大二，温景珩那时候就已经是院内有名的大神了，后来他出国深造读了博后，年纪轻轻现在已经是学校副教授了。 沈乐绾也曾改口叫他温老师，但温景珩说听着别扭，依旧让她叫师兄。 他们虽然是在同一个学院，但两人的研究方向却不一样，沈乐绾学的是化学工程与工艺，偏实践应用，而温景珩的专业是化学，偏实验研究。 温景珩主动开口，“既然碰见了，不如一块儿吃个午饭？” 沈乐绾刚想拒绝，就听见他继续说道，“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讲。” 沈乐绾到嘴边的话顿住了，“好。” 沈乐绾本来想去食堂，可是假期好多食堂都没开，温景珩缓缓开口，“我带你出去吃吧，认识这么久，我们好像很少一起吃饭。” 沈乐绾只好上了他的车。 温景珩把车停在一家西餐厅前，侍者引着两人进了门，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点完餐后，温景珩才缓缓开口，“我们实验室最近打算和你们合作，听李老师的意思，这个项目大概率会让你参与。” 沈乐绾微怔，她没听李老师说起过。 温景珩嘴角轻轻扬起，“我和李老师也是最近才商量的，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乐绾点点头，“如果能和师兄共事，那是我的荣幸。” 温景珩语气温和，“小师妹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希望我们还能有当年的默契。” 温景珩和沈乐绾合作过一个项目，准确的说是温景珩带着当时还是小菜鸟的她做过实验，也教了她多东西。 沈乐绾对他也是敬重仰慕的。 温景珩人如其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很舒服。 他询问了沈乐绾最近的实验进度和论文进展，又和她聊了一些轻松的日常话题。 侍者上完菜后，沈乐绾不经意地转身，却看到坐在另一边的裴清砚，对面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 裴清砚明显也看到她了，面色冰冷，眼神沉戾。 沈乐绾很清楚他这个眼神，他在生气。 心头一慌，转身的时候碰掉了桌上的叉子。 咣当一声，在安静的西餐厅里动静很大。 第8章 你倒是挺护着他 “抱歉。” 沈乐绾有些难为情，低头弯腰去捡。 这在西餐厅里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她大概给师兄丢脸了。 温景珩招来侍者换了副新的刀叉，又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换过了她那份。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温景珩言语温和，“很正常的事。” 沈乐绾低低应了声，没有多说。 她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如有实质般将她桎梏，她根本不敢回头。 温景珩温声转移了话题，体贴又周到。 沈乐绾一顿饭却是坐立难安。 两人聊了些实验室的事情，吃完饭后，温景珩接了个电话，要先走。 “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乐绾连忙摆手，“不用了师兄，我很近的，你先去忙吧。” 温景珩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准备先走。 门口，他看着沈乐绾，唇角微扬，嗓音清润，“我很期待我们的再一次合作，小师妹。” 沈乐绾弯了弯唇，“我也是。” 等温景珩走了，沈乐绾才松了口气，她回头去看，刚刚裴清砚那桌已经没人了，大概早就走了。 沈乐绾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定了定神，抬脚准备去附近的公交站。 刚走出两步，就看见倚在一旁墙上的裴清砚，指尖夹着一只点燃的烟，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沈乐绾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毕竟她之前已经说了那样的话。 裴清砚冷笑了声，“怎么，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沈乐绾抿了抿唇，“这么巧，裴总也在这儿吃饭。” 裴清砚眼皮微掀，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语气嘲讽，“那个男人就是你新找的下家？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沈乐绾被他眼里的轻蔑刺痛，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压制住心里的酸涩，缓缓说道，“裴总误会了，温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裴清砚眼眸微眯，轻嗤了声，“你倒是挺护着他，不过……” 裴清砚直起身，倾身逼近沈乐绾，眼神凌厉，“我同意了吗？” 裴清砚指尖的香烟已经点燃，烟雾往上盘旋，沈乐绾不小心吸进去了些，呛得轻咳了两声。 她后退了半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裴总指的是什么？” 裴清砚定定地盯了她几秒，随后眉梢轻挑，轻笑了声，“你会知道是什么的。” 说完，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开门上车，一气呵成，没有再看沈乐绾一眼。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走路带风，她看过很多次。但，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沈乐绾看着远去的库里南的车尾，愣了几秒，收回心神。 既然决定放下了，那就不要再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 沈乐绾去坐了公交，又转了趟地铁才回到顾桑妤家里。 顾桑妤正躺在沙发上看剧，见沈乐绾回来了，把脸上的面膜一揭，“乐绾你可回来了，我快无聊死了！” 沈乐绾无奈地笑，“你怎么又无聊了？今天没去咖啡店吗？” 顾桑妤坐起身来，“我店里不是请了好几个人嘛，我就不用天天去了，在家陪你两天。” 沈乐绾知道她的好意，心里暖暖的。 顾桑妤家里条件不错，她毕业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和领导起了冲突，索性就辞职不干了，回来开了一家咖啡店。 顾桑妤学的是设计专业，现在就一边经营自己的咖啡店一边自己接一些单子，算是自由职业。 顾桑妤拉过沈乐绾让她靠在沙发上，“乐绾你就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适当放松一下是有好处的，你就等着，姐们给你安排。” 半个小时后，沈乐绾跟着顾桑妤出现在了一家店。 看着面前一个个穿着白色衬衣打着领带的帅哥时，沈乐绾愣住了。 “桑桑，你这……” 顾桑妤红唇微扬，“个个180+，手法正，服务好，嘎嘎帅，保证让你好好放松！” 顾桑妤目光扫过前面的一排，指着最帅的那个，“就你了，我姐妹第一次来，可得把她给我服务好了。” 沈乐绾躺在按摩床上，面前的小哥给她脱鞋时她就想要起身了，“桑桑，我还是不要了。” 顾桑妤一把把她按了回去，“听话，保证让你舒服。” 沈乐绾不习惯别人碰自己，顾桑妤已经开始和面前的人聊了起来，“小哥哥是多少号啊。” “122号。” 顾桑妤点点头，笑得风情万种，“那我下次还找你。” 声音也很好听，她很满意。 刚开始按摩，已经有人陆陆续续送进来了水果、零食和奶茶。 还打开了面前的投屏，顾桑妤拿着遥控器转头问沈乐绾，“乐绾你想看什么？” 沈乐绾第一次来这种场所，拘束得慌，她只想快点结束，“我都行，你定吧。” 顾桑妤选择了一部外国电影。 沈乐绾一开始还很紧张，但技师的的手法很好，她这两天没睡好，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屋里已经没人了，面前的大屏幕还暂停在男女主拥抱的画面，另一张床上，顾桑妤倚在一旁看手机。 “醒了？” 沈乐绾点点头，坐起身来，“我睡多久了。” 顾桑妤看了眼时间，“就一个多小时。” 沈乐绾从来没有做过足浴，但确实很有效果，她感觉身上的疲劳缓解了不少。 顾桑妤端过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感觉怎么样？服务不错吧，你要是喜欢我经常带你来，你就是把自己搞得太累了，需要放松放松。” 沈乐绾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出去时，已经到傍晚了，天边橙红色的夕阳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墙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桑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乐绾我们去吃烧烤吧！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 沈乐绾正要说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李秋容打来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乐绾怎么办？你弟弟真被学校退学了，这可怎么办啊？” 李秋容的声音带着哭腔，沈乐绾心里一惊，“妈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第9章 主动服软 出租屋里，李秋容坐在沙发上，眼眶有些红，干枯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停地小声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沈乐绾拉过她的手握住，温声安慰，“妈你先别急，会有办法的，我先问问小阳的班主任。” 沈乐绾起身去阳台上打电话，顾桑妤就在一旁安抚李秋容。她开了车，听说出事的时候就一起跟着来了，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沈乐绾进来的时候两人都看了过去，她动了动唇，“小阳的班主任说，是校方的决定，她透露了一点，说是有人向学校施压了。” 李秋容直起身子，语气很急，“一定是之前那孩子的家长，他们不是要道歉吗？我去道歉，下跪磕头都行，只要他们能消气，不能让小阳被退学啊……” 卧室门突然被打开了，沈嘉阳穿着白色T恤站在门口，少年清瘦又挺拔，声音带着些不耐，“妈，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大不了我就回县城读，在县城我也一样能考上大学。” 李秋容一下站起身来，声音都在抖，“县城教学质量能跟南城的比吗？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啊……” 沈嘉阳看向沈乐绾，“姐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沈乐绾看着他，自从身世的事情曝光后，沈嘉阳就不像从前那样依赖自己了，甚至隐隐有把自己往外推的意思。 “嘉阳，你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回屋看书去吧，学校的事情我和妈会商量。” 沈嘉阳梗着脖子，“他家里教育局有关系，你们能怎么办？大不了就不在这里上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上让整个屋子都一震，李秋容满脸愁容，“这孩子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他以前明明和你最亲的啊……” 沈乐绾咬了咬唇，“我再去找对方家长道个歉吧。” 见状，顾桑妤拉住了她的手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是在一中读书吗？” 沈乐绾侧脸，点点头，“嗯。” “或许我能帮上忙。” 顾桑妤拿出手机，走到一旁，犹豫了几秒指尖才按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哥……” - 沈乐绾安慰了李秋容一番，保证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这才和顾桑妤回去。 路上，顾桑妤几次看她，欲言又止。 沈乐绾看着她，“桑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桑妤舒了口气，“乐绾，我知道你的家事我不该插手，但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 “以你的长相学历和能力，不管是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至少你自己能过得很好。可你先是为了你养父成了裴清砚的……现在又是你弟，这么一大家子，出了事都来找你，你以后能有清净的日子过吗？” “你既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尽你该尽的义务便是，我真怕有一天你会被他们拖垮。” 酗酒赌博的养父，懦弱无能的养母，叛逆冲动的弟弟，这听起来就让人害怕。 沈乐绾何尝不知道这些？但她不能不管他们。 她动了动唇，“桑桑，我没给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吧。” 顾桑妤抬头看了眼红绿灯，放缓了车速，“没有。” 沈乐绾缓缓开口，“养父家其实有三个孩子，我排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大姐，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嫁人了。养父以前是一名教师，那时候公职人员只能生一个，但他为了生一个儿子，丢了工作。” “没了工作后，他就开始天天喝酒打牌，不务正业，喝醉了回来就会打母亲。” “我以为有了弟弟后会好一点，但是他已经染上了酒瘾，戒不掉了。小时候在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养父重男轻女，对我们总是吆五喝六，一点不顺心就会随意打骂。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把我护在怀里，哭着央求养父，替我承受那些拳脚。” “后来，我考上了市里的初中，那时候嘉阳也开始上学了，养父不想供我了，准备让我辍学去打工。是母亲，一边照顾家里一边熬夜做零工，凑齐了我的学费，我才能继续读书。可因为这个，她眼睛都熬坏了。” “我对养父没有任何感情，可是桑桑，我不能不管母亲。” 顾桑妤沉默了，她知道沈乐绾以前过得辛苦，但却不知道处境是这样的艰难。 过了良久，顾桑妤才开口，“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劝你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以及不可割舍的一些东西。 谁都一样。 到家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顾桑妤就收到了消息，她看了一遍，抬眼看向沈乐绾，有些迟疑。 “怎么了桑桑？是不好的消息吗？” 顾桑妤犹豫了两秒，“乐绾，我哥说，向学校施压的是裴氏。” 沈乐绾像是被定在原地，过了几秒，她才抬头看向顾桑妤，再一次确定，“你说是，裴清砚？” 顾桑妤点头，她哥给的消息不会错。 沈乐绾浑身冰凉，手脚忍不住颤抖。 她以为会是那个孩子的母亲，怎么会是裴清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顾桑妤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乐绾你先别急，打电话问问？” 如果是别的人，她或许还能央求哥哥帮个忙，可是那是裴清砚啊。 裴家是南城首屈一指的豪门，裴氏的产业更是遍布各个行业，没有人能和裴家抗衡。 裴清砚，那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南城太子爷。 沈乐绾握着手机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她明明想好和他不再有交集，又要重新去求他吗？ 可她也知道，除了裴清砚，没人能帮她，也没人敢帮她。 除非他松口，不然没有学校敢收留沈嘉阳。 沈乐绾翻出他的电话，指尖忍不住轻颤，但是想到李秋容和沈嘉阳，她还是一咬牙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沈乐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快要挂断时，电话才被接起。 电话接听，那头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几秒，沈乐绾咬了咬唇，软声道，“裴总……” 那头，裴清砚的声音冷漠至极，“哪位？” 沈乐绾有些难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我，沈乐绾。” 在裴清砚面前，她只能服软。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嗤，“你不是说，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吗？” 第10章 看她表现 沈乐绾一哽，她轻声道，“我不是想故意打扰您，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让学校让我弟弟退学？” 裴清砚声音仿佛更冷了，“为什么？不是该问你吗？” 沈乐绾下意识地想要追问，却又立即想起餐厅外裴清砚说过的话。 “我同意了吗？” “你会知道的。” 所以，是因为自己？ 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插手这件事。 沈乐绾嗓音有些颤，“那裴总要怎样才肯高抬贵手？” “一个小时后，我要在君庭看到你。” 说完，裴清砚径直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沈乐绾手脚冰凉。 她知道了，这是裴清砚给自己的警告和威慑。 因为自己单方面的宣布结束了这段关系，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搬了出去。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裴清砚是突然喜欢上了自己，不想自己搬走。 只是他常年身处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向来只有他不要的份儿，没有别人不要他的说法。 她自作主张的做法，激怒了他。 上位者眼里，只有服从。 顾桑妤担心地看着她，她坐的近，刚刚的电话内容她也听到了些。 “乐绾，你真的要……” 回去吗？ 沈乐绾握着手机，她没有别的选择。 顾桑妤忍不住开骂，“裴清砚是有什么毛病吗？他的白月光不是回来了吗？干嘛还揪着你不放为难你？他不会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死渣男！”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 可是，没有钱，在这个世上寸步难行。 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只能任人宰割，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沈嘉阳的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沈乐绾拉着顾桑妤的手，“桑桑，别生气了，我早该知道的，只有他说结束，我们才能真的结束。” 说是一个小时，从顾桑妤这里到裴清砚君庭的别墅时间很紧，沈乐绾咬咬牙，拿出手机打了个车。 …… 她紧赶慢赶的赶到君庭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后十分钟。 裴清砚靠在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气质矜贵又散漫，俊朗的面容散发着迷人又危险的气息。 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沈乐绾，语气漫不经心，“你迟到了。” 裴清砚最讨厌别人不守时。 沈乐绾喘着气，不停地解释，“抱歉，裴总，我已经很快了，路上太堵了。” 裴清砚这才抬眼看她，沈乐绾因为太累微微喘着气，唇瓣微张，脸颊发红，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有种不一样的美。 裴清砚喉结微滚，这个模样比她平时寡淡沉静的样子瞬间多了。但在看到她两手空空的模样时，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 卡擦一声，他按下打火机，盯着蓝色的火焰，明知故问，“有事？” 沈乐绾手指微蜷，“裴总，我弟弟……” 裴清砚打断了她，“你弟弟寻衅滋事，殴打同学，校方为了肃清校纪，整顿校风，让他退学，有什么问题吗？” 沈乐绾想开口辩解，刚动了动唇，又忍住了。 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裴清砚不会听的。 她软下了声音，“裴总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裴清砚抬眸看她，语气带着些嘲讽，“看不出来，你对你这个便宜弟弟倒是挺上心啊？” 裴清砚留下她的时候自然是查过她的身世的，知道这些沈乐绾一点都不奇怪。 但她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咬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我是一个商人，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他？” 此话一出，沈乐绾确定了，裴清砚就是在为她擅自搬离的事情生气，因为她挑战了他的权威。 沈乐绾有些绝望，她到底还是要和裴清砚继续纠缠吗？ 沈嘉阳成绩好，如果留在一中，一定能考个好大学的。养母对他充满了期望，他也争气，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啊。 更何况，他从小就跟自己亲近，她是真的拿他当亲弟弟看待的。 沈乐绾向前走了两步，手指紧攥着衣服，将自尊踩在脚下，“对不起裴总，我不该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毁约离开，都是我的错。” “是我违背了契约，言而无信，自作主张，对不起！” 沈乐绾深深地弯下了腰，“只求您能网开一面让小阳回到学校。” 听着沈乐绾一口一个“裴总”，一口一个“您”，看着她放低的姿态，裴清砚心底莫名涌出一股烦躁。 “过来！” 沈乐绾身体一顿，一步步走到裴清砚身边，在他面前站定。 裴清砚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一个踉跄，她跪坐在了他身旁的沙发上。 两人挨得极近，裴清砚抬眼看她，“你知道，当初的合约上是怎么写的吗？” 沈乐绾咬着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裴清砚垂眸盯着她被咬的有些红唇的唇瓣，黑眸微眯，“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结束？” 沈乐绾手指紧紧地握成拳，是她太天真了。她以为薛语凝回来了裴清砚就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了。 她知道，现在除非裴清砚腻了，不要她了，否则，她都不能主动离开。 她没有资格。 她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这次的事，就是一个教训。 沈乐绾垂着眼，好像认命了。 裴清砚捏着她的下颌，沈乐绾被迫抬起了头。 “明天把东西搬回来。” 沈乐绾乌黑的睫羽颤了颤，“好。” 又是这样一副逆来顺受乖巧温顺的模样，裴清砚心里窝着一股火，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沈乐绾一惊，抬眸，在他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欲色。 “我……” 裴清砚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不愿意？” 沈乐绾没有办法说不，她看着裴清砚，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裴总，我弟弟的事……” 裴清砚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冷声道，“看你表现。” 沈乐绾心里一片酸涩，她苦笑了下，也是，她的作用不就是这个吗？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裴清砚将她禁锢在怀里，自己却一动不动。 沈乐绾知道，他想要自己主动。 不想看见他眼里的轻蔑和嘲讽，她阖上了眼，凭着感觉去亲他的脸和颈侧，毫无章法，混乱又无措。 但裴清砚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她撩拨得动了情。 沈乐绾在这件事上是一张白纸，所有的一切都是裴清砚主导，他享受这种感觉的同时，又忍不住想满足自己的劣根性，想看到她更多不一样的另一面。 第11章 求我 沈乐绾双手扯着裴清砚的腰侧的衬衣，笨拙又小心翼翼地亲着他。 但都避开了嘴唇的位置，这是两人长久以来的默契。 但这种方式对裴清砚来说却如同隔靴搔痒。 裴清砚扣着她的腰，嗓音还带着些哑，“两年了，你就只学会了这些？” 沈乐绾缓缓睁开眼，有些无措，每次都是裴清砚主导的，她放不开，又觉得难为情。 裴清砚目光在她脸上留恋，她双颊晕着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眼尾洇着一抹湿红，像是一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鹿。 东张西望，惶惶不安。 裴清砚喉结上下滚了滚，拿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帮我解开。” 沈乐绾面上一热，手指微蜷，颤抖地去解他的皮带，慌张忙乱，却一点也没解开。 见她手忙脚乱的模样，裴清砚心里的郁气散了些，搂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如何解开。 “咔哒”一声，皮带扣解开了，沈乐绾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头顶的水晶吊灯照得客厅明亮如白昼，映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光亮得有些刺眼。 沈乐绾动了动唇，“裴总……” 裴清砚动作一顿，脸色冷了下来。 沈乐绾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怕裴清砚反悔，只好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讨好似的亲了亲他的下巴。 裴清砚垂眼看她，“这里不是公司，我不想听到这样的称呼。” 沈乐绾一怔，那要怎么称呼他？ 阿砚？ 那是他的朋友，还有薛语凝这样叫他，沈乐绾下意识地排斥这个称呼。 裴清砚直勾勾地盯着她，丝毫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沈乐绾绞尽脑汁，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时，突然红了脸。 以前那个的时候，她受不住的时候，总会软声求饶，她叫的是， “裴清砚……” 听到想听的称呼，裴清砚这才满意地放过了她，准备更进一步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清澈又略带沙哑的音色在室内响起，“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熟悉的铃声。 沈乐绾伸手去够，是她的电话。 裴清砚却死死地扣着她的腰，语气不悦，“专心点。” 电话铃声停了下来，过了两秒，又继续响了起来。 沈乐绾撑起身子去够一旁的手机，“万一有急事找我呢。” 这一次，裴清砚没有阻止她。 沈乐绾拿过一看，是顾桑妤给她打的电话。 “乐绾，你怎么才接电话，没事吧？” “裴清砚有没有为难你？” 沈乐绾迅速伸手去捂听筒，但还是慢了一拍，顾桑妤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我没事，你放心吧。” 沈乐绾一边安抚着顾桑妤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裴清砚的表情，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但似乎并没有生气。 那头的顾桑妤还在叮嘱着她什么，裴清砚却掐着她的腰将人往下摁了。 沈乐绾咬着唇，祈求着看着裴清砚，她还在打电话。 裴清砚却恶劣地故意折磨着她，想要看她失态。 沈乐绾捂着听筒，朝他摇头，那双清凌凌的杏眼染上了一层水雾，眼尾湿红，格外勾人。 “嗯……” 沈乐绾没忍住出声，声音很小，但那头的顾桑妤还是听见了，“你怎么了乐绾？” 沈乐绾使劲地摇头，一脸隐忍，楚楚可怜，但，裴清砚很满意。 他动了动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求我。 沈乐绾眼眶酸得厉害，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在朋友面前保留一丝尊严，不想被她撞破这样的场面。 她靠近裴清砚，脸颊在他颈侧亲昵地轻轻蹭了蹭，心中一阵窒涩，没忍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裴清砚动作一僵，滚烫的泪水滴在皮肤上，似乎要将他灼伤。 他停下了动作。 沈乐绾咽了咽候，声音还有些颤抖，“桑桑，我没事，明天来你那儿拿东西再和你讲。” 沈乐绾没有明说，但顾桑妤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今晚不回去了。 她拿行李，是要搬回君庭。 顾桑妤知道沈乐绾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决定的了事情别人都劝不动。 她体贴地主动结束了通话，“好，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电话挂断后，裴清砚扣住她的后脖颈，看着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黑眸微眯，“怎么，觉得委屈？” “没有。” 沈乐绾下意识地否认，但神情确实倔强的。 裴清砚指尖摩挲着她颈后的肌肤，语气很轻，“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们各取所需。” 沈乐绾咬着唇，说出了她最后的底线，“裴总，我不想做小三，如果哪天您要结婚了，请提前告诉我。” 裴清砚审视着她的神情，不像托词和假话。 他俯身，咬上她颈侧的嫩肉，“我对出轨没兴趣。” 沈乐绾闭上眼，就这样吧，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对自己厌倦了。 突然被人抱起，沈乐绾处于本能的环上了他的脖子，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裴清砚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底下没套。” …… 卧室里，被扯碎的衣服和衬衣裤子凌乱的仍在地上，一室旖旎。 裴清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惩罚她擅自提出结束这段关系，要了她好多次。 结束后，沈乐绾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再次和裴清砚确认，“裴总，我弟弟……” 裴清砚看着怀里的人，明明都快撑不住了，竟然还惦记着这个。 心里有股气，他低头恶狠狠地咬了咬她的脸颊，“只要你乖一点，他明天就能回学校上课。” 有了裴清砚这句话，沈乐绾这才彻底放心，“谢谢裴总。” 裴清砚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他是很喜欢沈乐绾的身体，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腻。 不过，她现在的性子似乎比以往更有趣些，他短时间内并没有想换人的意思，也没有改变现在生活状态的打算。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生气，甚至不惜用手段逼迫沈乐绾乖乖回到他身边，他从没想过深究。 第12章 送她的项链 又重新回到了君庭，在卧室醒来的时候，沈乐绾还有些不习惯。 裴清砚已经洗漱好了，站在床边换衣服，长身玉立，身资挺拔。 沈乐绾盯着他劲瘦的腰身，昨晚的记忆袭来，脸颊一点点变红。 裴清砚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扣好袖口后，他随手拿起一条领带，递给了还有些蒙的沈乐绾。 沈乐绾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眼角眉梢还有些许未褪的媚意。 她看着裴清砚的动作，伸手接过，乖巧地跪坐在床边替他系领带。 裴清砚很高，她直起身把手绕到他颈后，整理好衣领，然后才低头给他系领带。 裴清砚垂眸，她穿着轻薄的睡裙，雪白瘦削的肩头露在外面，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目光稍一下移，就能窥见惑人的风光。 身体回忆起昨晚的疯狂，裴清砚喉结上下滚了滚。 但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该到上班的时间了，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自己三两下系完了。 沈乐绾手僵在空中，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这位阴晴不定的爷生气了。 看着沈乐绾无措的模样，裴清砚拿起一旁的腕表带好，声音冷淡，“我晚上回来吃饭。” 沈乐绾蓦地抬眸，似乎讶异裴清砚嘴里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以前，他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回不回来全凭心情。 “怎么，有问题？” 沈乐绾摇头，“没有。” 裴清砚这才出门上班去了。 沈乐绾坐在床上，有些恍惚。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清砚昨晚和今早的态度，好像比以前好一点。 让自己给他系领带，说晚上要回来吃饭，这些互动好像是寻常的夫妻会做的事。至少在她之前的想象中，是这样。 沈乐绾下床，拉开一旁的窗帘，阳光瞬间盈满了整个室内。 她没有办法主动摆脱这段关系，那么，至少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她是不是可以稍微勇敢一些。 给自己一个希望，总比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强。 沈乐绾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起身洗漱完去顾桑妤那儿，她的行李还在她那里。 顾桑妤见到沈乐绾开始就不停地打量起她，同时骂起了裴清砚，“幸好你没事，裴清砚简直是个奸商！他居然用这种手段逼迫你！” “不过你真的要回到他身边吗？” 沈乐绾如实道，“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裴清砚铁了心要做的事，没人能左右。 “来的路上我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学校通知小阳可以继续回去上学了。” 顾桑妤轻哼道，“那万恶的资本家还算言而有信。” 她握着沈乐绾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就瞥见了她锁骨处的痕迹，很明显。她愣住了，突然想起她昨晚打电话时的情形，“你们……” 沈乐绾低头，瞬间明白了顾桑妤在说什么，她有些难堪，又有些自嘲，“反正两年前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差别。” 顾桑妤一时语塞，知道沈乐绾和裴清砚还是要继续纠缠在一起的，她把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开始语重心长地叮嘱她， “既然是裴清砚主动让你回去的，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乐绾，你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比那个薛语凝好多了，将来未必会输给她。” 沈乐绾知道顾桑妤是在安慰自己，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裴清砚喜欢的不是她，只是她的身体。 一个床伴，拿什么去跟初恋白月光比呢？ 她知道和裴清砚的关系不会长久，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学着让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不要那么狼狈。 …… 从顾桑妤那里回君庭后，沈乐绾开始买菜做饭。 裴清砚是一个私人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家里不喜欢有外人，打扫卫生的阿姨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做好清洁后立即离开。 裴清砚的口味比较清淡，沈乐绾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菜。 只是，到了六点多，裴清砚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沈乐绾把煲的汤端上桌，和两人碰个正着。 “沈小妞，做什么好吃的了？” 季远辰说着就凑上前去看，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砚哥你可真有口福！” 裴清砚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悦。 下午碰巧季远辰去找他，死活非要跟着他回家吃饭，撵也撵不走。 裴清砚这才去看沈乐绾，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回过神来，她才浅笑着和季远辰说话，“季少也来了，我给你拿副碗筷。” 三个人的晚餐，气氛比沈乐绾想象得要好。 有季远辰在，桌上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这个汤真好喝！” “这个虾也不错！” “沈小妞你厨艺这么好啊？” “砚哥我能天天来蹭饭不？” 裴清砚忍无可忍，冷声道，“闭嘴！” 季远辰也不恼，笑呵呵地继续吃，还不忘朝沈乐绾吐槽，“砚哥性格这么冷，和他说话费劲儿吧？” 完全无视了裴清砚冰冷的目光。 沈乐绾看了看季远辰，又看了看裴清砚，这叫她怎么接话？ 季远辰也没真的要等她回答，又开始叭叭叭的说其他的。 吃完饭后，季远辰瘫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好撑。” 裴清砚踢了踢他的脚，嫌弃道，“你在家没饭吃？” 季远辰皱眉，“你也不是不知道季家什么情况，我要能吃下饭就怪了？” 裴清砚敛眸，薄唇微抿，“吃饱了就回去。” 季远辰坐好，控诉道，“砚哥你别太无情。” 沈乐绾在后面听得好笑，季远辰长得帅，一双桃花眼妖冶含情，五官精致，骨相优越立体，甚至比很多女生都好看，可他的性格却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 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沈乐绾也看见过几次裴清砚和他的相处，季远辰简直就是个话唠！ 但他对自己却没有轻视不屑，每次都会调侃自己，但并没有恶意。 季远辰并没有待很久，走之前，他拍了拍裴清砚的肩，朝他使了个眼色。 …… 沈乐绾收拾洗漱好回到卧室时，裴清砚也换好睡衣了。 他拿过一旁梳妆台上的盒子递给沈乐绾。 沈乐绾微怔，“给我的？” 裴清砚淡淡道，“嗯。” 沈乐接过，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面上有几个鎏金的字母，好像是个奢侈品的牌子。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沈乐绾不懂这些，但这条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沈乐绾抬头，眸中是单纯的不解和好奇。 裴清砚在物质上并没有亏待过她，衣橱里的高奢新品，成套的珠宝首饰，家里有很多。 可那都是陈霖送来的，裴清砚从来不管。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送自己礼物。 沈乐绾的表情并没有欣喜，裴清砚心里有些不悦，他居然会听季远辰的话，真是疯了！ 裴清砚菲薄的唇微抿，冷冷道，“客户送的。” 沈乐绾失落地低下了头，果然如此，她居然还会抱有期待。 她还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裴清砚就已经从她手里抽走了盒子，“不喜欢就扔了。” 说完，盒子砰的一声合上，被他扔到了一旁。 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吻。 沈乐绾一惊，伸手抵在他胸前，“昨晚不是才刚……” 更何况，她现在身上还有些疼。 裴清砚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别到头顶，将她抵在一旁的墙上，声音冷冽，“可是我想。” …… 第13章 金童玉女 这几天，沈乐绾和裴清砚的生活恢复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 裴清砚每天都会回来吃晚饭，然后，两人抵死缠绵。 沈乐绾甚至有一种两人过的是婚后生活的错觉。 这天，沈乐绾在楼下客厅整理自己的东西，假期还有两天就过完了，她得准备一下回实验室了。 她开着电视，在一边整理自己的资料。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顾桑妤打来的。 “乐绾，之前那个兼职我问过了，对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你要去吗？” 沈乐绾手上动作一顿，“去。” 她缺钱。 就算回到了裴清砚身边，但她知道这段关系不会长久,她也从未指望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用钱的地方很多，虽然学校和实验每个月都会有补贴，但几千块钱除去她自己生活的生活外，存不下多少。 她需要存钱，除了以备不时之需外，还有一点，就是手里有点存款，她才会有安全感。 家里的情况太复杂，她不能不做点准备。 裴清砚的钱，她短时间内还不清，只有等毕业之后了。但现在，她不想再和他再有金钱上的交易。 这会让她觉得，她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顾桑妤声音和她人一样明媚有活力，“但是对方还需要面试，得亲自见过你之后才能确定，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对方？” 沈乐绾：“好，谢谢你呀桑桑。” 顾桑妤笑道，“这有什么呀，我们俩这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 沈乐绾弯了弯唇，目光扫过电视屏幕，突然愣住了，嘴角的笑意也凝滞了。 娱乐新闻上，播放着薛语凝的照片。 她今晚举行了她回国后的第一次小提琴演奏，据说，裴清砚包下了整个南城大剧院，席位只对业内人士和她的粉丝开放，这无疑是在为她造势，也告诉大家，薛语凝的背后是裴清砚。 他在为她撑腰，也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薛语凝是他的人。 “喂，乐绾你在听吗？” 沈乐绾回过神，“不好意思啊桑桑，你刚刚在说什么？” 顾桑妤重复了遍，“之前说帮你找房子，找到合适的了，就在你学校附近。但既然你都搬回裴清砚那里了，我就帮你拒绝了哈。” “别，”沈乐绾连忙制止她，“桑桑，房子的事先别拒绝。” 顾桑妤疑惑，“你还要租？” 沈乐绾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薛语凝，光鲜亮丽，优雅大方。 “租。” 她在裴清砚这里，不过是个借住者，附属者，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沈乐绾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家里房间不够，她都是和大姐住一起。后来上学住宿舍，再后来，搬去跟裴清砚一起住。 她一直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哪怕是租的，也是她自己的空间，也能让她短暂地栖息。 顾桑妤也没多问，“那行，等约个合适的时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房。明天你有空吗？” 沈乐绾：“我这两天都有空，谢谢你桑桑。” 顾桑妤笑道，“你怎么老是跟我说谢谢，这都说了好几遍了，再这么客套我可要生气了啊。” 沈乐绾不再说谢，“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 晚上，沈乐绾依旧做了一大桌饭菜。 但是，裴清砚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她坐在桌前，怔怔地出神。 就算心里早有预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了这一切。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手机“叮”的一声，弹出一条娱乐新闻，标题明晃晃的，刺痛了沈乐绾的眼。 #裴氏总裁一掷千金，只为博初恋一笑# 薛语凝的演奏会举办得很成功。 她穿着白色的礼服，拿着小提琴，站在聚光灯下，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周围的一切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还有一张谢幕的照片，裴清砚西装革履站在她身边，身型优越，气质内敛矜贵。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看起来很亲密。 一个娇俏可人，一个俊美高大，网友已经磕疯了。 【这就是小说里的俊男美女吧，太养眼了】 【富家千金和豪门总裁，简直天生一对！】 【悄咪咪说一句，裴总和薛小姐在大学时候就是一对，是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很多人都知道。】 【怪不得裴总这些年从没交过女朋友，是在等着初恋回国啊，太深情了，祝福！】 …… 沈乐绾一条条看下去，全是夸他们般配赞美羡慕他们的感情的。 或许是心痛的次数太多了，又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沈乐绾竟然很平静。 她平静地站起身来，把精心准备的饭菜直接倒进了垃圾桶，没有吃一口。 然后木然地收拾了厨房，转身上楼。 - 裴清砚回来的时候，别墅里一片漆黑，沈乐绾已经睡下了。 晚上薛语凝的庆功宴，很多共同的朋友都在，他不免多喝了几杯。 裴清砚开门的动作很大，推开房门后直接打开了灯，但沈乐绾却躺着装睡，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裴清砚洗完澡出来，从背后抱住了沈乐绾，带着酒香味气息的吻落在她肩头，微醺的状态下，难言的感觉放大。 沈乐绾僵着身体，浑身冰凉。 她不知道裴清砚是怎么能做到刚高调地捧了他的白月光，又若无其事的回来和她做这些亲密的事情的。 一想到他的手刚挽过薛语凝的手，他的唇说不定也吻过薛语凝，她心里一阵反胃，觉得恶心。 她想拒绝，却又认命地放纵了他。 她没有资格说不的。 她现在还不清他的五百万，就只能认命。 沈乐绾这种不拒绝但也不回应的做法让裴清砚有些不满，他直接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裴清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沈乐绾却只是垂着眼，面无表情。 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破布娃娃。 裴清砚眉头微拧，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卸了力，躺了回去。 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乐绾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内心一片凄凉。 第14章 狼狈 沈乐绾和顾桑妤在学校小区外面碰的面。 她刚下车，就看见顾桑妤站在门口朝自己挥手。顾桑妤长相明艳大气，肤白貌美，在人群中很突出，一眼就能看到。 沈乐绾快步上前，“等很久了吗桑桑？” 顾桑妤红唇微扬，“我也刚到，你没睡好吗？” “啊？” 顾桑妤指着她的眼睛，“你眼眶一圈儿都泛青。” 沈乐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没事儿，我们先去看房吧。” “行，”顾桑妤叫上等在一旁的中介，一起进了小区。 房子在五楼，是以前的老式小区，外面看起来有些破，但屋内户主重新装修过，家具都是新的，看起来还不错。 中介是个小伙子，看沈乐绾还比较满意，热情地介绍道，“这户主已经移居国外了，房子是她在南城大学上大学时家里给买的，现在她在国外定居，所以这房子她又重新装修了遍准备租出去。业主心里也倾向租给校友，女孩子最好，能帮她把房子好好维护着。” 沈乐绾仔细打量着这套房，是个小套一，麻雀虽小是五脏俱全。只有一间卧室，客厅厨房和浴室都不大，但卧室外有个小阳台，阳光很好，光照充足。 站在阳台处，能看见小区楼下的绿植，深深地吸一口气，很舒服。 这里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也方便。 沈乐绾很满意，当下就签了合同。 这里地理位置好，屋内设施也都是新的，因为没有电梯，所以价格没有其他新小区那样贵。 但这对沈乐绾来说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过，她乐意出这笔钱。从此以后，她也能有自己的小窝了。 中午，沈乐绾提出请顾桑妤吃饭，两人去了学校旁边的火锅店。 这家店她们上学的时候常来，现在是暑假，又是夏天，店里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滚烫的红油沸腾着，辣椒和麻椒的香味一点点溢出，顾桑妤烫了片毛肚，直接问道，“绾绾，你和裴清砚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沈乐绾筷子一顿，“怎么这么问？” 顾桑妤直言不讳，“不然你为什么还要再租房子呢？” 沈乐绾不想她担心，浅笑道，“没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君庭的，我也想要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顾桑妤把毛肚裹满辣椒，“那就好，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自己扛，还有我呢！“ 沈乐绾心里暖暖的，“好，我记下啦。” - 吃完饭后，顾桑妤回了咖啡店，沈乐绾则是去兼职那里面试。 这份兼职是家教，是给一个小孩子做家庭教师，顾桑妤本来准备陪她去的，被沈乐绾劝住了。 沈乐绾按照地址，找到了别墅外。 白色的独栋别墅，门边蔷薇花探出枝桠，肆意生长。 沈乐绾等了几分钟才有一个人来给她开门，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孩子，一头栗色的头发，碎发随意搭在额前，少年气十足。 他看见沈乐绾时一愣，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笑着问道，“沈小姐吗？” 沈乐绾点点头，“对。” 他拉开门，“请进。” 沈乐绾跟着他进门，院子里栽满了花，蔷薇攀着白色的栅栏往上，花枝盈簇，还有绣球和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花。院子中间有一架白色的秋千，秋千架上也爬满了花。 沈乐绾轻轻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进了屋，男生招呼阿姨给沈乐绾倒了杯果汁，这才说道，“你是桑桑姐的朋友吧？” 沈乐绾微怔，“你和桑桑认识？” 男孩笑了笑，“嗯，不过不算熟。” 沈乐绾知道，这是顾桑妤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她也没有矫情，“那需要家教的……” 面前的男孩看不出年纪，很年轻，但也不太像高中生。 男孩勾了勾唇，“不是我，是我妹妹。”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妹妹情况有些特殊，要看看她的反应后才能决定。” 哥哥叫顾西辞，妹妹叫顾知鸢，刚上高一，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家里没有去学校上课，所以想找一个家庭教师。 等沈乐绾上了二楼，推开门看见轮椅上的女孩子时，才明白顾西辞刚刚说的特殊情况是什么。 顾西辞并没有进去，他倚在门边，朝着屋里说道，“知知，这位是新给你找的家庭老师。” 顾知鸢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沈乐绾看不见她的脸。 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走到顾知鸢身边，但和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沈乐绾这才看清她的脸，她和顾西辞长得有些像，不过小姑娘更稚嫩些，五官也更柔美，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她神情麻木，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沈乐绾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这个角度，看到的是楼下的院子，也就是她刚刚进门的地方。 她在离她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坐下，温柔开口，“我的名字叫沈乐绾，我可以叫你知知吗？” …… 从顾家出来后，沈乐绾有些挫败，顾知鸢情况特殊，她在房间了待了快一小时，和她说了也就不到两句话。期间，顾知鸢还朝她摔了东西，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沈乐绾幽幽地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再找找别的工作。 兼职不顺利，甚至连天气也不顺利。 她刚坐上公交，天气就阴了下去，天边乌云翻滚，空气闷热潮湿。 到了换乘的站，她刚下车，天边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扑面而来的尘土味。 沈乐绾没带伞，只好先站在公交站下避雨。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暴雨倾盆，路面的水在低处积起几厘米的高度，行人和车辆都匆匆而过。 她看了眼站牌边缘滴下的连成线的雨水，知道这场雨不会这么快停，只好拿出手机打车。只是，好半晌都没有司机接单。 她只好立在原地，这里离裴清砚的公司不远，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几分钟又放了回去。 她怎么会想到向裴清砚砚求助呢？他只会觉得自己麻烦。 雨总会有停的时候的，大不了她等雨停了再走。 沈乐绾抱着自己的手臂，随意转头看了看四周，却在不远处看见了熟悉的车辆。 黑色的库里南，清一色的车牌号，整个南城找不出第二辆。 是裴清砚的车。 这么巧，遇见了，搭个车应该没问题吧？ 就算裴清砚再绝情，也不至于不载她吧。 这样想着，沈乐绾抬脚冲了过去。 只是，距离车子还有一两米的地方，她猛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了裴清砚。 还有被他撑伞护在怀里的薛语凝。 裴清砚穿着手工定制的灰色西服，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的半个肩膀都被雨淋湿了，而依偎在他怀里的薛语凝却连衣角也没有沾湿。 她想，什么是爱呢？ 这大概就是爱的具象化吧。 大雨如注，可她却好像清晰地听见了薛语凝的声音，略带些心疼和娇嗔，“阿砚，你不要只顾着我，你看你都淋湿了。” 裴清砚声音浅淡，“我没事。” 旁人听上去，只怕会赞一声好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 可沈乐绾此刻却如坠冰窖，狼狈不堪。 裴清砚拉开车门时，似有所感地回头，朝沈乐绾的方向望了过来。 第15章 洗干净 在裴清砚回头的那一刻，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沈乐绾猛地蹲了下去。 前面的车挡住了裴清砚的视线，也挡住了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阿砚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直到黑色的库里南开出去很久，沈乐绾才缓缓站起身来，头发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来，已经分不清了。 她的心和这雨水一样冰凉，麻木。 车内，严霖开着车，薛语凝和裴清砚坐在后排。 她笑意盈盈地侧脸看他，“阿砚，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薛语凝本来和经纪人约在咖啡店谈事情，下雨的时候经纪人说要送她，她拒绝了。 裴清砚的公司离这里不远，她正好找他。裴清砚听见她被雨困住后，也立即赶来了。 裴清砚神色毫无波澜，“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以后出门注意一些。” 薛语凝俏皮一笑，“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她一次又一次试探裴清砚，可他就算对自己还是冷脸相待，但还是关心在意的。想到这一点，薛语凝心里喜滋滋的。 到了薛家外，薛语凝娇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进去喝杯茶吧。” 裴清砚抬手看了眼时间，“不用了，我还要回公司。” 薛语凝也不强求，“那好，下次请你吃饭。” 严霖给她开了车门，又把伞撑开递给了她，这才回了驾驶座。 严霖没有立即开车，而是看着后视镜里的裴清砚，“裴总，那现在……” 裴清砚捏了捏眉心，今天谈了一个难缠的项目，他本来就打算早点回去的，正好薛语凝又打来了电话求助，这么点小事，他没办法拒绝，更何况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 半晌都没等到回答，严霖还想再问，裴清砚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回君庭吧。” “是。” - 裴清砚回到君庭的时候，沈乐绾还没有回来。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一向不关心也不干涉她的生活，自然也不会追问。 等到天快黑了，沈乐绾才回来。 裴清砚在看清她的那一刻，眉头紧皱，“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沈乐绾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着眼，自己此刻的模样必然很狼狈，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头皮上，想必又难看又滑稽。 见沈乐绾不答话，裴清砚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声音透着些不耐烦，“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沈乐绾苦笑了声，想起他对薛语凝温柔体贴的那一幕，只觉得讽刺。 不过，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闹脾气。 她动了动唇，声音很轻，“抱歉，把地板弄脏了。” 她将自己贬到了尘埃里，这个时候是该关心地板吗？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裴清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眼底微暗，站起身来拉着她到了浴室，直接将人推了进去，动作算不上温柔。 “洗干净。” 沈乐绾定定地站在花洒下，不免觉得好笑。她在想什么？难道还指望裴清砚像对薛语凝那样温柔体贴吗？ 淋雨这种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她把水温调高，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后，裴清砚不在卧室，沈乐绾也没心思管他。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脚像踩在棉花上，有些飘忽。 沈乐绾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感冒了，身体是自己的，她从医疗箱里找了几颗感冒药吃了，就直接睡下了。 …… 裴清砚是在回卧室拿睡衣的时候发现沈乐绾发烧了的。 她脸色红得不正常，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鬓发都打湿了。 “沈乐绾。” 裴清砚叫了她一声，她没有反应，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裴清砚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不自觉地蹙眉，叫醒了她，“你发烧了，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沈乐绾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太清醒，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去。” 裴清砚直接伸手将人捞了起来，语气算不上好，“你要想烧成傻子我也不拦你。” 沈乐绾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傻。” 这样的语气裴清砚第一次听见，带着些鼻音，软软糯糯的，还有些凶。 沈乐绾在裴清砚面前，大多数时候是温顺乖巧的，剩下的时候都是冷静寡淡的，让人觉得无趣。 沈乐绾没什么力气，身体的重量都倚在裴清砚身上，或许是他体温比较低，她下意识地蹭了蹭，依旧蹙着眉。 知道现在跟她说不清，裴清砚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 医院办公室内，杜方林给沈乐绾开了药，交待护士去给她输液。 “三十九度八，再烧一会儿就快烧出其他毛病了。” 杜方林顿了顿，笑眯眯地盯着裴清砚，“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裴清砚薄唇微抿，没承认也没否认，“麻烦杜爷爷了，我先过去看看。” “诶我还没问完呢，你爷爷知道吗？” 没人回答，裴清砚已经抬脚去病房了。 杜方林精神突然一震，绕有兴趣地看着裴清砚离开的方向。 病房里，护士在给沈乐绾扎针。 她手背瘦，血管也细，扎了两次才扎进去。 裴清砚站在一旁，脸色不算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小护士给沈乐绾调好输水的速度后，才哆哆嗦嗦地叮嘱，“家属帮忙看着吧，这瓶快输完了按护士铃。” 裴清砚没应，护士已经端着盘子出门了，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裴清砚站在病床边，低头看着沈乐绾。她阖着眼，眉心因为不舒服微蹙着，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裴清砚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她，两年了，他好像还没见过她生病。 他伸出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手背轻轻拂过她的脸。 杜方林站在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推开了门。 听见动静，裴清砚转身的同时也收回了手，他眉头微皱，“杜爷爷，有什么事吗？” 杜方林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像是没看见裴清砚的表情，他径直走到病床旁，用手背探了探沈乐绾额头的温度，同时偷偷打量起沈乐绾。 看着看着，杜方林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小姑娘的眉眼，竟和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第16章 谢我？晚上听话一点就行 沈乐绾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 鼻尖传来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四周是雪白的墙壁，她在医院？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出手背挡在眼前，转头去看，窗边站着的…… 是裴清砚？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长裤，背对着自己，身姿颀长，长身玉立。 这个背影，她看过很多次。 所以，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吗？ 察觉到动静，裴清砚缓缓转过身，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清冷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让人分不清是梦是幻。 一如当年。 沈乐绾心跳漏了一拍，这个人，这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她依旧会心动。 “醒了？”裴清砚冷冽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嗯，”沈乐绾用手撑着坐起身来，身上轻松多了，脑袋也没有那么沉重了，舒服了不少，她看向裴清砚，“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谢谢你。” 沈乐绾因为刚睡醒，脸颊透着红，神态有些迷糊，但语气已经是平静的了，恢复到平常那样，好像昨晚拉着自己袖子不放的人不是她一样。 裴清砚眼眸微暗，“嗯。” 门口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门把手转动几下，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着沈乐绾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 “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沈乐绾微怔，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和蔼，语气亲近，看着上了些年龄但精神矍铄的医生，疑惑现在医生都这么平易近人了吗？ 不过她还是礼貌笑着回道，“已经好多了，谢谢医生。” 杜林方摆摆手，“害，跟着清砚叫我杜爷爷就好。” 沈乐绾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地去看裴清砚。 裴清砚皱眉，“杜爷爷，您今天不用休息的吗？” 杜方林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不用。” 说完，他又看向沈乐绾，笑眯眯的，“小姑娘长得真水灵，不过要照顾好身体啊，得注意营养，平时按时吃饭。” 沈乐绾有些尴尬，不过对于一位老者的关心好意，心里暖洋洋的，她弯了弯唇，“谢谢医生，我会的。” 杜方林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回去让清砚给你熬点雪梨汤喝，昨晚你反复烧，他可守了你一夜。” 沈乐绾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往裴清砚的方向看去，他竟然守了自己一夜。 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蹦出胸腔。 裴清砚面上波澜不起，也没看沈乐绾，只淡淡地问了句，“可以走了吗？” 杜方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交待道，“回去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我改天去看你爷爷。” 沈乐绾看着两人熟稔的互动，知道两人关系匪浅，也没多话，只是默默地翻身下床，却发现一个尴尬的事情---- 床边没有鞋。 裴清砚直接抱着她去的车上，只给她披了一个外套，没有穿鞋。 沈乐绾僵在床边，半晌没动作，裴清砚蹙眉看了过去，“怎么还不走？” 沈乐绾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没有鞋。” 话音刚落，裴清砚神情一僵，他看了眼手上的表，语气冷淡，“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沈乐绾有些无措，准备直接踩在地上，刚伸出脚，裴清砚已经走到床边，伸出手抱她了。 “麻烦。” 裴清砚一边说着手已经穿过腿弯将人抱了起来，只是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转身朝杜方林微微颔首，然后阔步走了出去。 杜方林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笑眯眯地拨了出去。 医院走廊上，沈乐绾靠在裴清砚胸膛，心脏怦怦直跳。 裴清砚外貌出众，那张脸像是女娲炫技的毕设，五官英挺，棱角分明，再加上身高腿长，气质卓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家都低头小声议论着，还有人远远地拿出手机拍照，沈乐绾将脸望他怀里埋了埋。 裴清砚目不斜视，好像没有看到那些目光，一路到了车上，把人放在了副驾驶，这才绕到一边开车。 路上，沈乐绾几次想张嘴，可裴清砚的电话一直不断，手机连着蓝牙，一边开车一边和陈霖讨论着工作上的事。 她只好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打扰他，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看他。 她一直都知道，裴清砚是天之骄子，不仅身世显赫，相貌出众，能力也很强，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她也从未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能和他有关系。 可是，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眷顾她的同时，也不停地折磨她。 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和他一起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弃？ 她总会在他一次次不经意的举动中越陷越深，她明知道再走下去面前可能是万丈深渊，但她依旧舍不得回头。 没有掉落悬崖之前，总是心存幻想，抱有侥幸。 他的一点善意和关心，就能够支撑她走好久好久。 “看够了吗？” 裴清砚冷冽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沈乐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了好久。 沈乐绾回过神，白皙的脸上霎时染上一层薄红，慢吞吞地移开了目光。 裴清砚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食指有节奏地敲着，余光扫到副驾驶上的沈乐绾，眼底波澜微起。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君庭外，沈乐绾解开安全带，怕耽误他工作，连忙说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快去公司吧。” 裴清砚目光落在她垂在座椅下方的脚上，脚踝线条修长柔美，脚背皮肤白嫩光滑，上面清晰可见青色的静脉纹理。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沈乐绾脚趾微微蜷起。 裴清砚眼底微暗，脸色微冷，一言不发的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把沈乐绾拦腰抱了起来。 大步流星往前走，进门直接将人扔在了沙发上，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就发现自己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裴清砚脚步一顿，语气冷漠，“还有事？” 沈乐绾仰头看着他，咬了咬唇，“昨晚，谢谢你。” 裴清砚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秒后，弯腰逼近她脸前，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谢我？晚上听话一点就行。” 第17章 你怎么让她来了？ 裴清砚声线低了下来，懒散的嗓音中掺了些沙哑，有些撩人。 沈乐绾脸颊一热，乌黑浓密的睫羽微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松了手，软声道，“你该去公司了。” 裴清砚眉梢微挑，直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意有所指道，“我晚上回来收谢礼。” 沈乐绾只觉得脸蛋发烫，不好意思看他也不应声。 裴清砚走后，沈乐绾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突然收到了顾西辞的消息，想请她做顾知鸢的家教老师。 她也很意外，她原本以为不会有下文了，都准备再重新找了，没想到竟然被聘用了。 顾知鸢一直在学画画，所以对文化课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一周只需要去三次就行。 顾西辞直接给她转了两万块，是一个月的工资。 沈乐绾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今天是个幸运日！ 她直接给顾桑妤打去了电话，顾桑妤还在咖啡店画图，她戴着耳机，拿笔的手一顿，红唇微扬，“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沈乐绾抱着抱枕，“是我该谢谢你桑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估计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兼职。” 她现在实验室也忙，唯一能利用零散时间工资也搞的就只有家教了。不过一般的家教也挣不了多少，但是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当家庭老师，工资会翻几倍。 顾桑榆：“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我只能推荐你，真要得到这份工作，还得靠你自己。” 沈乐绾弯了弯唇，“反正就是要谢谢你，他都把第一个月工资付给我了，改天请你吃饭！” 顾桑榆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乐绾好奇道，“我听顾西辞叫你桑桑姐，你们又都姓顾，不会是亲戚吧？” 顾桑妤啧了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祖上好像是有些亲戚关系来着，据说我的曾爷爷和他的曾爷爷是堂兄弟，后来他们那一脉出国发展了，中间也断了联系。” “这不，最近他们准备回国发展，大家一走动，就认上亲戚了嘛。反正是遥远的亲戚关系，我和他也就见过一两面，不算熟。” 沈乐绾算了算，“这关系确实有够遥远的。” 咖啡店里有人找，顾桑榆朝着电话里说道，“乐绾我还有事，先挂了啊回头聊。” 沈乐绾弯了弯唇，“好。” 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好，她中午吃了药睡了一觉后整个人好像精力就恢复了。 沈乐绾其实很少生病，所以昨天淋了那场雨才会发烧到那种程度。想到裴清砚，她心里划过一丝隐秘的欣喜，或许，他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情。 如果不是他及时送自己去医院，或许真会烧出点什么毛病来。小时候，他们镇上有一个傻子，大人们都说是小时候发烧烧傻的，她小时候就一直怕自己会生病发烧，然后变笨。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他的，沈乐绾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主动给裴清砚发了条消息，【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消息发出后，裴清砚一直没回，她总是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一眼，生怕错过了消息。 最后，她干脆把手机放到另一间屋子里，这样就不会一直忍不住看了。 裴清砚过了快两小时才回了沈乐绾的消息，不过只是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帮我把床头柜抽屉里的文件拿到这里来】 沈乐绾搜了搜，地址上，好像是家私房菜馆。 他应该是要应酬谈生意，晚上不会回来吃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耽搁，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她按着地图找到了地址上的那家店，叫做清欢阁。 只不过，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这里是会员制，非会员或者没有人领着，是进不去的。 沈乐绾只好站在门口给裴清砚打电话。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沈乐绾刚拿出手机，就看见站在她面前的薛语凝，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僵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薛语凝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上的文件上，她伸出手，语气娇俏，“你是给阿砚送文件的吧？麻烦你跑一趟了，给我就行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沈乐绾那颗刚刚升出一些希望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原来薛语凝也在这里，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给他送这个文件？要她亲眼看着他们重归于好吗？ 沈乐绾很想努力挤出一个笑，但她嘴角僵滞，实在没有办法。 她缓缓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薛语凝刚要接，陈霖出来了，“沈小姐，裴总要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旁的薛语凝。 薛语凝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不过脸上依旧温柔地笑着，“陈霖你也在啊，那怎么还劳烦沈小姐跑一趟？” 陈霖脑子飞速运转，看了看沈乐绾又看了看薛语凝，咽了咽喉，连忙让开了身，伸出手，“沈小姐，薛小姐，裴总周总他们都在里面，请。” 薛语凝嘴角一僵，拎起裙角跨过台阶率先进了门。 沈乐绾站在原地没动，她把文件递给陈霖，“既然陈助理也在，那就麻烦你交给裴清砚吧。” 陈霖没接，他脸上挂着笑，“裴总让我出来接您。” 陈霖一直不接，沈乐绾也没有办法，只好也走了进去。 沈乐绾推开包厢门，就见裴清砚坐在中间，左边是薛语凝和周应淮，右边是季远辰。 薛语凝和他坐的很近，姿态亲密，娇笑着说着什么。 沈乐绾呼吸一滞。 包厢里的几人都抬眸看了过来，周应淮面色不悦，“阿砚，你怎么让她来了？” 薛语凝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道，“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沈小姐是给阿砚送文件来的。” 周应淮眉心紧皱，甚至带了些质问的语气，“这么重要的文件你也放心交给她？” 裴清砚垂着眼，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壁，迟迟没有开口。 沈乐绾的脚像是被钉住，沉重地迈不开半步，难堪盈满了胸腔。 第18章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 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陈霖跟在身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什么抓马的场面？ 沈乐绾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把文件放到了桌子上，转过身就走。 “我让你走了吗？” 刚走出两步，裴清砚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乐绾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薛语凝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失态。 周应淮看着身旁低垂着眼的薛语凝，语气有些不满，“阿砚，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远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连忙起身往外挪了一个位置，把裴清砚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沈乐绾，语气透着些兴奋，“沈小妞，坐这儿！” 沈乐绾看了眼裴清砚，他没看自己，她在原地站着没动。 季远辰看了眼另一边的周应淮和薛语凝，直接推着沈乐绾坐下，朝着陈霖说道，“再吩咐服务员加一份碗筷！” “诶！”陈霖拔腿跑得飞快。 沈乐绾有些拘束地坐下。 薛语凝深呼吸几次，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裴清砚，又看了看沈乐绾，拿起面前的果汁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道，“沈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里的菜品味道不错，以前阿砚经常带我来，你一会儿多尝尝。” 说完，又往裴清砚身边靠了靠，语气带着些嗔怪，“阿砚你也真是的，居然让女孩子帮你跑腿，刚刚沈小姐在外面被拦了下来，多尴尬啊！” 沈乐绾垂着眼，心中五味杂陈。 裴清砚示意陈霖将文件拿了过来，他翻开看了两眼后递给了周应淮，“你要的东西。” 周应淮心里不平，但还是伸手接下了，“我让法务部对好后再回你。” 把文件收到一旁，周应淮还是忍不住说道，“今天跟你谈事情，本来想着我们几个聚一下，没想到还多了些不相干的人。” 沈乐绾的手指微蜷，这个不相干的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呢？ 她虽然和裴清砚有过约定，但不代表她就该坐在这里任人侮辱。 她刚站起身来，没想到裴清砚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沈乐绾一僵，垂眼看着他的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裴清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周应淮眉头微皱，“阿砚，你什么意思？” 裴清砚眼底晦暗，薄唇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 话音一落，饭桌上一片死寂。 周应淮和裴清砚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和季远辰三人从高中开始便被人称为铁三角，谁不知道他们关系好？ 可如今，却因为沈乐绾的事起了争执。 沈乐绾心里一惊，他这是在为自己出头？ 周应淮是他的朋友，他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心里除了巨大的震惊，隐秘的角落还生出了一小丝希冀。 周应淮一脸震惊，“阿砚，你竟然这么维护她？” 薛语凝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以为沈乐绾只是裴清砚养在身边的女人，随便玩玩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落了周应淮的面子。看来，是她低估了沈乐绾。 薛语凝扯了扯周应淮的袖子，朝他摇了摇头，眼眶都有些红了。 见状，周应淮重重的的哼了声，没有再说话。 薛语凝红着眼，有些委屈，但还是朝沈乐绾笑了笑，“沈小姐别介意，应淮他只是维护我罢了，并不是争对你。” 沈乐绾扯了扯唇角，努力挤出一个笑。 薛语凝又看向裴清砚，咬了咬唇，强撑起一个笑，劝道，“阿砚，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应淮只是帮我说了两句话，但是你们这么久的朋友了，要是为了一个外人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沈乐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裴清砚破天荒地会帮自己说话，原来是在和薛语凝置气。她刚刚居然会天真地以为裴清砚是在为自己出头。 一顿饭，她食不知味。 中途的时候，她起身去了卫生间，薛语凝随后也出了包厢。 洗手池旁，沈乐绾刚打开水龙头，薛语凝也从隔间里出来了，站在她身边。 沈乐绾不知道此时她应该做何表情，面对裴清砚的白月光，她没有一丝底气。 薛语凝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笑着开口，“沈小姐长得很好看。” 沈乐绾一愣，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 “特别是这双眼睛，之前应淮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这样一看，我们俩的眼睛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沈乐绾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乍然一看是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沈乐绾是杏眼，眼型饱满圆润，瞳孔黑白分明，不说话时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中和了几分幼态，有一种倔强的感觉。而薛语凝更偏鹿眼，眼里像含着一汪泉水，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沈乐绾看着薛语凝的表情，她娇笑着，无辜纯净，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沈乐绾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她知道，薛语凝这是这是在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 薛语凝见她没答话，继续说道，“阿砚他性子比较冷，不爱说话，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不好接近，可是后来他总会时不时地给我制造惊喜，带我去山顶看日出，去沙漠看星空，不管是不是节假日都会送我礼物……” 沈乐绾听薛语凝细数着她和裴清砚的过往，心疼得像是再滴血。 原来清冷淡漠的他，也会对女孩子这样上心，对喜欢的女孩子是这个样子。 她很想让薛语凝不要再讲了，但却又自虐般地继续听了下去，认清现实，就不会再心存幻想了。 沈乐绾神情僵硬，薛语凝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缓缓说道，“当初我不得已出了国，阿砚他一直对我有怨，现在我回来了，只要我努努力，他一定会原谅我的，你说是吧？” 薛语凝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好像是在寻求自己的肯定。 沈乐绾只觉得可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裴清砚的关系，竟然对着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她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太会伪装。 沈乐绾抽过一旁的纸巾把手擦干，“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薛语凝笑了起来，“沈小姐，你人真好，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刚回国，身边除了阿砚他们几个，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你知道的，阿砚就是个大直男，平时连个帮我挑衣服首饰的人都没有。” 沈乐绾眉心微蹙，下意识张口拒绝，“我想还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薛语凝余光扫到转角处的身影，神情一下子就委屈了下去，“沈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下一秒，裴清砚就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声音冷淡，“你们在说什么？” 第19章 我们像吗？ 沈乐绾原本以前薛语凝会添油加醋的给裴清砚说些什么，例如自己欺负了她之类的。 可她没想到薛语凝只是有些挫败的开口，“我想加个沈小姐的联系方式来着，可是她好像不怎么愿意。” 裴清砚眉心微拧，刚要说话，薛语凝眼睛一亮，打断了他，“阿砚，要不你帮我跟沈小姐说说吧，她肯定就愿意了。” 说完，她抱着裴清砚的手臂晃了晃，语气娇滴滴的，“好不好嘛！” 裴清砚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手，“没这个必要。” 沈乐绾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状似打情骂俏的对话，心里苦笑，大概没有比这更抓马的场景了。 她都快看不懂薛语凝了。 但到底沈乐绾还是和她加了联系方式，因为薛语凝有些赌气地说道，“阿砚，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一会儿就去喝酒，喝很多很多！” 裴清砚冷着脸看过去，薛语凝瘪着嘴，像是要糖吃的孩子，任性又缠人，“你知道的，我做的出来！” 她确实做的出来，裴清砚不想和他纠缠，“一个联系方式而已，随便你。” 薛语凝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她转头看着沈乐绾，“阿砚都同意了，你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沈乐绾总觉得裴清砚刚刚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更何况，她也不擅长应对薛语凝这种性格的人，不想做过多的纠缠，她拿出手机递到了薛语凝面前。 薛语凝笑嘻嘻地加了沈乐绾的微信，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好啦。” 回到包厢，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季远辰提议换个地点继续下一场，裴清砚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外套起身，“我先走了。” 沈乐绾还没回过神，裴清砚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还不走？” 沈乐绾连忙抬脚跟上。 一旁的薛语凝指甲都快把掌心的皮肤抠破了，她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才是裴清砚最爱的人，她才是。 至于沈乐绾，他不过是一时被她迷住了，很快就会回到她身边了。 薛语凝站在原地，周应淮看着她落寞的模样，心口微痛，轻声问道，“语凝，你还好吗？” 薛语凝眸子有些红，一脸倔强地看着他，“你说，阿砚他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还是不肯原谅我当年的事？” 周应淮指尖微动，但按捺着没有伸手，“他心里肯定有你，自从你出国后他身边就没有别的女人了，至于沈乐绾，她根本比不上你。” 看着薛语凝被自己劝住，周应淮缓了语气，“我先送你回去吧。” 薛语凝咬着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自己走一走，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应淮只好应下。 薛语凝走后，周应淮语气不善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沈乐绾究竟给阿砚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当着语凝的面维护她！” 季远辰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还不知道薛语凝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了呢！” 心思被戳穿，周应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就掩去了，“还有你，你是哪边的？竟然帮着外人！” 季远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就是个看热闹的，当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啰！” “不过，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面子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砚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你不要为了薛语凝就昏了头，断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 门外，薛语凝还没有走，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脸上闪过一丝狠毒。她没想到，认识这么多年的季远辰也在为沈乐绾说话。 今天并不是裴清砚叫自己来的，而是周应淮叫她来的清欢阁，而裴清砚，竟然叫了沈乐绾来。 她走出清欢阁，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语气阴森，“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事无巨细。” - 回家的路上，一路遇到红灯，车子走走停停，汇入车流。 沈乐绾总是忍不住去看裴清砚，想起薛语凝说的些话，原来他也曾那样热烈的爱过另一个人，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这样冷冰冰的。 有时候，不是男人的态度和性格有多冷，只是爱不爱的区别罢了。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对薛语凝的态度变了呢？ 沈乐绾是知道他当年和薛语凝分手的事的，当时在校园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不然她那次也不会答应裴清砚。 所以，是因为对当年的事情有怨，所以拿自己气她吗？ 一路上，裴清砚下颌线紧绷着，看得出情绪不太好，沈乐绾也没主动说话。 到家后，裴清砚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花和红酒，还有一堆没来得及处理的食材，他眸光落在了沈乐绾身上。 沈乐绾出门得急，所以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本来是为了感谢他准备的，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这些是你准备的？” 沈乐绾抿了抿唇，“本来是想谢谢你的……” 裴清砚眉梢微挑，“你忘了我早上怎么说的了？” 早上？ “谢我？晚上听话一点就行。” 她突然红了脸，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裴清砚没有多说，直接上楼洗澡去了。 沈乐绾洗完穿着睡裙出来，刚走到床边就被裴清砚压在了床上。 她目光不敢看他，小声说道，“我明天要去学校了。” 裴清砚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激得她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他沙哑的声音像是被沙砾打磨过，“那你就配合一点。” 说完，他将沈乐绾的手按在头顶，开始攻城略池。 两年，裴清砚把她从一张白纸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对于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他都再清楚不过。 所以，沈乐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一次次沉溺在他给的浪潮中，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 沈乐绾乌黑的发丝铺洒在床单上，脸色潮红，红唇微张，细细喘着气。 她感受着裴清砚坚实温暖的胸膛，闭了闭眼，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我们像吗？” 第20章 他有自己的私心 “什么？” 沈乐绾的声音很轻，裴清砚没有听清，他的声音还有些低哑，像是低沉醇厚的大提琴，一点点绕入她的耳廓。 沈乐绾却没有再问一遍，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顿时消失殆尽。 有些话，只有问一次的勇气。 两人渐渐平息下来，沈乐绾转身抱住他，软声和他商量，“我明天要开始回实验室了，做起实验之后会很忙，晚上……我下班很晚，平时我就不过来了。” 她仰头观察裴清砚的神情，连忙补充，“到了周五晚上我再过来，可以吗？” 她之前在裴清砚身上花了太多的时间，可是开学她就博三了，她想早点毕业，多做点项目，还要去给顾知鸢当家教，住在君庭来回跑太麻烦，而且，做兼职的事她不想让裴清砚知道。 半晌没听见裴清砚的回答，沈乐绾抿了抿唇，支起身子看他，“可以嘛？” 裴清砚脸色沉了下来，“随便你。” 沈乐绾身体僵了僵，裴清砚这是同意了，但好像有些生气。 她本想再说两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躺下，准备睡觉了。 裴清砚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躺下，也冷着脸翻了个身不看她。 …… 第二天早上，裴清砚也一言不发，甚至不给她一个眼色。 沈乐绾一路都想和他说话，但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回来了。 裴清砚把她载到学校门口，其实她很想说不用送自己，把她载到公交站就可以的，但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她没敢开口。 到了学校外面，沈乐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旁，她抿了抿唇，“谢谢……” 话还没说完，裴清砚已经一脚油门开出去老远了。 沈乐绾看着远去的黑色车尾，叹了口气。 现在还是八月下旬，本科生还没有开学，学校里人不是很多，沈乐绾整理好心情，去了实验室。 她本科学的专业是化学工程与工艺，毕业的时候直博成了李老师的博士生，已经过去两年了，马上就第三年了。他们平时的工作就是做实验写论文，实验课题有时候会和外面的一些企业合作，既能完成自己的毕业要求，又能给实验室创造一些收益，算是共赢。 读博其实也有些像工作，和老师既是师生关系也有一部分像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办公室就像是她们的工位，平时大家都坐在这里，只有做实验的时候才会去旁边的实验室。 今天算是正式开工，大家都来了，和师兄师姐打过招呼，沈乐绾坐在自己工位上整理东西，顺便计划一下之后的工作，列个清单。 中途的时候，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李明懿坐在凳子上，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但精气神看着很好，儒雅和善，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杯刚泡好的茶。 他朝沈乐绾扬了扬手，示意她坐下。 沈乐绾在他对面坐下，乖巧开口，“李老师，您找我。” 李明懿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乐绾啊，我记得你这开学就博三了吧？” 沈乐绾点点头，“对。” “论文已经有一篇了？” “嗯，已经采用了。” 李明懿欣慰地点了点头，笑得很和蔼，“你本科的时候就很优秀，能力也出众，不然我也不会在你们那届只收了你。按照你现在的进度，毕业是完全不愁的，但你的目标也不该仅仅是毕业。” “以你的能力，是该做得更好的，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是过去一年，你好像对实验室里的事不是很上心。” 沈乐绾低下头，有些羞愧，博二的那一年她因为裴清砚，确实分了心，在实验室的时间没那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认真了。 “对不起，李老师。” 李明懿摆了摆手，“我不是指责你，多少人读博就只是为了顺利毕业然后找个好工作，老师只是觉得，你有能力可以做得更好。” “做两个好项目，发几篇顶刊，出国学习一段时间，将来完全可以留校，就算是去企业也能做到顶尖。” 沈乐绾脸颊有些发烫，因为羞愧。 李明懿声音很温和，“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手上的一个课题，我是准备和景珩的实验室合作，景珩你应该也认识？” 沈乐绾轻声开口，“上次和温师兄在实验楼外碰见，我们聊过几句。” 李明懿点点头，“那就好，这个项目我们实验室的部分我想交给你负责，你本身就是做这个课题相关的，况且你和景珩也认识，合作起来更默契。” “而且如果实验效果好的话，后期对这个技术有想法的公司不会少，有个大集团正在拓展这方面的业务，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对你毕业后工作也会有很大帮助。” 李明懿顿了顿，轻轻呷了一口茶，“乐绾，所以我现在想确定，你，能不能接下？” 沈乐绾手指紧握，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况且能和温景珩合作，多少人求之不得。 她定了定神，下定了决心，抬起眼来，眼神坚定，“李老师，我会好好做的。” 李明懿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 沈乐绾的重心转回了实验上，节奏也快了起来，她把李老师发给自己的资料看了一遍，这个项目确实和自己研究的方向有关，而且前景广阔。又和温景珩确定了一些项目的进度和实验安排。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君庭了，就一直住在她刚租的房子里，虽然比较小，但是是属于她自己的空间，而且布置之后很温馨。 她开始每天朝九晚九忙碌起来，只有偶尔夜深人静停下来的时候才会想起裴清砚。 她没有主动联系他，裴清砚更不会联系自己。 两人都好像短暂地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沈乐绾在财经新闻上看过一次他，西装革履器宇轩昂，意气风发。 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就忙着做实验去了。 这天下午，她刚测完一组数据，就收到了温景珩的消息，约她一起吃晚饭，顺便交流一下实验的的事。 沈乐绾爽快地应下，正好她也有问题想和他聊聊。 温景珩在办公室外等她，沈乐绾出来时他收起手机，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小师妹，没想到我们真的有机会合作了。” 沈乐绾也弯了弯唇，“我的荣幸，要请师兄多多指教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外走，沈乐绾跟着温景珩的的步伐，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车旁边。 沈乐绾有些疑惑，“我们不去食堂吗？” 温景珩眸底带笑，语调温和，“我现在很少去食堂了。” “嗯？”沈乐绾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景珩眼里笑意更深，耐心解释，“如果我和你一起去食堂的话，不出一天，就得挂在学校论坛上。” 他是无所谓，但是对沈乐绾来说，可能会有一些困扰。 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第21章 喜欢她的人很多 温景珩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沈乐绾瞬间反应过来，她弯了弯眸，“我忘了，师兄是学校的大名人来着！” 温景珩温柔地笑着，“连你也学会调侃我了！” 沈乐绾只是笑。 温景珩在校时就是学校的大红人，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才识相貌都出众，自然是众人的焦点。他回国留校当老师后，在学校刮起了一阵热潮，甚至上过热搜，有网友评价他是南城大学最年轻最帅的老师。 他的课几乎人满为患，除了本专业的，还有许多其他专业的学生慕名而来，主要是为了看人。 他待人言语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俘获了不少女生的心。论坛里有个帖子专门讨论如何抢到他的课，连他平时几点去食堂爱去哪个食堂做了详细的分析，很多人特地去偶遇他。 有段时间好多人在食堂遇见他，还拍照发到了这个帖子里，就连沈乐绾这种不怎么关注娱乐八卦的人也听实验室里其他人偶然提起过。 温景珩给沈乐绾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乐绾也没推辞，弯腰上了副驾驶。 温景珩真的是个很好的同伴，体贴周到，和他相处从来不会觉得拘束和尴尬。 这几天因为项目的事两人在办公室见过两面，也会在微信上聊一聊实验的事，好像又重新熟络了起来，让她想起她本科时的事。 他出国这两年两人没有联系过，但沈乐绾从没有觉得陌生，温景珩一直这样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温景珩带着沈乐绾去了一家中餐馆，隐匿在街角的一处长巷里，穿过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进去，里面视角豁然开朗。古色古香的建筑，装修精致，处处透着暖色。 侍者好像认识温景珩，直接引着两人在窗边的位置坐下，从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矮松和小池子，里面养了几尾金鱼。 温景珩把菜单递给沈乐绾，“看看想要吃什么？” 沈乐绾也没客气，点了两个菜，再递回给他，“师兄你再看看。” 温景珩看了眼她点的菜，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辣的，换口味了？” 沈乐绾怔住，她下意识地点了两个清淡的菜，这是这两年和裴清砚在一起养成的习惯。 她以前只和温景珩在大家聚餐时一起吃过饭，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自己的口味，不过温景珩一向体贴周到，沈乐绾也没多想。 温景珩：“这家的麻辣鱼片还不错，你试试。” “好。” 温景珩点了两个菜才把菜单给了侍者。 两人边吃边聊，温景珩缓缓开口，“小师妹，我这次回来，发现你好像变了些。” 沈乐绾抬头，“有吗？可能两年没见，师兄都不太记得我以前的样子了。” 温景珩笑了笑，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实验的事，“如果你那边实验顺利，一个月应该能出几组数据，我们实验室做模拟和测试，争取下个月约企业那边谈一谈。” 沈乐绾点点头，“好，那我抓紧点。” 温景珩给她倒了一杯玉米汁，“也不用那么赶，按照你正常的节奏来就行。” 沈乐绾点点头，“好。”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很好。 正是晚上饭点，人也一桌桌多了起来。 院子里，薛语凝走在裴清砚手边，娇声道，“你终于肯陪我吃饭了，我回来这么久，你都没有单独和我吃过饭了，今天总算给我逮到机会了。” 裴清砚有些无奈，今天还没下班薛语凝就去办公室等着他了，非要缠着他陪她吃饭。陈霖和前台都认识她，根本没人拦她，直接去了他办公室。 当年薛语凝出国的事，他是很生气的，但他后来就无所谓了。两人除了曾经的情侣关系，还有小时候的情分。裴清砚也说不上来他现在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薛语凝还在娇声说着什么，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她半捂着嘴，瞪大了眼眸，一脸震惊地看着窗边的位置，“阿砚，那不是沈小姐吗？” 裴清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说说笑笑的沈乐绾和温景珩。 又是他！ 裴清砚面色微沉，眼底晦暗。 薛语凝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垂在一旁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他在生气！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会生气？ 这个认知让她快要发狂，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她死死地按耐住，柔声道，“坐在沈小姐身边那位男士，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不过，他看沈小姐的眼神好像不一样，难道是追求者？” 裴清砚沉着脸进了门，侍者准备引着两人落座，薛语凝却拒绝了，“不用了。” 她指着沈乐绾的方向，“我们认识，就坐那里就好了。” 她抬脚走了过去，故作惊讶道，“沈小姐，这么巧？” 沈乐绾回头，瞳孔微缩，身后的裴清砚穿着黑色的衬衣长裤，一手插在兜里，脸色冷冰冰的。 薛语凝却已经自来熟地开口了，“既然遇见了，不妨拼个桌吧。” 温景珩没说话，只是目光询问地看向沈乐绾。 沈乐绾绾还没来得及开口，薛语凝已经让侍者多加了碗筷，“这个点人多，我们还能聊聊天。上次吃饭的时候都没和你说上几句话。” 见薛语凝坐下了，沈乐绾也不好再开口赶人。 令她吃惊的是，裴清砚也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本来就是只能容纳四人的桌子，现在多了两个人，突然显得拥挤了起来。 薛语凝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温景珩，“沈小姐，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温景珩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主动开口，“我是乐绾的师兄。” 薛语凝点点头，“这样啊，远远地看着我还以为两位是情侣呢！” 温景珩很淡地笑了笑，语气像是玩笑，“我倒是想，不过应该没有机会，毕竟喜欢小师妹的人很多，我得排队。” 温景珩这话，既澄清了两人的关系，就为沈乐绾撑了场面。 沈乐绾知道温景珩是在帮自己解围，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不过这动作落在裴清砚眼里，就是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裴清砚侧脸看着沈乐绾，语气讥诮，“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受欢迎？” 闻言，温景珩也看向两人，“裴总也和小师妹认识？” 沈乐绾的身体瞬间紧绷，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裴清砚眼里的恶劣和玩味。 第22章 裴总不会是吃醋了吧？ 裴清砚并没有直接回答温景珩的问题，而是黑眸沉沉地看着沈乐绾，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她在紧张。 就这么在乎温景珩？ 裴清砚眼底微冷，盯了沈乐绾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玩味，“何止认识……” 沈乐绾的心猛地提起，生怕裴清砚会说出些什么来，她还是想在温景珩面前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着，看向裴清砚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祈求。 裴清砚心里升起一股戾气，移开了眼。 不过他并没有揭穿两人的关系，而是轻笑了声，话锋一转，把菜单递给了薛语凝，“点菜吧。” 他的话只说了半截，更加引人遐思。 沈乐绾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景珩目光在两人身上微转，垂眸浅笑，并没有再追问。 薛语凝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点了餐，将菜单交给侍者后，她看着桌上惊讶道，“呀，我们的口味还真是像呢，这道清炒虾仁和糖醋排骨，都是我和阿砚爱吃的！” 沈乐绾一愣，这两道菜都是她点的。 原来她以为是裴清砚爱吃的，结果他喜欢的是薛语凝喜欢的，真是讽刺。 温景珩看着那两道并没有动多少的菜，又看了眼明显不同的沈乐绾，微顿。 他垂了下眸，转而又温和地看了眼沈乐绾，缓缓开口，“这两道菜是店里的招牌菜，很正常。” 薛语凝没想到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温景珩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来，她伸手挽上裴清砚，语气娇俏，“今天吃饭的人好多，阿砚下班的晚，要不是遇见你们我们估计得排队了。” 温景珩看着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原来两位才是情侣。” 薛语凝面上一喜，宣誓主权似的往裴清砚身上靠了靠，“你听到没，沈小姐的师兄也说我们般配呢！” 裴清砚并没有拉开她，而是轻飘飘地看了温景珩一眼，语气不善，“我不知道，原来温少还会看相。” 温景珩视线落在两人的手臂上，语气平缓带笑，“显而易见。” 菜上来之后，薛语凝也不停地在给裴清砚夹菜，沈乐绾垂着眼，不想看她们，可薛语凝总是要找点话来说，非要拉着沈乐绾一起聊天。 没说一句话就要问一句她的意见。 沈乐绾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等到薛语凝夹了一块排骨递到裴清砚嘴边时，沈乐绾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裴清砚垂着眼，余光瞥见她走出去一段距离，也站起身来，“我也去一趟。” 薛语凝的手僵在空中，嘴角抽了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她深吸了两口气，控制住自己扭曲的面容，缓缓开口，“温先生不去吗？” 温景珩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手，“薛小姐如果想去的话，请便。” 薛语凝咬着后槽牙，挺直了身姿。 - 洗手间外，沈乐绾站在洗手池前，掬水洗了洗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乐绾，不要这么没用！ 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受不相干的人影响！ 整理了下情绪，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拉到了拐角处，后背抵在墙上。 她刚想出声就看见了裴清砚那张冰冷的脸。 沈乐绾被困在他怀里，身后是冰冷的墙，她抿了抿唇，善意提醒他，“薛小姐还在外面。” 裴清砚眼底翻涌着风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语气冷沉，“你就是在忙这个？” “忙着和别的男人约会？忙着找下家？” 裴清砚眼里的嘲讽刺痛了她，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种人？ 沈乐绾垂着眼，倔强地不吭声。 裴清砚的手上用了些劲儿，“说话！” “怎么，周一到周五陪他，周末陪我？我还没把你喂饱吗？还是你就是这样天生**！” 沈乐绾到心脏缓慢地停滞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揪紧了衣角，疼痛和酸楚从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鼻尖控制不住的发酸。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他，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如坠冰窖。 他怎么能这么想她？ 裴清砚的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脸蛋，“这张脸，确实有勾人的资本。” 沈乐绾仰起头，“师兄不是那种人。” 他可以瞧不起自己，但是不能污蔑温景珩。 裴清砚眼底浮现出一抹阴鸷，“他温景珩光风霁月不是这种人，我裴清砚就是？” 沈乐绾不想和他多说，梗着脖子不说话。 裴清砚只当她是默认，他长腿挤进她的双腿之间，一手捏着她的手腕扣在头顶，将她死死地锁在怀里，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逡巡， “温景珩知道你天天在我身下承欢吗？” “温家是什么家世，能接受一个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吗？” “之前想要离开，也是因为他吧？” 沈乐绾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暴露在人群里，自尊被一点点碾碎，心如死灰，她连挣扎都没用力气了。 在裴清砚眼底，自己就是这样不堪。 她自暴自弃般的闭上眼，不想再看见他眼里的轻蔑和嘲讽。 就这样吧，是她当初接受了这一切，就该承受这一切。 裴清砚最讨厌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刚刚对着温景珩不是有说有笑的吗？ “睁开眼睛看着我！不然一会儿别怪我在你亲爱的师兄面前说些什么。” 沈乐绾浑身都在抖，眼眶都红了，她看着裴清砚这副盛怒的模样，嘲讽似的开口，“裴总这么生气，不会是因为吃醋了吧？” 裴清砚身型一僵，随即笑了，“你觉得呢？” “我只不过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沾染。”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乐绾闭了闭眼，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也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你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的。” “阿砚，你在里面吗？” 一旁传来薛语凝的声音，她们在这里纠缠好久了，薛语凝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温先生，要不你去男厕看看？” 薛语凝语气急切。 沈乐绾动了动手腕，语气很轻，“放开我吧，不然你一会儿薛小姐看见了。” 裴清砚冷笑了一声，“是怕她看见还是怕你的温师兄看见？”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因为她刚刚咬过，唇瓣殷红水润，很是诱人。 裴清砚一点点靠近，两人的身体密不透风的贴在一起，姿势暧昧。 “你说，要是被看见了会怎么样？” 第23章 她不过是个替身 沈乐绾和裴清砚就站在洗手间往里的拐角处，这里是个视线盲区，她们看不见。 可如果再往前走几步，两人的情形将会一览无余。 薛语凝的声音一点点靠近，脚步声就在耳边，沈乐绾听见温景珩的声音，“也许她们先回位置上了，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薛语凝却一点不信，“温先生倒是很放心。” 温景珩反问，“薛小姐不放心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乐绾拿手推裴清砚，他却纹丝不动，反而整个身体压了上来，垂眼欣赏着她紧张的样子。 就在薛语凝抬脚即将走到拐角处时，裴清砚长臂一伸环住沈乐绾的腰将人带到了门后。 刷成原木色的安全通道门打开又合上，一点声响也没有。 沈乐绾高高悬起的心落下了。 薛语凝皱着眉，“人呢？” 温景珩目光落在那道门的后面，停顿了一瞬后转身往回走，“我先回去了，薛小姐自便吧。” 等人都走远了，沈乐绾才松了口气，“你早就知道这里有扇门？” 裴清砚不置可否，他看着她白嫩的脸颊上被自己捏出来的红痕，指腹轻轻摩挲着，“今晚回君庭，嗯？” 沈乐绾动了动唇，“今天才周四。” 但对上裴清砚漆黑如墨的眼眸，她改了口，“我知道了。” 裴清砚这才松开了她，看了她一眼后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裴清砚离开后，沈乐绾无力地靠在墙上，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把头埋了下去。 “阿砚你怎么在这儿？”薛语凝并没有离开，还在洗手间外徘徊。 “有事？” 薛语凝往他身后看了看，“沈小姐呢？” 裴清砚眉梢轻挑，“问我？” 薛语凝有些怀疑，但又不太确定，她拉着裴清砚的手，抬头看着他，“阿砚，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薛语凝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喜欢上沈小姐了？” 裴清砚轻笑了声，“你觉得呢？” “那你为什么还把她留在身边？我都回来了，你……” 薛语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裴清砚眼底的冷意，“你回来了我就该欢欣鼓舞地重新接纳你？当初走的人是你，薛语凝！” 薛语凝愣住了，有一瞬间，她在裴清砚眼中看到了恨意，“你果然是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当年，你太优秀了，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想要变得更优秀，所以想要出国学习……可我没想到，回来之后你身边已经有沈小姐了……” 裴清砚垂着眼，“回去吧，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有用!”薛语凝拦住他，“对我来说有用！你还是爱我的对吧？不然你不会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接受她对吧？” 裴清砚饶过她往外走，“随你怎么想。” 可这才薛语凝看来，就是默认。 她快步跟上，不停服软，“当年的事是我的错，阿砚，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原谅我的！” 沈乐绾蹲坐在地上，听着两人的声音一点点远处，四肢麻木僵硬。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凌迟了千百刀。 原来她不过是个替身，因为这双眼睛，像吗？ …… 沈乐绾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薛语凝正甜甜蜜地依在裴清砚身上。 她走到一旁，朝着温景珩道，“师兄，我们走吧。” 温景珩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好。” 两人并肩往外走，裴清砚看着两人的身影，眸底晦暗。 薛语凝挽着他的手，“你说，温先生和沈小姐其实还蛮配的对不对？要是她们俩能在一起不就刚刚好了吗！” 裴清砚抽回手，语气很淡，“配吗？” 前台，沈乐绾抢先走到了收银台，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沈乐绾本想着今天这顿自己请的，没想到温景珩又付了，“师兄，你怎么又付了？” 温景珩摇摇头，“我没付啊。” 沈乐绾一愣，就听见他继续说道，“我来这儿都是吃霸王餐的。” 沈乐绾微怔，这几个字和温景珩的形象好像不太沾边。 温景珩见她愣住，唇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我家在这里有点股份，所以我都不用付钱的，不然也不会带你来这儿。” 沈乐绾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下次一定要我请。” 温景珩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你们现在补贴也没多少，我已经在拿工资了，等奖金下来了或是你以后工作了，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沈乐绾知他的好意，没有再推辞。 回学校的路长并不远，但沈乐绾几次欲言又止。 她和裴清砚同时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几个人之间的异样，温景珩不会看不出来，但他什么也没问。 回到实验楼下，沈乐绾同他道别，张了张唇，“师兄，我……” 温景珩眉目温顺柔和，眼神温和地看着她，“不想说就不用说，不仅是对我，对其他人也一样。” 沈乐绾眼眶一热，一时说不出话。 温景珩站在门口，下巴点了点实验室的方向，语气温柔，“快进去吧，好好做实验，我等着你的数据。” 门缝里白色的衣角，她微红的眼眶，裴清砚的敌意，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他不能问，也不该问。 沈乐绾点点头，“好。” 她很感激温景珩留给她的体面，这份体贴和温暖让她有些想哭。 一路回来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回到实验室后，她继续看实验去了，只有忙起来，大脑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那么难受。 可以让她短暂地忘却这些事。 她一忙就忙到了九点，想起裴清砚让她今天回君庭，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些。 晚点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少点煎熬。 以前，她是那么渴望和裴清砚相处的时间，现在，她却害怕看到他眼底的不屑和轻视。 等她收拾好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沈乐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的同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沈乐绾指尖微颤，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男人粗鲁的骂声，“死丫头，竟敢不接老子电话！” 第24章 因为那个人是裴清砚 听筒里传来男人骂声的这一刻，沈乐绾无比庆幸这个点办公室已经没人了，没人听到这凶狠的骂声。 她沉住气，语气很淡，“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沈万宏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老子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对老子的？” 这样的话沈乐绾已经听了很多年，麻木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沈万宏连忙停住，直奔主题，“再给我打点钱。” 沈乐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要多少？” “两百万。” “两百万？”沈乐绾不可置信的出声，“你又去赌了？” 沈宏山不满她质问的口吻，“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快点给我打钱！” 沈乐绾气笑了，“你当我是摇钱树吗？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两百万？” 沈万宏语气蛮横，“上次五百万你不也拿出来了？再拿两百万有什么问题？” 沈乐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没有，也不会给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沈万宏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回答，彻底耍无赖了，“你要是不给，我就只能去找李秋容了，她为我卖血卖肾也是应该的！” “当初要不是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赔钱货，老子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沈乐绾从来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胸膛因为气愤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松口，“我为了给你还债欠了几百万，这次你要什么都没用了，我不会再接你电话了！”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后，她跌坐在凳子上，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如果不是因为李秋容，她根本不想再和沈万宏有一点交集。他养了自己十几年，但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五百万，让她成了裴清砚身边见不得光的女人，也让她多年的暗恋再也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 想到沈万宏刚刚的话，她想给李秋容打个电话，刚翻出通讯录，却又犹豫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李秋容估计都睡了。而且，沈万宏就算找她也没用，她不会再帮他筹钱了。 只是，估计他又要折腾一番。 她真的好累。 沈乐绾垂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才抬起了头。 【你人呢？】 是裴清砚的消息，她拿过手机回了过去，【不好意思，马上】 看了眼时间，她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她收拾了桌子，关了灯后拿出手机打了个车。 到君庭的时候，刚好十点半。 裴清砚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在看。 见沈乐绾回来了，他抬眼看过去，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冷漠， “怎么，这么不愿意回来？” 沈乐绾咬了咬唇，“没有。” 裴清砚扫了她一眼，“去洗澡。” “好。” 沈乐绾如同提线木偶般，裴清砚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真的很累，没有力气和他争辩。 她知道裴清砚让她回君庭是什么意思，洗完澡后，她穿着睡衣就直接回了卧室。 裴清砚已经倚在床头，罕见地在看手机。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脸上，在他侧脸打下阴影，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沈乐绾一步步走近，刚到床边，裴清砚一手拽过她，她直接跌坐在了他身上。 裴清砚手指轻轻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语气像是情人的呢喃，话却像是淬了冰，“怎么，见过你的好师兄之后就不愿意了？” 沈乐绾不知道裴清砚为什么总是要扯上温景珩，她轻声道，“这跟师兄没有关系，你不要总是扯上他，我只是今天没……” 裴清砚没有让她说完，“我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就行。” 沈乐绾心里隐隐作痛，她想，是不是痛得足够多了，就麻木了，她现在面对裴清砚的嘲讽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自嘲地开口，“我当然知道，我不过是裴总用钱买来的女人，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裴清砚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自轻自贱的话，他第一反应是生气。 他不想看她这样的神情，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一样。 裴清砚松开她随意地靠在一旁，“既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不用我教了吧。” 沈乐绾顿了两秒，垂着眼，双手攀上他的肩，直起身子来凑上前去亲他。 浅淡的吻落在他额角、脸侧、下巴，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个精致的娃娃，但毫无感情。 裴清砚脸色微沉，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这么不情愿？” 沈乐绾咬着唇，“没有。” 她努力弯了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可实在笑不出来。 裴清砚脸色越来越冷，沈乐绾深吸了口气，手指微颤着去解他的衣服。 在房事上，沈乐绾很少有主动的时候。裴清砚就是喜欢看她各种情绪溢满的样子，特别是小脸染上薄红，眼尾湿红娇媚的模样。 但不是这样一副生无可恋麻木僵硬的样子！ 在她即将解开他第一粒扣子的时候，裴清砚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语气冷得像是要结冰，“收起你这幅不情愿的模样，我还没有卑劣到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推开她翻身下床，直接离开了卧室。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声音大得沈乐绾都跟着颤了颤。 她等了很久裴清砚都没有再回来，不知道是去了别的房间还是离开了。 沈乐绾茫然地坐在床上，直到腿都麻了才慢慢地躺下，把自己缩成一团睡在床边。 只不过，许久都睡不着。 她睁着眼，心绪惘然。 沈万宏的出现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又逼得她想起那些事。 五百万，她算是还了当年李秋容供自己上学的恩情，别的，她不会再退了。 可五百万，也让她在裴清砚面前抬不起头，变成了他眼中的那种女人。 可裴清砚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会接受他的五百万，会接受他的条件，只因为—— 那个人是他。 第25章 你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裴清砚一夜没有回卧室，沈乐绾失眠到凌晨三四点才眯了会儿，七点就醒了过来。 她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儿，没有裴清砚的身影，她想着，大概他昨夜就走了吧。 沈乐绾洗漱完换了衣服，却在楼下碰见了晨跑回来的裴清砚，他穿着灰色的运动服，额角上有些汗，多了几分平日看不到的少年气。 只不过，看到沈乐绾手上的包时，他的目光又冷了下去。 两人站在客厅，沉默着。 沈乐绾动了动唇，“我去学校了，你……” 话还没说完，裴清砚已经径直略过她上楼去了，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再分给她。 沈乐绾苦笑了下，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默默地离开了。 - 裴氏集团。 总裁办的气压很低，大家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因为裴总今天发了好大的火，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陈霖吩咐秘书办的人再把每份文件都检查一遍，不能出任何差错。 季远辰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大家都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他站在工位前，吊儿郎当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里的空气冷得都能把蚊子冻死了。” 陈霖抬头，面带微笑，“季总来找裴总好的吧，您直接进去就行。” 季远辰斜睨了他一眼眼，哼笑了声，“想哄我进去给你们当挡箭牌吧？我可没那么傻，不过……我确实有事要找他，今天你们遇到我可算是有福了！” 说完，季远辰让美女姐姐给他冲了杯咖啡，才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裴清砚坐在办公桌前，握着笔，头也没抬一下。 季远辰慢慢踱步过去，倚在他桌前，裴清砚依旧没理他。 季远辰不满地敲了敲桌面，裴清砚这才抬起头来，“有事？” “你都不惊讶一下我来了吗？” 裴清砚眼皮微掀，“进我办公室不敲门的只有你一个。” 季远辰耸耸肩，“行吧，怪我过分帅气。”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长腿随意交叠，靠在沙发上一副风流姿态，进来送咖啡的秘书被他逗了两句，脸色通红地退了出去。 裴清砚这才看向他，“你不会就是来我这儿调戏我的秘书的吧？” 季远辰把咖啡一放，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我这怎么能算调戏呢，只不过和美女多说了两句话罢了。” 顿了顿，他才收起笑，语气严肃，“鱼儿上钩了，可以收网了。” 裴清砚握着笔的手一顿，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不留余地？” 季远辰轻笑了声，“他们从来没给我留过余地，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留余地？” 裴清砚不再多问，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到一分钟，季远辰又凑到了裴清砚跟前，“你为什么生气啊？我看看……” 季远辰上下打量着裴清砚，了然地开口，“你这样，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裴清砚冷冷地瞥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季远辰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还真的让我给猜中了呀？” 如果眼神能杀人，季远辰已经死了千万遍。 季远辰一拍脑袋，“不应该啊，沈小妞那么喜欢你，难道还会拒绝你？” 裴清砚拧着眉，冷笑了声，“你说她喜欢我？” 季远辰点头，“对啊，她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 他猛地止住话头，看着裴清砚一脸不信的模样，想起沈乐绾那个性子，他瞪大了眼睛。 裴清砚眼眸微眯，他想起沈乐绾对着自己那副不情愿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她喜欢自己？她巴不得离开自己赶快和她的好师兄在一起吧。 要不是因为那五百万，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 裴清砚脸色越来越沉，如同万年寒冰，季远辰识趣地不再开口。 突然，裴清砚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走到窗边接了起来，“喂，爷爷……” “你还知道我是你爷爷啊！” 电话那头，裴振华声如洪钟，裴清砚反射性地将手机拿远了些。 “你多久没回来看我了？你不回来看我也就算了，不如生个曾孙子给我玩玩，曾孙女也行……” “隔壁你王奶奶家的孙子刚生了一个儿子，天天抱着在我面前炫耀。都怪你不争气，害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我告诉你，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不会让我死不瞑目吧？” 裴清砚皱眉，“爷爷您身体壮得跟牛似的，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裴振华轻哼了声，“我不管，反正你今年必须给我找个孙媳妇儿回来！” 裴清砚无奈，“爷爷，我哪儿有时间啊，你别每次打电话就只有这一件事。” 裴振华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自顾自道，“我看上次那姑娘就不错，带回来我看看！” 裴清砚：“什么上次？” “就是你巴巴地抱着人家去医院那个啊，你杜爷爷都跟我讲了。” “今晚我在老宅等你们回来吃饭，不然我就去君庭找你！实在不行，我直接去找那小姑娘也行！反正我已经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了，还挺好听。” “你也不希望我这把老骨头到处奔波吧？哎哟哎哟，老李我的头又痛了，快把我的药拿来……” …… 沈乐绾一直在实验室待到下午五点多，中途仪器坏了，一直在修，她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好不容易弄好了准备去吃饭，实验室里的师弟走到她面前，神情有些尴尬地开口，“师姐，实验楼外有人找你，说是你的父亲。” 他想起那个人蛮横又粗鲁的样子，实在很难把人和沈乐绾联系起来。 “他在外面闹了一会儿，保安大叔拦不住，非要见你。” 看着师弟难为情的样子，沈乐绾知道沈万宏必定又做了什么什么。 她朝着师弟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我出去看看。” - 实验楼大厅里，沈万宏梗着脖子在和保安扯皮，“我找我自己的女儿怎么了？学校有规定家长不能找自己的女儿吗？” 保安还在不停的解释，“没让您不找，只是里面的实验室器材多，外人是不能随便进的！” 沈万宏立马骂道，“你说我是小偷吗？我看得上你们那点器材？” 沈乐绾连忙上前分开了两人，她朝着保安道歉，“不好意思啊，您先去忙吧。” 沈乐绾这才看向沈万宏，眉心紧蹙，“你怎么找到学校来了？” 沈万宏冷哼一声，“你居然敢把我拉黑了，我不来学校找你上哪儿找你！” “还有李秋容那个贱人，居然也不肯帮我，我让她给你打电话她也不肯，你们都一样，贱人！” 沈乐绾脸色难看，“你又去找我妈了？” 沈万宏一脸理所当然，“她是老子的婆娘，还钱她也该付一半！” 沈乐绾胸口剧烈起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上次说过不会再赌了！你签了字画了押了！” 沈万宏啐了一口，死皮赖脸道，“要不是为了养她们母子俩，我会再赌吗？小阳上学不要钱吗？生活费不要钱吗？我要是赚了就连小阳以后的房子也能挣出来！” 沈乐绾手指紧紧地握成拳，“你上次搭进去了五百万还不够吗？” 沈万宏突然一把抓住了沈乐绾，笑了起来，“你再给我两百万，我保证，回本之后就不碰了！” “我每个月补贴就几千块，我哪里去给你凑两百万！” 沈万宏神情激动，急切地看着她，“你上次五百万不也拿出来了吗？你长得漂亮，去卖身去陪酒，那些大老板不是分分钟就给你了？” 沈乐绾脑袋里“嗡”的一声，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快要断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才能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就算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自己到底还是叫了他十多年爸爸，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心底一凉。 她冷声道，“我们早就没有了关系，我也没有义务再给你钱，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见沈乐绾铁了心不管自己，沈万宏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耍赖地哭嚎起来，“你们看看这就是南大的高材生，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读到现在你就不管我了，你这个不孝女！” 沈万宏的声音很大，现在又是吃晚饭的点，路过的学生都停了下来，好奇又八卦地看着这边。 沈万宏变本加厉，哭天抢地，“你倒是飞出了草窝窝，现在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各个实验室的人，大家多多少少都互相认识，看着身后指指点点的目光，沈乐绾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沈万宏的话。 她脸色铁青，语气冷冽，“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把我养到十一岁，你不让我上学，是我妈赚钱供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仅如此，你酗酒，赌博，家暴，欠了几百万的债！”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控诉我！” 听了沈乐绾的话，大家看向沈万宏的目光变得鄙夷不屑。 沈万宏气冲冲地站起身来，脸色涨红，“你反了天了，敢诋毁老子！” 他一把拽过沈乐绾的手腕，高高扬起巴掌就要扇上去-- 沈乐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第26章 裴清砚挡在了她面前 预想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出现。 沈乐绾缓缓睁开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清砚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套装，身姿挺拔，侧脸轮廓分明，像是神祗一般从天而降。 沈乐绾眨了眨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清砚神情冷峻，一手嵌住沈万宏的手，侧眸看了她一眼。 沈万宏破口大骂，“你谁啊敢管老子的家务事？” 裴清砚眼底微暗，用力将他手腕一折，沈万宏连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啊痛痛痛……杀人了……” 跟在身后的陈霖立马找来保安，“什么人都放进学校里，还不快把他拉下去！” “是是是……” 又劝退了围观的人，“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 一场闹剧就这样暂时平息。 沈万宏的叫骂声一点点远去，但是依旧没有停止。 裴清砚看着沈乐绾被拽得通红的手腕，语气很冷，“那个人是你爸？” 沈乐绾轻声应了句，“养父。” 裴清砚微顿，他看着沈乐绾苍白的小脸，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当初是查过一些沈乐绾的资料，但也只是大概知道小时候抱错了，其他的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被裴清砚撞破这样的场面，沈乐绾说不窘迫是假的，可是，她在他面前早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 沈乐绾低头看了会儿脚尖，才缓缓开口，“刚刚谢谢你，你……到学校来有事吗？” 裴清砚盯着她的发顶，乌黑柔顺的长发因为做实验被简单地盘了起来，但依旧很好看，他薄唇微启，“跟我回家吃顿饭。” 沈乐绾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以为他有什么事，今天已经周五了，况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 她软声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关个实验，很快的。” 裴清砚淡淡“嗯”了声。 沈乐绾这才转身回了实验室。 趁沈乐绾回实验室的时候，裴清砚朝着一旁的陈霖吩咐道，“查一查今天那个男人，还有沈乐绾以前的事。” 陈霖抬眼看了下裴清砚，低头应下，“是。” …… 黑色的雕花大门向两侧打开，车子缓缓驶进庭院，停在院子里。 沈乐绾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意识地看向裴清砚，“这是……” 她以为裴清砚说的回家吃饭是回君庭。 裴清砚打开车门，“裴家老宅，我爷爷住这儿。” 沈乐绾瞪圆了双眸，裴家老宅？ 还没反应过来裴清砚已经下车了，“愣着干嘛？下车。” 沈乐绾收起惊讶的心情，也推开车门下车了，她还没来得及打量这座院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裴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越过裴清砚，直奔沈乐绾。 “这就是我孙媳妇儿吧，果然跟老杜说得一样水灵！” 沈乐绾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向裴清砚求助。 裴清砚很少见沈乐绾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嘴角微勾，丝毫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 裴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饿了吧？先进屋，一会儿就开饭了！” 沈乐绾僵硬地抬脚往屋里走，裴老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是个慈祥的长辈。 可她和裴清砚，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啊！ 难道裴清砚没跟老爷子讲吗？ 沈乐绾悄悄抬眼去看裴清砚，他走在老爷子身边，单手插在兜里，看起来随性又散漫，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冽。 进到客厅，裴老爷子连忙招呼沈乐绾坐下，又让佣人上了很多水果，“不知道丫头你喜欢吃啥，我就让人每样都准备了一点儿，挑你喜欢的吃，下次我就知道了！” 沈乐绾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不知道今天这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礼貌道谢，“谢谢您。”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裴清砚坐在沙发楞上，姿态随意，甚至带着些混不吝的劲儿。 “爷爷，您这身体我看不是好着呢嘛？再给我找个奶奶也没问题！” 裴老爷子拿起手中的拐杖就在裴清砚身上敲了几下，“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话！你是要气死我！” 沈乐绾这才知道，裴清砚原来也不总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他还有这一面。 看他和老爷子相处，吊儿郎当的，总是和他斗嘴，还有些欠揍。 在裴老爷子的拐杖又一次落下裴清砚身上的时候，沈乐绾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在老爷子催婚催生的时候，裴清砚回他，“实在不行您自己再生一个，我还可以帮您带带！”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沈乐绾垂下了眸子，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 裴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绾绾啊，阿砚对你要是不好你就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收拾他！” 沈乐绾也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把事情的真相拼拼凑凑知道了一大半。 裴老爷子心脏不好，一直催着裴清砚结婚生子，可惜裴清砚压根没那个意思。这不，从杜林方杜医生那儿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于是就误会了。 沈乐绾下意识地去看裴清砚，他黑眸蕴着笑，姿态闲适放松，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那眼神，让沈乐绾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她收回眼，乖巧应道，“嗯。” 她不好多说，但该有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裴清砚既然要做戏给老爷子看，她就配合他就是了。 裴老爷子又问了些她学校的事，她都一一答了。 裴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姑娘越看越喜欢，长得水灵，性格也乖巧，关键是那眼神，明净清澈，黑白分明，做不了假。 吃饭的时候，裴老爷子一个劲儿的用公筷给沈乐绾夹菜，“丫头你太瘦了，多吃点！” 沈乐绾弯了弯唇，“谢谢您。” 裴老爷子大手一挥，豪气道，“别搞得那么见外，直接叫我爷爷就好。” 裴清砚没有说话，沈乐绾犹豫了几秒，才开口，“爷爷。” “诶！”裴老爷子乐开了花儿，“没事就来老宅裴老头子坐坐，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好。” 这一刻，无论是做戏还是真心，沈乐绾都愿意让这个老人高兴高兴。因为在裴老爷子身上，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亲切和温暖。 吃完饭后裴清砚和沈乐绾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裴清砚和沈乐绾同时看了过去。 屏幕上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小师妹，你还好吗？】 沈乐绾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看了眼裴清砚。 裴清砚倚在沙发上，眸光微暗，“怎么，不回吗？” 第27章 怜惜 温景珩应该是听说今天的事情了。 实验楼挨得很近，同学间老师间都是认识的，沈乐绾不奇怪。 她抬手回道，【谢谢师兄关心，已经没事了】 温景秒回：【那就好，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沈乐绾回了个OK的可可爱爱的兔子表情包。 裴清砚全程没说话，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她那边。那个卡通兔子蹦蹦跳跳的，晃得人心烦。 坐了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裴清砚准备回君庭了。 裴老爷子还想留两人再坐会儿，“不如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裴清砚脸上挂着一抹痞笑，“我怕打扰您休息。” 裴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几层楼还不够你住的？” 裴清砚挑了挑眉，“您不想抱曾孙子了？这里，我可施展不开！” “你这臭小子！”裴老爷子眼珠转了转，这才松了口，“那行吧，你们回去吧。” 走的时候，裴老爷子又拿了很多吃的和营养品给沈乐绾，“小姑娘太瘦了，多吃点！” “谢谢爷爷。” - 回去的路上，裴清砚又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和老爷子斗嘴嬉笑的人不是他。 沈乐绾也从梦幻中的气氛中逐渐清醒过来。 前排，陈霖开着车，沈乐绾看看裴清砚，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没和爷……老爷子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裴清砚本来闭着眼在小憩，听到沈乐绾的话他缓缓睁开眼，侧眸看着她，“我们什么关系？” 沈乐绾睫毛微颤，他们不是钱色关系吗？见不得人的，会被众人唾弃的关系。 她垂着眼，没有说话。 裴清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让老爷子高兴高兴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是呀，他从来没有说过两人是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老爷子的想象。 沈乐绾，不要自作多情。 那颗飘飘然的心落到了实处，沈乐绾也定了下来，“我知道的。” 裴清砚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缓缓开口，“老爷子很喜欢你，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 沈乐绾低低应了声，她自然知道，只是，这样欺骗裴老爷子，她心里有些过不去。 在沈家的时候，沈老爷子重男轻女，只喜欢沈嘉阳，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有好吃的好玩的就一股脑塞给沈嘉阳，生怕自己看见去抢，更别提对自己和颜悦色嘘寒问暖了。 从裴老爷子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亲切。 可惜，这一点点温情也是她骗来的，不属于她的。 - 回到君庭后，两人前后去洗了澡。 裴清砚洗完澡出来后，收到了陈霖发来的消息，他的动作很快，几个小时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裴清砚去了书房，打开电脑，一点点看过去，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沈乐绾不是沈家的孩子，是抱错的，在沈家一直养到十五岁。 沈家条件不好，重男轻女，沈万宏因为超生丢了工作，于是性情大变，酗酒赌博，甚至动手打人。 沈乐绾从小成绩就好，总是考第一名，她考上了市里的初中，沈万宏不让她去读，是她的养母李秋容做零工凑钱供她去的。 后来发现了抱错孩子的事情，沈乐绾被认回了林家，但，林家已经把抱错的孩子当真亲生的来养了。 林家对外宣称，沈乐绾才是林家收养的孩子…… 南城一中。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裴清砚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被他忽略了。 沈乐绾考上了南城最好的高中，后来，她成绩一直很好，稳居第一，保送进了南城大学化学系。 而沈万宏，最初从林家敲了一笔钱，后来，赌得越来越大，到沈乐绾大四毕业后，输出去了五百万。 五百万。 这个数字在裴清砚脑海里跳动，为了给她那个混蛋养父还债？ 裴清砚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沈乐绾的场景。 那天，应该是她们的毕业聚会，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小脸白皙娇嫩，眼神清澈，瞳孔黑白分明，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坐在一堆男生女生中，格外显眼。 他进来的时候随意扫到过一眼，后来，是季远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边那个女生总是看自己，肯定被自己迷住了。 可等他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她却慌忙移开了眼，像只受惊的小鹿，手足无措。 明明胆小得要死，却偏偏忍不住露出了尾巴。 很有意思。 更何况，他很喜欢那双眼睛。 当散场时他走上前去时，他很意外，她居然同意了。 她确实如同她的外表，像是一张白纸，被裴清砚沾染了他自己的味道。 他很满意，甚至，有些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他以为，沈乐绾只是会装，毕竟，五百万对一个大学生来说确实不少了。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给那个男人还债，真是傻得可以！ 他以前从未关心过沈乐绾要这五百万干什么，所以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 想起她从小的遭遇，裴清砚心里罕见地升起一丝怜惜之情。 沈乐绾收拾好后，还没等到裴清砚回房，她见书房的灯亮着，以为他还在工作，于是下楼去给他煮了点宵夜。 就算是，对他的谢礼。 沈乐绾端着宵夜敲开了书房的门，裴清砚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眉心微皱。 抬起头来看她时，沈乐绾竟看出了些许温情。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沈乐绾走上前，软声道，“我煮了点宵夜，你饿不饿？” 沈乐绾把托盘轻轻放在桌子前，生怕自己打扰到他。 裴清砚看着桌上的面，色香味俱全，想起她小时候那些遭遇，他将人拉倒了跟前，“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沈乐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没有特意学过，从小就做，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裴清砚眉梢微挑，“那为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次，你还没有学会？” 沈乐绾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裴清砚说的是什么，小脸酡红，不吭声了。 裴清砚细细摩挲着沈乐绾的手，很好看的一双手，白皙修长，但皮肤并不娇嫩，甚至掌心和指骨相连处还有些茧。 裴清砚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些茧，沈乐绾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抬眸看向他，“你……” 没等她说完，裴清砚直接将人拉到了怀里，坐在他腿上，这样的姿势让沈乐绾有些脸热，也没空在意他的异常，她小声提醒道，“再不吃面都坨了。” 裴清砚下巴搁在她肩头，把玩着她的手指，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颤栗，语气暧昧，“我更想吃点别的。” 第28章 多练习几次，就不会被呛到了 跟裴清砚在一起这么久，他偶尔也会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沈乐绾一开始还有些云里雾里，到现在也能渐渐读懂他的一语双关了。 她耳尖都红了，咬了咬唇，“你先吃东西。” 裴清砚目光下移，在她唇上停留了两秒，伸出手指解救了被她咬的殷红的下唇，拇指轻轻摩挲着。 “怎么这么喜欢咬，嗯？” 沈乐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我没……” 唇瓣翕张间，不小心含了进去。 沈乐绾愣住。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裴清砚眸色渐深，稍稍用力捻了一下，扣着她的后颈就吻了上去。 在清欢阁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沈乐绾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大，裴清砚居然，吻了自己？ 两年，在一起两年，他从来不会亲自己的唇，每次都刻意避开了嘴唇的位置。 她以为，因为不是他爱的人，所以只需要发泄就行了。 似是不满沈乐绾的不专心，裴清砚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如愿听到她的呼痛声，趁机撬开了她的贝齿，一点点深入。 她的味道比他想象得更好，裴清砚吻得强势又凶狠，沈乐绾只能被动承受。 忽然，她用力地推开了他！ 裴清砚眼眸微暗，还没来得及动怒就见沈乐绾趴在一旁剧烈的咳嗽起来。 被呛到了。 裴清砚眉梢微挑，“第一次？” 沈乐绾没有答，她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怎么会不是第一次？ 她以为，裴清砚永远不会吻自己。 这算是她的初吻。 裴清砚当然知道，沈乐绾的青涩他完全感受得到，她的第一次，都是自己的。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裴清砚的心情突然好了些，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他拉过她，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嘴角微勾，“多练习几次，就不会呛着了。” 沈乐绾脸上一热，别开了眼。 裴清砚伸手把一旁的电脑关上，目光深沉如墨，蕴含着她熟悉的欲色。 沈乐绾咽了咽喉，裴清砚又一次俯身过来，含住她的唇。 她穿的是睡裙，清楚地感受到了…… 裴清砚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躲。 沈乐绾浑身染上一层粉，青涩纯真，却又被迫绽放出撩人的媚意。 沈乐绾觉得，今晚的裴清砚好像格外温柔，调情的话一句句落下耳边，她快要招架不住。 …… 等回到卧室的时候，沈乐绾腿都软了。 乌黑的发丝垂在莹润如玉的肩头，额角有些湿，脸颊白里透红，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勾人意味。 裴清砚喉结上下滚了滚，他此刻心情不错，看着眼前这个小可怜，也乐意对她好一点。 他捏起她的一小簇头发在指尖缠绕，“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沈乐绾有些犹豫，“明天吗？可能不行。” 裴清砚微微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他等着她的下文。 沈乐绾抿了抿唇，“明天我有事，后天可以吗？” 沈乐绾睁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漂亮的眼睫轻轻颤着，“可以吗？” 裴清砚不喜欢她总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可眼下这副乖巧的模样，他却看得心尖痒痒的，“随你。” 这个意思就是答应了。 沈乐绾弯了弯唇，眼眸里像是盛了细碎的星芒，“谢谢。” 裴清砚心念一动，一把将人拉到身下，“要这样谢。” …… 沈乐绾是在闹钟响起的时候才醒来的。 身上有些酸，也别是腰肢处，还留着不少印记，她缓缓坐起身来，缓过劲儿来后连忙下床洗漱。 裴清砚一向自律，早上会去晨跑锻炼。以前他起床时自己也会跟着起或者醒来。 但昨晚折腾了好几次，她实在睁不开眼。 她收拾好后，别墅里没见着裴清砚的身影，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晚饭前回来，就赶着出门了。 她今天要去给顾知鸢上课。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给她上课，所以她预留了足够充足的的时间，至少不能迟到。 沈乐绾到顾家的时候，顾西辞正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晒太阳，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 见沈乐绾来了，也招呼着她在一旁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沈乐绾也在一旁坐下了，她其实有一点不明白，“我以为，知知不会接受我的。” 那天两人的相处并不是很愉快。 顾西辞笑了笑，“知知说，你没有同情她。那天，你让她把自己的课本给你看，她自己伸手去够的，你没有帮忙。” 沈乐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身体有缺陷的人并不可怜，他们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最怕的是，别人都觉得他们可怜，都用施舍怜悯的眼神看她们。 顾西辞抬手挡了挡头上的阳光，狭长的眼眸微眯，“她说，你看她的眼神很正常。” 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残疾人看待。 这就是最大的尊重。 沈乐绾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但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跟顾知鸢相处了。 她弯了弯唇，“谢谢你跟我讲这些。” 顾西辞转头看她，“沈小姐，既然你和桑桑姐是朋友，我就直接叫你一声乐绾姐了。” 沈乐绾点点头，她比他大，这样叫没有问题。 顾西辞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光，他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知知的事希望你能多费点心，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在国内，有事直接微信上联系我就好。” 沈乐绾其实有很多疑问，例如为什么没有见到他们的父母，为什么要留刚上高中又有残疾的小女孩一个人在家。 但她没有问，也不该问。 沈乐绾点点头，“好，我会的。” 顾西辞站起身，呼出一口气，“也算是暂时解决了一件事，这是王妈，有什么需要你找她就好。” 沈乐绾朝着立在一旁的妇人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王妈这才带着沈乐绾上楼去，走到顾知鸢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王妈低声道，“沈小姐进去吧，知知小姐就在里面。” 沈乐绾点了点头，推开门进了屋。 第29章 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顾知鸢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看着楼下。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裙摆一直垂到踏板上，遮住了她的脚。 沈乐绾知道，她也看到了自己和顾西辞在花园里说话。她把自己的包放到一旁，拿出今天要讲的内容，她都做成了讲义。 顾知鸢刚满十五岁，正是花儿一样的青春年华，结果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沈乐绾没有提其他的事情，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开始上课。 至于两人的关系，得循序渐进。 顾只鸢是学画画的，所以对文化课的要求没那么高，沈乐绾从最基础的知识给她讲起。 顾知鸢虽然不排斥她，但依旧不理人，只有必要的交流时她才会简单回答，不会多说一个字。 沈乐绾中午也是在顾家吃的饭，因为下午还有课。 王妈招呼着她去吃饭的时候，顾西辞已经不在了，顾知鸢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她不出来。 楼下餐桌上，只有沈乐绾一个人。 吃完饭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沈乐绾又给她讲了三小时，今天的课才算是上完。 - 沈乐绾离开顾家后，去了李秋容和沈嘉阳住的地方。 虽然昨天裴清砚帮自己拦住了沈万宏，可以沈万宏那种无赖的个性，很有可能会去找李秋容。 李秋容租的房子就在一中旁边，步行十分钟，是个套二的房子，为了沈嘉阳上学方便。她平时会去别人家里做钟点工，做饭或者打扫卫生，一个月勉强够维持两人的生活。 为了省钱，他们租的房子在一楼。 沈乐绾在小区门口买了些水果和牛奶，拎着走了进去。 到了门前，她敲了几下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李秋容看着门外的沈乐绾，愣了愣，眸光微闪，“乐绾，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侧过身让沈乐绾进来，慌慌张张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沈乐绾把东西放在一旁，目光扫过屋内，沙发上放着一条毯子，乱糟糟的，茶几上的花瓶不见了，碎片在垃圾桶里。 沈乐绾转身，“他又来找你了是不是？” 李秋容张了张嘴，“没有，他没有来找我。” 沈乐绾上前捞起她的袖子，李秋容死死地按住不让她看，但她还是看到了。 沈乐绾提高了声音，“他又打你了？” 李秋容连忙把手背到身后，语气小心翼翼，“没有，乐绾，你别生气……” 沈乐绾深吸了口气，“妈，离婚吧！” “我可以和你一起供小阳上大学，他又去赌了，又输出去了两百万，这个无底洞用什么来填？” 李秋容眼光黯淡了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我不能和他离婚，我不能……” 沈乐绾不解，“为什么？” 李秋容抱住自己的头，声音有些发颤，“如果不是当初我肚子不争气，如果不是我没有给他一开始就生个儿子，他就不会丢了工作，开始堕落……” “都是我的错……” 沈乐绾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他非要一个儿子，生不出儿子也不是你的错！” 李秋容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不停地喃喃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乐绾怕她出问题，握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妈！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这跟你没关系，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李秋容抬眼看着沈乐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神中全是愧疚，“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这都是我应受的，这就是我的命……” 沈乐绾鼻子有些酸，“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如果没有李秋容，她可能早早地就辍学去打工，或者被卖给哪户人家，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当成伺候全家老小的佣人了，不会有机会上大学。 见李秋容说不通，沈乐绾就没有继续提这个话题。 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棉签和药，坐回沙发上，“妈，我给你涂点药吧。” 看着那一道道伤口，沈乐绾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妈，家暴也是犯法的，以前我不懂，也没有能力，但是现在可以告他的！” 李秋容苦笑了声，“算了，都是夫妻之间的口角，我也不能真的让他去坐牢。” 沈乐绾蹙眉，她不懂，为什么沈万宏对她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李秋容还是处处宽宥他。 “不是为了让他坐牢，至少你要保护自己呀，如果他下手重一点，你怎么办？小阳怎么办？” 李秋容拍了拍她的手，“不会的，他不会下死手的。” 沈乐绾别开了眼，她劝过好多次，但是劝不动。 她看着李秋容，缓缓说道，“他又欠了两百万，我拿不出来，这次，一毛钱我也不会拿。” 正说着，门口转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嘉阳回来了。 他看见客厅里的沈乐绾时愣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默不作声的换鞋。 沈乐绾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眉心微蹙，“你额头怎么了？打架了？” 沈嘉阳单肩背着书包，径直往他屋里走，“不关你的事。” 沈乐绾站起身来，“我是你姐！” 沈嘉阳脚步一顿，“可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李秋容站起身来，嗫嚅着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对上沈嘉阳不悦的眼神时，她没出声。 沈嘉阳看着她，“以后不要来我家了，他也不会去找你了。” 沈乐绾拉住他的手臂，沈嘉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乐绾察觉到不对，拉过他的手臂一看，“他连你也打？” 沈嘉阳收回手，毫不在意，“他也没讨到便宜。” “你和他动手了？” 沈嘉阳没答话，冷酷地收回自己的手，“反正他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你过你的，我们过我们的，以后互不干涉。” …… 沈乐绾离开后，从隔壁邻居阿姨那里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沈万宏又来找李秋容撒气了，又哭又闹的声音很多人都听到了。 沈万宏动手时，正好碰见放学回来的沈嘉阳，沈嘉阳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父子俩扭打在一起。 沈嘉阳从茶几上拿出了水果刀，抵在沈万宏脖子上，语气凶狠，“如果你再打我妈，我真的会一刀捅下去！” 沈万宏梗着脖子，“你敢，我是你老子！” 沈嘉阳双眼通红，“我宁愿你没有生我！没有你这个爸！” 沈万宏不信他会真的下手，“你这是大逆不道！你也得坐牢！” 沈嘉阳却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好啊，把你杀了我再去坐牢，省得你再祸害其他人！” 沈嘉阳的刀一点点割破了他的皮肤，刺痛的感觉传来，沈万宏才惊觉他是来真的！ “你……” 沈嘉阳冷静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语气冰冷，“你要是再去找我姐，再打我妈，我这一刀真的会捅下去。” 沈万宏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邻居说起这场景的时候胆战心惊的，“多大点孩子啊，竟然下得去手？也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天生狠毒！” 沈乐绾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 她仰头看着天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30章 他在等她 从李秋容家里出来后，沈乐绾一个人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她被认回林家的那一刻，她就彻彻底底没有家了。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大家都赶着回家，但是，她没有家。 可是这一刻，她心底有块地方，还是忍不住软了下去。 从小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叫着的小屁孩，终究是长大了。 沈乐绾心绪复杂，她和李秋容还是沈嘉阳之间有割舍不掉的亲情，可沈万宏又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她不能让他影响到沈嘉阳高考，沈嘉阳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是眼下，又该怎么办呢？ 向裴清砚求助么？ 不行，沈乐绾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她站在街头十字路口，四顾茫然，偶然抬头却发现商场的大屏上放着薛语凝的照片。 薛语凝穿着白色的礼服，抬着手在拉肩上的小提琴，气质优雅，璀璨夺目。 这是她代言的一个广告，放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这栋楼，也是裴氏的。 沈乐绾自嘲地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着，心不在焉，直到华灯初上，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才拉回一点思绪。 “喂？”沈乐绾接起电话。 “你人呢？”电话那头的裴清砚语气有些冷。 沈乐绾这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她连忙开口，“我还在外面，马上回来。” 裴清砚冷哼了声，“随便你。” 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沈乐绾心尖一颤，她今天出来太久了，她连忙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赶回了君庭。 沈乐绾到家时，发现裴清砚正在餐桌前坐着，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看。 餐桌上，有满满一大桌饭菜，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盒子，蓝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里面，是个蛋糕。 沈乐绾怔住了，抬眼看向裴清砚。 裴清砚脸色依旧很臭，“傻站着干嘛？过来。” 沈乐绾抬起脚，心里却陡然涌起一丝隐秘的期盼和欣喜。 “你做的？” 裴清砚薄薄的眼皮微掀，“你觉得我会？” 沈乐绾抿唇，“不会。” 裴清砚把杂志放到一边，嗓音清冽，“坐下吃饭。” 沈乐绾在他身边坐下，有种飘飘然不切实际的感觉，这是第一次，裴清砚等她回来吃饭。 不是她自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不是她孤零零地等他吃饭，而是她回来时，暖色的灯光下有人在等她。 一顿饭，吃得倒也温馨，吃完饭后，沈乐绾看着那个蛋糕，欲言又止。 裴清砚一手搭在椅背上，下巴微抬，“拆吧。” 沈乐绾抿了抿唇，“你今天怎么突然买蛋糕了？” 裴清砚语气漫不经心，“今天不是你生日？” 他在看她的资料时碰巧看见的，就是今天，8月15号。 看着她以前那些经历，裴清砚竟破天荒的有些同情这个小可怜。 正好他心情不错，想起季远辰以前在他耳边念叨地那些话，让阿姨来做了饭，又订了个蛋糕。 沈乐绾心尖微颤，她的户口本和资料上写的是8月15号，但她出生的日子其实是阴历的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节那天。老家上户口的时候把阴历当成了阳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裴清砚在给她过生日。 沈乐绾抬眼看向裴清砚，杏眼水润，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弯了弯眸，“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以后在沈家的时候，三个孩子，能吃饱穿暖上学就是奢望了，怎么会给她过生日？ 不过每年沈嘉阳生日的时候沈家奶奶会给他买个小蛋糕，沈嘉阳会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喂她两口。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蛋糕，甜腻细软，比棉花糖还好吃。 回到林家后她上学一直住校，很少回去，他们更不会给她过生日。 裴清砚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些异样的感觉。 以前薛语凝每年生日都会举办一场宴会，极尽奢华，礼物能堆半个屋子，蛋糕层层叠叠，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被众人簇拥着。 而眼前的人，因为一个蛋糕眉眼弯弯，眼里像是洇着细碎的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裴清砚薄唇微抿，“一个蛋糕而已。” 不过沈乐绾还是很开心，她没有吹蜡烛许愿，怕裴清砚觉得麻烦。 她用刀切了一小块蛋糕递到裴清砚面前，又给自己切了一小块。 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勺奶油，口感丝滑细腻，有天然的乳香味，清甜浓郁而不腻。 “你不吃吗？” 裴清砚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落在她身上，“太甜，不喜欢。” 沈乐绾知道他口味清淡，也不强求，她刚吃了饭，但还是把切的这块小蛋糕吃完了。 因为，这是裴清砚给她准备的。 剩下的她准备放冰箱，明天还能吃。 沈乐绾不知道，她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吃东西的时候脸颊微鼓，漂亮的眸子微微眯着，一脸满足，让人看得舒心。 她吃完最后一口抬起头时才发现裴清砚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睫轻颤，“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清砚一向清冷的眸子染上些许暗色，他伸出手，拇指轻轻将她嘴角的奶油拭去，视线落在她唇瓣上，喉结上下滚了滚。 沈乐绾微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他粗粝的指腹在唇瓣上来回捻过，像是一只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头。 裴清砚的目光直白的，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她脸颊有些发烫，呼吸变得急促。 裴清砚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她身体轻轻颤了颤，裴清砚眼里的欲色很明显。 沈乐绾垂下眼，过了两秒，又重新抬眸，像是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他给自己过了生日，这个认识让沈乐绾不由得生出一丝奢望。 或许，裴清砚对自己并不是那么无情。 她也愿意让他高兴。 她缓缓伸出手攀上他的肩，这个动作让裴清砚一顿，他眉梢微挑，停在原地不动了，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沈乐绾深吸了口气，仰起头，缓缓靠近他的唇。 第31章 裴清砚：我不是禽兽 裴清砚等了老半天，沈乐绾也只会贴着他的唇，一动不动，紧紧地闭着眼，睫毛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肩上的手指也在不自觉地用力。 不像是在亲吻，更像是在受刑。 裴清砚气笑了，他垂下眼，手指微移动，捏着她的下巴，嗓音沙哑像是被沙砾打磨过，“张嘴。” 沈乐绾今天格外乖顺，裴清砚撬开她的贝齿，一点点深入，带着奶油香甜味的吻在两人舌尖漫开。 裴清砚一手扣住她的后颈，拇指在她耳根暧昧的摩挲着，空气仿佛也变得黏腻，只剩下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裴清砚刚想进一步，沈乐绾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别……” 裴清砚眉心微皱，“怎么了？” 沈乐绾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好像那个来了……” 身下传来一股明显的感觉，算算日子，她的生理期好像就是在这两天。 裴清砚僵住，脸色明显不悦。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关头被打断了都会不爽，更何况他已经箭在弦上。 沈乐绾从他怀里退出来，小声道，“我去看一眼。” 然后转身跑去了卫生间。 裴清砚阖了阖眼，面色沉得能结冰。 过了几分钟，沈乐绾磨磨蹭蹭地出来了，她充满歉意地看着裴清砚，“我确实是生理期到了，那个你……还好吧？” 裴清砚眼尾微红，声音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沈乐绾慢吞吞地上前，软声道，“对不起啊，要不……” 裴清砚看着她一脸歉意的模样，有些来气，“我不是禽兽。” “嗯？” 裴清砚没说话，沉着脸略过她上楼了。 沈乐绾自知理亏，收拾了桌子后才回房洗漱。 裴清砚回房时就见沈乐绾已经睡下了，竟然没等他。 他心里涌起一丝不满，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动作大得沈乐绾都转过了身，“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无力，裴清砚这才注意到，沈乐绾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唇色也有些惨白。 裴清砚不由得蹙眉，“你怎么了？” 沈乐绾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裴清砚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肚子疼？” 沈乐绾轻声“嗯”了声。 裴清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声音有些紧，“我给你叫医生？” 沈乐绾没忍住笑出声，但声音还是很弱，“很正常的事，我喝了红糖水了，不行再吃个止痛药就好了。” 裴清砚这才迟疑着躺了下来，长臂一伸，把沈乐绾捞进怀里，“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好。” 沈乐绾往他怀里靠了靠，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 沈乐绾站在门口，才知道裴清砚要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游乐场。 沈乐绾站在门口，金色的阳光笼罩在游乐场里五光十色的设施上，将一切映照得如梦似幻。 巨大的摩天轮高耸入云，梦幻的旋转木马栩栩如生，叫卖的摊贩琳琅满目，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棉花糖的香甜。 沈乐绾怔了怔，心底像是夏天冰镇后的汽水，咕噜咕噜的洇出一个又一个欣喜的气泡。 裴清砚在门口买了票，回头还见她站在原地，“愣着干嘛？进去啊。” 游乐园里很多是大人带着孩子来玩儿的，年轻人不多，大都是小情侣，沈乐绾也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对什么都很好奇，都想看上两眼是不是和她在网上看到的一样。 在沈家的时候没有人会带她来游乐场，后来回了林家，她一心只想好好学习，也没有机会来。 裴清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嘴角微勾，领着她往里走。 旋转木马前围了很多人，悦耳的音乐响起时，木马也一上一下地转了起来。 沈乐绾驻足，裴清砚也停了下来，“想坐这个？” 沈乐绾试探着问道，“可以吗？” 裴清砚：“当然。” 沈乐绾站在后面排起了队。 裴清砚当然是不会坐这种东西的，他站在外面等沈乐绾。 旋转木马上很多是大人带着小孩坐，或者大人坐在旁边，沈乐绾坐上去时，心里还有些兴奋。 木马随着音乐声一圈一圈转着，耳边是孩子们的笑闹声，沈乐绾扶着面前的杆，目光一直落在场外的裴清砚身上。 他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就是这样，得天独厚，像是被上帝偏爱的宠儿。 她也偏爱他。 她曾经尝过一丝他的温柔，于是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只不过这些，他都不知道。 裴清砚其实也很少来这些地方，太吵了。只不过昨晚在看完沈乐绾的资料时，脑海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就真的来了。 真是疯了。 坐完旋转木马后，两人又去了下一个地点，途中路过一个卖气球的小摊，围了一圈小孩子。 沈乐绾多看了一眼，裴清砚注意到了，“想要？” “没，”沈乐绾连忙摇头，“不想要。” 可是裴清砚已经抬脚走了过去，挑了一个透明的气球，里面是只粉色的米老鼠。 裴清砚刚把气球递给沈乐绾，面前传来“咔擦”一声，他抬眼看过去，眼神中有些许冷意。 面前有两个女生拿着相机在拍照，见两人看过来连忙说道，“我刚刚看见这一幕觉得很浪漫就拍了下来，加个联系方式我发给你？” 女生这话是对着沈乐绾说的，裴清砚虽然长着一张精致得让人垂涎的脸，但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沈乐绾犹豫了一秒，便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好。” 她没有裴清砚的照片，更何况还是他们的合照，她想要。 女生加完微信后还想问问能不能再帮他们拍几张照片，毕竟俊男美女的组合，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沈乐绾看着裴清砚冷峻的侧脸，笑着拒绝了。 裴清砚能陪她来这儿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儿了，她不能太贪心。 两个女生走后，沈乐绾攥着手中的气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清砚，“我们去下个地方吧。” 就让她做一次梦。 忘记其他的，做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梦。 裴清砚刚抬脚要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女声，“阿砚？” 第32章 就让他卖女儿好了 沈乐绾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心里一咯噔。 是薛语凝。 她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身旁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扛着相机拿着遮光板，看起来像是在拍摄。 薛语凝笑着走到裴清砚跟前，语气带着些惊喜，“阿砚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 裴清砚低头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薛语凝回头朝着经纪人使了个眼色，笑道，“今天有个广告在这里拍摄，我远远地看着像是你，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游乐园。” 说这话的时候，薛语凝余光扫到一旁的沈乐绾，眼底像是淬上了一层毒，带着压抑的恨意，转瞬即逝。 裴清砚居然会陪沈乐绾来游乐园！ 以前她怎么撒娇让他陪自己来他都不肯，现在居然陪着沈乐绾来！ 薛语凝垂了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阴狠。 薛语凝回国后除了开了几场演奏会，也参加了一个音乐类的综艺，积累了一些粉丝，加上和裴清砚的绯闻，关注度很高。 今天的拍摄本来就有粉丝在，这下见了裴清砚，全都跟着一窝蜂围了过来。 “裴总是陪阿凝来拍摄的吗？好贴心哦！” “裴总和语凝好般配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让人羡慕了，裴总兼职是模范好男友。” ……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聚了过来，举起手机对着两人一阵狂拍。 裴清砚眸色深沉，面露不悦。 薛语凝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连忙伸手挡在两人面前，沈乐绾被挤到了角落里，和两人隔绝开来。 裴清砚刚回头，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朝着薛语凝就扑了上去！ 薛语凝尖叫着扑倒了裴清砚怀里，害怕到声音颤抖，“阿砚！” 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颤抖着。 保安和工作人员连忙控制住他，那个男人还在挣扎着伸手去扯薛语凝的裙子，语气偏执，“语凝，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 裴清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将人护在怀里半抱着，在经纪人的指引下快步离开了现场。 沈乐绾被人群推搡着，脚步不稳地后退，膝盖直直地撞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一直追随着裴清砚，看着他一路紧张地抱着薛语凝离开。 他没有回过一次头，好像完全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像是一桶冷水从头淋下。 沈乐绾仰起头，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好似快要流出泪来。 等到裴清砚和薛语凝离开了，保安才重新控制了秩序，游乐园里又恢复了正常。 沈乐绾木然地站在原地，身旁的笑闹声好像都和她无关。彩色的梦幻乐园，一桢桢倒退成了背景，成了黑白色。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原来在薛语凝面前，她什么也不是。 有小孩子奔跑过来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沈乐绾手吃痛松了力，气球从她手里飞走了。 她伸手去够，却发现气球已经飘了起来，怎么也够不着了。 “对不起啊。”孩子家长道了声歉，就连忙去追孩子去了。 沈乐绾看着那只粉色的气球一点点升高，飘到空中，渐渐远去。 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的泡泡，在阳光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如梦似幻。 沈乐绾伸出手指轻轻一戳，破了。 细小的水渍溅到了她脸上，溅到眼睛里，痛得她睁不开眼。 …… 裴清砚护着薛语凝到了她的保姆车处，经纪人连忙开了门，裴清砚转身就要走，薛语凝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阿砚，你别走！你陪陪我好不好？” 裴清砚已经背过身，“这里已经没人了。” 薛语凝泪水盈盈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些祈求，“可是我还是有些怕，你陪我待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她死死地拉着裴清砚的手，楚楚可怜，“你知道的，我怕这个。” 两人一个坐在车内，一个站在车门处，薛语凝见裴清砚没再有要走的意思，伸出手缓缓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阿砚，我好想你。” 裴清砚低头看了眼，眉心微皱，掰开了她的手。 薛语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阿砚，你难道真的喜欢上那个沈乐绾了吗？” 裴清砚眼底波澜微起，突然想起沈乐绾还在游乐园里。 他薄唇微启，“和她无关。” “我们之间，在你出国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薛语凝不停地摇着头，“可是你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裴清砚朝着她的经纪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薛语凝看着裴清砚离开的背影，抬手擦了擦眼泪，问道，“照片都拍到了吗？” 经纪人点点头，“放心吧。” 薛语凝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嫉妒得快要发狂！ 沈乐绾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陪在裴清砚身边！ 竟然还让裴清砚和她一起来游乐场！ 真是小看她了。 薛语凝目光闪过一丝阴狠，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愤然，“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去找她麻烦？” “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不见了就找啊！” “拿不出钱？要么砍了他的手，要么……就让她卖女儿好了！” 想到此处，薛语凝突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笑容像是阴暗角落里色彩绚丽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第33章 错过 裴清砚回到游乐园里的时候，沈乐绾已经不在了。 他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打不通。 恰好陈霖给他打来了电话，语气焦急，“裴总，城东那边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您出面！” 裴清砚眉头微皱，大步往外走，“具体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路过旋转木马的时候，沈乐绾刚好从另一侧和他擦身而过。 沈乐绾在游乐园里转了一圈，看过了那些她从未玩过的设施，看着家长带着孩子开心地玩耍，她目光隐隐有些羡慕。 只不过，她已经没有玩的兴致了。 直到顾桑妤给她发消息，她才出了游乐园。 两人约在一家烧烤店里，顾桑妤原本只是试探着和她约个饭，因为周末沈乐绾一般都会留在君庭，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桑妤用夹子翻了翻烤肉，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啊？” 沈乐绾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顾桑妤也是随口一问，转眼就换了话题，“那个家教感觉怎么样？” 沈乐绾缓缓道，“正常吧，知知不排斥我，但也不怎么和我交流，我就正常上课。” 顾桑妤点点头，“不排斥你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吧。” 沈乐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她的腿……” 顾桑妤喝了口水，这才解释道，“是和父母一起时出了车祸，左脚小腿截肢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沈乐绾垂着眼，小腿截肢，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她心里泛起一丝怜惜。 “那顾西辞……” 顾桑妤提起这个就有些来劲了，语气有些兴奋，“那小子是个赛车手，在国外很有名气的，经常在国外比赛。” 沈乐绾有些惊讶，顾西辞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高高瘦瘦的，还带着点少年气，没想到职业竟然是个赛车手。 “我给你找几张他比赛时的照片，可酷了！” 顾桑妤拿出手机开始翻，突然爆了句粗口，“我靠！” “怎么了？” 顾桑妤快速翻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沈乐绾，“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有时间了，裴清砚那渣男竟然在陪薛语凝！” “他还真的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大猪蹄子！” 沈乐绾也拿出手机，娱乐新闻的头条，明晃晃地挂在热搜第一，#裴总霸气护女友# 图片是混乱的人群中裴清砚将薛语凝护在怀里，一脸紧张。 沈乐绾继续往下翻，在车旁，薛语凝从身后抱着裴清砚，他的手还覆在她的手上。 【呜呜呜，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谁还没有磕到我们凝凝和裴总，真的配一脸！】 【裴总真的理想男友啊，长得又帅又有钱，关键是还这么宠薛语凝，连拍摄都陪着。】 【希望他俩给我锁死，可别来这么渣男贱女的破坏他们感情！】 顾桑妤一把抽走沈乐绾的手机，“好了别看了，渣男贱女，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给她夹了两块肉，“吃肉！” 沈乐绾笑容有些苦涩，连顾桑妤都没有看出来，在第一张照片里，在裴清砚护着薛语凝不被人群冲撞的时候，她被挤到了角落里，只看得见一个侧影。 真是讽刺啊。 白月光被小心护在怀里，她被弃如敝履，忘得一干二净。 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她竟然还抱着一丝幻想。 沈乐绾夹起烤肉，裹满了辣椒，一口咬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辣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给顾桑妤夹了块牛肉，“多吃点，今天我请你，反正顾西辞的工资早就到账了！” 顾桑妤给沈乐绾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想吃辣就多吃点，辣过这一顿就好了。” 沈乐绾鼻尖一酸，她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端起水喝了一口，“桑桑，我本来不抱希望的。” “可是他总是会时不时给我一点错觉，让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毫无情分。可每当我生出一些奢望，又会被立马打回原形。” 她也想控制自己，她也想摆正自己的位置，可是谁又能精准的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理智和情感总是在不停地拉扯，她没有办法一直保持清醒。 更何况，她早在多年前，一颗心就落在他身上了。 “我知道的，”顾桑妤握住沈乐绾的手，“我知道的绾绾。” 她懂那种感觉，旁观者总是格外清醒，可是，深陷局中的人又怎么能轻易脱身呢？ 她也一样。 顾桑妤拍了拍她，骂道，“裴清砚就是个大混蛋！他有病！” 沈乐绾被她逗笑，“不提他了，有没有他，我的日子也得照常过下去。” 她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顾桑妤狠狠点头，“对嘛！男人如衣服，不行咱就换！” 和顾桑妤吃完饭后，本来打算陪她逛逛街，但温景珩给她打电话说有个测试出了点问题，让他去一趟，沈乐绾只好去了趟学校。 …… 实验室里，温景珩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口挽到了小臂处，低头和他的学生在说些什么，神色严肃。 因为是温景珩他们课题组的实验室，她抬手敲了敲门，“师兄。” 温景珩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你来了，抱歉啊周末让你赶过来。” 沈乐绾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温景珩这才看向他的学生，“乐绾是研究这个的，你和她交流一下，看看怎么处理。” “好。” 沈乐绾和另一个男生尝试了好几次，到下午四五点才完全处理好。 温景珩朝着学生点点头，“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温老师。” 周末实验室本来就没什么人，现在只剩下了温景珩和沈乐绾。 温景珩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了，今天占用你一下午，我请你吃晚饭吧。” 沈乐绾认真点点头，“好的温老师。” 温景珩微愣，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三月的春风拂过，干净又舒服。 “你也学会打趣我了。” 沈乐绾弯了弯唇，“开个玩笑师兄，我就不吃饭啦，先回去。” 温景珩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有事？” 沈乐绾摇了摇头，她只不过不好意思再蹭温景珩的饭了。 温景珩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耽误了你一下午，你要是不吃这顿饭，我下次可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沈乐绾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那好吧。” 温景珩没再带她去西餐厅和私房菜馆，而是在附近的商场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店。 看着沈乐绾如释重负的模样，温景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温景珩将车停在商场外的停车场，他刚下车绕到副驾驶准备给沈乐绾开车门，她已经自己推开车门下来了。 沈乐绾看着手还没收回来的温景珩，一脸迷茫，“怎么了师兄？” 温景珩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朝着商场里走去，这个点人还挺多。 拐角处，一行人拥着中间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四处考察，几人堪堪错身而过。 男人看着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容，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第34章 她竟然给了裴清砚一巴掌 温景珩带着沈乐绾去了商场里的一家泰国菜。 排队的人很多，沈乐绾本来想说要不就换一家随便吃点就行，温景珩已经去取号排队了。 两人坐在店外面的凳子上等位，沈乐绾看着周围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笑道，“我以为师兄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 温景珩愣了一瞬，他侧眸笑着看她，“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吃饭？” “嗯……”沈乐绾仔细想了想，“就是那种清净又高雅的地方，反正不会是这种喧闹又人很多的地方。” 温景珩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儒雅斯文，温润如玉，如熠熠白雪，又像是山间明月，纤尘不染。 在一群人中格外突出显眼，有不少女生都有意无意地瞥向这边，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有的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拍他。 突然，温景珩抬手屈指在沈乐绾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沈乐绾僵住了，眸中满是愕然。 “你对我有偏见。”温景珩如是说。 “我也是个普通人，寻常人会做的事情我也会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乐绾沉默了两秒，她好像是不该这样想，如实说道，“大概是师兄的气质太仙了，好像不染俗世的神仙似的，很难将你和这种烟火气联系起来。” “神仙？”温景珩重复了遍，“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乐绾连忙解释，换了个说法，“就是，师兄一直很厉害，崇拜师兄的人很多，总让人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温景珩看向沈乐绾，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很多人，也包括你吗？” “当然，”沈乐绾不假思索，一本正经，“师兄可是我们化院的传奇，我一直以你为目标的！” 温景珩眼底浮过一丝笑意，“虽然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是我更希望你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别加层滤镜什么的，到时候滤镜破碎了我会很尴尬。” 似是没想到温景珩会这么说，沈乐绾也知道这样固化印象不太好，她偏头看他，笑道，“虽然有点难，但是从这顿饭开始，我会慢慢去掉滤镜。” 温景珩眼底似有光芒划过，“希望真实的我不会吓到你。” 沈乐绾弯了弯唇，“怎么会？” 在她心里，温景珩一直是她的偶像，温润如玉，谦和文雅，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如今和他合作项目，她也很开心。 温景珩没有多说，只是垂下了眸，敛去了其中的情绪。 两人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们，期间，沈乐绾把接下来的实验计划和要做的测试都和温景珩讨论了遍，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松了口气。 有一种被偶像认可的感觉。 “好了，今天周末已经占用了你一下午了，就先不聊工作了。”温景珩把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你爱吃辣，泰国菜的口味应该也会喜欢。” 沈乐绾也没跟他客套，她知道温景珩待人一向如此体贴周到，连她的口味都考虑好了。 两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 吃完饭后，沈乐绾回了学校旁边她租的那个小房子，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她从网上买了一些地毯和装饰品，收拾过后，看起来也很温馨。 做完这一切后，沈乐绾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君庭。 按照约定，她周末是要住在君庭的，可，裴清砚应该还在陪着薛语凝，她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终沈乐绾还是回去了，她只用做她该做的，遵守契约，其他的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只是，她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裴清砚已经回来了。 他还穿着今天上午的衣服，靠在沙发上阖着眼在休息，眉宇间透着一丝倦色，裤脚处竟然沾上了一些灰，沈乐绾一怔。 听见动静，裴清砚缓缓睁开眼，俊颜沉寒如冰，眼底沉郁得像是千年化不开的寒冰，语气讥诮，“舍得回来了？” 沈乐绾好看的细眉微微蹙起，“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舍得回来了？ 明明是他先丢下了自己去照顾薛语凝，她遵守诺言回来已经很守信了，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裴清砚轻嗤了一声，语气嘲讽，“如果不是有那份协议，你怕是根本就不想回这里吧？” 提起这件事，沈乐绾心里的酸楚和委屈一起涌上来，明明她已经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是他威胁她让她回来的！ 却又让她一边深陷其中一边看着他和薛语凝恩爱。 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打脸，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啊，裴总难道不清楚吗？” 这话落在裴清砚耳里，就像是沈乐绾急于摆脱自己，甚至已经找好下家了！ 想起今天手机里看到的那几张照片，裴清砚心里戾气翻涌。 裴氏旗下的一个工程出了点问题，他在工地上忙了一整天，还想着赶回来看看她。 结果呢？他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去和温景珩吃饭约会，当他是摆设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甚至想给他戴顶绿帽子？ 裴清砚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像笼罩着一层阴影，一点点朝着沈乐绾逼近，把她逼到墙角，“我说过，我裴清砚的东西，别人休想沾染半分。” “在我没玩腻之前，你我的合约都有效，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沈乐绾抬眼，对上裴清砚冷厉阴沉的眼眸，心脏狠狠瑟缩了下，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小脸惨白，喉间有些发涩，“裴总放心，我很有契约精神的。” “只不过这几天不方便，怕扫了裴总的兴，我下周再来。” 说完，沈乐绾转身朝外走去。 裴清砚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让你走了吗？” 想起照片上这张脸对着其他男人笑得花枝乱颤，裴清砚眼底戾气浮动，捏着她的下巴，黑眸微微眯起，“不方便？不是还有其他方式吗？” 沈乐绾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裴清砚，难堪和愤怒盈满心头。 裴清砚眼眸里露出从未有过的侵占欲和掠夺欲，像是被挑衅被争抢领地的野兽，危险的气息笼罩在上方，沈乐绾下意识地想逃。 裴清砚一手嵌着她的下颌，一手紧紧的扣住她的手，俯身重重的吻上她的唇，毫无章法的碾磨、啃咬，充满了怒气。 沈乐绾死死地咬着牙，屈辱盈满心头，她在裴清砚眼里原来真的只是个泻｜欲的工具吗？ 似是不满意她的抗拒，裴清砚捏着她下颌的手用了劲，沈乐绾因吃痛而松开了牙关，裴清砚趁虚而入，强势又粗暴地撬开她的唇舌。 沈乐绾脸颊生疼，可心里更疼。 杏眸里一点点洇出泪，眼眶通红，小脸惨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裴清砚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可一想到她和温景珩亲密无间的模样，他脸色愈发的阴沉，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蕴藏着一股跳动的火苗。 “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现在装上贞洁烈女太了？” “是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沈乐绾心尖狠狠一颤，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裴清砚的话没有说完，沈乐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桎梏，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这一瞬间，空气好像都凝滞了。 裴清砚脸上浮现出鲜红的几个手指印。 第35章 挨打的人是我，你还委屈上了？ 裴清砚足足愣了两秒，脸上火辣辣的触感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面色铁青，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沈乐绾，从不可置信到滔天怒意，黑眸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沈乐绾也呆住了，她掌心都还有些发麻，看着裴清砚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她才回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打了他。 沈乐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面色惨白，身体也不住的颤抖，“我……” 不敢看裴清砚阴沉得像要喷火的眼神，沈乐绾缓缓的闭上了眼，仰起脸，大不了让他打回来。 同时，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裴清砚胸膛剧烈地起伏，肌肉紧绷着，整个人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像是随时都要爆发。 他看着她，沈乐绾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子，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睫毛濡湿，惶恐又无助。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突然，裴清砚后退了一步，周身裹挟着风暴，转身大步上了楼。 听见重重的脚步声，沈乐绾才缓缓睁开眼，裴清砚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沈乐绾整个人失了力，后背顺着墙滑下，跌坐在地上。 掌心还有些发麻，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给了裴清砚一巴掌。 她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他的滔天怒火和报复，又或是别的什么。更不知道裴清砚为什么上一秒还能给自己过生日带她去游乐场，下一秒就能那样侮辱自己，像是厌恶极了她。 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沈乐绾身体微微颤抖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埋在膝上，任泪水流淌。 叮咚— 手机里突然有消息进来：【小姐姐，上午的照片我发你啦，实在是太般配啦，不用修都很好看！】 是上午在游乐场给他们拍了照的那个女生发来的。 沈乐绾点进去一看，眼眶又控制不住的发酸。 绚烂明亮的游乐场里，旋转木马前，裴清砚穿着黑色的衬衣，高大俊美，侧颜无可挑剔，棱角分明。他低着头递给她一个粉色气球，唇角扬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也只露出一个侧脸，但她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是震惊又欣喜的。 手机又震动起来，【希望小姐姐和你的男朋友恩爱长久哦！】 沈乐绾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泪水却还是不期然大滴大滴地掉落，滴到了屏幕上，晕开一大片，她连视线都都模糊了。 她该怎么告诉一个怀着好意的陌生姑娘，他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呢？ 她也不是他的谁。 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床伴，他发泄的工具，甚至连她藏在心里的感情也无法说出口，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连这张照片，都像是她偷来的。 沈乐绾看了许久，手指按下手机侧边按钮熄了屏，她仰起头，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让泪水流回去。 她一直抱着自己蹲在墙角，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裴清砚刚刚的话，像是在自虐，又更像是在一遍遍提醒自己。 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 裴清砚回卧室冲了个冷水澡，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和阴戾。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他都还没怎么着她呢，她倒是像受尽了委屈。 心里堵着一团气，憋闷得慌又无处发泄。 他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女人。 但这一巴掌确实挑战了他男人的尊严，让他颜面尽失。 看来还是最近对她太好了，居然敢对他动手了。 裴清砚洗完澡后又回了书房，今天分公司下的一个工地出了事故，好多工人受伤了，还有几个住进了ICU，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 他忙得不可开交，陈霖还在公司加班，打电话来和他确认公关方案。 裴清砚站在窗前，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就这么办，务必查清楚是意外还是有安全责任。受伤的工人，按照最高标准赔付，医院那边打个招呼，开销都从公司账上走。” “是。” 陈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跟着裴清砚多年，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幸好刚刚没有拿出推卸责任的那套方案来，否则肯定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可正是因为裴清砚这种性格和作风，他才愿意一直跟着他。 当然钱给的够多也是另一个重要原因。 裴清砚忙完后就回了卧室，沈乐绾一直都没有上楼。 他翻身下床，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沈乐绾，头埋在膝上，一动不动。 裴清砚眼底一沉，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她，去厨房接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沈乐绾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挨打的人是他，她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裴清砚站到她面前，冷睨着她，下颌线紧绷着，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滚上楼去睡觉！” 沈乐绾缓缓抬起头，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眼睛红肿着，眼底浸着哀伤，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咬掉不掉的，整个人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琉璃。 裴清砚心里划过一丝波澜，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冷嗤道，“挨打的人是我，你还委屈上了？” “你的好师兄不在这里，你大可不必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沈乐绾眨了眨眼，不知道裴清砚为什么又突然提起温景珩，可今天这事确实是她不该动手。 “对不起。” 但她被他这样一次次羞辱践踏，极力维持的尊严荡然无存。 所有的情绪在她心头激荡，她强自压制住那股酸涩痛楚，喉间哽咽，骨指绞得泛白。 裴清砚眼神微暗，垂下眼，敛去眼底的暗潮，刚要开口，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清砚看了眼，按下了接听键，语气透着些不耐烦，“什么事？” 那头的季远辰身子一颤，“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看了眼时间，好像已经很晚了，这个点，“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裴清砚看着一旁垂下头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的人，眼底波澜微起，“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有事有事，”季远辰连忙说道，“有大新闻，云镜等你，办完事快来！” 第36章 你迟早要栽在她身上 挂了电话，季远辰朝着沙发上的两人扬了扬下巴，“砚哥火气大着呢，估计是打扰他办事了嘿嘿！” 薛语凝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刚刚的对话她也都听见了，她咬着牙，垂下眼眸，眼底沉得发暗，妒火和嫉恨快要冲破胸腔！ 只要一想到裴清砚和沈乐绾两人在做什么会做什么，她就嫉妒得快要疯掉！ 沈乐绾这个贱人！ 阿砚只能是她的！ 她怎么还没消失！ 她心里恨不得沈乐绾立刻去死，脸上却只是惨白着，眼眸里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极力隐忍着，楚楚可怜。 周应淮果然心疼了，他瞪了季远辰一眼，轻声安慰着薛语凝，“别听远辰胡说八道，不可能的事！”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又没看见！”季远辰抄着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薛语凝也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像是在向他求证。 周应淮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更想让她安心，“谁说我没看见，我今天看见沈乐绾和另一个男人吃饭了，按照阿砚的性子，怎么可能再碰她？” 另一个男人？ 薛语凝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真的吗？是什么样的人啊？” 周应淮看着薛语凝伤心的样子，不想让她难过，还是翻出了手机里的照片，“我今天去商场视察的时候碰到的。” 薛语凝看着照片里两人亲密的动作，压了压嘴角，一副惊讶的模样，“沈小姐她不会……骗了阿砚吧……” 周应淮收起手机，“我已经发给阿砚了，他会处理的。” “嗯，”薛语凝垂下眼，过了会儿她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一会儿阿砚来看到我哭过的样子就不好了。” 周应淮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看着薛语凝从他面前走过，去为另一个男人打扮，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兄弟。 “你迟早要栽在她身上。” 季远辰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靠在沙发上，肯定地说。 周应淮回头冷眼看着他，“闭嘴。” 季远辰眉梢微挑，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戏虐，抬手在嘴巴前做了个手动拉拉链的动作。 他才没空管他们这些感情的烂事呢，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不听就算了。 - 君庭。 裴清砚挂了电话后回头看了沈乐绾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上楼换了衣服，越过她出了门。 整个过程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动静很大，沈乐绾仿佛心都跟着颤了颤。 引擎轰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逐渐远去。 裴清砚离开了，沈乐绾才慢吞吞地扶着墙站起来，她的脚都麻了，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 心也像是千疮百孔。 裴清砚车速开得很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下颌线紧绷着，沉着脸，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窗外的景象飞速地倒退，只能看见模糊的残影。 到了云镜，他把车钥匙扔给了门口的侍者，直接去了他们几个人的专属包箱。 “阿砚你来了！” 裴清砚推开门的那一刻，薛语凝立刻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看了过去。 裴清砚只是随意应了声，大步走向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季远辰笑着调侃道，“不会是和沈小妞吵架了吧？” 裴清砚沉下脸，一言不发地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真的吵架啦？”季远辰两眼放光。 裴清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得像是能将人冻死。 可季远辰不怕，能让裴清砚这样情绪外露，还是吵架，季远辰可感兴趣了。 薛语凝看着从进门就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裴清砚，死死地咬着牙。 吵架？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裴清砚身上？这不可能！ 裴清砚的性格一向冷清，就算当初她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他高兴了也只会勾勾唇角，不高兴了也只是皱皱眉，冷着脸不说话，情绪从来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也正是他这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让薛语凝有一种他根本不爱自己的错觉。她百般试探他都无动于衷，可他又总是会满足自己的各种要求，对其他女生根本不屑一顾。 这让她心底不安，所以才会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选择出国。可她没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裴清砚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沈乐绾！ 薛语凝看着裴清砚英俊的侧脸，她在国外四年，也交过男朋友，可他们无论是家世才学还是相貌气质，样样都比不上裴清砚。 她薛语凝要就要最好的，只有裴清砚才能与她相配！ 她起身，走到裴清砚身边坐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阿砚，你少喝点，对身体不……” 薛语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的脸……” 季远辰和周应淮也纷纷看了过去，裴清砚脸上还有一些红痕，微微肿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在南城，没人敢动裴清砚。 他从君庭来，又一脸沉郁，想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裴清砚脸色愈发阴沉，那个女人是用了多大的劲儿，都过了几个小时了，没想到还没消。 薛语凝心疼地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裴清砚侧头避开了。 薛语凝脸色一僵，她沉住气，有些抱不平的意思，“沈小姐怎么能为了别的男人对你……” 裴清砚蓦地转过头来，眼里的阴郁和冷厉让她下意识地闭了嘴。 季远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没想到小白兔也会挠人啊，真刺激啊！” 周应淮拿起桌上的骰子就朝季远辰扔了过去，“就你话多！” 裴清砚脸色阴沉，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的脸都被她踩到地上了！ 见气氛不对，季远辰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今天叫你们来呢，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我老爹快不行了哈哈！”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眉眼间都透露着同样的疑惑，你有病吧？ 季远辰耸了耸肩，“这难道不是应该普天同庆的喜事吗？我可太开心了。他已经住进ICU了，家里面现在乱成一团，都在算计着怎么瓜分他的遗产呢……” “他肯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哈哈……” 季远辰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季家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 裴清砚垂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薛语凝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烦躁地灌酒，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第37章 你父亲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 沈乐绾和裴清砚已经一周没见过了。 那晚裴清砚从别墅离开后就没有回去，沈乐绾第二天也去了学校，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不是在做实验就是在看文献。 她把自己忙成了陀螺，每天一睁眼就到实验室，晚上八九点才回去，人忙起来累了起来，她也就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想裴清砚。 好在实验进展得很顺利，也算是给了她一点慰藉。 周五下午，她还在实验室就接到了沈万宏的电话。 她看了眼就挂断了。 可那头契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她挂断他就继续，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 怕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沈乐绾还是接了起来，“什么事？” 沈乐万宏这次的语气好了很多，“乐绾啊，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有事就说。” 自从两年前沈万宏赌博输掉五百万之后，沈乐绾就对他再也没有父女之情了，说话也是冷冰冰的直奔主题。 沈万宏犹豫了一秒，“你能不能帮我买点东西送过来？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敢出门。” 沈乐绾蹙眉，“为什么找我？” 沈万宏干笑了声，“这不是小阳对我有些意见吗？我又不能去她们母子那儿，那些讨债的天天在家里堵我，我不敢回去，就在外面找了间小旅馆先住着……” “乐绾，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不然我就只能麻烦你妈了，我这儿离你学校不远，你在旁边超市帮我买点吃的喝的就行……” 沈乐绾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让李秋容担心，“地址给我。” “好好好，快点啊。” 挂了电话，沈万宏看着身后将他五花大绑凶神恶煞的男人，不停的求饶，“她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可以把我放了吧？” 带头的刀疤脸用棍子拍了拍他的脸，一脸鄙夷，“你还真是一点不留情啊，卖女儿卖得这么痛快，不过，你女儿值得了两百万吗？” 沈万宏牙齿都在打颤，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值得上！那死丫头长得好看，细皮嫩肉的，还是南大的高材生，让她接客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你们不亏！” “只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刀疤脸踢了他一脚，无情道，“等验了货再说！” 沈万宏被踹翻在地，下巴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半小时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沈万宏一激灵仰起头，“给我松开吧，她来了。” 刀疤脸朝着旁边的瘦子使了个眼色，瘦子点头，上前三两下松开了绳子。 “该怎么说不用我教吧？”刀疤脸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沈万宏连忙点头，“放心放心，今天她绝对跑不了。” 刀疤脸冷笑一声，抬手示意，瘦子站到了门后，他站到了一旁的柜子后。 沈万宏站在门前，清了清嗓子，把门半开着，“进来吧。” 沈乐绾没动，她将手里的一大袋吃食递给他，“给你，我不进去了。” 门后的人呼吸一沉。 沈万宏一慌，“我还有事跟你说，进来吧。”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沈乐绾看了他一眼，直接把袋子放到了地上，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大力地拽住头发，直接将她拖到了屋里。 头皮被扯得生疼，她刚想反抗，后颈猛地被人敲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沈乐绾醒来时头还闷闷地疼，她双手被剪到身后绑起来了，脚也被紧紧地捆到了一起。 身体随着车辆的前行颠簸着，眼前只隐约有些光亮，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在面包车的后备箱里。 前面，开车的胖子问道，“老大，这小妞真不错，可是真能值两百万吗？” 刀疤脸冷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就那脸蛋，多得是脑满肠肥的大老板愿意买她！” 刚刚用棍子敲了沈乐绾的瘦子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刀疤脸看着前方，“先找个地方验验货，看看能不能再搞点钱。” 沈乐绾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没想到沈万宏为了还债，竟然将她骗来给了那些人！ 如果说她之前还因为李秋容，因为那几年的养育之恩对沈万宏存着一丝期望和容忍，那此刻她对他只有无尽的恨意！ 如果可以，她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车子上下颠簸着，沈乐绾死死的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就毁在这里啊。 颠簸了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工厂外面，后备箱被打开，骤然的光亮，沈乐绾不适地眯了眯眼，再睁眼时就对上一张爬满刀疤的脸。 沈乐绾只愣了一瞬，“你们想干什么？” 刀疤脸眼底微暗，让人直接将她拖进了工厂里。 她的脚和小腿从尖锐的碎石瓦砾上滑过，疼得她眉心紧皱，她死死的的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从小就有知道，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眼泪和服软都是没有用的，你的痛苦只会变成别人的笑柄。 沈乐绾被扔在了地上，身上的骨头铬得生疼。 刀疤脸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竟然没哭？不过没关系，坚强点好，以后的日子不会好到哪儿去，你父亲已经把你卖给我们抵债了。” 沈乐绾眼神很冷，“他不是我父亲，他更没有权利将我卖掉，这是犯法的。” 几人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犯法？老大这是我听过最有趣的说法了，哈哈哈哈……” 刀疤脸看着她，眼神锐利，“在这里，在赌场，老子就是法。” “你如果拿得出五百万，我们就放你一马，如果拿不出，就得靠你自己去挣了。” 瘦子看着他，疑惑道，“不对啊老大……” 刀疤脸抬手，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沈乐绾看着他，“如果我拿不出来，你们会怎么样？” 胖子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游离，“当然是靠你去挣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一晚上能挣不少呢！” 沈乐绾脸色煞白。 “不过放了她之前，老大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兄弟先享受一下啊嘿嘿……” 胖子的目光淫邪露骨，沈乐绾心里一阵恶寒。 谁能拿出五百万救她？ 裴清砚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可是他们的关系刚刚降到冰点，他会救自己吗？ 胖子已经一点点靠进，他咽了咽口水，这样细皮嫩肉又好看的女人，比外面那些卖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知道会有多快活！ 沈乐绾全身都在打颤，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第38章 我只要她，钱无所谓 在胖子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肌肤的那一刻，沈乐绾猛地别过了脸，“我可以打电话！打电话……” 刀疤脸抬手制止了胖子，扔给她一部手机，“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 瘦子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粗粝的麻绳已经勒得她手腕都红了。 沈乐绾拿起手机，拨通了裴清砚的电话，这个号码，她记得很牢。 电话通了，沈乐绾的心高高悬起。 接电话啊裴清砚，接电话啊。 电话响了好几声后，终于有人接起来了，是个女声，“阿砚在开会，有事等会儿再打过来吧。”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根本没给人说话的机会。 是薛语凝！ 沈乐绾浑身血液都僵住了，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他和薛语凝在一起。 有了薛语凝，他怎么还会管自己呢？ 刀疤脸看了她一眼，声音嘲弄，“还打吗？” 沈乐绾无力的松了手，手机滑落在地上。 五百万已经够她还一辈子了，她怎么还能奢望裴清砚还能再为她出五百万呢？ 可除了他，谁又能拿出五百万帮她？ 沈乐绾认命般地闭上了眼，今天她逃不掉了，但不代表她永远逃不掉。 等离开了这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总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沈乐绾惨白的小脸上满是绝望和破碎，这副认命不再挣扎的模样让几人心尖一颤。 胖子先回过神来，他期待地搓了搓手，“老大，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嘿嘿……” 刀疤脸看了沈乐绾一眼，她没有哭闹和求饶，只是一脸平静的绝望，等待着她的的结局。 他随意抬了抬手，胖子立马上前，刚摸了把沈乐绾的脸蛋，空旷的工厂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铃声，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卧槽吓了老子一跳，胖子你手机吗？” “我手机铃声不是这个啊？” 看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沈乐绾身上发出来的。 沈乐绾刚拿出手机，刀疤脸一把夺了过去，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温师兄？有钱吗？” 沈乐绾还没说话，刀疤脸已经接了电话，“你能拿得出五百万吗？” 那头的温景珩愣了几秒，眉心微皱，“你是谁？小师妹呢？” 刀疤脸一脚踩在凳子上，语气粗鲁，“拿得出五百万我们就谈谈，拿不出你就滚蛋！” 温景珩心里一惊，“她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乐绾？” 沈乐绾刚要说话，瘦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刀疤也逐渐失去了耐心，“老子最后再问一遍，拿不拿得出五百万？” “拿得出！”温景珩听见了沈乐绾的声音，立马道，“我立马去凑！你们不许伤害她，不能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拿着五百万出现！” 沈乐绾被捂着嘴，她也听到了温景珩的话，原来也还是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死活的，她眼眶一酸，快要落下泪来。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毁掉了就可惜了。” 温景珩心里一紧，“我保证不报警，我只要她人好好的！” “三十分钟，如果被我们发现你报警了，那我们就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说完，刀疤挂了电话。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乐绾，“看来还是要少了啊，没想到真这么值钱！” 瘦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刀疤脸，“大哥，可是我们不是……” 刀疤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五百万，除去二百万还挣三百万，就算事情没办成退回去五十万，也还是赚的！” 他们不过是赌场黑老大手下追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杀人放火的买卖，还是谨慎些好。 “那这女人……”胖子看着沈乐绾，有些惋惜，这么好看的美人，他还没有尝过什么滋味呢。 “拿了钱，你想找什么样的没有？” …… 温景珩来得很快，他一路飙车赶到了工厂。 远远的，几人看见一道穿着白色衬衣的身影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两个小箱子。 瘦子拧眉，“老大，这么小的两个箱子能装下五百万？” 刀疤脸没说话，眯起眼盯着温景珩。 他是来赎人的，可他却没有一丝恐惧和紧张，反而一副从容自在，云淡风轻的模样。 温景珩快速地扫了一眼工厂的的构造，走上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沈乐绾的状况，“小师妹你没事吧？” 沈乐绾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温景珩超她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他走到刀疤脸面前把两个箱子放在了地上。 “我一时间很难取出那么多现金，这一箱是现金，另一箱是黄金，没有任何标志和形状，你到哪里都能用，不会露出破绽。” 刀疤脸看了他一眼，示意瘦子开箱子，温景珩则是退到了沈乐绾身边，蹲下身开始替她解脚上的绳子。 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温景珩眉心紧皱，“还好吗？“ 沈乐绾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兄你……” 温景珩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没事。” 瘦子看着一箱子金灿灿的金条，兴奋地拿出一根使劲咬了一口，“MD真硬！” “是真的，老大！这么多黄金，发财了！” 温景珩看向他们，“这些黄金加起来市值远超五百万，只会多不会少。” 瘦子目光过闪过一丝贪婪，朝着刀疤脸做了个手势，“这人这么有钱，我们干脆……” 刀疤脸拦住了他，吩咐胖子去开车，自己和瘦子则是一人提起一箱。 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在眼前晃动，“我该不该相信你没有报警呢？” 温景珩一脸坦然地看着他，“我只要她，钱无所谓。” 外面传来胖子的声音，“老大，可以走！” 刀疤和瘦子对视一眼，飞快的上了车。 车上，瘦子疑惑道，“老大，我们刚刚为什么不干脆把那男的一块儿绑了，还能再赚票大的？” 刀疤脸在他头上拍了下，“我们是催债的不是绑架的！那男的看气质看穿着能是一般人吗，轻轻松松拿出这么多钱和黄金，非富即贵。你把他一起绑了，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五百万或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给我们就给我们了，要是伤了人，不怕天涯海角地追杀我们啊！” 瘦子也反应过来了，“老大还是你聪明。” “行了先回去，这段时间别出来活动了。” 工厂仓库里，温景珩扶着沈乐绾站起来，“有没有伤到哪儿？” 沈乐绾眼眶一红，“师兄你这样一个人来，万一他们……” 温景珩温和的笑了笑，“我有分寸，你放心，我先带你去医院。” 沈乐绾刚迈出去一步，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稳地倒了下去。 “小师妹！” 温景珩心里一紧，连忙将人抱了起来往医院送。 第39章 心脏病复发 裴氏大楼。 裴清砚刚开完会回办公室，就见薛语凝站在他桌前，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见他回来了，慌忙转身，脸上扬起笑，“阿砚，你开完会啦？” 裴清砚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薛语凝笑容一僵，“我来看看你，我马上要开始巡演了，第一场从南城开始，你会来看的吧？” 薛语凝递出去一张票，“我给你留的位置。” 裴清砚垂眸，“我最近很忙。” 面对裴清砚的冷淡，薛语凝心里有些委屈，可是一想到沈乐绾说不定已经被糟蹋了，她心里又控制不住的雀跃，“是在晚上，第一场，你一定要来给我捧场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的。” 听到这句话，裴清砚神色松动了些，他接过票放在桌上，“我尽量。” 薛语凝挽上他的胳膊，“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裴清砚还没说话，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薛云语凝心也跟着一颤，紧张地看向屏幕。 “喂……”裴清砚走到窗边接起来，语气突然变得焦急，“我马上来！” 裴清砚挂了电话直接出了门，看也没看一眼薛语凝。 “诶阿砚！”薛语凝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 不过刚刚她瞥到了一眼，不是之前那个号码也不是沈乐绾的，好像是老宅的李叔打来的，不过不放心，薛语凝还是追了上去。 裴清砚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爷爷怎么样了？” 老李走上前来，叹了口气，“还在里面抢救。” 裴清砚扫过凳子上低头沉默着的裴远庭，大步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你平时不是都不回老宅的吗？为什么把爷爷气到心脏病复发！” 裴远庭猛的抬起头，“我是你老子，你注意态度！” 裴清砚嘲讽一笑，“你不是也把你老子气到住院吗，如果我也做到了，只能说是子承父业！” “你……”裴远庭脸色难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都安静点！这里是医院，要吵去外面吵！”护士喝止道，“不要影响医生。” 父子俩一见面气氛便剑拔弩张，跟仇人似的。 裴清砚走到了一旁的窗前，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没带烟。他倚在墙上，垂着头，安静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裴清砚快步上前，“杜叔，我爷爷……” 被称做杜叔的医生摘下口罩，“老爷子暂时是脱离危险了，但是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裴清砚这才松了一口气。 裴老爷子被转入了特护病房。 裴清砚一直守在裴老爷子的床前，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眼角的皱纹，心里不是滋味。 等了一个多小时裴老爷子才悠悠转醒，看了眼床边的裴清砚，笑出了声，“小兔崽子，你这什么表情。” 依旧是熟悉的骂人的话，但是却有气无力的。 裴清砚皱着眉，“爷爷您先别说话。” 然后叫来了医生检查。 乌泱泱的一大堆医生查看了各种指标询问了情况后，裴清砚才彻底松了口气。 裴老爷子看着他，叹了口气，“清砚啊，你也知道爷爷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哪天倒下就起不来了。” 裴清砚拧着眉，“爷爷您说什么呢，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裴老爷子笑了笑，神情苍老，语气苍凉，“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看到你娶妻生子了，有个人陪在你身边，爷爷就是死也瞑目了。” “爷爷！”裴清砚打断了他的话，“您别整天死不死的，您这身体再活个几十年也没问题。” 裴老爷子把头转到了一边，无声的叹气。 裴清砚让李叔看着老爷子，去了医生的办公室。给老爷子主刀的医生是杜林方的儿子，也是看着裴清砚长大的，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爷子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好好养着还行，如果情绪波动过大，再次倒下的话，就很难……”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裴清砚懂了。 “老爷子有什么愿望就尽快满足他吧，免得留下遗憾。” 裴清砚僵硬着走出办公室，裴老爷子的身体一向很硬朗，就算心脏病也只是按时吃药就行，他一直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真的受到刺激了，竟然这样凶险。 裴清砚走回病房门口，刚抬手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哼，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李叔在帮老爷子翻身。 裴老爷子神色痛苦，“我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现在连这点痛都受不了了。” 李叔宽慰道，“您会没事儿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怕是没两年活头了，但是清砚那个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没有个人陪在他身边，嘶……”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裴清砚没有忍心再听下去，转身下了楼。 在他的印象里，裴老爷子一直是硬朗康健的，哪怕是拄着拐杖也是精神矍铄，打他骂他都精气神儿十足，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喊痛。 裴清砚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爷爷他真的老了，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薛语凝一直跟着裴清砚到了医院，裴老爷子做手术的时候她并没有出现，等到看他一个人下来了，她才跟了过来。 “阿砚，你没事吧？”薛语凝走上前，一脸担忧，“裴爷爷他还好吗？我上去看看他。” 裴清砚阻止了她，“不用，让爷爷好好休息吧。” “可是我……” “他现在需要静养。” 薛语凝没有再坚持，等裴老爷子恢复一些她再去探望会更好。她拉过裴清砚的手，柔声安慰，“您别担心了，裴爷爷会平安无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裴清砚手指微动，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吧，我要在医院守着爷爷。” 薛语凝咬着唇，“可是你还没吃饭，我陪你吃完饭再回去吧。” “我没胃口。” 裴清砚站起来准备回病房，刚走到护士台，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到面前。 是温景珩，他怎么会在这里？ 鬼使神差的，裴清砚抬脚跟了上去。 第40章 两个男人的对峙 温景珩从护士台要了套干净宽松的病号服回了病房。 从工厂出来后，他一路超车带着沈乐绾来了医院，她脚上和手上的都是皮外伤，只是后脑勺被敲了下，有轻微的脑震荡。 会头晕也是因为这个。 做了个全身检查，温景珩才放下心来，只不过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沈乐绾看着他进来，轻声道，“麻烦师兄了。” 温景珩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叫医生来看一下？” 沈乐绾摇了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师兄，今天你不该一个人来的……” 她不敢想，如果那些人心狠手辣或者丧心病狂又对温景珩做了什么，她该怎么偿还。 “而且，你那五百万，我可能一时还不上……” “说什么傻话？那五百万不用你还。” 沈乐绾抬眸看他，坚持，“那怎么行？虽然可能要很久，但还是要还的。师兄你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我就很感激了，钱是一定要还的！” 温景珩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把你头敲傻了？” “我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去赎你，我已经报警了，也记住了那几个人的样子，警察会帮我把钱找回来的，不用你还。” 虽然温景珩说的有道理，沈乐绾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追不回来的话……” “会追回来的！警队有我一个朋友，他出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你放心，我也不是冤大头，把五百万就这么白白给他们了。” 沈乐绾手指揪着被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会来救我，你就不怕吗？” 她自认为，她和温景珩的关系还没有好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他怎么肯为她冒险甚至拿出五百万。 温景珩将沈乐绾忐忑的模样收入眼底，他垂眸，掩去了那一丝黯然。 “五百万和一个活生生的人相比，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再说了，你师兄我还有点小钱，五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我要是见死不救了，怎么有脸见李老师？” 沈乐绾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温景珩就是这样美好善良的人。 “师兄，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从绝望中拉出来，让我绝处逢生。 让我没有堕入泥潭。 沈乐绾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真诚。 她知道如果真的落入那帮人手里，她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也很难再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温景珩看着她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心念微动。 他扬眉浅笑，“好了，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真要谢我的话，等好了请我吃饭吧。” “好。” 沈乐绾爽快应下，这份恩情她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 温景珩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温声道，“去换上吧，护士一会儿来给你处理身上的伤。” 把衣服放在被子上，温景珩刚准备起身出去，就听见门里传来护士的声音，“来看病人的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护士打开门，两人回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裴清砚，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他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眸光阴沉沉地看着沈乐绾。 沈乐绾心里闪过一丝惊诧，但想到那通被薛语凝接起的电话，她心口微窒，垂下了眼眸。 护士端着药品进门，“怎么还没换衣服？” “不好意思，我现在去。”沈乐绾翻身下床，温景珩伸手扶了她一把，“能走吗？” 沈乐绾点点头，“嗯。” 她感受到了落在自己手上那道灼灼的目光，可是那又怎样呢？ 沈乐绾一瘸一拐地去了洗手间，温景珩怕她不方便，起身出了房门。 身高和气场都相当的两个男人在门口相遇，裴清砚依旧冷漠，温景珩却笑了笑，“裴总怎么会在这里？” 裴清砚眼底暗潮涌动，“那温少又怎么在这里？” 温景珩回头看了眼病房内，温声反问，“不是显而易见？” 裴清砚眼皮微掀，想起刚刚看到的亲昵，心里怒火翻腾，“温少似乎对别人的女人很感兴趣？” 温景珩眼底泛起波澜，转瞬即逝，“裴总说笑了，我关心我的小师妹，有什么问题吗？” 他抬起眼，直直地迎上裴清砚冷郁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 两个男人，一个高冷如山巅雪，一个温润似云间月，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气场，火花四溅，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护士处理完伤口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注意多休息，不要感染。” 这话是对着温景珩说的，“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及时按铃。” “好，多谢。” 温景珩朝着护士礼貌道了谢，转身回了病房看沈乐绾。 而裴清砚，也抬脚跟了上去。 沈乐绾已经换上了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坐在床上。 温景珩走到病床边，温声道，“还好吗？” 沈乐绾朝他弯了弯唇，“都处理好了，小伤。” 裴清砚看着她对温景珩笑得很甜，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戾气，语气冰冷，“看来你真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打了他一巴掌，一周没联系他，转头就和温景珩厮混，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才是她男人！ 沈乐绾垂着眼，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裴总，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 裴总？ 对着温景珩一口一个师兄叫得亲热，对着自己便冷脸叫着裴总？ 病房里冷气压蔓延，裴清砚看着垂着眼神情冷漠的沈乐绾，从进门到现在，她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当真是攀上温景珩就想踹了他？还想给他戴顶绿帽子？ 裴清砚嗓音阴沉，“看来是我最近太纵着你了。” 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按照我们的契……” “裴清砚！”沈乐绾倏地抬头，小脸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眼眸中满是受伤，“你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在温景珩面前撕碎她最后一点自尊，露出她最不堪的模样吗？ 沈乐绾杏眸里蒙上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 裴清砚眉目凝沉，心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她就这么在乎温景珩？ 裴清砚一手拽住她的手腕，作势就要将她拉下床。 沈乐绾眉心微蹙，忽然，斜方插进来一只手，按住了裴清砚的手。 温景珩清润的嗓音在上方响起，“裴总，请自重。” 第41章 你最近太不乖了 裴清砚握着沈乐绾的手腕，温景珩拽着裴清砚的手，三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胶着着。 沈乐绾眉心微蹙，裴清砚的力气很大，她手腕生疼。 裴清砚冰冷的眸底燃起怒火，脸色阴寒地看着温景珩，“温少这是什么意思？” 温景珩面色平静，“小师妹手上有伤，你弄痛她了。” 裴清砚低头，这才发现他捏着沈乐绾手上的纱布，她额头疼得都出了一层细汗。 他心头一怔，倏地松了手。 温景珩也收回了手。 沈乐绾已经受够这样的折磨了，索性想着就一起说开吧，“裴总……” “乐绾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沈乐绾刚开口，病房门口就被推开，顾桑妤风风火火地推开门闯了进来，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 看到沈乐绾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顾桑妤心里的石头落下，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裴清砚和温景珩。 顾桑妤对裴清砚一向没什么好感，但是碍于某些原因，还是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裴总” 然后又笑意盈盈地看着温景珩，“温师兄也在啊。” 态度天差地别。 温景珩是学校的名人，顾桑妤也听沈乐绾提起过几次。 温景珩朝她礼貌点点头，然后对沈乐绾说道，“小师妹，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注意休息，有事打我电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乐绾点点头，“嗯，麻烦师兄了。” 温景珩余光扫过一旁的裴清砚，还是选择了先走。 他还有点事，关于那些绑匪也要查一查，况且沈乐绾是女生，他留下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何况，他看得出沈乐绾和裴清砚之间有些什么，但他不想让她为难。 来日方长。 温景珩走了之后，顾桑妤坐到床边，仔仔细细地拉着沈乐绾看了好一会儿，“怎么回事？温师兄送你来的医院？” “嗯。” 裴清砚看着两人若无旁人的交谈，俊脸冷沉，“沈乐绾，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顾桑妤眉心一皱，转头就想怼裴清砚，被沈乐绾拦住了。 “桑桑，你去帮我买瓶水吧，想喝点甜的。” 顾桑妤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裴清砚讲，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好。” 病房里只剩下裴清砚和沈乐绾两人。 沈乐绾坐在床上，宽大的病号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衬得她小脸越发惨白。 她今天本就受了惊吓，头又有些昏沉，再加上精神紧绷着，整个人都快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裴总，想问什么？” 裴清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沉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离温景珩远一点！” 沈乐绾笑了下，神情却充满了悲凉。 要不是温景珩，她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但她现在不想和他争辩，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兄只是送我来医院。” “你当我是死的吗？”裴清砚冷笑了声，“还是你迫不及待地就想榜上温景珩！” 沈乐绾脑袋里嗡嗡作响，她看着裴清砚盛怒的俊颜，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没有那种忐忑和害怕的情绪了。 沈乐绾语气很轻，但很冷，“我的义务只是解决裴总的生理需求，其他的，裴总好像无权过问吧。” 裴清砚浑身肌肉紧绷，下颌线紧抿着，他上前，捏着沈乐绾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那你刚刚怎么不敢在他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 “怕他嫌弃？” 沈乐绾仰着头，但眼睛却没有看他，空洞无神，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裴清砚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模样！ “你别忘了，今天是周五。” 周五？ 沈乐绾愣了一瞬，哦，今天是她该回君庭任他处置的日子。 “抱歉，我现在这副样子怕倒了裴总的胃口。” 裴清砚冷嗤一声，一点点逼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说完，捏着她的下颌，直接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沈乐绾一怔，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裴清砚扣着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在她唇上碾过，不像调情，更像是惩罚，又重又狠。 裴清砚的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侧，一点点向耳后蔓延，想起今天仓库里那个胖子恶心的目光，沈乐绾心里一阵恶寒，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她根本不是裴清砚的对手，但她现在不想，甚至觉得恶心！ 沈乐绾情绪激荡，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像是要把今天的恐惧和痛苦，以及在她听到薛语凝声音时的绝望都发泄出来。 她咬的狠，口腔里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裴清砚吃痛地松开了她，抬手擦了擦唇瓣，鲜红的血。 沈乐绾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可这副模样落在裴清砚眼里，就是她为了温景珩不想再和自己亲近！ 他脸色铁青，以前都是乖巧温顺的模样，现在温景珩回来了，就要为他守身如玉了？ “我说过，只要我没玩够，你就永远别想自由。” 更别想离开他去找温景珩！ “你最近太不乖了，看来还是给的教训不够。” 裴清砚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语气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你那便宜弟弟，你那养母，还有你们实验室……” 沈乐绾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拿这些威胁自己？ 裴清砚弯腰，勾唇看着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你知道，背叛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沈乐绾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狠意和狠厉。 她知道，裴清砚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不然，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 可是，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不致命，但疼痛却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啃噬着她的身心。 以往所有的坚持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沈乐绾已经身心疲惫，她看着裴清砚，语气迷茫又无助，“裴总，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第42章 放过你？除非我死 她后悔了。 她不该招惹上他，她不该心存妄念。 她就该把那点心思牢牢的藏在心底，远远的看着他，永远不要介入他的生活。 放过她？ 裴清砚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眼里阴云密布，放过她之后让她去和温景珩双宿双飞吗？ 他俯身，凑近沈乐绾，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语气却阴鸷冷厉，“除非我死。” 沈乐绾心头一窒，酸涩苦楚快要将她淹没。 到底要她怎么做，到底要她怎么做呢？ 她死死的攥着手，喃喃道，“我后悔了不行吗？我真的后悔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手腕上的纱布浸出些红。 后悔？ 裴清砚手掌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着，眉目冷肃，一双眼眸寒气沉沉，“沈乐绾，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你先招惹上我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段关系只能由我说了算！” 说完，裴清砚不想再看她这副模样，转身大步出了门，病房“砰”的一声关上了。 顾桑妤见裴清砚脸色阴沉地出来，连忙推开门，沈乐绾缩在床上，那模样脆弱得让人心疼。 “裴清砚那混蛋欺负你了？” 沈乐绾摇了摇头，整个人孤寂又无助，没有一点生气。 顾桑妤把买来的草莓牛奶吸管插上，递到她面前，“喝点甜的就好了，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嗯。”沈乐绾伸手接过，吸了一大口，牛奶很甜，但她已经感觉不到香甜了。 但有顾桑妤陪着她说话，逗她开心，她很快调整了情绪。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顾桑妤见沈乐绾情绪好些了，才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沈乐绾把事情简单了说了一遍。 “我去，他还是人吗？”顾桑妤气得不行，“这种人就该妻离子散一辈子孤独终老还没有人给他送终！乐绾，你可你别再心软了。” 沈乐绾：“你放心吧，我已经报警了，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送进监狱！” 顾桑妤还是不放心，“万一你养母求情……” 沈乐绾面色沉静，“我不会了，我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 李秋容和沈嘉阳她可以看顾，他们并没有对不起自己，但沈万宏，她不会再留一点情面了。 沈乐绾今天一天心绪起伏，担心受怕，被敲之后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和顾桑妤说了会儿话后就睡了过去。 顾桑妤看着沈乐绾苍白的面容，给她掖了掖被子。 …… 裴清砚回到裴老爷子病房时面色依旧不太好。 裴远庭从病房里出来，父子俩擦身而过，谁也没有给谁好脸色。 裴老爷子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还有些白，小桌板上放着一碗粥，他抬眼看了裴清砚一眼， “怎么，谁招惹你了？” 裴清砚抿唇，“没谁。” “那你这副死人脸给谁看？”裴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乐意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怎么会？”裴清砚无奈，“爷爷您想多了。” 裴老爷子往身后一靠，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抗多久，还能不能见到我的孙媳妇儿……” 裴清砚眉头微蹙，“您就算想要孙媳妇儿也得给我时间啊，我到哪儿这么快去给您找个人结婚！” 裴老爷子眼珠一转，这是松口了？ 他抚了抚胸口的位置，身体一抖，“哎哟，老李，把药给我，有些喘不上气了。” 裴清砚立马伸手去床头拿药，倒出来喂给老爷子，速度快得老李都还没反应过来。 “好了点没爷爷，我叫医生！”裴老爷子按住他的手，喘着粗气，“不用，我这毛病叫医生也没用。” 裴清砚垂着眼，眉头久久未能舒展。 好在裴老爷子缓了会儿就好了，他目光看着前方，好像在回忆什么，“我这一生，财富、名誉，什么都享受过了，也没什么遗憾。只有你，我一直放心不下……” “爷爷……”裴清砚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只要您身体好好的，我一定都听您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还不是拖延时间。” “下个月我八十大寿，我要是看不到我孙媳妇，那这寿不过也罢。” 下个月？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我上哪儿这么快给您找个孙媳妇儿？” 裴老爷子眼珠子转了转，“我手上有不少人选，许小姐周小姐付小姐顾小姐，每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裴清砚想起老爷子以前催着他跟人家相亲见面的那些个千金小姐，心里十分厌烦，眉头紧皱。 裴老爷子看着他的神情，试探着问道，“不喜欢？那上次那个丫头呢，长得水灵人也乖巧。” 乖巧？ 想到沈乐绾，裴清砚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冷嗤一声，“您怕是看走了眼。” 她哪里乖巧？只是装的罢了。 裴老爷子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我就喜欢她，再不然，你找个更好的，我没有意见！” 裴清砚薄唇紧抿，“爷爷，我不想结婚。” 裴老爷子瞪着眼，提高了语气，“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肩膀抖动着，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医生！”老李连忙按了铃。 一大堆医生如潮水一般涌入。 …… 等裴老爷子又重新吃了药睡了过去，裴清砚看着他苍老泛白的面容，自责不已。 老李看着他，轻声道，“少爷，老爷子的身体其实一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以前他只是一直瞒着，您别再惹他生气了……” 裴清砚失神的走出病房，愧疚和后怕充斥着他的胸腔，快要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从小就是裴老爷子带大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虚弱这么脆弱的时候。 爷爷真的老了。 裴清砚被这个认知击中，心里破天荒地生出一种无力感。 在南城，他说一不二，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可面对疾病和苍老，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裴老爷子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也不能生气。 真的要结婚么？ 第43章 你宁愿找温景珩也不愿意找我？ 裴清砚心绪烦躁，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竟走到了沈乐绾的病房外。 透过玻璃，他看见了病床上的沈乐绾，安安静静地躺着。 屋内关着灯，窗帘没拉，银色的月光透过窗倾泻一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顾桑妤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立在门口的裴清砚，她语气不善，“裴总怎么来了？是嫌绾绾伤得还不够重吗？” 裴清砚垂下眼，“她怎么了？” 顾桑妤呵笑一声，“我以为裴总不会管她的死活呢？” 裴清砚喉间一噎，他当时只顾着问温景珩，忘了问她为什么来医院了。 顾桑妤心直口快，沈乐绾不愿意说，但她不想让她受委屈。 “绾绾今天被绑架了，是温景珩救了她！她身上都是伤，差点脑震荡，裴总又是怎么对她的！” 顾桑妤气不过，她是看着沈乐绾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也知道她心里的苦，刚刚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只是沈乐绾不说，她就没问。 “她是拿了裴总五百万，可因为五百万就能这样侮辱她欺负她吗？她那个禽兽养父不是什么好人，裴总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伤她的人，一个伤她的心。 顾桑妤的语气算得上冒犯，在南城，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讲话。 裴清砚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个上面，他眉目冷凝，“她被绑架了？” 顾桑妤冷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她那一身伤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骂道，“她那混蛋养父不仅害她因为五百万失去了自由，又为了两百万把她卖了！简直猪狗不如！” 裴清砚眼底一沉，又抬眼看了眼屋里的人。 她竟然一句也没提。 顾桑妤骂够了，看着裴清砚，“裴总在南城一手遮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绾绾她很不容易，如果裴总不能放了她，至少对她好一点吧。” “绾绾她，过得太苦了。” 顾桑妤甚至想把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可她知道这些话不该由自己来说。 沈乐绾不想说，她更不能替她说。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顾桑妤推开门进了病房。 裴清砚立在原地，脚上像是被灌了铅。 想起她刚刚小脸惨白的模样，还有手上缠的绷带，裴清砚眼底微暗。 他拿出手机，给陈霖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院长办公室。 …… 第二天早上，沈乐绾醒来之后就想出院了。 顾桑妤赶紧拦住她，“脑震荡可不是小事，你至少还得再住两天！” 沈乐绾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头已经不晕了，回去休息两天就好。” 顾桑妤还是不同意，“你要是不想以后变成傻子，就好好在医院呆着，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才能出院。” 沈乐绾拉着顾桑妤的袖子，软声道，“可是桑桑，在医院住着真的很难受，我真的没事了。” 正说着，护士领着一大群医生进来了，“沈小姐，这是我们主任和医院的专家，来给你做个检查。” 沈乐绾一脸疑惑，“我昨天已经检查过了。” 护士笑容灿烂，“没关系，只是确认一下没有任何问题。” 沈乐绾有些懵，但还是跟着又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总不会害她。 等一个个院长专家都看过她和她的片子了，沈乐绾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裴清砚来了。 顾桑妤眉梢微挑，看来裴清砚还算是有点良心。 沈乐绾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裴总怎么来了？” 顾桑妤拿起一旁的手机，把空间留给两人，“我先出去转会儿。” 裴清砚走到她面前，幽深的视线凝着她，“医生说你的脑震荡没有太大问题，不会影响到其他。” 沈乐绾这才知道，那些专家和医生是他找过来的，她垂着眼，“这就不劳裴总操心了。” 裴清砚看着她手腕和脚上缠的纱布，抿了抿唇，“昨天怎么不说？” 沈乐绾心里划过一丝苦涩，她人就在医院里，身上的伤也摆在那里，但凡他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就不会忽略得彻彻底底，抓着师兄的事不放。 说到底，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裴清砚还在问，“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沈乐绾倏地抬眸，自嘲地笑了笑，“裴总是大忙人，顾不上我这种人。” 她被绑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他，她也给他打了电话。可那时候呢，薛语凝陪着他，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你宁愿找温景珩也不愿找我？”裴清砚眼底有些冷。 裴清砚总是提起温景珩，沈乐绾索性破罐子破摔，仰起脸和他对视，“对！” “至少师兄不会侮辱我，不会轻视我，他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 裴清砚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被他捏得咔擦作响。 沈乐绾梗着脖子，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就这样讨厌她吧，厌恶她吧。 等厌倦了就能放过她了。 沈乐绾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他的怒火，可裴清砚却一言不发的撩起了她的裤脚，那一道道被尖锐石子和瓦砾划出的伤口触目惊心，在雪白纤细的小腿上格外显眼。 裴清砚呼吸微滞，掀开了她手腕上的纱布，被绳子勒破了皮，又加上昨天被他大力捏过，伤口一点没好，甚至还严重了些。 “好，很好，沈乐绾，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沈乐绾不明所以。 裴清砚垂眸看着她，胸腔里涌动着陌生的情绪。既愤怒，又又闷闷的滞涩感。 她可以对着温景珩笑意盈盈，对自己就只会冷脸相迎。 裴清砚脸色阴晴不定，或者说他本来就只会冷着一张脸。 沈乐绾此刻只想着早点结束这段关系，自然不会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和温软乖巧。 裴清砚不说话，她也垂着眼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第44章 有你哭的时候 “我的孙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气氛正僵着时，门口穿来一声苍老的声音，紧接着老李推着裴老爷子进了病房。 裴清砚听见声音回头，眉头不自觉蹙起，“爷爷，您怎么来了？” 裴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我不来怎么会知道我孙媳妇儿受了这么多苦呢？” 老李推着老爷子到了沈乐绾病床前，面露关切，“丫头啊，这是怎么了？” 沈乐绾有些惊讶，没想到裴老爷子也在医院，她礼貌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嗑到了，您这是……” 裴老爷子也和她一样穿着病号服，还坐在轮椅上，面色有些苍白。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 他又回头睨了裴清砚一眼，“要不是碰到你杜叔，知道你大张旗鼓地找医生，我还不知道绾绾也受伤了呢。” 听到这话，沈乐绾抬头看了眼裴清砚，他站在老爷子身后，垂着眼，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裴老爷子看着沈乐绾，笑得和蔼，“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说啊，让这臭小子照顾你！” 沈乐绾心里一阵苦涩，她和裴清砚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可裴清砚似乎根本没有要和裴老爷子解释的意思。 她弯了弯唇，“我这是小伤，您才得好好注意身体。” 裴老爷子越看她越觉得满意，“老爷子我住在五楼，平时也没人跟我说说话，你要是得空，来陪我说说话。” “好。”沈乐绾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先应下。至于去不去，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在这个过程中，裴清砚一句话也没说，她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突然，门口就传来几声敲门声，顾桑妤推开门，朝着沈乐绾说道，“绾绾，温师兄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温景珩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果篮。 “裴老爷子也在？”温景珩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裴老爷子笑眯眯的，“景珩也来了啊，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温景珩礼貌点头，“有半年了。” 看着几人礼貌寒暄，沈乐绾微怔，温景珩和裴老爷子像是熟识，但裴清砚和他，却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顾桑妤靠在门边的墙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温景珩把东西放在床头，这才对着沈乐绾问道，“小师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沈乐绾朝他笑了笑，“好多了，谢谢师兄。” 温景珩温声道，“我把你的电脑从实验室带来了，还有一些资料，你先将就看着，别急着出院，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天。” 沈乐绾弯了弯唇，“谢谢师兄。” 她正愁实验的事呢，没想到温景珩就带来了。 顾桑妤适时开口了，“绾绾今早还闹着要出院呢，这下师兄把电脑带来了，她就不会急着出院了。” 温景珩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沈乐绾叮嘱，“实验的事情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好。” 裴老爷子看着两人的互动，问道，“绾绾和景珩认识？” 温景珩回道，“乐绾是我小师妹。” 裴老爷子点点头，“这样。” 然后回头瞪了眼一言不发的裴清砚。 就知道摆出一张冰块脸，媳妇儿都快要没了！ 裴清砚看着沈乐绾脸上的笑容，只觉得碍眼，他伸手推上裴老爷子的轮椅，“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说完，也没分一个眼神给几人，径直推着老爷子往门口去。 裴老爷子还不忘回头说道，“丫头记得来陪我说说话啊。” 出了房门，裴老爷子伸手在裴清砚手臂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干什么？” 裴清砚敛着眉，“您出来太久了，回去休息。” 裴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温家那小子还在那儿呢，你就先跑了？” “看看人家多温柔体贴，你再看看你，整天臭着一张脸，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裴老爷子嫌弃得不行，“我告诉你，我还就看中那丫头了，别到时候成了温家的，有你哭的时候！” 听到这话，裴清砚眉间闪过一丝阴郁，“您想多了。”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意……” “爷爷，”裴清砚打断了他的话，眼底墨色翻涌，“您该回去吃药了。” 裴老爷子垂下肩，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吧回吧，都快把药当成饭吃了，索性哪天解脱了，也不用这样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孙媳妇儿？” 裴清砚：“……” …… 裴老爷子走后，沈乐绾看着温景珩，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师兄，其实……” “你要吃水果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沈乐绾愣了愣，“啊？” 温景珩已经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面容温和，“这个怎么样？” 沈乐绾：“我自己来就好。” 温景珩已经在她病床前坐下，拿过一旁的水果刀削起了皮，“你之前给我的那组数据我看了，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标准，后续再测测稳定性。” 温景珩说起了实验的事，沈乐绾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好。” 温景珩姿态优雅，即使是坐在病房里也依旧是温文尔雅，气质出尘。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很快就削出了一个完整的苹果。 他将苹果递给沈乐绾，垂下眸，看着她笑了笑，“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 沈乐绾接过，“谢谢师兄，不过不用这麻烦的，我过两天就出院了。” 温景珩眼睫轻垂，“好，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嗯，师兄慢点。” 温景珩走了后，顾桑妤才慢吞吞的上前，红唇微扬，“你这师兄对你真不赖啊。” 沈乐绾笑了笑，“师兄人本来就很好。” 顾桑妤眉梢微挑，看着沈乐绾无知无觉的模样，没有挑破。 第45章 意外 裴老爷子刚睡完午觉起来，和老李说着话，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薛语凝探出头，先笑了笑，然后抱着一束花走了进来，语气俏皮熟稔，“裴爷爷，我来看你啦！” “听阿砚说您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画着精心设计的妆容，笑得很甜。 裴老爷子眼眸微眯，愣了愣，“薛家丫头啊，什么时间回来的？” 薛语凝笑得很甜，“有一段时间啦，一直想去看您，但阿砚老是说忙。” 裴老爷子笑了笑，“是吗？”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薛语凝笑容轻微僵了僵，但很快就掩饰下去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一直留在国内。” 裴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那你父母应该很高兴。” “嗯，”薛语凝把花放在一旁，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 裴老爷子：“好。” 话音刚落，裴清砚打完电话回来了，薛语凝立马看了过去，笑意盈盈地问道，“阿砚，你忙完了吗？” “嗯。” 薛语凝看着床头的水果，温柔问道，“裴爷爷您吃水果吗？我给您削一个。” 裴老爷子摇了摇头，“不麻烦了。” 他看着裴清砚，训斥道，“这里有薛丫头和我说话，你去看看绾绾怎么样了吧。” “绾绾？”薛语凝眉心微皱，疑惑地看着裴老爷子。 裴老爷子看着薛语凝，笑道，“当年你走之后，阿砚很长时间没谈恋爱，我还以为他被你伤了心了呢？没想到和那姑娘都在一起两年了。” 心照不宣的事情被裴老爷子这样直白地提起，薛语凝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她更在意沈乐绾的事。 “是说沈小姐？” 裴老爷子笑呵呵的，“你也认识啊？” 薛语凝的手紧紧地攥着裙子，指节都泛白了，心里一惊，“沈……沈小姐怎么会在医院？” “受了点小伤。” 薛语凝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暗沉，怎么会？ 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已经…… 薛语凝咬咬牙，朝着裴老爷子笑开，“我和沈小姐也认识，那我也一道去探望一下她吧。” 说完，她站起身，“那裴爷爷我改天再来看您，您好好养身体。” 裴老爷子笑着点头，“好。” 薛语凝和裴清砚并肩走出去，她忍不住看向裴清砚，试探道，“沈小姐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裴清砚突然转头看向她，“怎么这么问？” 对上裴清砚锐利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包，扯了扯唇角，“不然她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裴清砚眼底微暗，“没什么事。” 薛语凝半低着头，掩去了眼底的恨意。 等走到病房，看着好好的坐在病床上的沈乐绾时，薛语凝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怨毒。 这个贱人怎么还好好的！ 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沈乐绾正低头看着电脑，抬眸就见裴清砚和薛语凝并肩走了进来。 她又想起了工厂里那个电话，那丝被斩断的希望，心脏好像尖锐的疼了一下。 薛语凝露出一个柔软甜美的笑容，“沈小姐，听裴爷爷说你受伤了，我就和阿砚一起来看看你。” 沈乐绾自觉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她们本应该是情敌。 她垂下眼，“多谢。” 便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了。 顾桑妤从门外拎着奶茶进来，就看到病房里站着的两个人，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奔着沈乐绾过去了，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你的西瓜啵啵。” 顾桑妤把自己的那杯生椰拿铁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其他两人，“不好意思，只买了两杯。” 语气却听不出一丝不好意思。 薛语凝侧眸看了眼裴清砚，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沈乐绾身上，她心里闪过一丝愤恨，咬了下唇，语气怯生生的，“沈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顾桑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金子吗大家都要喜欢你？” 薛语凝垂下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地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听说沈小姐受伤了来看看，可是你们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顾桑妤拦住了要开口的沈乐绾，她冷笑了一声，“这亲友来探望是情意，不请自来的，是什么？” 沈乐绾吸了口奶茶，冰冰凉凉的，好爽。 裴清砚一直盯着她，见她还一一副认同的模样，心里涌起怒火。 他不也是不请自来的吗？ “语凝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沈乐绾本来还听顾桑妤怼得起劲，但听到裴清砚这样维护薛语凝，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蔓延起丝丝的疼痛。 “看也看过了，薛小姐和裴总请便吧。”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裴清砚看着沈乐绾冷淡的样子，冷冷地勾起薄唇，“我们走。” 薛语凝心里一喜，连忙快步跟上，“阿砚，你等等我。” 没想到走到住院部楼前，裴清砚转身看着薛语凝，“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说完，大步离开了。 薛语凝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妒火，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沈乐绾的怨毒。 …… 沈乐绾在医院又住了两天，这两天，她再也没有见过裴清砚。 等到她出院那天，刚收拾好东西，李叔就敲响了房门，说是裴老爷子请她过去说说话。 沈乐绾这两天并没有去看望老爷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她就应下了。 沈乐绾推着裴老爷子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您身体好点儿了吗？” 裴老爷子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病人，叹了口气，“老毛病了，也就那样子。” 沈乐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上次见裴老爷子的时候他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 “现在医术发达，您放宽心，不会有问题的。” 裴老爷子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臭小子，只盼着他能早点成婚生子。” 沈乐绾嘴角略过一丝苦涩，等裴清砚结婚那一天，就是她彻底退出他世界的时候了吧。 裴老爷子示意她停下，看着她笑得慈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准备出院了？” 沈乐绾点点头，“嗯。” 裴老爷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清砚这孩子吧，就是性子冷了些……” “爷爷！”裴清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走到裴老爷子身边，“您怎么出来了不跟我说一声。” 裴老爷子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天天忙得不见踪影，我找绾绾陪我说会儿话怎么了？” “正好她今天出院了，你一会儿送送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就不麻烦了。” 沈乐绾拒绝的干脆，裴清砚脸色一沉，“我没空。” 裴老爷子习惯性地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裴清砚扔了过去，“你这臭小子是想气死我！” 可惜，他手边只有膝盖上搭着的毯子。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伤害。 几人站在小路旁边的树下，一旁就是长椅，不少人来来往往。 裴清砚弯着腰，把毯子给裴老爷子盖了回去，“您别白费力气了。”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从前面走过，沈乐绾余光不经意扫过一眼，冷白的利器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去死吧！” “小心！” 沈乐绾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扑了上去！ 裴清砚刚直起身，沈乐绾就从身后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尖锐的刀刃刺入皮肉…… 第46章 沈乐绾，和我结婚吧 裴清砚回过神来，转身一脚踹飞了男人，男人摔在地上，老李连忙上前扣住男人。 尖叫声响起，花园里乱成一团，医院的其他人工作人员连忙叫来保安控制场面。 裴清砚扶住一旁的沈乐绾，目光往下，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腰腹处插着刀，鲜红的血沿着刀柄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裳。 沈乐绾无力的倒在他身上，裴清砚身体一僵，心里突然蔓延出无尽的恐慌，“沈乐绾！” 裴老爷子沉声道，“快叫医生！” 话音刚落，裴清砚已经抱起沈乐绾往楼里飞奔而去了。 …… 手术室外，裴清砚靠在墙上，袖口和衣摆都染上了血，但他此刻都没有空关心。 他脑海里一直都是沈乐绾扑到他身上的模样，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鲜血淋漓的伤口。 顾桑妤听到音讯后气喘吁吁地跑到手术门口，她本来是来接沈乐绾出院的，病房里没有人，打电话才知道出了事。 “怎么回事？”顾桑妤质问道，“绾绾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捅了一刀？” 裴清砚倚在墙上，低着头，哑着声，语气很低，“那人是报复我的。” 之前裴氏底下的工程出了问题，是因为管理的人偷工减料了，造成了重大事故。 裴氏已经辞退了那个人，也追究了那个人的刑事责任，但，受伤的工人有一个还是不治身亡了。 刚刚那个拿刀的男人，就是工人的家属，来向裴清砚寻仇的。 顾桑妤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绾绾要是出了什么……”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推开门，声音洪亮，“签手术同意书！” 顾桑妤和裴清砚同时上前，护士抬头，“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顾桑妤吐了口气，“林家根本不管她，她养母也指望不上，我来吧。” 顾桑妤刚伸出手，有人比她更快。 裴清砚已经拿过笔，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地握住笔，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桑妤一愣，她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语气焦急，“病人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过多，刀刃还差一寸就刺破脾脏了，现在正在手术，耐心等着吧。” 顾桑妤焦急的走来走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 老李推着裴老爷子上前，他朝着顾桑妤说道，“主刀医生是医院里技术最好的，放宽心。” 顾桑妤点点头，但还是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眼眶红红的。 “绾绾刚被绑架，又被捅了一刀，她怎么就遇不到一点好事呢？” “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在活着了。” “明明已经那么辛苦了。” 命运总是挑薄弱的人下手。 顾桑妤两手紧握着，不停在祈祷沈乐绾没事。 裴老爷子看着沉默的裴清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该知道，她那一刀是为你挡的。” 如果沈乐绾没有扑到裴清砚身上，那受伤的人就是他了。 裴老爷子沉声道，“我从小教你的，你应该还记得。” 裴家的男人，要有担当。 “反正我老爷子，只认那丫头。” 裴清砚眉头久久未能舒展，目光沉沉，脑海里不停闪过裴老爷子手术完的模样和沈乐绾倒在他眼前的那一幕。 心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陌生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 等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等才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放心吧，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 沈乐绾醒来的时候，是下午。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空气中仿佛能看到细小的尘埃飞舞。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守在她床前的裴清砚。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眼睛里仿佛还布满了血丝。 见她醒来，裴清砚深邃的眼眸里有她不懂的情绪。 “醒了？” “嗯。” 裴清砚声音有些哑，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为什么帮我挡下那一刀？” 沈乐绾微怔。 没有为什么。 出于本能，不想他受伤。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只是下意识地就扑上去了。 沈乐绾小脸没有什么血色，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更加瘦小，皮肤透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在阳光里消散。 裴清砚心尖一颤，看了她很久，直到沈乐绾都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听见裴清砚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沈乐绾，和我结婚吧。” 第47章 本能 “什么？” 沈乐绾一脸愕然，她眨了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麻药还没过产生幻觉了。 裴清砚再一次重复，“和我结婚。”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像是重鼓擂在她耳膜上，沈乐绾听清楚了，与此同时心脏也不安分地快速跳动起来。 他说，结婚。 沈乐绾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可目光触及裴清砚深邃沉寂的眼眸时，她渐渐回过神，冷静下来。 “为什么？” 因为她为他挡了一刀吗？ 裴清砚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抿着唇，缓缓开口，“我需要一个妻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沈乐绾的心还是微微抽疼了一下，嘴角也一点点凝滞。 “为什么是我？” “爷爷很喜欢你。” 在手术室外，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果他非要娶一个妻子，沈乐绾很合适。 爷爷喜欢她，他……也不排斥。 沈乐绾眼睫微颤，原来如此，她在期待什么呢？ 裴清砚语调平缓，让人听不出情绪，“和我结婚，契约作废，你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沈乐绾那颗跳跃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嘴角溢出一抹苦涩，条件？ 又是一场交易吗？ 裴清砚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心脏微微一缩，他薄唇微启，“你可以考虑几天。” 沈乐绾乌黑的睫羽微颤，在眼睑处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好。” 刚做完手术，沈乐绾精神不是很好，伤口的疼痛没那么明显，可人却昏昏沉沉的。 她强打起精神跟裴清砚说了几句，此刻有些难受，还有些想吐，看着她面色突然就白了下去，裴清砚眉心微蹙，立马叫来了医生。 “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家属注意些，六小时之后才能吃流食，有什么问题及时按铃。” 裴清砚微微颔首，医生走后，他给沈乐绾掖了掖被角，“先休息吧。” 或许是裴清砚的语气太过温和，沈乐绾慢慢地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床前守着的人变成了顾桑妤。 天边橘黄色的晚霞映在玻璃上，染上一片暖色。 见沈乐绾睁开眼，顾桑妤眼眶一红，“你终于醒了，都快吓死我了！” 沈乐绾朝她扯了扯唇角，笑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顾桑妤声音还带着些哭腔，又后怕又生气，“你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你还给他挡刀！” “你知不知道要是那刀再深一寸再偏差一点，你就完蛋了！” “你是傻瓜吗？” 顾桑妤一句句骂着，沈乐绾却只是弯着唇笑。 “你还笑！” 沈乐绾没输水的那只手拉了拉顾桑榆的衣摆，“对不起桑桑，让你担心了。” 见状，顾桑妤也冷静下来了，在床边坐下，“你看看你，好不容易要出院了，又住进来了。” “裴清砚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这样？” 沈乐绾依旧笑着，“我也不知道。” 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就是一旦入了心，便再难移出来了。 她也想问自己，可不可以不喜欢了，不在意了，可是情感常常凌驾于理智之上，她也控制不住。 就像看见那把刀的时间，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人就已经扑上去了。 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遇到裴清砚，她会不会比现在过得好一点。可如果那时候没遇见他，她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顾桑妤也就埋怨几句，“好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裴清砚这次表现得还不错，术后一直守着你，手术同意书也是他签的。” 沈乐绾一怔，“他签的？” “嗯，”顾桑妤点点头，“也不枉你救了他，还不算是太没良心。” 顾桑妤陪着沈乐绾坐了会儿，“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晚上让裴清砚守着你！有事就折腾他！” “你是为他受的伤，他不得付出一点照顾你啊。” 顾桑妤本来想晚上留下来陪沈乐绾的，可她转念一想，凭什么让裴清砚当甩手掌柜，为他受的伤，就该他负责！ 沈乐绾这才想起来问，“那个人为什么要伤人啊？” 顾桑妤这才把事情简单的和她讲了一下。 沈乐绾沉默了几秒，故意伤人是犯法的，可是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最亲的人，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天都塌了，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她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 晚上，顾桑妤回去了，裴清砚在病房里陪着她。 她住的是VIP病房，房里有两张床，裴清砚还在另一头的桌子上处理事情。 等挂掉陈霖的电话后，他才朝着沈乐绾问道，“那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沈乐绾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他们一家的遭遇值得同情，可他也伤害了别人。 裴清砚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好。” 沈乐绾下午一直在睡，现在不怎么困，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她已经躺了一下午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也不能翻身，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她只能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裴清砚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就见沈乐绾望着天花板怔怔的在发呆，“睡不着？” 沈乐绾如实道，“有一点。” “你当时在想什么？” 裴清砚不解，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愿意为另一个人挡刀，不要命了吗？ 更想不通沈乐绾为什么要为自己挡刀。 在他心里，这世上值得他用命去守护的，只有爷爷一个人。 夜幕降临，病房里很安静，沈乐绾咬了咬唇，如果她告诉裴清砚，是因为自己喜欢他，他会不会觉得可笑。 半晌没听到声音，裴清砚看了过去，“沈乐绾？” 沈乐绾闭上了眼，很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小到裴清砚都没听清，“大概是出于本能吧。” 第48章 要她原谅，她做不到 裴清砚守了沈乐绾一夜，她传来什么动静他都会问上一句看上一眼，小心翼翼细致入微。 沈乐绾不由得在想，如果被他放在心上，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会有这样的福气。 天亮之后，裴清砚就不在病房了，早上医生来查过房之后，裴老爷子也来看她了。 “丫头啊，还疼不疼啊？” 病床被升了起来，沈乐绾靠在枕头上，摇了摇头，“我没事，您别担心。” 裴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他朝身后老李使了个眼色，老李就出去了。 他看着沈乐绾，脸上堆起笑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你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干净澄澈，没有杂质，很难得。” 沈乐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裴爷爷您过奖了。” 裴老爷子笑了笑，“清砚他性子冷，也别扭，所以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 沈乐绾不知道裴老爷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着。 “我以前还不确定，但经过昨天的事，我敢肯定，你喜欢那臭小子是不是？” 如果不是喜欢，不是爱，怎么会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保护对方。本能反应，是人类血液里最珍贵的基因。 “我……”沈乐绾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对上裴老爷子那双饱经风霜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她没办法说谎。 沈乐绾低下头，“其实我和他，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裴老爷子的笑容中蕴藏着岁月的智慧，让人感觉到一种慈祥和平和。 他语气很缓和，“哪种关系不重要，心意才重要。” “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吗？” 沈乐绾抬起头，对上裴老爷子慈爱的目光，内心有处地方松动了。 “你是个好孩子，假以时日，他会发现你的好的。” “老头子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清砚结婚成家。比起其他人，我觉得你更适合他。” 沈乐绾手指微微屈起，下意识地拽紧了被角。 她是喜欢裴清砚，这份感情从少女时代萌芽，支撑着她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是她每一个难熬的时刻最强的定心剂。 以他为目标，一点点靠近他，以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后来阴差阳错有了交集，留在了他身边，她也只是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刻，从不敢奢求更多。 可，如果他们不再是契约关系，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她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甚至能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克制不住地动摇了。 裴老爷子笑得慈爱，“这只是我的想法，当然一切都尊重你的决定。” 裴清砚去处理伤人的事情去了，裴老爷子在病房里和沈乐绾一起吃了午饭，到了要吃药的时候才回了他的病房。 …… 沈乐绾一个人坐在病房里，感受着阳光浸透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拿起手机，发消息给老师请了一周的假，接下里的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去实验室了。 刚发完消息，就有电话进来了，是养母李秋容的。 沈乐绾愣神的空隙，已经习惯性地接起了电话。 “喂，妈。” 李秋容着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乐绾，你知道你爸最近犯什么事儿了吗？他被抓进去了……” 沈乐绾垂着眼，语气很淡，“被抓到了么？” “我听警察说要被判刑，我想见他一面，乐绾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沈乐绾蹙眉，“见他有什么用吗？” 沈乐绾的态度让李秋容有些无措，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我得看看他怎么样了才能放下来啊，他毕竟是我丈夫，是小阳的父亲啊。” “涉嫌绑架，是要判个几年了。” 李秋容一惊，语气又急又尖，“他怎么会跟绑架沾上关系呢，他不是只赌钱嘛！” 沈乐绾索性让李秋容知道个明明白白，“他为了还赌债，伙同其他人把我卖了。” 那头愣了几秒，“把……你卖了？乐绾，那你现在没事吧？” “我现在没事。” 李秋容松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既然你没事的话，那能不能让他们放了你爸，给他个教训就行，如果真要是关进去了，那后半辈子怎么过啊……” 窗外艳阳高照，可沈乐绾的心此刻却像是浸泡在寒潭里，冷意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 李秋容还在不停地说，“我知道他做得不对，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乐绾，可要是真被关进去了，那就完了啊……” “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吗？” 原谅？ 沈乐绾想起她因为五百万在裴清砚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两百万差点被侮辱，因为沈家养了她十几年，她差点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要她原谅？ 原谅在沈家吃不饱穿不暖，被他非打即骂吗？原谅他让她那些年过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她一次又一次因为恩情妥协，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毫不犹豫的出卖和背叛。 要她原谅，她做不到。 沈乐绾压抑着那股失望，“妈，我不会原谅他的，不会。” 李秋容头一次听见沈乐绾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她愣住了，“乐绾你……” 沈乐绾垂着眼，“您当年的恩情，我一直记得，但仅限于您。对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说完，沈乐绾直接挂了电话，她坐在病床上，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她这一生，从未被人珍视过。 不管是在养父养母家里，还是亲生父母家里，她都是个多余的人。 但想到李秋容刚刚的话，她还是给温景珩打了个电话。 “师兄，绑架的事有进展了吗？” 温景珩嗓音温润，“我正想跟你说呢，沈万宏已经抓住了，但是那三个人还在搜捕之中，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好，谢谢师兄。” 裴清砚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 沈乐绾一僵，下意识地垂下了眼。 那头温景珩笑了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知道的时间他已经被扔进警局里了，身上不少伤，已经被人修理了一顿。” 沈乐绾微愣，不是师兄帮得忙吗？ 那会是谁呢？ 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你该换药了。”裴清砚薄唇微启，语气有些冷。 温景珩也听到了裴清砚的声音，“裴总也在？” 第49章 只要你点头，就是 沈乐绾咬了咬唇，含糊应了声，“嗯，那师兄我回头再跟你说。” 温景珩愣了一秒，语气依旧温和，“好。” 挂了电话，沈乐绾抬眸看向裴清砚，软声问道，“你忙完了吗？” “嗯。”裴清砚冷着脸，按响了护士铃。 护士端着托盘来给沈乐绾换药，“该换药了，伤口还疼吗？” 沈乐绾：“还好。” 沈乐绾躺下，护士掀起她的衣角，裴清砚依旧站在床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沈乐绾把脸侧向了窗户那边。 揭开纱布，腰侧那条伤疤有两厘米长，缝了几针，缝合处红肿着，还渗着血丝，和周围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有些骇人。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儿啊。”护士用棉签蘸了药水落在上面，沈乐绾咬着唇，细长精致的眉微微蹙起，但是一声没吭。 裴清砚眉心微皱，目光落在那狰狞的伤口上面，眸光深了几分。 等重新包扎好后，护士收拾好东西完叮嘱道，“饮食要清淡，消炎药也要吃，有不舒服及时联系医生，家属也要看好点。” 沈乐绾看着护士，低声道，“麻烦你了。” 沈乐绾很礼貌，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护士笑了笑，多说了一句，“只要不发炎，很快就能好了。你老公特地找医生开了进口的祛疤的药，也不用担心留疤。” 沈乐绾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去看裴清砚，他垂着眼，对护士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等她反应过来要解释两人并不是夫妻关系时，护士已经端着托盘出去了。 沈乐绾躺下后，自己很难撑着身子起来，很扯到伤口，她只好就着睡觉的姿势转头看向裴清砚，“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沈乐绾有些难为情，“解释你不是我……老公。”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裴清砚眉梢微挑，眸光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微微一暗。不得不说，沈乐绾生得很好看，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大美人，但是很耐看。 标准的鹅蛋脸，脸型流畅，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裴清砚薄唇微微勾起，声音透着几分慵懒，“只要你点头，就是。” 沈乐绾怔住了，她眨了眨眼，半晌没回过神来。 裴清砚很少说这样的话，就好像一根羽毛在她心上轻轻挠了挠，让她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这两天，裴清砚的态度好像异常温和。温和的都让她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乐绾把头偏到了一边，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 裴清砚很忙，但他每天都会出现一下，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而且每天夜里他都守在沈乐绾病房里。 沈乐绾不知道这是不是裴清砚自己的意思，她想，大概是裴老爷子要求的吧。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了，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桑妤来看她，“你上次托我的事我去了解了一下，你那养父……呸，那畜牲已经被拘留了。我进去探视了，他过得可惨了，浑身都是伤，而且两只手的小指都被人……” 顾桑妤抬手，比划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沈乐绾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他有说是谁做的吗？” 顾桑妤喝了口水，语气有些兴奋，“他说不认识，他是被人套进麻袋揍了一顿，打得遍体鳞伤，而且那人警告他要是再去赌，砍的就不只是小指了。” “他还一个劲儿地朝你道歉，说再也不敢了哈哈哈……” 顾桑妤见到沈万宏这样，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 沈乐绾没什么表情，她心里波澜不起，对沈万宏也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只是沈乐绾还是有些疑问，她轻声道，“可是，师兄说不是他做的，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顾桑妤撩了撩头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我可能知道是谁做的。” 沈乐绾看向她。 顾桑妤干笑了两声，“我那天没忍住把你被绑架的事情告诉裴总了。” 这种手段，风格狠辣，效率极高，很像裴清砚的风格。 沈乐绾怔了一下。 他是，在帮自己出气吗？ 顾桑妤看着沈乐绾，“乐绾你不会生气吧。” 沈乐绾朝她笑了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她知道，顾桑妤只是在帮她抱不平。 但她没想到，裴清砚会出手。 …… 在医院住了快两周后，沈乐绾准备出院了。 她已经太久没去实验室了，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实验进度。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她只要小心一点就行。 裴老爷子盯着裴清砚给她收拾东西，一边监工还不忘一边叮嘱，“回去好好照顾绾绾啊，别整天冷着一张脸，体贴一点。” “绾绾啊，有什么事就跟爷爷说，不要受委屈。” 沈乐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爷爷您还不能出院吗？” 她在医院住了两周，裴老爷子也住了两周了。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裴清砚，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院呢，下周不是我的寿宴，就是我的忌日了。” 沈乐绾瞪大了眼睛，裴老爷子这话…… 裴清砚眉头拢在一起，“爷爷……” 裴老爷子摆摆手，“我不说了，哎哟我这心脏又有一点不舒服了，老李推我回房。” 裴清砚开车送她回去，路上，沈乐绾攥着安全带，犹豫了好久，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 “你上次问我的事，我有答案了。” 第50章 领证 尖锐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由于惯性，沈乐绾都往前倾了倾。 裴清砚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她，“你确定？” 沈乐绾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她确定。 她从学生时代起就追逐的人，和他组建一个家庭的诱惑就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思考，权衡利弊，她列出了很多和裴清砚结婚的缺点，他不爱她，他们之前身份地位的巨大鸿沟…… 可，她脑海里最后盘旋的，还是和他结婚这件事。 裴清砚或许现在不爱她，可不代表以后。她们不再是不平等的关系，破除了契约，那她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期待？ 说不定她能打动他的心呢？ 沈乐绾知道，她是在赌。 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赌一个奇迹发生。 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她知道，如果她放弃了这次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后悔。 她不想以后后悔，哪怕会撞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能够承受。 就像飞蛾扑火，哪怕知道那火会灼伤自己，也还是无法停止向往光热。 裴清砚就是那团火。 沈乐绾神情认真，裴清砚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转身启动车子，在前面路口调了头。 “不回去吗？” 裴清砚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去民政局。” 沈乐绾一怔，这么快？ 直接就去民政局？ 沈乐绾的手紧紧的攥着安全带，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她以为，裴清砚就算提出这个事，也会花上一段时间，但是她没想到这么快，直接就去领证吗？ 在距离民政局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裴清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毫不避讳的接了起来。 “砚哥，西山新开了一个马场，去玩玩？” 裴清砚抬头看了眼红绿灯，语气很淡，“没空。” 季远辰不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最近忙什么呢？都快两周没见到人了，裴氏最近也没什么事啊？” “你现在在忙什么呢？我来办公室找你。” “结婚。”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成功让那头住了嘴。 “什么？你逗我玩儿呢？”季远辰的语调上扬。 裴清砚薄唇微启，“我有那么闲？” “卧槽！真的假的啊，砚哥你和谁……” “没事我就挂了。” 电话挂断，季远辰的声音戛然为止。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沈乐绾偷偷地看着裴清砚，他神色冷清，目光看着前方，看不出情绪。 她垂下眼，心里想着，他们大概是最神奇的领证的人吧。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民政局前，陈霖已经在一旁的等着了。 他将证件资料都交给裴清砚，“裴总，里面已经安排好了，您和沈小姐直接进去就行。” 沈乐绾不由得再次感叹陈霖的效率，裴清砚刚在车上给他打的电话，他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抬脚进民政局大门之前，沈乐绾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句，“需要拟一份婚前财产协议吗？” 她是个穷光蛋，裴清砚有亿万家产，可能都不止。 如果哪天离婚了，也好有个依据。 裴清砚脚步一顿，脸色有些不悦，“用不着。” 见裴清砚脸色冷了下来，陈霖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引着两人进门，“进门右手边窗口就是。” 沈乐绾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确实是她多虑了。 裴氏有最顶级的律师，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占到便宜。就算离婚了，该怎么判还不是裴清砚说了算。 她扯了扯唇角，抬脚跟了上去。 今天领证的人不是很多，大概不是个多么好的日子。 沈乐绾和裴清砚坐在窗口前填写资料，沈乐绾一笔一画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目光忍不住去看裴清砚。 他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还能看到青筋纹路。他的字笔锋犀利，刚劲有力。 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淡，气质高冷矜贵。让人忍不住心动。 等填完资料，陈霖引着两人去拍照的地方。他们没有提前拍照，陈霖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 站在红色的幕布前，沈乐绾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摄影师拿着相机，指挥着两人做动作，“两个人靠近一点，好，保持微笑！” “再来一张啊，新郎搂着新娘，动作亲密一点，诶，很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新郎的眼神深情一点，嘴角扬一扬，对，很好看！” …… 摄影师很专业，不厌其烦地扣着两人的表情和东西，拍了好几张，沈乐绾都担心裴清砚会不耐烦。 好在还是顺利的拍完了。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沈乐绾偷偷加了摄影师的微信，结婚证上的照片选了符合规范的那一张，但是其余的，她也想要。 这或许是她和裴清砚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了。 钢印盖下去的那一刻，沈乐绾的心也跟着落定，同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带着丝丝欣喜和雀跃。 她和裴清砚，领证了。 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少女时代的梦，好像在这一刻成真了。 民政局门口，裴清砚拿出手机对着结婚证拍了一张。 沈乐绾眼底讶然，裴清砚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下一秒，他就发了出去，然后拨通了电话。 “爷爷，您都看到了，这下可以好好休养了吗？过几天我接您出院。” 沈乐绾垂下眼，原来是发给裴老爷子。 不知道裴老爷子说了什么，裴清砚应了两句，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沈乐绾，“爷爷要和你说话。” 沈乐绾接过，“喂，裴爷爷……” 裴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中气十足，“还叫裴爷爷啊，直接叫爷爷了。” 沈乐绾抿了抿唇，叫了声。 裴老爷子眉开眼笑，“清砚那臭小子要是欺负你，记得跟爷爷讲，爷爷帮你收拾他！” 沈乐绾抬眸看了眼，裴清砚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整个人溺在朝阳里，好像在发光。 她心念一动，弯了弯唇，“嗯。” “那臭小子这也搞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准备，等我出院了以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其他事，聘礼还有见家长的流程我们再补上行吗？” 裴老爷子对裴清砚这种做法有些不满，什么都没准备呢就直接领证了。 沈乐绾不想扫老爷子的兴，没有告诉他这些她都用不着，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关系的爷爷，您好好养身体，这些不急。” “好……好……”裴老爷子心情很好，“那你回去注意养身体，有事就找爷爷！” “好。” 挂了电话，沈乐绾把手机还给了裴清砚。 两人上了车，裴清砚随手把结婚证放在了一旁。 沈乐绾眸光微暗，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说道，“你能送我回趟林家吗？” 第51章 她没有家 这是沈乐绾第一次主动提起林家。 见裴清砚愣住，她连忙解释道，“你送我到门口就行，我就回去拿个东西。” 她怕裴清砚以为自己是要他见父母，忙不迭解释，她没有那个意思。 裴清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地址。” 沈乐绾报了个地点，裴清砚调转车头，直接开了过去。 路上，沈乐绾几次想提起自己家里的的事，但又觉得没必要，况且裴清砚不一定想听。 而且，林家算不上她的家。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一栋小洋房前，沈乐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她刚想说自己进去很快出来，裴清砚也下车了。 站在白色的雕花栅栏门前，沈乐绾伸手按响了一旁的门铃。 裴清砚眉心微皱，回自己家还需要按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谁啊？”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穿着灰白色的套装，是家里的佣人，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愣了愣，“乐绾小姐？” 沈乐绾：“容姨，是我。” 容姨面色隐隐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家。” 沈乐绾早就惯了这样的态度，她也不在意，“我只是回来取个东西，取完就走。” 容姨就算再不待见她，也不能做的太明显，缓缓拉开了门。 沈乐绾转头看向裴清砚，“我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裴清砚已经抬脚进了门。 沈乐绾只好止住话头，往里去。 容姨走在最前头，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您回来之前也该提前支会一声，让我们有个准备。” 沈乐绾语气很淡，“我只是去我房间里拿个东西，马上就走。” 沈乐绾上了二楼，打开扶梯旁的房间门，开门后她愣住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舞蹈房…… 里面空荡荡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她以前都物品都不在了，甚至看不出这里以前是个卧房。除了巨大的镜子，什么都没了。 这是她以前的房间。 容姨见她愣住，仰着下巴傲慢地开口，“您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这间房间已经被音音小姐改造成她的舞蹈室了。” 林筱音是学跳舞的，家里地下室有她练舞的地方。她这样做，无非是看不惯自己，要让自己难受罢了。 饶是知道林家这样的态度，沈乐绾这一刻依旧寒了心，连她的房间林筱音也要霸占吗？ 而林父林母，竟然没有一点在意，任由她这样做。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沈乐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我的那些东西呢？” 容姨满不在乎地开口，“或许扔了吧，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乐绾脸色一变，目光冷冷地看向她，“扔了？” 沈乐绾从前一直是软弱的性子，不管在林家其他人对她怎么样她都温顺地接受，从来不反抗，所以容姨对她从来都不尊重。 但她还是第一次被沈乐绾这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一瞬间竟有些被吓到。 容妈回过神来，她还能被一个不受先生太太待见的养女震住吗？ 再说了，她是音音小姐的人。 “不就是些破破烂烂的书吗？谁稀罕，大概在楼上杂物间吧。” 沈乐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直奔三楼尽头的小房间。 裴清砚眼底微暗，他知道林家对沈乐绾不好，但他也没想到一个佣人就能这样对她，甚至连她的房间都被占用了。 “还以为自己真是千金大小姐啊，摆谱给谁看呢……” 容姨小声嘀咕着，转头就看见裴清砚冰冷的眼神，她忍不住一瑟缩，因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裴清砚声音冷厉，警告道，“如果不想变成哑巴，就闭嘴！” 容姨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了，她根本不敢还嘴。 连忙去楼下打电话通风报信了。 裴清砚上楼的时候，就见沈乐绾在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翻找，几个杂物间，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乐绾以前的衣服、日用品、和书都被随意地扔在了角落里，落满了灰。 沈乐绾找了一圈，才看到了她的那个透明的箱子，里面是一些书和笔记本。 她擦了擦面上的灰，翻开一本黑色封面的本子看了眼，把它抱在胸前，松了一口气。 还在。 这本本子躺在一堆课本和笔记中，一点也不起眼。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筱音才没有注意到，沈乐绾有些庆幸。 “找到了吗？” 裴清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乐绾吓了一跳，转身的同时下意识的把本子背到了身后。 裴清砚眸光一闪。 “找……找到了。” 沈乐绾把本子放回小箱子里，刚要搬起来，裴清砚已经越过她提起了箱子，“就这个？” 沈乐绾微怔，点了点头，“嗯。” 她回来只是为了这个。 关上杂物间门的那一刻，沈乐绾想，从此以后她和林家应该就不会再有瓜葛了吧？ 这里没有她的房间，也从来不是她的家。 下楼的时候，容姨的目光还时不时地落在裴清砚手里的那个箱子上。 沈乐绾眼底全是冷意，“放心，我只拿了我的书，林家的东西一分没动。” 容姨被说中心思，对上沈乐绾的冷脸，有些讪讪。 半年没回来，怎么脾气还变大了。 只是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遇到了赶回来的林筱音。 “姐姐这就要走了？不多坐会儿吗？”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生，穿着粉色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拎着最新款的大牌包包，娇声道，“姐姐可难得回来一趟。” 沈乐绾抬眼看向林筱音，她还是一如既往，骄奢、娇蛮。 “我这就走了。” 林筱音和沈乐绾五官有三分相似，但沈乐绾身上有股书卷气，淡然文雅，让人觉得很舒服。而林筱音，虽然全身上上下下都是大牌，精心打扮过，但透着一股子俗气。 裴清砚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林筱音进门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乐绾身旁的裴清砚，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这个人的长相和气质，比她以前交过的男朋友都要好。 她娇媚一笑，“这是姐姐新交的男朋友吗？我是林筱音，叫我音音就好。” 裴清砚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看也没看她一眼。 沈乐绾不想恶心裴清砚，直接拉上他往外走，“我们走吧。” 林筱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忽视的彻彻底底，她看着两人并肩走出去的背影，不甘的跺了跺脚，她沈乐绾凭什么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话说，她以前在圈子里还没有见过这个人，沈乐绾认识的，想必也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人。 等她勾勾手指头，沈乐绾一样被甩！ - 门外，走到车前，沈乐绾伸手接过了裴清砚手里的箱子，抱着上了车。 “对不起啊。”沈乐绾坐好后，还是开口温声道歉。 “对不起什么？” 沈乐绾抿了抿唇，“刚刚的事……” 裴清砚眼皮微掀，薄唇轻启，“怼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怎么在自己家能被欺负成那样？” 沈乐绾动了动唇，“我没怼你。”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而且，林家也不是我的家。” “我没有家。” 第52章 不能说的秘密 “我没有家。”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裴清砚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滞感。 他看着沈乐绾，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自怨自艾或者怨怼，好像只是平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她早已接受的事实。 可正是这种平静淡然，像是失望透顶之后的无视，让裴清砚没有来地生出一丝心疼。 裴清砚想起陈霖查到的那些资料，眉头微皱，“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林筱音才是抱错的那个，她才是沈万宏和李秋容的女儿。 沈乐绾扯了扯唇角，声音很淡，“我是十四岁的时候被认回林家的，林筱音已经在林家养了十几年，感情深厚，血缘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沈乐绾想起她刚回林家的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被林父领进家门。 家里的佣人大概从没见过她那样寒酸的人，都在一旁窃窃私语，好奇或是嘲讽，她都看得很明白。 站在洋气漂亮的房子里，沈乐绾显得格格不入。 林筱音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哭闹个不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她在林家养了十几年，就算知道不是亲生的，林父林母对她的爱也没有变。 在见过沈万宏，知道沈家是那样的情况后，林父林母决定两个都留下，当做姐妹养。 可沈乐绾来的第一天，她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林筱音顶着哭到红肿的眼，赤着脚就匆忙往外面跑，林母一把抱住了她，林筱音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是你们的女儿，留下来也会让人嘲笑，我不如回沈家去！” “回去干苦活被打都无所谓的，这是我的命。” “我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爸爸妈妈，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呜呜呜……” 林母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柔安慰，“你才是妈妈从小带到大的宝贝，妈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看谁敢说什么！” 林筱音看了沈乐绾一眼，“那……那姐姐怎么办？” 林母瞧了沈乐绾一眼，从她进门开始她就直直的站在那里，一身寒酸样，也不说话，想到沈乐绾是从沈家那样的家庭里养出来的，她心里不免有些嫌弃。 “以后你们一起上学就是了。” 林筱音却突然挣扎起来，“不要，学校里大家知道我不是林家亲生女儿后大家一定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与其被孤立排挤，我不如就回沈家去！” 林母一直温声安慰着林筱音，林父也守在一旁，没人在意一旁的沈乐绾。 沈乐绾在回林家之前，也曾幻想过，她是不是能从亲身父母那里得到她以前不曾拥有过的温情，见到的爸爸妈妈应该说什么，会不会拘束。 可是，这一刻，当她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看着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温情脉脉的场景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今后的生活。 也丢掉了那一点奢望。 在林筱音的哭闹、离家出走、绝食、发烧等等手段下，林母做了一个决定，对外宣称沈乐绾是领养的。 这样，林筱音对外依旧是林家大小姐，而沈乐绾，也认回了沈家。 沈乐绾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她不哭不闹，漠然地像个外人。 她不像林筱音那样活泼可爱，她做不到和林母亲近，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自然，林母也不喜欢她。 林父对她算是正常，但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他常年在忙工作，在家的时间少，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 沈乐绾就这样在林家住了下来，林筱音事事都要压她一头，家里的佣人也是见风使舵的，沈乐绾活得就像个透明人。 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安静温顺。 高中的时候，沈乐绾选择了住校，后来上了大学，她也住学校。只有假期和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林家。 她在林家，更像是个外人。 她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自然也不会把那里当成家。 思绪回笼，沈乐绾看了眼裴清砚，或许，这一刻开始，她能有属于自己的家呢。 能和喜欢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家，是她最大的奢望。 裴清砚眼底漆黑如墨，没有多问，发动了车子。 路上，裴清砚看她一直把箱子抱在怀里，眼眸微眯，“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啊？” 沈乐绾呆了呆，“什么？” 裴清砚停下等红绿灯，修长的手指微屈，在方向盘上轻扣，“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抱着？” 沈乐绾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箱子，手指不由自己地攥紧，“就是一些书。” 裴清砚没有戳穿她，一些书值得她特地回一趟林家去拿？还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一路宝贝得抱在怀里，看也看得出来对她很重要。 不能说的秘密？ 红灯变绿灯，车子启动，这个话题也戛然而止。 回到裴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沈乐绾和裴清砚都愣住了。 屋里好像全都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地上铺满了花瓣，还有装饰好的气球，餐桌上放着刚做好的西餐，还醒了红酒。 沈乐绾瞪大了双眸，侧身去看裴清砚，“……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