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鬼杀队里养时透》 3、03 等到椿理子再次有意识的时候。 眼前好似蒙上一层绿色的薄纱,闪着亮光的金黄色光点不断变幻。 接着,水流沁湿草木的味道开始进入鼻腔。 “你醒了吗?”有人在她身边说话。 很悦耳、很温和的少年音。 意识瞬间回笼。 椿理子猛地睁开眼睛,大片青绿色映入眼帘,一缕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的脸上。 她记得家里好像没有树林。 撑起酸胀的身体,看到有人站在河边,正在拧湿透的衣服。 见椿理子醒了过来,对方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眯眯地:“你醒了,但还是在原地休息一下比较好哦。” “这里是哪里?” 因为不适阳光照射,椿理子微眯着眼,一时也看不清对面那人的样貌。 家里引入的河水与外界相通,估计是运气好没被淹死,而是跟着河流游走了。 但下一秒,对方的回话让她大惊失色。 “这里是东京府南多磨郡。” 她家在京都,落水的时间也快要接近破晓。 先不说那么长的水路状况复杂,就是从京都飘到东京府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 “别说笑了…….” 轻轻摇头,椿理子全当是那孩子在开玩笑。 一片柔云飘过他们头顶,缓缓遮盖住晃眼的耀日。 然后,看清了那个孩子的样貌。 她怔在原地。 眼前的孩子和她认识的那个时透无一郎,是一样的发色、一样的瞳色。 还有几乎一模一样,略显稚嫩的五官。 但也不是完全相似。 这孩子比无一郎身量也小上许多,而且穿着农户的衣服,跟穿着昂贵私塾校服的无一郎天差地别。 脑中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会不会像是话本子或者科幻小说里那样,穿越时空、来到平行世界了? 不过这个想法椿理子很快就打上叉。 生活又不是话本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她连连摇头否认。 “我叫琉桓椿理子,很感谢你救了我。” 面上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笑容,她站起身,礼貌地向那孩子躬身道谢。 抱着是巧合的心态,椿理子试探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很乖巧地回答:“我叫时透无一郎。” 晴天霹雳! 祖母教导过椿理子,身位名门淑女,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维持完美的仪态。 经过多年的训斥和教导,椿理子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大惊失色的了。 然后——! 她现在已经维持不住面上的假笑了:“今年是哪年…….?” “我想想……” 面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无一郎还是仰起小脸,板着手指算数。 “今年是大正三年。” 大正三年?!真穿越了啊? 这件事太过震撼,椿理子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 “今年怎么了吗?” 见她许久不说话,时透无一郎踮起脚,仰头凑到她的面前。 “没……” 椿理子下意识想说“没事”,但那个“事”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事啊!天大的有事! 现在是大正三年,也就是七年前。 七年后的她站在时透无一郎身边,要抬眼、仰头,才能与无一郎对视。 而现在,十一岁的时透无一郎要踮起脚,才能与她平视。 很奇妙的感觉。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此刻年仅九岁的她正在大洋一侧。 就算要找亲生父母,也得游过太平洋。 现在在国内的亲人只有祖母…… 想起之前种种不愉快,椿理子内心是抗拒去京都找祖母的。 更何况,她一夜之间瞬移回日本,又一瞬间长大那么多,信奉鬼神的祖母定是要把她当妖怪叉出去。 而且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根本找不到归处。 现在的情况就是根本就没地方去了啊…… 椿理子茫然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散落一地的木柴。 还有些飘在河里。 丢在一边的柴担,斧头,看来这孩子是上山砍柴的时候碰到她的。 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再思考以后要怎么办吧。 椿理子蹲下来,捞起飘在河面上的木柴,甩干表面的水。 “真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砍的木柴弄湿了…….” “没事的!”时透无一郎也一起蹲在地上收拾木柴,“爸爸说好人会有好报,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自己,所以你没事就好了!” 两个人很快就把散落的木柴拾掇的整整齐齐。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这几天跟哥哥吵架了,如果不早点回去他会更生气的。” 背起塞得满满当当的柴担,无一郎垫了垫脚,确认木柴会不会散开。 “嗯,再见。” 弯了弯眉眼,椿理子站在原地向他挥手道别。 时透无一郎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一眼。 椿理子依旧站在原地,向他挥手道别。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看她一眼。 看这小孩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椿理子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向他道别。 “喂——” 双手抓着柴担布带,时透无一郎又哒哒哒走回来。 “你不回去吗?不回家吗?为什么要站在原地不动?” 立马向她抛来死亡三连问。 面对这个问题,椿理子一时语塞:“我……” 总不能对一个孩子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吧。 见她抿嘴不语,时透无一郎眼睛动了动:“我知道了!你是没地方去是吧?那来我家吧!” 椿理子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你小时候这么自来熟的吗? 但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当务之急。 可是平白无故去一个小孩子家里借住,实在不妥。 先不说他父母那边会怎么想,他这么小的孩子也做不了主的。 “还是算了吧。”权衡之下,椿理子摇头拒绝,“这样太失礼了,而且会给你的父母带来很大的困扰吧?” 提及父母两字,无一郎神色变得落寞,低声道:“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有我和哥哥…….” “抱歉…….” 椿理子伸手想要摸摸无一郎的头,但他猛地抬起头,直接撞上她的手心。 眼光流转,在阳光照射下,无一郎的眼睛像是闪着光芒的绿柱石。 小男孩牵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笑咪咪的样子真挚而烂漫—— “所以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只要我说服哥哥同意就好了!” ……. ……….. 有一郎又和无一郎吵架了。 因为无一郎在砍柴时,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只小猫,抱在怀里说要养。 有一郎气得当场就把那猫丢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快要吃不起饭了,还要养猫? 目睹小猫被丢走的无一郎,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起初,有一郎没把无一郎的小脾气当回事。 但渐渐地发现,这次的严重程度不同以往。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之后,他们兄弟二人时常会发生口角。 之前再严重的吵架,也只是无一郎闷闷地不说话,委屈巴巴地跟在有一郎身后默默砍柴。 可这次不一样—— 昨天骂完无一郎后,那孩子生了很大的气,没有吃晚饭,一早就偷偷背着柴担出门了。 有一郎去他们常去的林子砍柴,但没有发现弟弟的影子。 直至日上三竿,他心不在焉地砍完柴回来,无一郎也没有回来。 有一郎心中很无奈。 都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情去管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边在心里斥责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边熟练地烧火煮饭。 灶台发出滋滋的响声时,有一郎踮起脚取下悬在房梁上的熏肉,切了两片扔进锅内焖煮。 不过这片山林他们从小就熟悉,也不存在什么让人丧命的危险情况。 耳侧却无端响起下山卖柴时,住在山脚猎人的忠告—— 最近深山里好像来了一个吃人的野兽,已经有好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被吃掉了。 有一郎仿佛看到眼前已经溅起朦胧的血雾,自己的弟弟正被吃人的野兽摁在地面撕咬。 这个场景,与爸妈去世的样子重合了。 该不会,该不会——?! 还在炉肚中跳跃的火苗熄灭,有一郎提起角落里的斧头,准备进深山里找一找。 也就在此即将推开门时,院落内响起他熟悉的脚步声。 ——无一郎回来了。 “哥哥,你在家里吗?”他在院子里大声喊。 已经变得汗津津的五指展开,光滑的斧柄从他的手心滑落,任由它坠落,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有一郎紧锁的眉头展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哈?你还知道回来?砍柴砍那么慢,还不如以后别回来了!” “还有,以后不要想着再捡什么阿猫阿狗回来了,我们已经快吃不起饭了,养不了别的东西!” 有一郎一如既往地摆出以前的样子,毫不留情地训斥不省心的弟弟。 “哥哥,我今天没有捡小猫小狗回来…….”门那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你放弃那种蠢得要死想法就好!”有一郎又把灶台的火点上,“快进来把柴卸了,然后赶紧过来吃饭!” 门那边又没了声响。 “怎么不进来?你在心虚什么?” 先前对弟弟的担忧和不安,全因没有回应而转变成愤怒。 有一郎眉头皱紧,极大力道地推开门。 然后一眼便看到自家院子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 银杏树枝一上一下浮动,树叶与风摩擦,沙沙作响。 站在树下的女孩脊背挺得笔直,腰肢纤细,裙摆随风舞动。 见到有一郎出来,女孩低垂淡蓝色眼眸,向他躬身致意。 “哥哥…….”无一郎的小手无处安放,声音又弱了几分,“这个姐姐没地方可以去,所以我就带她回来了…….” 有一郎:? 好小子。 不让你捡猫捡狗,所以就捡个人回来吗? 4、04 有一郎简直要被气得半死。 爸妈去世后留下的银钱本来就不多,堪堪让他们兄弟两人熬过这个冬天。 他们家本就是普通的樵夫,能留给他们的钱有多少? 现在余钱不剩多少,还得靠每日进山砍柴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况且现在临近夏日,卖柴根本卖不出几个钱,他们兄弟俩收支持平,偶尔还要倒贴钱,根本攒不出过冬的钱。 若是再这样下去,连过冬买棉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更别说再添上一个白吃干饭的人了! “她有没有地方去,关你什么事?”有一郎双手叉腰,完全不给外人面子,“你自己吃饭都顾不上,你能管的到她什么啊?!” “可是爸爸说过,要帮助有困难的人…….” 面对火力全开的有一郎,无一郎声音又弱了弱。 “帮助别人也要看你算老几!”有一郎一听他提爸爸就来气,“我们才几岁,家里还剩多少钱?你养的起一个干吃白饭的人吗?” 真是搞不懂,一个二个自己都快活不下去的人,怎么还有这个闲心去管别人? 提及银钱的事情,无一郎又鼓足勇气,“这个哥哥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每天更加努力地砍柴的!” 有一郎:……. 和你说的是这个事吗? 这番天真无邪的话,直接把他气笑了:“现在砍柴能卖几个钱?你就是把这个山砍光了也养不起她!” 有一郎这话倒不是平白无故埋汰椿理子。 下山卖柴这个活计主要是他来干,一来二去也看过不少住在镇里的有钱人。 面前这个女孩双手白嫩细腻,衣服布料和他们的天差地别,皮肤又白净,绝对不会干农活。 这种女人他听说书人说过,定是被高门赶出去,找老实人敲骨吸髓来了。 他那蠢弟弟! “有一郎阁下。”椿理子轻声开口,语气丝毫没有不悦,“我并不会白住在这里的。” 按照以往,有人这般横眉怒对地下逐客令,椿理子自会告退。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 现在是大正三年,政府禁刀令施行不过十几年,对政令不满的武士派残党依旧聚集在东京府一带。 一个独身女性平白无故出现鱼龙混杂的地界,无疑是羊入虎口。 还不如跟这两个小孩留在深山里安全些。 虽说条件艰苦了一些,但好在这里别无住户,不会被那些地痞流氓来去骚扰。 况且,他们兄弟二人争执的原因也是因为钱,看口气倒也不是真容不下她。 “您说一个数目,我会如数奉上。” “你能有什么钱?”有一郎抱着手,面露讥诮,“给我十银元,拿不出来就滚。” 这话一出,站在前面的无一郎坐不住了。 要知道十公斤的精米就只要三元,十元够他们活好几个月了! “哥哥,这个姐姐也很可怜的,亲人都不在了!她是实在没处可去才…….” 讲理讲不过自己亲哥的无一郎,企图用感情牌感化人心。 有一郎肩膀抽动,马上就要发作,椿理子立马摆手让他不必为自己讲话。 唇瓣轻抿,她沉思片刻,点头应了:“可以。” “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得需要过几天才能拿的出来。” 此刻,有一郎站在台阶上,比他们高出一截,看椿理子的神情看得真切。 神色凛然,语气认真,一番考虑后才答应了他的话。 目前来看不像是个来招摇撞骗的。 况且。 昨天那么恶劣地对无一郎,他心里有愧。 心里有预感,如果再像昨天撵走这个女的,无一郎会一辈子不理他。 所以得从长计议,想办法让无一郎看清这个女的真面目后,再扫地出门。 双手抱臂,有一郎居高临下瞅着椿理子,冷哼一声进了屋,“给你十天时间。” 随后,门砰地一声关上。 院子里只剩下无一郎和椿理子面面相觑。 “十天会不会太难了……”无一郎面露难色,“要不我再和哥哥说说?” 椿理子正欲张口。 屋内再次响起暴躁的声音:“还不赶紧进来?!还要我来请你吗?” 伸手挠了挠头,无一郎不敢再停留,连忙扯着椿理子的衣角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椿理子一眼便扫完整个室内。 室内陈设如房子外观一样简陋,面积还不如她的衣帽间大。 屋内别说家具,就连完好无损的器具都没有几件。 不过室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哪怕角落也没有一丝灰尘。 现在已是中午,灶台咕噜咕噜冒着白烟,有一郎站在灶台前敲敲打打,准备饭食。 无一郎拉着椿理子坐下,害怕她无聊,一边拖出吃饭的矮桌,一边告诉她关于山林里的传说。 一说到山林里的故事,无一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能从白桦树的妖精讲到山里的野熊。 在说完守林人的故事后,无一郎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自家哥哥,将唇贴到椿理子的耳侧,轻声道:“最近听说山里有吃人的恶鬼出没,姐姐千万不要跟我们走散了哦,更不要一个人晚上跑出去。” “为什么不大声说?” 也学着无一郎的样子,椿理子侧头,微弓着手掌轻掩自己的嘴巴。 “因为哥哥不信神佛,最讨厌听到别人谈论鬼神啦。” 无一郎更小声地回。 就在这时,铿锵的敲击声打断窃窃私语,两双筷子拍在矮桌上面。 盖着熏肉的糙米饭和酱汁萝卜一并端了上来。 “快吃。”有一郎大大咧咧地把米饭塞给自家弟弟。 少了一个人的份。 椿理子愣在原地。 虽说自家家规森严,祖母也一直将她视为链接其他华族的工具,但也是从小娇宠长大的。 还未向这般,遇到连饭都吃不了的情况。 对此,罪魁祸首不以为意地端起饭碗,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来的晚,没有你的饭,忍一下咯。”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道温和诚恳的声音却打破沉默:“是我到来太过唐突了,叨扰二位了。” 有一郎皱眉,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椿理子。 没有意想之中的怒容,对面的女孩面容依旧温和恬淡,眼中却带上些许的低落。 有一郎握住筷子的手在空中一滞。 这个剧本不对啊?按照话本子里说的,被这么一激怒,这虚与委蛇的女人早就暴露了原形啊! 紧接着,椿理子一敛神情,正色道:“起初来这里时我还有所担心,但二位兄友弟恭,还肯收留我这孤家寡人,能碰到良善之人,实属幸运。” 语毕,椿理子便到角落处跪坐,面向窗外,不再对着矮桌。 即便这里没有教习管家,没有佣人时时刻刻向祖母通风报信,但她身形依旧挺直,宛若静坐苦行的禅修。 甚至比以往还要端正。 无一郎面上染上慌色,左看看自家哥哥,右看看已经开始闭眼静坐的椿理子。 “我早上吃得很饱,现在不太想吃午饭,姐姐你来吧?”无一郎主动让出自己的那份饭。 身形未动,椿理子淡声婉拒:“无需因为我而委屈自己,还请二位万事以自己为先。” 从昨晚被祖母罚跪到现在,她确实是滴水未进。 肚子确实很饿,胃部也感觉隐隐绞痛。 但还不至于到向别人伏低做小的地步。 “这……”无一郎一下被现在尴尬的情况难倒在原地。 “你。”有一郎突然开口喊她。 “为什么会无家可归?为什么会来这里?” 从一开始,有一郎就未曾过问她是从哪来,又要去哪,就像看一个孤魂野鬼,只担心她会不会玷污自家的门楣。 “遭遇不测,只剩我孤身一人。” 回答完这句话,椿理子依旧没有睁眼,室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旋即,耳侧响起人走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锅灶重启的声音。 椿理子睁眼,见到有一郎又站在了灶台前,开始生火煮饭。 “看我干什么?”有一郎背后像是长了只眼睛,语气依旧很不客气,“还不赶紧过去吃饭。” 见着椿理子没动,他又补了一句:“想饿死就出去,你别饿死在我家,我还要刨坑埋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去就是无礼。 椿理子愣愣的,确定有一郎没有在为难她后,才移到矮桌前坐下。 “你叫什么?”有一郎又问。 从见面开始,他都是一脸警惕和敌意,没想过问她名字的。 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认识她这个人。 “琉桓椿理子。” 之后,小屋内又陷入无言的沉默。 短暂的午休过后,兄弟两个人又背上伐木工具去林子中砍柴。 原本父母留下的钱就不够,他们两个小孩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加之现在正因富商渐渐打破士族门阀的界限,山下地界正值鱼龙混杂的时期,他们讨生活越发困难。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好……拼尽全力挣一挣是能凑出过冬的钱的。 但是现在…… 有一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屋。 他也是特地支开那个女人,打算好好地跟自己弟弟谈一谈,然后再把她送走。 可看着眼前,比往日都要兴奋、面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的弟弟后,想说的话一直塞在咽喉中。 这孩子在父母去世后,就没有再这么笑过了。 所以,这股气一直憋到砍完柴回家,都没有说出来。 也就在这时,无一郎的声音将他从混沌意识中抽回现实:“哥哥,晚上我们在屋子中间架一个帘子吧!” “为什么?”有一郎下意识的问。 无一郎煞有其事地说:“那个姐姐是女孩子啊,肯定要支个帘子跟我们分开睡呀。” “你还真想把她留下来啊?” “哥哥不是答应了吗?” 眼睛微微睁大,无一郎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哥哥。 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有一郎语气不耐:“傻子都看得出来那是为了赶她走说的话啊!谁知道她那么厚脸皮留在这里啊!” “可是,那个姐姐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而且她也说不会白住的……” 面对哥哥的指责,无一郎又恢复以往垂头丧气,神情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但这个表情无端让有一郎看得火大。 “别人死活关我们什么事啊?!而且留她下来有什么用?你看她那个样子,连焖饭都不会吧——!” 也就是在这时。 他们走过转角,视野极限处正好能够看到自己家—— 远远地,便看到洗净的洁白被单晾晒在屋外如旗帜一般飘扬。 堆积在院落还来不及清扫的落叶和草屑,也不知何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再往前走几步,鼻腔中猛地炸开食物的香味,兄弟两人开始吞咽腺体不自觉分泌的唾液。 但在下一秒,取代扑鼻的香味,注意力全然被另一处吸引—— 少女站在花圃旁边,和服腰带勾出窄瘦的腰肢,如白玉细腻的手握着木舀子向下浇水。 那花圃是他们母亲生前闲暇时摆弄花草用的,他们时常也会帮忙浇水。 自从去年母亲病逝、父亲身亡后,就再也没有心思摆弄这些花草了。 任由花草枯萎、杂草丛生,如他们腐朽枯败的心境。 可现在,杂草已经被全部清理,还坚强活着的花儿正昂着头,接纳闪着金光、由上洒下来的甘霖。 有一郎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重新迸发生机的木屋,但在视线的边缘露出了黑色人影的一角。 他猛地摁下想要跑回去的无一郎,用手紧紧地捂住弟弟的嘴,兄弟二人悄无声息趴在灌木丛后。 不到半分钟,布料扫过灌木丛的窸窣声和密集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响起。 一队穿着布衫,满脸凶相的成年男人拿着木棒朝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有人大声抱怨:“那两个小鬼住的地方可真难找!” 有一郎额上不自觉渗出几滴冷汗。 他们知道这群人是谁。 ——这群人是镇子里的混混,欺男霸女,后来当起了讨债人。 镇子里欠钱的多半是走投无路的家庭,他们上门讨债,只要还不起钱,轻则打砸,重则杀人。 更有甚者,见到欠债家中女眷貌美,居然就当场欺辱至死。 同时这些人也是……间接让他们双亲离世的人。 有一郎感觉心中有一只猛兽,它在尖锐的嚎叫着,逼迫他想起不愿意想起悲惨的画面。 它伸出赤红色毛绒绒的手,提着有一郎的手臂放到丢在一旁的柴刀上。 ——杀了他们。 在他八岁一个人砍倒碗口粗的树木时,父亲曾经半开玩笑地向他提起,他们祖先是一名武艺精湛的剑士。 说不定,他们继承了祖先骁勇的血脉,也有当剑士的天赋。 说不定,他现在就能杀了这群人? 有一郎猛地紧握柴刀,手背青筋尽数鼓起。 “哥哥?” 有一郎对上了自己弟弟淡绿色瞳孔。 霎时间,在心中狂躁不安的风暴突然散去,有一郎松开握紧柴刀的手。 受到屈辱又如何?只要他们两个人能活下去就行。 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平安活下去就行。 有一郎抓起弟弟的手,起身准备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走,先去山下避一避。” 可无一郎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淡绿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那群人的背影,用着不解的语气发问:“为什么?他们要到我们家了,我们家会被毁掉的。” “而且姐姐还在我们家里。” 5、05 身为华族从小培养的女儿,为了嫁一个对家族有利的夫婿,任何方面都需要精心培养。 上至插画茶道,下至烹饪家务。 一切都是为了给和母家地位相配的名流做个贤妻良母而准备的。 之前椿理子厌恶的繁文缛节,没想到现在却派上用场。 寄人篱下不能多提要求,但今日中午做的饭确实晦涩难咽。 虽然这两个小孩家的食材并不是很多,但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饭菜,能做成这样估计是单纯的没经验…… 为了今晚能吃上合胃口的饭菜,加上小小报答收留的恩情,椿理子撸起袖子准备了晚上的饭食。 做完饭食后,发现时间尚早,她见着门口杂菜丛生的花圃还长着几支花,便又着手收拾了一番。 正在一边浇花,一边盘算着用剩下的食材还能做什么饭食的时候,外边却突兀地响起嘈杂声。 椿理子轻轻蹙起眉。 因为无一郎执意收留她的缘故,有一郎全程没什么好脸色,一起去砍柴的时候彼此离得远远的,谁都不肯主动说话。 这咋咋唬唬的声响,绝不可能是他们兄弟两人弄出来的。 微微敛神,椿理子将手中的木勺放入水桶后,挺直腰背看向来人。 随着人声脚步靠近,矮坡上缓缓露出几个陌生男人的脸,他们见着站立在花圃边的椿理子也是一愣。 他们也是被人雇佣过来讨债,雇主同他们说的是有两个早死鬼欠了药钱一直没还,但好在留了两个小子还能还债。 可现在站着的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子啊? 眼前的少女皮肤白皙,身着时下最新款式的锻制和服,眉目清秀温和。 尤其是她为了舀水,随意用两根布条束起振袖,露出一截如羊脂般细腻的小臂,即便她站在破旧的老房前,也显得贵气逼人。 两方短暂地沉默一瞬,椿理子率先开口询问:“请问各位是有事前来吗?” 这一队讨债人的头儿叫健三郎。 健三郎自小就学不得一点好,小时偷鸡摸狗,大时仗着体格高大,处处欺男霸女抢敛钱财。 他那股坏劲倒是也有人欣赏,被某个贵人看中,点了他做讨债人的头。 有了合理的理由,加之身后有人撑腰,他行事变得越发嚣张目中无人。 这次跋山涉水地找到这里,他自己本就一肚子怨气,可即便这样,见到椿理子也不由得软了声音:“我们是来找住在这里的两个小孩,你知道他们的行踪吗?” 片刻思索后,椿理子不答反问:“你们找他们有什么事?” “这两个小子欠了我们主家的钱,我们是上门过来讨要的。” 面对椿理子,健三郎说话变得客客气气的。一方面是面前的少女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不忍心用粗言秽语呵斥。 而另一方面,面前的少女不管是举止还是谈吐,一点都不和穷樵夫沾边。健三郎也归根究底也是在那些高门贵族的手底下讨生活的,欺负那些穷人倒没什么,但要是不小心得罪那些华族可就不好了。 “那怕是晚了。”椿理子徐徐叹了口气,“前几日,有两个小孩说他们有急事要远行,急匆匆找我变卖了房产,现在已经应该离开东京府了吧。” 跟在健三郎后面的小弟发出巨大的抱怨声。 好不容易爬到这荒郊野岭来,结果跟他们说人早就跑了?! 听到椿理子的回答,健三郎也狠狠地啧了一声。 但他没有像后面的人那么躁动,而是用眼皮下塌成三角形的眼睛紧紧盯着椿理子。 他的目光在椿理子身上游离:“那么姑娘,你又是为何收了他们的房子?这深山野林的,偶尔还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生活不安全吧?” 少女的面容姣好,身体线条如同新春抽出的嫩芽窈窕柔软,皮肤嫩的一掐就能掐出水。 面对带有明显目的目光,椿理子面色沉静如水,轻声咳嗽了几声。 “不瞒你说,我前几日确诊了痨病。不愿意连累家人,便来决定此独居。为了防止把病传染给你,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好。” 是和家族切段关系的孤女啊,那就好办了。 而这里……又是深山老林,根本就不会来人,他可是从来没有睡到过这样的好货。 深山老林里,一个姑娘,很容易出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想到这里,健三郎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还债的规矩?” 眉头蹙紧,椿理子向后退了几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人跑庙没跑,这房子里可是他们欠我家老爷的一份钱,既然房子现在归你,那就把欠的债一并还回来吧。” “我呢,最见不得女人受苦,就也不要那么多了,”他见着椿理子面露警惕,故作大方地拍了拍脑袋,“一百元,一口气付清,我二话不说就走。” 此话一出,跟在健三郎身后的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钱差不多能在镇上买座房子了啊!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跟家族切段关系的孤女能拿出来的钱! 椿理子直言:“我拿不出这些钱。” 这也正是健三郎要的回答。 他故作烦恼地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取舍一般:“没有钱的话,那就肉偿吧。” “我有拒绝的选项吗?”她轻声问道。 对面的男人们嗤笑一声,已经给出了回答。 一阵穿林风袭来,使椿理子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面对着毫不掩饰带着恶意的赤//裸目光,她半垂下蓝色眼睛。 “我知道了,请进屋来吧。” 只是短暂的迟疑,她就便给出回答。 “老大!她可是有痨病!万一染上了怎么整——” “操!你们他妈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健三郎大吼一声,“老子去花街睡有梅病的女的怎么没见你们那么担心?!” “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健三郎语气不耐地敷衍着,“等我玩够了就让你们来!” 又有一个胆小的人幽幽道:“万一她家人找过来怎么办?” “怕什么!在深山老林里没个人不是很正常吗?到时候玩腻了直接丢去花街卖了,还能再挣一笔!” 椿理子适时打断他们的对话,提醒道:“我们的约定好像不是这样。” “抱歉啊,你好像值不了这个价。得把你卖了才算还清了债。”健三郎讥笑着,一边观察着椿理子的反应,“你得痨病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当发挥一下最后价值吧。” 一般这个时候,女人都会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或者誓死不从。 如果这个女人要是又哭又闹,那估计就卖不到花街了。 可椿理子的背影没有停顿,像是没有任何意见一样,继续挺直腰背、驯顺地向屋内走去。 “喂!你就这么答应了?” 椿理子依旧没有回头,用平缓冷静的语调回答:“如果反抗的话,我估计活不过今天吧?” “算你识相。”健三郎嗤笑一声。 先一步走进屋内,椿理子顿在门口,用纤细的身影背对着身后掺杂着各种龌龊、肮脏贪欲的黑影。 那些黑影的触手在暗处扭曲着向前,在即将触碰到椿理子后脑时,却突兀地被少女清澈而明亮的嗓音打断。 “我想问一句,如果那对兄弟拿着典卖房屋的钱来还债,你们还会来找我吗?” 像是一个惊天大笑料,那些人听到她的问题,反而哄堂大笑起来。 “穷樵夫的穷酸房子能值多少钱?!不对,穷樵夫本身就什么都没有啊!” 见椿理子对他们明目张胆地折辱没有任何反应,说话也变得越发露骨直接,毫不加以掩饰地将自己的恶意散发出来。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他们还钱啊!穷樵夫生下来的穷酸玩意,能榨出多少钱!当然是卖去给洋人的轮船当苦力啊!” “可我听说那种苦力已经累死不少人了。” “谁管穷鬼们的死活啊!谁给的钱高我就卖给谁!” 依旧站立在原地未动,椿理子双眼中的情绪骤然降至冰点,突然发问道:“你们也听到了吧?” “什——” 后面的字还未出口,椿理子一直在裙摆上交叠的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菜刀,她猛地转身,闪烁着寒光的刃尖便抵上了健三郎的咽喉。 健三郎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刚才她假意同意、以及端着仪态,都是为了拿到这把刀控制住他。 但控制住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可琉桓椿理子的面色依旧平静。 似乎感到一些不悦,她眉头轻轻蹙起,不动声色地将菜刀往前压了压。 啪嗒—— 刀尖抵住的皮肤挤出血珠,顺着刀刃的弧度流动,然后直直下坠,在地面上溅出一朵花。 身后没有一丝动静。 “你们——!” 在恐惧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健三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他拼尽全力将眼球转动到视野极限—— 原本奉他为神明的跟班们,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道黑影迅速、有力地向他袭来! 有碗口粗的木材直接敲向他的后脑,咚地一声闷响,健三郎双眼一翻,沉沉地倒在草鞋脚边。 双手拿着木棍的时透兄弟不知何时摸了过来。 拿着菜刀的手垂下,椿理子看着一地被他们快准狠敲晕的人,在心中默默感叹—— 樵夫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有的是力气。 “死猪!你说要把谁卖了?!” 时透有一郎眉头皱得紧,往健三郎的肚子上狠狠踹一脚,似乎又觉得不解气往地上呸了一口。 虽然在气头上,但时透有一郎还是很快地整理好了情绪,指挥着自己弟弟把昏在地上的人绑得严严实实。 椿理子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内心的情绪却在疯狂翻涌。 一开始称病想让他们知趣离开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那些从小培养的优雅和理性,全部建立在琉桓家为她精心搭建的舞台之上,是家族竖起的硬壳替她抵挡住外界的恶意。 可现在,孑然一身在错乱的时空,无人知晓她的存在,也不会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那曾经保护她的墙壁也不再存在,需要她一人□□地在黑暗的森林行进。 山风再起,草木发出簌簌的响动,突然添了几分凉意。 椿理子垂下双眼,将目光落下还在蹲着捆人的时透兄弟身上。 她轻声道:“请把你们的事情还有他们平时做的事情告诉我吧,我要写罪书。” “哈?你要报官?!”有一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没用的!” 睫毛低垂的蓝色双眼与仍盛着怒气的淡绿色眼睛对上,她笃定道:“不,有用。” 大正三年四月,是椿理子来到这个时空反反复复确认的事情。 在这一年,海岸边的巨型轮船带着年仅九岁的她驶向大洋彼岸。 因为她那守旧执拗的祖母突然一改口风,同意将她送离岛国。 而原本互相蚕食的各地华族势力突然连结行动,开始在全境范围内整治三教九流。 当时尚未理解的事物,在后天的成长中慢慢解构理解,她之所以会被突然送出国,之所以华族们会有这么大动静—— 全部都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 6、06 因为没有纸笔,所以椿理子在外面随意折了一枝树枝,烤成简易的炭笔。 而无一郎则是不知从哪里薅出来一张白布,用来代替纸。 有一郎瞪了眼一直帮着外人的无一郎,面露不悦。 灶台上摆着清洗了数遍的菜刀,清澈水滴沿着刀锋往下滴落。 本来以为这个女的不是来招摇撞骗,就是那帮子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没想到,椿理子不属于两者。而且如果没有她的斡旋,他们兄弟二人正面对上这群人绝对后果难料。 他的目光落在已经跪坐得笔直的椿理子身上,见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心道这回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可他就讨厌这种执拗的劲儿。有能力还好,如果没有能力的话,就像自己的父母,只会让平白丢了性命。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可不想因为这几个人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眉头紧紧皱起,有一郎轻咳一声:“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要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椿理子抬头,双眼直勾勾盯着有一郎,有一种你不说我绝对不罢休的架势。 “那当然…….” 可就在这时,无一郎突然举起手,打断了有一郎的开头。 “哥哥——我有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 有一郎的眼睛猛地睁大。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刚才光顾着生气,完全没有仔细思考,现在被自家弟弟一提醒,有一郎刚才因为愤怒而奔腾的血液慢慢冷却。 随着山内的资源越来越少,小时候相识的人们都搬到其他城镇,只有他们一家坚守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在父母去世后,除了下山采买必要物资,他们几乎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往来。 但好像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住在山脚下的守林人老伯。 那个老伯之前被父亲帮助过,一直对他们家关照有加。在双亲去世后,老伯知晓他们的难处,时不时塞点镇里时新的糖果或自己种的蔬菜给他们。 就连最近山里有以人肉为食的野兽,也是那个老伯提醒。 愤怒、不安、失落和其他难以言状的情绪交织在有一郎的内心。 他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抑制下去的野兽,再一次卷土重来,用嘶哑的语调蛊惑着他做出极端的行动。 可直到他的目光对上无一郎淡绿色的双眼。 那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情绪——担心、忧虑、关切。 面对无一郎惴惴不安的神情,有一郎面上最终恢复以前不耐烦的模样。 “直接去问问他们不就好了?”他语气不耐,腾地站起身。 那帮人被敲晕捆在外面的树上,估计现在还没醒。 “那我也去!” 无一郎也准备站起身,可却被有一郎的眼神吓退回去。 站在门槛上,有一郎面上覆上一层阴影,语气冰冷:“你们不许出来。” 话音落下,砰地一声关上门后,室内再次归于平静。 椿理子和无一郎面面相觑。 为了缓解尴尬,椿理子试探地开口:“让你哥哥一个人去,没事吧?” 倒是不担心有一郎面对那几个被绑起来的人渣有什么事,毕竟在短短接触的一天内,她就充分认识到这位小兄长的彪悍程度。 主要是为了那几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是断然不值得的。 无一郎扬起爽朗的笑容:“没事的!哥哥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其实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屋外适时响起物体打击皮肉的声响和惨叫声。 椿理子:“…….” 重新定义内心很温柔。 门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逐渐开始衰弱,大门从屋外被推开。有一郎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淡绿色眼中的不耐全然消失,转而覆上一层阴翳。 “守林人老伯被他们打死了。” 他用着不悲不喜的语调陈述着,转而坐到椿理子面前:“你确定能把那群畜生碎尸万段吗?” 此刻,有一郎的目光不再是先前的盛怒和不耐,转而是令人发怵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两个人四目相对,椿理子直起身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只说一遍,也不会顾及你的速度,你要记好了——” 先前,无一郎和椿理子简单提起过自己的双亲是如何去世的。 母亲因为顶着感冒还在劳作,导致病情恶化,最终活活病死。 父亲为了母亲,在大雨天冒雨去悬崖采药,不慎失足而死。 但这只是表面。 他们父母的死看似是意外,实则和外面那些人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开始,母亲只是受凉染上一个小感冒而已。父亲一向疼惜母亲,便到镇子里的药店去抓了几副药回来。 本以为休息几日就会变好,可没想到母亲的症状越发加重。 父亲不得不再次去药店抓药。 但母亲的症状一直没有得到缓解,镇子里也只有这一家药店,他们一家出入药店越来越频繁。 健三郎等人咬准他们离不开这家药店,便开始坐地起价,药钱一次比一次要贵。 最终,分文不剩的父亲只能冒雨去采药,不慎坠崖而死。 事后,守林人老伯帮他们安葬双亲时,有一郎偶然提及了越喝药身体越差这件事。 老伯年轻时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恰好家中还剩一些未煮的残药,有一郎便请老伯看了一下药方。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那根本不是治风寒的药。 里面的草药掺杂了不少寒性草药,越喝只能让身体越差。而且,这些草药都很普遍易得,卖给他们相当于天价。 害得他们双亲死了不算,这群人渣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上来讨债,甚至还想把他们卖给人贩子。 种种前事垒在一起,无异于血海深仇。 “但其实造成这些惨剧的不止是这群人渣,还有他们的主子。”有一郎道,“就是经营药方的老板,不,整个镇子都要快跟着他姓了。” “他姓什么?” “那个人姓贺通。” 努力在脑中的记忆搜刮,椿理子拧了拧眉:“据我所知,东京都的华族好像没有这号人。” 出身旧派的祖母允许椿理子进入私塾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和其他华族搞好关系,在入学前,椿理子硬生生把全国范围内能叫上名号的华族都记了个遍。 “地头蛇罢了,不过他家狗腿说他准备筹钱买个爵位。”有一郎嗤笑一声,“他倒是想挤进去给那些贵族舔屁股,但这又建立在多少人命之上?” 半垂下眸子,椿理子默默用炭笔在白布上写字。 在刚才面对那群人时,她很快意识到应对其他家族虚与委蛇的八面玲珑,在暴力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现在。 椿理子悄悄把余光落在一直乖乖坐好的无一郎身上。 曾经因为家族需要履行的责任,她为此感到无比压抑,甚至因此迁怒与他。 现在看来,那些需要履行的责任,在这些吃饱穿暖面前仍须挣扎的普通人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才行,虽然势单力薄,但最起码也要能帮助几个人才行。 想到这里,握紧炭笔的骨节发白,挫断削尖的笔尖折断在白布上,留下一道粗重的炭痕。 无一郎很懂事地爬起来:“我再去弄一支吧!” “那就麻烦你了。” 椿理子勾起温和的笑容,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减,所写之字皆入木三分。 ……. 第二日。 南多磨郡警察署前多了几个被麻绳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被麻绳勒了一整晚,手臂上已经勒出紫痕,仔细一看,衣服里好像还塞了一团白色的东西。 健三郎他们叫嚣着让路人赶紧松绑,因为他们主子早就买通了警察署了。 可没人上前。 虽然路人们觉得警察并不可靠,但也无一人愿意为他们松绑。 毕竟受过他们的窝囊气是真真实实的。 当大家都以为这几人没过几天就会被放出来时,警察署前的告示牌却张贴出几人不日受死刑的通知。 在所有人都在好奇和警察署蛇鼠一窝的他们为何会被一窝端时,产屋敷宅邸处—— 这里被群山环绕,苍翠一片,仿佛无人之境。 可巧妙地跨过深山之后,却发现一群修筑精致的建筑群坐落此处。 乌鸦盘旋于鬼杀队总部上空,似乎感知到什么,下降飞入建筑群中的某间和室。 室内陈设精致,燃有淡淡的熏香。乌鸦轻轻停在室内跪坐笔直的男人身侧,亲昵地用发亮的羽毛蹭了蹭他的手臂。 “这一次任务你也很出色地完成了呢,我的孩子。” 室内响起产屋敷耀哉的声音,仿佛深山中清澈小溪流淌的水流,能够洗净一切污秽。 在和室光线阴阳交替处,一道声音传来:“能为主公大人分忧是我的荣幸。” 顺着那道声音,乌鸦漆黑的瞳孔一并映照出坐在对面的人—— 过于茂密而显得略微杂乱的白色短发,经过日夜累积锻炼的紧实肌肉上布满伤痕。 他低着头,微微拱起肩背,背后白色布料用苍劲笔迹写下的“滅”字无形中被撑宽一些。 “恶鬼一日不消除我一日无法安眠,还请主公大人继续给我下达指令。”不死川实弥继续补充道。 坐在暗处的产屋敷耀哉正欲开口,走廊上传来咚咚急切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 “父亲大人!” 身穿深色和服梳着妹妹头的小孩闯进屋内,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有几根黑色发丝黏在白皙的脸颊上。 坐在产屋敷耀哉身侧的天音微微皱眉:“利哉,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不要贸然打扰你的父亲。” “我知道,但是我发现了这个——!” 因为剧烈奔跑,利哉的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但他还是忙不迭将手中的白布递了过去。 白布轻薄透光,仿佛一撕就烂,与布面上洋洋洒洒苍劲有力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就是普通的一封告罪书?”天音语中微微有所不悦。 前些时间,有家大姓华族一朝被灭门,犯人似乎会有意盯着华族作案,唇亡齿寒的其余华族连结起来,在暗地里寻求犯人的线索。 这段时间华族们如惊弓之鸟,只要是和那名犯人特征有关的人,都被抓去处死了。 不仅如此,有关于犯人的资料也会被拓写数份,传递到各地华族手中。 天音不喜这群贵族瞎折腾的气势,但又碍于各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便将此事全权交给利哉处理。 “是!但是请看署名!” 在白布的底端,有几个和正文字迹不一样的署名——时透无一郎、时透有一郎和…….小椿? 小椿是谁他们不知道。 但这个时透家的人是可是鬼杀队寻找数年,起始呼吸剑士的后人! 因为种种原因,鬼杀队一直与他们处于断联状态,兜兜转转找了数十年也无所收获,却没想到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 微微弯了弯唇角,产屋敷耀哉将目光落在对面跪坐着的不死川实弥身上。 他将强制让人先休息一段时日的话咽入肚中,而是委婉地发布了另外一个指令:“实弥,你能去东京府一趟,带这几个孩子到鬼杀队来吗?” “还有,东京都的玉露茶也好像要出产了,帮我顺便带一些回来吧。” 8、08 有一郎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 整个身体被狂躁、愤怒、屈辱交织的情绪控制,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没有人告诉他用多大的力度敲击后颈能让人晕死,没有人告诉他打击哪个部分能使别人失去行动能力。这些就像是小婴儿生来会呼吸一样,只要动起来就能做到的事情。 高高扬起手掌,他厉声质问着被踹在身下的人,准备下一刻就宣泄自己的怒火。 但在巴掌落下的那一瞬间,高举的锋利铡刀被最后一根保险的绳线吊住,稳稳地滞在空中。 白皙细腻的手掌握住有一郎的手腕,力量不沉却温柔而坚定,使他的手停滞在空中。 “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椿理子温声道。 刚才处于盛怒之中的有一郎才微微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般从贺通身上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椿理子。 先前被一脚踹懵的贺通,在周边人的嘘声之中也回过神来。 眼中原来的惧色也转变为愠怒,他在地上破口大喊:“快喊警察署的人过来!让他们赶紧也把这几个贱民抓进去!” 好啊!不是喜欢利用那群端着脸皮的贵族来整他吗?!那就看看这回那群贵族会不会帮他们这几个没钱没势的贱民! 可是。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团纸屑从他的眼前滚过,四下寂静无声。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动弹。 平时镇上本就被他祸害的乌烟瘴气,大家都看着他捏着日常生活的命脉选择忍气吞声。周围人都不是傻的,去帮他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帮他去整同为受害者的小孩。 况且,现在聚着镇子里大半的人家,就不行那视财如命的老鼠不肯卖东西给镇上一半的人家! “好啊!都不动弹是吧?!你们这群贱民真是反了!” 手臂杵着地面,贺通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因为膝盖处剧烈的疼痛再一次重重地派在地上。 在场唯一能听他的话两个护卫已经被敲晕,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此刻,莫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渗入他的骨血,涌边全身。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要装出平日威风的模样:“谁允许你们低头看我的?!” 见到有一郎身体又颤了颤,椿理子径直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纤瘦的背影隔开他们。 弯了弯唇角,她轻笑着回应:“贺通先生,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警察署确实是维护安定的地方,但是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过去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去叨扰怕是不好吧?” “你说没什么事?!你后面那个野种刚才都打了我!!”贺通艰难地抬手,直指着露出半边身子的有一郎。 “小孩子跑跳不小心撞到贺通先生,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椿理子依旧挂着温温柔柔的微笑,面不改色。 “你…….!这话你看警察署的人信不信吧!” 其实她知道这么随意的开脱没有用,若是想要对方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瘪,就必须要直击要害—— 木屐踏地响起一声脆响,椿理子上前一步,依旧是端着温柔可亲的笑容。 “我记得……贺通先生马上要成华族了?真是恭喜呢。” 国内华族皆为世家传承,不与平民通婚,放在过去,常人想要成为华族无异于登天之难。 但自从西洋人的黑船打开了口岸,不少旧华族跟不上时代开始没落,而又有脑袋灵光的民众一跃成为财主。 人嘛,最先的是求温饱,满足了温饱了才会想得是名和权。显然,贺通是后者,他想要花钱买个爵位摆脱“贱民”的出身。 那么就简单了。 “但我知晓的,上流那些老爷太太们似乎非常重视礼数的,能被他们认可,一定有您的过人之处。” 蓝幽幽的眼睛一暗,椿理子笑意盈盈地俯视着他,屹然上位者的姿态。 这话是在点他。 为了防止他听不出话外之音,她又慢慢地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他们最是崇尚高洁美德,若您不与孩童计较的胸襟传到他们耳中,那必是好事一件。” 此话一出,贺通原本充满恨意和愤恼的双眼猛地熄了火,转而变成颓唐之色。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不甘地憋出几个字:“说的也是。” “感谢理解,那我们先告辞了。”椿理子含笑,向地上的人微微躬身。 即便如此,她也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随后,椿理子又向周边围观的镇民鞠躬致意,便扯着兄弟俩赶紧走了。 他们一连走出镇子,直至周边建筑变得稀疏,步入回家的上山口才肯说话。 “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 见着有一郎默默低头扛着柴担,椿理子无奈叹了口气。 “嗯…….。”有一郎难得没有回怼,闷声回应。 事后想了想,若是真被那人渣送进警察署,怕是第二日处刑的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听了姐姐的话,就愿意放我们走了呢?”无一郎这个疑问憋了一路,“难道真是他想要像那些人上人一样讲美德?” “是利益。”椿理子摇了摇头,“相反地,华族们是最不讲美德的那群人。” 能延存至今的大族,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讲美德,怕是活不过一代人。 “贺通想要向他们买爵位,就要时不时交钱‘孝敬’一下,能有一块不断上赶着送钱的肥肉,他们肯定要多钓着。” 想到这里,椿理子轻笑了一声:“只要他随便出点事,估计上面会接着以‘考察’不合格的理由接着要钱吧?” 在没过来这里前,这种事情她可是见的多了去了。 不少趁着开放港岸而发家的商人想要买个爵位,挤进本国崇尚近千年的贵族阶级。要挤进去,就要原阶级的人认可。 那些华族虽然收钱是笑盈盈的,但是背地里还是瞧不上只会吐钱的“下等人”,即便收了钱,还是会千方百计地找借口不肯卖爵。 所以,一来二去,不少商人非但没挤进去上流阶级,还被白白敲干了钱财。 贺通也是同理。 那封告罪书写的不止是健三郎,还有他,他能如此安好出来闹腾,必然是吐了不少的钱。 如果他们再闹闹,怕是裤子都要被刮干净。 无一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有一郎还是沉着一张脸,不过到家后看到沉甸甸的钱袋,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时间一转来到晚上。 劳累了一整天,无一郎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而有一郎却辗转难以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将屋子一分为二的帘子轻轻晃了晃。 有一郎撑着坐起身,看到椿理子随意披上一件外套,舀了一碗清水喝下。 “你……”有一郎憋了一天,但碍于无一郎一直在跟前没有问出口。 但椿理子冲他笑了笑,食指压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指了指门外。 有一郎只得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蹑手蹑脚跨过无一郎,走出门去。 山林夜色正好,正处深夜更是幽静无比,能够嗅到草木清新的香气和昆虫悄然移动的声响。 如银般的月光倾泻而下,椿理子站在其中,整个人像是披了一层白纱。 “有什么想问我的?”她率先开口。 有一郎确实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可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把问题都哽在喉中。 良久,他只能磕磕绊绊憋出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面第一天就介绍过了呀,我是琉桓椿理子。” “那为什么要在那个告罪书上用假名?” “不能说。”她摇摇头。 身处于错乱的时空,原本认识的人、拥有的一切、乃至血亲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即便知晓,也不会相信,只会将她视为精神错乱,孑然一身已是最好的结局。 有一郎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你的家中应该没有出事吧?” 一开始,他也有怀疑椿理子是过来招摇撞骗的,但事后经历的这些事情来看,似乎是他猜错了。 但这个女孩无论是举止还是外貌,都不像是普通人。她又知晓那么多上流世界的事情,谈及时也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想起初见时,她身上除了有些湿外没有任何狼狈之处,根本不像是奔波至此。 种种迹象证明只有这一个答案。 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椿理子点点头:“是,但是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不能说,但总之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原因。” 沉沉叹了一口气,有一郎难得没有不耐烦:“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么多天经历这些事,已经让有一郎对她卸下防备心,更没有对恩人上嘴脸的道理。 沉思片刻,椿理子盯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不寻常的事就找不寻常的人解决,我打算攒钱,然后去找阴阳师。”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那位不知姓名的阴阳师招手所致。 那么既然来到这里,找到他说不定也会有所转机。 “哈?”有一郎猛地睁大眼,“什么鬼东西?!” 椿理子很理解有一郎这个反应,但她不想过多解释,于是匆忙打断他的震惊三连。 “先别想这些了,后面贺通肯定要断我们的粮了,你打算怎么办?” “……去别的镇买吧。” “一辈子都要这样?”椿理子反问。 这句话确确实实把有一郎给噎住了,但他确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沉默地垂下眼睛。 强权当道,就算侥幸赢了两次,但幕后黑手终归不是他这种没有才能的人能撼动的。 甚至光是连挣扎都费劲全力。 阴暗、自卑自抑的情绪再次溢出胸膛,黏稠的情感扭曲着想要捂住他的口鼻,却被少女清亮的嗓音打断—— “想要打破规矩就不能顺着旧有规矩行事。” 椿理子抬头望着月亮,如海藻的黑色长发在夜风中随意飘舞。 沉吟片刻,她轻快地笑了笑:“这段时间不用打柴了,陪我找一棵茶树吧?” 有一郎愣愣地盯着椿理子。 他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但内心的潜意识却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或许是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9、09 在没来到这里前,许久未归的琉桓椿理子自然免不了与其他的家族的寒暄。 在祖母与其他贵妇的往来时,她偶然在茶桌上听到一件趣事。 南多磨郡某处山里发现了一颗顶级玉露茶树。 那棵树位置长得偏僻,当时没有受到保护,被伐木工随手砍断,却没想到被一个懂行的茶农发现。 树已经被拦腰砍断,茶农无奈剪了几支树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嫁接了上去。 结果那几根树枝不仅都存活了,而且培育出来的茶叶质量也为上乘。 不过比不上原来的母树就是了。 后来,茶农的几棵茶树被当地的某华族强占过去,靠着这几棵茶树,那华族原本亏空的资产被补上,身价还翻了几番。 不过这件事没办法和有一郎解释。 顶着有一郎满脸看傻子的眼神,椿理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这绝对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找,但是无奈不知晓这边山里的地形,不得不拜托他们。 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见有一郎迟迟不说话,她只能再补充一句:“请相信我。” 有一郎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椿理子的眼睛是海蓝色,在月光投下的点点亮光在她眼中闪烁,仿佛星星落入大海。 眼神柔和而坚定,莫名其妙地给人一定会成功的魔力。 鬼使神差地,向来不喜欢空口承诺的有一郎,说了一声好。 …… 第二日。 椿理子是被油烟的味道弄醒的。 兴许是昨天有一郎答应的爽快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以至于到弄好早饭,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姐姐!快起来!今天不是还要去找树吗?” 见到椿理子还没有什么动静,无一郎在外面轻轻晃了晃帘子。 嗯?? 意识到什么,椿理子猛地坐直起来:“你答应和我们一起去了?” “嗯!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能帮到姐姐就好了!”帘子一侧的无一郎口吻轻快,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快起来吧!早饭要好了哦。” 看来是有一郎在她还睡着的时候和无一郎说了。 不过这孩子还真是喜欢帮助别人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椿理子很快收拾好了床榻,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但直到做到吃饭的矮桌边时,都没看到有一郎的身影。 “你哥哥呢?”椿理子有些好奇地问。 “哥哥一早就出去了,让我先准备早饭。” 也就是在这时,迟迟未归的有一郎推开纸门,裹着早晨的寒气走进房间。 嘴中还微微喘着气,他的面色有些微红,几根碎发略显凌乱地粘在脸颊上。 察觉到椿理子探究的眼神,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矮桌旁,用手不停地扇风:“看什么?我是去找山下猎户借了点家伙。” “哦……” “哦什么?”有一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最近山里有熊还有奇怪的吃人的怪物出没,要是真碰上了赤手空拳让它啃?” “最烦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城里人。” 虽然椿理子一直没有报家门,但从行为举止上,有一郎还是自觉地把她划分到什么都不懂的城里人范围内。 只有傻乎乎的城里人才会觉得深山和平时的小山丘一样,靠脚走走路就完事了! 可说完这话,有一郎就后悔了。 毕竟她也是在关心自己,自己却习惯性地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噎人。 要是她生气了、或者不开心了怎么办? 但是他预想的情况没有发生,而是在室内响起少女温和的声音。 “谢谢你为我们考虑。” 挺直了纤瘦的脊背,椿理子正色道,仿佛是在面临严肃的仪式。 惴惴不安的心思得到解脱,即便如此,有一郎还是哼了一声:“那还不快点吃饭,我们赶紧出发。” …… 南多磨郡的山很多。 因为椿理子也不知道具体细节,他们只能一座山一座山的翻找。 这些时日下来,椿理子的脚被磨出好几个水泡,以至于走在山路上时不时就会传来钻心的痛。 两个在山里土生土长的小孩倒是没什么事,他们除了肤色被晒黑了一些,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凝视着两个小孩在山林里健步如飞的样子,椿理子已经对这对兄弟恐怖如斯的身体素质开始免疫。 毕竟谁看到小孩能一口气敲晕好几个成年人,把扛着整棵树在山林里走来走去当日常,都会觉得现在的场景无比和谐。 “前面的山还要去吗?”察觉到椿理子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有一郎停下来询问道,“走不了明天再来也行。” 此刻,太阳已经有隐隐下山之势,天际微微泛起橘色。 “我没事的。”椿理子摇了摇头,跑了几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换做别的山她可能就答应了。 但这座山和其他的山不同,土质松软,土壤也较为湿润,并且没有被其他山遮挡,有充足的向阳面。 根据茶树的习性来看,这样的山极有可能有茶树,既然都到跟前了,怎么能不上去看看? 有一郎一脸’犟死你算了‘的表情,却默默放慢了一些脚步。 而无一郎则是跟在椿理子的后面,顺带替她背着弓箭(有一郎从猎户家里借的,椿理子被分到最轻的弓箭),谨防她再次掉队。 还在山脚时,椿理子只觉得这座山的条件除了适宜茶树生长外,其余和别的山无差。 可快行至山腰的山坡处时,空气中开始隐隐透出如丝如缕的淡淡清香,那股香气就像是一根丝线,指引着椿理子向前走去。 等跨过最后一道小坡,昂扬的绿意占据椿理子整个视野,几棵茶树随意地扎在土中,娇嫩的绿叶正懒洋洋地享受阳光的抚摸。 经历数天无果的搜索,终于否极泰来的椿理子差点兴奋地尖叫出声。 可下一秒,她注意到了视野范围极限处,那一个不和谐的存在—— 一座稍显简陋的木屋,这里有人居住。 椿理子刚才昂扬的心情瞬间就凉了半分。 走在旁边的有一郎很敏锐地察觉到椿理子情绪的变化,便侧头问她:“这几棵树是你要找的不?” 椿理子摇摇头。 不过,虽不是要找的那棵顶级玉露树,但在茶树中的质量也算上乘。 “那管他做甚?这山又不是他家的!”有一郎一昂头,“我们继续往前走,继续找去。” 椿理子点点头,正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步子—— “你们几个臭小鬼——!来这里干什么?” 在接着往上走的山坡,有个黑色的人影,见到他们过来,便急匆匆地跑下来。 “我们……”椿理子还没有想好措辞,便被一旁耿直的时透无一郎抢答了。 “我们是来找一棵树的!” 来者是个农人,一身粗布麻衣,面部五官生得粗犷,皮肤也晒得黢黑。 他听到无一郎的话,脸瞬间黑了下去:“要找树别的山树多得很,别来我这里霍霍!” “笑死人了,整个山是你的啊?我们就要去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 见到自己弟弟被怼,有一郎冷笑一声,抬腿就要往前去。 往常下山卖柴的事就是有一郎干的,早已见过社会的鱼龙混杂,丝毫不怵一个比他高大的成年人。 可那农人却急了:“不许往前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摁住有一郎的肩膀。 但却没想到,面前看起来没有多大力气的小孩却纹丝不动,还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冷着眼看他。 “哈?那么不想让我们往前走,前面到底有什么啊?老伯你刚不会杀了个人在上面埋尸吧?” “那自然是没有的!”农人一下子被说的面红耳赤,立马高声反驳。 “没有就好,”有一郎松开手,“那我们上去咯。” 可那农人却再次捏住有一郎的肩膀,死活不肯让他再往前一步。 有一郎则是皱着眉,侧身瞪着对方。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微妙,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在即将演变成一场肢体冲突时,椿理子适时开口,浇灭了空气中的火星味。 “我们来这里并没有恶意,身上带的刀具也是为了预防有野熊出没。” 在刚才有一郎和对方争执时,椿理子注意到对方时不时往随行背来的防具上瞅。 此话一出,对方果然软了声音:“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往上走了!” 按理说,这些山都是被划给政府、地主名下,不适合开垦的山地便无人管辖,任何人都可以进出的。这里既不属于别人管辖,他又不是守山人,这死活不肯让退让的态度确实可疑。 于是椿理子试探地问:“可是上面有碰不得的茶树?” “你、你们怎么会知道?!” 面上染上慌色,刚才还据理力争的农人瞬间没了气势,口齿都变得有些不清。 “在古籍上偶然看到的,便想着过来找找。”椿理子随便找了个借口。 她说难怪。 玉露茶树意外被砍,却偶然撞上了懂行的茶农嫁接上,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未免太过巧合。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棵树早就被人发现,并且日日细心看护着。 面前的这个农人,估计也就是故事里因为玉露茶树遭来杀身之祸的茶农了。 “既然已经有主,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挺直腰背后,椿理子微微向他躬身致意,准备转身离开。 临走前,她特意小心叮嘱了一句:“日后还请谨防小人,不要太过相信权贵。” 一开始,椿理子想着找到那棵玉露茶树,也算是替在七年后的未来惨死的茶农挡了一遭杀身之祸。 但现在,既然树已有主,那就没有强占过去的道理。她也只能含蓄地提醒一下,希望能借此改变一下他的命运。 等走到山脚,已是暮色四合。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伏在草叶上的虫子窸窣叫声,就只有他们手中举的火把燃烧木屑的滋滋声。 “抱歉,害你们陪我白折腾一场。” 语调带着歉意,椿理子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没敢回头看他们。 可空气中却响起不耐烦的叹气声。 “你在说什么啊?又不是真没那个玩意让我们瞎折腾。”有一郎一脸无语,不知道她在道歉什么,“被别人先发现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的!抢别人东西不是好孩子的行为!”无一郎也举起手附和道。 夜风很温柔,它轻轻撩起椿理子的碎发,也拨动她的心弦。 其实从来到这里后,无一刻是不惶恐不安的。 那些曾被精心编织的温室抵挡住的恶意和黑暗,现在却要无时无刻与它们斗争。 不过现在,能够稍微放点心了。 如是想着,椿理子面上泛起温柔的笑意,仿若早春盛开的樱花一般柔和。 可也就在这时。 她的余光扫到火把照亮范围的边角。 在一片灌木丛后,一排巨大、奇异的脚印蜿蜒朝向山上。 这条山路是他们来时经过,那时候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组奇怪的脚印。 那么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刚刚往山上去了——! 10、10 椿理子愣在原地。 在微弱的光芒之下,那个脚印看得并不真切。 但无论从模糊的轮廓和大小来看,脚印的主人绝不可能是什么温驯的动物。 “它”往山上去了,也就是意味着很有可能和那个老伯遇到。 这座山只有那个老伯一人居住,如果他一个人碰上意外…….大概率会出事吧? 察觉椿理子状态不太对劲,有一郎开口询问:“怎么了?” “我……”椿理子正欲开口,可接下来话语却凝滞在喉中。 滋啦一声,火星从火把焦处弹落到椿理子脚边。 此刻淡淡火光映照在地面的影子开始扭曲,涌动着贪念的黑色触手搭上她的肩膀,凑至耳边低声蛊惑。 如果他意外死了,那么那棵茶树就归他们了…… 如果有了这棵茶树,她应该很快就能攒够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只要、只要有那棵茶树一切就都好了。 贪念犹如潮水一般疯涨、涌动,它们从阴影处争先恐后地涌出,覆盖椿理子的口鼻,让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只要不说话、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但是,然后呢? 一阵强劲的夜风吹来,带来些许新鲜的空气,琉桓椿理子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这边灌木后面有奇怪的脚印往山上去了。” 方才将险些淹没的贪婪和欲念迅速褪去,刚才窒息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与之取代的是温和而鲜活的暖意。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上去看一眼吧。” 火把的橘色暖光投影在椿理子的面上,衬得眉眼更加柔和,她转过身来如往常一般挂上得体的笑容。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为何要学剑道、为何要拿起冷僵的竹刀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挥劈。 为了之前有人惨死在她面前的悲剧不要发生、为了允一方公正。 即便来到七年后的她身如浮萍,但还没有骨头软到靠见死不救才能活下去。 时透无一郎好奇地探头过来看:“确实呢,万一是熊上去了就不好了,我们上去提醒一下那个老伯吧!” 看着两个人去意已决的样子,有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有反对。 毕竟他也是知道的,他这个弟弟一遇到能帮助到别人的事情时,就会变得格外热情高涨。 ……. 在确认椿理子一行人离开后,茶农才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走上山坡,确定茶树是否无虞。 椿理子苦心寻找的玉露茶树,此刻正安安静静站在幽蓝色天幕下,树叶随风流轻轻上下摇曳。 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茶树树干,被打理得光滑细腻的树干如丝绸一般抚慰他皲裂的掌心。 茶农抬头仰视它,眼中的情绪复杂,却似乎又能简单地概括成一个字。 ——“爱”。 他爱茶、喜欢看着自己亲手培育的树生出苍翠的茶叶、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他在所有人都想搬到镇里后,还继续留在山里的原因。 他这一辈子没有娶妻,远离不解的家人,除了换取必要的物资外,从不卖茶,早已下定决心只守着几棵茶树过活。 而面前这棵偶然发现的玉露茶树,是他用全部性命浇灌,愿意舍弃一切守护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时。 在树冠处安静栖息的鸟雀猛地振翅,鸣叫着笔直地冲向夜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缓缓从上山的方向传来,每一步都结实地踩进地面,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茶农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只见一坨黑漆漆的影子,正不急不慢、摇摇晃晃往他的方向走来。 它似乎对周边的东西很感兴趣,时不时用鼻子嗅嗅气味,遇到体积比它大的东西则会被激起敌意,鲁莽地将对方撞翻。 在它肆意破坏的过程中,茶农逐渐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是熊!或许还是一只充满敌意、非常饥饿的熊! 但是它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从这里小心点绕路还是能避开的…… 可是,如果放任它不管的话,或许这几棵被精心培育的茶树就要毁于一旦了。 黑熊觉得撞篱笆没有什么意思,再次挪动硕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向几棵茶树走去。 在弹指间,茶农瞬间作出了决定。 原本因为惊吓张开的毛孔收缩,茶农感觉浑身血管流淌的血液发烫,突破人类遭受恐惧会僵硬在原地的本能,大吼着冲出山坡。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黑熊的注意力,它将即将触碰到茶树的爪子收回,望向发出吼声的茶农。 这对于一只熊来说无疑是挑衅。 没有控制阀门的兽性被激活至极点,黑熊前爪刨了刨地面后,猛地向茶农的方向跑去。 赤手空拳的人类在一只野熊面前无异于盘中餐,茶农很快就被黑熊追上,被一掌拍翻在地。 “咳!” 茶农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的气息,一口浓血瞬间从口鼻喷出。 下一刻,躺到在地上的他与黑熊向下俯视的眼珠对视,接着亮出锋利的熊掌向他袭来。 此刻,茶农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出于求生本能伸出胳膊格挡。 但人类的肌肉又如何能抵挡这一击? 手臂被熊掌抓开几道口子,鲜血瞬间喷出,伤口火辣辣的疼。 野兽见血,无疑更加激发它们的兽性,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深谙深山动物习性的茶农绝望地闭上眼,等待下一击到来。 可预想的下一击没有到来——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叮地一声扎入黑熊的后腿,黑熊旋即转头看向攻击方。 “快离开这里!” 夜色浓厚,茶农看不清来人,但却听到少女熟悉的嗓音。 清澈、干净,像是凛冽的山泉水。 白皙的指尖还保持着勾弦的姿态,椿理子站在弓箭射程的最远处,一点都不敢懈怠地盯着眼前被激怒的黑熊。 接着,捏着箭翎再次抽出一支箭矢,搭箭上弓。 见到茶农老伯还能爬起来跑开,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但要怎么解决一只熊呢? 之前她在家中学过射箭,虽然准头不错,但无非是站桩瞄准静止靶罢了。 对上一只处于暴怒的熊,那从未实践过的技术做得到吗? 直面一只体型庞大自己数倍的野兽,向来遇事处变不惊的椿理子额上也渗出冷汗。 能做得到吗?做不到的话就是——死! 椿理子感觉时间凝滞了一瞬,眼前浮现过诸多的画面。 画面闪烁得极快,大多是平日生活的画面,但画面最后却定格在时透兄弟。 椿理子原先不安惶恐的情绪,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不,不需要做得到! 指尖被弦勒得发白,她用尽所有力气拉开弓,手指一松,箭矢猛地射出。 伴随着尖锐破空之声,锐利的箭尖扎入黑熊如酒塞般大的眼中,溅出点点血花。 先前已经吃了一箭,而这一箭又是直射要害,双倍疼痛之下,黑熊发狂般咆哮,抬掌准备奔向椿理子。 可还没来得及扑向椿理子。 赤脚脚掌点地,椿理子身侧灌木丛中蹿出一道身影,速度快到人眼只能捕捉残影。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血液抛物线状撒向空中,一只熊腿顺着长刀挥砍的方向飞上空中。 “无一郎!”砍断熊腿的有一郎大喊。 几乎是同时,无一郎双手合握着刀柄从树上一跃而下,刀刃带着他身体的全部重量,狠狠凿入黑熊的后颈。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刚才响彻整个山林上空的咆哮声瞬间消失。 两击毙命! 熊头落在椿理子的脚边,被砍穿的脖颈迅速流出一滩血泊。 有一郎怕熊血弄脏椿理子的鞋袜,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椿理子到旁边。 “没想到你准头还不错嘛。”有一郎一边拽着人走,一边也不忘挪揄两句。 表面上一脸云淡风轻,可后颈渗出的细密汗珠却出卖了他。 听到有一郎的话,椿理子才猛地回过神,她立马望向茶农倒地的方向:“得赶紧看看那个老伯有事没有!” …… 在被黑熊划开手臂时,茶农感觉身体的热量随着那几道伤口流失,源源不断的冷气从伤口涌入、流遍全身。 所以,在椿理子吸引黑熊注意力时,他跑了没几步就晕倒在地。 茶农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身处吞噬一切的迷雾之中,看不清一切。 但突然一道阳光刺破迷雾,照亮前面的黑暗。 身体开始回暖,茶农猛地睁大眼,惊坐起来。 那被熊掌抓得鲜血淋漓的手臂,已经被白布包好。 “我怎么会…..” 跪坐在一侧的椿理子温声提醒:“现在最好不要乱动,不然会撕裂伤口哦。” 茶农愣在原地,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椿理子。 良久,他才磕磕绊绊地憋出一句话:“为什么要来救我?” “救人没什么理由吧?”椿理子想了想,勾起温和的笑容,“就是想着要救人,身体就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我们没有加害你的意思,伤口处的草药都是消炎用的。” 想起先前茶农防备的样子,椿理子赶紧补充一句。 她指向外面:“草药是那两个孩子摘的,他们对这个很熟悉,请不要担心。” 顺着椿理子的指尖,茶农看到了正蹲在地上扒拉黑熊尸体的时透兄弟。 “喂!老伯!这个熊我们能带走吧?” 见到他醒过来,有一郎不忘阴阳怪气几句。 “当、当然可以……!”茶农嘴拙,急忙磕磕绊绊回话。 “噢,那就好。”有一郎头也不抬,准备继续开口挪揄,“我还以为你要说熊也是你的了……” 话还没说完,茶农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输出:“不止是这只熊——!” “那棵玉露茶树也是你们的了!” 11、11 “哈?!” 还没等椿理子反应过来,蹲在地上的有一郎“嘎”地一声从地上跳起来。 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茶农:“你、你、你要给我们?” 在下山的时候椿理子提了一句这个茶叶的价钱,以至于有一郎看到那些茶树上的茶叶时,会自动转换成金叶子。 “刚才让我们看一眼都感觉你要死了,你真的要给我们?”他不确定地再问一遍。 无一郎觉得有些失礼,忙捂住有一郎的嘴:“哥哥!” “是的。”茶农再一次斩钉截铁地回复,“这棵玉露茶树的所有权归你们了。” 话音落下,气氛陷入沉默。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还是算了吧。” 跪坐在茶农身侧的椿理子低着头,默默将包扎伤口的绷带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抬眼,正色道:“我们并不是为了报酬来救您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别人。” “是的!是的!”无一郎应和道。 “我虽然对茶理略知一二,但是对于茶树的照料却不甚精通,”椿理子转头望向外面茁壮生长的茶树,“如果没有您的精心照料,也不会有如此品质优良的茶树。” “您手下培育的茶树真的都很美丽。” 幽蓝色夜空之下的茶树映照在椿理子的眼中,神色如往常一般平和从容,眼中带着柔软而温暖的光芒。 作为一名培育者来说,别人由衷的赞叹是对他们绝佳的蜜糖。 离群索居半生之久,始终不被认可和理解的茶农骤然热泪盈眶。 因为被外界质疑,逐渐封闭起来长出尖刺的心开始一点点融化。 “我叫达夫,你们呢?” 椿理子他们一一开始自我介绍。 达夫一一将这些孩子的名字记下,随后正色道:“那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们一件事?” 面上略带疑惑,但椿理子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开始培育茶树也有想要售卖的想法,但因为嘴拙老是被镇上的人作弄,便不再愿意售卖茶叶了。” “能否拜托你们帮我售卖茶叶?收益分成的话就是你们八我二。” 对于高利润的茶叶来说,这样报酬算是非常丰厚的了,况且这在日以继日照料的辛劳之下根本不算什么。 “多少?!” 有一郎再一次“嘎”地从地上跳起来,但又立马被无一郎捂上嘴。 知晓达夫的好意,但椿理子却犯了难:“这怕是有点难……” 他们都能做到和人打交道这件事,可前段时间贺通那个地头蛇禁止全镇人买他们的东西。 “你们前段时间和那猪猡的冲突我也看到了,”达夫一想到贺通也恨的牙痒痒,“但是没关系,镇上的华族想买我的茶叶,你们替我去谈谈价钱吧。” 其实之前就有人出高价想要购买茶叶,达夫认为那些人不懂茶叶全都回绝,但为了椿理子,他决定破例一回。 “他再横也不敢横在华族的头顶上。”达夫补充了一句。 他又将目光放在椿理子身上,快速地上下扫视一遍后,出于直觉不太确定地问:“你会茶艺吗?” “我会。”椿理子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达夫面露喜色,“那家正好缺一个茶艺师,有我推荐你应该可以在他家工作!” 话已说到这份上,椿理子再也无法回绝他的好意,便点头答应:“请问是哪一家?” 况且,报酬确实很丰厚。 “是你们镇子最边上那家华族,矢口家。” “矢口家?” “对!就是家门口挂着有紫藤花家纹的那一家!” …… 贺通正坐在自己铺子中,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手中的水烟腾起白雾,他食指一松,让水烟头结结实实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爵爷!爵爷!那几个臭小鬼往这边来了!” 虽然贺通还没买到爵位挤进贵族的行列,但手下的人却对此心领神会地拍起了马屁。 贺通得意地哼了几声,前几天被踹到还未消肿的腿,似乎也在此刻痊愈了。 听说这几个臭小鬼也不打柴了,在附近的山到处乱窜,怕是觉得自己过不下去,要另寻出处了! 他肯定不会给他们搬走的机会。 穷樵夫的积蓄几乎被他榨干,他不信这群小鬼手上的钱能撑多久! 现在下山来,估计是跪过不下去来找他跪地求饶的吧?! 上次臭小鬼们可是让他丢了大脸,要怎么折磨他们呢……? 放高利贷?还是让他们过来做包身工? 还靠在椅背上畅想着,椿理子却最先进入了贺通的视野。 少女一身干净素色樱花和服,乌黑茂密的长发半掩姣好的侧脸,仿佛温柔娴静的白椿花。她腰背挺得笔直,一眼都没看他,而是目不斜视地经过他的铺子。 什、什么?!不是来找他求饶的? 贺通还没来得及多想,接着就是时透两兄弟进入他的视线。 有一郎与他四目相对,随即对他翻了个白眼,舌头吐得老长,故意像螃蟹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路。 无一郎本来想拦着自己哥哥的,但想了想,也扭过头拉下眼睑冲他做鬼脸。 上次被他们整得在全镇人面前丢脸的事还没清算,此刻又被当着面在自己的地盘挑衅。 他贺通又不是王八,他怎么能忍?! 身后燃气熊熊火焰,贺通咆哮道:“把那几个臭小鬼抓过来!” 主子有号令,手下狗腿立马如箭般冲出铺子,可店伙计们刚到门口,就戛然停在原地。 “抓啊!傻愣着干什么?!”他大吼。 店伙计犹豫着开口:“不太能抓……” “怎么不能抓?!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您看看……”店伙计指向窗外,“他们好像被矢口家的管家接走了……” 虽然不能得罪自己的主子,但自己主子不敢得罪的人,身为手下更不能得罪。 此话一出,贺通很快没了声。 店伙计有些诧异自家主子怎么那么快就消停了,便试探着回过头。 这一瞥,便瞬间被吓得汗毛倒立,浑身一颤。 此刻,贺通双目赤红地望向椿理子的方向。 眼中浓稠的恶意和阴毒几乎要倾泻而出,如一只毒蛇,已经准备好将猎物大卸八块。 * 有一郎听到后面没了声,嘴角一直上扬,难以往下压。 果然看着别人只能生闷气最爽了! “哥哥!”无一郎注意到哥哥有些得意忘形,便小声提醒道。 有一郎立马挺直腰背,收敛神色,小心翼翼地看向前面。 听说这群贵族的规矩最多了!要是因为他的缘故,惹得他们不喜,错失了绝佳的工作机会怎么办? 好在矢口家的管家一直在和椿理子攀谈,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小插曲。 很快就到了矢口家门口。 俩兄弟站在岔路口,冲着椿理子挥手道别。 矢口家的管家有些不解地问:“他们二位不一起过来吗?” “我们要去和老伯学照顾茶树!”无一郎双手拢成喇叭状,对着她们喊道。 有一郎无情地给无一郎脑瓜一个暴栗。 就你小子话多! “这二位还真是有趣呢。”矢口家管家被时透两兄弟的活泼逗乐。 椿理子轻笑了一下,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要在家门口挂上紫藤花纹呢?” 悬挂在门口的紫藤花纹在木板上雕刻而成,刀锋苍劲有力,远看栩栩如生,仿佛真有紫藤花在木板上盛开。 不仅如此,院内也种植了大片的紫藤花。细细一闻,就连室内的熏香也带着紫藤花的香气。 “这个啊……”提及此事,管家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在回忆往事,“是因为之前主人遭遇变故,正好有人出手相救,主人为了报答便悬挂这个了。” “报答?”椿理子有些不解。 为了报答就悬挂一个紫藤花家纹吗?这有什么用? 但管家却笑而不语。 “风柱大人今日正好要过来,如果能碰的上的话,让他细细给你讲讲原由吧。” 管家停至在一扇绘有海浪的浮世绘纸门前,推开半扇纸门,躬身迎着椿理子进屋。 室内热气氤氲,已经备好茶具和温水,等待椿理子到来。 椿理子落座,对接下来该如何做了然于心。 毕竟从小养在深宅,为了做一名符合祖母要求的淑女,这些事情都是从小开始学的。 几盏茶过后,矢口家便决定留下椿理子。 在椿理子离开之前,矢口家管家口中提及的“风柱大人”都未出现。 不过,在矢口家给的沉甸甸的赏钱面前,椿理子很快就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能筹够去京都的路费,到时候找到那个阴阳师,说不定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如是想着,寂静无人的巷道却响起了旁人的脚步声。 一阵微风吹过,巷边两侧的紫藤花影在椿理子的脸上浮动,她抬眼看向来人。 日光之下,青年顶着一头略显蓬乱的银色短发,发丝在日光照射下,像是一根透明的亮线。 而他本人,上身敞开黑色立领制服,锻炼紧实有力的肌肉上刻满疤痕。 椿理子耳尖瞬间爆红。 光、光天化日!怎么能穿得如此暴、暴露?! 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椿理子立马靠边低下头,准备像一只鹌鹑一样离开这里。 可还没走几步,椿理子一直向下的视线却出现了那个青年的鞋尖。 “打扰一下。”不死川实弥开口道。 “……?” 他熟练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布,摊开在椿理子的眼前。 透薄的布已经满是折痕,不知道被传阅几次的白布已经开始发黄,但入木三分的笔迹却印刻在上,未曾改变。 不死川指向白布的底端,那正是他们三个人亲自写下的署名。 “我想问一下,你认识这几个人吗?” 12、 12 椿理子心下骇然。 先前因为对方过于奔放的穿着而升起的羞涩烟消云散,她抬眼,快速在不死川身上上下扫视。 身上伤疤很多,有深有浅,有新有旧,应该经常和人搏斗。 穿的衣服布料质感很好,不像是便宜货,但本人很有钱的话不会身上有如此多的伤疤。 几番简单的推测下,椿理子脑中升腾起一个骇人的想法—— 这个人是被雇来的□□,特地找他们寻仇的?! 毕竟这两兄弟双亲过世,又没有什么亲戚,更别提这个时间有什么人认识她! 但也不能这么武断地就下结论,椿理子短暂思考后,决定出口试探。 “请问是找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不死川抓了抓头发:“我的主公大人喊我把他们带走。” 椿理子立马瞪大了眼睛。 主、主公大人??这个年代了还称呼别人为主公?还大人? 不过之前和几家千金喝茶时,确实听说这边极道的还保持着武士时代的称呼…… 但这也不能完全就能证实她的猜想,万一时透家真有个素未谋面的亲戚呢? “带、带去哪里呢?”她又磕磕绊绊地问。 对于这个问题,不死川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毕竟他不能直接说带回鬼杀队。 但他也注意到面前的少女面上染上慌色,估计是因为他的外表被吓到了吧。 因为身上过多的伤疤,不死川出任务的时候总会吓到小孩和胆小的姑娘。 不回答显得态度太强硬,为了不惊扰对方,不死川委婉含糊地回答:“去四国地区。” “去山里吗?!” “啊…….对。” 鬼杀队总部确实在群山之中。 椿理子整个人又一惊。 四国地区以山脉居多,并且坊间传闻,经常有人贩子或者极道之人抓贫苦百姓去深山里当奴工。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很像打手,而且还用主公大人这么诡异的称呼…… 应该真的是来寻仇的打手吧? 心中如是想着,椿理子在不死川上下扫视着,企图找出能推翻自己推测的蛛丝马迹。 结果—— 在腰间黑色制服衣和白色羽织之间,椿理子眼尖地瞥到一块黑色硬直的东西被别在腰后。 那是刀啊??! 在这一瞬间,椿理子内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微敛神色,恢复往常的从容,随即笑道:“这几个人我认识的,只是不太熟悉,刚才多问几句也是因为最近人贩子出没,不得不多个心眼,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不死川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几个人前不久搬了住处,我知道他们的新住处,但是我有相熟的人知道,我现在就带他过来见您。” 不死川很想说他其实可以一起跟她过去的。 但想到刚才少女苍白的脸色,害怕再次唐突了对方,便忍下这个提议。 “那麻烦你了。” “没有麻烦的,”椿理子的声音清澈明亮,“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马上回来。” 挺直脊背,椿理子躬身向他致意后,便踩着木屐小碎步往外跑去。 凝视着少女匆忙离去的背影,不死川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长时间在暗处和鬼厮杀搏斗,他的心境为了抵御刀口舔血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早已坚若磐石。 但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后保护着的人们,也是一直给予鬼杀队队员前进的精神力量所在。 第一次从鬼手中救下别人时,第一次看到一家人破除危机、紧密相拥时,第一次收到别人真挚地感谢时…… 这些无不是驱散鬼带来阴霾的暖阳。 等找到那几个人后,他一定得找那个姑娘好好道谢才行。 也就是在这时。 巷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不死川转头望去,是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就是你吧!!!” 领头的警察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另外一个则是从后面锁住他的双臂,直接掀开羽织在腰部摩挲。 “找到了!是刀!”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他押到警察署!” 不由得不死川开口,一副擦得锃亮的手铐亮在他的眼前。 不死川:……. 他突然对人性恶有了认知。 * 傍晚时刻,椿理子和时透兄弟在家中碰头。 两个小孩喋喋不休地向她讲述在茶园的经历,椿理子兴致缺缺地点头附和。 察觉到椿理子的心不在焉,无一郎关切地问道:“姐姐,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 有一郎眉头一挑:“该不会是那家对你不好吧?!” 椿理子摇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事?!” 面色一沉,椿理子在短暂犹豫之后,还是将白天遇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身上有刀,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浪人,但还好他有刀,我和警察一说就把他抓走了。” “不过,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她都想提议干脆搬走一走了之好了。 但是现在钱确实没有攒够,就算离开,也只能露宿街头。 况且,这里是两兄弟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有谁无故又愿意背井离乡? “先攒钱吧。”有一郎看透了椿理子内心所想,“那个人被抓进去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在这之前我们先赶紧攒钱,加上手头的钱应该能去别的地方落脚了。” 椿理子点点头答应,毕竟现在也没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第二日,他们一切照常,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个小插曲。 椿理子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进紫藤花家纹之家。 矢口家的管家领着椿理子走进茶室,一边摆弄茶具,一边和她唠起家常。 “昨日风柱大人遭受意外,所以来的迟了些。”她的语气温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他听说我们找到很棒的茶师,说一定要尝尝您泡的茶。” “风柱大人的外貌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但实际上为人正派温柔,希望您不要被吓到。” 椿理子连连点头称是。 “那我去喊风柱大人过来。”管家笑道,离开时轻轻带上了纸门。 能让主家的称呼如此尊敬,想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于是椿理子打便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沏茶。 这时,纸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椿理子垂眼摆弄茶具,没有抬头。 对方在椿理子对面坐下,她的余光扫到对方的腿部。 这个布料,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哟。很巧嘛。”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椿理子不可置信地抬眼,正好撞上不死川的视线。 椿理子:……. 好巧啊.jpg 13、13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顶着不死川的死亡凝视,椿理子嘴角微抽,默默低下头。 在禁刀令发布后,一旦被抓到非法持刀的人,最起码都要被警察关个十天半个月的。 可他怎么一下子就被放出来了? 而且看旁人对他的称呼,怕是和这紫藤花家纹之家有着不小的连带关系。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该不会也是个贼窝吧? 就在椿理子大脑疯狂运转时,旁边的管家察觉气氛微妙,便柔声开口问:“莫非两位之前认识?” 不死川似笑非笑道:“昨天刚认识。” 椿理子又起了一个激灵。 虽然感觉如芒在背,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为不死川沏茶的手法娴熟。 “昨天认识的……那不就是?”管家的语气有些迟疑。 昨日他们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耐心等待不死川的拜访。 可过了约定时间,不死川都没有过来,反倒是等到了不死川的鎹鸦。 鎹鸦焦急地扑打它的翅膀,一根根鸦羽飘落在庭院。 ——不死川大人被抓了,快去救救他! 紫藤花纹之家才赶紧火急火燎地跑到警察署去捞人。 一连解释半天佩刀是装饰用的,在多重软硬皆施之下,才把不死川和日轮刀完完整整地捞出来。 所以,不死川大人说是昨天认识的,该不会是……? 此刻,在火苗上炙烤的水壶发出嗡鸣,吐出如缕般的白雾,椿理子将水倒入茶盏,茶香猛地在室内炸开。 她将茶盏推给不死川,沉吟片刻,开口道:“是我昨天喊的警察。” 既然已经被发现身份,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 “但我并非平白无故告发,一切都有我的原因。” 现在已经和对方面对面接触,正面跑掉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这紫藤花家纹之家和对方不是一伙的了。 于是,椿理子便将和不死川交流的全过程以及疑点,全部托盘而出。 管家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个小椿…….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不死川大人佩刀是因为他是产屋敷家门下的……门客?因为要执行任务所以才会佩刀。” “小椿?”不死川也迅速地捕捉到关键词,声音拔高了两个度,“是这个上面的人?”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不知被折叠过几次,皱皱巴巴的白布。 管家凑过去看:“是她,另外两个孩子是她的弟弟。不死川大人此行就是来寻他们的?” 话音落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对面的椿理子身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头去,刘海垂下盖住半张脸,但露出的耳朵早已红透。 其实听到是产屋敷家派来的那里,椿理子的脸就瞬间涨红像烂熟的蕃茄。 毕竟她知道产屋敷家。 在七年后,时透无一郎能来私塾就是因为有产屋敷家的引荐。若是来害他的,怎么肯舍得花那么大价钱将他引荐过去? “真是……非常抱歉……” 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椿理子因为羞愧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见状,管家连忙打圆场:“这些孩子最近吃了很多苦,所以对陌生人都很警惕,还请不死川大人不要怪罪。” 于是,她将这段时间椿理子他们的经历全部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听完后,不死川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向椿理子摆摆手,表示无需介怀。 身处底层的挣扎,他是体会过的。 “那我现在就带您过去找他们。” 椿理子跌跌撞撞起身,却被不死川伸手拦下。 他简明扼要地问:“在这里能看到那座山吗?” 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疑惑,但椿理子还是很配合地来到庭院。 “是那座山。” 雪白的指尖指向两山交叠后露出一角的山尖。 “看起来很远,但是我知道一处近道,可以很快……” 话音还未落下,凭空而起的风流卷起椿理子的鬓发,一道黑影咻地从她身侧穿了过去。 没有任何地迟疑,不死川原地起跳,一跃至房顶。他在斜面的房顶上奔行,速度却比平地上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鞋底踏过屋顶瓦砾时,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他究竟是……” 椿理子一时间愣怔在原地,蓝色的瞳孔倒映出不死川在房顶间跳跃的背影,注视着他很快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 有一郎挑着两桶水走在山间。 和之前在山中砍柴相比,照顾茶树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精细。 之前和他们说话唯唯诺诺的达夫,一碰到有关茶树的事情,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说一不二。 所以,他几乎翻了半个山,才走到深处的泉水,然后再挑山泉水回去浇灌茶树。 虽然这活累了一点,但是比起之前只能埋在山林里茫然无措地砍柴要好上许多。 那段时间就好像被迷雾包围着,不管做什么都看不到前路,只能在惶恐和不安之中度日。 但现在,无一郎又恢复了双亲去世前的开朗,会笑着向他分享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还有……椿理子会关心他,会照顾他不想让无一郎知道自己受伤的心情,偷偷地给他上药。 心中闪过难以言说的情绪,有一郎抬头望天,飞鸟结队在天空中结队飞行的影子印在薄荷绿色瞳孔上。 真的很奇怪…….明明还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还住在出行不便的深山里,还是没有多少钱,但是却莫名其妙感觉到现在的日子很开心。 这来之不易又微不足道的幸福,必须要好好守护下去才行。 也就是在这时。 草木浮动的声音发生变化,细密的脚步声短暂响了一下,又立刻停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立马停在原地,有一郎没敢回头,但明确地知道有什么东西站在他的背后。 是熊吗?不、不对,熊绝对没有那么小的声音。 那会是狼吗?可山里的狼绝对不会直接从背后袭击人类。 还没等他思考出答案,后面便直接响起一道声音:“你是时透有一郎还是时透无一郎?” 他知道我们的名字??! 有一郎猛地回头,来人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样貌——和椿理子描述的一模一样,浑身刀疤的男人。 不死川看到有一郎的时候也是一愣。 没想到主公要找的是那么小的孩子,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和玄弥应该差不多大。 不过,他很快察觉到有一郎的警惕,开口解释道:“是你姐姐喊我过来找你的。” 丝毫没有自觉自己运用了经典人贩子通用话术。 可对面的有一郎也就是愣了半秒,立马反问道:“我姐姐呢?” 椿理子不会被这个人抓起来了吧? 但是出于直觉,有一郎觉得面前这个比他强,没有直接动手。 “她应该一会儿就会过来。” “大……哥哥你要找我们干什么呢?” 强忍着把“叔”字咽回肚中,有一郎挂上了可爱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比以前活泼许多。 殊不知,这个字瞬间戳中不死川的心脏。 哥哥…….大哥哥…….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将面前的孩子幻视成许久未见的玄弥。 记忆中的玄弥也是这么乖巧可爱,会一边粘着他一边开朗地喊他哥哥。 “有一些要事需要和你们说,但是这里不太方便说。” 毕竟他不能直接对着这个小孩就说鬼杀队的事情。 转而,不死川又注意到有一郎扛着和他身量不符合的水桶,出于对孩子的爱护之情:“我来帮你吧。” “那就麻烦大哥哥啦!”有一郎继续装着可爱,将担子交给不死川,“我是时透有一郎,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弟弟!” 喔!还是长兄啊! 不死川对有一郎的怜爱滤镜又加深一层。 有一郎在前面带路,突然开口道:“我弟弟是个比我还要活泼可爱的人,大哥哥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不死川点点头。 “但是我们家现在……” 接着,有一郎的双眼突然变得湿润,鼻尖抽了抽,欲言又止。 这摆明着你赶快往下问啊。 不死川很配合:“发生什么事了?” “我姐姐体弱,但还是在镇上努力打工养活我们……我弟弟年幼不忍心让他负担太多,都是我在努力补贴家用。” 这个经历,某种程度上和不死川的过往重合了。 对于有一郎的怜爱程度再次加深。 “现在我们家房子还烂了,需要钱修,”有一郎吸气,声音变得越发哽咽,“可我没有钱,只有手头自己种的茶叶。” 中心思想总结下来很简单:体弱的姐,待哺的弟,破旧的房,和卖茶的我。 不死川叹气:“我这里有钱,可以给你们。” “不!不能平白无故地收别人的东西,这是父母从小告诉我的道理!”有一郎立即阻止不死川的大款行为。 这孩子很善良啊!宁可自己没钱也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帮助。 不死川已经动了恻隐之心:“那我把你的茶叶买了吧。” 正好主公大人让他带一些茶叶回去。 他也知道主公大人是借口让他休息一阵,具体带回什么样的茶叶,主公大人应该不会太在意。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你…….”有一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此刻,他们已经行至山林深处,周边被草木包围。但不死川不知道的是,这边虽然草木众多,但却不是实心的,稍有不慎就会踩空从山坡滚落。 有一郎面带笑容转过身,立马变脸起跳,抬腿就往不死川身上踹。 “感谢你个鬼啊!!!臭人贩子!!” 吃我窝心脚——!!! 15、15 第二日晌午。 椿理子一如既往来到紫藤花家纹之家。 有人站在路口等她。 午后阳炎炙热,耀日在上,透过树影向地面投射出一片碎金。 双手抱着刀,不死川实弥站在树下,星星点点的树影光点随着微风在他的脸上变幻。 “不死川先生。”椿理子躬身向他致意,略有些好奇,“你准备离开了吗?” “啊是…….我昨天处理了一些事情,准备今天下午离开。” 她眉眼弯弯笑道:“那就再一次祝不死川先生武运昌隆了。” 不死川点头致谢,接着,开口问道:“我听紫藤花家纹之家的人说,你想要攒钱去一趟京都?” 平时暴躁习惯了的不死川实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少女面前轻言轻语地说话。 “是没错,但是去一趟京都的路费估计还要攒很久。”椿理子一愣。 得到肯定的答复,不死川也直接坦明自己的来意:“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坐火车去大阪,可以顺路带你去京都。” 满脸写着我是大款。 大阪和京都都位处于东京府的西南方,并且两地接壤,确实是顺路。 现下治安并不算太好,如果能和不死川一起,安全能有足够的保证。 这一点很难不心动。 但这也就意味着,没时间和时透兄弟说一声了……. 想到这里,椿理子下意识掐白指尖。 似乎看穿了椿理子的心思,不死川建议:“如果担心他们俩的话,可以让紫藤花家纹之家的人帮忙带个话。” 确实是一个合理的建议。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段时间,是她过往十六年里最苦最累的日子,但同时也是最轻松随意的一段时光。 椿理子喜欢时透兄弟的眼睛。 浅浅的薄荷绿色,像是打磨完好的宝石,望向她的时候有会带上一层平和的暖意。 但她不属于这里。 如果某一天,在大洋一侧的自己突然回来,亦或是和自己家族有所牵扯的人认出她时,她该如何是好? 几番思虑下,椿理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死川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关于昨天那只乌鸦说的事。”椿理子低下头,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现在分明是全天最明亮的时刻,但她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影子像是一个深渊,强迫自己直视心底幽暗的深处。 那些不愿被想起,被埋藏在记忆深处,而又刻进骨髓的记忆。 “最近接连有世家被灭门,所以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寻找犯人,你们也因此找上了我们。” “这一系列事件的犯人,是昨天那只乌鸦口中说的‘食人鬼’吗?” 她抬起如海般的双眼,紧盯着不死川的瞳孔,用一种坚定而不容拒绝的语气问道。 …….. 贺通想到昨天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发抖。 一个浑身刀疤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宅院,宛如死神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还没等他喉中发出声音,一道残影从他眼前闪过,脖颈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厉声发问,尾音的颤抖却把他的胆怯暴露无遗。 回应他的也只有一声嗤笑。 在那一瞬间,贺通突然明白,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他在这个镇子建立的王权毫无意义。 更何况,那个男人背后有一双不可窥的大手能随时拨乱他的一切。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那几个小孩。 那几个自己最瞧不上,随时可以碾成齑粉的贱民。 对方冷言警告他,不许在对那三个小孩出手,否则下一次就拿他来祭刀。 仅仅是和那个男人对视,贺通就会寒毛倒立,仿佛自己随时会被一刀斩为两半。 贺通忙不迭答应对方,表示绝不会再干扰那几个小孩的生活。 可这一口恶气积郁在胸口,久久不能疏解。 此刻,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将他从回忆中唤回现实。 抬眼,便是他家管事堆着谄媚的笑,跪在他的脚边。 “老爷!那个刀疤脸走了!还带着穷樵夫家的那个女孩一起走了!” “走了又有什么用?”贺通白他一眼,“走了我们也不能弄那穷樵夫了!” 不,是他不敢。 现在有旁人提起“刀疤”两个字,他都会忍不住汗毛倒立。 “哎呀,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管事掌心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语气满是讨好,“咱家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我们当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了。” “但是别人做什么,就不关咱家的事了吧?” 眼底闪过一道阴毒的光,贺通顿时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听说最近深山里来了一只专门夜晚出没,以人为食的野兽,不少精壮猎人都被它吃了去,找到的时候就剩一点骨头了……” 管事向前爬了两步,直起身子,将唇凑到贺通的耳边。 “听说那个野兽,对血腥味敏感的很,一闻到血腥味就要发狂吃人呐!” 贺通瞬间明白了,腾地一声站起身:“现在就找几个畜生,把血放了装桶里!今晚就把血桶送山里!” “得嘞!”管事笑得灿烂,扭着肥胖的身子往外面跑去。 “慢着。”贺通表情严肃喊住他。 管事疑惑回头。 该不会不敢干这事了吧? 可贺通眼中却渗出比先前还要阴毒的光:“那玩意不是喜欢吃人?那肯定喜欢人血喜欢的紧!找几个欠债的贱民,放几盆人血,一并送上去。” “今天若是不成,明天就继续,哪天那几个野崽子被吃干净了再停!” 分明是六月的盛夏天,他吐出来的话却冷意直入骨髓。 “小人明白!”管事笑得眉开眼笑,立马招人去准备了。 收集几桶血,对于一直在镇子上搜刮民脂民膏的贺通家不是难事。 一想到即将大仇得报,猪牛就非常豪气地一口气宰了十数头,放了整整三大桶的血。 为了防止畜生血招不来那野兽,甚至强行抓别人放血,统共凑小半桶人血。 几桶血凑齐,管事便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 待走到山上时,已是夕阳时分。 残阳缓缓从山顶降落,天空大地皆被染成一片血色。 时透家的小屋就坐落在山腰,烟囱向上吞吐着白烟,是漆黑寂静的山林里唯一的亮光。 “姐姐!你今天回来的怎么那么晚呀?” 听到有人上山的脚步声,无一郎兴高采烈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语调不自觉地带上撒娇的意味。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带着柔和笑意的椿理子,而是贺通家肥头大耳的管事。 “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他警惕的后退一步。 管事一如既往堆着油腻的笑:“哎呀,能有什么事嘛?当然是好事啦!” 无一郎没有搭理他,而是紧张地在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中搜寻椿理子的身影。 这点小表情被以别人脸色为生的管事净收眼底。 “你姐姐不在这里!至于她去哪里了……”管事鱼目般的眼珠一转,“今天跟野汉子跑咯!” 他知晓这孩子的痛处,故意用恶劣的腔调强调着。 爹妈死了很难受吧?感觉很无助吧?好不容易有个大的能主事,现在也不要你们了! 感觉到被抛弃了吧?肯定很难受吧? 无一郎立马涨红了脸:“你胡说!姐姐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啊哟,你爱信不信!那么多人看到她今天跟那个刀疤脸一起去火车站了!” 跟着管事上来的家仆们瞬间炸开哄笑声。 “算了,不管你信不信了,我把正事办完就走了。” 管事拍拍手,跟在身后的家仆们便抬着木桶走上平地,随即掀开桶盖。 一股腥臭味陡然在空气中炸开,山林中的蚊虫被惊扰,围着木桶上空嗡鸣飞舞。 “你们要干什么?!”无一郎被腥气熏到鼻子,皱着眉捏住鼻翼。 “咱家老爷是个心善的,不是体恤到你家一年到头吃不到点荤腥,便送点血过来嘛!” 寻常人家都是不吃血制品的。除非是饥荒年间,饿到不行才会吃! 鬼信他们的好心! 一向不爱发脾气的无一郎也动了怒:“我们不要这些东西,你们赶紧带走!” “您说这话咱家就要伤心了,明明是我们老爷一片好意,却被…….” 话还没说完,便被更大一声喊声给盖住。 “在这里狗叫什么?!赶紧给我滚!” 有一郎知道椿理子不喜欢粗鄙之语,所以在她面前会特意不说。 但现在单独面对这种猪猡,没必要客气。 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一郎举起顺手抄来的菜刀,刀尖遥遥直指对方鼻尖。 “哎呦,毛还没长齐的小孩……” 话还没说完,逐渐暗下去的空中闪过一道白光。 一柄菜刀咻地从屋中飞出,精准无比的擦过管家的耳边,猛地钉在他身后的树上,刀刃颤震着嗡嗡直响。 “再说一遍、赶紧给我滚!” 力度之大,居然半个刀身没入树干。 管事不敢回头,将眼珠转到极限,侧眼去看那深入树干的菜单。 这要是钉在人脑袋上……. 随后,他故作镇定“哼”了一声,肥手一挥:“不懂感恩的贱种!那就全把血倒了!” 腥气瞬间将新鲜空气积压殆尽,暗红色的液体被悉数倾倒在地面,渗入土壤,血迹不断向外辐散。 无一郎想要冲出去阻拦,却被有一郎拦住了。 浩浩荡荡上山的一群人,生怕有一郎手滑,火急火燎倒完血后就狼狈地下山了。 “别理他们,抄个小路下山,去找椿理子。”他将无一郎拉到身边,凑到耳边小声道,“我留在这里看家。” 有一郎不信这几个人就是简单倒个血那么简单。 他要留在这里看看这些人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犹豫片刻,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紫藤花香囊,塞进无一郎的怀里。 “速去速回。”有一郎简明扼要叮嘱。 但他的眼睛却不自觉盯向了上山的入口,心中莫名升起不详的预感。 * 此刻,傍晚的火车站内灯火通明。 木制筷子夹起的肉丸掉落,在便当盒里滚了几圈,沾上几粒饭粒。 椿理子感觉脑中悬着的一根线,突然被扯断崩裂。 “不好吃吗?”耳侧传来不死川的声音。 “不……就是感觉有些心慌。”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椿理子摇了摇头,又用筷子把肉丸夹了起来。 不死川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地坐在她的旁边:“我刚问列车员了,上一个车站的铁路出问题了,所以列车才会晚点,不过它应该很快就到站了。” “麻烦你陪我等这么久了。” “没有的事。”椿理子笑笑,将筷子合拢,盖上了便当盒。 随即她抬眼,转头遥遥望向山里的方向。 莫名感觉有点心慌。 17、17 记忆的画面没有中断。 晨昏交际之时,藏蓝色天空上一抹薄橘色云彩,旭日缓缓从成群的山脉之后升起。 黑色剑刃上流转光辉,红发武士开始挥舞他的长刀,刀身上包裹的阳炎仿佛是这个世界上不灭的新日。 刀法一共十三式,每每旭日花札随着红发武士身体幅度晃动时,有一郎的身体就会忍不住颤抖。 仿佛就像神话中的天照大神真的踏着不灭的光辉,降临这个世间。 最后,旭日爬上皑皑山巅,红发武士停下动作,将刀收回刀鞘。 随后,他转过身来,火红色的眼睛望向有一郎所在的方向。 “向兄长大人献丑了。” 话音落下。 短而强烈的刺痛袭来,像是有一根针扎进脑中,有一郎猛地睁开眼。 刚才在山顶的场景悉数退去,重新占据视野的是眼前已经被摧毁破败的房屋,以及—— 近在咫尺的攻击! 伴随着那只鬼抬手的动作,利光从它的指尖划出,笔直地削向有一郎。 他为了躲避刚才的大范围攻击,已经跳到了房子的最角落处。鬼的这一击完全将所有躲避通道封死,前方等待他的只有身首异处。 可是身体突然变得好奇怪。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那个红发武士的身影却不断在眼前浮现。 伴随着旭日耳饰的每次晃动的抬手、挥刀、侧身。 每一个动作都在眼前慢放,甚至连那微不可觉的呼吸频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郎深吸一口气,新鲜的氧气尽数灌入肺腔。 身体无师自通般抬起手,像是有一个人在身后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该在何时抬刀。 叮—— 柴刀格挡住那一击攻击,发出酸涩的嘶鸣,交接处瞬间炸出四处迸溅的火花。 余锋从耳边划过,几缕头发被瞬间刮断,咻地一声削穿后面的墙壁。 而有一郎的脸上也后知后觉地刮出一道伤痕,血珠大颗大颗冒出,沿着脸颊向下滑落。 “哦?还有挺有两下子的嘛?”鬼嗤笑一声,“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没人在意你这样的穷鬼的死活,你就算是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都是没有意义的攻击,你能靠它们撑到天亮吗?” 没人在意的穷鬼?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有一郎眼中的情绪一点点褪去,直至降到冰点。 “叽叽喳喳吵死了,声音又难听,你没完没了说个屁啊!” “哈?!” 面对如此直白的嫌恶,额头上突起青筋,鬼被激怒到了极点。 它可是鬼!是超脱了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 面前这个穷小鬼有什么资格对它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可饶恕!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行! 盛怒之下的鬼欲抬手,发起下一次的攻击。 可这一次,攻守转换。 一阵疾风突然涌动,迷住鬼的双眼,视野中的有一郎的影子变得模模糊糊。 等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被起跳至空中影子笼罩,有一郎双手合握着刀柄挥向它的脖颈处。 在挥刀的时候,他有意地模仿那个红衣武士的动作。 可刀刃上出现的不是如新日般绚丽的阳炎,而是近乎透明却又狂躁的风流—— 像是能摧毁一切呼啸而来的狂风,柴刀已经被磨损的钝口割进皮肉,顶着摩擦力向里冲去。 一道弧形白光闪过,球形黑影向外飞出,鬼的身体无力地跪在地上,随后沉沉趴下,荡起些许尘土。 “呼……” 吐出一口浊气,有一郎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拂去面颊上的血,在面上划出一道殷丽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击比平常砍柴消耗的体能还要多。 但是身体很奇怪,没有疲倦的感觉,反而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向四肢。 有一郎垂下眼睛,看向脚边鬼的尸体。 头不知道飞到哪里,而颈部的圆形豁口不断向外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汇聚成圆形的血泊。 应该死透了吧? 他如梦初醒想到什么,跑进已经变成废墟的屋子,可所有的器具都掩埋在残垣断壁之下。 钱还在里面! 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但有一郎还是无奈放下柴刀,一只手托起木梁,一只手伸进去摸索翻找。 多亏了椿理子,这段时间他们攒了很多钱,再差一点就能搬到新住处。 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搬到里达夫老伯家近的镇子里,不仅那几个猪猡烦不到他们,做活也方便很多。 一幻想到这个时刻,有一郎的胸膛就会泛起令人舒适的暖意。 这或许叫做幸福吧? 现在的日子很好,椿理子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悉心地用手帕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无一郎天天黏着他撒娇,面上又有了父母去世前的笑容。 只要再攒够一点钱就好了。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到那微不足道又弥足珍贵的幸福了。 那微不足道的幸福此刻具现化成夜空中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照亮已经变得灰黑的心境,可又在下一秒被黑手无情碾碎—— “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居然能把我的头砍下来!” 无头的黑影笼罩他的全身,两只手捧起头颅,像安装螺丝钉一样,摁在浑圆的断口上扭动两下。 “你怎么会?!” 薄荷绿色瞳孔骤然缩小,有一郎一手去拿柴刀,一手准备从废墟中抽出。 手指够向柴刀,指尖距离刀柄两指处后,身体就再也不能往前了。 完蛋!另一只手被卡住了! 有一郎又使劲挣了挣。 可不管怎么努力,手臂被挤得通红,被木刺划破皮肤,手掌依旧在原地不动。 鬼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挣扎,然后一脚踢向柴刀。 柴刀打着圈,笔直地撞向另一侧墙壁后,又晃晃悠悠地弹回来一点。 有一郎扯手臂的动作更加激烈了。 “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的,”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旋即嗤笑一声,“不过我现在换想法了。” 话音落下,血雾在空中溅起,有一郎的背上瞬间被划开一道长口。 “我决定慢慢折磨你。” 故意拉长说话的语调,它慢条斯理地俯身下去,从废墟上空的间隙中捞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你就是在找这个吧?” 将布袋在有一郎眼前晃了晃,它又站起身,用双指捏住布袋。 “要接好咯——” 说完,两指轻飘飘松开,沉甸甸的布袋受到地心引力开始急速下坠。 木刺扎进皮肉吸入血液变得通红,不顾另一只手被撕裂的疼痛,有一郎拼尽全力向前挣去。 可布袋恰好从他的指尖擦过,沉沉坠在地面,里面的硬币四散滚动。 “没有接到呢~那就作为惩罚把这只手砍掉好了~” 有一郎没有理会头顶飘来的声音。 刚才还充满情绪的瞳孔此刻已经失去高光,像是无机质的水,沉沉地盯着前方的硬币。 硬币竖着向前滚动,却因为撞到障碍物,歪歪斜斜躺倒在地面。 那微不足道却又弥足珍贵的幸福碎掉了。 鬼手抬起,大片的阴影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提前宣告死亡。 但已经无所谓了。 在弥留之际,他没有任何恐惧和不安,只是在心底真心的觉得—— 椿理子和无一郎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如是想着,有一郎平静地闭上双眼。 可下一秒,没有感受到预想的疼痛,而是耳边炸开了怒音。 “你在干什么?!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伴随着话音结束,一只手恰好落在眼前,黏稠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 有一郎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 只见椿理子不知出现在鬼的身后,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黑色的发丝歪歪斜斜黏在白皙的皮肤上,双手紧紧握着斧头,满眼怒气。 他在做梦吧?那个无论怎么样都温温柔柔的椿理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大声讲话? 第19章 [VIP] 第19章 [VIP] 19 残破的组织生出肉芽, 鬼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 “你能拖多久呢?一分钟都坚持不了吧?” 它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椿理子身上上下移动。 这种眼神很令人不悦,是那种胜券在握, 从而悠闲地打量食物而馋涎欲滴的目光。 颤抖的双手已经逐渐恢复平静,椿理子面色平静:“那你尽管试试好了。” 下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在鬼抬手的瞬间,椿理子也举起了斧头,闪着亮光的斧尖直指鬼的鼻尖。 轰——! 木屋内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残余的架构再也支撑不住,整座建筑轰然倒塌。 尘雾四起,椿理子裹着灰沙从中滚出,白皙细腻的脸庞擦出数道血痕。 但她没有一丝怠慢, 以斧头撑地踉跄起身, 甩脱木屐,迅速往树林里跑去。 抬手挥去烟尘, 鬼用嘲讽的腔调反问着:“喂——不是要我试试看的吗?怎么开始抱头鼠窜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椿理子没有理会它,继续竭尽所能全力向树林深处冲去。 只有往前,只有往前, 才能有一丝生机! 她的力气没有有一郎的大, 手中的斧头也不如柴刀那么锋利, 所以唯一的制胜方法只有这个——! 椿理子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随之而来还有鬼的悠闲缓慢的脚步声。 她不是产屋敷家的门客,没有杀鬼的身手和经验, 所以理所应当地激起它玩弄猎物的轻敌心态。 这一点必须好好利用才行。 “什么嘛?看着比那个小鬼聪明,一个劲往这里跑我还以为有什么陷阱呢。”鬼嗤笑一声,“这里很不适合你的斧头噢。” 确实。 林中树木生长茂密, 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狭窄,能挥舞斧头的空间十分受限。 椿理子将背部紧贴树皮, 不留一点缝隙:“无能的家伙只会动嘴皮子。” 话音落下。 她立即抬起斧头,斧尖分毫不差地尖细指尖削出的利光撞上,火星四溅,挡住了致命一击。 “现在已经过了一分钟。” 目光紧紧跟随鬼的动态,她的语气却像是在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可话虽这样说。 啪嗒啪嗒—— 脸上和手腕却被刚才的攻击波及,划出一道道长口,血液砸向地面盛开出一朵朵血花。 不仅如此,就连她周边的树木,也被削出不同深浅度的创口,露出白生生的切面。 “还有一点其实我很在意呢……” 指节握着斧柄发白,她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地嚼着每字每句。 “你其实不敢让人近身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恰好戳中鬼最不可碰的逆鳞。 刚才被砍头的阴影在脑中蔓延,它转变了主意,不打算再温柔地和椿理子继续“玩”下去了。 林中鸟尖鸣一声,咻地冲出树冠飞向天空。 数十道弧光几乎同时亮起,毫不留情地撕裂空气,如同一张密集的网笼向椿理子。 霎时间,血雾在空气中炸开,金属相碰的酸涩嘶鸣和树干被刮开的响声不绝于耳。 格挡攻击的声音停下,鬼的目光望向椿理子所在的方位。 周边的树木已经被削到只剩最后一点树皮连接支撑,椿理子在原地摇摇晃晃地站立,却依旧倔强挺直腰背。 但她的脸上、衣服和手臂处,像被猫爪交叠抓伤,浅色和服已经被血液沁透得只剩小片原色。 甚至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下,隐隐能看到血肉之间的白骨。 居然是几乎没有躲闪,站在原地格挡住这密密麻麻的一击! 它继续向椿理子发起攻击。 可这一次,椿理子不再原地站定,而是一边用斧头迎面格挡,一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跑动。 但斧刃的长度实在太短,不能抵挡全部的攻击,每攻击一次,椿理子和周边的树便会绽开一道伤口。 “怎么回事?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它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椿理子狼狈逃窜的模样。 可下一秒——! 椿理子猛然抬头,鬼的目光迎面撞上蓝色瞳孔映射出的怒气和杀意。 怎么、突然怎么了?! 察觉到椿理子气势陡然变化,它的本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又立马反应过来。 现在只需要随便的一击她就会死掉! “有什么遗言吗?我可以帮你转告给刚才逃掉的小鬼~” 一想到今晚能一口气收获两个不错的食物,鬼先前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语气都不由得变得轻快。 “不过他不一定能活着呢,那样的出血量,估计跑不了几步就要晕死过去吧?” 可让它意外的是,椿理子却扬起了一个堪称柔和的微笑。 如果忽视掉她满脸血迹,和惨烈到几乎快看不出杂色的衣服的话。 因为失血已经开始发白的唇微微翕动,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她的喉管中挤压而出—— “……去、死、吧。”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椿理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抄起斧头向鬼的方向狠狠掷去。 是冲着脖子来的吗?! 电光石火间,鬼下意识抬手护住脖子。 变成残影的斧头在空中快速旋转,撕裂空气的破空之声在耳侧响起,斧头出乎意料地只从它的耳边擦过,直直钉进后方树干的豁口处。 “你最后的困兽之斗也不过如此嘛…….” 最后的武器已经脱手,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鬼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椿理子强撑着身子的姿态,可身后却传来奇怪的异动。 吱呀—— 长方形条形阴影投射在地面上,它身后那棵树最后一点肉皮被斧头劈开,开始摇摇晃晃向它倒来。 它微微侧身,随随便便避开了身后这颗倾倒的老树。 因为林中树木茂密,老树径直压倒在旁边的树干上,被压到的树瞬间向前倒去! 还不等它反应过来,树干的长条阴影在脸上交叠,周边树木呈现一个多米诺骨牌形状,几乎是同时向它压了过来! 凄厉的嚎叫响彻夜空,树们犹如一张钢铁所织的巨网,紧紧地压在鬼的身上不容它翻身。 一直强撑着站立的椿理子丧失所有力气,靠着树干跌坐在地,直喘着粗气。 赌赢了。 这只鬼只肯发动远程攻击,在她赶过来时,也能直接砍断它一条手臂。 这侧面证明它的身体组织其实非常脆弱,所以在对弈的时候,她实际上一直在诱导它攻击周边的树木。 不断的闪躲也是为了完成一触就会引起连锁效应的圆阵。 不停的惨叫声、和它现在在树木之下动弹不得证明了一切猜想。 四肢开始发冷,身体不断向外流淌的血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得赶紧找东西止血才行。 椿理子强行撕开和服布料,用已经湿漉漉的布料绑在伤口处止血。 身体剧烈的疼痛,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姐……姐姐?”无一郎蹲坐在她身边,伸手去扶,又颤抖着收回了手。 掌心上满是触目惊心赤色的痕迹。 仅仅是随便一碰,双手就沾满鲜血。 “伤得好重…….怎么回事?” 眉眼上全是无措与不安,少年的声线染上焦急,颤着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有鬼来了。”椿理子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它出不来了。有一郎刚才下山去找人了,已经没事了。” “抱歉…….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 椿理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弯起眉眼:“不用感到抱歉,已经没事了。” “嗯。”无一郎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回去找东西给姐姐止血。” 椿理子面露尴尬:“屋子里可能已经找不到布了。” 屋子已经毁成一片废墟,估计能用来止血的东西都被压在底下了。 “那……”无一郎的视线左右张望,最终落回自己的身上。 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自己身上衣服的布料扯下来给椿理子包扎伤口。 这个情况,她也无力拒绝。 再不止血的话,估计有一郎喊来的人还没到,她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无一郎的手法很温柔,动作也很迅速,三两下就把大伤口给包扎起来。 “姐姐,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扶你下山。” 作为家中一直爱撒娇的次子,在此刻一改以前的孩童心性,变得可靠起来。 可在他正准备抬起椿理子的手时,一道戏谑的陌生声音穿过树林—— “居然被人类算计的趴在地上起不来,真是笑死了,等会儿晒太阳谢罪吧?” 树底下爆发出一声怒吼:“快把老子放出来!!!我现在就要把这几只臭猴子杀了!” 那只鬼还有同伴?! 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只鬼,它近似野兽的赤色竖瞳闪烁着幽光,似笑非笑地缓步走来。 “这可不是求助的语气哦。”赤瞳鬼坏心眼地纠正对方的措辞。 “知道了!这两个小鬼我不会和你抢的!快把我放出来!”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赤瞳鬼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毕竟一个重伤在地的女性和瘦瘦弱弱的小孩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威胁。 他们不管是反击、逃跑都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可它在经过无一郎身边时,突兀地弯下腰,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家伙没吃你把你放回来了吗?” “你什么意思……?”无一郎愣在原地。 赤瞳鬼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加深弯腰幅度,用鼻子深深地嗅了嗅无一郎周边的空气。 旋即,它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故作遗憾道:“抱歉,我认错人了,我刚才遇到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不小心认错了~” 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有刚才下山去找人的有一郎。 “你把哥哥/有一郎怎么了?!” 双手合十,掌心相触发出一声脆响,赤瞳鬼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情。 “我在上山的时候遇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晕倒了,本来想立马吃掉的,但是有个奇怪的家伙把他抢走了。” 它恶劣地笑着,一点点嚼着字句,看着无一郎脸上逐渐的绝望。 “我和那个家伙说这上面没有人了,那个家伙估计直接回去,已经把他吃掉了吧?” 被、吃、掉、了。 这几个字不断在无一郎的脑海中重复播放。 无一郎呆呆地望着它,薄荷绿色的瞳孔逐渐失去高光,直至变成一滩死水。 “不过你们也没差啦~等我吃掉你们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家伙,我会帮忙让你们葬在一起的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光一闪,赤瞳鬼的手臂被砍飞,撞到树干才黏糊糊地滑落至地面。 刚才为了保险起见,无一郎把椿理子丢掉的斧头捡了回来。 不知何时斧头到了他的手里,握紧斧柄的手背爆满青筋,眼中的杀意和敌意已经强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椿理子怔愣在原地。 虽然现在的无一郎和七年后的性格很不一样,但在她的印象中,无一郎是一个有点“自我”的人。 因为有一郎是长子,他承担得更多,在有一郎羽翼庇护下的无一郎则显得单纯、不谙世事。 而此刻,他发出了和身体极其不符的怒吼,即便是椿理子也被震得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觉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无一郎的攻击如狂风骤雨般袭向赤瞳鬼。 他的攻击又狠又凶,但人与鬼之间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所以无一郎几乎是自残式的攻击! 即便四肢被划破,身体受到重创,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不知疲倦地扑上去。 …… 等无一郎再恢复意识的时候。 双臂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武器,肌肉酸涩发胀,手中的斧头和柴刀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熹微的晨光透过树冠撒在他的发顶,一并照在已经被切成数块但还有意识的鬼身上。 垂下淡绿色眸子,他亲眼看着鬼一点点化作黑色的齑粉,在空气中挥散。 柴刀和斧头落在脚边,无一郎面无表情地回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记不太清楚了。 但得赶紧回家找到哥哥才行。 他拖着没有一块完好的腿,如灌铅般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小屋。 对,得先赶紧找到哥哥,然后他们一起带着椿理子下山找郎中。 虽然会多花一些钱,但大家平安无事就好。 可出现在他眼帘的只有一地的血迹和残破的废墟。 那根支持着他行进至此的丝线,轰然断裂。 刚才以自残式与鬼作战的残破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没有任何一丝挣扎滚下山坡。 明明日子变得越来越好了……明明马上就可以拥有幸福的结局了…… 无一郎的视线还停留在他们的小家上,但视线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四肢也在发冷,呼吸也开始变得缓慢。 闭上双眼,无一郎感觉自己浸泡在一潭黑水之中,黑水一点点没过口鼻,身体在缓缓下沉。 这估计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吧? 可在那一潭冰冷、毫无生机,甚至能称得上有些恐怖的黑水即将淹过头顶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义无反顾地将他拉了出来—— 无一郎强撑着睁开眼睛。 摇晃模糊的视野之中,他看到了椿理子如海藻的黑发。 他不知何时被她背在背上。 椿理子手里杵着一根树枝,作为支撑全部力量的载体,忍着每走一步就会传来的剧烈疼痛,向山下挪去。 到底两个人的伤都太重。 平日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就绊倒了她,两个人再次从山坡滚落,撞到一棵树才停了下来。 无一郎躺在地上没有动,毫无生机的绿色瞳孔呆滞地看着倒在不远处的椿理子。 夜晚的战斗太过惨烈,椿理子没有一点血色,脸色苍白得近乎是一张纸。 但即便虚弱至极,她还是用手臂强撑着身体,企图再次站起来。 无一郎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我的双亲和哥哥都已经死了。” “……不许说丧气话。” 双臂无力支撑整个身体,椿理子再一次沉沉倒在地上。 她接连试了好几次,没一次成功,直到后面双臂再也抬不起来后,开始一点爬向无一郎。 这些动作无一郎都尽收眼底,可他此刻没有任何求生意志,周身沉寂如同死水:“我也要死了,没必要再管我了。” “无一郎不会死的。”她的语气坚定而温柔。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其实是因为无一郎才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 满脸是骇人的血迹,椿理子此刻的眉眼却依旧柔和。 “听我说,无一郎在七年后有好好的长大哦。” 黄土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椿理子指尖抠进地面,指缝溢满了黄土。 但她还是忍着剧痛,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着无一郎。 “那个时候大家在四季有供暖的私塾里上学,我们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吃的东西也比现在好一百倍。” 可她现在昔日华贵的和服沾满血迹和脏污,和一条破布没有什么差别。 “无一郎剑道很厉害,读书也很厉害,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无一郎,可生气啦……” 说到这里,椿理子的蓝色眼睛盈满泪水,像曾经那个无忧的少女那样笑了起来。 “所以,无一郎不要说丧气话,要好好地迎向那个未来好不好呀?” 椿理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整个人都没有了动静。 有什么柔和的东西扫过无一郎的心脏,他睁开眼睛看着已经不动的椿理子。 细碎的暖流缓缓涌向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四肢,无一郎颤抖着抬起手,拼尽全力够向椿理子的手。 但身体却和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动分毫。 最终,无一郎只能勉强够到椿理子的食指指尖。 他想要靠近那里一点,因为那样心底就会莫名传来心安的感觉。 在两根食指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从山下匆忙而来的脚步声向他们奔来。 旭日缓缓爬上山巅,向绵延大地传递光辉,随之而来的透亮喊声一并刺破长夜的阴霾—— “不死川大人!找到了!人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果咩,后面几天都会日更的 卡死我了这章,我也好几个小时呆呆看着键盘,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有哥杀鬼杀的很轻松是因为用了祖宗教辅摸到了呼吸法,而这一章不会呼吸法的两位就打的很惨烈了(面无表情地敲木鱼)感谢在2024-02-14 18:05:50~2024-02-16 23: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莉莉安. 10瓶;fqwbdgdslmX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VIP] 第20章 [VIP] 20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椿理子身处一片迷雾之中。 乳白色的雾气在周身萦绕,她试探地朝着四周呼唤。 可回应她的只有接连起伏的回音。 椿理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在迷雾中穿行,一边呼喊着类似“这里是哪里?”、“有人吗?”的话。 但抛出去的话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她在这片迷雾之中漫无目的行走, 直到远处有个光点遥遥向她走来—— 是那个白衣阴阳师。 椿理子试探地问道:“先生?” 那个白衣阴阳师对她的话熟视无睹,与她擦身而过,只身扎进迷雾的更深层。 椿理子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先生!请告诉我!无一郎两年后会死是什么因为什么?我又应该如何避免?” 似是什么话语触动了他,白衣阴阳师回过头来,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遵从内心吧。”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随后,他眯了眯狐狸眼,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动作后,化作一团白雾在空中飘散。 在他离开的瞬间, 椿理子像被无数根针扎进脑袋, 疼得灵魂出窍。 但也在那刻,迷雾尽数消散, 眼前变成朦胧一片、溢满暖意的明亮世界。 她拼尽全力睁开眼睛。 古典雅致的装潢,带着淡淡紫藤花香的熏香,以及…….熟悉的刀疤脸? 正在闭目养神的不死川实弥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刀, 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向下一点一点。 “不死川……先生?” 喉腔中充斥着血腥味, 椿理子轻声开口, 嗓音如生锈的零件摩擦一般嘶哑。 “你醒了?”不死川一个趔趄坐直身体,“身体怎么样?!” 方才还是疲倦至极的样子, 只一瞬就打起了精神。 椿理子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实际上,只要稍微有点动作,肌肉牵动的胀痛就能让她下意识皱眉。 “已经没事了, 那两只鬼都死了。” 他对上椿理子困惑的眼神,抓了抓头发, 开口解释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在列车发车后,他的鎹鸦突然飞进车窗,说是突然有两只鬼出现在南多磨郡。 但当时列车已经行驶出一段距离,距离下一站又有很长时间,他只能跳车徒步赶回来。 所以等赶回南多磨郡,再找到椿理子他们之后几乎接近破晓。 布满血色的眼睛看向椿理子,不死川又将视线撇去别处,补充了一句:“辛苦了。” 与暴躁不易亲近的外表相反,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极尽柔缓。 椿理子看着他,默默把脸缩进被子里。 不是梦。 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萍水相逢、认识不到五天的人,会有前所未有安心的感觉。 从小到大的教导告诉她,作为名门家的女儿,无论是落难还是遇险,哪时哪刻都要像世族名士一样从容端庄。 可此刻,万千情绪从心底翻涌喷薄而出,她竭力控制不断颤抖的身体,但眼泪最终还是从眼眶中流出。 不死川没有说话,在外面静静地等着她。 心情稍微得以平复,椿理子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的:“无一郎怎么样呢?” “那小子身体没什么事,中途醒来过一次,问了一下他大哥的情况又昏过去了。” “那有一郎呢?”她追问道。 在那只鬼的口中得知,有一郎已经不幸遇难,但椿理子执拗地不愿意相信这个结局。 那只鬼没有亲眼看见有一郎死去,说他遇难也不过是一句戏谑的猜测。 她不信拥有强大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的有一郎会草草死去。 “那小子啊……” 谈及此,不死川的语气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言道:“抱歉。” 仅仅是两个字,委婉地说明这件事的结局。 “我们找遍了整座山,只找到一滩血迹,和一只他掉落的鞋。至于提到第三只鬼,整座山、乃至整个城镇,我都没有发现有其他鬼的踪迹。”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好开口的,即便是曾经的他,也难以接受亲人手足的离世。 但总要有人来当恶人的。 室内又沉默了一会儿,不死川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那两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什么人?” “就是他们两个引来鬼的。” 紫藤花家纹之家的仆人适时拉开纸门,不死川用下巴指了指庭院。 椿理子顺着不死川的视线望了过去。 贺通和他的管事被绑在院子里,在炎炎日光的照射下,满脸通红浑身被汗水浸湿,好不狼狈。 “山上被他们泼了很多血,血腥味太浓把鬼给引过来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但不死川语中的愠怒还是显而易见。 就因为几个可笑的理由,就要将尚未长成的孩子置于死地。 “他们……”椿理子脑袋发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可在做出决断之前,贺通便忙不迭地向她砰砰砰磕头。 “椿小姐!椿小姐!之前是我们小人阴险,现在我们知道错了!饶我们一命吧!” “只要不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这帮人在几天前还是用鼻孔看人,此刻却为了活命卑微到谷底。 “对对对……泼血这个事情是他想的,我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而已!”贺通的手颤颤巍巍指向管事,甩锅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你放屁!你成天在家里盘算怎么弄死他们!椿小姐你也知道他的心肠歹毒的!我只不过为了讨生活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你找我要钱的时候怎么眉开眼笑的?!” 一出狗咬狗的戏份,好不热闹。 椿理子没有直接答话,而是陷入沉思。 如果直接送官,如何解释“鬼”这一存在,以及对方是否会相信“鬼”并不是杜撰出来的,都是一个问题。 更别提官方机构能惩罚他们了。 但椿理子的沉默,在他们眼中则是另一个意思。 历来对他人刻薄无力的人,也会下意识觉得别人是这样的人。认为一旦强弱换位,他们将会遭受与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同等对待。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才会担心自己也会遭受非人的对待。 更何况,贺通是见识过不死川的手段,以及不死川身后那双无形的手的可怕之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贺通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只要肯绕我一命,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椿理子垂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对…….什么都给你…….!”贺通颤抖着,“只要愿意饶我一命,所有的家产我都如数奉上!” 在贺通眼中,玩脱到这个份上,横竖家产都要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企俄群:巴乙寺把以6久6散收集整理被夺走的,还不如弃尾逃生博一条生路。 毕竟这些产业命脉还在他手中,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打听过了,眼前这个浑身是刀疤的男人是大贵族产屋敷家座下门客,奉命在境内游走,不会在一地久留。 他不信等这人走了之后,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这些小孩还能有什么手段奈何他! 椿理子淡淡开口道:“那就这样吧。” 毕竟她也没打算要向他动私刑,为了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贺通面色一喜,连连道谢。 为了保命,贺通很快把房产地契、租赁字据,诸多手续都送了过来。 椿理子将目光递向不死川,询问他需要多少。 毕竟没有他,她和无一郎估计在山上早已失血而死。 但他摇摇头,开口拒绝:“钱财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椿理子点点头,在这些地契字据上一一写下时透无一郎的名字。 “你不写你的名字?”不死川有些震惊。 “这些钱财对于我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三瓜两枣和琉桓家的家产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时透兄弟来说可以很好地生活一辈子了。 更何况,现在的她没有户籍,更不能透露原本的名字,要写自己的名字更是无稽之谈。 当然也是存着一点私心,有一郎现在生死不明,椿理子潜意识相信他不会这么草草死去,等他转危为安,找回来时多少能有个依靠。 处理完这些事后,椿理子又将目光放在贺通的身上。 “那椿小姐,我就……”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椿理子点头哈腰,只待一声令下赶紧离开不死川这个煞星。 可椿理子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送去警察署吧。” “椿小姐…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啊?” “我只是代表我们原谅你了,但是没有我替别人原谅你的道理对不对?”她温温柔柔地笑着。 ……. 之后,在紫藤花家纹之家的介入下,贺通及其作恶的仆从们一并送入警察署。 在这之前,他在镇子作奸犯科、奸淫掳掠,几乎是无恶不作,但胜在有钱打通关系,警察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树倒猢狲散,失去钱财的他很快就审出累累罪行,只等不日执行死刑。 贺通的家族为了保住他,将家族最后一点财产也送了出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等他出狱估计已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至于他赠给椿理子的家产,椿理子将原本被欺占的财产一一物归原主,而后又将高利贷、欠条等一律撕毁。 剩下的财产则全部归到时透无一郎名下,算是回报收留之恩。 勉强撑着身子处理完这些事后,椿理子又昏睡了足足一个礼拜。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产屋敷家名下叫“蝶屋”的医馆中了。 在来之前,不死川曾说产屋敷家主想要见他们一面。 椿理子没理由拒绝。 不管怎么说,没有产屋敷家的帮助,绝不可能如此能顺利解决此事还保住性命。 对于救命恩人的邀请,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即便是到了产屋敷家的家宅中,产屋敷家主也没着急见她,听说她身体未愈,便说先让她养好伤势。 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哥哥的消息打击太大,无一郎一直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蝶屋里的小姑娘们很喜欢她,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她。 不得不说,蝶屋的医术非常高超,浑身受了那么多皮肉伤都没有留下一道疤痕。 每每提及此事,蝶屋的小姑娘们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只道医术真正高超的是虫柱大人,不过她因为出任务不在这里。 在蝶屋里修整了两日后,椿理子提出主动拜见产屋敷家主。 对方已经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伤愈,没有她这个客人等着主家上门再请的道理。 在她的记忆中,产屋敷是个神秘的家族,没见到过家族正式成员几面,坊间也有关于产屋敷家带有玄幻色彩的传闻。 但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椿理子在见到产屋敷家的主人时,心中还是一惊—— 典雅别致的和室内,黑色中直发的男人背对着旭日浮世绘而坐,身侧端坐着貌如画中人的妻子。 但让椿理子惊讶的是他的外貌—— 紫色的斑块已经侵蚀半张脸庞,还有继续向外扩张侵略的趋势。 而他的双眼,蒙上一层白雾,已经全然变成白瞳。若不是刚才拉动纸门有声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进入室内。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初次见面,椿小姐。”他唇边带笑,声音如水洗般温和。 椿理子赶紧躬身向二人致意后落座。 “我的外貌可能会让你受惊,前几日没来看望也是产屋敷家的失礼,这是迫于病情属实无奈,但耀哉的本意并非如此。” “您客气了,让您多等这几天才是晚辈的失礼。”椿理子滴水不漏地回复。 在琉桓家数年的教导,让她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应付得来这些高门贵族。 “那耀哉也不啰嗦了,特地请椿小姐到此处,是耀哉有几个问题想问……”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这话椿理子深刻明白。对于产屋敷家这段时间的付出,椿理子知道对方肯定有事需要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抛出的后半句话,却让她整个人浑身一颤—— “不知能否能为耀哉解惑? ” “琉桓椿理子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入鬼杀队篇了!(敲锣打鼓)但我有预感会更卡文……(咬手帕)至于有哥是死是活,我只能说不能说哈哈哈哈哈(缺大德) 结尾是主公知道椿理子的身份了(但她对外一直用的是假名),但正常时间线里椿理子是不在国内的,所以他很疑惑感谢在2024-02-16 23:15:37~2024-02-19 23:0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stela 13瓶;悲伤小菜 9瓶;他会飞诶~ 6瓶;咯什井 5瓶;山麓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30 第21章 [VIP] 21 琉桓椿理子小姐。 这几个字犹如平地惊雷, 在椿理子的耳边炸开。 她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自己的真名才对。 椿理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恰好对上了产屋敷耀哉带笑的眉眼。 在此刻,产屋敷耀哉蒙上一层白翳的双眼比老鹰的眼睛还要锐利, 正在不断审视着她的神情。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即便对方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既然敢这么当着面问,最起码也起了疑心。 以产屋敷家的财力物力,查出她身份的蹊跷之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短暂地沉默片刻后,椿理子叹了一口气:“当然可以,产屋敷大人。” “但在这之前,请您先回答是怎么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 她抬起眼, 毫不畏惧地迎上产屋敷耀哉的目光, 神色坚定。 “是你的祖父。” 半垂下眼睛,产屋敷耀哉也不避讳, 直接解答了她的问题。 “那封告罪书会在各个家族之间传阅,琉桓家收到它时,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你的字迹。” “再加上实弥的禀报,京都口音、没有户籍、不像平民百姓的举止、以及带回来的画像。” 说到这里, 产屋敷耀哉抬眼, 眼底依旧是温和的笑意:“那现在椿理子小姐可以回答耀哉的问题了吗?” “你到底是谁呢?” 他对于这件事情感到困惑也很正常。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琉桓椿理子。 一个是为了躲避灾祸、远渡重洋年仅九岁的琉桓椿理子, 和一个误打误撞从七年后踏足错误时空的她。 “我……”椿理子深吸一口气,“我是来自七年后的琉桓椿理子。” 此言一出, 全座寂然,连刚才一直持以微笑的产屋敷耀哉面上都浮现出惊愕的神情。 但脸上的惊愕只持续了一瞬,他转而朗声笑道:“哈…没想到还真是这最不可能的可能。” “那椿理子小姐, 能否告诉我七年后产屋敷家的家主是谁吗?他是否安康?” 椿理子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在记忆中搜刮和产屋敷家有关的信息。 她归国的时候, 产屋敷家似乎是来派人前来送礼了。 “产屋敷家的家主……是产屋敷利哉。” 话说到一半,椿理子立马意识到不对。 七年后产屋敷家更换家主,那不就说明眼前的产屋敷家主已经撒手人寰了吗?! 可产屋敷耀哉的面上没有任何愠怒,而是用关切的目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下一任的家主……身体非常的健康,甚至在马术大会上拔得头筹。” 话音落下,产屋敷耀哉面上的喜色难以掩盖,那是抛下一切伪装和防备,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吗……?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产屋敷耀哉一口浓血吐出,瘦弱的身体开始剧烈起伏。 身侧的天音适时掏出手帕,为他细细擦拭血迹。 可产屋敷耀哉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天音!你听到了吗?在七年后我们胜利了!即便现在还无法打破十二鬼月的格局,但我们依旧还是胜利了……!” “是,可是现在……”天音意有所指。 产屋敷耀哉才想起来椿理子还在室内。 转而他又恢复以往的笑容,他知道椿理子有困惑,便开始将她所不知道的世界真相娓娓道来。 有关于人与鬼千年之间在长夜下的争斗,以及脸上崎岖蜿蜒的紫色疤痕又是为何而来。 话到最终,产屋敷耀哉和天音不约而同向椿理子弯身致意。 椿理子连连摇头,想把他们扶起来:“我也没干什么,这怎么担得起…….” “不。”产屋敷耀哉坚定地反驳,“你救了我们。” 两年前花柱战死,炎柱不辞而别,九柱之位空缺,十二鬼月依旧在外作乱。鬼杀队内气氛异常低迷,就连产屋敷耀哉都难得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对于黑暗之中潜行的人们,失去对光明渴望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椿理子的到来,却无意散播了希望的火种。 只要知道未来绝对会胜利的,只要知道前路必将迎来光明,这星星点点的光芒也终将会变成燎原的火焰。 产屋敷耀哉微敛神色:“如果椿理子小姐有什么需要的,产屋敷家必然会竭尽全力相助。” “那我便不客气了。”椿理子索性放弃弯弯绕儿,直接开口。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我必然是要竭尽所能回到正确的时间,所以——” 只要阻止两年后时透无一郎的死亡,她就能回到原来的时空。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考,如何能避免他必死的结局。 能万无一失保证两人不会出现意外,不会缺胳膊断腿地正常生活,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远离这片充满诸多不安定因素的战场。 “我要带时透无一郎离开鬼杀队。” 不死川实弥之前的建议很正确,鬼杀队并不适合他们加入。对于无一郎来说,才刚刚失去自己的同胞兄弟,让他提刀上阵也未免有些残忍。 所以,离开这里安度余生是最好的选择。 “这点你放心好了,鬼杀队不会强制任何人加入。”产屋敷耀哉笑道。 加入鬼杀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动机,至亲至爱被杀害的痛苦,亦或是走投无路需要赚取大笔钱财……队员们的心思的各异,但总归是有个动机的。 没有动机之人今日可加入鬼杀队,来日就可投向敌人。 “但是……” 产屋敷耀哉还有话要说,却被走廊上匆忙的脚步声打断。 “父亲大人!时透大人他醒了!” 一直未发话的天音语中有些不悦:“利哉。” 身着黑色和服的孩子嗫嚅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补充道:“时透大人伤还没有好,可却不听劝告,在宅邸里到处乱走,现在到训练场里死活不肯出来……” 据产屋敷利哉所说,在时透无一郎醒来后,便不由分说地下床乱走,直到误打误撞进了队内的训练场才停下。 他看着正在使用木刀训练的队员们 ,出口询问他们在干什么。 那些队员见他年纪小,身上还带着伤,便和颜悦色地说是现在训练为了日后的杀鬼的。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听到杀鬼,时透无一郎便径直抢了对方的木刀,一刻都不肯停地向着木桩挥刀。 等椿理子他们赶到训练场时,地上已经躺着几个过来劝阻而被掀飞的队员了。 在一众鬼杀队的漆黑制服中,无一郎一身素白的病服显得格格不入,缠绕在手臂上的白色纱布也开始隐隐辐散出血迹。 有因为劝阻被掀飞的前车之鉴,周围的鬼杀队队员不敢上前,蝶舞里的几个小姑娘也只能站在边上干着急。 训练场内寂静无声,只有木刀击打在木桩上的脆响在上空回荡。 不死川实弥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 快速越过为他指路的队员,不死川一把握住无一郎拿刀的手腕。 “你小子!伤势还没有痊愈搞这一出是干什么?!” 无一郎抬手挣了挣,发现钳住他的人不动如山,转过头看向对方。 薄荷绿色的瞳孔如一潭碧绿色死水,没有任何光芒,视线匆匆扫过不死川。 “你是谁?没有事的话不要妨碍我。” “你小子在这里装失忆是吧?!” 额头上青筋凸起,不死川皮笑肉不笑的,准备强制性抢过无一郎手中的木刀。 两个人的冲突一触即发,产屋敷耀哉开口唤道:“实弥。” 声音依旧温声细语,但只短短两个字,便镇住了当前的场面。 “主公大人,您何时来到此处的?” 不死川实弥立马松开手,无一郎也因为这道声音转过身来。 食指轻轻覆上唇瓣,产屋敷耀哉示意不死川噤声。 随后,他把场面交给了椿理子。 椿理子上前一步,对着无一郎唤道:“无一郎,那两只鬼已经死掉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去等有一郎回来吧?” 在说话时,她不禁掐白了指尖。 可下一秒,无一郎吐出的话语让在场知情人都滞在原地—— “有一郎是谁?” 平淡无波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困惑的意思,他又抬眼,疑惑的神情主动对上椿理子的目光。 “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虽然少,但表明我还活着 坏消息:明天零点榜单截止 更坏的消息:我还差8千字 所以明天大概率会看到我生死时速,我也不知道我会写出来什么东西(双手合十)感谢在2024-02-19 23:06:58~2024-02-20 23:2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莉莉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VIP] 22 其实关于穿越过来的这件事情, 椿理子想得很简单。 带着无一郎安安生生地度过这两年,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去见尚未亡故的祖父一面。 可现在, 无一郎直白而不解的提问,将她想出来的诸多说服方案都咽在喉中。 她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资格替无一郎做决定? 在之前,有一郎曾经和她偷偷抱怨过,只要是无一郎想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即便这个孩子有着一副纯真爱撒娇的好脾气,但在想做的事情上也会固执到不行。 就像之前不允许无一郎捡猫捡狗,结果他直接捡回来一个人。 面对着无一郎的疑惑而探究的眼神,椿理子最终只能磕磕绊绊地回复:“我是……你的姐姐。” 可回应她的是倒地的闷响。 尚未伤愈的身体遭遇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 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撑到现在已经是天赋异禀。 在场的队员很快将无一郎抬回蝶屋。 经过一番检查后, 蝶屋的小护士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主公大人,椿小姐, 时透大人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刚才他奇怪的表现,估计是……” 小护士看了看椿理子,又看了看主公大人,最终下定决心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 “估计是应激性障碍失忆。” 这个事情一直有迹可循。 从那只鬼说有一郎已经被吃掉时, 无一郎的状态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在不死川说没有找到有一郎后, 他更是足足昏迷数十天。 但他们当时只是简单地将其归因为伤势过重。 产屋敷耀哉看出了椿理子的不安:“等无一郎伤愈,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这段时间先在鬼杀队待下吧。” 他的嗓音如被山间清泉洗涤,莫名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抿紧嘴唇, 椿理子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相信产屋敷家不会出尔反尔。 第二日,天还未亮,蝶屋小姑娘的呼唤声便将椿理子从梦乡中拉出。 “椿小姐!时透大人他又去训练场了, 你快去看看吧!” 椿理子来不及仔细梳洗,匆忙更衣赶了过去。 空气中是清晨特有清香, 训练场一片静悄悄的,叶片上还凝结着寒露。 藏青色的天空之下,无一郎又握起那柄随意丢在地上的木刀,一次次向木桩挥刀。 实木相击的脆响有节奏地回荡在训练场上空,木刀每打在木桩上一次,椿理子的心就揪起来一分。 不行的……这样他的身体绝对受不了的。 她不自觉地掐白指尖,准备出声制止。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另外一个人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出声。 ——那是曾经的她。 曾经的她,犹如一只雀鸟,被放在精心装点的笼子里,只需要讨巧卖乖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有人都认为雀鸟被人饲养,不愁温饱、远离天敌,是绝对的好日子。可没有人在意,雀鸟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它更想的是翱翔天空。 现在也一样。 带时透无一郎离开鬼杀队,然后安度余生是椿理子以为的“好”,而不是时透无一郎认为的好。 伸出的手垂下,椿理子望向身侧的蝶屋小护士:“他这样会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倒不会……时透大人的致命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可能会让其他皮外伤恢复的慢一些。” “还有剧烈运动的话,有可能会撕裂伤口,估计会很痛…….”小护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斟酌着。 椿理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既然不会有后遗症,那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吧。” “是…….” 椿理子又道:“这段时间可以让我去蝶屋帮忙吗?” “诶?” “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前我学过一些药理和护理学的知识,应该可以在蝶屋里帮的上忙。” 因为十二鬼月在最近频繁活动,加上炎柱的不告而别,导致鬼杀队内士气低迷,遭遇鬼时伤亡惨重。 蝶屋接受的伤员比平常都要多上几倍,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 小护士激动得涨红脸,声音变得磕磕绊绊:“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 一连十日,椿理子和无一郎都在各忙各的。 他孜孜不倦地在训练场挥刀,木刀在短短十日就被劈断了几十把。 而椿理子则在蝶屋,帮忙照料伤员。她向来稳定的双手,在面对血肉模糊的惨烈伤口都会忍不住颤抖。 到了傍晚时刻,蝶屋的小姑娘悄悄扯了扯椿理子的衣角:“今天时透大人的换药就继续麻烦椿小姐了。” 椿理子点点头,接过递过来的药箱。 蝶屋会在无一郎结束训练后派人给他换药,但他都拒不配合,只有换椿理子过来才肯安生。 寝房内燃有淡淡的香薰,温暖柔和的烛光在纸面上跳跃,椿理子推开纸门进入室内。 无一郎已经睡着了。 尚在生长的身体还未得到完全的恢复,对于营养和睡眠需求极高,几乎是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但椿理子没有任何倦意。 暖色烛火跳动着,将她跪坐得笔直的剪影放大投到纸窗上。 垂下眼睫,椿理子的指腹在无一郎身上摩挲游走。 脸上因为暴晒,有些起皮。 小臂上有不少的擦痕、淤青。 因为高强度的握刀,手指手心上已经磨出水泡了,不少水泡还被磨破,向外缓缓地渗血。 即便这样,他还要继续握刀,他要杀鬼,要把内心中汹涌的恨意宣泄出来。 可她呢? 如果想要继续和无一郎呆在一起,就也要拿起刀成为一名剑士。 她想要留在这里吗?想要杀鬼吗? 就算不留在这里,她又有何处可去呢? 停留在掌心的指尖突然被撺住,无一郎睁开眼睛看着她。 “姐……姐?” 他的意识模模糊糊,嗓音有些嘶哑。 叹了一口气,椿理子无情把手指抽了出来:“不要乱动,我来给你换药。” 无一郎乖巧点头,很自觉地坐直解开上衣。 椿理子让他侧身,伸手把缠在腰间的绷带拆开。 绷单解开束缚滑落在榻榻米上,上面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行……当天上完药,第二天又把伤口弄裂开了。 “你的伤口这样反反复复一直不好,会影响你后续训练的。” 虽然决定不要干涉无一郎的选择,但看到裂开的伤口还是会忍住像一个老妈子一样训斥几番。 然而对面的回复也能气死个人:“嗯。” 椿理子很无语,语气变得凶巴巴的:“乖乖的不要动。” 无一郎再次乖巧点头。 随后,指尖蘸上药膏,准备给伤口上药。 忽地,椿理子的肩膀一沉,一缕黑色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无一郎的脑袋沉沉地靠了上来。 ……这小子又睡着了。 可伤口在腰后。 无奈之下,椿理子只能环住他的腰,一点点往伤口上涂药。 好一阵折腾后,椿理子才把他放回去,然后替他轻轻盖上被子。 他睡得很沉,即便是有刺激性的药膏涂上伤口,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伸手拢好无一郎额前的碎发,椿理子挺直腰背,垂眼盯着他的睡颜。 思绪再一次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 脑海中的思绪翻涌,每每开始深刻思考,那夜鬼狰狞的面目就会刻印在眼前挥之不去。 关于这件事她想了很久。 等再次回过神来,房内的烛火已经燃尽蜡油,熹微的日光穿透窗户,投映在她的手背上。 居然整整枯坐了一晚。 屋外传来尖细的鸟鸣,与之同来的,实木相击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 此刻,小腿才感受到酸胀感,椿理子起身出门,活动一下泛麻的双腿。 这里和不死川实弥的宅邸相邻,四周能被允许不在训练场训练的人估计也只有他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向不死川的宅邸,远远就看到挥刀的身影。 “不死川先生,居然那么早就开始训练了。” “哈?这种程度的训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死川的语气反而很不解。 见椿理子沉默,他放下木刀,注意到了她眼底的苍青色:“要准备走了吗?” “我不清楚…” 与前几天态度坚决要带着无一郎离开的样子不同,椿理子满目茫然,抬眼望向略为泛红的苍青色天空。 “想走就走呗。”不死川也跟着一起望天,“你们俩一看就不是姐弟的,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娇小姐能待得下去的地方。” “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过完幸福的一生,那个小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晨风拂过,黑色发丝如海藻般在风中飞舞,椿理子转头看向身侧的不死川。 “我上次问不死川先生的问题,有结果了吗?” 是指之前不死川问要不要和他走一程的时,她追问的那个问题。 先前接连有世家大族被灭门,作案手段残忍,已经确定是同一人所做。 所以,还尚未被波及的世家们联合起来,在全境范围内搜索有关凶手的信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如惊弓之鸟般做出反应。 这也是她写的那封告罪书能那么快进入产屋敷家视野中的原因。 但那个凶手究竟是不是鬼? 当时不死川给出的回答是还有待调查。 “那个啊……”他抓了抓头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一直追问这个问题,“确实是鬼做的,而且还是十二鬼月里的鬼。” “两年前,我杀了上一任的下弦之一姑获鸟成为了风柱。而你询问的那只鬼,则是替代它的新任下弦之一。” “关于它的情况,样貌不明,性别不明,表面年龄不明。唯一知道的是,它对于贵族的血肉有近乎变///态般的渴求。” 换而言之就是,只吃出身贵族的人类。 椿理子追问道:“那它一切作恶的源头是?” 这个问题让不死川愣了一下,随即在脑中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名字:“是从京都贺茂家开始。” 话音落下,椿理子滞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询问不死川能否将木刀借她一用。 “啊……哦。”不死川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手中的木刀递给了椿理子。 椿理子提着木刀走向专门训练的木桩前。 十字形的弧光接连在空中闪过,椿理子向着木桩挥劈了近百下才肯停手。 因为剧烈运动,椿理子额头上覆上一层薄汗,几根发丝散乱地粘在额头上。 她迎上不死川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我之前也学过一些剑术,虽然比不上你们的剑术造诣,但还算是有点心得。” 那个名字勾起了椿理子埋藏在心底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我之前有个朋友,就在贺茂家灭门那天遇害了。或许我也有动机加入鬼杀队吧?” 这句话看似在向不死川发问,其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在遭遇那件事之后,椿理子出身旧派的祖母害怕遭受牵连,才松了口让她出国。 而在国外,椿理子拜访了一位同样来自东洋的剑术大师,想要在他的座下学习剑术。 那个大师性情古怪,见到她是个小孩,眼皮都不抬一个,说小姑娘想要强身健体建议去学舞蹈。 可椿理子当时的回答让他破例收下了她。 ——她是为了日后不那么无助而挥剑。 日光穿过树冠透出十字型亮光,太阳缓缓从山峦背后升起,橘色的暖光倾泻在大地上。 琉桓椿理子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不死川先生,我想要加入鬼杀队。” 也就是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 太阳完全从地平线露出,在长夜中行动啃食血肉的恶鬼退回暗处,持刀的猎鬼人暂歇一口气,沐浴在神赐的光泽之下。 在千年夜幕之后暗流涌动的猎鬼人与鬼博弈的世界、也是无时无刻充斥着血腥和残忍的世界,缓缓向她张开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补充内容,记得去看! 第23章 [VIP] 23 椿理子在下定决心的第一时间, 就赶往了产屋敷耀哉的宅邸。 产屋敷耀哉对她的来意似乎并不感到奇怪,而是像一位长者一般听完了她所有的想法。 说到最后,椿理子抬眼, 眼神温和而坚定:“这条道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无论伤残与否也不需要产屋敷家付任何责任。” 可产屋敷耀哉打断了她的话:“椿理子小姐,有人和你提过成为剑士的必要条件吗?” 想要成为鬼杀队的剑士有着诸多条件。 最基本的就是需要通过培育师的训练,最起码能够掌握五大呼吸法中其一。 只有这样,才能极大提高与鬼作战时生存下来概率。 再其次,是需要通过培育师的训练后,前往藤袭山参与最终选拔。 椿理子点点头。 不管是七年后和时透无一郎的那场对打,还是和不死川相处时都有隐隐提到过。 “昨日, 霞之呼吸的培育师正好来府邸拜访, 他在训练场偶遇了无一郎,出于兴趣教了他几招。” 难怪昨天无一郎伤口开裂程度比以往都要大。 产屋敷耀哉温声道:“结果很令人惊喜, 他在一天之内就熟练掌握了培育师交给他的招式。” 这也证明了,鬼杀队确实没有看走眼。 即便年纪尚小,但无一郎是流淌起始呼吸剑士血脉的后代,仅仅一天的时间, 就学会了霞之呼吸的前三式。 以这样的速度保守的来说, 一个星期内完全熟练地掌握霞之呼吸不是难题, 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 “无一郎他完全可以参加一个月后的藤袭山最终选拔。”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他依旧直白地将事实放在了椿理子眼前。 通过选拔的剑士会在获得日轮刀后被分配任务, 想要一起执行任务的话,基本只有一起通过最终选拔,成为同期鬼杀队正式成员才有可能。 所以, 如果椿理子想要和无一郎一起行动,那么就意味着她要在一个月内完全掌握一门呼吸法后, 通过藤袭山的最终选拔。 可天才百年难能一遇,像无一郎这样的天才又是少之又少。正常人即便想要学会最适合新手的水之呼吸,也通常要修炼个一年半载。 以椿理子加入鬼杀队动机来看,目前对她而言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一门呼吸法。二是,放弃这一切,离开鬼杀队。 但能做到前者的希望无比渺茫。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室内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项极难完成的任务,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椿理子的身上,等待她做出选择。 在室内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椿理子低下头,垂下的刘海投下的阴影遮盖了半张脸。 尔后,她握紧双拳,指尖几乎发白,抬眼迎上产屋敷耀哉的目光。 “即便如此,我也选择加入鬼杀队。”她的语气坚定而不容质疑。 产屋敷耀哉轻笑一声,似乎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么我现在就通知培育师……” 可这一次是椿理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去找培育师太浪费时间了,我需要从今天就开始。” “您说过的,产屋敷家会竭尽所能完成我的请求。” 为了防止对方不同意,椿理子毫不客气地翻几天前的旧账。 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产屋敷耀哉微微颔首道:“那便如你所愿。” ……. 不到片刻,不死川实弥便被喊到了产屋敷耀哉的面前。 “哈?主公大人要我教她风之呼吸?!” 不死川实弥简直对主公大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和椿理子大眼瞪小眼,一边发出质疑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我啊?”他小声嘟哝了一句。 倒不是不死川嫌弃教人麻烦,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教人的经验,之前也有想要和他讨教剑术的队员,但每一次花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是把对方说的云里雾里。 想要学风之呼吸是椿理子自己选的。 但她不是故意选择不死川,而是综合了所有情况的选择。 毕竟能够常驻在鬼杀队总部的只有几位柱级队员。 而现今没有出任务,还留在鬼杀队总部的只有风、岩两柱。 岩之呼吸需要配合重锤,不适合她的体型和力量。加之不死川实弥所管辖的区域就在附近,也能在任务间隙进行教学,两不耽误。 “是的,实弥。这个你能做到的吧?”产屋敷耀哉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在一个月之内学会风之呼吸,这也太荒唐了吧?”不死川颇为无奈,“那个小子的天赋说是百年难能一见都不为过,想要一下子追赶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几句话,勾起了椿理子那段日夜被七年后无一郎吊打的屈辱历史。 来到这里,因为生存的压力,椿理子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到这。 还不是因为全方位被对方碾压,然后无能狂怒后犯了口业来到这里。 曾经被遗忘的好胜心此刻被激起,椿理子毫不留情地唱反调:“我能做到的。” 产屋敷耀哉的笑容更加和煦:“实弥,你看,她说她能做到。” “实弥,你要相信一切可能性。”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 不死川实弥:“…….” 最终,在产屋敷耀哉的笑容攻势下,不死川不得不将椿理子认领回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他的宅邸走去。 不死川实弥走在前面,双手插兜:“先说好,我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的。” “我明白的,师父。”椿理子坚定地点点头,很自然地换了称呼。 不死川实弥转身盯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黑色发顶,一时间无语凝噎。 ……突然感觉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过来。 与此同时,某处棋院中。 庭院中设施典雅,苍翠树木斜斜向地面投下碎影,锦鲤在池塘中摆尾。 可令人奇怪的是,如此偌大的庭院中,居然空无一人。 内庭传出几道琵琶的铮鸣之声,但很快便随风飘散。 只见那内廷中的一间屋中,整间屋子密不透光,在白天还在室内点燃蜡烛。 束着高马尾的紫衣武士身形笔直地跪坐在围棋桌前,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指甲推动棋桌上透亮的棋子。 随着蝉鸣声,烛光也摇曳了一下自己的腰肢。 端坐在围棋桌前的武士突然开口:“信。” “唔……”躺在榻榻米上的男孩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开口,“黑死牟大人,小人难得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小人梦到了曾为人时的故事。” 银发男孩双手撑地,缓缓直起身子,耳垂的红色璎珞顺着动作摇晃。 黑死牟手中落子的动作顿了顿,“你可还记得曾向我保证过的事情?” ——成为那位大人的爪牙,早日完成“祂”的夙愿。 “当然~当然~” 拇指抹向仍沾有血液的嘴角,指尖在男孩的面颊划出一道殷丽的痕迹。 “当然~不过……赐血那么快结束了吗?比我想的要轻松呢。” 男孩伸了个懒腰,用懒洋洋的语气调侃着,嘴角勾起有些顽劣的弧度。 向来强调长幼尊卑的黑死牟没有出声,而是继续挺直跪坐着,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赐血已经结束,你通过无惨大人的考验了。” 闻言,男孩缓缓抬起白色眼睫毛,清澈透亮的紫色眼瞳缓缓浮现出汉字。 ——下弦之壹。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死川:你们几个就紧着我薅是吧? —— 下一篇的小boss堂堂登场! 鳄鱼老师访谈中有说一哥在平时不练剑的时候会下围棋! 第24章 [VIP] 24 在鬼杀队内, 普通队员自入队到各种原因离队,都很难见到柱一面。 从入队到离队,连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和柱出身同期。 那样不仅有机会可以和柱叙叙旧情, 有事相求的时候柱也会因为昔日情谊网开一面。 和不死川实弥同期,并且还能存活至今的剑士,基本上都是以讨论剑术的名义一路被他揍过来的。 不死川实弥人如其表,行事如风般暴烈,对于同期之间的切磋和教导从不会放水。 那些剑士大多都因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经历而存活至今,对于那段经历,他们更多的对不死川是感激。 而此刻,能和不死川说上话的剑士们皆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宅邸入口处。 旁边也站满了蝶屋的小姑娘们, 她们瞪圆了眼睛, 用无声的眼神谴责不死川。 兴许是被这些眼神刺到,坐在院内门槛上的不死川开口:“如果连最基本的身体素质都达不到, 想学呼吸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于女性,不死川说话但还是比较客气的。 但也仅仅限定在说话这一层面上。 他切切实实贯彻了对椿理子说的“不会怜香惜玉”几个大字。 刚领着椿理子回到宅邸的第一时间,不死川没有拿出刀,而是点燃了一柱香。 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跑完整座山, 才有资格开始学习呼吸法。如果做不到的话, 他会自行和主公大人说明情况。 “可是……!”蝶屋小姑娘还是愤愤不平, “最起码让椿小姐换上方便的衣服呀!” 不死川的意思是让椿理子即刻动身,可椿理子不是鬼杀队队员, 身上穿的是和服木屐。 先不提路程遥远,光是这一身衣装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都够椿理子喝一壶了。 加之现在三伏的天,树林外蝉鸣窸窸窣窣连成一片, 空气都被热浪冲击的扭曲。 不管对身心还是□□,都是非比寻常的试炼。 但不死川不为所动:“在战场上遭遇战的时候, 鬼不可会因为你受伤或者其他原因就特地放慢脚步等你。” 相反地,鬼生性狡诈,最喜欢行趁人之危之事。 蝶屋小姑娘们对这话无力反驳,只能攥紧双手,默默盯着宅邸大门祈祷。 转眼间,插在地面上的香抖落香灰,淡红色竖条缓缓降到最底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柱香就会燃烧殆尽。 但宅邸入口处依旧风平浪静,看不到一丝人影。 不死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结束了,你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她并没有通过试验。” 可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整柱香即将化成灰烬时—— 一只白皙的手覆上门框,露出和服振袖的一角。 满脸赤红的椿理子站在门后,另外一只手拎着木屐,在确认脚已经踏进宅邸门槛后,扶门弯着腰喘着粗气。 “我、赶、回、来、了。” 额头上挂满晶莹的汗珠,黑色刘海也被打湿,歪歪斜斜地粘在皮肤上。 即便如此,和服衣领却依旧严丝合缝般紧紧贴着脖颈的皮肤,一如以往端庄得体。 稍微缓了一口气,椿理子抬眼望向不死川:“我通过了试炼吧?” 多亏那段时间一直住在深山里,在山间奔跑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还太早了呢!” 但不死川没有给出肯定答复,反而是桀桀笑出声。 “十个回合内,接下我五招就算你有资格。” 他将一柄木刀丢进椿理子的怀里,大步向宅邸内的训练场内走去。 蝶屋小姑娘们一下惊叫出声:“她才刚刚跑完呢!体力都还没有恢复!” 不死川不为所动,将木刀扛在肩上,继续向着训练场走去。 “如果要以人类之躯和鬼战斗的话,那么不管多么恶劣的情况都要学会克服应对,不死川先生是在对我负责。” 椿理子摆了摆手,回以微笑感谢她们替自己说话。 “况且,我有信心得到不死川先生的认可。” 她抱着木刀跟了上去,雪白的袜底沾满尘土,变得灰黑一片。 很快,椿理子和不死川就在训练场空地对立而战,只等待被抓来当裁判的蝶屋小姑娘发号施令。 蝶屋小姑娘惴惴不安地举起手:“预备——!” 椿理子和不死川同时抬刀。 “开始!” 在手臂从空中落下平行地面的瞬间,不死川从原地消失,木刀裹挟着一道疾风向着椿理子的面门攻来。 在木刀刀尖即将触碰到椿理子鼻尖的那刻,她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向后退了一步,手腕一抬,木刀相击的脆响回荡在空气中。第一回合,这一招她接下了。 “很能干嘛。” 不死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甩手中木刀,下一击蓄势待发。 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椿理子知道接下来不死川刚才要动真格了。 这一式是她在这段时间观察不死川训练后,脑中自动形成的预判。 刚才接下那招之后,不死川已经瞬间反应过来,估计会不按照以往训练的规律出招。 果不其然! 下一次不死川攻来的刀路极其刁钻,木刀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破空声。 椿理子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任由木刀击打在自己的身体上。 但不死川多少是留了情面,放轻了力度,不让她太过难堪。 即便如此,椿理子的身体还是变得摇摇晃晃,双手撑膝才稳住身形。 木刀刀尖挥到她的眼前,不死川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是用肢体语言询问是否可以再战。 咬紧嘴唇,椿理子抬眼对上不死川的目光,眼中尽是不甘。 “还有八回合。”她用嘴中挤出字句的强调着。 对,她还没有输。 ……. 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不死川没有给椿理子任何机会。 已经脱力的手根本接不下他的攻击,不停喘着粗气和透支的体力,让她连基本的判断都能失误。 还剩最后一回合。 明明已经注定败北,瘦弱的手腕也不住地颤抖,可椿理子依旧固执地举起木刀,等待不死川的下一次攻击。 这个景象让不死川心中兀地燃起一团火。 他想起偷偷跟到鬼杀队的玄弥,怯懦地向他说自己也想加入鬼杀队。 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一个二个都想来这里送死! 适合来到这里的只有以此为生的猎鬼世家,和像他一样,被鬼毁掉人生,除了杀鬼就失去人生意义的人来! 亲手把母亲推到阳光下的不死川实弥可以来这里,因为哥哥去世只记得杀鬼姓时透的小子也可以来这里。 但绝不是就能离开这里获得幸福的人来这里! 想到这里,不死川知晓椿理子已经脱力,索性放弃任何剑式,开始用蛮力劈击。 “这样的身手想加入鬼杀队,别做梦了!” 椿理子节节败退,只能抬起刀勉强应付劈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这个举动无疑于火上浇油,不死川质问道:“你没有看到过那些遭遇鬼受伤的队员吗?!被砍断手脚的、双眼被戳瞎的、从此看到黑夜就开始嚎叫的!”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被鬼毁掉人生,人生再无幸福可言的人!” 木刀再一次劈下!力度和气势都比先前恐怖许多! 可这一次,一直被动地受击的椿理子,抬手抵开了他的劈击。 那股力量很小,根本撼动不了什么,犹如在巨石之下的嫩芽破土而出,顶开巨石一隅。 两柄木刀背后的两股力量相抵,刀身在椿理子的坚持之下慢慢偏移,使不死川对上海蓝色的双眸。 她的眼神是微小的、不服输的,同时也是伟大的。 心中某种情绪被触动,不死川双臂使劲,结束了这场实力不对等的试炼。 木刀脱手,刚才还形成对峙之势的椿理子跌坐在地。 试炼结果已经揭晓,不死川实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而去。 可身后却再一次响起她的声音。 “不死川先生。”椿理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直起身,“明天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已经输了。”不死川头也不回。 此刻椿理子犟劲也上来了:“产屋敷大人的命令到现在不到几个时辰,你就要把我打回去,你面对他要如何解释?你是知道的,我绝对有能力说服产屋敷大人让你再来教我。” 这句话说的不假。 尚在东京府时处理贺通时,不死川负责提供武力镇压,而椿理子则是靠着唇舌疏通所有人。 京都人特有的弯弯绕绕的话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对决吧。”椿理子说,“比试内容除了和今天一样外,再加上一点——” “那就是我能攻到不死川先生你一次。如果做不到这两点的话,我日后不会再纠缠。” 今天被打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明天又能做的成什么? 不死川被这带有威胁意味的幼稚话语气得怒极反笑:“那好,就明天。” “还有,我不觉得不死川先生的人生不会获得幸福。”椿理子选择性忽视他的话。 一阵风从身后袭过,驱散空气中的燥热带来些许凉气,不死川侧头看她。 白皙的脸庞上染开红晕,少女浑身被汗水浸湿,身形却依旧笔直。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视线,轻声开口道:“应该是因为曾经失去了幸福,现在才要寻找幸福才对。” ——挥刀不仅是为了复仇、为了让他人不再被恶鬼侵害,更是为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死川:用10086个方式劝人不要加入鬼杀队 绝世犟种·椿理子:义正言辞地开始说教感谢在2024-02-21 23:59:12~2024-02-26 00:3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伤小菜 11瓶;桧木小姐 5瓶;荼合23 2瓶;橘子无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VIP] 25 第二日黎明。 辽远天空上浮着几片红霞, 天与地之间的交线泛起淡淡橘光。 裹挟着清晨的冷气,椿理子抱着木刀如约而至。 不死川实弥正好结束早训,与缓步走过来的椿理子四目相对。 很快, 他便注意到了她眼底淡淡的青黑。 居然一晚上没有睡。 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椿理子开口解释道:“按照不死川先生的话来说,习惯夜晚也是猎鬼人必要的修行,没错吧?” 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死川没有回复。 真是的……为了送死那么努力吗? 他真不知道和鬼打交道有什么魅力的,一个二个都疯了一样要说服他加入鬼杀队。 抬手将木刀抗在肩上,不死川言简意赅道:“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然后让他赶紧和主公大人说她并不适合学习呼吸法。 不死川知道椿理子想要加入鬼杀队是要跟着那个姓时透的小子, 现在在鬼杀队的只有他和岩柱, 以她的那个身板是绝对学不了岩之呼吸。 只要不能和那个小子一起参加入队选拔,她想要加入鬼杀队的想法估计就能打消了。 将木刀从布袋中抽出, 椿理子握着木刀在空气中干净利落地一甩:“那就请不死川先生多指教了……!” 宅邸四周空无一人,偶尔有早鸟扑腾着翅膀落在树枝上,好奇地歪着脑袋向下看他们。 不死川和椿理子同时抬刀。 现场没有被抓来的裁判,只能由他们两个人在心中默念。 3、2、1——! 在结束默念的瞬间, 不死川从原地消失, 一股急流吹起椿理子耳边的鬓发。 啪——! 木刀相击的脆响惊起停留在枝丫上的早鸟, 不死川借助木刀相击力量反跃回去。第一回合结束。 “和昨天的第一招一模一样呢。” “是吗?”不死川实弥笑了出声,“那后面你可要接好了!” 这一招不过试探而已。 不死川想要知道椿理子为了练剑一晚没睡, 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很遗憾,和昨天一样平平无奇。 今天他不会再像昨天手下留情 ,打算迅速结束这场陪小姑娘的过家家游戏。 为了这场试炼的公平, 不死川实弥是不会使用风之呼吸,而是施展平日训练的体术。 但在经验、技巧、和体术等多方面上, 椿理子在他面前无异于一个稚子。 没有给椿理子反应的时间,不死川实弥再次发起攻击。 木刀犹如破空而来的箭矢,直指椿理子的方向,下一秒就要触到她的鼻尖。 正常人为了躲避攻击,会立刻抬刀避开。 可实际上,这一招迷惑性极强,真正的攻击点是在人体的侧面! 掀起的风流卷起椿理子额头的碎发,不死川在她海蓝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然后,击打到人体的触感并没有传来,木刀轻飘飘地从擦过椿理子的腰间,扑了个空。 像是有所预料一般,椿理子没有进行正面格挡,而是侧身巧妙地躲开了这一击。 不死川愣了一瞬。 使用这一招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甚至是在他动起来才决定用这一招的,怎么会被提前猜出刀路? 是巧合吗? 但椿理子根本不给不死川思考的时间。 破空之声响起,双手合握着刀柄,椿理子高举着木刀向不死川脖颈处挥去。 为了躲避这一击,不死川不得不再次向后跃去。第二回合结束。 “不死川先生,作为一名猎鬼人在打斗的时候可不能分神哦。”椿理子笑着调侃道。 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不死川因为早训而略显疲怠的神经被吊起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不知他是否听出京都人特有的阴阳怪气,但语调相比之前确实有激情很多。 ……. 一连八个回合结束。 在前面几个来回中,椿理子总共挡下不死川的四招。 这也就意味着,要在最后两个回合格挡攻击一次,并且成功攻击到不死川实弥。 再一次的主动进攻被椿理子旋身挡过去,不死川原地起跳避开椿理子顺势挥出的圆弧。 ……只剩最后一个回合。 已经达成了接下五招的条件,但因为椿理子自己的额外加价,她必须要在仅剩的最后一个回合成功攻击到不死川。 因为这个条件,不死川更多注意力放在防守上。 在前几回合的来来往往中,他看穿了不少椿理子暗戳戳的进攻意图。 有些的刀路确实刁钻,但在技巧和经验上与他相比太过稚嫩。 前几个回合中,有着数次机会绝佳的攻击条件下,椿理子都没突破不死川的防线。 在不死川绝对会全力防守的回合,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突破他的防线。 知晓这最后的回合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椿理子选择了先攻。 不出意外地,不死川的防守就如铜墙铁壁,根本不给她一丝机会。 弧形闪光接连快速闪过,木刀来回碰击的响声在上空回荡。 此刻,不死川厌倦了来来回回的攻击。 手臂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不死川以强力抵开椿理子,决定给出最后一击。 这一次,椿理子手腕一转,放弃了防守,也笔直地向不死川攻去。 每一回合是在对方成功攻击到对方结束,只要谁先攻击到对方就算胜利。 那就比比谁更快吧! 在两柄木刀刀尖相遇时,一粒小小的石子从衣袖中滑出,落入椿理子空出的左手掌心。 捏紧双指指尖,石子咻地飞出击中不死川额头上的疤痕,随后骨碌碌地在地面上打了个滚。 与此同时,不死川手中的木刀才轻飘飘地落在椿理子肩上。 “不死川先生,我赢了。” “哈?”不死川一脸这算什么的表情,“这算什么?这是耍赖吧?” “是的,我是耍赖了。”她很坦荡地承认了,“但是——规则上没有说非要用木刀攻击才算数吧?” 因为剧烈运动的汗珠沿着白皙脖颈落下,椿理子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而且,面对狡猾的鬼时,猎鬼人不能卑鄙一点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 不死川一脸惹到大麻烦的表情,止不住叹气。 “你是怎么做到能预测我的攻击的?” 在后面,他特意打乱了所有的攻击方式,但椿理子防守的成功率还是逼近百分之八十。 “是呼吸。” 椿理子给出了曾经无一郎说出的答案。 “通过呼吸能够看出你身体倾向性,能够做出准确率最高的预测。” “当然……必须要全部看过不死川先生的所有攻击路径才行,所以我昨天的打不是白挨的。” 这个答案让不死川微愣在原地。 从实战过程的反馈再加上这个答案,说明她最起码已经掌握了 “呼吸”的概念了。 而这,只是短短一个晚上所掌握的。 要知道,光是这么一个抽象的概念就能让不少人折在门槛上! “真是服了你了……” 语气中透出深深的无奈,不死川满脸惹到大麻烦的神情。 言外之意是不得不教她呼吸法了。 见到不死川放弃挣扎,椿理子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突然开口。 不死川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此刻,旭日整缓缓从地平线爬升,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椿理子身上。 鲜红的日光在那双海蓝色双瞳中燃烧,她背对着耀日,飘扬的黑色发丝之下是勾起温柔笑意的唇角。 “因为不死川先生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打斗写得我头秃。 出于我的现实原因和其他写作上的原因,这本文后面的节奏会加快,预计在20万字前完结感谢在2024-02-26 00:33:12~2024-02-28 01: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蜜萌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ashina 5瓶;橘子无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VIP] 26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椿理子和无一郎一同踏上去藤袭山的路程。 临走时, 不死川因为外派任务没来送行,只说如果缺胳膊少腿的回来,那就滚远点别回来见他了。 椿理子连连点头笑着称是。 鬼杀队总部距离藤袭山的距离并不远, 大约两天就能赶到。 为了能将自身剑技打磨到最佳状态,椿理子是将赶路时间压缩到最短,总算掌握了风之呼吸的九大型。 她侧眼看向身侧没有任何表情的无一郎。 在知道有一郎遇难的事情后,无一郎就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同时性情大变,除了磨练剑技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唯一不变的是,他会像以前一样固执地叫她姐姐。 “我们到了。”无一郎突然开口道。 此刻,他们正好转过一个转角, 伴随着空气中吹来的缕缕微风, 丝丝缕缕的紫藤花香气尽数涌入鼻腔。 大片大片盛开着的紫藤花映入眼帘,它们伴随着微风轻轻浮动, 仿佛一条条波澜壮阔又极为梦幻的紫色瀑布。 一条石阶贯穿紫藤花海,头顶着一轮圆月的鸟居位于石阶顶端。 前面就是关押着数不清的鬼,也是无数优秀剑士从中脱颖而出的最终试炼地! 椿理子踏上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最终在鸟居面前停下。 只要跨过这个鸟居, 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前面怎么了吗?姐姐?”无一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椿理子回头看向一直乖乖跟在她身后的无一郎。 对, 她要回去。 她要改变无一郎必死的命局。 “没事。” 短暂的犹豫后,椿理子笑着摇摇头, 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 他们来得最晚,候场的平地上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参加选拔的人神色各异,但在看到跟在椿理子身后的无一郎后, 立马不约而同变成同一个表情。 这小子也太小了吧?!有满十四岁吗?! 无一郎对别人的眼神熟视无睹,盯着众人目光的洗礼径直向前走去。 反倒是椿理子, 因为和无一郎同行也收获了不少目光,耳尖微红尴尬地低头向前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道黑色身影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他们的面前,声音和本人的体格一样开阔爽利。 “唔姆!没想到这次选拔居然这么小的孩子来参加!” 无一郎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却不善:“你谁?” “啊!真是失礼!忘记先自我介绍了!” 椿理子也顺着那道声音抬头望去。 猫、猫头鹰?! 只见那人一头金色中长发,眼尾微微上扬,一对眉毛生得更是锐利。 他说话声音响亮,身体中仿佛蕴含着无穷能量:“我是炼狱杏寿郎!是和你们一起参与这场的选拔的考生!” 自报家门的样子也非常敞亮。 眼前的猫头鹰笑眯眯地等待回复,可无一郎沉默以对,脸上的表情倒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表情和曾经有一郎的“关我屁事”的表情一摸一样。 椿理子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他叫时透无一郎,我是小椿,在这场选拔中请多指教。” “喔!小椿少女和时透少年!”杏寿郎极为自来熟地握起他们二人的手,“让我们一起加油通过选拔,日后为斩杀更多的恶鬼一起努力吧!” 对方的手掌很大,毫不费力地就包裹住椿理子的手。 虽然有穿衣风格异常奔放的不死川珠玉在前,但面前这位就刚说了几句话就上来握手也太自来熟吧? “好、好的。”椿理子说话语调变得磕磕绊绊。 “…….”无一郎依旧以沉默以对。 随后,他眉头微微蹙起,抬腕将自己的手抽出。 “我们现在很忙的,请不要打扰我们好吗?” 无一郎也将椿理子的手拉了出来,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椿理子赶紧躬身向对方致歉后,匆忙地跟上无一郎的步伐。 一下子,只剩炼狱杏寿郎顿在原地。 圆圆的琥珀色眼睛转了转,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无一郎的言外之意,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但很快地,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电流。 “唔姆!我明白了!”炼狱杏寿郎恍然大悟,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道,“我绝对不会输给你们!我也一定会成为鬼杀队的队员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脆的木屐声盖过杏寿郎的声音,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藤袭山入口处的鸟居,不知何时站着两位身着和服的提灯少女。 “欢迎各位参加鬼杀队的入队选拔。” 她们的声音轻柔朦胧,配合着漫山遍野的紫藤花莫名带上一份奇诡的氛围。 “下面,由我们来讲解最终选拔的规则。” “藤袭山里有许多鬼杀队剑士抓来的恶鬼,鬼无法离开这里,因为山麓到山腰盛开着鬼所厌恶的紫藤花。但在前面将不会有紫藤花。” 山野一片寂静,除了少女们接连响起极尽相似的声线外,就只有风掠过紫藤花树的细微沙沙声。 “而各位只要在充满鬼的藤袭山存活七日即可。” “那么请各位一路走好,武运昌隆。” 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在鸟居外候场的人群开始骚动,成群的人开始跑动快速越过鸟居。 掌心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跟在大部队后面的椿理子不禁加重手握刀柄的力度。 这把刀是不死川随手丢给她的日轮刀。 那是他还未成为柱,作为一名普通队员使用的日轮刀。 虽然不算是什么好刀,但是用来猎杀藤袭山的鬼绰绰有余了。 越过鸟居之后是一截四周种满紫藤花的甬道,通过甬道意味着将彻底离开安全的缓冲区了。 大部队接连通过甬道后,开始分散,各自寻找最佳的隐蔽点。 椿理子和无一郎也即将通过甬道。 甬道之后漆黑一片,风吹动树枝和从空洞略过的声音仿若人类在悲戚地哭嚎,听得人无端慎得慌。 无一郎面色依旧如常,但椿理子本人说不紧张绝对是假的。 毕竟她本人见过鬼的可怕之处。 在木屐迈过甬道尽头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咻地向他们袭来。 「霞之呼吸·四之型·移流斩」 无一郎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淡青色的刀刃摩挲着刀鞘而出,刀体裹挟着氤氲雾气,迅速挥出一击! 不过眨眼间,鬼的头被砍飞,它在空中打着转落到地面,又骨碌碌地滚上几圈才停下。 随后,身首分离的鬼缓缓化成漆黑的齑粉,散入空中消失不见。 无一郎垂眼看着慢慢消失殆尽的鬼,手握紧刀柄,感受刚才砍下鬼的首级时那份力量。 随后,他又转过身,用眼神询问椿理子是否有事。 椿理子因为刚才仅一击就斩杀鬼的景象怔在原地。 这就是天才? 这就是起始呼吸剑士后裔的力量? 在时透无一郎的目光注视下,她忽地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我没事。” 无一郎点点头,转身继续向前,很有责任感地担任探路的先锋。 椿理子却站在原地不动。 “姐姐怎么了?”无一郎有些不解。 脑中的思绪如云雨般翻涌,椿理子抿紧嘴唇,犹豫片刻对他笑道:“无一郎,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只依靠自己的力量能走多远。”椿理子回道。 在刚才,她明明也察觉到了有鬼向他们袭来,但是血液却如凝固了一般,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 无一郎面上不解的神情加重了一层。 椿理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看啊,如果我在你的保护下通过了最终选拔,要是以后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因为技艺不精给你拖后腿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非要说的话,不死川先生或许比鬼还要可怕一些。” 为了让无一郎放心,她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 良久的沉默后,无一郎点了点头:“好。” 椿理子站在原地,看着无一郎只身扎入漆黑的树林,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随后,她握住刀柄,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藤袭山的山腰之上便没有种植紫藤花,大部分山体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几乎不见月光。 这意味着,鬼很有可能在人类感官难以察觉的角度进行偷袭。 同时,藤袭山除了最终选拔外不会来人,偶尔能见到的活人,也只有能够活抓鬼的队员。 所以对于满山的恶鬼来说,每次的最终选拔是难得饱餐一顿的机会。 它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山的人类!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便从天而降。 鬼张开尖锐的獠牙,锋利的爪子冲着她的喉管奔来,只需要再向前一点就能划开血肉。 大脑一片空白,椿理子回想起曾经被鬼攻击血肉之下露出的森森白骨,以及在蝶屋帮忙时,受伤队员骇人的场景。 完了!又动不了了! 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抽出刀,带着微微绿光的刀刃裹挟着风流,向着鬼迎面而去。 「风之呼吸·三之型·晴岚风树」 以椿理子自身为中心,三道风刃向四周飞出,两道风刃斩开鬼扑向她的四肢,一道径直砍断鬼的脖子。 方才凶狠异常的鬼,也是在一招之后,瞬间化成齑粉消散在空中。 “哈……”椿理子看着地上鬼的尸体,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确实不如不死川先生恐怖啊。 ” 这一次,算她和无一郎打了个平手吧? 如是想着,椿理子将刀收回刀鞘,向林中深处进发。 ……. 太阳七升七落,七天转瞬即逝。 为时七天的最终选拔在第七天缓缓上升的耀日下结束。 曾经人满为患的候场区,现今只有三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 一再的等待之后,能回到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时透无一郎、炼狱杏寿郎、琉桓椿理子。 七日前的提灯少女们站在鸟居之下,确认没有人出来之后,温声向他们道喜。 随后,先测量了三人的身体尺寸,并让他们各自挑了鎹鸦和玉钢后便离开了。 “唔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通过试炼的!” 炼狱杏寿郎站在中间,极为熟络地拍了拍椿理子和无一郎的肩膀。 “时透少年!小椿少女!让我们以后一起努力吧!一起缔造没有一只恶鬼的世界吧!” 无一郎被他的胳膊压的有些难受,开口问了句“你谁?”,却被杏寿郎高昂的分贝遮了下去。 “好期待啊!自己的刀会是什么样的!” 随后,杏寿郎又笑眯眯地望向他们:“时透少年!小椿少女!距离拿到日轮刀和队服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无一郎在拼命逃脱杏寿郎的桎梏,没有回话。 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椿理子讪讪道:“我们打算先在这附近找个旅店呆着,等拿到日轮刀之后,我们就开始动身去完成任务。” “唔姆……但是在旅店很容易被人发现有刀啊…….被警察抓过去就麻烦了。” 杏寿郎沉吟片刻,忽地眼前一亮。 随后,他紧紧搂住好不容易从他手下逃脱的无一郎,满眼都是充满阳光的笑意:“我家宅子就在附近,在拿到刀的这段时间来我家暂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阳光开朗的猫头鹰向你发起了邀请。 第27章 [VIP] 27 “这太麻烦了, 还是算了吧…….刀的事情我们多加注意就行。”椿理子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上一次被一个好心人带回家,还是在上次。 那次贸然被无一郎带回他家后,可是受了不少白眼。 这一次没什么紧急的生存之忧, 她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可炼狱杏寿郎却不这么认为:“没事的!我家除了我外就只有我父亲和弟弟,他们是不会介意的!” “并且…….” 杏寿郎再一次搂住无一郎的脖子,非常和蔼可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有一个弟弟和时透少年一个年纪!他在家里和父亲相处很无聊,需要和一些同龄人一起玩耍!所以,是我请你们帮忙才对!” 时透无一郎被这一下弄得连连咳嗽好几声,想要推开杏寿郎的手臂却毫无效果,索性放弃挣扎。 “我都无所谓,只要能确保尽快能拿到日轮刀就可以了。”他的声线如常平静无澜。 “那去我家可是一个很有力保障哦!” 炼狱杏寿郎此刻仿佛化身花街老鸨, 满脸写着“公子, 你们俩快来我家玩啊”。 “如何?小椿少女?”他又满眼笑地望向椿理子。 在杏寿郎闪闪发亮大眼睛的注视下和已经放弃挣扎的无一郎双面夹击下,椿理子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椿理子无奈应下, “希望我们不会给你们太添麻烦。” “那当然不会!”杏寿郎松开时透无一郎,宽厚的手掌在他的背上拍了拍,“那要跟好我了!” 话音落下,他已经摆出了准备起跑的姿势, 在短暂的停顿后, 如一支箭矢冲了出去。 身侧的无一郎一扫刚才波澜无惊的样子, 跟着杏寿郎一起冲了出去。 只剩椿理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好不容易结束持续七天的打斗,能让人好好歇一歇吗? 不过, 椿理子最后还是紧赶慢赶赶上了他们的步伐。 此刻,不死川让她每天都要围着山跑的马拉松发挥了成效。 在一旁的杏寿郎像教育小孩的保姆一样夸赞她道:“唔姆!小椿少女你追上来了!很有精神!” “现在已经到山下了,我们可不可以换乘交通工具……”椿理子有些有气无力。 先不说在持续七天打斗后自身的体力剩了多少。 主要是在人满为患的镇子里跑来跑去实在是太羞耻了啊啊啊! 顶着周围人注视的目光, 椿理子的耳尖红到爆表。 但炼狱杏寿郎并没有发现她的言外之意,爽朗笑道:“完全不用!我家马上就到了!” 椿理子:…….好吧。 然后她重新定义了一下“马上”这一概念。 跟着杏寿郎足足跑了一个时辰过后, 他们才在一座古朴的宅院门口停下。 椿理子此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能一路坚持到这里!非常值得肯定!”杏寿郎双手叉腰,浑身上下充满了精气神。 马上要累成一滩液体的椿理子已经无力吐槽他任何一句话。 这时,宅邸的大门推开一条小缝,一个橘黄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两只手都扶着门边,千寿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惊喜地叫出声:“兄长大人,你回来啦!” “我就知道兄长大人你一定能通过鬼杀队的最终选拔!” 他欣喜地跑下台阶,扑进杏寿郎的怀中,双手环住自家大哥的腰撒娇。 等好一顿撒娇后,千寿郎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椿理子和无一郎。 他像是触电一般松开杏寿郎,一张脸瞬间红得如烂熟的蕃茄。 “那个……我……兄长大人我……!”他的慌乱的眼神在杏寿郎和椿理子面上来回跳跃。 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如此这般失态! 轻轻笑出声,杏寿郎宽厚的手掌揉乱千寿郎的头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两位是和我一同通过最终选拔的队员,也不是外人。” 椿理子赶紧向千寿郎鞠躬致意,顺便将自己和无一郎介绍给对方。 杏寿郎领着椿理子他们走进宅邸,转头问向带路千寿郎:“话说回来,父亲大人呢?” 谈及此,千寿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斟酌半晌后才开口道:“早上起床的时候喝了一整壶酒后又睡下了,估计现在醒了。” 默默垂下眼睛,他将父亲在酒后诅咒自己兄长绝对活不下来的话,吞进肚子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令尊吧?”不知晓原委的椿理子开口道。 在她眼中看来,在场二位的父亲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他们要在此地暂住半个月左右,这段日子平白无故地给人家添了麻烦,肯定要先见面拜访一下。 千寿郎的面露难色:“这可能……” 之前有人来拜访兄长大人,只要父亲大人没有看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 但要主动见面的话,无疑于是往枪口上撞啊!轻则冷嘲热讽一顿,重则拳打脚踢。 正在纠结该怎么开口时,千寿郎的头顶再一次传来被揉搓的感觉。 “没事的,千寿郎。”杏寿郎满眼笑意,轻声安慰着他,“我们确实也要去拜访一下父亲大人。” “话说回来!”杏寿郎指向一直呆呆站着的无一郎,“时透少年和千寿郎同岁,你们后面可以一起玩耍!” 说完,他便带着椿理子和无一郎走向自家父亲的卧房。 “我的父亲叫炼狱槙寿郎,曾经是个很热情开朗的猎鬼人,只不过现在因为母亲去世深受打击,不过我相信父亲大人总会有一天能重新振作起来的。” 在去往卧房蜿蜿蜒蜒的道路上,杏寿郎突然开始絮絮叨叨说话。 相比于在路上热情充满能量的样子,此刻的杏寿郎说话语调变得沉稳了许多。 他们一同跨过一个转角,踏入载满翠竹的雅致庭院。 卧房纸门大敞,酒壶被随意丢在榻榻米上,透亮的酒水缓缓顺瓶口滴下。 一个和炼狱杏寿郎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卧躺在榻榻米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摊开的书籍。 如果他能剃掉满脸的胡茬,估计在样貌上能和杏寿郎达到八九分相像。 杏寿郎率先走上前,向着槙寿郎躬身致意:“父亲大人,我通过鬼杀队的最终选拔了。” 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眼皮都不抬一下,转手拎起丢在一旁的酒壶。 槙寿郎长大嘴巴,用力晃了晃酒壶,让几滴酒水落入口中。 “净和我说一些没什么意思的事,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以后不要和我说鬼杀队有关的事情么?” 声音沙哑而颓唐,槙寿郎依旧垂着眼看书,随手将已经空了的酒壶递给杏寿郎。 但很快,他注意到椿理子和无一郎,眼皮一掀,用眼神询问杏寿郎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是和我一样通过最终选拔的队员,因为他们无处可去,我便邀请他们来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杏寿郎回复道。 椿理子赶紧向槙寿郎行了一个完美的躬身礼,然后用得体的措辞向他致意问安。 “哦…….” 槙寿郎的眼神现在椿理子身上游离,随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一直不出声的无一郎身上。 突然,他突然嗤笑出声:“那么小一点怎么能通过鬼杀队的最终选拔?没想到你现在不仅废物还会说谎了。” “要找个人来骗我,却找了个和你一样的废物过来。”槙寿郎意味深长地看着无一郎。 “父亲大人!我没有说谎!时透少年确实是通过了最终选拔的…….!” 槙寿郎面露轻蔑,语气不耐道:“快去把酒给我打过来!” 现场的空气尴尬到凝滞,就连一直善于打圆场的椿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感谢杏寿郎阁下的好意,要不我们先离…….” “开”字还没说出口,一直乖巧地在后面当一只跟宠的无一郎却突然开口道:“我看你才是废物吧?” “哈?”躺在榻榻米上的槙寿郎立马瞪大了眼睛。 椿理子顿感大事不妙。 在无一郎失忆后,性格上多少和有一郎变得相似。 不……甚至可以说之前善良爱撒娇的无一郎已经消失殆尽,现在的性格是完完全全复刻了有一郎毒舌的那一面。 果不其然。 下一秒,无一郎开启了他的炸裂发言: “一直躺在被子里什么都不干的大叔,连倒酒都不肯挪一下屁股,还要让自己孩子去倒酒,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槙寿郎阁下,在一堆软柿子里挑了一个嘴臭的炸弹来捏 第28章 [VIP] 28 见到槙寿郎额头开始缓缓鼓起的青筋, 椿理子顿感大事不妙。 她冲着槙寿郎鞠躬致歉,想赶紧拉走无一郎。 可无一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以更加猛烈的嘴炮向槙寿郎发起进攻。 “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一眼就看穿别人, 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吗?但你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呢。” “还有……” 等椿理子完全捂住时透无一郎的嘴时,槙寿郎额头上的青筋已经不知道鼓起几条了。 周身的怒意蓄势待发。 在一旁的杏寿郎突然惊呼道:“父亲大人!不可!” 只见槙寿郎站起身来,随后立马从原地消失,铺天盖地的阴影投在无一郎的面上。 槙寿郎五指紧握成拳,直冲着无一郎的面门而来。 立刻做出反应,无一郎推开椿理子,墨色长发一甩,自己一个闪身避开了槙寿郎的直拳攻击。 两个人居然开始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 如果敢上去劝架, 绝对会被两个人的余波波及。 怎么来别人家做客, 一下子就得罪了别人家的家主…… 就连喊外人帮忙劝架都不太行。 这要和外面怎么说?说此地有十二岁男孩大战失意中年大叔? 椿理子内心惴惴不安,脚趾疯狂地蜷缩在一起。 然后她的余光瞥到了身侧的炼狱杏寿郎。 笑、笑了?! 炼狱杏寿郎的金红相见的头发随风微微飘动, 嘴角勾起带着笑意的弧度。 椿理子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声音略带歉意:“杏寿郎阁下,实在对不住……” “不用道歉!是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椿理子瞪圆了眼睛。 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己爹和别人互殴的时候表示感谢啊! 可杏寿郎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一层:“我很久没看到父亲大人这么有活力了!” 椿理子再一次瞳孔地震。 这里有正常人吗……她好想逃……. 现在她恨不得掐死几个小时前答应杏寿郎邀请的自己。 这场十二岁未成年与中年大叔的互殴大战,最终以双方力竭结束。 椿理子跟着炼狱两兄弟围观了整场激战。 在打架过程中, 椿理子很害怕这两兄弟因此迁怒于她, 开始对她进行二对一的围殴。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但除了千寿郎面露的不安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外,杏寿郎随着战局而加深的笑意让她止不住怀疑人生。 在这场对打中, 槙寿郎攻击强度很大,但奈何无一郎的躲闪灵活得如同一只泥鳅,很少能摸到无一郎的身上。 虽然无一郎仗着自己身法灵活能躲避大多数攻击, 但槙寿郎的防守固若金汤,根本没有能近身槙寿郎的机会。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力竭, 愣是没分出一个胜负。 无一郎由椿理子和千寿郎带着去客室休息,而杏寿郎则是负责照料槙寿郎。 椿理子在客室坐了很久才等到杏寿郎回来。 在这期间,她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时透无一郎哄顺毛。 椿理子一见到杏寿郎走来,便起身向他躬身致歉:“杏寿郎阁下,真是抱歉,辜负你的好心不说,还给你惹出这么大麻烦…….” 可杏寿郎却扶起了椿理子。 金红色的双瞳满是笑意,他笑眯眯地朗声道:“没有麻烦的!我还要感谢你们才对!”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日会携礼上门向令尊致歉。” 椿理子放弃理解眼前这位闪闪发光的猫头鹰的思路,低声道。 “为什么要离开?”杏寿郎有些不解,歪了歪头,“父亲大人说让你们留下,等拿到队服和日轮刀再走。” “让我们,留、留下?”椿理子的语调开始变得磕磕绊绊。 “对,留下。”杏寿郎笑意愈加浓厚,“父亲大人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时透少年的事情,深受感动,决定邀请你们在此地暂住一段时间。” 千寿郎赶紧插嘴:“兄长大人!父亲明明说的是在没打服’那小子‘之前不许让他们走!” 杏寿郎疑惑地“嗯?”了一声:“意思不是差不多吗?” 椿理子:“…….” 再一次重新定义意思差不多。 “小椿少女!请放心!我们炼狱家是绝对不会对你们有坏心思的!这段时间就当作修行,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吧!” 似是看出椿理子心中的惶恐不安,杏寿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时的椿理子还没品出炼狱杏寿郎口中“修行”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她才彻底悟了。 第二日,还没有睡醒,她便被急匆匆地抓去炼狱家的剑道场。 除了和她一样一脸茫然的无一郎外,剑道场内都是炼狱家的人。 昨日浑身散发颓靡气息的槙寿郎刮干净了胡茬,更换一身干净的剑道服在场内盘腿而坐。 杏寿郎和抱着木刀的千寿郎则是早已恭候多时。 “我们炼狱家是猎鬼人世家,对于呼吸法有一定心得,相信一定能帮助到二位。”杏寿郎笑眯眯地解释道,“让我们一、起、来、修、行吧?” 虽然杏寿郎此刻依旧笑得阳光,但却让椿理子整个人浑身一颤。 此刻,不仅仅是气场,就连他的音容笑貌也和曾经对她进行魔鬼训练的不死川重叠了。 那些被不死川支配的恐怖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不断翻涌。 嘴角抽了抽,椿理子鼓起勇气问出藏在心中的问题:“敢问令尊是?” 坐在剑道场角落的槙寿郎轻哼一声。 杏寿郎向她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道:“我的父亲是上一任鬼杀队炎柱。” 椿理子:“…….” 炼狱槙寿郎对无一郎的兴趣很大,也是首先和他进行木刀对练。 空旷的剑道场内,木刀相击的砰砰声接连响起,最后转化成呼吸法之间的对弈。 轻薄朦胧的霞之呼吸与炽热的炎之呼吸互相对弈,两种呼吸法相互碰撞时,仿佛夏日晚空燎原的云朵。 在椿理子看得正入神时,怀中被杏寿郎塞入一把木刀。 他笑着邀请她:“来和我试试?” 无一郎和槙寿郎的呼吸法对弈看得她心潮澎湃。 但光看着哪能过瘾,当然要自己亲身上手试试! “乐意至极。”她亦笑着回应。 两人也在剑道场开始对练起来。 先是正常的体术对练,最后演变成风之呼吸和炎之呼吸之间的交锋。 ——风亦可以吹灭火,火亦可借助风增势。 “小椿少女,你师承于哪里?”杏寿郎问道。 “是鬼杀队内的不死川实弥先生。” 杏寿郎一脸遇到熟人的表情:“上一次柱合会议是由我代替父亲去的,有见到过那位不死川先生,是个性格急躁但心肠不错的好人!” “真想和他比试一场啊!”他看向椿理子的眼神满眼羡慕。 “那杏寿郎阁下你得当上柱才行。” ……. 十五日的集训伴随着锻刀匠斗笠的风铃声戛然而止。 在这短短的十五日中,杏寿郎和槙寿郎与他们轮流对练无数次。 相较于刚参加藤席山时的自己,他们在体术、技巧和经验上都有了飞速的提升。 锻刀匠一共带来三把日轮刀。 沉黑的铁器躺在面前时,椿理子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就是鬼杀队的正式一员了。 意味着那个长与漫漫长夜和獠牙相伴的、充满着血腥和哀嚎的世界,彻底向她开放。 在锻刀匠想要看看刀会变成什么颜色的催促下,椿理子小心翼翼地将刀从刀鞘中抽出。 在她触碰到日轮刀刀柄的瞬间,通体雪白的刀刃像是被突然上颜料,淡淡的海蓝色从刀尾一直扩散至刀尖。 无一郎的日轮刀则是青蓝色。 将刀收回刀鞘,椿理子向着炼狱家俯身致谢:“很感谢这段时间炼狱家的照料,日后有机会,我们定会回来偿还恩情。” “没有的事。”杏寿郎笑着摆摆手,偷偷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父亲,“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才对。” 这个时候,宅邸上空遥遥传来乌鸦的鸣叫声。 通体乌黑油亮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几周,一枚鸦羽缓慢从空中落下。 它如一枚炮弹般冲入室内,然后稳稳停留在椿理子面前。 鎹鸦抖了抖翎毛,随后无比神气地昂起脖子,用奇怪的语调开始发号施令。 “癸级队员时透无一郎和小椿!我将传达命令!” “立即前往西北方向的京都府!西北方向的京都府!那里又有数户贵族人家被灭门!” 鎹鸦漆黑的鸟喙一张一合:“请赶往京都府!将藏匿于城中的恶鬼斩首!” 是那只椿理子向不死川提及,并且依旧灭门几十户贵族的那只鬼。 “有鬼杀队的队员拼死带回了关于它的情报!其名为——!” 与此同时,这蕴藏着千年文化、尊古崇古的京都城某处灯火通明。 连绵的火光在极尽奢华的庭院中燃烧,手持新式枪械的卫兵们将火光团团围住。 这从西洋带回来的新式枪械,在面对任何一个人时,都能在瞬间将打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可眼前,这些手持枪械的卫兵们面上却是无比惊恐。 在目光聚焦的火光之中,有一个人影缓步走出。 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那道人影,扣动扳机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他们大声喝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此时此刻,一只皮鞋从火中踏出,它舔了舔沾血的嘴唇,讥讽的语调与远在百里外的鎹鸦语调重合。 “西风信来。” 作者有话要说: 炼狱家副本就很快的过去吧~让我们隆重欢迎京都成柱战篇吧~ 第29章 [VIP] 29 五日后, 京都府外。 此时正逢初秋,京都城被枫叶连成一片金红色的海洋,一片枫叶缓缓坠落, 飘在和服女人撑的纸伞之上。 现在全境正接受着西方思潮的冲击,即便是人们日常出行的服饰都全向着西洋标准修改。 但京都不同。 这里的人们大多还穿着维新前的服饰,固执地守候着承载千年的荣耀。 即便如此,现在京都府的进城关口依旧人头攒动。 许是等待进城的人太多,不少人受不了日晒之苦,纷纷涌进城外的小店里。 在城外靠后的茶点店中,身着黑衣的一男一女坐在角落里,不一会儿, 一碟茶果子铛地一声放在他们面前。 “你们的茶果子好了!” “麻烦您了。”椿理子笑道, 又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远处的关口,“那里怎么那么多人在排队?” 茶点店老板娘双手一摊:“这是在搜身呢, 搜过身的人才能进出城。” “搜身?”椿理子有些疑惑。 以之前的记忆来说,她记得进入京都并不需要如此严格的搜查。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椿理子摇摇头。 老板娘嘀咕着在椿理子面上扫了半天,确认她一脸疑惑的神情不是装的后,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前几天又有一户贵族被灭门了, 现在城里有点动静能吓死人, 那群当官的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杀人的那个找出来了。” 椿理子又追问道:“一夜之间就灭门了?护卫呢?” “这谁知道!那些看门的也都被杀了, 还传他们用的是从洋鬼子那里买过来的武器呢!” 谈及此,像是触碰到禁忌一般, 老板娘挥挥手制止椿理子接下来的追问,赶忙闪开了。 椿理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能直接进城了。 按照现在城内草木皆兵的样子,一旦被搜到他们俩带着刀, 绝对要被不由分说地抓进牢里。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颜面尽失地让鬼杀队派人来捞他们。 手掌传来轻微痒意, 使椿理子从思虑中回归现实。 一枚小巧精致的茶果子塞进她的掌心。 到底是小孩子,无一郎已经开始上手吃茶点,但还是将最精致好看的茶果子留给了她。 他低声安慰道:“会有办法进城的。” 会有办法吗……?看这个架势,怕是晚上的搜查会更加严格。 但现在愁眉苦脸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椿理子垂下眼睛,小口小口吃起手中的茶果子。 “你们对那个灭门犯很感兴趣吗?” 耳畔冷不丁响起略显稚嫩的嗓音,一双紫色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全部视野中。 椿理子的身侧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个陌生男孩,抬着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被吓得浑身一颤。 可男孩非但没有冒犯到他人的自觉,还歪着头冲她笑了笑。 但男孩乖巧讨喜的笑容很快消失殆尽。 眉头微微蹙起,无一郎拎着男孩的领子强行将他拖走。 “不要莫名其妙地和姐姐搭话。” “你这样很没礼貌诶!”男孩表示强烈抗议。 闻言,无一郎回头在男孩人畜无害的脸上扫来扫去,无情地补充道:“也不要随便和我搭话。” “真是的!”男孩挣扎着站起来,理了理被揪皱的领子,“我刚才听到你们打听这事,又恰好知道一点关于那个灭门犯的事,没想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他知道和那只鬼有关的情报? 提到这个事,椿理子瞬间不困了。 椿理子笑着打圆场道:“我们确实在打起呃群-叭衣司叭一刘酒柳仨每天追更柔柔文听那件事,可否劳烦和我们说说?我们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报酬。” 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爱甜食零嘴,赶忙让老板娘将店里的茶果子都上一遍。 可男孩撅着嘴,一言不发。 幽怨的眼神还时不时往无一郎身上瞥。 “刚才是我们的不是,我代他替你道个歉。”椿理子秒懂,柔声哄着他。 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男孩狠狠地瞪了无一郎一眼,又突然变了脸。 他非常亲昵地挽住椿理子的胳膊,声音变得甜甜的:“我第一眼看到姐姐就觉得人美心善,我的判断果然没错。” “不像某些人——” 说到最后半句时,男孩特意加重了音调。 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无一郎沉默地向前一步。 椿理子赶紧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几乎发作的无一郎才停了下来,又坐回椿理子的对面。 “姐姐,我不要什么报酬,只要陪我玩就好了。” 男孩非常自然地坐在椿理子旁边,从羽织后面摸出一个折叠棋盘。 棋盘展开在自己和椿理子之间,男孩开始一枚接一枚地往棋盘上摆放棋子。 这时,棋盘被无一郎的手摁住,强行把棋盘掰到他和男孩两人之间。 “我来和你下。”无一郎的声音冷冰冰的。 周边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男孩颇为不屑地扫了无一郎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棋盘格黑白相间,一看就不是本土棋类。 是随着黑船入关一并传来的西洋棋。 见无一郎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男孩心满意足地勾勾唇角,不忘嘲讽道:“土死了。” 旋即,他又摆出一副讨喜的神色,将棋盘扯了回来。 “姐姐。我们来下棋吧?”此时的语气和对无一郎时天差地别,温顺地像一只毛茸茸的绵羊。 对面无一郎的脸黑的不行。 但椿理子这一次选择了无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为了任务必要的付出…… 况且这孩子也没对他们做什么。 抬手捻起一枚棋子,椿理子询问道:“需要下多久?” “那得要赢了我才行哦。”男孩笑眯眯地强调。 这个时候,椿理子刚才为了讨好男孩点的茶点正好端来,老板娘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温热的茶水洒了椿理子一身。 “这位客人!真是对不起!”老板娘慌张地蹲下,用手帕为她擦拭水痕,“我先帮你擦擦!” 椿理子想要制止,却来不及了。 绣着花纹的手帕慌乱地在她身上擦拭,猝不及防地碰到羽织之下一块硬硬的东西。 “这是…….?” 没有任何解释,椿理子微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无一郎。 然后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无一郎,快跑。”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两道人影迅速从狭小的茶点店中窜出。 还在原地蹲着的老板娘眨了眨眼,看着空气愣了半秒后,对着街上失声尖叫。 “快、快来人啊……!那两个人带刀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几乎是吸引了所有人,街上所有目光立马聚焦在慌张离开的背影上。 那道声音虽大,但音准却一般,靠后面的路人不知道前面在喊什么。 但他们是确确实实看到有两道身影朝着城外的方向狂奔。 若是心中没鬼,怎么会如此慌乱? 事出有因必有妖,这两人绝对是那个灭门犯!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全过程的路人大喊:“啊!快来人啊!!有人带刀!” “什么!?有人持刀杀人!” “什么!那个两个人疑似灭门犯?” “快来人啊!!!灭门犯找到了,别让他们跑了!!” 此话一出,守在关口的警察们集体来了精神。 这段时间,数户贵族被灭门,引得上面震怒。而在这一系列风波之中,被问责得最惨的就是警察署。 想了想这段时间被狠狠敲打的时日,又想了想若是能抓到这一列事件的犯人,绝对能封官加爵。 想到这里,警察们瞬间打起鸡血,身后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快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 椿理子是在后面有人大喊“放弃抵抗,尚有一条活路,否则原地木仓毙!”时,感到不对劲的。 虽然带刀确实犯法,但不至于不审就杀吧? 椿理子试探地回头望了一眼。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被吓一跳! 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不仅尾随着一群正义之师,甚至后面警察还在驱车追赶。 更糟糕的是,身侧的无一郎停下脚步,抬眼望天。 “姐姐,前面没路了。” 由于两个人不认识路,在京都弯弯绕绕的城郊,居然跑进一条死胡同,径直被一道高墙拦住! * 在椿理子和无一郎慌张逃窜时,恰好与入城主街上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装饰低调,但打造车体的用料质感极佳,拉车的马匹也是全境难寻的好品种,连马带车价值千金。 一双白手掀起帘子,车内人好奇地望了望街上的情况,又将手缩了回去。 “主母,好像是说前段时间的灭门犯抓到了,但我看跑的人还是两个孩子,感觉不太像呢……” 女人的声音活泼灵动,稍微缓解了车内僵硬的气氛。 可她对着说话的人却没有一点回应。 只见女人对面坐着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妇人,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又精细地用一支木簪盘了起来。 老妇人脸上爬满了细纹,但看她的皮肤状态,也能知道平日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主。 对于老妇人的不回话,女人表示理解。 作为琉桓家的主母,全家上下的事情都要由这位老妇人打点。 更何况,前段时间自家小姐因为家族间的恶意竞争,被对面绑了去,若不是那个灭门犯,估计自家小姐还回不来呢! 为了处理这些事,主母先是赶紧将自家小姐送出国,又留在境内处理后续事件。 这么一闹,她们一连四五个月没有回京都,现在事情得以解决,主母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女人又笑着道:“说起来,我刚才看了一眼,那被追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椿小姐。” 闻言,刚才一言不发的老妇人缓缓抬起眼。 “她是被我亲自送上船的,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老妇人的声音如一座古钟,语调深沉缓慢,却又带着威压。 女人赶紧打哈哈:“当然不是椿小姐啦,我就觉得长得像,怎么说呢…看她一眼就感觉椿小姐长大以后就是这个样子。” 对,那个人只是长得很像琉桓椿理子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椿理子: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真的想报警 —— 经历了上一周的兵荒马乱(发疯赶更),京都成柱篇堂堂登场,让我们热烈欢迎(敲锣打鼓)感谢在2024-02-28 23:59:05~2024-03-02 00: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酒 5瓶;歌声中的旋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VIP] 30 眼前的高墙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批的人群即将蜂拥而至。 就在这个紧急时刻,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突然覆盖在椿理子面上。 有人扯着她的手腕,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 “我看到他们跑进那个死胡同了!他们绝对跑不了了!” 前来追赶的官民之中爆发出喝声, 所有人都群情激昂地涌进这条小巷。 一只木屐匆匆踏进小巷,但来人立马停滞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前方。 刚才有多么激动,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因为这个小巷里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 巨大的枫树矗立在高墙之后,一枝枫枝越墙而来,窸窸窣窣向下抖落枫叶。 枫叶飘落在巨大的红色伞面上,像是触开一阵涟漪一般,持伞人略显惊慌地转过头望向追兵。 圆圆的紫色眼睛, 柔软的黑色额发, 以及常年不见阳光苍白到病态的皮肤。 为首的警察见到男孩这般模样,声音也不禁软了下来:“信, 你怎么又跑到城外来了?要是不小心晒到太阳怎么办?” “我是听说这里的枫树很好看,所以想来看看……”男孩嗫嚅着出声,“我的伞很大,不用担心我被太阳晒到的。” 男孩的嗓音还没褪去孩童般的稚嫩, 加之一张长得可爱的脸, 看着让人心被软化了不少。 警察堆上了和蔼的笑容:“那么信, 你有没有看到两个人往这边过来?” “没有哦。” 没有半分迟疑,男孩清澈的嗓音响起。 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巷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看枫叶,没有任何人来过。”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们分明是看到那两个人逃窜进这个巷子里的。 “这…….我们还是搜搜看确认一下吧。” 男孩瞬间露出伤心的表情:“大家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信, 是那两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警察再一次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可这一次,他没有乖巧地应下, 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愠怒,刚才微微弯起弧度的唇立马绷成一条直线。 这让还想往前搜索巷子的人群一怵。 一个年仅不过十一二岁的持伞小孩,居然对人数和年龄多于他数倍的人,产生了无形的威压。 在短暂地沉默后,为首的警察回道:“那肯定是相信你的,我们再去别处找找就是了。” “那就好,秋天枫叶也很漂亮,大家不要忘记欣赏美景哦。”男孩又立马恢复了刚才驯顺乖巧的模样。 一群人这才悻悻离去。 待到脚步声逐渐远离消失,男孩才转回头来。 “人现在已经走干净了哦,要是继续藏着他们就回来了~” 笑着仰头望向长在高墙后的枫树,他一改刚才驯顺乖巧的样子,语调中带着略微嘲笑意味的挪揄。 几枝枫树树枝从空中落下,无一郎和椿理子露出头来。 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男孩扯着椿理子的手腕,叫他们躲到这棵树上。 这棵枫树枝繁叶茂,他们躲在树枝的死角处,又用树枝遮挡,这才没有被发现。 利落地从树上跃下,抬手拂去额上的虚汗,椿理子悻悻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你不来帮忙的话,现在变成什么样都说不准。” “这些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男孩笑着摆摆手,“毕竟姐姐还没和我下完棋嘛。” 特意跑过来这里的原因居然是为了下棋…… 椿理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出于礼貌地介绍了自己和无一郎。 食指轻点嘴唇,男孩的一双紫瞳如宝石一般璀璨:“叫我信就好。” “那么信,我和无一郎就先离开了,下棋的话等下次方便的时候我们再……” 椿理子正欲离开,可信却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下棋呢。” “这……”椿理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这只是她为了哄小孩说的话。 见到椿理子愣怔,他旋即笑了起来:“你们不是想要进城吗?还想了解关于灭门犯的事情,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们哦。” 短短的一句话,就瞬间拿捏了他们当前的痛点和诉求。 对方的嗓音不似刚才那般温驯,而是带着强烈的蛊惑意味,椿理子几乎要说出“好”字。 “为什么要打伞?”一直沉默的无一郎突然开口。 薄荷绿色的双眼透过椿理子,透过那把巨大的伞,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想要直接看穿对方的内核。 “你到底是什么?” 信没有回答。 手腕微微一转,伞面下倾遮住他的眼睛,覆盖在面上的阴影更重了一层。 仿如即将发怒的鬼魅。 周边的空气一瞬间变得紧张而凝重,如同一根弦被扯至紧绷状态,再只需一点外力就会迸裂。 在无一郎准备伸手摸向刀柄的瞬间,空气中突然响起嗤笑。 “这一路你辛苦了。毕竟从乡下来京都也挺不容易的。” 肩膀颤了颤,信抬手拂去眼底的泪花,语气又带上了几分嘲讽:“卟啉症,不知道吗?” “……”无一郎沉默。 他还真不知道。 赶紧拉过无一郎,椿理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确实有这个病,不能晒太阳的,我小时候还见过得这种病的人……” “你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识别鬼的气息也是作为猎鬼人的必修课。 但是和不死川特训时,椿理子把重点都放在学习风之呼吸上,对于识别鬼气息的功课只学了个速通版。 毕竟一般鬼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 所以,即便在刚才躲上树时确定对方的气息没有异常,但她还是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但是无一郎也摇了摇头:“并不是鬼的气息,我只是……” 觉得很奇怪。 在鬼杀队学得的任何技能都在告诉他,眼前不过是一个特殊一点的人类。 可他的直觉却隐隐地感受到其他的不寻常之处。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那么近的说悄悄话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正欲将后半句话说完,无一郎却被站在一旁的信打断。 无一郎扭过头去,发现刚才一脸神气的信,此刻已经将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 旋即,他立马吹起了反攻的号角:“是啊,你不能听。我们要说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外人吧?也没什么资格来管我们吧?你就不要在这里丢人显眼了。” 无一郎故意强调着“外人”两个字,说完话后甚至还故意往椿理子身边凑了凑。 “你…….!” 双边的磁场水火不容,两个人的眼睛迅速向对方甩出一记眼刀,彼此用眼神争锋相对起来。 椿理子:“…….”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孩,不仅贪玩难猜透心思,而且还特别的—— 喜欢争个谁强谁弱。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活爹……(敲木鱼 40-46 第41章 [VIP] 41 与那双刻有汉字的金色瞳孔一并露出来是强烈的鬼的气息。 和以往见到的鬼难忍的腥臭味不同, 黑死牟的气息犹如黑色的瘴雾,不断地向她扩张,带着恐怖的威压感。 这就是上弦鬼! 椿理子感觉脸上一痒。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过白腻的皮肤, 啪嗒一声落在榻榻米上。 即便大脑是清晰地知道遇到鬼要赶紧拔刀,赶紧做出备战姿态,可此刻,她的手如铁般沉重,无法撩起羽织拔刀出鞘。 “我在信的视野里看到过你。” 出乎意料地,是黑死牟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一颗颗捻起棋子,将它们放回棋奁之中。 可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嘶吼尖叫着离开, 椿理子维持现在的身形几乎耗尽全部心力, 根本无从回答。 “我的子孙呢?他有一起过来吗?” 黑死牟对于人类见到他的沉默也习以为常,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椿理子的瞳孔骤然缩小, 磕磕绊绊地开口:“子、子孙?” 黑死牟说的这句话倒是让她冷静下来了。 能问她这个问题,就说明那个人她绝对认识。而那个同时出现在他的视角,和自己又认识的人,只有一个—— 是无一郎?! 此刻, 旁人对无一郎的评价不断在她的耳边回响。 起始呼吸剑士的后代, 天赋超绝的剑士……. 这只鬼曾经是会呼吸法的剑士?! “是那个杀了信的男孩, 时透无一郎。” 最后一枚棋子落入棋奁,撞击其他棋子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面前的这只鬼, 是起始呼吸的剑士?! “在信死前,我让他说出我所在之处。目的就是想要见到我留在继国家的后裔。”黑死牟自顾自地说着,“虽然继国这个姓氏的消失令我遗憾, 但我的细胞得以留存还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实际上,若你不要求掀开那道帘子, 我亦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接下来也不必有鬼杀队和鬼厮杀的戏码。” 刚才因为收拾棋盘低垂的六眼抬起,黑死牟金黄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椿理子。 透过通透世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少女锻炼的肌肉、健康的内脏、血液流动的状态。 能看出对方有着精湛的剑术,是很不错的练剑苗子,但现在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现在只要他轻轻抬手,虚哭神去就能削掉她细弱的脖颈。 不过能一步步冷静地走到这里见他,年龄虽轻却也能胜他半子,甚至在见到他的真容后,还能维持着挺直的身形。 所以,黑死牟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修炼如此精湛的棋艺消失确实可惜,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变成鬼,为那位大人所用。” 他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再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则是以鬼杀队队员的身份即刻与我厮杀。”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浑身上下的细胞不由自主地震颤,出于生物对于恐惧的本能,抗拒着和面前这只鬼战斗。 但大脑依旧是清醒的。 成为鬼就意味着再也回不去了,意味着她对这一年以来的修行和磨砺的背叛。 更重要的是,在见证了人类被鬼肆意屠杀的惨状,她即便是赴死也不愿成为那啃噬血肉的怪物。 强忍下弥漫在胸腔中的恐惧,椿理子抬眼,坚定地迎上黑死牟的目光。 随后,少女掷地有声道:“我选二。” 可就在这时,屋顶上方便传来奇怪的异动声。 「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日轮刀高速密集的突刺戳穿木质屋顶,在刀光和木屑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地心引力牵引下坠。 无一郎在空中转换刀路,径直向黑死牟的方位袭去。 电光石火之间,那张摆正的棋桌瞬间被切成数十块,收纳整齐的棋子轰然滚落一地。 刚才坐在椿理子对面的黑死牟,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窗前。 “我在屋顶上简直要听不下去了。” 虽然脖颈上也挂着冷汗,但此刻无一郎已经恢复往日平静无波的语气。 他干净利落地向空气一挥刀,黏附在刀刃上的木屑悉数落下。 “如果我要是长得这么恶心的鬼的后代,那我现在还不如直接自裁好了。” 椿理子怔怔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无一郎。 刚才理性都难以压制的恐惧,在此刻见到无一郎后,莫名其妙地逐渐消退。 头顶的窟窿呼啸着海风,椿理子立马撑立起身:“不死川先生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刚才已经喊鎹鸦去通知他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无一郎的语气不变,但双手紧握的刀刃在视觉错位上将黑死牟的脸一分为两半。 不死川应该很快就会赶往这里,那么他们接下来应该干的事情就是—— 尽可能地消耗对方,等到不死川过来时一并击杀! 两个人拥有着不用言语就同时行动的默契,一并拔刀向着黑死牟袭去。 从椿理子拔刀到发动攻击不过一瞬的事,奔袭过去的速度也撕裂出了破空之声。 但在已经进入通透世界黑死牟的眼中,他们的动作仿佛慢放了数十倍的电影影片。 “都是两位认真使用地剑技,若我再躲闪,则是傲慢无礼,有悖武士道精神。” 在刀尖即将触碰到黑死牟的红发时,耳畔突兀地响起他慢条斯理的声音。 「月之呼吸·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别在腰间的虚哭神去瞬间出鞘,坠有眼球的赤红色刀刃瞬间挥斩出杂乱而密集的刀光。 这对于已经突袭到黑死牟面前的二人来说,根本避无可避! 漆黑的夜空炸出恐怖的轰鸣,安安静静立于夜空之下的木屋在瞬间分崩离析,灰扑扑的尘雾在空气中弥漫。 迅速而来的海风拂过断壁上的丝绸,吹散弥漫的尘雾,一片废墟之上,只有黑死牟的身形依旧矗立。 “咳!”一口鲜血咳出,瞬间浸透灰扑扑的地面。 日轮刀插///入土中,无一郎将自身所有重量压在上面,才勉强单膝跪在地上。 他想要抬头去看椿理子的情况,但此刻脖子就如灌铅一般,只能注视着地面,难以抬起分毫。 视野中的地面有人影缓缓浮动,直至黑死牟的一双木屐停在他的眼前。 “了不起,能在我出招后迅速调整剑气防御,避免要害受伤。” 黑死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发顶,语气平和。 若是忽略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无一郎,那确实是长辈对于晚辈夸赞的语气。 此刻,无一郎无力拌嘴和拿起刀,他只能疯狂地转动眼球,希望用余光能看到一点关于椿理子的情况。 可触目所及,只有是不知道是染着他们谁的血的残垣断壁。 这一点小动作都被黑死牟收如眼底,但他并不在意:“无一郎,变成鬼吧,那位大人也想要会呼吸法的鬼。” “不用担心那个女孩,我也会将她一并变成鬼的,这样你们依旧可以在一起。” 没有任何回应,无一郎又吐出一口血。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只有这样能维持才能维持住他的身形……和最后的尊严。 一缕长发从肩后滑落,柔软地落在无一郎的腿上。 黑死牟看着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隐约听到一个“好”字。 “识时务者为俊杰。”黑死牟叹道。 “好个鬼啊——!” 刚才还在震颤的手,猛地拔出日轮刀,一道雪白的刀光向黑死牟的脖子削去。 那微弱的好字背后,是更加饱满和强烈的憎恶情绪。 无一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憎恨鬼。 不仅仅是见到鬼,就算是日常生活中有人提到“鬼”字,他都会难以言说地愤怒。 可当他想要探寻原因,想要从过去的记忆寻找这一切的缘由时,只有一片迷雾在他的周身笼罩。 一缕红发轻飘飘地落在眼前,将无一郎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那道全力挥出的刀气,威力实在不足,只削掉黑死牟的一缕头发和把脖子划出一道伤口。 “以下犯上,目无法纪。” 黑死牟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化。 和刚才没有波澜的语气不同,黑死牟语中带着愠怒,周边的空间都像是被扭曲了一瞬。 这恐怖的威压震得无一郎握不住日轮刀,无力地趴倒在地。 他挣扎着伸手,想要将刀柄重新握回手中,可黑死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眼中的光瞬间暗下来。 “或许信说得对……想要人类变成鬼,就必须要先斩断他的生路。” 刚才收回的虚哭神作再次被抽出,趴在地面的无一郎与刀刃上的眼球对视。 黑死牟高举红色刀刃,即将落在无一郎的手臂上,砍断人类的骨骼。 失去了手臂,剑士又该如何握刀?又该如何战斗? 此等绝境,都是他妄自尊大导致的。 如果好好和椿理子沟通,就不会在不死川不在场的情况下贸然地攻击,他们两个也不用身受重伤。 说到底,是他辜负了主公大人的期望,是他没有履行身为柱的责任,是自己太过无能。 那片曾经想要窥探、寻找过去的迷雾又出现在无一郎的眼前。 有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他耳畔说:“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 “无一郎的无,是一事无成的无。” 像是认命一般,无一郎伏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逐渐消退,也不再挣扎。 可那道朦胧迷幻的声音在又凑到他的耳边,有些无奈而又温柔地说:“无一郎的无其实是……” 那句话瞬间让无一郎深受重伤的身体回光返照,周身上下一股热流开始涌动! 即便要被砍去双臂,即便要失血而死,他也不想变成鬼。 就算握不起刀,那在临死前就算张嘴咬也要咬那只鬼一块肉下来! 在无一郎张口抬起头的瞬间、在黑死牟刀刃即将触碰他的瞬间——! 空中响起不同于呼啸海风的声音,有人从房顶上穿梭,以直线向他们奔来。 「风之呼吸·一之型」 在空中奔袭的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带着锐利的剑气,挑开血红色刀刃的同时,逼得黑死牟向后退了几步。 风之呼吸……是不死川先生来了吗? 无一郎颤抖着抬眼,瞳孔瞬间地震。 挡在他前面的不是熟悉的鬼杀队队服,而是—— 一样渐变色的薄荷绿色长发,几乎一样的身形! 有一郎双手握刀,将无一郎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地不耐烦。 “六眼丑八怪!” 日轮刀尖上流转着亮光,有一郎眉头紧蹙,语气极为暴躁地开始发号施令。 “赶紧带着你恶心死人的玩意,从我弟身边滚开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哥:还有这好事,买一送一? 感谢在2024-03-20 23:58:39~2024-03-24 01:3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个朋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VIP] 42 熟悉的声音。 一模一样的样貌。 大脑内像是有数千只蚂蚁在爬动, 难以忍受的痛感和痒感直冲天灵盖,无一郎有些痛苦地捂住脑袋。 但是。 有什么东西在他想要窥探过去而深陷的那股迷雾中涌动,想要冲破那层磅礴的雾气, 来到他身边告诉些什么。 无一郎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你在问什么蠢问题?” 有一郎闻言,先是浑身一震 ,随后眉头蹙得更深了。 但他看无一郎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有一郎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至于吧……”。 可无一郎依旧倔强地抬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此刻,飒飒海风再次吹来,彻底吹散弥漫在庭院的尘雾, 属于黑死牟恐怖的气息瞬间压满空气。 的确, 现在不是说家常的时候。 “听好了无一郎,虽然这一年多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 但是我也一直在寻找你们。” 干净利落地一挥手中的日轮刀,有一郎将刀尖直直指向黑死牟的鼻尖,已经做好待机的动作。 攻势一触即发! “如果你还能一战,那就捡起刀和我一起把这个六眼丑八怪宰了。如果你没有余力, 那就赶紧带着椿理子跑。” “这一次哥哥绝对会保护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 有一郎绷紧的小腿猛地蹬地, 高举着日轮刀向着黑死牟面门挥去。 「风之呼吸·三之型」 刀气卷起的风流再度掀起沙土,一并掀起无一郎额前的碎发。 明明眼中映出的是有一郎和黑死牟之间的搏斗, 可脑中不断在回响那两字—— “哥哥”。 黑死牟与有一郎的对战还在继续。 在连接数十招后,黑死牟一扭手腕,突然施加的力量让有一郎不得不向后跃去保持距离。 黑死牟对在场几位都并无杀意, 而是颇有兴致地用通透世界的视角欣赏着有一郎。 可以称得上千锤百炼的肌肉、几乎精妙的剑技、和临危不惧的判断能力。 也是一位优秀的后代。 但他还是抛出自己的疑问:“你,不是鬼杀队的成员吧?但为什么会用呼吸法?” 从刚才有一郎的出招来看, 虽然属于风之呼吸,但和从培育师传承改良下来的风之呼吸有着很大区别。 黑死牟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战国时期月下竹林的清香。 对,这不是属于大正时期的风之呼吸!而是第一批见证到日之呼吸,以此衍生出来的初代风之呼吸! 有一郎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 只听有一郎嗤笑一声:“我说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在甩刀,我学了学他的动作就成这样了,你信么?” “原来如此。” 居然信了看起来就在糊弄人的理由。 “我告诉你,我可是初始呼吸剑士的后代,你要是有点眼色我还能给你个好死!” 见着黑死牟没有因为他的理由恼羞成怒,有一郎又挥了挥刀,出言挑衅。 可下一秒,黑死牟的回答让他面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我为人时的名字是继国岩胜,曾经在鬼杀队中修行剑技,而你们则是我留在继国家的后代。” 有一郎:“…….” 什么玩意,祖宗居然在对面。 “我并不是因为你的话做出的结论,而是在你体内闻到了我的细胞的气息。”黑死牟特意补充了一句。 此刻,黑死牟六只金黄色的瞳孔,一半映出有一郎,一半映出无一郎的样子。 也是一对双胞胎啊。 “呕 !” 还来不及陷入回忆,有一郎一声响彻夜空的干呕声立马将黑死牟带回现实。 “我居然是六眼丑八怪的后代,恶心得我晚饭要吐出来了。” 他故作夸张地擦了擦嘴角,薄荷绿色的瞳孔中再次浮现出浓浓杀意。 “我管你是什么玩意,是鬼就赶紧给我死!” 可这一次,不再是有一郎先攻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黑死牟从原地消失,一阵风从有一郎耳侧吹过。 金属摩擦的火星在空气炸开,一并而来的是酸涩金属相接声。 “你确实很优秀,但这不是我能纵容你无视礼教的理由。”黑死牟不知何时出现在有一郎的身后。 目无尊长、言语粗鄙。 这些等他们变成鬼后,一定要好生调教一番。 “况且,以你现在的水平,别说杀掉我了,就连能不能伤到都是一个问题。” 刚才那一击的力度,是抱着砍掉一条手的意图去的。 但有一郎瞬间做出了反应,一抬手臂,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可虽说接下了这一击免于断臂,但他的情况也不能算太好。 被划烂的袖口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还在不断向外渗出血液,如果伤口再深一点,就能看隐于血肉之下的白骨。 “已经够了吧!” “我已经动不了了,但是你不一样啊!”趴在地上的无一郎冲着有一郎的背影喊道,“快跑啊!你现在还能逃跑的!”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是因为我的狂妄和无能,是我的错,你不应该因为我白白送命!” 回应无一郎的是短暂的沉默和无奈的叹息声。 “无一郎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一年来,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有一郎依旧固执地不肯后退半步,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刀柄。 “失去亲人的感受很可怕,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体内无端涌起一股热流,无一郎怔怔地看着有一郎的嘴唇一张一合,看他向黑死牟挥刀。 那原本趋于平静的心脏在此刻也开始狂跳起来。 “还有,之前那么说你我很抱歉,但绝对不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 咚咚、咚咚。 耳中充满了如鼓点般的心跳声,甚至有盖过有一郎说话的趋势。 但有一郎说的话,还是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一郎的面颊上无端地浮现出红色的云霞状斑纹,四肢也突然涌现仿佛无尽的力量。 现在有一郎因为受伤,与黑死牟的对决也已经落入下风。 可就在这时! 地面无端涌现出朦胧的雾气,黑色的身影在雾气之中高速移动,难以琢磨行踪。 只见无一郎裹挟着雾气一跃而下,刻有“恶鬼杀滅”的日轮刀硬生生挑起了黑死牟的刀,使一片刀影落在有一郎的面上。 「霞之呼吸·五之型·云霞之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表演个热闹的,但是写完这章字数要超,遂止感谢在2024-03-24 01:36:05~2024-03-26 00: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个朋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VIP] 43 霞之呼吸是依靠高速和低速交替移动制造假象, 迷惑对手的一种呼吸流派。 对于拥有通透世界的黑死牟来说,无一郎的攻击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劲就能看穿。 在被磅礴的雾气包围的一瞬,黑死牟微微一侧身, 便闪开了无一郎的攻击。 “斑纹吗?” 侧眼望过去,黑死牟已经抬起虚哭神作向无一郎的后背,声音平淡冷静得如同一个刽子手。 和以往的孤军奋战不同,在场有人能够为无一郎提供容错。 「风之呼吸·三之型」 漆黑的夜空闪起一道亮光,如同一道残月向黑死牟的手腕飞去,再一次逼退了他。 握刀的手腕被划出一道细痕,开始缓缓渗出血迹,黑死牟站定, 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 这一击……和之前剑击的威力完全不同! 他将目光放在了身高、长相、身材都别无二致的双子身上。 如火在脸上灼烧一般, 甚至有一郎的脸上也开始慢慢浮现出红色的印记。 唯一有差别的是两人的神情,但在此刻站在一起的双子来说, 仿佛象征着来自一明一暗的使者。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兄弟二人再一次站在了一起。 “哥哥……我……” 薄荷绿色的瞳孔再一次出现了高光,无一郎有些嗫嚅地开口。 “有什么蠢话等一会儿再说。” 一如既往地,有一郎语气不耐, 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黑死牟。 现在没有时间演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 必须优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才行。 “两个斑纹也对我造成不了威胁的。” 黑死牟对此也没有太多的表示, 而是语气平淡地给出善意的建议。 言外之意就是:趁现在我还没有开始认真,你们还是最好识时务一点变成鬼。 空气中响起“啧”声, 有一郎眉头再一次蹙紧。 虽然很不爽,但对方说的确实是实话。 再怎么眼瞎的人也能看出,黑死牟根本没有拿出真正水平和他们对战。 对方一脸气定神闲, 反倒是一直使出全力的他们被拖得气喘吁吁。 此刻,有一郎被月光拉得斜斜长长的影子, 开始突兀地扭曲,黑影生成一只扭曲的嘴,附在他的耳侧低声蛊惑。 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己的家人,就要这么一起去黄泉之下吗? 如果变成鬼的话,那拥有的就是永生,永远可以和家人们在一起了。 甚至变成鬼之后,可以狠狠报复之前欺负他们的人呢。 有一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这些都说得很对,可是—— “谁想要变成这样的怪物啊!” 环绕在有一郎耳侧的黑影瞬间消失,身后只挂着一轮清明的月亮。 伴随着响彻夜空的怒吼,有一郎率先向黑死牟挥刀。 开启斑纹后的威力大增,以致使黑死牟需要用呼吸法进行攻击和防守。 无一郎也不甘示弱,配合着有一郎的步调进行攻击。 即便是两个人已经一年不见,但身法上还保存着属于双子之间的默契。 就算攻击力不如对方又如何?用两个人之间的配合依旧可以弥补! 难以计数的金属摩擦的火光点亮漆黑的夜空,三人挥刀的速度几乎变成残影。 还不够、还不够!想要杀了他这种程度还不够! 即便是有斑纹,心脏疯狂的运转,身体机能都已经到最优的极限还是不够! 黑死牟也厌倦了和小孩们之间的斗争,双臂肌肉紧绷,挥刀准备结束这一场闹剧。 「月之呼吸·三之型·厌忌月·销蚀」 两道巨大月牙剑气从充满眼球的刀刃之下挥出,犹如无法阻挡的利刃,所向披靡地向前推进。 锐利的剑气分别劈向二人的身体,可出乎意料地,在剑气触碰身体的一刹那,他们的全身就如同烟雾一样瞬间崩散。 啪嗒—— 手腕被粗暴地斩断,布满粗茧的手掉在地上,指节还因为坠地晃了晃。 什么时候,他的手被砍断了! 尚处于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黑死牟的脖侧又闪起两道锐光,原本应该被劈中的兄弟二人从他背后跃起,齐力挥刀向他的脖颈。 多年以来的战斗经验,使黑死牟很快反应过来,一转虚哭神作的方向,欲以一刀抵挡两剑夹击。 可是,刀的轨迹却出现了失误,刀刃从无一郎的刀尖擦过,使日轮刀结结实实砍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但即便如此,倾尽全力的一顶,依旧逼退了时透兄弟二人。 伴随着明月升起,潮汐奔腾而来,吹来的海风夹带的咸湿味突然驱散了原本空气中的味道。 被斩断的手掌在眨眼间重建,黑死牟转头望向因打斗一片狼籍的废墟。 刚才身受重伤,倒在废墟里的椿理子已经不知去向。 “原来如此。”黑死牟沉吟道,“你居然来这里了。” 旋即,他又抬眼,望向废墟另一端,对着空气无比熟络地喊出故人的名字。 “叛逃者珠世。”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只捏着符咒的白皙手垂下,血液顺着被划破的伤痕中缓缓下坠。 “好久不见,黑死牟。” 一缕黑发垂下,珠世的语调一如既往优雅娴静,但也如风平浪静的大海一般。 ——平静的外表之下,涌动的是澎拜的海潮。 作者有话要说: 本轮团战法师参团。 第44章 [VIP] 44 一年前, 有一郎下山求救的那一晚。 失血过多的他摔倒在地,挣扎向停在他前方的“人”求助。 可回答他的是出于进食本能留下的唾液。 在有一郎以为万事休矣时,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截断了赤瞳鬼伸出的爪子。 “快滚。” 对方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 丝毫不掩饰紧紧皱起的眉头。 在鬼中来说,赤瞳鬼并不算强大,只能欺负欺负肉//体脆弱的人类,在同伴之中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每次进食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同类,以免发生冲突。 在面对半路杀出来的同类,它只能克制着进食的谷欠///望,故作大方地“让食”, 然后讪讪离去。 对于面前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但有一郎认识这个人。 是镇子西端西洋诊所的助手,时常组织□□血的愈史郎! 可他究竟是……? 喉中有万千话语想要脱口而出, 可失血太多,使他的眼前一片昏黑。 等到再次醒来时,有一郎已经躺在柔软的白床单之上。 体态优雅的黑发紫瞳女人坐在床侧,见他醒来, 温声询问身体是否有恙。 那个时候有一郎顾不及自己, 连忙请求面前的女人去救救还在山上的人。 空气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晨风掀起厚重的黑色窗帘,一缕属于清晨的阳光落到珠世的脚边。 珠世将一切的一切都托盘而出。 通过符咒的共享视野, 蹲守在进山入口的茶茶丸看到了已经有鬼杀队上山。 而他们是鬼,先不说外面已经升起的太阳,有已经赶过来的鬼杀队也绝不会出门半步。 鬼和鬼杀队是天敌, 不会因为他们是不吃人的鬼就会放弃这一层仇恨。 所以,为了自保和对有一郎的身体考虑, 珠世暂时不会让他离开这里。 阴差阳错间,兄弟二人就这么错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在珠世身边修养时,有一郎曾经问过素未谋面的珠世为何那晚会救下他。 “当时我们闻到山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感觉不对劲就上去看了一眼。还有就是……” 清澈的紫色眼眸半垂,珠世眼前浮现了数百年的场景。 在孤悬的圆月之下,绿竹晃动,竹叶飒飒作响。 她站在无惨身边,看到看到那个男人时,一眼便确定了他是数百年一遇的神选之人—— 如同烈焰的斑纹爬上他的额头,火红的长发如新日一般耀眼。 “还因为你是那个神选之人的后裔。” 在伤愈之后,有一郎一直在寻找鬼的行踪,希望因此碰到鬼杀队能找到无一郎。 但直到一年半后,有一郎才找到一名鬼杀队队员,而且运气很好地知道了无一郎行踪。 有一郎拿走了那名队员的日轮刀,在赶往下关市的路途中正好碰到了辗转此处的珠世。 于是,有一郎便向他们发起了邀请,有一个能杀掉上弦甚至鬼王的机会,要不要与他同去。 也就是现在。 “三百年多来,还是你第一次肯主动在我们面前现身啊。” 黑死牟侧头,眼神落在半垂着眼的珠世身上。 或许因为刚才的战斗有些激烈,她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缕碎发挂在耳畔。 “我来这里,是想终结我的罪孽。” 她声音一如既往平静,眼中的情绪却已在疯狂翻涌 。 纤长而尖锐的指甲再一次划出几道平行的长痕,迷幻的香气再一次填满周边的空气。 这是珠世特地为了针对鬼,而修炼出的全新血鬼术。 在鬼吸入血液散发的香气后,会不自觉地陷入幻境,动作也会有一定地迟缓。 “那么……让我们彼此都加油吧。” 话音落下,珠世将拨开的符咒扶正,整个人再一次消失不见。 时透兄弟和黑死牟再次开始对战。 可是……即便这种程度,想直接砍下黑死牟的头也完全不够。 除非,还能有别的意想不到的变数。 正在珠世这么想着时,一道剧烈的风流再度吹散了弥漫在空气中香甜的气息。 但这不是普通的海风,而是—— 「风之呼吸·四之型·升上沙尘岚」 还在地面缠斗的双方感知到这股气息,立马放弃攻击,彼此不约而同地向后跃去。 由上而下扑来的风柱,瞬间将地面劈出一个大坑,强硬地将战场一分两半。 在那大坑的中心,肆意涌动的气流鼓起来人的白色短衣,在空气中飒飒作响。 “抱歉,处理了一点私事才来的这么晚。”他一刀斩开溅起的尘雾,“居然是个上弦,这一趟来的很值嘛!” “刀疤脸你来得太慢了!” 不死川的身后发出强烈抗议。 “啊?海带头小鬼你居然没死。”见到有一郎,不死川面上一愣。 眉头一皱,有一郎瞬间炸毛:“死刀疤脸!!你才死了!!我活得好好的!” “还有!我不叫海带头!我叫时透有一郎!” 虽然一见面,双方立马回到一年前的互喷模式,但两边都知道难能一遇的相逢有多么可贵。 “我不和小鬼一般见识。”不死川手一摊,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前面可是还有事情没解决!” “要上了,小鬼们!别给我拖后腿!” 三人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不断在夜空之下闪烁。 不同于时透兄弟二人攻击模式,不死川使用的风之呼吸仿佛是暴烈的风暴。 强硬、刚劲,如同毫无感情卷走大地一切的飓风一般。 有不死川的加入后,黑死牟的动作很明显地开始吃力。 甚至时不时会对他的躯体造成重创! 弥漫着异香的血液还在缓缓沿着手臂向下流淌,珠世站在高处静静地观战。 按照这个情况下去,黑死牟一旦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那么就会被下面的三人合力斩杀。 但真有这么简单吗? 珠世的眉头拧紧,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安的味道。 “珠世大人,这个女孩情况突然变得很危险!”愈史郎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她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等我过来。”珠世转身,眉目上染上不安。 也就是她转头的那一刻。 在地面上的三人找出了黑死牟的破绽,一同攻向他的脖子。 锋利的日轮刀刃流转着冷光,与鬼唯一的破绽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 但在这时——! “是我太过自大了。” 面对三人的合力围杀,黑死牟站在原地未动,而是沉声开口。 黑死牟手中虚哭神作上的眼球动了动,骤然长出垂直于刀体的刀刃! 「月之呼吸·七之型·厄镜·月映」 在长出刀刃的瞬间,五道的扇形剑气倾泻而出,迎面砍去的就是位于中心的三人。 恐怖的剑气劈坏了周围所有的建筑,透过残破的围墙,已经能看到在月下奔腾的海浪。 就连隐身站在高处的珠世也被剑气余波击中,手臂骤然被划出一道长口,跌坐在地。 居然只在一瞬间攻守交换! “珠世大人!没事吧!”愈史郎扑了过来,满眼心疼地拉起她的纤细的手臂。 但珠世摇了摇头,委婉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把目光放在已经已经被砍出一个大坑的地面。 他们是鬼,就算被砍坏身体组织也能迅速愈合。 可是人类之躯就不一定了。 建筑被恐怖的力量破坏,空气中弥漫着灰土色的尘烟,遮盖着地面凹陷的大坑。 趴在地上的有一郎呛了一口烟尘,猛地咳嗽了起来。 等等,他居然还活着? 有一郎不可置信地动了动五指,一滴粘稠、温热的猩红色液体猝不及防地落入掌心。 在他们兄弟二人的面前,不死川实弥单膝下跪着,刚才还未受伤的身体现在已经布满伤痕。 可以说,几乎是他一人扛下了刚才那一击。 “不死川先生!” “刀疤脸!” “别嚷嚷了,老子还没死!” 不死川侧眸过来,透过白色的鬓发,隐约看到脸上也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印迹。 “我好像也有你们脸上的东西了。”他眉目紧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被重伤的我居然感觉比以前的状态还要好。” 弥漫的烟尘再一次被呼啸而来的海风吹散,黑死牟款步走来。 “了不起。” 黑死牟站在大坑之上,背对着月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犹如索命的阎罗。 “在一瞬间对我的攻击做出反应,并且很灵活的避免了要害。这就是你一身伤疤带来的经验吧?” 对于极尽磨砺自身的对手,黑死牟向来不吝赞美。 面前的这三人,应该是自战国时期以来,剑技最为精锐的剑士了。 若是他们能变成鬼为那位大人所用,那便更好了。 “不过,令我震惊的是你的稀血。”奇/饿帬把以四爸乙流救六三还有韩漫日漫等你来看黑死牟的金色眼瞳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数百年来,我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微醺的感觉了。” 稀血对于鬼来说,是上好的佳肴,是鬼都难以抵御稀血的诱惑。 而稀血中的稀血,对于鬼而言宛如香醇佳酿,只要闻一口,就会醉倒在地。 不死川的稀血对鬼,就犹如猫薄荷对猫。 即便是身为上弦之一的黑死牟,在面对不死川的稀血时,也受到了难以忽略的影响。 “哈……居然是个懂行的。”半跪着的不死川实弥咯咯笑出了声,“但就算知道又如何?!” 不死川拔出插//入土壤的刀刃,一道如弦月的弧光闪过,刀尖直指黑死牟的鼻尖。 “老子今晚就要拧断你的脖子!” * 与此同时,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双眼睛紧张地透过缝隙探了过来。 过于惨烈的战场和弥漫血腥气的空气,使不死川玄弥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 他的眼圈一片青紫,脸颊也有些滑稽的肿起一大块,即便因为固执地跟着不死川实弥被暴揍一顿,但还是不死心地跟了过来。 即便玄弥一直学不会呼吸法被鬼杀队拒之门外,但空气中弥漫着极具压迫感的鬼的气息,即便是普通人都会不自觉地开始颤栗。 这就是……哥哥所面对的世界。 不死川玄弥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因为生物本能的恐惧干呕出声,跌跪在地。 他的双手紧紧捂住嘴唇,将干呕声痛苦地咽入喉中,双眼不甘地盯着地面。 明明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和哥哥道歉的,可怎么到这里就动不了了?! 强忍住恐惧,不死川玄弥胸口剧烈起伏着,又往前爬了几步。 可还没有爬几步,他停下了脚步,瞳孔骤然缩小。 一只不属于在场任何的手,和被削断的几缕红发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黑死牟被砍断,尚未消散的身体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 厚血坦克,参团! 辅助,马上参团! 第45章 [VIP] 45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从虚哭神作长出了垂直于刀体的刀刃之后, 战场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 黑死牟只是站在原地挥刀,那密集又蛮横恐怖的剑气都无法让人接近半步。 甚至在不断躲避剑气的过程中,三人的身体不断被轨迹难以预测的月牙割伤。 别说是找机会砍掉他的头了, 就连拖延战术都绝对耗不到一个时辰。 “珠世大人!”愈史郎的喊声再一次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血又止不住了!” 垂眼看下去,手上压住椿理子伤口的毛巾又被浸湿,珠世拧了拧眉头,狠心地加大了力度。 现在躺在地上的女孩情况更糟。 出血量逐渐加大,心跳也越来越微弱。 以这个出血量,就连抬着她离开去找医馆都做不到。 唯一的生还的可能性就是祈求她能够醒来,只要稍微恢复一点意识, 就能用呼吸法强行止血。 想到这里, 眉目上的忧愁又增添几分,珠世之能将手向下摁了摁。 但也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 椿理子只身置于一潭黑水之中。 冰冷阴湿的水包裹着她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抽取周身所有热量。 下垂的睫毛遮盖大半眼睛,双眼如同一片死水,没有任何生机。 她的日轮刀被丢在一旁, 只要稍微往前爬一爬, 指尖就能够到它的刀柄。 可是, 脑袋很痛,四肢很沉。 身体也很冷, 根本不想动。 她究竟是为什么在这里来着? 一想到这个脑袋就很痛,椿理子缩了缩身体,索性不再去想。 对了, 干脆去睡一觉好了,说不定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如是想着, 椿理子的眼皮越来越沉,逐渐要合成一条缝。 可在意识涣散之时,眼前一片虚渺的黑幕之中,椿理子听到有人在喊她。 “姐姐。” 那个人踏着黑水,荡起虚晃的涟漪,从层峦叠嶂的黑幕之中走出。 一双西式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啊。” 那道声音依旧不正经,在结尾时会故意拖起懒洋洋的长调。 这一声漫不经心的调侃,重新接回已经趋近停工的神经。 “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这一瞬间,意识瞬间清明,椿理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因为姐姐快要死了嘛。”他大大咧咧地蹲了下来,与她四目相对,“毕竟这个世界只有我知道姐姐真实身份,如果不过来看看姐姐,那真是太可怜了。” “我快要死了吗?” 椿理子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发现掌心已经逐渐趋向透明。 对……刚才他们一起潜入棋院,然后被上弦之一的一击就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一下!说到底来到这里还是因为信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把他们引到了这里。 “你说的那位大人是上弦之一?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用风之呼吸?” 一路上不死川遮遮掩掩,闭口不谈究竟什么有情报,害得她憋了一肚子话想问。 “唔……这些嘛,对现在的姐姐来说应该没什么意义了吧?” 信歪了歪头,指向她越来越趋近透明的身体。 “不过还有点时间,你想听我便说。”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所处的黑暗空间骤然发生变化,脚底的黑水无端地掀起涟漪。 周边漆黑的迷雾逐渐散去,四周变得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笼罩。 “我之前给一名红衣武士撑过伞,偶然看到他挥剑的样子就学会了呼吸法。” 随着信说话的声音,四周开始根据话语的内容浮现出相应的画面。 年仅九岁的小孩给河边枯坐的落魄武士撑了伞,偶然间了解到鬼与鬼杀队的世界。 那位武士幼年出生贵族世家,因不忍兄长被逐出家,自行离家。 然而他青年时期因鬼丧妻,命运驱使之下加入了鬼杀队,并为鬼杀队带来了呼吸法。 “可是,为什么他如此姿态遇到你?”椿理子很疑惑。 根据话的内容来说,那名武士应该是初始呼吸的剑士,是诸多衍生呼吸的创始人。 可为什么会落得如此落魄的境地? “因为他的哥哥成为了鬼。” 这个答案直击椿理子的灵魂,让周身不自觉地散发一阵寒意。 无一郎被说是起始呼吸剑士的后裔,可根据信的描述,那位自身充满悲剧色彩的武士并没有后裔。 而遇到上弦之一时,他又询问她“自己的后裔有没有一起过来”。 周身的毛孔骤然收缩,椿理子感觉自己可能要推断出一个了不得真相了。 “这些都是三百多年前的老黄历啦,根本不重要。”信打断她的思路,指了指已经趋近透明的身体,“先担心自己比较好哦。” 对,在来到这里前她的记忆停留在被黑死牟打伤的那一刻。 估计这里是小说话本里的意识海,所以她才能看到这么多奇异的景象。 “我要出去。” 不到一秒,椿理子瞬间做出了决定,眼神温柔而坚定。 她要出去,就算是孱弱之躯,只要还能握刀,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我觉得就算加上你也打不过那位大人诶。” 面对椿理子无比认真的神情,信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现在外面可是一片危机哦。” 说完,信衣袖一挥,周边立马浮现出现实几人交战的场景。 因为打斗溅起漫天的尘土,每个人浑身是伤,在刀光剑影之间能够看到交战的情景并不乐观。 等等…….还有有一郎? “那我更得出去了!”她不假思索地喊道。 听到椿理子的回答,信释然地笑了笑。 “虽然我很喜欢那位大人,但是我也不想看姐姐死掉呢。”他孩子气地自言自语,“所以,小小地对不起那位大人一次吧?” 椿理子抬眼,与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的西风信来对视。 那双眼睛依旧会在看到她时盈满了笑意。 “来——握起刀吧?”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 然后,牵引着她的手,握起磨损严重的日轮刀。 一只鬼。 一只死去的鬼。 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全新的剑技。 此时此刻,身处于现实的珠世无视愈史郎立刻逃跑的建议,固执地替椿理子摁着伤口止血。 战场上下不容乐观的情况,使珠世遭受着巨大压力,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滑落。 在一滴汗珠巧合般地滴落在椿理子脸颊上时,珠世看到椿理子的嘴唇开始细微的翕动。 嘴唇运动的幅度很小,是很细小的声音、微弱的声音。 珠世还是附下身去听她在说什么,在听清话语内容的瞬间,犹如被一支箭矢钉在原地。 “风之呼吸,十之型。” 刚才还止不住的血开始逐渐变小,椿理子猛然睁开双眼。 此刻,蓝色的双眼闪烁着幽光,多种复杂不堪的情绪在瞳中交织。 她犹如没事人一般,握紧了自己日轮刀的刀柄,以极快的速度从高处一跃而下。 “西风信来!” 伴随着话音,犹如海啸般的风浪从刀刃处溢出,笔直地划向战场。 自从虚哭神作长出垂直于刀体的刀刃后,黑死牟索性站在原地,以范围极广的剑气阻挡三人的进攻。 而椿理子的这一击,直接拦腰截断了黑死牟的攻势。 这无疑是给刚才一直苦战的三人缓了一口气。 椿理子的突然出现,三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对于不死川现在还在喊她滚,椿理子装作没听见,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还可以握刀,多一分战力胜算就多一点吧?”她一如既往好脾气地解释道。 这话说的不假,而且在场几位都是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狠人,一旦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妥协。 而且现在黑死牟也不会给她撤退的机会了。 所以,如果想要活下去,唯一的生路就是就地打败黑死牟! 几乎在同时,几人瞬间达成了共识,开始交替向黑死牟攻击,金属之间摩擦的火花不断地在夜空中炸开。 但即便如此,在黑死牟密集而范围极广的剑气面前,根本无法近身分毫。 数十个回合下来后。 因为失血过多,椿理子脚下一软,在攻击过程中跪倒在地。 其他人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不死川浑身是伤整个人已经是个血人,时透兄弟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别说是进攻,就连防御都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月之呼吸·八之型·月龙轮尾」 黑死牟不像刚才那样有耐心,在发现劝说无果之后,他便已经开始下死手了,拼尽一切互相厮杀。 所以,黑死牟也不会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无一郎!!!” 而那一道带着月牙的剑气,犹如一道阴影,如乌云一般覆盖在无一郎的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VIP] 46 “无一郎!”有一郎的喊声穿透这个战场。 犹如肌肉拥有自我意识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不假思索地抬起手中的日轮刀。 刀刃残破不堪的日轮刀挥出的剑气,三股风之呼吸的剑气汇聚在一起,勉强地拦下了这一击。 但还是有余波劈下, 在无一郎的脸庞上划下一道血痕。 薄荷色的双瞳映出来自百年前剑术的威压和风之呼吸之间的交叠,无一郎愣住原地。 突然感觉身体又变得奇怪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翻涌,又如一根钉子,一点点地钉入他的心脏。 眼前出现了面向云霞迷幻的、朦胧的背影。 清晨的狂风席卷而来,红色长发在风中飞舞,一并卷起对方耳垂上的旭日花札。 而那个陌生人面对的云霞被狂风吹散,一轮红日出现在眼前。 瞬间,天光大亮。 因为当风吹散云霞, 就是日出的时刻!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觉醒来自百年前的记忆, 驱使着无一郎的肢体使用全新的剑技。 不同于霞之呼吸的缥缈虚无,而是锋芒极为凌厉的全新呼吸法。 手中的日轮刀每在空气中挥动一次, 刀刃上就会附着炫丽如同新日般的阳炎。 在这个全新的呼吸法之下,居然仅凭无一郎一人就可以和黑死牟有来有回地对战。 椿理子对这个情况有些茫然:“这究竟是……” “我在那个六眼丑八怪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剑式。”有一郎擦去面上的灰,“我模仿这个剑式之后,使用出来的是风之呼吸, 所以这个应该是…….” “呼吸法的源头, 日之呼吸。” “那他怎么突然会另外一种呼吸法了?”椿理子依旧很不解。 “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了!”不死川连忙打住, 指向黑死牟的方向,“你们看那边!” 附着在刀刃上的阳炎飞溅, 在接触到黑死牟□□时,会瞬间割开一道伤口。 不仅如此,现在伤势的比之前黑死牟恢复身体组织的速度要慢上很多! 如果能无一郎近身的话, 绝对有希望砍下脖子! 三个人立马交换眼神,在心中改变了作战方案。 从轮流打车轮战消耗对方, 转变为不惜一切代价掩护无一郎接近黑死牟! 风之呼吸的特点是如同风一般攻击范围广泛,恰好能够与黑死牟攻击范围极广的剑气抵抗。 虽然平时从未并肩战斗过,但是此刻的三人犹如多年战友一般,次序分明地抵抗着黑死牟的进攻。 无一郎与黑死牟的距离也在越来越近。 可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椿理子听到一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咔嚓—— 手中的日轮刀现出一道微小的裂痕,伴随着椿理子的行动,裂痕瞬间伸长,刀身断成两截。 还差、还差一点! 因为没有椿理子的阻挡,无一郎不得不临时闪到另一个方位,意外地撞进了黑死牟的攻击范围中心。 完了!这里躲不开了! 可意料之外地,黑死牟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树枝犹如一条巨龙般从地底破土而出,尖锐坚硬的枝丫犹如软体动物的触手一般,迅速缠绕上黑死牟的双腿和虚哭神作。 在黑死牟的斜后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孩。 只是他那全然漆黑的眼白,一看就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玄弥!!!你干了什么?!”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尖的不死川实弥瞬间认出对方是谁。 “唔……!” 被自家大哥吼了一声,不死川玄弥神色染上浓重的不安,但树枝缠绕在黑死牟身体上的速度依旧不慢。 树枝上的尖刺扎入皮肤,源源不断吸收黑死牟的血液,硬生生地限制了他的行动。 趁此机会,无一郎继续向着黑死牟面前靠近。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砍掉他的脖子了! 在多重阻碍因素之下,黑死牟用力扯了扯手中的佩刀,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一毫。 “我居然被逼到这种程度了吗…….?” 霎时,手中的虚哭神作化成一滩齑粉,缠绕在刀体上的枝丫软趴趴地落向地面。 一柄全新的虚哭神作重新在他的手中凝结,如同一个身体组织被细胞高速构建一般。 如果无一郎抢先在虚哭神作具现化前冲过去,那就能砍下他的脖子。 相反,则是无一郎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已经不能再对战场有任何帮助的椿理子,拼尽全力大喊。 “继国岩胜!!你回答我!!” 这个是黑死牟主动告诉她的名字,不会有错。 “你背叛主公,害得自己的亲弟弟潦倒余生,这就是你身为武士的骄傲和尊严吗?” 这一声声质问,穿透战场的空气,直接钉入黑死牟的心脏。 这么多年压抑的复杂情绪,瞬间开始在心中缠绕,吵闹着要钻出胸膛。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剑气向着椿理子的方向一侧。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足以让无一郎冲到黑死牟的面前! 椿理子在地上翻滚躲避剑气,可却被余波的掀起气流打进海中。 扑通—— 在椿理子坠入海中在水下荡起白沫时,渐明的天幕之下,一道火光同时划过。 黑死牟的金黄色瞳孔映照出眼前炫目阳炎,高举着日轮刀的姿态莫名与当年的故人重叠。 只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掌握了日之呼吸吗? 眼前的场景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黑死牟感受不到刀刃划入皮肤的疼痛,而是出现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场景。 尚在鬼杀队时,因为斑纹的副作用,他因为找不到继承人之事而向缘一抱怨。 当时的缘一转过头来,低声安慰他道:“无需担心,兄长大人。” “即便不是现在,在未来的数十年、数百年,绝对会有后来人继承、赶超我们的心血的。” ——上弦之一,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追一人之下,里面的一句台词能够很精准的概括这个场景—— “自有后来人。” 第47章 [正文完结] 第47章 [VIP] 47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椿理子的身体。 因为之前的溺水的经历, 她一度抗拒接近水边,水性也是一概不通。 暗红色的血雾腾起,在水中无法呼吸, 先前因为呼吸法止住的血也开始扩散至海水之中。 日轮刀从她的掌心滑落,先她一步沉沉地坠入海底。 此时此刻,四肢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失去浑身力气的椿理子只能静静地看着水面。 随着身体下沉,自己距离月亮投在海上的那轮光圈越来越远。 她的世界也变得一片漆黑。 ……. 等到再次有知觉的时候。 椿理子感觉周身被一片暖意包裹,不再是在海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意。 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间,她一个人陷在柔软舒适的床中。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家中的女仆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可她也立马感受到床上的细微响动, 睁开眼, 激动地跑到走廊大喊:“主母大人,椿理子小姐醒过来了!” “我究竟是…….?” 太阳穴还充斥着着酸涩的胀痛感, 椿理子对现在的情况有些疑惑。 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掌心白嫩细腻,没有一点握刀的茧子。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又格外真实的梦。 “椿理子小姐你不记得啦?昨天你不小心掉水里去了…….” 女仆开口解释,却因为匆匆进房门的祖母, 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只见祖母苍老的眼底一片苍青, 紧皱着的眉头之下的双眼情绪晦暗不明。 “祖母, 我…….”椿理子嗫嚅着开口。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前一天她刚刚因为出格的事情被罚, 今天又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换做祖母的脾气,怕是又要被抓去罚跪思过。 可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 严厉冰冷的外壳轰然崩溃,祖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祖母不断地小声重复着。 此情此景,椿理子脑子还是懵懵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拍拍祖母的后背。 这个令椿理子手足无措的场景,是由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结束的。 外面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随后时透无一郎走了进来。 不是先前相处时年仅十二岁的无一郎,而是已经长开成年的无一郎。 祖母敛起神色,重新端坐在她的床边。 “无一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椿理子依旧很疑惑。 可她却被祖母毫不留情地甩了一记眼刀:“叫恩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琉桓家主。”无一郎摆摆手,“我昨晚正好路过,听到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就擅自翻墙进来看了看。” 因为白天的对战,无一郎劈坏了椿理子的竹刀,虽然说不用赔,但他还是寻了一把过来。 无一郎本来想让看门的守卫代送进去,却没想到路过庭院时听到奇怪的声音。 然后,他便从水里捞出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椿理子。 “时隔七年再度相见,没有向您打招呼就闯进来,是我这个晚辈的过错。” 他说的是七年前在京都的那场大战。 所以说,在鬼杀队的一年半的时间是完全真实发生的。 谈起此事,祖母也陷入万千思绪:“当年我被救下,但回来怎么都寻不到你们,我始终不知道你们是死是活。” “所以,在你不得不回国的时候,我是百般不想让你接触有关产屋敷家的人。” 祖母认为,只要不接触产屋敷的人,也就不会让十六岁的椿理子无缘无故地回到过去了。 可没想到,是她百般不情愿引起的蝴蝶效应,反而让椿理子去到了大正三年。 “不过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祖母小声地喃喃着。 随后,她又把目光放在无一郎面上,意味深长地说让他们两个叙叙旧。 伴随着关门声响起,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但无一郎是真的叙旧,说这七年发生的事情很多。 那晚在砍下黑死牟的头后,他们几个第一时间去海里寻找她的踪影。 但除了她已经落入海底的日轮刀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当他们失魂落魄地回到鬼杀队,主公把有关椿理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说了。 抱着想要七年后重逢的心情,无一郎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现在。 而当年椿理子出现引起的小小涟漪,逐渐引出巨大的洪流,改变了命运既定的轨迹。 首先是有一郎加入了鬼杀队,一跃成为柱,兄弟二人经常一起执行任务。 那一战后,不死川实弥本来想对偷偷跑来的玄弥再一次使用棍棒教育,却被他们兄弟两个一人一个拉开了。 在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劝说下,不死川兄弟终于放下心结,重归于好。 同时,有一郎与珠世偶然相遇的事情也被报回鬼杀队,主公大人向珠世抛出了橄榄枝。 珠世犹疑地答应,随后便在鬼杀队和蝴蝶忍研制针对高位鬼的毒药。 因为有上弦之一的血做样本,毒药研发很成功,在万世极乐教中没有人死亡的情况下,击败了上弦之二。 那半年后,兄弟二人和炼狱小队在无限列车上汇合,在遭遇上弦之三的情况下,成功拖延到日出,将上弦三击败。 再后面,因为椿理子使命运的齿轮小小转动,在没有柱死亡的情况下,鬼杀队最终斩杀了鬼王,与鬼长达千年的纠缠就此终结。 虽然一路艰辛,但大家还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幸福的结局。 “那有一郎,不死川先生,炼狱先生还有蝴蝶忍小姐他们在哪呢?” 憋了一肚子话想问,椿理子最先问的就是在鬼杀队中和他们有所接触的几位。 “鬼杀队解散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名下居然有地契,地契名下居然有我们的茶园。”无一郎眼中敛起笑意,“现在哥哥正在和达夫大叔一起打理茶园。” 他说的是当年贺通为了求饶,将手中家产如数奉上,被椿理子一口气写上了无一郎名字的这件事。 “炼狱先生现在和他的父亲一起开了一家道场,蝴蝶忍小姐开了间医馆,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好医生了。” “至于不死川先生,当时和上弦之一战斗时,我们都开启了斑纹。” 根据鬼杀队以往的情报,只有战国时代的剑士开启过斑纹,并且每个剑士无一例外地在25岁时死去。 以现在的时间线推算,不死川已经超过了25岁。 “那不死川先生他……?”眼底突然一片酸涩,椿理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虽然不死川一路上都在对她骂骂咧咧,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人。 “没有死哦。” 似乎是有意想逗椿理子,无一郎特地坏心眼地拐了一个大弯。 “不死川先生过了25岁生日后,身体依然康健,现在和哥哥一起打理茶园。” “鬼杀队里开启斑纹的剑士超过25岁都没有去世,这一次异变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 在无一郎慢条斯理地补充着时,窗外突然响起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强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因为我啊!” 那个白衣阴阳师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台上,一边用手敲着玻璃,一边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可是三楼啊!! 生怕这人作死一个脚滑摔下去,椿理子赶紧把他放进来。 白衣阴阳师也不在意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毫不客气地开始吃给椿理子准备的餐食。 虽然这个人每次出场都很不可疑,但在她身上发生奇怪的事情确实与他有关。 所以,也只能耐心等他吃完东西再说。 饭饱酒足之后,白衣阴阳师往地上一瘫,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牙签开始剔牙。 “当年你给我的是两份便当,其实我吃一份就饱了,所以这是我报答第二份便当的恩情。” 见椿理子他们也坐得住,白衣阴阳师寻了个没趣,开始阴暗地碎碎念。 “就这么简单?” 虽然椿理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都以饿死鬼造型出场。 “就这么简单。”单手托腮躺在地上,白衣阴阳师语气依旧随意,“不过你想听另外一个故事我也可以和你说说。” 在天照大神创世之后,她的御下有一位负责勘查、维护人间平衡的神使。 但在那位神使的疏忽之下,违背常理、扰乱人间平衡的生物出生了——也就是鬼。 随着时代流转,在这期间发生了诸多事情,那位神明已经与高天原同化,神使的力量也变得无比弱小。 力量弱小到他不能直接对鬼出手,否则会因为自身承受不住天罚而魂飞魄散。 所以,他将仅剩的力量交给人类,希望他们之中有人能够杀掉鬼之始祖。 第一位被选中的神之子便是某家贵族中双生子的弟弟。 但是第一位神之子因为变故失败,所以接下来是第二位、第三位……. 随着神使的力量一点点衰弱,到椿理子这里,他一点力量都给不了她,只能把她送回过去。 故事结束,椿理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阴阳师:“所以,你究竟是…….?” 她难以将故事中的神使和面前这个和饿死鬼差不多的落魄男人联系在一起。 “刚才吃的东西只能让我说到这里了。”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扫了一眼无一郎和椿理子,“那么,二位——” “等一等!” 话音落下,窗外吹来一阵强风,强行把窗户撞开,使椿理子睁不开眼。 等到他们再睁开眼时,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窗外拂过阵阵微风,朦胧的紫藤花影在椿理子脸上晃了晃,空气中还有余音回荡。 ——别负好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日后有缘再见。 顺便推荐一下自己下一本文的预收,喜欢沙雕的朋友们有福了!!! 《人设是排球部搞笑役》 望月佑子是个绝世美少女,在参加课后社团时,被一颗排球砸中,觉醒了奇怪的记忆: 她是一个排球漫画里的路人,担任被排球砸的无辜配角搞笑分镜,每次出场作用就是被砸。 看着记忆里,被砸成鸡窝的头发、潦草的简笔画、以及没有正名的出场,望月佑子当场决定—— 远离排球部,做回美少女。 然而。 凝视着自家社团像大炮一样的发球,逐渐成长为炮台的社员,以及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形象和怎么都摆脱不了的设定,望月佑子再次默默决定—— 干不掉设定就干掉他们。 * 于是,一年半后。 时隔多年再度打入全国的乌野,不唏嘘旧日赛场,不感叹都市繁华,而是—— 他们的领队认识好多人!!! 认识的、听说的、不认识的名门校都对她投来赏识的目光。 对此,队里的小太阳激动地询问为什么能认识那么多选手。 可就在这时—— 场地热身的某队主攻一发暴力扣球打歪,一记高球正好不偏不倚地飞到望月佑子的头上。 起跳、抬手、掌心直击球面。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排球已经如一支箭矢被嗖地打了回去。 顶着众人惊呆的目光,望月佑子温温柔柔地笑道:“因为我太弱了,善良的大家帮助我,所以就认识了。” 乌野:“……” #乌野领队她是一个魁梧女子# 第48章 [VIP] 番外 第48章 [VIP] 番外 自从那日回来后, 椿理子再一次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 但祖母依旧是全副武装,大大小小的医生每天在她家的宅子里进进出出。 知晓缘由的椿理子也表示理解。 对于祖母来说,那日他们两个人间蒸发般消失, 时至七年后的祖母也不知道椿理子那晚是否活了下去。 所以看到尚未回到过去,对一切全然不知对椿理子,她的情感相当复杂。 所以她才会那么排斥椿理子和无一郎接触。 以祖母的话来说,宁可让她那晚死在京都,也不愿意让椿理子遇到无一郎,平白无故走一遭苦难。 现在木已成舟,椿理子也好好地回来了,她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拦两个人来往。 这段时间, 椿理子一直在家中休息, 没有去私塾。 无一郎每天在私塾放学后,都会来探望一下椿理子。 他的性格多少还是保留失去记忆时的样子, 话变得不是很多,很多时间都是在默默地盯着椿理子看。 椿理子对于这个行为模式倒也算是习惯,并没有觉得太多冒犯。 可今天,他一反常态地发出了邀请:“明天私塾就开始放春假了, 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 “啊?”椿理子一愣。 平日只会呆呆的看天看云的石头会主动邀请人了? “哥哥他们也很想见你。” 薄荷绿色的眸子垂下, 无一郎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 说起来, 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有一郎他们。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椿理子也很想见见他们。 在得到祖母许可后,第二日她便和无一郎启程了。 他们从京都搭乘列车, 一路南下,第二日就能抵达关东地区。 铁道上哐哐当当的声音一直绵延不绝,沿路上的花影如幻灯片一样在椿理子的面庞上游动。 途径某站时, 椿理子的对面到来了一对老夫妇。 因为无一郎的邀请突然,他们来不及买到有单独包厢的位置, 带着随行的管事和普通的乘客坐在同一节车厢中。 两位老人衣着打扮虽然普通,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只有少量黑色的白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 两人互相扶持,恩爱有加。 见此场景,椿理子唇角微微勾起,向他们颔首致意。 此刻,一阵微风穿过车厢,萦绕在柔软衣袖的淡淡香气随着气流向远处散去。 是放在和服内振的紫藤花香囊的气味。 虽然鬼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但无一郎还是固执地塞给椿理子一个紫藤花香囊,并且要求她随时随刻都带在身上。 这股气味也悉数涌进老妇人的鼻腔之中,她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感受这股淡淡地香气。 “这个味道和医生小姐身上的味道很像呢。”老妇人的话语中带着浓烈的怀念气息。 一直沉默不语的无一郎瞬间来了兴趣:“医生小姐?是谁?” “是在奈良开医馆的蝴蝶忍小姐。”说到这里,老妇人眼中焕发出耀人的神采,“这次我们就是来找她看病的呢。” “这样吗?”椿理子偷偷地扫视了一下老妇人的上下。 两位老人打扮得普通,不像是富贵人家。 而这个年代,先不说像医术优秀的医生,就连去看一般郎中,普通人家都要犹豫再犹豫。 更别说像蝴蝶忍医术高明的医生了。 似乎是看出椿理子的犹疑,老妇人微微笑道:“蝴蝶忍小姐是义诊,不收钱的。” “唔……应该说蝴蝶忍小姐只收富人的钱。” 按理说,蝴蝶忍这样的派换虽然在平民之中备受好评,但换做哪位富人都不愿意的。 也有人向她抛出橄榄枝,企图用高价垄断她的医术,好结结实实发一笔大财。 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即便周围的富人有千万个不爽,但蝴蝶忍高超的医术是无法被代替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潜规则。 根据无一郎所说,因为有了有一郎的举荐,珠世在和上弦之一大战结束后,立马前往了鬼杀队本部。 有了上弦之一的血作为样本,经过两个人费尽心思的研究,最终研发出能够大量生产、并且针对上弦级别鬼的毒素。 针对上位鬼的毒素的大量生产,极大地提高了普通队员应对高位鬼的能力,同时也能让柱将全部的精力用在猎杀鬼王上。 “不过说起来,这一路上遇到的好人真多呢。” 老妇人的一声感慨,将椿理子从思绪中唤回现实。 “好人?”椿理子被勾起了兴趣。 “对,一个很有朝气的小伙子。”老妇人面上的笑容更加和蔼,“我们走到车站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蝴蝶小姐的医馆里了,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帮我们回去拿。” “那个时候列车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他真的拿回来了。就是他风风火火的速度太快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听到这个描述,无一郎脑海中已经有了画像:“或许我们认识那个人。” “是吗?”老妇人面露喜色,“是带着一群拿着竹刀的小孩子,被称作‘炼狱老师’的那个小伙子吗?那可得劳烦你们替我说一声谢谢了。” 在他们急于寻找上弦之一踪迹的一年中,炼狱杏寿郎也成为了柱。 而在椿理子离开的一年后,炼狱杏寿郎带着他三位继子搭乘无限列车出任务时,出乎意料地遭遇了上弦之三。 按理说一个柱,甚至是没有开斑纹的柱,是无法只身对抗上弦鬼的。 但那时正好有空的时透兄弟,也一并搭乘了无限列车。 最终,几人成功拖到日出,合力将上弦之三斩杀。而免于牺牲的炼狱杏寿郎,在与鬼王的最终战中也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对了,那个时候姐姐你叫的’继国‘那个姓氏,我和哥哥也在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人了。” 虽然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算,无一郎是比椿理子大上两岁,但有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喊她“姐姐”。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后面了解到了关于他的全部生平。” 那个上弦之一的血亲、起始呼吸的创始人。 无限列车上,他们看到了和那个人带着一模一样耳饰的少年。 在那个少年危机时刻使用出来的日之呼吸,和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涌现出来的记忆,完完整整地呈现了继国缘一的一生。 关于他的身世、关于日之呼吸的一切。 继国缘一像是祈祝的祭祀,将长夜中漫漫燃烧的火把递给后来人,指引他们寻找破晓时分的黎明。 数百年前没有驱散黑暗的火把,至今没有熄灭,转而以另外一种形式传承下来,将漫天星火聚集在一起,最终刺破了长夜。 这一切的关键都是椿理子当年引起的涟漪,它最终变成滔天的巨浪,带着不可抵挡的架势全面向鬼发起进攻。 不过幸好,这么多年的喋血奋战,最终都归于平静。 鬼王狩猎战结束之后,鬼杀队的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认可的生活方式,平静地生活下去。 没有被复仇、愤怒的火焰吞噬,而是在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后,再一次寻找人生的意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哐当一声,列车肉眼可见的减速,缓缓驶入站台。 —— 东京站到了。 站台上站满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是在等候亲友归来,有人是要踏上列车,奔赴全新的旅程。 列车还没有停稳,椿理子透过车窗,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捕获到了有一郎和不死川的身影。 他们两个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不过两人眉目上的表情,像极了养尊处优的老板和他穷凶极恶的打手。 围绕在他们两人身边人的谄媚和惧色,加重了椿理子的猜测。 恍惚之间,又回到色厉内荏的砍柴小孩和一脸凶相的猎鬼人大战的时候。 在列车彻底停稳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夫妇也出乎意料一起起身。 椿理子好奇地问道:“你们也在东京下车?” “是啊。”两人感叹一声,“我们还要去给那个在寺庙里呆着不省心的义子帮忙。” “还是他推荐的我们去找蝴蝶小姐的呢。” 话音落下,老夫妇和椿理子他们被站台的人群冲散,彼此顺着人群分成的两路走向远方。 他们知道彼此互为过客,所以没有打什么招呼,任由人群冲散这短暂的相逢。 兴许是人太多的缘故,椿理子的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有些失态地向前摔去。 此时,栽在站台两侧的樱浪翻涌,如雨般的樱花花瓣倾泻而下。 温暖而有力的手,托起她的腰肢,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度和习剑磨出的茧子。 “小心。” 耳畔响起无一郎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却不自觉地让她的耳尖爬上可疑的红色。 见到椿理子已经站稳,他松开了揽住椿理子的手。 但无一郎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反而有着加大力度的趋势。 先前的克制礼让在此刻烟消云散,无一郎紧紧的攥住她的掌心,仿佛害怕她再一次凭空消失。 “我…….” 无一郎斟酌着语调开口,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此刻却如一枚烟花在椿理子的心中炸开。 可还没等彼此作出回应时,一道透亮的喊声穿透人群向他们奔来。 “在那里站着磨磨叽叽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不死川的语调一如既往不耐烦,有一郎也露出招牌不耐烦的表情。 先前的羞赧瞬间消失不见,椿理子和无一郎相视一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但这一次彼此都没有松开手。 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故人眼前,轻轻地说一声“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凌晨听着《Episode 33》,写完了这篇番外,在敲下“好久不见”的时候,感觉心中有很多难言的情绪,但又仿佛一切天光大开。 在这里推一下我下一本预收,希望大家还来找我玩!! 望月佑子是个绝世美少女,在参加课后社团时,被一颗排球砸中,觉醒了奇怪的记忆: 她是一个排球漫画里的路人,担任被排球砸的无辜配角搞笑分镜,每次出场作用就是被砸。 看着记忆里,被砸成鸡窝的头发、潦草的简笔画、以及没有正名的出场,望月佑子当场决定—— 远离排球部,做回美少女。 然而。 凝视着自家社团像大炮一样的发球,逐渐成长为炮台的社员,以及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形象和怎么都摆脱不了的设定,望月佑子再次默默决定—— 干不掉设定就干掉他们。 * 于是,一年半后。 时隔多年再度打入全国的乌野,不唏嘘旧日赛场,不感叹都市繁华,而是—— 他们的领队认识好多人!!! 认识的、听说的、不认识的名门校都对她投来赏识的目光。 对此,队里的小太阳激动地询问为什么能认识那么多选手。 可就在这时—— 场地热身的某队主攻一发暴力扣球打歪,一记高球正好不偏不倚地飞到望月佑子的头上。 起跳、抬手、掌心直击球面。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排球已经如一支箭矢被嗖地打了回去。 顶着众人惊呆的目光,望月佑子温温柔柔地笑道:“因为我太弱了,善良的大家帮助我,所以就认识了。” 乌野:“……” #乌野领队她是一个魁梧女子# 第48章 [VIP] 番外 第48章 [VIP] 番外 自从那日回来后, 椿理子再一次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 但祖母依旧是全副武装,大大小小的医生每天在她家的宅子里进进出出。 知晓缘由的椿理子也表示理解。 对于祖母来说,那日他们两个人间蒸发般消失, 时至七年后的祖母也不知道椿理子那晚是否活了下去。 所以看到尚未回到过去,对一切全然不知对椿理子,她的情感相当复杂。 所以她才会那么排斥椿理子和无一郎接触。 以祖母的话来说,宁可让她那晚死在京都,也不愿意让椿理子遇到无一郎,平白无故走一遭苦难。 现在木已成舟,椿理子也好好地回来了,她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拦两个人来往。 这段时间, 椿理子一直在家中休息, 没有去私塾。 无一郎每天在私塾放学后,都会来探望一下椿理子。 他的性格多少还是保留失去记忆时的样子, 话变得不是很多,很多时间都是在默默地盯着椿理子看。 椿理子对于这个行为模式倒也算是习惯,并没有觉得太多冒犯。 可今天,他一反常态地发出了邀请:“明天私塾就开始放春假了, 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 “啊?”椿理子一愣。 平日只会呆呆的看天看云的石头会主动邀请人了? “哥哥他们也很想见你。” 薄荷绿色的眸子垂下, 无一郎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 说起来, 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有一郎他们。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椿理子也很想见见他们。 在得到祖母许可后,第二日她便和无一郎启程了。 他们从京都搭乘列车, 一路南下,第二日就能抵达关东地区。 铁道上哐哐当当的声音一直绵延不绝,沿路上的花影如幻灯片一样在椿理子的面庞上游动。 途径某站时, 椿理子的对面到来了一对老夫妇。 因为无一郎的邀请突然,他们来不及买到有单独包厢的位置, 带着随行的管事和普通的乘客坐在同一节车厢中。 两位老人衣着打扮虽然普通,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只有少量黑色的白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 两人互相扶持,恩爱有加。 见此场景,椿理子唇角微微勾起,向他们颔首致意。 此刻,一阵微风穿过车厢,萦绕在柔软衣袖的淡淡香气随着气流向远处散去。 是放在和服内振的紫藤花香囊的气味。 虽然鬼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但无一郎还是固执地塞给椿理子一个紫藤花香囊,并且要求她随时随刻都带在身上。 这股气味也悉数涌进老妇人的鼻腔之中,她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感受这股淡淡地香气。 “这个味道和医生小姐身上的味道很像呢。”老妇人的话语中带着浓烈的怀念气息。 一直沉默不语的无一郎瞬间来了兴趣:“医生小姐?是谁?” “是在奈良开医馆的蝴蝶忍小姐。”说到这里,老妇人眼中焕发出耀人的神采,“这次我们就是来找她看病的呢。” “这样吗?”椿理子偷偷地扫视了一下老妇人的上下。 两位老人打扮得普通,不像是富贵人家。 而这个年代,先不说像医术优秀的医生,就连去看一般郎中,普通人家都要犹豫再犹豫。 更别说像蝴蝶忍医术高明的医生了。 似乎是看出椿理子的犹疑,老妇人微微笑道:“蝴蝶忍小姐是义诊,不收钱的。” “唔……应该说蝴蝶忍小姐只收富人的钱。” 按理说,蝴蝶忍这样的派换虽然在平民之中备受好评,但换做哪位富人都不愿意的。 也有人向她抛出橄榄枝,企图用高价垄断她的医术,好结结实实发一笔大财。 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即便周围的富人有千万个不爽,但蝴蝶忍高超的医术是无法被代替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潜规则。 根据无一郎所说,因为有了有一郎的举荐,珠世在和上弦之一大战结束后,立马前往了鬼杀队本部。 有了上弦之一的血作为样本,经过两个人费尽心思的研究,最终研发出能够大量生产、并且针对上弦级别鬼的毒素。 针对上位鬼的毒素的大量生产,极大地提高了普通队员应对高位鬼的能力,同时也能让柱将全部的精力用在猎杀鬼王上。 “不过说起来,这一路上遇到的好人真多呢。” 老妇人的一声感慨,将椿理子从思绪中唤回现实。 “好人?”椿理子被勾起了兴趣。 “对,一个很有朝气的小伙子。”老妇人面上的笑容更加和蔼,“我们走到车站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蝴蝶小姐的医馆里了,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帮我们回去拿。” “那个时候列车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他真的拿回来了。就是他风风火火的速度太快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听到这个描述,无一郎脑海中已经有了画像:“或许我们认识那个人。” “是吗?”老妇人面露喜色,“是带着一群拿着竹刀的小孩子,被称作‘炼狱老师’的那个小伙子吗?那可得劳烦你们替我说一声谢谢了。” 在他们急于寻找上弦之一踪迹的一年中,炼狱杏寿郎也成为了柱。 而在椿理子离开的一年后,炼狱杏寿郎带着他三位继子搭乘无限列车出任务时,出乎意料地遭遇了上弦之三。 按理说一个柱,甚至是没有开斑纹的柱,是无法只身对抗上弦鬼的。 但那时正好有空的时透兄弟,也一并搭乘了无限列车。 最终,几人成功拖到日出,合力将上弦之三斩杀。而免于牺牲的炼狱杏寿郎,在与鬼王的最终战中也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对了,那个时候姐姐你叫的’继国‘那个姓氏,我和哥哥也在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人了。” 虽然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算,无一郎是比椿理子大上两岁,但有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喊她“姐姐”。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后面了解到了关于他的全部生平。” 那个上弦之一的血亲、起始呼吸的创始人。 无限列车上,他们看到了和那个人带着一模一样耳饰的少年。 在那个少年危机时刻使用出来的日之呼吸,和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涌现出来的记忆,完完整整地呈现了继国缘一的一生。 关于他的身世、关于日之呼吸的一切。 继国缘一像是祈祝的祭祀,将长夜中漫漫燃烧的火把递给后来人,指引他们寻找破晓时分的黎明。 数百年前没有驱散黑暗的火把,至今没有熄灭,转而以另外一种形式传承下来,将漫天星火聚集在一起,最终刺破了长夜。 这一切的关键都是椿理子当年引起的涟漪,它最终变成滔天的巨浪,带着不可抵挡的架势全面向鬼发起进攻。 不过幸好,这么多年的喋血奋战,最终都归于平静。 鬼王狩猎战结束之后,鬼杀队的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认可的生活方式,平静地生活下去。 没有被复仇、愤怒的火焰吞噬,而是在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后,再一次寻找人生的意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哐当一声,列车肉眼可见的减速,缓缓驶入站台。 —— 东京站到了。 站台上站满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是在等候亲友归来,有人是要踏上列车,奔赴全新的旅程。 列车还没有停稳,椿理子透过车窗,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捕获到了有一郎和不死川的身影。 他们两个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不过两人眉目上的表情,像极了养尊处优的老板和他穷凶极恶的打手。 围绕在他们两人身边人的谄媚和惧色,加重了椿理子的猜测。 恍惚之间,又回到色厉内荏的砍柴小孩和一脸凶相的猎鬼人大战的时候。 在列车彻底停稳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夫妇也出乎意料一起起身。 椿理子好奇地问道:“你们也在东京下车?” “是啊。”两人感叹一声,“我们还要去给那个在寺庙里呆着不省心的义子帮忙。” “还是他推荐的我们去找蝴蝶小姐的呢。” 话音落下,老夫妇和椿理子他们被站台的人群冲散,彼此顺着人群分成的两路走向远方。 他们知道彼此互为过客,所以没有打什么招呼,任由人群冲散这短暂的相逢。 兴许是人太多的缘故,椿理子的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有些失态地向前摔去。 此时,栽在站台两侧的樱浪翻涌,如雨般的樱花花瓣倾泻而下。 温暖而有力的手,托起她的腰肢,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度和习剑磨出的茧子。 “小心。” 耳畔响起无一郎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却不自觉地让她的耳尖爬上可疑的红色。 见到椿理子已经站稳,他松开了揽住椿理子的手。 但无一郎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反而有着加大力度的趋势。 先前的克制礼让在此刻烟消云散,无一郎紧紧的攥住她的掌心,仿佛害怕她再一次凭空消失。 “我…….” 无一郎斟酌着语调开口,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此刻却如一枚烟花在椿理子的心中炸开。 可还没等彼此作出回应时,一道透亮的喊声穿透人群向他们奔来。 “在那里站着磨磨叽叽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不死川的语调一如既往不耐烦,有一郎也露出招牌不耐烦的表情。 先前的羞赧瞬间消失不见,椿理子和无一郎相视一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但这一次彼此都没有松开手。 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故人眼前,轻轻地说一声“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凌晨听着《Episode 33》,写完了这篇番外,在敲下“好久不见”的时候,感觉心中有很多难言的情绪,但又仿佛一切天光大开。 在这里推一下我下一本预收,希望大家还来找我玩!! 望月佑子是个绝世美少女,在参加课后社团时,被一颗排球砸中,觉醒了奇怪的记忆: 她是一个排球漫画里的路人,担任被排球砸的无辜配角搞笑分镜,每次出场作用就是被砸。 看着记忆里,被砸成鸡窝的头发、潦草的简笔画、以及没有正名的出场,望月佑子当场决定—— 远离排球部,做回美少女。 然而。 凝视着自家社团像大炮一样的发球,逐渐成长为炮台的社员,以及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形象和怎么都摆脱不了的设定,望月佑子再次默默决定—— 干不掉设定就干掉他们。 * 于是,一年半后。 时隔多年再度打入全国的乌野,不唏嘘旧日赛场,不感叹都市繁华,而是—— 他们的领队认识好多人!!! 认识的、听说的、不认识的名门校都对她投来赏识的目光。 对此,队里的小太阳激动地询问为什么能认识那么多选手。 可就在这时—— 场地热身的某队主攻一发暴力扣球打歪,一记高球正好不偏不倚地飞到望月佑子的头上。 起跳、抬手、掌心直击球面。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排球已经如一支箭矢被嗖地打了回去。 顶着众人惊呆的目光,望月佑子温温柔柔地笑道:“因为我太弱了,善良的大家帮助我,所以就认识了。” 乌野:“……” #乌野领队她是一个魁梧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