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河神》 1、第 1 章 腥臭的雨水顺着黑子林中的樟树叶缝隙落下,沿着黑色泥土地流下斜坡,形成一个又一个水坑。 一只穿着布鞋的脚突然踏入水坑中,污水飞溅开来。 布鞋主人边胡乱擦拭脸上那发臭的雨水,边抬头看向头顶灰蒙蒙的苍穹。 他张嘴,声音粗哑吆喝。 “河神娶亲,生人勿近!” 如乌鸦垂死前发出来的嘶鸣,在这片寂寂无声的黑子林中显的极其诡异。 “张公,我们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扛着花轿左前段的中年男人不安又愧疚道。 许是这几日落雨的缘故,明明是充满生机且绿字盎然的山林,此时此刻与灰蒙蒙的苍穹混合为一体。 失去了色彩,充斥着死气。 故此那一顶红色的喜轿在黑子林中显得极为刺眼。 被叫为张公的正是穿着布鞋的主人,他看了眼身后的那顶红色喜轿,咬了咬牙。 “那你说,村里谁舍得把闺女嫁给河神?” 话音落后,抬花轿的四人瞬间陷入沉默。 半响,他们一言不发的抬着花轿朝前方走去。 黑子林的尽头有处断崖,断崖下有一湖泊,因湖水常年呈墨黑色,故被周边村子的人称呼黑潭。 乔五味从昏迷中醒来,便见自己身着红色嫁衣,正坐在红色的花轿中时,那双漂亮的葡萄眼中不由露出困惑的神情。 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听轿子外传来声音。 “乔姑娘,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乔五味刚想出声询问什么被逼无奈,身体失重着随花轿倾斜向下倒去,花轿门帘被凌风卷起的瞬间,她这才看清楚,自己正同轿子坠入崖下。 那悬底是一片墨绿色的湖泊,如颗璀璨的黑宝石。 乔五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一人一轿便将那颗黑宝石狠狠的砸裂开,水花飞溅在半空中,洒落在一起一伏的涟漪处。 在坠入湖底那刻,乔五味脑海中想起师傅曾说的话。 水清并且浅,水绿而深,水黑而渊。 冰冷刺骨的湖水如细针扎入骨血之中,肺部因断氧气的供养以及水压缘故,开始胸闷的难受,乔五味刚睁开眼,就目睹花轿在面前坠落而下,最终被黑暗所吞噬。 她奋力伸手朝湖面游去,可游至一半,却被一股莫名的吸力给拽入深深的湖底。 乔五味没憋住,呛了口水,嘴角处冒出好几个水泡。 也不知是濒死前的幻觉,她瞧见眼前的泡泡正逐渐变大,直至变大的水泡将乔五味笼罩其中,她在里头贪婪呼吸新鲜的空气时,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等回过神来,乔五味才确信自个吐的水泡正载着她,朝着漆黑的湖底沉去。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我有什么金手指?” 在没穿之前,乔五味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半吊子符师,在回山上道观的路上,因边走路边用手机看绿江金榜第一的《诛殇》而分心,踩空摔落山脚。 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穿到一个陌生的朝代,为填饱肚子,她不得不干起老本行。 不曾想接到第一单生意,这钱没挣到不说,自个的命竟给赔了进来。 乔五味边在心里骂黑河村的村长不是个东西,边好奇的伸手戳了戳那水泡,却发现触觉像是气球的胶质感,而越下湖底,头顶的光线便越暗。 眨眼功夫,那最后一抹光也消失殆尽。 四下漆黑的可怕,乔五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怪物吞入肚中,她盘坐在水泡内,单手撑着下巴自我安慰道。 “书中主角都是化险为夷,坠悬崖拿秘宝,肯定不会有事。” 要知晓,乔五味是极其惜命! 不知过了多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冒出如米粒般大小的光芒,那抹光在逐渐扩大,等靠近才清晰的瞥见,正前方是一水下洞穴,那些光芒正是从洞穴内散发出来的。 承载她的水泡似是有自主意识,朝着洞穴内飞去。 只见洞穴石壁的周边生长无数一株白色长须的菌子,菌子顶部生有圆形的果实,正微微朝下垂摆,点点的莹白色光芒也正是从此处散发出来。 这洞穴内墙壁已被这种菌子全都占据,乔五味还从未瞧见这般美轮美奂的景致,忍不住贴近想近距离打量。 只见那圆形果实中间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隐隐约约瞥见一抹红。 水泡并没给乔五味观赏的机会,载着她继续朝洞穴深处,若乔五味回头的话,定会发现那细小的缝隙在慢慢扩大,一朵朵红色的花儿从果实中挣扎着绽放开来。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洞穴尽头竟藏有乾坤。 越朝里,洞穴中的水位也逐渐减低,在露出地面的瞬间,水泡轻声“嘭”的炸开,乔五味直接以脸落地,摔了个狗吃屎。 她连忙爬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泥,在抬头时却发现远处的巨石后竟伫立一棵树,那双漂亮葡萄眼中瞬间露出一抹错愕。 那树并不普通。 从身干到树枝皆呈羊脂玉色,看样子是以一块巨大玉石所雕刻而出,在生长石壁处的菌子所散发的光芒下,显的更加栩栩若生,晶莹剔透。 光一根树枝,怕都是价值连城。 乔五味嘴角疯狂向上扬起,嘴里忍不住发出“嘿嘿”的笑声。 此时此刻,她所有的心神皆被那棵玉树给深深的吸引住。 乔五味也顾不得全身湿透正滴着水的衣衫,更顾不得散落在身后的湿漉漉长发,她压抑自个要暴富的狂喜,朝着那棵玉树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来自己真是小说中主角,死里逃生不说,这般好事竟还让她碰到。 乔五味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这棵玉树换成银子后,她将会过上怎么样的好日子。 上好的黄纸,上好的朱砂。 画多少废符都不心疼。 重要的是,能过上买豪宅,左手搂着小奶狗,右手搂着小狼狗的幸福生活。 可等小跑到那棵玉树前,乔五味的眼底的狂喜变成错愕,后又转变成惊恐。 半响。 乔五味僵硬的身子准备折回去,正小心翼翼抬腿准备离去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清润又低醇的声音。 “你是谁?” 在乔五味的身后,一名身着黑衣的男人坐靠在那棵玉树下。 男人生的极其好看,白皙的肌肤在玉树的衬托下显的有些病态,一对狭长却不狭窄的丹凤眼,正盯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尤其见那女子那红色的嫁衣时,眼尾上挑,那如黑玉般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琢磨。 可最为显眼的还是男人额间的那抹红纹,那是两根荆棘纠缠一起的图案。 如果有后悔药的话。 乔五味打死都不会边走路边玩手机,更不会去看那本《诛殇》。 在穿来的三天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穿到书世界中。 直至刚刚乔五味瞥见那黑衣男子额间那荆棘的红纹时,脑海里猛的蹦出《诛殇》中的那一段描述。 “宋滇之额间那抹艳红如雪的荆棘红纹,乃是罪仙的标志,也是天道对宋滇之的惩罚,明明是被关押在黑潭中,可他如今却出现在北冥沧海之上。” 而在文中也曾一笔带过,十几年前黑河村因连下七日大雨,黑河村的村长不得已,听从云游道士的建议,将一名少女连人带花轿一起推入黑湖中,献给湖中的河神当新娘。 乔五味低头看了眼身上所穿的嫁衣,显然,她就是那名被推入黑河中的少女。 一个不值一提的炮灰。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身后的男人,那可是宋滇之,是《诛殇》中杀人如麻的大反派,是关押在黑河千年的罪仙,更是害男女be的罪魁祸首。 乔五味只觉得脑袋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危”字。 “姑娘?”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乔五味思绪瞬间回拢,她压抑内心的不安,缓缓转过身来,虽刚才是匆匆瞥了一眼,但还是被宋滇之的相貌给深深的吸引住。 这大反派长的真好看呀! 宋滇之在察觉有陌生气息时,便想动手将其除掉,可突然想起这地方可是罪仙囚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抱着好奇的心态,便耐心的坐在琼玉树旁守株待兔。 但这只闯进来的小老鼠在瞥见他一眼后就准备逃跑。 可真是有意思! 宋滇之一脸无害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女子极其狼狈,全身湿漉漉的似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生的也并不是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肤色不是很白,最吸引人的是弯眉下那双灵动的葡萄眼。 乔五味生怕装聋作哑惹怒这大反派,连忙开口“欸”了声回应。 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宋滇之那没穿鞋的双脚上,只见一条黑色的铁链正拴在右脚脚踝处,隐隐约约可瞧见金色的梵文闪过,而黑色铁链的源头正是那棵玉树。 怪不得方才有听见铁链声。 宋滇之不由眯起眼,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你瞧的见?” 乔五味没有任何一丝犹豫:“我瞧不见!” 宋滇之并未拆穿这只小老鼠的谎言,他缓缓走上前,只是还未靠近,乔五味便吓的脚软摔坐在地上。 “你是谁?” 宋滇之半蹲俯视着眼前的女子,因身上黑色衣袍过于宽松,在蹲下身的同时,两侧大敞开来,露出雪白的胸肌,那如绸缎的黑色长发更是凌乱的垂落而下。 这哪是罪仙,分明是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坐在地上的乔五味几乎是一览无遗黑色衣袍下的风景,然后极其没有出息的流出了鼻血。 可真白呀! 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乔五味立马涨红着老脸,她慌张的伸手擦拭鼻子下的血迹,随即双手撑地准备爬站起身,不曾想那只带沾有鼻血的手触碰到黑色的锁链上。 只听“咔嚓”一声。 乔五味疑惑的低头看去,只见那条束缚在宋滇之右脚脚踝的铁链出现了裂痕,眨眼的功夫便裂成碎片,在触碰到地面瞬间,化成无数的金色粉末,漂浮在半空之中。 当下乔五味只觉得完了! 她又不傻,怎会猜不出那铁链的重要性,那分明是用来镇压宋滇之的重要物件,眼下没了铁链,宋滇之就是刚出笼的疯狗,怕是逮谁咬谁。 乔五味脑子一热,几乎是颤着声道。 “我是你刚过门的娘子。” 2、第 2 章 这本是她为保命扯的慌。 可细想,自己本来就是献给河神的新娘祭品,也算不上是什么谎言。 只是话音落后,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些金色粉末重新化为黑色的铁链,还没等乔五味回过神来,铁链一端栓在她的左脚脚踝处,另一端则栓在宋滇之右脚的脚踝。 眨眼间,两处紧紧相连的地方消失不见,铁链大小也发生变化,似是一条极有特色的脚链,细看那些金色的梵文还在时不时的流动。 乔五味彻底傻了眼,她抬起头看向宋滇之,也顾不得这个人危险不危险。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栓大反派吗? 怎么把自个都一起栓了! 宋滇之也愣在原地,许是没想到束缚自己千年的枷锁竟是被偷进过来的小老鼠解开,更没想到两人会绑下的契约。 鲜血以为媒,言灵以为誓,同生同死。 还真是麻烦。 宋滇之伸手轻轻摩挲脚踝处的那条链子,眼底露出一丝阴鸷,可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水光潋滟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无辜的撒着谎。 “我也不知,我似是忘了许些事情,你可知我是谁?” 乔五味彻底愣在原地,她看着宋滇之那漂亮的脸蛋露出迷茫模样时,心里的提防在一点点溃散。 她并未怀疑宋滇之的话,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在乔五味看来,宋滇之是真每必要装失忆的戏码。 好半响,她才昧着良心,支支吾吾开口。 “你……你是心地善良的河神!” 这个答案让宋滇之意味深长的盯着眼前女子,他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亦如黑夜中盛开的昙花,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蛊惑。 “娘子?” 乔五味下意识开口:“aha?” 待反应过来后,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也怪不得乔五味,毕竟那些刻在dna的歌词实在是下意识的反应。 宋滇之依旧是笑着,依旧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眼前的女子,他伸手轻轻捏着女子沾有一些污泥的下巴。 “还不知娘子的名讳?” 宋滇之的手也极其漂亮,如同上好的玉瓷器,白皙修长且骨架分明。只是在乔五味看来,那只手冰冷的叫人害怕,似是一条吐着舌信的毒蛇,下一秒就会缠在她的颈脖处,然后用力勒紧。 乔五味咽了咽口水:“乔五味。” 她是被丢弃在道观的孤儿,随着师傅姓,因道观门口种有好几株五味子,便取名乔五味。 “我名宋滇之。” 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自己的名讳,宋滇之的嗓音带着生硬与沙哑。 那只冰冷的手捏着乔五味的下巴,轻佻的向上挑起。 “可别忘记。” 乔五味张嘴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身后的那棵玉树给吸引过去。 她不知玉树的存在是束缚宋滇之最重要的存在,更不知那铁链的源头也是来自这棵玉树。 铁链离开宋滇之脚踝的那瞬间,这座罪仙囚狱也失去它的存在性。 琼玉树毫无征兆的朝另一边倒去。 乔五味的小脸瞬间露出肉疼的神情,这么大棵玉树摔落在地,怕是会摔得稀巴烂。 这玉碎了可就不值钱了。 玉树倒下的瞬间,将最前端的石壁砸出个大洞,洞外是翠绿的丛林,阳光随之倾斜落下,时不时还听到几声鸟叫。 宋滇之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瞧见这样的景致。整个人愣愣的呆在原地,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露出一丝迷茫。 在他失神的片刻,乔五味突然爬站起来,朝着洞口方向小跑过去。 宋滇之的目光随着那只“小老鼠”的身影移动,以为她是要逃离,不曾想是蹲在琼玉树旁,一脸心疼。 乔五味见玉树并未摔的粉碎,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脚旁那一株在阳光下散发温润光晕的枝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触碰让她心瞬间激动起来。 还好,还好。 大宝贝还在。 可就在乔五味准备将脚边那一株玉枝桠折断时,眼前的玉树突然化为绿色的荧光,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在那瞬间,乔五味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那么大一棵玉树呢!! 怎么就突然没了!! 宋滇之将乔五味脸上的错愕与揪心的神情时,眼底露出一抹诧异,他站起身走过去。 可想到两人身上的契约,那鸦青的睫羽边掩盖眼底的杀意,边故作遗憾道。 “这琼玉树可是不得多的珍宝,单单一片叶子都可买下一座城镇。” 乔五味!!! 宋滇之继而有慢悠悠说道:“可惜娘子方才没能够折下几株枝桠,那枝桠折断虽不及琼玉树那般值钱,但却不会随琼玉树消失不见。” 乔五味只觉得宋滇之嘴里吐出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刀刀捅在她的心窝里。 难受的厉害。 宋滇之见乔五味那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漂亮的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瞥向洞穴外,那片有阳光的丛林处。 乔五味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痛失暴富的机会对她打击太大,整个人似丢了魂般,好半响才回过神,想起自个的包袱还遗落在黑河村呢。 那里头可还有不少黄符与朱砂呢。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一道阴影给笼罩住。 乔无味抬起头,就对上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漆黑的眸子似是黑湖,深黯的让人瞧不清任何情绪。 她猛的回过神来,整个人更是惊得一身冷汗,自个怎就忘了这个祖宗。 宋滇之垂眸,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娘子方才是想抛弃为夫?” 乔五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宋滇之微眯着眼,轻声解释:“你我已绑定契约,若两人离的太远,铁链会化为荆棘,从血肉中生长出来,那样很疼。” 乔五味瞬间被吓的脸色苍白,哪还在顾什么反派不反派,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契约不能解除吗?” 乔五味向来惜命的很,又怎愿同宋滇之绑在一起。 虽书中对宋滇之描写不多,但他出场便是子夜红月,百鬼哀嚎,结局更是穿着沾着鲜血浸透的黑衣,伸手将男主的心脏掏了出来,并将其推入冥海中,而留下女主在海村中苦守到老。 不等宋滇之开口作答,乔五味再次开口,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你真的失忆了吗?” 宋滇之一脸认真:“那是自然,娘子是不信我?” 乔五味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若宋滇之没有失忆,怎会如此良善的相信她所说的话,怕是直接一爪子掏出自己的心肝,骨灰都给磨成粉。 可“娘子”那两个字,总觉得像是催命符。 乔五味极其心虚的低下,早知道说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毕竟这一声又一声娘子听是芒刺在背,站立难安。 “你别喊娘子,喊我五味就好。” 乔五味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宋滇之那如玉般的脚背上,随即又落在脚踝处那条黑色的锁链。 黑白的相衬,给与人一种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瞧的挪不开眼。 宋滇之先微微蹙眉,而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乔无味的身上。 “你想解除契约?” 乔五味用力点点头。 宋滇之要比乔五味高个头,似是一座山般站在乔五味的面前,他突然伸手擦拭掉沾在乔五味下巴处的污泥。 那指腹柔软,却又冰冷的厉害。 乔五味被突如其来的亲昵吓的全身僵硬,若那日这大反派恢复记忆,怕杀的第一人定是自己。 想起宋滇之的手段,她没出息的哆嗦起来。 宋滇之假装没察觉到,嘴角虽露出浅浅的笑意,但那双漆黑眸子却似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如出去找人问问?”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双手紧握成拳,瞪大的眼睛中带着怒气。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我们就去黑河村!” 找人算账! 在乔五味看来,这一切都是黑河村长的错。 他若没把自己骗过来,打晕塞到花轿里,那就不会同宋滇之搅合在一起,小命岌岌可危不说,还有那什么鬼契约。 乔五味朝前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整个身影都被笼罩在阴暗中的宋滇之,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们离多远,这链子才会化为荆棘呀?” 宋滇之从阴影中走出来,阳光洒落那他的身上,将地上的影子拉的极长,本就极白的皮肤衬托的有些病态,根根长而翘的睫毛落下的阴影,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掩盖住。 “我也不知。” 乔五味幽幽的叹口气,朝后退了几步,边与宋滇之同行,边小声嘀咕着。 “那黑河村邪的狠,总感觉那村子里藏有什么脏东西。” 话音落后。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本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因宋滇之在旁的缘故,又硬生生的给憋回了肚子。 《诛殇》中主要剧情,便是男主与女主携手诛杀殇魂的过程。 而文中也详细描述过,这殇魂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洪荒初期,没有黄泉,更没有阎王殿与奈何桥。 死去的人化为孤魂,游荡在天地之间。 可伴随天灾,饥饿,疾病,孤魂数量增多,严重影响活着的人,那时名为“刳其”的人站出来提议。 不如将这些孤魂赶去冥海。 而在冥海深处有座城,名为归墟。 3、第 3 章 这群孤魂被赶入的冥海归墟没多久,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断,天河从九天坠落人间,而后女娲补天。 虽没让人类灭亡,但这场灾难,却导致孤魂遍野。 于是后土化为轮回,从那之后,天地间有了黄泉,也有阴阳轮转。 可那些被赶入冥海归墟城的孤魂却无法入轮回,那座城变成了牢,成为一个冰冷刺骨,永远找不到出口的地方。 归墟中的孤魂成了殇魂,因不甘与冲天的怨气,自那以后,凡是跌入海中溺死的亡魂,它会被这些归墟城的殇魂们伸手拽入深渊,沉入那座冰冷刺骨的城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在书中时间线里,千年之前,归墟国被名半仙打开了个口子,里头殇魂趁机逃走大半,而它们的存在,皆会引起邪门且诡异的事情。 就如笼罩在黑河村之上的大雨。 等乔五味回过神,却发现身边的宋滇之没了踪影,她连忙回头找人,却见宋滇之站在后方,正弯着腰,似是要摘下面前那一朵盛开的白色野花。 黑色的衣袍在微风中飘荡,那如绸缎般的黑发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那张由上天精心雕琢的侧脸给遮挡住。 明明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可他似是将那阳光拒之门外,整个人如深海上的孤岛,全身散发冷冰的气息。 她想了想。 或许这就是反派大佬独特的气场吧。 乔五味哪敢催这个祖宗,见脚踝处的铁链还好好的,她才放心下来,站在原地耐心的候着。 良久久,宋滇之才慢悠悠的走过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露出无辜的神情。 “可是让你等久了?” 乔五味连忙摇头:“没有!” 她见宋滇之双手空空,忍不住多嘴:“那花你没摘下来?是不喜欢吗?” 宋滇之似笑非笑道的说道。 “喜欢一朵花,未必要将它摘下来。” 乔五味神情有些惊愕,她想是不是宋滇之失忆的缘故,心性才同原著中相差那般大。 能怜惜一朵花的人,应该没那么坏。 偌大丛林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中间距离相隔并不算远,只是在这参天巨树前,两人的身形却显的十分的渺小。 乔五味总觉得宋滇之像是出来郊游的,走走停停,看看瞧瞧,在耐心一次被一次耗尽时,她就开始自我pua。 毕竟是被关押千年的罪人,这刚放出来是这样的。 先忍忍! 等解除契约,立即分道扬镳。 至于反派跟主角之间的恩怨情仇,那是他们的,跟炮灰可没半分关系。 从丛林中走出来时,视野瞬间开阔,尤其是头顶之上的苍穹更是万里无云,似碧玉般清澈,光瞧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乔五味踩着刚冒着嫩芽的野草,绕路走到右侧稍微宽阔的路径,她记得沿着朝前走,便是那黑河村! 这时站在后方的宋滇之突然开口:“这是要去哪?” 乔五味自然不好说是去寻仇,而是换了个极其委婉的说法。 “回娘家!拿东西!” 她说的咬牙切齿,哪像回娘家,分明是去找仇人干架。 宋滇之也没戳穿,而是安静的跟着。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远远的瞧见黑河村的村口,只是还未走进,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散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那味道像是许些鱼虾堆积一起所腐烂所散发出来的。 这越走进,那腥臭味便越发浓郁,而腥臭味的来源则是落在黑河村内的雨水所散发出来的。 那雨邪的狠。 眼下明明是清空万里,艳阳高照,可若踏入黑河村村口一步,豆大且散发腥臭的雨水便砸落到身上。 而诡异的是,黑河村上空一片黑云都瞧不见,似是在半空中落下,且范围只在黑河村。 乔五味来得正是时候,只见黑河村的村口,一名身着灰色道袍,蓄着白色胡子的老道长正在有模有样的开坛做法。 黑河村村长张公正满脸忧愁,在他身后是今日抬着花轿四名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张公,咱们听了这老道长的话,给黑潭中的河神娶亲,可这雨怎么还没停,他该不会是骗子吧。” 还未等张公开口,正在做法的老道长却冷哼一声。 “河神娶亲事关重要,关乎生辰八字,良辰吉日,你们随意找个来历不明女子去充当河神的新娘,怎能平息河神的怒……” 话还未说完,乔五味就咬着牙冲了过去,敢情都是这老道长胡说八道,她才遭此一劫。 怒火“蹭”的下烧断乔五味的理智,她上前一脚踹倒设好的法坛,而桌上的东西瞬间滚落而下,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则被一阵阴冷的风吹的四散开来。 乔五味一身湿漉漉的红色嫁衣,长发大半散落在脑后,另一半紧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 她还没有出声呢,底下就有人惊呼。 “张公!张公!是冤魂索命来着!!” “定是因为我们诓骗她,这才心有怨气的从黑潭中爬出来寻仇的。” 本打算呵斥的老道长瞬间双腿打颤,正打算偷偷逃走,底下也不知谁突然大喊道。 “大师,你快收了她!” 乔五味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旁侧那吓的站都站不稳的老道长,不由冷笑一声,什么老道长,分明就是个大骗子。 在老道长眼里,眼前的红衣女鬼的笑过于狰狞,吓的“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道。 “这冤有仇债有主,老夫可并未害姑娘你呀。” 乔五味被气的牙痒痒,直接开口骂道。 “你未害我!要不是你胡说八道,我能被推入黑潭!” 还莫名其妙招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她见滚落在脚边的红色朱砂还有被雨水打湿三分之一的黄符,弯腰一边将那黄符捡起来,另一边右手的食指蹭了许些朱砂在指尖。 老道长虽不知这女鬼到底要做什么,但见时机不错,连忙爬站起身,猛的朝村口外逃去。 在他看来,女鬼是因黑河村这诡异的雨才能在青天白日出现的。 只要逃离这里,兴许有一线生机可活。 许是过于气恼的缘故,原本十张画符只成功三次的乔五味,手中捏的黄符竟一气呵成。 “八方符灵听我令,雷!” 只见乔五味手中的黄符迅速朝着老道长飞去,在悬挂目标头顶处的瞬间,黄符自我焚烧化为灰烬,一道道拇指大小般的紫色雷电落了下来。 被雷电击中的老道长整个人都被电的焦黑,那白花花的胡子甚至都冒出黑烟,只见僵在原地的老道长两眼一翻,直接晕死在满是水坑的地上。 因讨厌雨水中的气味,宋滇之一直站在村口外,并未踏入雨幕中,他似是置身事外的看客,直至见乔五味施展符咒瞬间,才倏忽抬眼看去,那张平静的脸色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 而黑河村的村民们早就被这一幕给惊呆住,许是没有想到女鬼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凄厉喊道。 “女鬼……女鬼杀人了!” 这句话似是一块巨石落入池水中,让安静的村民们瞬间乱成一锅粥,纷纷哭着喊着乞求饶过他们。 乔五味自己制的符文威力如何,她心里头是有数的。 那道雷符并不会劈死人,顶多是让人全身感觉道酸痛罢了。 乔五味伸手将贴在脸上的头发给捋到耳根后,她被吵的心烦,略有些暴躁的开口。 “嚷嚷什么,都给我静下来!” 不知是被这话给惊吓住,还是被她的本事镇住,底下的村民们立马闭上嘴,安静低着头,似是鹌鹑般。 这时身为黑河村村长的张公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乔姑娘,我知晓你心中有怨,此事皆是我提议,要杀要刮随你便,只求你放过这群无辜的村民们。” 这笔账乔五味自然是要算的,但眼下却不是时候。 “你让人把那骗子给绑了!还有你们村的这场雨同河神可没半分钱关系。” 乔五味也是心疼所谓的河神,好端端的一口黑锅莫名其妙的就砸到脑瓜子上。 张公微微愣在原地,可想到方才老道长的举动,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这雨下的太久,他也是急病乱投医,害了无辜之人。 “李四,把那骗子绑好丢祠堂里头关着,别让人跑了。” 说完话后,张公似是苍老许些,那背也弯了几分。 这变故让底下的村民们忍不住嘀咕。 “什么!这是个骗子!” “我们可是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怎能是骗子呢!” 本不想管这件事的乔五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先装模做样的轻咳几声,目光落在张公身上。 “我也不是什么女鬼,只是有些本事从黑潭活着出来罢了,你们这村子的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 乔五味想着,自己再怎么不济,那还有宋滇之兜底。 张公与在场村民们脸上全都露出震惊与错愕的神情,可想到这姑娘方才那一手,也不像是说谎,的的确确有几分本事。 兴许她还真能解决这件极其邪门的事。 张公也上道:“乔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就是。” 乔五味一本正经的厚着脸皮,并故作严肃。 “我的出场费很贵。” 4、第 4 章 张公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才想起来当初是在镇上碰到这位乔姑娘。 他本想着从镇上寻人伢子买个姑娘回村,结果不走运,找好半天,也没瞧见那人伢子的踪迹。。 正准备回村再想法子时,转角就碰见以地为摊位的乔姑娘,嘴里吆喝着什么捉鬼驱邪祟。 张公只当她是骗子,想着不如为民除害,便哄骗进村打晕,给套上嫁衣塞入花轿。 不曾想,这名乔姑娘并非说大话。 张公思索片刻:“一百两可行?” 黑河村地势极好,身后是连绵不绝的高山,他们靠山吃山,采菌子采草药,运气好挖出人参,采摘野灵芝,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故此家家户户都相当富裕,拼拼凑凑的话一百两也是能拿的出来。 五十两变成一百两! 乔五味只觉得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些,她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轻咳几声后,故作严肃道。 “放心,黑河村的事情以后就是我乔五味的事。” 许是没想乔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竟会这般爽快的答应,张公这心里头真不是哥滋味。见乔姑娘还站在雨中,全身湿漉漉的狼狈样子,他连忙开口道。 “乔姑娘,我让人给你烧些热水,先泡个热水澡换身干爽衣衫,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商议这邪雨的事。” 话音落后,张公就吩咐身边的几名婶子去厨房忙活起来。 乔五味本不觉得饿的,可听这一说,肚子立马叫喧个不停,她下意识跟在张公身后,朝着村内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乔五味似是想起什么,整个人先僵在原地,后把迈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 怎又把这个祖宗给忘了! 乔五味转过身,便瞧见宋滇之正站在阳光下,那双漂亮的的五官露出浅浅的笑意,可眼眸中却似是深潭,不见半分情绪。 她下意识打了冷颤。 “张公,可否借把雨伞我。” 乔五味的目光落在宋滇之那双没有穿鞋的脚上,白皙的脚背上早沾有不少污渍,尤其是那被树枝划伤的红色伤痕,看起来极其的刺眼。 她这才想起来,这一路上宋滇之是光着脚走过来的。 犹豫半响,乔五味小声道。 “还有一双新布鞋。” 张公也没问:“我现在就给乔姑娘拿来。” 乔五味环顾四周,见周边也没有什么可避雨的地方,也只好站在雨幕中等候着,并幽幽的叹口气。 张公很快就赶了回来,许是怕把布鞋给弄湿,特意护在怀里。 他边把伞与布鞋递过去,边开口道:“这大小也不知合适不不合适。” 乔五味方才目测了下,大小应该差不多,想着又不是她穿。 “无事。” 黑河村口内跟村口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细雨绵绵,另一边是晴空万里。 一边弥散腥臭的气味,另一边弥散有野花的芳香。 邪乎的很! 乔五味单手撑着雨伞走到宋滇之面前,她将手中的布鞋递过去。 “村子里头路湿漉漉的不好走,穿上鞋子会好些。” 宋滇之抬眸看着乔五味,在他记忆中,似是很少见这般狼狈又有活力的姑娘,他伸手接过鞋子。 有些意外的是,鞋子大小极其合适。 宋滇之低头看着脚上那双布鞋,良久才抬脚走入雨幕中,乔五味下意识将雨伞递过去,遮挡住落下来的雨水。 只是两人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高高的抬直手,才让伞骨架碰到这祖宗的脑袋。 宋滇之见状,边伸手接过雨伞边轻声道:“我来。” 乔五味心里刚想嘀咕,宋滇之还是有些人情味在的,下一秒那冰冷的雨水砸落在她的脸上。 那把伞压根就没遮住她。 站在远处的张公在瞧清乔姑娘身边的男人相貌时,整个人都呆楞住,他活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人。 张公没读什么书,只是觉得这个人站在黑河村,足以让整个黑河村蓬荜生辉。 一看就是大人物。 他小心翼翼道:“乔姑娘,想必这位就是尊师?” 乔五味?? 宋滇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嗓音清润温柔:“我是她夫君!” 张公瞬间瞪大眼睛,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乔五味则下意识抬头看向宋滇之,却见宋滇之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我可说错话了?” 乔五味僵硬的脑袋摇了摇头,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热水与吃食早就备好。 黑河村民们见过乔五味的本事,下意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看起来很普通的的小姑娘身上。 可在瞧见宋滇之时,村里的年轻的小姑娘跟嫂嫂们,边羞红着脸,边瞧的都舍不得挪开眼。 直到张公告知乔五味同宋滇之的关系后,她们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乔五味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又换一身干爽的衣衫,那带着湿气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这时门从外被推开,进来的是两名年长的婶子,她们一人手里端着吃食,一人手里拿着乔五味的灰扑扑的大布包。 “乔姑娘放心,东西没被雨水打湿。” 将那奇怪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木方桌上的嫂子,随即又继续道。 “这雨连下好几日,村里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只能煮碗酸菜鸡蛋面。” 她生怕会遭到嫌弃。 乔五味连忙走上前,待翻看布包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劳烦两位婶婶了,待吃完我就去找张公商议邪雨的事。” 两名婶子见这乔姑娘这般客气,也不嫌弃她们招待的寒酸,心里的担忧慢慢散去,脸上也由多出几分笑意。 等两人离开屋子后,其中一婶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原来这乔姑娘长这样啊!可真水灵。” 另个婶子也点头应道:“我闺女眼睛要能这般大,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也怪不得她们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乔五味身着红色嫁衣又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黑河村村们面前,又听闻是冤魂索命,吓得双腿发软,哪还敢抬头看相貌如何。 屋内。 乔五味正在大口嗦面,那酸菜看似平平无奇,但却爽口开胃,那满满的一大碗,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在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后,她才站起身将双手擦拭干净,查看布包内的黄符还有多少张可用。 这斜跨布包是乔五味在某夕小程序上,花费二十四块八同别人拼团买的,也是她唯一从带过来的物品。 布包内未用朱砂画成符的黄符被整整齐齐放置在左侧,右侧则放置巴掌大陶瓷装的朱砂,与三支用过的毛笔。 之前画成形的画符被乔五味藏在中间的夹层中,她数了数,拢共有十张,也不知够用不够用。 乔五味合上挎包,将其背在身上,她准备找张公问问清楚,这场雨是从何时开始落下? 而在那之前,村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原著中有说过,殇魂与亡魂不同,它们不被天地所容,又不归六道,可又因生前为人,故会被凡人内心所散发的七情六欲给深深吸引,殇魂会寄生在这类人身边,而这类人被称为宿主。 殇魂是会放大宿主的情绪,从而作恶,且它们所在,必有异象发生。 黑河村的这场邪雨就是最好的证明。 乔五味伸手从挎包中掏出一支毛笔,将其当作簪子,利索的将长发盘起来后,这才推开房门。 屋外的雨势渐起,豆大的雨水从湛蓝的苍穹坠落,雨水顺着屋檐形成密密的雨幕,腥臭的气味更是迎面扑来。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股腥臭不就是海水那独特的腥味吗? 那殇魂可是来自深海。 乔五味心里有些胆怯,可想到一百两银子,便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给抛到脑后。 张公议事的地方就在旁侧,宋滇之的房间则在她隔壁,故此她并不担心距离太远,导致荆棘从脚踝处绽开。 眼前院子面积大,搭建房子更是用青石砖,旁侧议事的房间大门敞开,乔五味走过去,一眼便瞧见那屋子里头挤靠着七八位村民,张公与宋滇之正坐在中间的木桌前, 宋滇之换上一件广袖青袍,一半乌黑的长发用同色布条随意束起,另一半的长发则懒散披散在身后。 他手中正端着一个棕褐色泥碗,正放在鼻前好奇的嗅了嗅,鸦羽似地眼睑微微低垂着,那上半张脸掩入阴影中,让人瞧不清眼中情绪如何。 张公解释道:“宋公子,这是姜汤,驱寒用的。” 宋滇之轻抿半口,眉心微蹙,显然是对这姜汤的口感很是不喜。 此时张公瞧见乔五味,连忙站起身招呼:“乔姑娘!” 待乔五味落座后,张公便迫不及待地的询问。 “乔姑娘,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这话引得在场村民的目光皆落在乔五味的身上,宋滇之也将手中的姜汤放置桌面,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好奇的看过去。 乔五味想了想,然后把自个祖师奶给搬了上来当掩护。 “我祖师奶曾写过一本游记,游记中有一邪祟应是这场邪雨的罪魁祸首。” 张公瞬间瞪大眼,神情诧异:“是邪祟?不是河神发怒?” 宋滇之闻言,眉头一样,并意味深长的看向乔五味。 “河神发怒?” 乔五味吓得浑身一颤,立即大声道:“怎可污蔑河神!河神可是大好人!” 5、第 5 章 若宋滇之真的失忆,指不定真被唬了过去。 张公更是被乔五味这一嗓子给吓的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想到那老道士可是骗子,这河神发怒定也是瞎扯出地谎言。 乔姑娘说的对,是他们污蔑了河神。 张公拘束的搓着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他焦急的问道:“乔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呀!” 乔姑娘偷偷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宋滇之,见他目光落在那碗姜汤上。 “你们是被骗,不是有意,这河神心地善良,定是不会放在心上。” 张公连连点头:“对!河神心地善良,这点小事怎会放在心上呢。” 乔五味又抬头偷偷瞥向宋滇之,见他神情淡淡的样子,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早知当初不哄骗他是什么心地善良的河神。 放下心的张公继续问道:“不知乔姑娘的那位祖师奶所写的游记中,那个邪祟是何物?这除掉邪祟,黑河村的邪雨是不是就可停下来?” 这也是黑河村的村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邪雨连着下七天七夜,时大时小,田里的庄稼被淹死的不说,关键是镇上的流言蜚语,说什么他们黑河村受到了诅咒,闹鬼什么的,导致在山里找的山货都卖不出去。 乔五味沉默良久,才开口:“那邪祟被唤为殇魂。” 宋滇之猛的抬眸看向面前的乔五味,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这抹诧异很快便被掩盖下去,他越发好奇这个女人的真正的身份了。 张公错愕道:“殇魂?” 他这辈子听过冤魂索命,河神发怒,狐狸精吸人精魄,可却从未听过什么殇魂这种邪祟。 张公虽有些怀疑,但想起乔五味先前露的那一手,立即打消心里的顾虑。 乔五味并不知身边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殇魂,要如何将驱赶,从而拿到那一百两银子。 “对了,张公可知这场雨是从何时开始下的?” 乔五味觉得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熟读全文,只可惜刚看完大结局,正准备翻开反派宋滇之那两万番外时,一脚踩空滚到书里头来了。 这话倒也提醒了张公,他回想片刻:“七天前!” 在场的村民们也纷纷点点头。 刚开始他们只以为是一场狐狸雨,直到这场雨连着下两天,才感到不对劲。 乔五味继续问道:“那七天前,村子里头可有发生什么事?” 殇魂徘徊在这黑河村内,定是被什么给吸引住。 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则是一愣,随即抬头对上乔五味看过来的视线,他嘴角微微上扬,便见那乔五味似是老鼠见到猫般,吓得挪开视线。 张公有些不明白乔五味的意思:“乔姑娘,你说的事是什么事?” 乔五味想了想:“就是这段时间里村中可发生什么大事?” 话音落后,围聚的村民们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 “会不会跟方婆子有关?” 一石惊起前千层浪。 “方婆子是七天前出的殡!” “难不成方婆子的死有蹊跷,成了那什么殇魂,来报复她那没良心的儿媳妇?” 只是方婆子的死跟殇魂之间有没有关联,还要过去看看才行。 书中曾写过,有殇魂存在的地方,都会遗留下水银般的水渍,只是这一抹痕迹,普通人并不能瞧见,但男主却是特殊的存在。 乔五味虽是炮灰,但好歹是个半吊子符师,虽没有祖师奶以及师傅那么厉害,但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若是开了天眼,兴许能瞧见如同水银般的水渍,最好能找到殇魂所寄生的宿主,找到本体,将其诛杀! 乔五味目光落在满脸惊愕的张公身上:“能否带我去看一眼?” 张公连忙起身:“行。” 说完,他便走在前方带路。 乔五味下意识抬腿跟过去,突然想到宋滇之还在这,她僵硬的身子扭头望去,只见宋滇之正笑盈盈的看着自个。 “阿乔,你方才可是将我忘了?” 乔五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宋滇之口中的阿乔是在说自己,这般亲昵的称谓让她后背一凉。 还呆在屋内的村民们是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两小口有私密话要谈,连忙起身出屋。 宋滇之站起身,他一袭青衣,墨发雪肤,长睫下的眼眸却幽深的可怕。 乔五味睁眼硬说瞎话:“没有!” 她似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宋滇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犹豫半响,才开口轻声问道。 “你……你能对付殇魂吗?” 那一两百银子糊住了乔五味的双眼,在对上宋滇之那幽深的目光时,她刚才猛的清醒过来,殇魂并非那么好对付,原著中男主对付这些东西可都是九死一生。 更重要的是,乔五味忽略了一件事。 书中是有提过黑河村,以及被推入黑潭中的新娘,但时间却是十几年前。 也就是说,乔五味是穿书了,但穿的时间不对,眼下男主还只是两三岁的孩童。 宋滇之故作诧异:“阿乔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都忘了,怎能去对付那种邪祟!” 乔五味…… 失忆的反派这么弱的吗?脸上不由露出狐疑的神情。 见宋滇之勾起嘴角,他瞥见门口处那一抹衣角,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阿乔是对付不了那邪祟吗?” 乔五味猛地睁大眼,下意识反驳:“我能对付。” 她只是对未知感到有些害怕罢了。 这回答让宋滇之有些意外,他瞧了面前女子许久,脸上依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那阿乔小心些,若受了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清润又低醇的嗓音说着亲昵关怀的话,可在乔五味耳里,似是毒蛇吐出信,发出恐怖的“嘶嘶”声。 她忍不住询问:“以前的那些事你真的一件都不记得?” 宋滇之一脸无辜:“阿乔是不信我?” 乔五味…… 良久,她略微敷衍的应道:“我信。” 这时在屋外偷听的张公探出身子:“乔姑娘,宋公子可是一起同行?” 想到两人脚踝还连着的铁链子,乔五味哪能把宋滇之留在屋子里头。 “他也一起。” 乔五味出屋后,才发现屋外围着不少村民们,他们皆目光灼灼盯着自个,显然村民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她的身上。 这无形的压力让乔五味紧抿着唇,她有些懊恼,早知晓讨了公道,就拿包袱走人,怎就被银子冲昏的头脑呢? 走在旁侧的宋滇之左手撑着白色雨伞,雨中所散发的那种熟悉而又难闻的气味,让他眉心紧蹙着,乌黑深睡的眼眸中,更是泛起冰冷的寒意。 方婆子家离这不远,没一会,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赶到方家院子前。 院内的屋檐下,正站着一名身材瘦长,脸色憔悴的婶子,她边伸手揉了揉肩膀,边疑惑的开口道。 “你们来我家作甚?” 这几日村民们早就被这场邪雨搅得心烦意乱,知晓邪雨可能同方婆子的死有关系,对赵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愤愤不平的骂道:“来你家作甚,自然是算账,若不是你虐死自家婆婆,能引来这场邪雨。” 赵氏脸色一变:“别含血喷人,什么脏水都朝我身上泼。” 张公懒得理会赵氏,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乔五味:“乔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 乔五味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丝毫不慌。 “不急,待我开天眼。” 这让见过乔五味本事的村民们立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乔五味师承门派并非是传统道教,而是主修一个符,以朱砂等材料引天地之灵,注入黄符为我所用。她打小随师傅修行,千万种符的画法她皆知晓,但成功率却少的可怜。 想到这,乔五味凝神聚气,伸手打开挎包,将装有朱砂的陶瓷拿了出来,她以左手替笔,食指沾有红色朱砂,放置双眉中间,右手大拇指,食指与小拇指上挺,无名指和中指弯曲。 随着左手由上而下,一条红痕缓缓出现在乔五味的额间。 替乔五味撑伞的宋滇之直勾勾的盯着那条红痕,有些好奇这天眼是否能瞧见不远处那一抹银色的水渍,亦或者是躲在他们身后的那只殇魂。 乔五味并未睁眼,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周边的景致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些诡异。 类似于彩色电视突然成了黑白,但这也预示天眼开成功了! 周边的村民不知为何没了踪影,四周静寂的只剩下雨水砸落在纸伞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乔五味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转过身,睁开眼的瞬间,便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眸。 在黑白的世界中,只剩两人并肩而站,可最为显眼的是两人脚踝处相连的那条锁链,上方海时不时浮现的金色梵文。 随着金色梵文的流动,黑白世界开始增添其他的色彩,周边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乔五味的视野中,在那瞬间,乔五味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很轻很轻的哭声。 她微微蹙眉,还未弄明白那哭声的来源,却在转过身的瞬间,被趴在赵氏后背上那只亡魂吓得一哆嗦。 可为了自己在村民中心中的形象,为了一百两银子。 乔五味撤回一条朝后退去的脚,控制住那微微发颤的手。 6、第 6 章 那只亡魂是名个头矮小,身形肥胖的的老婆子,整张脸呈死人的灰青色,银灰色的长发凌乱的遮挡住面孔,只剩下那双被黑色瞳孔占据的双眼,双手正死死的捁紧赵氏的脖子。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嘴角朝耳根扩大,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意。 “你是来帮这个贱妇吗?” 那声音嘶哑且幽怨。 不等乔五味反应过来,那老婆子便伸出黑色的指甲,朝她扑了过来。 乔五味迅速朝后退了几步,右手的食指中指竖起,大拇指紧贴弯曲下来的无名指与小拇指,并大喝道。 “八方符灵听我令,缚!” 两道黄符迅速从挎包中飞出,直接将飞扑过来的老婆子钉在半空中,被束缚住的老婆子疯狂的嘶吼着,不知是不是这场雨的缘故,亡魂的身形竟慢慢的浮现出来。 在场村民们只见乔姑娘脸色突变,紧接两张黄符自个窜了出来,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便见死去的方婆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村民们哪见过这样的世面,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从死里逃生的乔五味心还悬在嗓子眼上,心里明明是怂的要命,但为了维护自己形象,硬着咬着牙□□着。 她在心里疯狂默念道。 一百两!一百两!一百两! 方婆子见自己挣扎不开,只能死死的盯着自个儿媳赵氏,开始破口大骂。 “贱人,贱人,是你害的我,定是你害的我,不然好端端的我怎会摔死。” 赵氏脸色苍白,没等她开口解释,屋内突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目光落在半空中的方婆子,声音哽咽的哀求着。 “阿娘,我求求你,别在说谎了。” 赵氏红彤着眼,急忙拉住自家男人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这话让方婆子似是被什么突然掐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嗬嗬”声。 那中年男子不顾赵氏阻拦,继续道:“你总说赵氏让你干重活,不给你吃饱饭,可明明家中杂活皆是赵氏在做,米油盐更是被你锁在柜子中。” 他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赵氏是儿苦苦求娶的人,阿娘活着就如此刁难她,为何死了还不放过她。” “当儿求你了,阿娘!你就放过赵氏吧。” 方婆子那双被黑色瞳孔的占据的眼眸逐渐变红,依旧是不甘的骂道。 “就是这个贱人害死的我。” 中年男子见状,只能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声音哀求道。 “乔姑娘,可否超度我娘!” 超度亡魂的事,都是乔五味的师傅干的,而超度亡魂是有两个法子。 一是摁着亡魂的头去往生,她见这,手段相当残忍。 二是亡魂了解心愿,自愿往生。 乔五味犹豫半响:“我试试。” 她看着方婆子身上绵绵不断的怨气,再不超度的话,怕是要成为厉鬼。 “八方符文听我令,起!” 话音落后,挎包中的余下八张黄符腾空而起,它们立在乔五味的身后,随时听她的调令。 乔五味看向方婆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愿去往生吗?” 被两张黄符钉在半空中的方婆子吓得一激灵,她总感觉自己开口说句不愿,那八张黄符会一张一张打过来。 半响。 她几乎咬牙切齿:“愿。” 话音落后,方婆子身上那些怨气似是被阵风吹散,整个魂体慢慢化为点点荧光。那一刹那,方婆子脑海浮现年幼的自己依偎在阿娘的怀里,听着阿娘哼出的童谣。 在彻底消失不见的瞬间,她同自己释怀了。 乔五味连忙收回那八张黄符,她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超度竟如此的顺利, 而站在身后的宋滇之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过,他微眯着眼,神情隐晦不明。 这时中年男子与赵氏冲着乔五味鞠躬一拜表示感谢,那些胆子小的村民们也都寻个理由急忙忙离开,生怕又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乔五味将八张黄符塞回挎包中,继续环顾四周。 很快就在面前院子的左侧处发现一抹水银般水渍,那是殇魂所遗留下的痕迹。 她走过去,思索着这地方有什么吸引殇魂时,便听见张氏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我夫君同城里的酒楼谈了笔生意,要收许些菌子,当时送菌子的村民们皆都站在这候着,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乔五味摇摇头,眉心却微微蹙起,她怀疑这只殇魂一直跟在某个村民身边,她突然想起那道很轻很轻的哭声,不由侧目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宋滇之。 “你方才有听到哭声吗?” 宋滇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一旁的张公开口。 “乔姑娘,你怕听错了,把这风声当成哭声吧。” 其他村民也纷纷道:“对呀,我们都没听到哭声。” 乔五味抿着唇,目光依旧是盯着宋滇之,她迫切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宋滇之垂眸,对上仰望自己的女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额间那抹红痕更是添了几分妍丽,宋滇之早已经收敛笑意,神情淡淡的让人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乔五味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却听宋滇之突然开口。 “听见了。” 乔五味忍不住蹙起眉心,看来那道哭声并不是她幻听,也不是什么风声。 这时张公连忙道:“乔姑娘,咱们先别管什么哭声,处理那什么殇魂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乔五味回过神,然后轻“嗯”了声。 “我知晓。” 她目光落在那抹水银般的水渍处,看来只能一个一个村民来排查,兴许就能知晓那只殇魂的目标是谁。 乔五味抬头看向赵氏:“来送菌子的村民们可还记得有谁??” 赵氏思索半响:“村里大部分人都有来送菌子。” 这消息对乔五味来而言,几乎没用,若人少排查起来还好,人多排查要查到猴年马月。 没想到刚发现的线索,就突然断了。 而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黑河村的邪雨的确是由殇魂引起的,可接下来要怎么办? 良久,她才开口道:“张公,你们先回去,我打算在村里四周看看!” 好不容易找个有本事的人,张公担心乔姑娘不管他们就跑了,便连忙寻个理由。 “乔姑娘是外地人,也不知黑河村的路怎么走,不如就由我在前面带路可行?” 雨势减弱,悬挂在头顶的日光也逐渐朝着西方慢慢挪去,光线也在黯淡下来,弥散在空气中那股腥臭味越发浓郁,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没等乔五味开口,张公就让围着的村民们先回去。 其中一名婶子突然停下脚步:乔姑娘,你给咱们透个底,你真能让这邪雨停下来吗?” 想到张公承诺的那一百两银子,乔五味神情诚恳。 “能。” 她豁出半条命都会把这只殇魂给找出来。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侧目,幽幽的盯着身边的宋滇之,虽是罪仙,但怎么说也是仙人,不知用仙人血绘制的符如何。 当然,她只是想想。 这谁敢从老虎屁股上拔毛呀。 得到承诺的村民们感到几分安心,听张公的话各回各家,毕竟他们呆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空气中那越发浓郁的腥臭的气味让宋滇之眉心蹙紧,这气味让那些陈旧的记忆如海浪翻滚而起,那双细长丹凤眼中冷意森然。 心中萌生杀意的瞬间,额间荆棘的罪仙印突然发烫。 宋滇之清晰的感觉到心脏被长满长刺的荆棘紧紧包裹着,生不如死的痛意让他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极其的吓人。 这一幕让乔五味露出错愕的神情,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她立马慌了起来,并压低声音,十分担忧道:“宋滇之,你是哪不舒服吗?” 乔五味倒也不是关心,而是焦急,毕竟两人脚上还连着铁链子呢!! 鬼知晓他若是出了事,自个有没有影响。 宋滇之缓缓抬起头来,他忘了有多少年没听见有人唤这个名讳,只觉得陌生的厉害,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讥讽天道烙在额间的罪仙印。 心中杀意散去,包裹住心脏的荆棘也随之消失。 张公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行,他忍不住心里嘀咕,没想到宋公子年纪轻轻的,身体竟这般虚。 真是太可怜了。 张公满脸担忧:“要不宋公子先回去歇息?” 话音刚落,乔五味急忙开口反驳:“不行!” 她可是把两人不能离的太远,否则那荆棘会从血肉中生长出来的话牢记在心。 这时宋滇之声音温和的解释:“让张公费心了,不打紧,我歇一会就好。” 乔五味:\"……\" 张公闻言,欲言又止的看了眼乔姑娘,毕竟是两小口的事,他掺和进去像什么话,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在最前面带路。 黑河村占地面积极大,人口近百。 从村口的左侧是村民平时洗衣的小池塘,继续向前,是一排排坐落无序的扎着篱笆的小院子,村中心伫立一棵百年大榕树,本应嫩绿的叶子泛着黄,打焉耸拉着。 村中心后方依是村民们修建的院子,村尽头则是用青石砖修建的祠堂,那骗人的老道士还丢在里头关押着呢。 三人绕着村子走一圈后,那日头正跌进西山,飞溅而出的余晖,染红周边的晚霞。 可村内的雨势忽变得急促,将油纸伞砸的“哒哒”作响。 乔五味将手中油纸伞抬起,忍不住将手伸出去,那豆大的雨水砸落在手心生疼生疼的,也不知为何,她又想起那道很轻的哭声。 张公恨不得乔姑娘能早些解决这邪雨,可见天色渐晚,雨势又变大,只能开口道。 “宋公子,乔姑娘,这天也快黑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张公将两人带回自家院子,待用完饭后,张公的儿媳妇便将乔五味与宋滇之领到一间屋子门前,正准备离去时,却被乔五味开口喊住。 “嫂子,我们是住一间吗?” 张公儿媳妇理所当然道:“这夫妻自然是要住一起,同床共枕。” 乔五味?!! 7、第 7 章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跟宋滇之住在一间房,正打算寻个理由让这位嫂子带自己去别的房间时,抬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宋滇之垂眸,唇角缓缓透出一抹浅笑,他半张脸隐入黑暗之中,另半张脸落在烛火下,让人分不出脸上那抹笑是温柔还是冷意。 “阿乔,进屋吧。” 乔五味顿时僵在原地,良久,才同手同脚的推门而入。 在听到身后的木门关上的声音,她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乔五味被自己紧绷精神折磨的难受,忍不住偷偷的瞥了眼进来的宋滇之。 对宋滇之的畏惧与害怕是看了原文剧情,因先入为主的缘故,让她下意识认为宋滇之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罪仙。 眼下时间与原著不同,这个男人失忆了。 何况他要杀自己,早就动手,没必要等到现在。 一番有理有据的自我推测后,压在乔五味心中的那块巨石顺便瓦解消散,她目光落在屋内仅剩的一张床上,自己怕个屁。 “这床……” 乔五味抬头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整个人瞬间怂了。 “给你睡。” 宋滇之倒也没客气:“阿乔待我可真好。” 这几日连续下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散的水汽导致地面潮湿的不行,宋滇之占了床,乔五味打地铺都不行,想着出门找那名婶子,让她给自个再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可刚走到房门口,乔五味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到木桌旁坐下来。 宋滇之抬眸,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一片漠然。 “阿乔不出去了吗?” 背对坐着的乔五味压根没有察觉到宋滇之的目光,她心情有些烦躁,伸手挠了挠脑袋。 “不去了,咱们脚踝上不是连着那破链子,不能离得太远。” 好几次她都忘记这个茬。 被束缚行动的乔五味,边将挎包放置在木桌上,边开口嘀咕着:“等黑河村事情解决完,咱们得找同行问问,这破链子要怎样才可解开。” 烛火下,鸦青色的睫羽垂落的阴影,遮掩住宋滇之眼中的情绪。他没有回应乔五味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那一道道黄符上。 为了小命找想,乔五味准备今夜发奋图强,能画成功多少符文出来就画多少。 “宋滇之。”她开口唤道,寻个感人肺腑的理由:“你先睡,我守夜。” 这是第二次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讳,从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习惯,宋滇之侧目看向门口的方向,嘴角向上扬起。 “好。” 静寂的房间内,烛火摇曳,将执笔的那只手的影子放大并映在背后的墙壁上,伴随着龙飞凤舞的行动,那影子似妖魔般舞动着。 突然,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从屋外响起。 正在专心致志画符的乔五味被吓的一激灵,蘸有朱砂的毛笔在黄符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好不容易要成功的一张符就这样废了! 孩童的啼哭声夹在雨声中陆陆续续的钻入屋内,乔五味下意识朝宋滇之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想找寻一些安全感,可扭头看去,才发现宋滇之竟然睡着了! 乔五味突然觉得,有时候一个人清醒着也挺无助的。 她急忙开口喊道:“宋滇之,你醒醒。” 连喊三四声,侧躺在床榻上的宋滇之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而耳边的啼哭声似是越来越近,乔五味迅速用左手的食指沾起一张黄符,并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无名指与小拇指半弯曲着。 “八方符灵镇诸邪,疾!” 手中的黄符迅速朝着门口方向飞去,最终稳稳当当的贴在门上方。 耳边那瘆人的啼哭声减弱不少,乔五味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抓起桌上的另三张黄符,分别贴在屋内另三个角落处。 做完这些,她这才松口气。 乔五味正准备将余下的黄符收拾进挎包内时,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桌上的黄纸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原本紧闭地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贴在上方的黄符被吹落屋外,很快就被雨水给浸湿,成为一张无用的废符。 冷风夹杂着许些水气俯冲进来。乔五味抿紧着唇,目光落在了屋外。 张公家的院子正对村子中心的那棵百年榕树,此时榕树下正站着一名四五岁的孩童,穿着青色补丁粗衣,头上顶着两个由红色长线扎的小揪揪,一只脚穿着虎头鞋,另一只脚则光着踩在泥地上。 那自带婴儿肥的双手透着不正常的惨白,边擦拭泪水,边哭喊着娘亲。 在瞧见那孩童的瞬间,乔五味的脑海中冒出两个字。 殇魂! 不知何时,哭声停止,孩童似是察觉到了乔五味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 乔五味在看清雨中孩童的脸的瞬间,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朝宋滇之那方向又挪了挪。 那孩童左半张脸似是被橡皮擦拭掉了般,平整光滑,没有一丝褶皱,而另外半张脸露出一只眼,半边鼻子跟一半的嘴巴。 这一幕在深夜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的诡异与惊悚。 孩童突然站起身,缓缓朝院子方向走来,他那半张嘴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随着慢慢靠近,乔五味终于听清楚了。 “找……找阿……阿娘。” “姐……姐姐,救救……救救小虎!” 乔五味很想开口回应,姐姐救不了你,姐姐现在也很害怕。 孩童可怜兮兮的站在院外,他似是在忌惮什么,没敢继续向前,仅有的一只眼睛就这样紧紧盯着乔五味,良久,那小小的身影才消失不见。 乔五味立即松口气,她上前立即将敞开的木门给关紧,又在木门上方贴两道镇邪符,才感到安心。 许是害怕方才的事情再次发生,乔五味的目光落在宋滇之旁侧那空出来的位置,半响,她狗狗祟祟的摸到床榻上,见宋滇之没什么反应,犹豫片刻,又心惊胆颤的躺了下来,紧紧搂着怀里的挎包。 若是可以,乔五味恨不得抱着宋滇之睡。 倒也不是占便宜,她刚才能看出来,那只殇魂应是畏惧宋滇之的存在,才不敢继续靠近。 乔五味略有些自责丢师门的脸,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镇邪符理应不会从外破开,可刚才那张镇邪符却突然失效,这才导致那只殇魂发现自己。 也不知是这一日过的太过于充足与刺激,躺在床榻没片刻,乔五味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背对她侧躺的宋滇之却缓缓的睁开了眼。 翌日。 乔五味从睡梦中惊醒,正坐在床榻上大喘着气,他忍不住回想梦境中师父对她的恨铁不成钢,让她画一千张平安符的画面。 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木门“咯吱”一声从外被推开。 屋外依是细雨绵绵,宋滇之见乔五味醒后,脸上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睡的可好?” 那声音明明清润温和,可乔五味却听出几分冷意。 她下意识想抱紧怀里的挎包,却发现它不知所踪,整个人不由焦急了起来,直至发现它被放置在木桌上,这才松了口气。 乔五味低着头,心里头盘算着,若宋滇之不问她怎么睡到床上的,那自个就不答,若问那就装傻。 “挺好的。” 这时张公的儿媳妇撑着雨伞,站在在院中大声吆喝着。 “乔姑娘,张公子,早饭做好了。” 乔五味连忙起身,她将挎包背在身上,正准备出门时,却听宋滇之突然开口道。 “昨夜睡得沉,似是听见你喊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五味侧过身子,想了想,便将昨夜瞧见殇魂的事情说出来,不知为何,今日回顾那殇魂的行为举止,总觉得有些怪异。 殇魂会开口求救? 宋滇之垂眸,那张白净且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道。 “我似隐隐约约记起,殇魂是记不起自己名讳。” 乔五味呆愣住。 人在海中停止呼吸,停止心跳的那一霎那,会遗忘姓氏与珍藏的记忆,也因此殇魂会被凡人那强烈的七情六欲所吸引住。 那些东西是它们曾经拥有却又遗忘的东西。 就像是烛火对飞蛾有着致命的吸引。 乔五味不由看向宋滇之:“那昨夜我所瞧见的孩童就并非殇魂,而是游荡在黑河村的亡魂。” 宋滇之却一脸茫然:“我不太清楚。” 乔五味想了想,决定待会去问问张公,虽不知这亡魂同殇魂有没有关联,但这件事总得要解决。 主要她是害怕这只亡魂今晚又找上门,并赖上自己。 两人出了屋,撑着雨伞去了大厅内。 这用完早饭后,张公正想问今日要准备怎么找出藏在村子里的邪祟时,便听见乔五味开口问道。 “这村子里可有一名叫虎子的孩童,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脚上穿着虎头鞋。” 想起那诡异又惊悚的半张脸,乔五味是真的没法子去形容那孩童相貌如何,只能将已知的线索说出来。 张公愣了愣:“你说的孩童应是王小虎,住在村尾边上,是个遗腹子。” 乔五味立即听出这话的不对劲的之处,略微诧异道:“他还活着。” 张公的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情:“自是活着,前些日子我还瞧见他同村子的几名孩童去后山摘菌子。” 乔五味懵了! 若王小虎活着,那昨晚她瞧见的孩童是谁? 难不成这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叫小虎的? 张公忍不住问道:“乔姑娘,那孩童你是在哪瞧见的?” 8、第 8 章 想到孩童只有半张脸的恐怖模样,乔五味话锋一转,只含糊说出王小虎昨夜站在大榕树下,哭着找自己求救的过程。 这件事略显得有的诡异,因活人是无法用魂体的方式出现。 张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站起身:“乔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否随我去王小虎家瞧瞧。” 乔五味自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她扭头看向无比安静的宋滇之。 “你也一起。” 路上,张公说起王小虎阿娘孙氏,那孙氏是被王小虎的爹买回来的婆娘,怀王小虎时,她男人在山里发生意外没了。 孤儿寡母也不容易。 三人撑伞前行,很快便走到村尾最后一家院子,那院子种着一棵老歪脖子树,刚靠近就听到院子里头传来凶狠的狗叫声。 只见一只大黑狗站在屋檐下,冲出三人呲牙狂吠。 张公站在篱笆外喊道:“孙氏可在家?” 连喊了三声,房门才“咯吱”一声被推开,一名穿着淡青色袄裙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女人整个人憔悴的厉害,眼眶深陷,眼底更是一片乌青。 她先是轻声呵斥还在狂吠的黑犬:“阿柴。” 那黑犬极其听话,立即便噤声,摇着尾巴站在自家女主人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外来人者。 张公直接开门见山道:“孙氏,你家小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孙氏脸色瞬间苍白,那纤瘦的身影晃了晃,眼眶更是红的厉害。 “前些日子,赵氏家里收菌子,他便随大牛还有二牛去祠堂后方的山脚下采菌子,回来时还好好,可第二天却怎么也喊不醒。” 黑河村的孩童还未学会走路时,就被阿娘装进竹筐中背着上山,后学会走路懂了点事,就跟大人上山采菌子,采草药等。 故此孙氏才放心四五岁的王小虎同六七岁的大牛二牛去山脚旁采菌子。 说到这里,她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小虎就是孙氏的身上落下的一块肉,如今昏迷不醒这些时日,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张公忍不住叹口气,只觉得孙氏命运坎坷。 \"可有喊郎中过来看?\" 孙氏点点头:“郎中说无大碍,可就不知为何不醒。” 听着两人对话的乔五味立即反应过来,为何那王小虎没有死,他却可以魂体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小虎此时的情况,被称为“丢魂”。 通俗来讲,人的肉身像是一个容器,装着三魂六魄,魄是人体的本源,离开必死,可魂不一样,魂是可以游走。 因孩童心智不全,且凝魂能力薄弱,故此三魂最容易丢失,一旦丢失便会昏迷不醒,若魂一直没能回到本体,那肉身亦如折断的花蕾,久之会枯萎,直至死亡。 张公闻言,连忙看向乔姑娘,他沉思半响,还是没忍住将昨夜的事情说出来。 孙氏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待回过神后,也不顾外面还下着雨,直接冲到乔五味面前,“扑腾”的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死死的抓着乔五味的衣角,似是在抓那最后一根稻草般。 “乔姑娘,你既然能看到小虎,想必定是有本事的人。”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求求你救救他吧。” 孙氏悲鸣的哀求着,许是怕乔五味拒绝,她抓衣角的劲很大,大到难以想象如此薄弱的身体竟有这般力量。 本应是绵绵细雨,这雨势突然渐大,豆大的雨水砸在孙氏那苍白的脸上,混着泪水一起落下。 可不知为何,雨势又悄无声息渐小,小到乔五味都以为雨已经停了。 她不喜欢别人跪自己,边将伞挪到孙氏头顶,边伸手将其给拉起身。 “我试试看。” 乔五味只是个半吊子符师,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孙氏这几日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听到乔五味的答复后的瞬间,整个人像是在做梦,她下意识拽紧乔五味的手,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栗着。 乔五味轻声开口:“可否让我看看小虎状况?” 孙氏连忙道:“他在屋子里头,乔姑娘随我来。” 说完,她拉着乔五味的手朝屋内方向走去,宋滇之同张公紧随其后,那只吠人的黑狗此时安静的坐在屋檐下,目光死死的盯着院外,恶狠狠的呲起了牙。 宋滇之余光瞥了眼那只呲牙的黑狗,又侧目看了眼院外,随即整个人身影陷入黑暗之中。 屋内的光线很暗,直至孙氏将众人带到东边的房间内,视线才变得开阔明亮起来,乔五味一眼便看见躺在床榻上的王小虎。 王小虎身上穿着的衣物同昨夜那孩童身上是一模一样,不知那孩童只有半张脸的缘故,还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眼前的王小虎有些陌生。 而王小虎的状态同乔五味猜测的差不多,她侧目看向满脸焦急的孙氏。 “丢了魂,让丢的魂归本体就能醒。” 孙氏连忙道:“那怎么把丢的魂找回来。” 乔五味看了外面的时辰:“叫魂。” 虽叫魂容易,但叫魂也是有忌讳的,切不可超过午时,而且忌讳夜里叫魂,那样魂容易被别的东西惦记。 她走上前,从挎包掏出一张黄符,直接贴在床榻下方,随即俯身伸手捏紧王小虎的耳垂,不知为何,当手触碰到耳垂的那瞬间,乔五味似是摸了一手水渍,可垂眸瞧去,手上干干净净的。 这让她下意识蹙紧眉心,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看着眼前倾斜垂落在地的日光,乔五味没继续深究,在确信没什么差错后,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黄符所贴的地方,连拍三下后,才开口道。 “床帮神,床帮神,小孩儿没魂你去寻,远的你去找,近的你去寻,寻山你答应,隔河你应声,王小虎快归来。” 连念三遍后,乔五味的目光紧紧盯着贴在床榻上的那张黄符。 若王小虎走丢的魂归位,黄符会自我焚烧成灰烬。 孙氏同张公下意识屏住呼吸,尤其是孙氏,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惊扰到乔姑娘。 宋滇之半个身子陷在黑暗中,他站在那似是个看客,此时俊美无俦的脸上正露出一抹浅笑,那是很淡漠又夹杂讽刺的笑。 不过瞬间,笑意淡去。 宋滇之故作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乔五味。 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黄符没有任何变化。 叫魂失败了。 乔五味那双灵动的葡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以往她都是这样帮丢魂的孩童叫魂的,很少会失败的。 这时屋外的一声犬吠让乔五味猛的回过神。 她连忙站起身走出去,当看到坐在屋檐下的大黑狗时,才明白为何叫魂会失败。 狗,是至阳之畜,狗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是阳土,尤其是全身通体全黑没有一丝杂毛的黑狗,先天阳气最纯,最通灵气。 乔五味叫魂并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 只是游走的魂体属阴,可黑狗镇守门口狂吠,魂体根本无法进来。 跟回来的孙氏双手紧紧揪在一起,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乔姑娘,可是小虎回来了?” 乔五味顺着黑狗的吠声,微微蹙紧眉,她并没有回答孙氏这个问题,而是陷入沉默。 方才在叫魂时,乔五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而在叫魂失败后,她却下意识的松口气。 乔五味从挎包中拿出朱砂,肯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必须要弄清楚才行,她从挎包中掏出朱砂,直接开天眼。 在睁眼的那瞬间,乔五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看着篱笆外那密密麻麻的水银般的水渍,她似是觉得有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头浇了下去,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住。 那只殇魂一直徘徊在孙氏的院门口!! 此时站在屋檐的大黑狗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漆黑的小眼睛依是警惕的盯着院外。 乔五味有些怀疑,方才叫魂叫来说完并非王小虎,而是那只殇魂,它应是在很早之前就守在这,却因忌惮脚边的大黑狗,才没敢进来。 可这只殇魂是被谁吸引的? 她不敢在那般草率,联想到王小虎出事前去采菌子的事,她开口道。 “我得去大牛二牛家一趟?” 孙氏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乔姑娘,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叫魂失败了,她张嘴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又害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良久,孙氏才哽咽的问道:“乔姑娘,小虎是不是回不来了?” 乔五味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忍不住侧目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滇之,却见宋滇之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天边云朵。 半响,乔五味收回目光,心里忍不住嘀咕着。 失忆的反派大佬相当于落水的凤凰,屁用都没有,自己是疯了才想让他来帮忙。 “他情况不一样,有些特殊”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孙氏听后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站在一旁的张公突然开口道:“大牛二牛家在前面,乔姑娘,我带你过去。” 乔五味轻“嗯”了声,以防万一,她在临走前特意盯着孙氏,看好那条大黑狗,它会护住小虎的。 三人没走多远,张公缓缓停下步伐。 “乔姑娘,孙氏的确遭人同情,可眼下咱们是要解决这场邪雨。” 在他心中,这场雨才是重中之重。 10、第 10 章 许是连下几日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散的水分,让祠堂后方的那座山脚下长满密密麻麻切各色各异的菌子,远远的望去,像是一副色彩斑驳的丹青画。 色彩浓烈而又几分诡异。 待靠近后,才发现这片区域似是不在黑河村内,故此没有落雨的痕迹,只见那如金沙的光幕穿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撒落在地上,形成一块块的光斑,而乔五味的目光被眼前整片整片的菌子深深吸引住,一时竟舍不得落脚。 站在旁侧的宋滇之单手撑着还在滴水的油纸伞,那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另半张脸隐入阴影中,只见他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饶有兴趣的盯着面前的景致。 乔五味垂抬头看向正前方被开辟出来的山径,确定没用来错地方后,便立即行动起来,她右手食指中指上翘并拢,大拇指无名指食指微微弯曲,神情严肃。 “八方符灵听我令,阵!” 只见三张黄符从挎包中钻出来,凌空漂浮在乔五味的面前。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承师门之令,以符引路,寻魂于此。” 三张黄符似是察觉到什么,“咻”的一声,迅速的朝着左侧上方的方向飞去,乔五味边追过去边对身后的宋滇之道。 “跟紧我。” 周边的道路皆被菌子群所侵占,在追赶黄符时,乔五味不得不踩踏这些色彩鲜艳而又诡异的菌子,只是她注意力都在前方三张黄符上,并未发现菌子在踩踏的瞬间,那些细小菌孢粉也随之喷散在空气之中,它们在光幕下悄无声息的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靠近。 这些是鬼菇的菌孢,虽无毒,但却致幻,若吸入会麻烦的很。 宋滇之神情悠闲的跟在乔五味的身后,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那双眼眸深不见底。 半响。 宋滇之伸出右手,整只手白皙修长,手指似是上好的玉瓷,在阳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泽,他食指在半空中轻轻一点,薄唇轻启。 “风来!” 话音落后,一阵强烈的风出现在宋滇之的周边,将那群细小的菌孢吹的没有踪影,也吹的远处的丛林晃悠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听到身后动静的乔五味,不由侧身看去,却见宋滇之逆着光长身玉立,衣袂飘逸,如丝绸般的墨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正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宋滇之垂眸,没吭声。 乔五味:…… 见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她开口叮嘱:“你过来些,不然出什么事,我护不住你。” 乔五味并非好心,而是觉得失忆的宋滇之什么都不记得,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眼下是她刷好感的机会,待这祖宗想起来一切,兴许会发发善心,绕她一条小命。 远处那三张黄符停在一棵树后方,它们似是找到了什么,疯狂凌空旋转着。 等乔五味走过去,便瞧见被困在黄符中间的王小虎。 亦如那天晚上,身着青色补丁粗衣,头顶两个红色长线扎的小揪揪,一只脚穿着虎头鞋,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但诡异的是,上次王小虎是左半张脸的五官消失不见,而这次是右半张脸。 王小虎仅有的那只左眼露出惊恐的神情,下意识想逃跑,可却半步都挪动不了。 俨然,是围绕在他身侧的三张黄符,将其镇在此处。 乔五味眉心蹙了蹙,她觉得自己是一回生,二回熟。昨晚第一次瞧见王小虎这副诡异的模样,只觉得心生恐惧,可眼下却没这般感觉。 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半蹲下来,看着用双手死死捂着自己脸的王小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脸怎么一会左一会右的。” 乔五味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她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你瞧见殇魂吗?” “…………” “昨晚不是让姐姐救救你,怎么现在当哑巴了。” “………………” 乔五味想了想:“你阿娘让我来带你回家,你不想念你阿娘吗?” 话音落后,只有左半边有五官的王小虎缓缓松开手,然后抬起头,许是只有一半嘴,所以说话有些缓慢与含糊不清。 “阿……阿俩。” 王小虎似是想到什么,那双胖乎乎的小肉手紧紧扯着衣角,左眼露出难过的神情。 “不可……可泥找……找阿俩。” 乔五味听清楚王小虎的话后,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站在旁侧的宋滇之似是知道了什么,嘴角微微下压,长眸微眯。 “为什么不可以找阿娘?” 丢失的魂离开□□过久是会出事的。 王小虎眼里露出一丝害怕,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姐姐时,就好像感觉到阿娘伸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脸颊,心中的恐惧也随之跟着消失。 “肥去,阿俩……肥有为险,它……它在。” 乔五味瞬间发反应过了,王小虎说的“它”便是殇魂,她连忙柔声安抚着。 “别怕,告诉姐姐,它在哪?” 王小虎垂下眼眸,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语调拔高的大喊。 “它……它就在这。” 乔五味瞬间警惕的环顾四周,并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挎包,随时准备抛黄符战斗,可她在四周找了许久,都没有瞧见有殇魂的存在。 但为何王小虎说,殇魂在这的话? 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情,只是在抬头看着王小虎光滑无暇,似是白纸般的右半张脸时,脑海中下意识浮现雨中榕树下另一个王小虎的模样。 她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急忙朝后退了好几步。 乔五味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宋滇之,小声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宋滇之缓缓抬头,眸子十分幽深,他反问着:“哪样?” 乔五味朝宋滇之那边悄悄挪了几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虽宋滇之失忆什么都忘了,但并不妨碍他在乔五味心中的地位。 贴近一点点,安全感就多一些些。 乔五味垂眸,随即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 “殇魂融合了王小虎一半的魂体。” 宋滇之故作诧异,随即勾起嘴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低垂的眼底露出一抹兴致。 他故作诧异:“呀!那可该如何是好呢?” 乔五味:…… 是她高看了宋滇之,眼下除了一张能看的脸,其他一无是处。 殇魂融合魂体只不过是乔五味的猜测罢了,她也不确信那只殇魂就是昨晚的“王小虎”。 而现在得需问清整件事情的过程。 王小虎被三张黄符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自是能察觉到方才那个姐姐对自己的恐惧,本来就是四五岁的孩童,又经历这些事情,虽懂事的厉害,但眼下的委屈似是海水般无尽涌来。 那东西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王小虎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可却只有左半张脸的缘故,那哭声似是幼猫发出的惨叫声,听的让人瘆得慌。 乔五味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全冒了出来,但还是走上前,放软声音的安慰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呢?” “放心!姐姐会帮你把那坏东西赶出去的。” 可王小虎根本听不进这些话,他似是跌入一片汪洋之中,那海水冰冷刺骨,可耳边却响起阿娘呼唤自己的声音。 “小琅!” “小琅,快回家吃饭了。” 王小虎在海水中拼命挣扎着,他想告诉阿娘,你叫错名字了。 不是小琅,是小虎。 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巨浪忽将王小虎整个人拍入海底,那海底内突然涌出无数只青灰色的手,它们紧紧拽着他小小的身躯,一直一直朝着漆黑的深渊坠去。 耳边依稀传来阿娘那焦急的呼唤声,王小虎急忙拼命挣扎着,他要回到岸上去,他要找阿娘。 不然阿娘找不到自己会难过的。 乔五味一脸惊愕看着面前的王小虎,此时那仅有的半张脸忽然变得模糊,像是一滩水正在慢慢的融化,顺着眼泪水从下颚滴落在地。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乔五味下意识伸手抓住王小虎的手,拼命的大喊道。 “你阿娘还在家里等你回来。” “王小虎你听见没有!” 宋滇之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面无表情,目光幽深的盯着王小虎那张慢慢融化的半张脸。 丢失的魂体被殇魂盯上,从失去半张脸的那瞬间,这魂体就被殇魂侵占一半。 眼下,这只殇魂已经开始在侵占另外一半魂体,待这半张脸彻底消失后,殇魂就会替代王小虎,回到他的肉身中。 而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王小虎,他将会再次被这只殇魂一点点吞噬,亦如鸠占鹊巢般。 宋滇之侧目,目光落在乔五味身上,想到事态后续的发展,他的嘴角荡漾出浅浅的笑意来。 乔五味整个人慌的厉害,可心里又很清楚,必须阻止王小虎继续哭下去的行为。 与此同时。 王小虎半边的鼻孔已经消失,眉毛也在慢慢融化。 12、第 12 章 附在油纸伞的王小虎更是急的不行,一直发出“哇呜哇呜”的叫声,若不是伞柄上的镇魂符在,怕早就跳出来冲了进去。 乔五味先试探性朝着屋内喊道:“孙氏?” 见屋内迟迟无人回应,她迅速将手中的三张黄符撒向空中,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雷凝箭!” 三张黄符在空中呈“品”字阵形,由雷电化为一支支紫色羽箭从黄符中钻出,并迅速朝着漆黑的屋内飞去,可羽箭还未穿过屋内,便在半空中被击碎,化为点点紫色光芒。 乔五味不敢松懈,再次从挎包中抓着五张黄符撒向空中。 “八方符灵听我令,阵!” 五张黄符立即漂浮在乔五味的身侧,静候她的号令。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雨中缓缓现身,他身上的穿着与打扮同王小虎一模一样,原本平整光滑的左半脸上,多了半截眉毛,鼻子虽完好无缺,但这副摸样依惊悚的可怕。 乔五味心知肚明,眼前的就是她一直要找的殇魂。 殇魂仅有的右眼露出凶光,他边伸手边道:“阿娘,我,我的。” 从天而落的雨瞬间静止在半空中,在殇魂挥手的瞬间,四周的雨珠子瞬间调转方向,并朝着乔五味迅速袭去。 乔五味心中虽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来面对,她右手捏手诀,五张黄符瞬间散发金光,那一抹金光亦如坚硬的盾牌,将两人一魂笼罩其,也将雨珠抵挡在外。 可很快,乔五味就察觉不对劲。 这雨水似是有腐蚀的作用,金光也在慢慢的消散,看来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才行。 乔五味并未寄希望旁侧的宋滇之,也好在昨晚画许些黄符,倒也不至于弹尽粮绝,她似是想到什么,低头从挎包中找到一张黄符,上面是用红色朱砂所画的繁琐符文。 “四方符灵听我令,唤炎为牢。” 乔五味使用黄符的威力并没有她师傅那般出色,但胜在于她知晓千万种符文的画法。 这张符文在乔五味面前迅速的自我焚烧,而在正前方,一座被汹汹烈火包围的笼子慢慢显现在正前方,与此同时,周边的金光也逐渐暗淡,一滴雨水狠狠的砸落在乔五味捏手诀的右手的手腕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 只见被雨水砸落的地方,已经血流不止。 附在纸伞上的王小虎也痛苦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乔五味不能单指望那张黄符,只能忍痛在抽出五张黄符撒向空中。 “四方符灵听我令,御风成龙。” 五张黄符瞬间腾空而上,在金光彻底散去的瞬间,一道龙卷风平地而起,并将二人一魂笼罩其中,砸落过来的雨珠也被吞噬入内。 号令符灵次数越多,消耗的力气也越多。 乔五味只觉得双脚有些发软,但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火牢,她咬着牙大喝一声。 “镇魂!” 话音一落,冒着熊熊烈火的牢笼从空坠下,直接将那只殇魂困入其中。 在殇魂被困住的瞬间,被操控的雨珠不再朝乔五味所在的方向袭来,笼罩在黑河村的这场雨也在慢慢变小。 不知是因为殇魂源自于海底深处的归墟,还是别的缘故,它似是很畏惧这座冒着汹汹烈火的牢笼,整个人双手抱膝,卷缩在中间,身体更似是快要融化的冰,所露出的肌肤上都黏附着一层水,正慢慢的流淌落下。 看起来极其的可怜。 见殇魂被控制住,乔五味才痛的呲起牙来,她看着手腕处上那黄豆大小的伤口,见从里头冒着森森的黑气,连忙从挎包中掏出一张黄符,将其缠在伤口处。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椅子被绊倒的声音,乔五味抬头便看到孙氏急忙忙从屋内的跑出来,她似是能瞧见烈火牢笼中的殇魂,先是愣一下,随即轻声唤道。 “小虎?” 原本卷缩在牢笼中间的殇魂整个身子微微一僵,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自己真正的面目,原本拥有的五官的脸,此时却那张如同光滑白纸般。 而明明害怕烈火,却还是朝着孙氏所在的方向慢慢走去。 乔五味整个人也彻底呆愣在地,一直以为她对这个书中世界都感到很虚幻,就像是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噩梦,可手腕伤口处的阵痛,还有看见殇魂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原本的世界,她是回不去了。 此时,殇魂的双手死死的握住那烈火所幻化的栏杆,那双手被烈火灼烧成黑色,手指头正在一点一点的在消失。 但它依旧不放弃,努力的朝孙氏所在的方向靠近。 孙氏犹豫片刻,她朝前走了几步。 乔五味连忙开口阻止:“它不是王小虎。” 孙氏轻声道:“我知道,它不是小虎,它是小琅。” 她看着对自己伸出双手,似是想要一个拥抱的殇魂,眼底露出一丝心疼。 “小琅,你已经回家了。” 殇魂先是呆愣片刻,那张如同光滑白纸一样的脸上陆陆续续出现眼睛,口还有鼻。 远处的宋滇之见到这幕,脸上先是露出一抹诧异,随即那双漆黑如同你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闪动着,嘴角更是向上扬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乔五味则略为震惊道:“殇魂不是没有五官吗?” 这个认知是自然是从原著中那知晓的。 游荡在归墟中的殇魂,会忘记一切,包括自己的脸。 也正因这点,乔五味才没有怀疑昨晚找自己求救的“王小虎”是殇魂。 宋滇之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 “是,但殇魂一旦拥有五官,便是完成心中执念,重新入六道轮回。” 少有的幸运。 乔五味被震惊的不由瞪大双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殇魂重回六道轮回,那为什么原著中没有讲述过这一点。 可很快,乔五味脸上就露出狐疑的神情,她歪着脑袋打量几眼宋滇之。 “你是怎知晓的?” 宋滇之侧目,在对上乔五味的质疑目光后,满脸无辜。 “不知为何,你询问时,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乔五味紧紧抿着唇,在看不出宋滇之有什么异样后,才将目光转向被困在牢笼中地殇魂,既是可入六道轮回,那自己是不是能将其超度呢? 而就在这时,孙氏走了过来。 “乔姑娘,你去帮帮那孩子吧。” 这时附身在油纸伞的王小虎听到阿娘的声音后,十分急迫的想从伞中出来。 乔五味垂眸看了眼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油纸伞后。 “你可知,它差点害死你儿子。” 并不知情的孙氏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想说出来的话也卡在嘴边没有开口,她虽心疼那孩子的过去,但一想到他差点害死小虎,仅有的心疼瞬间变成了憎恨。 “是不是杀了它,小虎才会回来?” 乔五味并未对孙氏态度转变而感到诧异,以往跟师傅去驱邪时,见过的场面可比这还要精彩万分。 “小虎没事,等我超度它,就给小虎叫魂。” 孙氏这才放下心里,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只是在听到要超度那孩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们走后,我不知怎么的睡了过去,然后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有个孩子在海边上捡贝壳,后不知怎么的,突被涨上来的浪花给卷走,在被卷走的瞬间,我便听见有一妇人唤小琅这个名字,唤他回家,唤他吃饭,那声音越来越焦急。” 随即孙氏话锋一转。 “方才我是瞎了眼,竟会心疼他。” “早知晓是他害了小虎,让他被那烈火烧死才好。” 乔五味先是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待我超度它,入了那六道轮回,它所做的恶事,自会得到惩罚。” 孙氏闻言,这才没吭声。 乔五味走上前,看着被困在火笼中的那只恢复五官的殇魂,右手捏手诀。 “破!” 话音落后,火牢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而那只殇魂正呆站在原地,青灰色的婴儿肥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乔五味这才看清楚这只殇魂真正的样子,它头顶着用红色线绑的两个揪揪,身上穿着用针线绣的“虎镇五毒”的红色小肚兜,胖乎乎又呈青灰色的脚丫子没有穿鞋,那脚指头正上下动来动去,似是青灰色的小虫子般。 她故意放低声音:“小琅?”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讳,小琅歪着脑袋,那双漆黑的小眼珠子更是疑惑的盯着眼前陌生的女人。 乔五味继续道:“你愿去往生吗?” 小琅抿着唇,随即小心翼翼问道:“去了往生是不是就能找到阿娘,小琅本想捡个好看的贝壳给阿娘的,可是贝壳不见了,阿娘也不见了。” 乔五味看小琅的样子,体型跟王小虎差点大小,那可怜的小模样,也怪不得当阿娘的孙氏会心软。 “去了往生,小琅就能找到阿娘。” 话音落后,小琅小小的身子开始慢慢化为点点荧光,在彻底消失的瞬间,小琅似是瞧见阿娘正朝自己走来。 也不知何时。 笼罩在黑河村这场雨彻底停了,原本弥散在空气中那股腥臭的气味也消失不见,随着一阵清风袭来,鼻尖闻的是那淡淡的青草香与泥土的气息。 乔五味侧目看向不远处被王小虎附身的的油纸伞,还有眉眼低垂,透着孤冷的宋滇之,她不由幽幽的叹口气。 13、第 13 章 待将附在纸伞上的王小虎的魂体放出来,乔五味拖着疲倦的身体领着他朝屋内走去,孙氏是瞧不见正在悄悄牵着她手的王小虎,只能焦急的跟着乔五味身侧。 穿过漆黑的屋内,来到光线明亮的厢房,乔五味将贴在王小虎额头上缚魂用的黄符撕下来,才轻声嘱咐道。 “过去吧。” 王小虎抬头看向阿娘,又将目光落在眼前的姐姐身上,奶声奶气的感激道。 “姐姐,等我醒后,我把偷偷藏起来的糖糕分你一半。” 乔五味并未告知王小虎,魂体归位,是会忘记所有的事情,所以那一半的糖糕她怕是吃不上了。 等王小虎魂体回到肉身后,乔五味才开口告知孙氏。 “晚些他就能醒。” 孙氏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她上前紧紧握住乔五味的双手,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也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乔五味默默抽回自己的双手:“我得去找张公,就不在这多呆。” 想到张公承诺的那一百两银子,那疲倦不堪的身体瞬间充满力气,她从屋内走出去后,看了眼还站在院中的宋滇之。 雨停之后,温暖的阳光落在黑河村的每一寸土地上,逆光而站的宋滇之身上似是披上一层金色的余晖,给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脸上添了几分神性。 乔五味不由愣神片刻,才开口道。 “走吧,我们去要报酬。” 宋滇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眼底却是一片淡漠,他歪着头望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子,那双狭长却不狭窄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在等乔五味走进之后,忽开口问道。 “阿乔可真厉害。”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润又低醇,好听的不行。 明明是称赞的话,可乔五味却莫名听出几分阴阳怪气,若换做别人,定是三言两语给硬怼回去,但眼前的是宋滇之,是随时都会取她小命的祖宗。 能怎么办呢。 只能先憋着,然后在心里骂骂咧咧。 乔五味看了眼笑盈盈的宋滇之,无比谦虚道:“以后别夸了,我怕我骄傲。” 宋滇之:…… 在雨停的那一瞬间,黑河村的村民们先是愣了半响,随即不可置信的冲出屋内,纷纷仰着头看着悬挂在头顶之上那晃眼的太阳。 半响。 不知是谁激动的嚎了嗓子,声音激动而又哽咽的欢呼道:“雨!雨停了!” 黑河村的村民们一半人高兴的笑着,一半人高兴的哭着。 站在屋檐下的张公眼眶微微发红,趁无人瞥见,迅速擦拭眼角那激动的泪渍,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口吩咐道。 “去杀只鸡宰只鸭,做顿丰富的午饭等乔姑娘与宋公子回来。” 若不是这两人,谁也不知这场邪雨会下到何时。 乔五味与宋滇之一前一后赶到张公家院前,便瞧见张公与众多村民们都站在门口迎着,这阵仗吓得乔五味还以为张公准备赖账,直到村民们一声又一声的感激后,她才暗自松口气。 待到屋内,张公也信守承诺,当着众人的面,将之前承诺好的报酬,也就是两张五十两银票递到乔五味的面前。 乔五味也不客气,边在心里头发出爆鸣般的欢悦声,边故作淡定的接过那两张银票,塞进腰间的挎包中,并轻轻的拍了拍。 这时张公开口道:“乔姑娘,宋公子,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用午饭可好。” 今日乔五味号令符灵次数太多,体力的消耗导致肚子早就饥肠辘辘,在瞧见的端上来的炖鸡,糯米鸭,红烧肉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嘴里的口水。 其他村民们也纷纷离去,毕竟那桌好菜是犒劳乔姑娘与宋公子的。 等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端上来后,乔五味也没客气,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酒开始埋头吃的起来。 张公正在给宋滇之边倒酒边解释道:“这是去年酿的糯米酒,别看有些浑浊,但这味香的很呀。” 空气中弥散淡淡的酒香气,倒在酒碗中的米酒整体呈乳白色,上面还漂浮着好几粒白色的糯米,宋滇之接过张公递过来的酒碗,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多谢。” 这倒让张公有些受宠若惊,刚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乔姑娘已经吃完大半碗米饭,瞧那略微凶猛的架势,他都要怀疑乔姑娘是不是好几日都饿着肚子。 张公连忙唤来儿媳妇:“去多盛些饭过来,不够的话就在煮一锅。” 在这说话的功夫,乔五味手上的那碗米饭已经吃的干干净净,桌上的炖鸡没了一只腿,红烧肉少了三分之一,鸭子与其他菜还没动。 张公连忙把自己没动的那碗米饭递过去,乔五味也不矫情,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对饭菜兴致缺缺,正端着酒碗,微眯着眼,细细品尝着米酒的滋味。 本有一肚子感激与陈赞的张公陷入沉默,半响,他伸出筷子将炖鸡另外一只腿默默夹到自己碗里。 乔五味停下筷子的那刻,满满一桌的饭菜几乎是吃的干干净净,她揉了揉略为有些发胀的肚子,正准备开口询问身边喝一身酒气的宋滇之,两人接下来要去哪才时,门外突然一道焦急的呼唤声。 “张公,村口外来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是来替他的师弟赔不是。” 没等张公弄明白村口老者是谁,乔五味便站起身,她已经猜出来那名老者的身份,既是来赔不是,那就去看看怎么个赔法。 乔五味可没忘把宋滇之也拉去,若不是两人腿上的那破链子,她真想带挎包中那一百两银子逃之夭夭。 黑河村门口,一名穿着青灰色的长袍,脚穿黑色布鞋的老者站在那,他左手持着一面幢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匹骡子。 老者白发苍苍,面相和善,风来时吹着他衣角卷起时,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在察觉来了人后,老者转身看去,只是还未看清楚来人,就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刺目的让他挪不开眼,待那金光慢慢散去,老者又似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张公走上前,开口询问:“还不知老先生的师弟是?” 老者拿幢幡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压抑内心的慌乱,连忙道。 “师弟道号以宁。” 张公立即恍然大悟,看眼前的老者眼神也变了,并愤愤不平的骂道。 “你可知你那师弟,信口胡言,竟让我们给河神娶妻才能平了村子里的祸事!” 老者神情淡淡,似是早就料到了结果,他先重重的叹口气,今日前来,便是替师弟了结种种因果。 “我会打断他的腿给众人赔不是。” 话音落后,除了乔五味与宋滇之外,在场众人都纷纷倒吸一口气,觉得会不会太严重了些,而张公犹豫半响,最终把目光落在乔姑娘的身上。 “乔姑娘,你看?” 乔五味可没半分心软,毕竟当初塞入花轿中,充当河神新娘的人是她,倘若没有宋滇之,自己不幸活生生的淹死在黑潭呢?又或者她当初没有带宋滇之赶回来算账,那是不是又有一名无辜女子被塞入花轿中,成为新的牺牲品。 “人家师兄愿大义灭亲,那是好事!” 张公见状,便吩咐将王以宁从祠堂中给带出来。 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王以宁在瞧见师兄的那刻,瞬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的哭喊着。 “师兄!救我!” 可老者并未理会,而是从地上寻了块大石头,边朝着躺在地上的师弟走去,边轻声说道。 “以前师傅教导过我们,每做一件事就相当于播下一粒种子,种子抽芽生根结果,而果子的好坏则取决你所种下的因。” “师弟,你瞧。” “这果子里头血肉模糊。” 以宁被吓得脸色苍白,他开口拼命的哀求着。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随着石头狠狠砸落在腿上,黑河村的村口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鲜血飞溅,染红了那件青色的衣袍,惊得黑河村的村民们纷纷朝后退去,只觉得这师兄可真是狠心。 宋滇之垂眸看着那如疯魔的老者,忽勾起嘴角,低低一笑,可真有意思。 因果一空,死后身轻。 可这万事却又不离因果,故而常常适得其反,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乔五味瞧不出那些名堂,只觉得老者真是铁面无私,她侧目瞥向宋滇之,见他嘴角含笑盯着那大义灭亲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么血腥的场面还能笑的出来,不愧是大反派。 以宁早已晕死过去,本就是天命之年,这被活生生砸断双腿,无疑是没了半条命。 老者将沾满血迹的石头丢弃在旁,客气的对一旁村民道:“可否劳烦将我师弟抬到骡子上。” 村民们不好拒绝,只能走上前搭手将那王以宁给抬过去。 而老者则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走去,他垂眸,无比尊敬道:“此事乃我师弟过错,导致姑娘受罪,作为赔罪,我愿替姑娘解上一惑。” 乔五味先是愣了片刻,待回过神后。 “收钱吗?” 老者有些错愕,半响,他摇摇头:“不收。” 乔五味有些蠢蠢欲动,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理,她小心翼翼问道。 “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 老者点点头。 乔五味神情立即变的严肃起来,她蹙紧眉心认真思索起来,但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可思索良久,才压低声音问道。 “我脚上的破链子要如何解开?” 在乔五味眼里,宋滇之就像栓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绳,随时都有勒死她的可能性,还是越早摆脱越好。 但? 乔五味狐疑的打量面前的老者,有些怀疑他是否能解惑,而所给的答案是真还是假? 只见老者持着一面幢幡的左手,大拇指在中指食指迅速掐算,良久才开口道。 “你脚上的链子名为生……” 可还未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宋滇之幽幽开口道:“娘子就这般想同我分开?” 他眸光微微颤了颤,随即缓缓上前贴近乔五味,蛰伏在眼底的寒意在垂眸那刻,被很好的掩盖下去,再次抬眸时,露出温润又无辜的神情。 这显得乔五味似是个负心汉般。 乔五味瞬间汗流浃背,没等她开口,便听宋滇之继续道。 “老先生不妨说清楚些,这破链子要如何解?” 他似是很生气,那声音低沉阴冷的厉害。 站在旁侧的黑河村村民们忍不住低头凑在一起,并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宋公子生的如仙人般,乔姑娘怎愿与他分开哟。” “是呀!宋公子性格好的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生气!” 乔五味???? 她不由蹙起眉心,这听的都忍不住怀疑宋滇之是不是真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可很快,乔五味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并疯狂的摇着脑袋,将这无比荒唐的念头给甩了出去,并朝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昵的距离。 是疯了,这祖宗对自己有意思! 老者怎会察觉不出自己的话是被故意给打断,他垂眸也不敢对视面前男子看过来的目光,方才掐手诀的左手微微有些发颤。 既不让说出生死契这三个字,那便不说。 可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南境,那地方有解开你们身上契约的钥匙。” 话音落后,老者似是要比方才要显得苍老几分,那背也弯了些,他持着手中的幢幡,语气慎重。 “乔姑娘,你的心中所惑,老夫已解。” 没等乔五味回过神,老者就牵着那匹驴子,边带着他那双腿已废的师弟离去,嘴中边哼着。 “南境玉树百鸟鸣,芙蓉泣珠百花露。春生秋落月枯尽,拜见神女入乾坤。” 16、第 16 章 这话让在场不少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正提着两桶清澈甘甜井水的张大牛急忙忙赶过来,他也顾不得手中的水桶,慌张的放置在旁侧,然后上前将那女子紧紧护在怀里。 “对不住姑娘,我小妹不是故意的,她生病了。” 张大牛脸色有些苍白,生怕眼前女子的斥责会加重小妹的病情。 乔五味并未生气,她柔声道:“无事。” 能看的出来那女子被自己兄长保护的极好,哪怕神志不清,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 张大牛这才松口气,护着怀里嘴里还在念叨“眼珠子”的小妹朝院子的方向走去,两人没走多久,目睹这一幕的两个婶子忍不住叹息道。 “可怜哟。”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吓疯了。” 镖车中年纪最小的少年李广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吓疯的?” 毕竟自家村子的事,也不好乱说,两名婶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揣着怀里纳了一半鞋底匆匆离开。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落在李广的头上,杨镖头语气严谨的告诫道。 “有些事情别瞎问。” 李广哪敢反驳,连忙点点头。 只是在众人准备离开时,张大牛突然气喘呼呼的跑过来,他犹豫半响,才伸手指着前方被雾气遮掩的山峦。 “你们最好不要经过那座阿茶山。” 乔五味下意识看向前面的山峦,忍不住蹙紧眉心,也不知为何,那座阿茶山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处。 宋滇之抬眸,在瞧见远处的那座阿茶山时,平日温柔谦和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杨镖头上个月押镖经过阿茶山还好好的,怎突然就要绕路,可若是要绕路,怕是要多一倍的路程才能抵达唛城。 他不由开口问道:“那阿茶山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大牛没过多解释,只是撂下一句“那阿茶山很危险”的话就跑开了,留下满脸疑惑的众人。 “老杨,要不我们绕路吧”张虎谨慎的看着杨镖头。 在这群人中,他走镖经验最多,既有人说阿茶山危险,还是绕路较好。 杨镖头瞬间陷入两难,站在身后的李广则小声嘀咕着。 “张师傅,绕路的话,咱们可得一个月才能抵达唛城。” 乔五味只是跟随镖车去唛城,故此他们要怎么抉择也不参与,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被雾气缭绕的阿茶山。 杨镖头还未开口,镖车中另外一个少年便无比焦急道。 “镖头,若是绕路的话,我这婚期怕就赶不上了。” 而镖车中其他人也纷纷觉得绕路太费事,兴许那人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见大多人都不愿绕路,杨镖头也只能开口:“行,那就不绕路。” 这山中大多危险不是来自劫财害命的山匪,就来自那些躲在黑暗中的野兽。 他记得那阿茶山的山腰处有座茶庄,名为阿茶山庄,若在天黑之前上门借宿,或许能避开所有的危机。 这时杨镖头才想起宋滇之与乔五味两人,他走上前,语气敬重的问道。 “不知宋公子是随我们同行?还是走别的路?” 宋滇之并未回应这个问题,反而将转向看在身边的乔五味。 “阿乔,你怎么想?” 被点名的乔五味愣了愣,其实她并不想随镖车的队伍经过阿茶山,心中那种不安让乔五味感觉,那地方兴许是真的有问题。 可若不随杨镖头前行的话,那她就要与宋滇之绕路,关键是乔五味不认路,当时跟随镖车一起去唛城也是这个原因。 陷入两难的乔五味犹豫半响,最终决定赌一把。 或许吉人天相,没那么倒霉,平安无事的穿过那阿茶山呢。 “愿的,这同行多,也热闹。” 闻言,宋滇之便故作体贴道:“那我听阿乔的。” 声音清润又带几分柔意。 杨镖头不曾想宋滇之竟将让身边的侍女抉择,可在听到乔五味愿同他们同行时,脸上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怕真出了什么意外,自个无法顾忌两人。 以防万一,杨镖头还是将这个顾虑说出来,却见宋滇之神情淡定道。 “阿乔会护住我的!” 乔五味??!! 杨镖头不可置信的将眼前个头不是很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乔五味上下打量一番,似是想到什么,瞬间恍然大悟。 这世家的侍女又怎会是普通的侍女呢,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既如此,他就放心了。 被云雾遮掩的阿茶山虽看起来很近,可走了三日,众人才赶到山脚下。 此时太阳渐渐西下,那黯淡斑驳光源将四周似是蒙上了一片薄纱,望过去的景色朦朦胧胧,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 杨镖头在前方带路,余下人都紧随身后,宋滇之跟乔五味两人垫底。 通向半山腰那条路弯弯曲曲,似是盘旋在阿茶山中的一条蟒蛇,而山路的上空被茂盛树荫遮掩的严实,显得四周要昏暗许些。 故此还未抵达茶庄,每个人都保持十二分警惕,就连灌木从中突然响起的虫鸣声都让人心惊胆战。 走在队伍倒数第一个的乔五味正低头翻看挎包中能用的黄符有多少张,不知为何,自从抵达阿茶山,她心里就越发感到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乔五味突然有些后悔。 这时在前方带路的杨镖头突然停下,余下人立即警惕起来,神情悠闲似是出来游玩的宋滇之微微蹙起眉,也缓缓停下脚步。 而还在数有多少黄符的乔五味不留神,鼻子狠狠地撞在宋滇之的后背上,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在感觉右手摸到一个冰凉凉会动的东西瞬间,乔五味整个人如同弹簧般从地上蹦了起来,并迅速的窜宋滇之前的前面。 乔五味哪还顾得上鼻子跟屁股处传来的痛意,许是害怕的缘故,她的双手紧紧拽着宋滇之的衣袖,语气带着轻微的颤意。 “有……有蛇。” 会飞的蟑螂乔五味可面不改色的拿起拖鞋拍个稀烂,恶鬼冤魂也可强忍内心的恐惧收服,唯有那冰凉凉的会扭动的蛇是她一生之敌。 “阿乔怕蛇?” 宋滇之清润低醇的声音从上空响起,辨不出情绪。 乔五味刚想说些什么,却错愕的发现右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一撮绿色黏糊的污渍,且散发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有一些都沾在宋滇之那七十三两的衣袖上。 此时此刻,乔五味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这比摸到蛇还叫她难受!!! 乔五味死死的盯着那被弄脏的地方,然后猛的抬起头,语气郑重且严肃。 “宋滇之!” 宋滇之垂眸,疑惑看着这情绪过于多变的女人,他轻轻的“嗯”了声,算是回应。 乔五味对上宋滇之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很认真的一字一字说道。 “答应我,好好护住你的衣裳。” 宋滇之:…… 这时杨镖局伸手指着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的茶庄,语气略有些激动道。 “那就是阿茶茶庄,今日我们过去借宿一晚,明日咱们就下山。” 警惕一路的众人瞬间松口气,每个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李光忍不住抱怨着:“敢情那人是吓唬咱们呀。” 乔五味与宋滇之顺着杨镖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彰显华丽奢侈的院门,门口左右摆放两座石狮子像,赤红色的双开木门在院前两盏随风摇曳的白色灯笼下,似是一张血口大盆。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在场所有人给吞入腹中。 乔五味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挎包,身体紧绷着,对比她的紧张,宋滇之嘴角却缓缓透过一抹轻慢的笑意来。 迟疑半响,乔五味忍不住开口劝阻:“杨镖头,那茶庄有点问题。” 杨镖头转过身,他疑惑的看着乔五味。 “有何问题?” 乔五味想了想:“不干净,有脏东西。” 杨镖头微微愣住,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说这六个字,待回过神后,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宋滇之身手,并忧心忡忡的问道。 “宋公子,你这侍女脑子没问题吧。” 杨镖头走南闯北押镖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从未见过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就算有那也是装神弄鬼的骗人把戏。 宋滇之眨了眨眼,没说话。 乔五味则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她的好心怎么就当成驴肝肺了呢。 这时张虎走了过来,他忍不住问道:“乔姑娘是觉得里面有危险?” 乔五味点点头。 在看到那座阿茶茶庄,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杨镖头却不这样认为,不远处的茶庄半柱香时辰就能赶过去,而下去得需一盏茶的功夫,中途天黑后,也不知会不会遭到野兽的袭击。 “宋公子,你们若要下山便下山,倒也不必编造这样的谎言出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虎没法子,只能追上去。 那两人离乔五味有些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去茶庄借宿。 宋滇之神情漠然,他垂眸看着站在身侧的女人,有些好奇她是选择下山还是跟上去? 半响。 乔五味咬着牙道:“咱们下山。” 她已经好心提醒过这群人,是他们不愿听,生死有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可转身还没走几步,乔五味又无比气愤回过头,嘴里边骂骂咧咧边跟在杨镖头等人身后。 宋滇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露出一丝迷茫,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乔五味不耐烦的喊他的名字,宋滇之才从黑暗中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前方女子的背影,抬腿跟了上去。 17、第 17 章 杨镖头在瞥见宋滇之与乔五味并未下山,而是跟在他们身后时,只以为两人是想通了。 半柱香后,众人十分顺利的抵达到茶庄门前,之前顾虑的事情皆没有发生,这让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极其轻松的笑意。 唯独乔五味脸色极其难看,她这个人向来惜命的很,若不是那仅剩的一点点良心过意不去,又怎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宋滇之神情淡漠,只是在闻见衣袖那处传来的恶臭味时,眉心不由紧紧蹙起,那漆黑眸子沉冷的可怕。 夜风掠过,门檐下两个白色的灯笼摇晃的厉害。 杨镖头走上前,伸手拍打那扇赤红色的大门,“咚咚咚”的拍门声打破周边的寂静,又似是唤醒沉睡中的邪灵。 良久,赤红色的大门发出笨重的“咯吱”声,在狭窄的缝隙中颤颤巍巍中伸出一盏手提白色纸灯笼,紧接着露出一个人脑袋,在抬起头的瞬间,杨镖头吓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开门的是个老婆子,身形瘦小干瘦,满头印发,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不知是桃李年华时用眼用的厉害,那眼眶深陷的厉害,在阴影下如两个深深的窟窿。 杨镖头回过神后,连忙说明来意。 老婆子动作僵硬的打量众着人,半响,声音嘶哑道:“进来吧。” 说完,便将那扇赤红大门吃力推开。 杨镖头见状,生怕老婆子那枯瘦如柴的手在推门时折断,急忙上前帮忙,老婆子垂着头也没吭声,见半扇门推开很大的缝隙后,才转身在前带路。 而杨镖头则示意众人快些跟上来,在他看来,进了茶庄那便彻底安全。 天色早已黯淡下来,夜空之上不知何时悬挂着一盏弯月,散发羸弱的光,点点星光零散的落在周边。 乔五味目光死死盯着带路老婆子的脚下,见宋滇之准备跟上去时,她下意识伸手拉住这个男人的手,只是在触碰的瞬间,才察觉到宋滇之的手冰冷的吓人。 宋滇之原本那含笑的眼眸转瞬森冷,可在侧身垂眸看去的瞬间,又将其掩饰的极好,他故作疑惑问道。 “阿乔怎么了?可是怕了?” 在说话的过程中,宋滇之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乔五味自然是怕,在白色纸灯笼的烛光下,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的极长,可若仔细数的话,就会发生少一个人影。 宋滇之见她迟迟没有答复,缓缓收回踏出门槛的右腿:“若不然咱们下山?”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乔五味内心有些动摇。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踏入那扇门,里面将会有无数的危险等着自己,小命甚至也会不保。 现在跟宋滇之下山还来得及。 但杨镖头这群人…… 已经踏入茶庄的李广见宋滇之跟乔五味还站在门口没进来,连忙转身小跑过去,轻声的安慰两人。 “宋公子乔姐姐,你们别怕,我们杨镖头跟张师傅武艺可厉害的,有事定会护住咱们,何况我们只是在茶庄借宿一晚,明早天亮就走,不会有事的。” 乔五味抿着唇犹豫半响,从挎包中掏出一张黄符。 这张是去炁斩祟镇魂符,是她花费两夜才画成功的,仅此一张。 乔五味十分心疼道:“晚上将这张黄符贴在屋内任意角落。” 李广微微愣住,他对鬼神之说并不信,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将那黄符接了过来,并将其放置胸口处,随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 “那我们快跟上去。” 乔五味在心里默念五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后,才咬了咬牙抬头踏入茶庄的门槛。 宋滇之眼底掠过一抹可惜的神情,缓缓跟在身后。 落在最后的李广正准备关上敞开的大门,手刚伸过去,那扇赤红色大门却发出“咯吱”的声响,自己缓缓的关上。 而在关上门瞬间,他似是看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快速的掠过。 在确信不是自己幻觉后,李广的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待回过神后,连忙朝乔五味所在方向跑去。 乔五味正打量四周,两侧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下是曲曲折折的亭台楼阁,只是每一处都悬挂着一盏又一盏白色的纸灯笼,昏黄的烛火透着纸灯笼散发孱弱的光。 这时李广匆匆跑来,他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乔姐姐,这山庄是不是……有鬼呀。” 话落的瞬间,纸灯笼散发的光突然变得绿幽幽。 李广下意识抓紧乔五味的手,全身哆嗦个不停,在看到杨镖头那行人还不知情的跟着那老婆子身后走时,他刚准备开口,却被乔五味给捂住嘴。 “别喊。” 李广慌张的点点头。 乔五味这才撒开手,并极其嫌弃的搁在李广肩上蹭了蹭。 “先别打草惊蛇,何况你的张镖头等人是不会信你的话,告诉他们也没用。” 宋滇之漫不经心的站在旁侧,眼帘低垂,长睫落下的浅浅的阴翳,让人无法看清脸上的情绪如何,似是察觉到什么,他侧目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 两人并未察觉到宋滇之的异样,正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李广快要哭出声:“乔姐姐,那我应该怎办呀?” 乔五味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李广虽然有些不解,要银子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两颗碎银子。 “只有这么多。” 乔五味毫不客气的拿到手中,然后从挎包中掏出五张五雷符,郑重的放在李广的手里,并嘱咐道。 “若碰到危险,就拿出一张来用。” 不搭配手诀与口诀五雷符虽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实力,但也可用,至少能拖延逃跑时间。 李广:…… 他忍不住开口:“这二两银子五张黄符,会不会……贵了点。” 乔五味想了想,故作心疼的又拿出一张玄火符。 “这可是友情价,不能再多了。” 李广:…… 跟随老婆子转弯进内院的杨镖头见李广同乔五味正在不远处说些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停下脚步,大声怒叱着。 “李广,还不快跟上来。” 他的声音在这静寂的院中显的格外大声,惊的一只黑猫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并发出凄厉的叫声,冲着杨镖头飞扑过去。 也好在杨镖头身手了得,迅速闪身躲开,若不然那脸定是要被抓花。 在前方带路的老婆子动作僵硬的扭过头,声音嘶哑警告道。 “声音小些,它们会醒过来的。” 杨镖头以为是怕吵到茶庄的主人,连忙噤声,然后狠狠瞪了眼李广,示意他快些过来。 李广迅速将所有黄符塞到怀里头,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乔五味的身边,在瞥见领路老婆子的脚尖是垫起来走路时,吓的紧紧拽着身边兄弟陈千峰的胳膊,才没尖叫出声 陈千峰皱着眉:“怎么了?” 李广疯狂摇头,他不怕,他可是有七张黄符的人。 而挖掘出商机的乔五味则跟宋滇之比肩走在众人身后,她低头数着挎包中的黄符,心里嘀咕着,下次得卖贵点才行。 老婆子将众人带到后院的下人房处,随即走到乔五味与宋滇之面前,那老婆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并未靠的太近。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说完,她带着两人去往另外的院子去。 而后知后觉的杨镖头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这一路走来,他并未看到其他人,就算都歇了下来,但这茶庄却是安静的可怕。 杨镖头不由想起乔五味的话,难不成真有脏东西? 可很快他就将这想法甩到脑后。 若有脏东西,怎会安置房间给众人休息呢。 下人房就是大通铺,四周角落布满蛛丝不说,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霉味,走镖之人对住宿并不讲究,随意打扫后,就各自寻个位置躺下来歇息。 李广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的将乔五味给他的第一张符贴在极其隐蔽的角落处,然后双手各抓一张符,警惕周围的动静。 随着周边的鼾声响起,李广紧紧抿着唇,脸上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时躺在他身边的陈千峰突然开口:“李广,你怎么还不睡?” 李广声音微微发颤,撒谎道:“我不困。” 陈千峰并未察觉李广的不对劲,他翻过身,从怀里掏出一根银色梅花簪子,脸上浮出几丝红润。 “你说,巧妹会喜欢这簪子吗?” 李广看着陈千峰那一副害羞神情,整个愣了片刻,待回过神,便开口问道。 “陈千峰。” “嗯?” 李广犹豫半响,试探的问道:“你不觉得这茶庄很不对劲吗?” 话音刚落,门外出来刺耳的“刺啦”声,有人再用指甲抓在门,那种指甲与木门之间的摩擦让人不由打个寒战。 李广被吓的直接弹坐起来,在豆大的烛火的晃动下,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单薄的木门。 想着若有什么闯了进来,就将手中两张黄符砸过去。 睡着的众人也陆陆续续醒过来,有人忍不住埋怨道。 “怎么有人半夜挠门呀?” 那单薄的木门突然被人用力拍打着,震的上方的灰尘都落了下来,可奇怪的是,那木门就是没有被撞开,而从缝隙中,众人都清晰的看到一双青灰色脚踝,下面穿着红色绣花鞋,正悬浮在半空中。 这一幕吓的屋内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18、第 18 章 乔五味与宋滇之跟那鬼婆子东绕西绕,最终在一间偏静的院子前停下,乔五味下意识苟在宋滇之身后,左手摸向腰间的挎包。 想着这鬼婆子若有什么小动作,那她也不客气。 哪曾想这鬼婆子竟不按常理出牌,只见她提着白色纸灯笼转过身,扑腾一声跪在两人的面前,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过于僵硬,静寂的院内发出瘆人的关骨节所摩擦的“咯噔咯噔”声。 乔五味巴掌大的小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还没等她问话,就听那鬼婆子哀求着。 “还请两位贵客救救我韩家子孙。” 乔五味哪知韩家子孙是什么人,只是见鬼婆子没有威胁性,偷偷松口气,但对鬼婆子的哀求却没回应。 从小师傅就教导过她,鬼只会说鬼话,它们若求你做什么,应许什么,可千万别答应。 乔五味直接无视跪在自己面前的鬼婆子,扯着宋滇之的衣袖朝里面院子里走去,她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可都给镖车那群人。 何况,乔五味也不想沾染这里的麻烦。 最好今夜歇一晚,明日天亮就离开。 鬼婆子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无情,那布满皱纹且苍白如纸的脸,瞬间开始冒着青光,脸上的皮更是一层一层的裂开,黑色的血顺着裂缝渗了出来,双眼深陷,如两个黑窟窿,极其瘆人。 “你为何不应!” 鬼婆子脑海中不由浮现自己惨死的一幕,那种唤人不应的绝望以及身体上的折磨,让身上的怨气瞬间大增,从一个生鬼硬生生转变成厉鬼。 乔五味见状,边拽着宋滇之的衣袖边大喊道。 “快跑。” 宋滇之还是第一次被人半拽半拖进屋子里头,他听着身边女人传来的喘气声,漆黑的眸子中微微闪动着光泽,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屋内并未点灯,漆黑的可怕,但这并不影响乔五味的手速。 她迅速捏起手诀,嘴里快速念道。 “八方符灵听我令,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正镇诛邪!” 话音落后,挎包中迅速窜出五张黄符,并各尽其职,前四张分别落在屋内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最后一张在鬼婆子伸着黑色指甲扑上来瞬间,轻轻落在门前上方。 鬼婆子那双指甲本可撕烂那扇轻薄的木门,可五张符皆落下后,竟被一道金光给弹飞。 透着门缝看到这一幕的乔五味瞬间松口气,好在这几日的心血没有白费,加强版的镇邪符比原先的镇邪符威力强的多。 唯一缺点就是太废符。 想到这,乔五味就心疼的不行。 那鬼婆子并未死心,嘴里边哀嚎着“你为何不应”的话,边打算从别的角落进入这间厢房,可不管是东还是西,下场都一样,皆被金光给弹飞。 黑暗中的宋滇之眼眸低垂,脸上神情淡然,似是一尊被供奉的神像,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半响,他开口问道。 “阿乔为何不应那婆子呢?” 语速缓慢,声音低沉且清冷。 两人离的近,近到乔五味能感受到宋滇之说话的气息落在自己的颈脖处,痒痒的,凉凉的,让她不由朝前走几步。 对于宋滇之的询问,乔五味故作深沉道。 “人话都不能信,何况是鬼话。” 宋滇之先是一愣,随即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他微眯着眼,目光紧紧盯着身边正看向屋外的乔五味。 不知为何,宋滇之的心中涌出一股很莫名的情绪。 他下意识蹙紧眉心,在被关押罪仙囚狱后,这千年的时间足够抹杀那名临潮仙君宋滇之的一切,留下的只有罪仙宋滇之。 当初就连自己名讳都感到生疏,而此时心中涌出的这股莫名情绪,就像是冰封三尺的潭水被巨石砸破冰面,露出那冒着热气的池水。 那感觉,陌生的可怕。 屋内的漆黑突然被一盏豆大的油灯给驱散,昏黄的烛火中拉长两人的身影相互紧贴着,并映落在墙壁上。 乔五味将手中引火的黄符丢在地上,顺便用力踩了几下,见不冒烟后才伸手招呼有些呆愣愣的宋滇之。 “快过来坐着,放心,那鬼婆子折腾一夜都进不来。” 那语气藏不住的骄傲劲。 宋滇之的眸光微微颤了颤,轻声道:“好。” 那油灯是摆放在厢房正中间木圆桌上的,乔五味眼尖瞥见,索性引火将其点燃,她也不能因外面的鬼婆子而站在门口一宿吧。 可等宋滇之似笑非笑的坐在她对面时,乔五味却有些发怵,她连忙寻个理由站起身,在瞥见身后折射暖光的水晶帘后方只有一张床榻时,乔五味边好奇摸了摸那水晶帘上的珠子,边故作大方道。 “今晚你睡床,我守夜。” 说完,她就忍不住打个哈欠,那双灵动的葡萄眼中瞬间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在宋滇之的视线中,便显的泪汪汪,带着一丝小可怜。 他抿着唇,没有半分要推辞的意思:“好。” 乔五味没忍住,在心里把宋滇之狠狠骂了一顿。 怎么就听不懂反话呢! 这间厢房似是被人用心打扫过,空气中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油灯中的油是满的,就连床榻的被褥也是崭新铺上去的。 屋外,鬼婆子的踪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看样子似是放弃进屋的念头。 眼下只需等鸡鸣后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地面上,希望李广那边可以熬过去。 乔五味坐在木圆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排排在昏黄烛火中泛着暖光的水晶帘子,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 天刚亮,乔五味就被外面的争执声给吵醒,等彻底清醒后,才想起来昨夜没熬住,趴在桌前睡了半宿,左手已经麻的没有知觉。 她转身朝后看去,便见宋滇之已经起身,透过门窗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的五官更加精致,比往常要柔和几分。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宋滇之抬眸看去,那长如蝶翼的睫毛在阳光失了色,宛如染上一层白霜。 乔五味依依不舍的挪开目光,视线落透过门扉的缝隙看向院外,那争执声并未停下,反而越演越烈,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杨镖头跟李广的声音。 她似是想到什么,有些后知后觉的嘀咕着:“昨晚我们应该是遇见了鬼遮眼。” 昨夜从大门口到院子的路上,茶庄中空无一人,这明显很不对劲,而乔五味当时只顾的那鬼婆子,并没注意周边的情况。 如今听到外面热闹非凡的争执声,才反应过来,昨夜是碰到鬼遮眼。 鬼遮眼顾名思义,就是鬼气遮住每个人的眼睛,只看到鬼婆子所制造的幻境。 宋滇之故作没听到乔五味的话,上前打开门,门开的瞬间,和熙的阳光倾落而下,将宋滇之整个都包裹其中,将那随风扬起的墨发都渡上了金光。 乔五味起身:“我们过去瞧瞧。” 她还指望杨镖头领路去唛城呢,这镖车的人可不能出事。 两人出了院子,寻着声来到大厅处,在瞧见大厅内摆放的一具金丝楠木棺材,棺材上下两处用长凳架在半空中,棺材前方摆着矮桌,矮桌立着一灵位一香炉,矮桌下放置铜盆,那里头还有正在燃烧的黄纸。 杨镖头等人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青灰色,正被七八名身形壮硕的家丁给堵在厅外处,而厅门口正站着两男三女,从衣着来看,那名身着绛红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应是茶庄的主人。 乔五味正思索要不要露面时,就被眼尖的李广瞧见,他连忙扯着嗓子大喊道。 “乔姐!!乔姐!!!” “快跟他们解释,昨晚带我们进茶庄的婆子不是人!我们不是偷盗的贼人!” 突然被暴露行踪的乔五味??!!! 于是乔五味跟宋滇之也被请了进来,不过多亏宋滇之自带气场,加上那一身价值不菲的云锦长袍,让茶庄主人的态度转变不少。 乔五味是谁! 从小就跟着师傅见过不少世面,是符门最后的牌面! 乔五味连忙清了清嗓:“昨夜那老婆子还恭恭敬敬迎我们进来,怎么天一亮,态度这般恶劣,这就是你们茶庄的待客之道。” 镖车大部分人经历昨夜的惊魂,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李广倒还好,连忙应声:“对呀,早知晓你们茶庄不干净,打死我们也不进来借宿。” 而在提到“不干净”这三个字时,中年男子等人的脸上皆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显然是知晓些什么。 这时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即是借宿,这天已大亮,你们也该离开了。” 杨镖头等人可巴不得离开这鬼地方,立即拿起行囊,只是等茶庄的孙管家领人去推开大门,就被屋外景象给吓的脸色苍白。 待回过神,立即跌跌撞撞的朝大厅方向边跑边喊着。 “老爷不好,老夫人她死不瞑目呀!” 大门外弥散着一层厚厚的浓雾,白茫茫的笼罩周边的一切,若细看会发现这些浓雾轻轻荡漾着,像是会流动的溪水。 原本前方的山,山中的树木皆隐入这雾气中。 这突如其来的浓雾似是笼罩着整座阿茶山,却偏偏又绕过这座茶庄。 19、第 19 章 还未从昨夜惊魂中回神的镖局几人瞬间慌了神,李广则下意识朝乔五味身边挪了挪。 山中有雾气本是正常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可如今才春夏之际,昨日未下雨,今日阳光明媚,阿茶山周边又没江河,那这浓浓的雾气从何处而来? 这让乔五味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宋滇之,却见他神情淡淡,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清冷的望着那雾气。 不愧是书中的反派大佬,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陈千峰焦急的问道:“杨镖头,那我们还下山吗?” 这话也是镖车其他人迫切想问的,他们是真的不想在这茶庄呆上一刻。 杨镖头神情凝重,他着实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看着茶庄外将周边景致遮挡严实的白雾,眉头紧皱,若这样下山,怕是更危险。 可想到昨夜那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青灰色的脚踝,杨镖头的脸色苍白如纸,这前有虎后有狼的局势让他内心自责不行。 当初若是绕路,亦或者听那位乔姑娘的话,及时下山不在茶庄借宿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似是想起了什么,杨镖头连忙转身,朝着乔五味所在的方向走去,双手抱拳,弯腰赔罪。 “乔姑娘,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乔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正不知怎么办的乔五味??!!! 宋滇之则站在旁侧,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情有些错愕的女人。 李广立即道:“昨夜那张救了我们所有人命的黄符就是乔姐给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可是花了我二两银子。” 没等乔五味开口,就听杨镖头开口。 “乔姑娘,我愿付二十银子酬劳,只请你护我们平安。”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已经颠覆杨镖头这些年的认知,他回想起乔五味一开始的警告以及那张黄符的威力,只觉得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 如今他别无所求,只求镖车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身上银钱快要花光的乔五味,没有一丝犹豫就点头应道:“行。” 她目光灼灼盯着杨镖头,而杨镖头也十分上道的将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来,十分恭敬的递过去。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如月牙儿般,待将钱袋子塞入挎包后,才拿出好几个三角护身符递给杨镖头。 这些都是她昨夜将画好护身符一张张折成出来的。 原打算卖给李广的,可眼下也差不多。 杨镖头激动接过这些护身符:“乔姑娘,是不是只要佩戴这些护身符,我们就可以下山?” 乔五味??? 她幽幽道:“我只是个稍微有点实力的符师,不是神仙。” 李广忍不住开口:“乔姐,那这护身符有什么用呀?” 乔五味闻言,耐心解释“碰到普通的邪祟的话,这护身符可护你们一次” 李广愣了愣:“那如果不普通呢?” 乔五味语气诚恳:“那就只能原地等死。” 杨镖头等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半响,杨镖头还是将手中的护身符分发给镖车的每一个人,他有些不死心。 “乔姑娘,有抵挡不普通的护身符吗?” 乔五味点点头:“有呀。” 杨镖头微微愣住,没回神来,便听乔五味说道:“可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普通的护身符跟升级的护身符花费的精力怎能一样,后者可是要花费很多精力的,自然是要收贵点的。 可惜乔五味从来没画成功过。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嘀咕着:“咱们也不要什么护身符,只想下山。” 乔五味侧目看着茶庄外那看起来如泉水般流动的雾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出来,将黄符朝空气一抛,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幻鹤!” 只见那张黄符瞬间幻化成纸飞鹤,扑腾的纸翅膀朝着雾气所在的方向飞去,在纸飞鹤触碰到白雾的一瞬间,看起来无害且没有危险的白雾骤变成血盆大口,眨眼就将那只纸飞鹤给吞噬其中,没了踪影。 杨镖头等人彻底傻了。 而这一幕也被急忙忙刚过来的茶庄主人韩员外等人看个正着,他们皆愣在原地,许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乔五味看着杨镖头,轻声解释:“只有雾散了,我们才能下山。” 宋滇之似是察觉到什么,狭长的丹凤眼淡淡的扫了韩员外等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一脸烦躁的乔五味身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苦恼的神情。 李广正准备开口询问,这雾气何时才能散,那韩员外就急忙忙的冲过来,语气激动且哀求道。 “高人!” “高人!” “还请你救救韩家,救救这阿茶茶庄吧!” 乔五味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昨夜那鬼婆子也曾让她救救韩家子孙,想起厅内摆放的棺材的瞬间,她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中招了! 那鬼婆子并未有坏心,只是想引众人进茶庄,让他们救救自己的儿孙,可被乔五味谨慎的拒绝后,那怨气却突然蹭蹭蹭的涨,故转变厉鬼。 乔五味并未开口回应眼前身着绛红暗纹长袍的韩员外,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阿茶山庄周边为何出现诡异的雾气。 凡有殇魂所在,必有异象。 只是阿茶山庄中的这只殇魂,很明显同黑河村的那只殇魂是不同的。 不用看就知道棘手,难对付。 而且它在暗,自己在明,更不好处理。 方才乔五味还收了二十两银子,要护住镖车队等人,那就更难了。 韩员外见乔五味迟迟不应声,顿时红了眼眶,他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直接“扑腾”的跪了下来,这惊的身后的众人纷纷惊呼道。 “阿爹!” “老爷,使不得呀!” 韩青连忙上前将阿爹给搀扶起,他看向乔五味的,语气不善道:“姑娘,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上的船,救韩家就是救你们。”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府邸外有吃人的雾气,他们还得借宿在韩家人的茶庄中避难呢。 乔五味迅速捋清局势后:“你说的很对,但我从不干白活。” 韩青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神情,而韩员外立即开口。 “若姑娘让韩家渡过这次劫难,韩某愿千金相赠。” 乔五味听到千金这两个字眼睛都亮了,但很谨慎的没有立即应下,她又不傻,怎会不知道这酬劳越高,活越难。 “我只是个半吊子的符师,可没那么大本事,”乔五味如实说道。 有些事总要说清楚才行。 乔五味继续说道:“所以我也保证不了你们韩家人能不能渡过这场劫难。” 韩员外见她神情认真,不像是说假,也只有叹口气。 “我们韩家祖祖辈辈守着这阿茶山,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 余下的话韩员外并未继续说下去。 “姑娘,你们还未用早膳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话音落后,镖车那行人的肚子就传出“咕咕”叫的声音。 韩员外连忙吩咐下人备菜,随即上前招呼乔五味一起过去,可目光却不由被旁边那气质非凡的男子给吸引住。 方才不想追究,就是因这男子的缘故。 韩员外经商这些年,遇见不少达官贵人,故此一眼就能断定这男子身份不简单。 在去侧厅的路上,韩员外开口介绍犬子韩青与小女韩琴,韩琴的目光早就落在宋滇之的神情,双手害羞的揪着手帕。 而穿着藏青色袄裙,略微年长的女子是韩员外的夫人丁氏,身着娇嫩粉色袄裙,面若桃花的女子则是韩员外的妾室胡娘。 众人用早膳分为两桌,乔五味同宋滇之两人随韩员外一家一桌,杨镖头等一桌。 韩青在瞥见乔五味吃第三个肉包时,脸上瞬间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显然没什么胃口,将筷子放下后,冷冷的哼了声。 乔五味懒的理会这种傻波,继续埋头干饭。 有一说一,这厨子做的肉包可真好吃! 这时韩员外也放下筷子,他接过胡娘递过来手绢,细细的擦了擦嘴角,随即开口道。 “乔姑娘。” 乔五味咽下嘴里的肉包子,埋头喝了口粥后,才抬头看向韩员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员外脸色有些难看,想到有求于人,脸上挂着笑意。 “我听镖局的人说,昨夜是有个婆子给你们开的门?” 这时宋滇之伸手拿个水煮蛋,将其放在桌前轻轻磕了磕,发出的声音让乔五味忍不住侧目看去。 此时韩员外正幽幽叹气。 “我本不信鬼神,可打我阿娘死后,茶庄中就开始不安生,昨夜那婆子应该就是她,或许是舍不得府邸中的孩子,才闹成这样。” 乔五味没吭声,她目光正落在宋滇之身上,见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正仔仔细细将破碎的蛋壳一点一点的扒掉,动作优雅矜贵。 韩员外继续道:“乔姑娘可有法子,超度我阿娘,让她去投胎?” 乔五味回过神,抬头对上韩员外那双略为浑浊的眼睛:“昨夜你阿娘恳求我,救救你们韩家子孙!” 这话无疑是一颗巨石砸入深潭中,击起大片水花,溅落在韩家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韩员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脸上苍白的厉害,最后声音有些发颤道。 “乔姑娘是说,茶庄还有别的……” 余下两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21、第 21 章 李广之所以为觉得不对劲,是因为棺材侧身有个不易察觉的小洞口,他差点没被里面冒出的作呕的尸臭味给熏吐过去。 这韩员外如此有钱,怎会给自己亲娘用破洞棺材,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乔五味连忙走上前查看李广所指的地方,似是想到什么,迅速查看棺材上的钉子数量,应是七颗钉子的,如今却只有六颗,其中有一颗应是被人故意给取走了。 她抬头看向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韩员外:“你是不是有仇家?” 韩员外不由叹口气:“这做生意的,怎会没仇家。” 乔五味垂眸,紧紧的盯着那小洞口,突然瞥见一抹猩红色,那抹猩红色很快就隐匿不见,紧接着棺材内再次传来咀嚼吞咽的口水声。 她知道,再不开棺,麻烦要大了。 棺材上七颗钉子本对应北斗七星,除了预示人丁兴旺之意,其中也起一个镇魂作用。 如今少了一个,北斗阵被破,人丁兴旺自是人丁衰弱,镇魂成了汇阴聚魂。 可这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里面有别的东西。 这银子要少了! 乔五味不敢耽误,叮嘱让李广跟陈千峰加快速度取钉,并在取完的瞬间,迅速朝后退去。 在钉子全都取出来后,李广跟陈千峰几乎是撒丫子跑开。 没有钉子的束缚,棺材盖被里面的东西撞的“砰砰”响,一股无法言语的尸臭味弥散开来,这让不少人都避到厅外,唯有宋滇之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的盯着全身都紧绷的乔五味。 乔五味目光警惕的盯着已经挪开一角的棺材盖,不敢有一丝松懈,而棺材内的东西似是也知晓,外面的人不好对付,竟开始安静下来。 若这样僵持下去,怕是要等到天黑,那里头的东西才愿出来。 可若乔五味先出手的话,定是会毁坏老夫人的尸首,韩家人怕是要记恨上她。 不过从刚刚听到的声音来判定,老夫人的尸首怕已是被啃咬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想到这,乔五味决定把决定权交给韩员外。 “韩员外,我先动手的话,棺材里的尸首怕是保不住,我如果不动手,就这般僵持,棺材里头的东西估计会越发厉害。” 乔五味这些话并非是危险耸听,这具棺材已是汇阴聚魂之地,里面东西窝的时间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尤其等太阳落下山后。 韩员外微微征住,随即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为众人安危着想,我只能当个不孝子。” 话音刚落,韩琴眼尖便瞧见棺材中露出的一张熟悉且惊悚的脸,本死去的老夫人左脸大部分竟成猫脸,上面黑色的细绒毛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脸的眼眶部分深陷,如同黑洞,而猫脸眼眶部分,是一只绿油油的竖瞳,此时正死死的盯着她。 这一幕是如此的诡异且恐怖,以至于韩琴那凄厉的尖叫声卡在喉咙处,怎么也喊不出声,尤其在瞥见老夫人冲着她缓缓扬起嘴角的瞬间,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胡娘见状,惊呼的扑过去,声音娇柔且焦急:“乔大师,我儿这是怎么了?” 乔五味并未瞧见那一幕,见韩琴晕死过去,只以为是八字较轻,承受不住厅内的阴气。 “让侍女搀扶到外面晒晒太阳就行。” 胡娘点点头,并喊来躲在外面的侍女,将韩琴给搀扶到外头。 还没等侍女们走近,一抹黑影便迅速从棺材中窜了出来,朝着厅外方向跃去,乔五味可是一直盯着棺材的方向,黑影窜出的瞬间,立即大喝一声。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雷凝箭!” 而由紫色雷电凝成的羽箭迅速的从的五张黄符中间射了出来,“叮叮叮”的钉入黑影面前,封住它的去路,而其他的羽箭也随之落在黑影的身侧,并将其围在其中。 若是普通的羽箭,这东西早就轻松的跃过去。 但这些羽箭全身包裹着紫色的雷电,雷电之间相互碰撞连接,形成一座紫色雷电的笼子。 与此同时,众人也瞧见那抹黑影的样子。 那是一只黑猫,弓起身子,全身炸毛,正冲着乔五味恶狠狠的哈着气,锋利的尖牙还挂着丝丝血肉,最为奇怪的是,这种黑猫的眼睛同其他猫不同,竟是血红色。 乔五味只是看上一眼,就知晓这只猫躲在棺材里头,已经逐渐成了精怪,若再不解决的话,日后怕是要吃活人血肉。 她右手手诀不变,只是开口道。 “聚!” 困住黑猫的羽箭迅速紧靠收缩,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猫叫声,那只黑猫被发出“噼啪”声响的紫色雷电给挤成一团黑气,最后消散在众人的视野中。 见状,韩家等人才松口气。 解决完差点化为精怪的黑猫,乔五味正准备上前差点韩老夫人的尸首时,却被上前的韩员外给阻拦住。 “乔大师,我阿娘生前最注意仪容,她尸身怕是被那只该死的畜生啃咬得不成人样,定是不想被人瞧见,还望谅解。” 乔五味怎会听不出来韩员外这话中有话,她只能装糊涂,在离开时瞥了眼面前的棺材,这里头肯定藏有猫腻,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殇魂有关系。 韩员外让几名侍从过来,将棺材盖给盖回去,方才被吓的脸色的侍从们犹豫许久,都没敢朝前踏上一步。 这让站在厅外的韩青冷哼一声,对着那些胆怯的侍从骂道:“那畜生已被乔姑娘给打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犹豫半响,几名胆大的侍从才走上前,用力搬动棺材盖将其盖回去,他们纷纷闭上眼,屏住呼吸,其中一名年纪较小的侍从,忍不住好奇心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在看清棺材小部分惨状后,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乔五味轻轻拽着宋滇之的袖子站在厅外,等温暖的日光驱散身上的阴冷气息后,才开始小声嘀咕着。 “那韩员外肯定瞒了很多事情,咱们得小心。” 宋滇之侧目看着乔五味那蹙眉抿唇的摸样,半响,才轻轻开口:“好。” 这时李广小跑到两人面前,漆黑的眸子中露出无比崇拜的神情,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乔五味。 “乔姐,方才你那招真是太厉害了。” 杨镖头等人也赶了过来,他双手抱拳,带着歉意赔罪:“是我小看乔姑娘的本领,若当时听劝的话,大家也不会遭遇这邪乎的事。” 乔五味连忙摆手,随即开口叮嘱:“眼下趁雾气还没将茶庄笼罩,大家多晒晒太阳,夜里聚在一起也别单独行动。” 她既拿了杨镖头的二十两银子,答应护住他们的安危,自然是要讲诚信。 李广忍不住问道:“乔姐,为什么要多晒太阳呀?” 乔五味解释:“方才厅内阴寒之气过重,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附带了些,这阴寒之气过重易遭邪祟蛊惑,唯有晒太阳才可驱散。”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一个一个排排站在那晒起了太阳。 乔五味拽着宋滇之准备回到之前的院中,她也不能闲着,得画更多的符护身才行,且不说棺材中少颗钉子,棺材内更藏有猫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韩家人有问题。 关键最大的隐患殇魂,是半点线索都没。 头痛! 这乔五味刚抬腿,就被身后的韩青给拦住了去路。 “乔大师。” 韩青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上扬:“你方才施展的雷符可卖?” 有挣钱的生意,乔五味怎会错过。 “卖呀。” 韩青价格也不问,十分阔气道:“我要十张!” 乔五味有些狐疑的瞥了眼韩青,语气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好呀!一百两!” 韩青整个人顿住,许是没想到十张黄符价格会这般昂贵,而站在旁侧的李广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乔五味,心里头感动坏了。 乔姐对他可真好! 李广决定了,从今往后要把乔姐当亲姐来对待。 乔五味的狮子大张口并未劝退韩青,他思索半响:“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银票。” 身后的大厅内,韩员外正在楠木棺材前上香,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丁氏与胡娘则跪在棺材前,将黄纸一张一张丢进铜盆中,两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情绪如何。 没多久,韩青就拿着一百两银票赶过来。 乔五味低头打开挎包,在里头挑选许久,才挑出十张出来黄符,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看到挎包中那一百二十两银子,乔五味把这辈子伤心事都想个遍,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韩青打量手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符:“乔姑娘不会拿假货出来糊弄我吧!” 乔五味瞬间瞪大眼睛,她气冲冲的边从挎包中拿出银票,边恼怒的喊道:“不信就把你的银票拿回去,真以为我想卖给你!” 宋滇之盯着那九张没用的废符,又垂眸将目光落在乔五味那张我十分生气的脸上,陷入了沉默。 韩青想起方才的那一幕,最终决定相信乔五味的话。 待会若是不灵,他大可过来找这个女人算账。 22、第 22 章 原在厅内跪着的胡娘突然抬眸,面露担忧的看向拿着黄符离去的韩青,直至手中的黄纸被燃烧殆尽,火苗轻舔那细嫩如玉笋的手指瞬间,才吃痛的回过神来。 丁氏轻抿着唇,将黄纸一张一张丢进铜盆内,眼底是化不开的哀愁。 等韩员外神情凝重的将手中的三炷香给插在香炉上后,又跪在地上对着棺材用力磕三个响头才起身。 他侧目看向厅外那位身手不凡的乔五味,抬腿走了出去。 乔五味将方才拿出来的银票放在挎包内侧,并轻轻拍了拍才觉得安心,她对那韩青没什么好印象,刚又狮子大张口的要十张方才的雷符,这其中肯定藏有什么猫腻。 以防万一,乔五味只拿出九张废符,一张去炁斩祟符。 至于那张去炁斩祟符,是担忧韩青碰到隐藏在茶庄中的殇魂,好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这时韩员外等人从厅内走出来,他无比感激道。 “今日多谢乔大师出手。” 乔五味神情淡淡,一副故作高深的摸样:“不客气,我也是拿钱办事。” 韩员外闻言,犹豫半响才轻声开口。 “韩某还有件事恳求乔大师帮忙。” 乔五味挑眉:“什么事?” 韩员外幽幽叹口气:“自是茶庄外的雾气,只希望乔大师能够驱散那雾气,我阿娘的棺材也能早些入土。” 眼下天气炎热,若棺材在大厅继续放下去,他亲娘的尸首怕是要腐烂淌渗尸水。 许是怕乔五味不应,韩员外又继续说道。 “着茶庄内粮食不多,只能撑上七日,七日后雾气若是不散,大家都要活生生饿死在这。” 他并非是危言耸听,只是撒个谎。 茶庄位于半山腰,每半个月才会派人去镇里采购米油盐,而庄内有好几块菜地,还养了许些鸡鸭兔等,存的粮食是能供众人吃上半月有余。 乔五味微微一怔,她怎么忘了这事。 从雾气出现时,乔五味所有的心思都是怎么找出隐藏在茶庄中的殇魂,却忽略雾气就是一座看不起的牢笼,它将茶庄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而等粮食都吃完后,雾气还未散去的话,这座茶庄定会变成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乔五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神情严肃。 “我尽力。” 韩员外听到这三个字后,这才松口气:“那就辛苦乔大师了。” 乔五味点点头:“我先回院子里多画些符,也劳烦韩员外吩咐下人,天黑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 说完,她低头从挎包中翻出三张去炁斩祟镇魂符出来。 “天黑之后,贴在门后面,防止邪祟进屋。” 韩员外满脸感激接过手中的三张黄符,并未分发给身后的丁氏与胡娘,而是将其塞入怀中,并一脸感激道。 “多谢乔大师。” 随即他便让孙管家送乔五味去院子里歇息,杨镖头等人也不好在这站着,索性结伴一起离开。 跟在杨镖头身边的李广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加快脚步,凑到了乔五味的身边,并从怀里掏出方才得到的银两。 “乔姐,你能不能再给我几张黄符,最好是贴在屋子里头的那种。” 昨夜就是那张什么炁斩黄符救了大家的命。 乔五味十分大气的抽出五张去炁斩祟镇魂符出来,她看了眼跟在旁侧的孙管家,然后交代李广,今日天黑之后就回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李广连忙点点头,他将黄符小心翼翼塞到怀里,然后回到杨镖头身边,神情凝重的告知此事。 闻言,杨镖头这心中是越发愧疚。 很快杨镖头来到昨夜歇息的下人居住的院子,他们同乔五味与宋滇之告别后,才转身回屋,孙管家继而跟在两人身后。 乔五味抬眸看向身边神情淡淡的宋滇之,见清风正撩动他那如墨般的长发,长如蝶翼的眼睫毛也随之颤了颤,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身边女子略微灼热的视线,宋滇之垂眸对上乔五味的目光,声音清润又低醇的问道。 “阿乔盯着我?可是有事要说?” 此时一缕墨发调皮的随着风轻轻的摩挲乔五味的脸颊,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亲昵,乔五味伸手想将去拂去,风向忽变,她抓了个空。 为掩饰尴尬,乔五味只能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 “没事。” 她总不能说,因为美色,忍不住多看几眼吧。 待两人来到昨夜住的院子时,孙管家先是一愣,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的地方,可想着这乔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这院子就算闹鬼,那害怕的也应该是鬼。 想到鬼,孙管家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从老夫人棺材里窜出来的怪东西,尤其是方才的那番话,他也顾不得别的,语气焦急唤道。 “诶!乔大师!” 孙管家小跑到乔五味面前,犹豫半响,才涨红张老脸开口。 “方才那黄符,可否给我一张。” 在孙管家眼中,那不是黄符,那是他的命! 乔五味早就在等这条鱼儿上钩,她故作伸手从挎包中掏黄符的姿势,见孙管家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的瞬间,又将手撤了回去。 “可以呀,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孙管家先是一愣,随即斟酌了好半会,才低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应道:“乔大师您尽管问。” 乔五味是昨夜来到这阿茶山庄的,对这阿茶山庄的情况一无所知,可这不是最紧要的,今日种种皆能看出来,阿茶山庄的庄主韩员外,有很多事情瞒着没说出来。 还有韩青,也不对劲。 不过,除去杨镖头等人外,茶庄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殇魂寄生的宿主。 这就像是在一羊群中,寻找那头披着羊皮的狼,并将其猎杀。 乔五味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韩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孙管家在听到韩老夫人这四个字后,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可为了那张救命黄符,还是缓缓开口。 “老夫人……老夫人她就是枉死的。” 孙管家想到老夫人的死状,就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即在乔五味的注视下,将茶庄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缓缓讲述出来。 大约是在七天前,老夫人不知怎么的噩梦连连,整宿整宿睡不好,最诡异的是,老夫人每天晚上的梦境内容竟都是相同的。 老夫人梦见自己睡在床榻上,却觉得自己是醒的,甚至能瞧见床榻上的自己,还有候在旁边守夜的侍女,但不知为何,却无法动弹。 随着夜色越深,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紧接着老夫人瞧见窗外出现一只猫儿的影子,只是眨个眼,那猫儿就从窗外跃到了屋内。 为何孙管家知晓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日老夫人抓着韩员外的手诉说这一切时,他刚巧站在外面。 乔五味好奇问道:“老夫人的死跟这只猫有关系?” 她不由想起师傅一个好友,就是专门帮别人解梦。 这位大师说,梦境有好有坏,皆代表不同的意思,不过最奇妙的还是预示梦。 预示梦简而言之,就是梦见以后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而越久远的事梦境内容越模糊,只是在某一刻,你会发现这个场景,你感到十分熟悉,似是曾见过,经历过。 其次就是胎梦。 韩老夫人本身是女子,属阴,年纪较大,故此八字较轻,才会一直做预示梦。 孙管家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半响,他才开口继续道。 “老夫人说,在梦境中,进屋的猫儿全身漆黑,可诡异的是那眼珠子竟血红血红的,那只猫每夜都会走到她的枕边,然后掏出锋利的爪子,将她一双眼珠子给活生生挖出来,张嘴吞进肚子里头去。” “邪门的是,就在三天前,天还未亮,伺候老夫人的侍女一声惨叫声惊醒所有人,等我赶过去时,就看到老夫人已经断了气……只是……” 孙管家想起那日的画面,只觉得瘆的慌。 “老夫人的眼珠子不见了,眼眶如两个黑窟窿,脸上满是干涸血迹,无比骇人。” 话音落后,乔五味猛的想起来那日在村口讨水喝时,有一名疯癫女子,神秘兮兮的问她可有瞧见老夫人的眼珠子的事。 她忍不住问道:“那侍女是不是吓疯了?” 孙管家轻“嗯”了声,那侍女是第一个发现老夫人的人,也不知是瞧见老夫人那副恐怖的死状吓疯的,还是看到别的东西给吓疯的。 听完老太太死亡的前因后果,乔五味十分疑惑道:“既然老夫人死的如此蹊跷,你们家老爷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办起了丧事呢?” 今日这韩员外可是一副大孝子摸样,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孙管家幽幽的叹口气:“主子怎么想,哪是我们做下人能去猜疑的。” 乔五味突然问道:“那老妇人的眼珠子找到了吗?” 孙管家摇摇头。 这下人们之间曾有人嘀咕,会不会真的被那只黑猫给吞到肚子里头去了。 乔五味不由紧蹙眉心,老夫人梦境中的那只红眼黑猫似是与今日,从棺材里头窜出来地那只黑猫几乎相同。 难不成是有人趁大家不注意,将黑猫塞进棺材里头,并取走棺材盖上的一颗钉子,故意将棺材做成汇阴聚魂之地? 23、第 23 章 但这一切都只是乔五味的猜测,事实如何恐怕只有死去的韩老夫人知晓。 孙管家搓了搓手,语气奉承道:“乔大师,那这符……” 乔五味倒也信守承诺,边低头从挎包中翻找黄符,边不经意开口问。 “除了韩老夫人这事外,茶庄中还有发生别的奇怪事情吗?” 孙管家接黄符的手微微一顿,他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神情瞬间变的难看起来,他迅速把黄符塞进怀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乔大师……我……我只是个下人,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说完,孙管家就急忙忙跑开,那摸样似是身后有什么追赶他似的。 乔五味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眼站在旁侧中看不中用的宋滇之,随即伸手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要进屋睡一会,你别乱跑。” 许是怕出什么意外,乔五味低头从挎包中拿出一把黄符,她没怎么细数,直接塞到宋滇之的手里,嘴里则小声嘀咕着。 “拿着防身。” 宋滇之的眼底露出一抹错愕,目光沉沉的盯着手中那厚厚一叠黄符,他瞧的出来,这里头可是一张废符都没有,微凉的指腹下意识摩挲手中的黄符。 半响,才轻声开口。 “都给我?” 声音略有些低沉与沙哑。 乔五味轻“嗯”一声,还以为宋滇之是嫌不够:“只能给你这么多防身,余下的我还要自己用。” 话音落后,她又忍不住打个哈欠。 乔五味昨夜可是趴在桌上睡一宿,压根就没休息好,她边哈欠连连地朝厢房方向走,边叮嘱宋滇之。 “你可别乱跑。” 乔五味倒也不是好心,只是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被困在殇魂的地盘,她怎么可能安心睡个好觉,可若有宋滇之守着那就不一样,虽他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有自己给的黄符,就算那殇魂过来,也是能对付几下子。 那对付几下子发出的声响,足以让乔五味从睡眠梦醒过来。 沐浴在阳光下的宋滇之依旧垂眸盯着手中那叠黄符,他蹙紧眉心,眼底掠过一丝迷茫,可似是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宋滇之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深戾阴冷的气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竟是冷意。 半响。 宋滇之将手中的那叠黄纸塞入怀中,转身朝屋内走去。 乔五味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的正香,此时和煦的阳光透过镂空细花的木窗,洒在那水晶帘上,落她的身上,宋滇之眸色深暗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女人。 睡着的乔五味显得很安静,不似醒来时候的那么鲜活,许是睡的太沉,那小小的翘鼻正发出轻轻的鼾声,粉嫩泛着水光的嘴唇也微微敞开一点空隙。 宋滇之逆光而站,将落在乔五味身上的日光挡去大半,他神情淡漠盯了许久,最终转身坐在厢房内那张圆形木桌前,唇角下压,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烦躁的神情。 生死契,杀不得。 沉浸在睡梦中的乔五味很快就人吵醒,她听着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她烦躁的蹙紧眉,伸出手将起赶走。 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乔五味只觉得手被谁给紧紧的抓紧,在手腕接触到对方那冰冷肌肤触的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不由自主的想将手抽回来。 直至耳边再次响起那“嗡嗡”的声音,乔五味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随即撞入宋滇之那幽深的目光中,那一瞬间,乔五味彻底清醒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目光挪到被宋滇之进握的手腕上。 “有……有事吗?” 宋滇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冷意,他松开那散发热意的手腕,开口道。 “有人找你。” 乔五味瞥见摆放在圆形木桌上的食盒,见宋滇之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她连忙爬站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赶到厢房外。 院外,两名年纪较小的侍女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那,稚嫩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此时正低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在瞥见乔五味出来后,两人直接跪了下来,开始哀求起来。 “乔大师,求求你,也给张黄符我们保命吧。” 今日众人见乔大师用黄符降住从韩老夫人棺材中爬出来的邪物,大少爷又以百两的价格买下十张黄符,想着那黄符定是有威震邪祟鬼怪的作用,故此下人们商议一番后,决定派两人过来求符。 两名小侍女正想着若乔大师不愿给他们黄符,该怎么办时,却听见一声“好”,她们神情一怔,随即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乔五味良心不多,也不做亏本的生意。 “我想知道一些事,你们得诚实回答。” 两名小侍女犹豫许久,最终点头。 她们身上都是生契,并非死契,总不能为了主子家的那点秘密,把自己命都给赔进去吧。 乔五味被阳光照的不由眯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有些不舒服。 “你们先起来。” 两名小侍女连忙起身,眼巴巴的盯着乔五味。 乔五味问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这茶庄中经常有野猫出现吗?” 两名小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左边那名小侍女犹豫的半响,才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说道。 “我听厨房烧火的阿婆说,阿茶山庄坐落阿茶山的半山腰,早之前茶庄周边是有许些野猫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就都消失不见,茶庄中有人说……” 小侍女停顿片刻,继续道:“说是胡娘是个修得人身的狐妖子,半夜去茶庄外觅食,那茶庄外的野猫野兔都进到她的肚子里去了。” 乔五味闻言,神情略微有些诧异,心里忍不住嘀咕这阿茶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不过那胡娘是妖狐子也只是下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 但阿茶山庄周边的小动物突然消失却有些奇怪。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你们老爷夫人还有胡娘关系如何?” 这豪门之中,夫妻关系,家婆关系尤其复杂,兴许能从中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而让乔五味没有想到的是,两名小侍女几乎异口同声道。 “夫人她是个很好的人。” 两名小侍女侧目,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随即左边小侍女才轻声解释:“夫人待人极好,从不苛待我们。” 乔五味却抓住要点:“那山庄有人苛待你们?” 方才说话的小侍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疯狂摇头。 乔五味见状,也不再为难这名小侍女,既是下人,定不敢说太多主子的坏话,她话锋一转:“像你们这样的下人有多少人,夜里住宿是多人住一起?” 小侍女连忙道:“茶庄的下人近百,十人住一间大通铺。” 乔五味低头从挎包中掏出十张黄符递过去,开口叮嘱:“贴在门后面,一张就够了,余下分给其他人,用完明日再过来取新的。” 似是想到什么。 “待会能让人送些热水过来吗?我想沐浴。” 两名侍女来之前期望能求一张黄符保命,不曾想眼前的女人会如此大方,一下子给十张黄符不说,还让她们明日来取。 那这样,厨房内烧柴的瑛婆婆还有同乡的阿申哥也能有符护着。 两名侍女脸上立即露出感激的神情,双手发颤的接过黄符的瞬间,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并带着哽咽的声音道。 “乔大师你等着,我马上就送热水过来。” 而在两人离开快要离开院子时,左边那么年纪较小的侍女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小跑到乔五味的面前,小声道。 “韩老夫人生前曾被一只体格很大红眼黑猫给吓晕过去,这只红眼黑猫我曾在大少爷的院中见过。” 小侍女将深藏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后,只觉得整个都轻松了许些,随即转身离去。 乔五味着实没想到会获得这样的消息,红眼黑猫出现在韩青的院中,可好巧不巧,韩老夫人生前被一只红眼黑猫吓晕过去,随后夜夜噩梦,噩梦中那只红眼黑猫生挖掉她的眼眼珠子,并将其吃掉。 而没多久,韩老夫人死了,眼珠子不知去向。 而死后也不得安宁,谁也没有想到,这只红眼黑猫竟躲在她的棺材里,啃噬了尸骨不说,还差点成精怪酿成大祸。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韩青有很大的问题。 那他会是殇魂所寄生的宿主,是导致这场雾气的罪魁祸首吗? 没多久,两名侍从提着两桶热水,两桶凉水过来,还有两名侍女手中拿着崭新的褥单与布衾,四人脸上皆带着感激的神情。 待乔五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干爽的衣裙,那带着湿气的秀发则随意披散在身后,她单手撑着下巴,蹲坐在厢房门前台阶上悠哉的晒太阳,在听见屋内传来宋滇之沐浴的水声后,巴掌大的小脸羞的通红。 这时韩青突然怒不可遏的冲进院中,他将手中的十张黄符狠狠地砸在乔五味脸上。 “你竟敢骗我!这些符根本就没用!” 30-40 第31章 四周的景致宛如一大片镜子?, 忽碎成无数块的镜片,乔五味伫立在原地,而她的身后是一片暗色, 正在慢慢向前移动着。 碎掉的镜片内正在呈现不同的镜像内容, 中间最大的那块碎镜是丁氏一人孤坐房内, 她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直至听见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嘴角才微微扬起。 左侧碎镜中, 韩老夫人正睁着双眼躺在床榻上, 嘴中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呐喊,最终被丁氏用手慢慢的挖出了眼珠子。 而右侧碎镜中,韩员外用力拖拽着丁氏进?屋, 拳头还未落下来, 那只胳膊已?掉落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大腿根处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猩红的血泊中。 许是没想到?被自己欺压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反抗,亦或者是对死?亡的畏惧, 韩员外想哀求,可还未开口,便觉得脖子?一凉, 他的视线在空中翻滚,瞥见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 底下最下方且最小的碎镜中是韩青, 他全身沾满血迹, 正在拼命的奔跑着,丁氏神情平静的站在阴暗中, 那追赶韩青的怪物也慢慢停下脚步。 最终丁氏那张无悲无喜的脸被黑暗吞没,乔五味看向前方那拳头大小般的亮点,抬头朝走了过去。 刺眼而又?温暖的光将?她笼罩的瞬间,乔五味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住了眼睛,与此?同时耳边也想起李广那无比激动的声音。 “乔姐!你终于醒了!” “宋公子?,乔姐醒了!”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此?时微眯成一条缝,看着悬挂在上空的太阳,她神情有些恍惚,缓缓回过神后,就对上一双深邃而又?清冷的眼眸。 “宋滇之。” 那声音嘶哑得厉害。 乔五味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刀片划出一道道伤口,痛的要命。 这时李广连忙拿来装水的竹筒递过去:“乔姐,你快喝些水,润润嗓子?。” 乔五味想伸出手,却?发现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那满是溢满水汽的竹筒,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李广见状,连忙将?竹筒塞子?拔开,正准备递到?乔五味嘴边时,一只手却?搭在他的肩膀上,杨镖头瞪了眼没有眼力劲的李广,将?竹筒拿了过去。 躺在干草堆上的乔五味目光从李广身上落到?杨镖头的身上,心里无声呐喊。 水!快喂我喝水! 谁知杨镖头将?竹筒递给旁侧的宋滇之:“宋公子?,还是由?你来喂乔姑娘喝吧。” 宋滇之一脸温和的接过竹筒:“好。” 他将?竹筒直接抵在乔五味的嘴边,然后抬起手,刚喝几小口凉水润了润嗓子?的乔五味差点没被呛死?,她气不?过瞪了眼宋滇之。 “阿乔,我第一次给别人喂水还不?熟练,你别生气!” 宋滇之神情无辜的解释着,活脱脱的像是一朵可怜的白莲花。 乔五味被呛的咳嗽好几声,她侧目看向两侧正在慢慢后退的丛林,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们是离开了阿茶茶庄?” 被咬的颈脖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乔五味分明记得,她原本是卖个破绽,好唤朱雀击杀那同殇魂融洽在一起的丁氏,不?曾想被半路杀出来的韩青给挡下。 后在昏死?的瞬间,乔五味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看着眼前神情淡淡的宋滇之以?及满脸担忧的李广,还有悬挂在苍穹之上的烈日所散发刺眼的光芒时,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杨镖头走过来,有些诧异道:“乔姑娘,你忘了,是你杀死?了丁氏,救下了李广与千峰呀!” 李广也连忙点点头:“要不?是乔姐,我跟千峰早就死?了。” 陈千峰神情愧疚:“如若不?是因为我,乔姑娘也不?会受伤,待抵达唛城,乔姑娘若不?介意的话,还请过来喝一杯喜酒。” 可乔五味只听到?那句“你杀死?了丁氏”,她下意识蹙紧眉心,自己明明差点被那丁氏给咬死?,怎么可能?杀死?了丁氏?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如若不?是她动的手,那最大嫌弃也只有宋滇之,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秒杀丁氏。 难道宋滇之恢复记忆了。 乔五味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却?见他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吓的她立即挪开目光,故作看别的地方。 半响。 乔五味故作试探的说道:“可……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事?。” 宋滇之没吭声,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眼神躲闪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杨镖头连忙开口:“你跟宋公子?进?去没多久,那雾气就散了,我跟李虎觉得呆在原地等也不?是办法,索性也赶去阿茶茶庄,刚进?去我们就被那些蜘蛛丝吓的不?轻,还以?为是进?了蜘蛛巢呢。” 李虎也凑了过来:“可不?是,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杨镖头继续道:“那茶庄太大了,我们只能?分头找,我们是在院外看到?宋公子?的,等进?了院子?才看到?乔姑娘晕倒在地上,那丁……丁氏以?及一些怪物的尸体也躺在不?远处。” 说到?丁氏,他脑海就不?由?浮现那一双双过于诡异长手,只是看了眼,便觉得毛骨悚然,邪门的狠。 乔五味听到?是在院外看到?宋滇之时,神情有些诧异,可她之前明明有听到?宋滇之的声音,这又?怎么解释呢? 想不?明白! 可如果真是宋滇之动手的话,那他算的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至于真相如何,其实也没多么重要。 毕竟事?情解决了,命还在,钱还…… 乔五味如诈尸般猛的坐起身来,李广先是一脸震惊,随即不?忘拍马屁。 “乔姐恢复的真厉害!” 乔五味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腰间,脸上苍白的厉害,她几乎是颤着声问?道。 “我的挎包呢?” “我那么大一个挎包怎么就不?见了呢?” 杨镖头立即反应过来,他开口解释:“我们找到?的你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挎包。” 旁侧李虎也点点头。 这时李广忽右手握拳的拍在左手的掌心上:“乔姐,你那挎包我有瞧见!” 乔五味面上一喜,急忙问?:“它在哪?” 那可是她的半条命! 李广开口道:“我被搀扶出来时,无意瞥见地上烧毁的一撮布料,应该就是乔姐要找的挎包。” 这话让乔五味两眼一黑,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躺在干草堆上,她似是想到?什么,又?猛的坐起身,双手拽着宋滇之的衣领,并用力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是不?是你?”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乔五味能?感?觉到?宋滇之喷散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可她现在满脑子?是挎包没了,藏在里头的黄符、银钱全没了。 宋滇之微眯着眼,盯着双眼都要冒火的乔五味,一脸无辜道。 “阿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挎包被毁只是个意外。 两人身上绑有同生契,同生共死?。 故此?在乔五味在晕死?后,宋滇之便神情淡淡的走进?巢穴,他身上的威压足以?让丁氏感?到?恐惧,并不?得不?放弃到?手的猎物选择逃跑。 可刚爬到?那张巨大的蜘蛛网中心,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死?死?的摁在上方。 宋滇之先是犹豫片刻,随即半跪在地上,伸出食指轻轻划开束缚在乔五味身上的蜘蛛丝,却?不?小心将?那挎包的带子?也给划断。 而不?甘认命的丁氏,疯狂挣扎着,那些被掳走的下人被感?染成怪物,则没有理智的疯狂扑向了宋滇之。 或许在那时,挎包被踢远,从而被毁。 乔五味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挎包到?底怎么毁的说也说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又?成了穷光蛋。 她有些难过的松开宋滇之的衣领,满脸不?开心的呆坐着。 杨镖头忽伸手将?装有二十?两的钱袋子?递过去,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乔姑娘,你可别嫌少,这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乔五味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那钱袋子?,并紧紧的将?其护在怀里。 “不?嫌少,一点都不?嫌!” 她很高兴,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眯成如月牙儿般,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看着乔五味迅速变脸的摸样,嘴角不?由?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后。 乔五味在李广口中才知晓,她竟昏迷了两天两夜,许是怕出什么意外,杨镖头牵走茶庄中一匹运干粮的马车,载着乔五味迅速的离开阿茶山。 那阿茶茶庄还有不?少人幸存,他们有些人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纷纷逃下了山。 以?后再过来时,那座阿茶茶庄怕是成为一座废墟。 这几日乔五味力气也逐渐恢复过来些,她悠闲的躺在干草堆上,时不?时偷偷瞥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宋滇之。 其实乔五味很好奇宋滇之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后又?想着恢复记忆又?如何? 两人脚踝可是绑着那破链子?呢?难不?成他要砍了自己腿不?成。 不?过。 乔五味垂眸,看着脚踝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黑色铁链,她总觉得这链子?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只单单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 会不?会还有别的呢? 第32章 不等乔五味细细琢磨, 两侧高高林木忽然消失,随着视线开阔,她?的目光瞬间被左侧的江流给?深深吸引住, 那?江水清澈透明, 亦如碧玉般, 四?五只商船正在江面缓缓前些,所泛起的涟漪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湛蓝的苍穹与两侧峰峦更是垂悬落入水内,构画出另一个?水下?世?界。 见这条江流是从北朝南,连接东西两岸,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 “待会我们是要过江吗?” 走在前方的杨镖头听到这话, 便开口道:“嗯,咱们朝前面走些路程就到了码头,那?码头有专门接送要渡河的广船, 好些位置二十五个?铜钱, 普通位置则需十个?铜钱,差点就五个?铜钱。” 乔五味怀里还紧紧揣着杨镖头给?的钱袋子?呢,倒也不至于渡船的银钱都没, 只?是想到身上一张护身的黄符都没,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些不安。 亦如杨镖头所说的那?般, 众人?没走多久,便瞧见不远处有一码头,此时码头殇正排着形形色色的等船人?, 满脸焦急挑着货郎,脸色疲倦背着包袱赶路人?, 温声细语哄着怀中孩子?去探亲亦或者归家的恩爱夫妻。 乔五味从马车爬下?来, 伸手轻轻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干草,抬头便见宋滇之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在阳光下?渡上一层金光,显得五官柔和了几分。 因人?太多,杨镖头便先一人?去买船票,李虎则牵着马车在前带着众人?先去排队,虽气候还没到最炎热时,但?乔五味依旧觉得自己?要被灼热的阳光给?晒到冒烟。 竹筒中的水在快要喝完时,一所广船才缓缓靠岸,停稳之后,买船票的人?急忙忙踩着木板上去,生?怕要等下?一批。 杨镖头给?马儿也买了船票,正随船上的人?将马儿牵到船舱下?方系着,乔五味与宋滇之则随着李虎等人?寻个?偏阴的位置坐了下?来。 乔五味坐在船尾端,抬头就发现对面女子?正看?着自己?,那?女子?身形过于肥胖些,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而与乔五对视的瞬间,又迅速低头紧紧抱着怀中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被包裹的过于严实,压根就瞧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干坐在船甲板上是件极其痛苦难熬的事。 每时每刻对乔五味来说都是度日?如年,她?忍不住转身跪坐起来,双手扒在船身上,露出半个?脑袋正准备看?着离岸边还有多远时,就听到旁侧的李广说道。 “乔姐你别急,这船靠岸得需两个?时辰,现在半个?时辰都没到。” 闻言,乔五味只?能无奈的坐下?来,许是太过无聊,她?瞥了眼左边闭目眼神,一副别惹我的宋滇之,又看?向右边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的李广。 “这江有名字吗?” 李广自是知晓的:“有,我们叫它唛江” 这时左侧前方一名衣着短褐穿结,眼睛蒙着黑布,手中持着缺口破碗的老人?忽开口道:“非也非也,年轻人?,这江名为九潏。” 李广忍不住开口反驳:“怎会是九潏,明明是唛江。”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就是唛江,是不可能有错的。 老人?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那?几根少的可怜的胡须,耐心解释。 “唛城人?称呼它为唛江,繁城人?取名为百花江,可很早之前这条江是被称为九潏,因它始于乌山,终于南国,流向海域,而途中又经过九洲,才得其名。” “可惜后来乌山隐入云巅,南国沉落深海,九州亦不在,也无人?记得这九潏。” 原在打瞌睡的众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起了精神,而宋滇之也缓缓睁开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打量那?老人?,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有大方的人?直接从钱袋子?掏出几枚铜钱丢进那?眼睛处蒙着黑布的老人?碗中,饶有兴趣道。 “你这口中的乌山与南国是什么个?地呀?怎么又是隐入,又是沉落?” 乔五味侧目看?向身边的李广:“给?我五枚铜钱,待到唛城,姐送你一张去炁斩祟符。” 李广想都没想,就立即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生?怕会反悔。 乔五味拿过五枚铜钱,上前放到老人?那?缺口破碗中。 而老人?边伸手抓起碗中铜钱,边继续开口道:“九州还在之时,乌山有灵,南国有神,海中有仙。” 待将铜钱放入怀里头,老人?伸出那?如枯木的手,在半空微微发颤着指向正北方。 “乌山在那?,乌山有泉落九州,形成江河通南国,而南国是在那?!” 老人?的手忽换了方向,指向了正南处。 乔五味不由自主顺着老人?的手看?向左侧,余光却瞥见那?江底下?闪过一抹金色,她?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这江底下?方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金色鱼尾从江底窜了出来,重重的拍打着江面,那?溅起的水浪直接让船身疯狂的晃动,冰冷的江水更是飞落在船甲板上,将好几个?倒霉者都淋成落汤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少人?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那?名身形肥胖的女子?更是面露慌张,巨大的身躯将黑布笼罩的东西护在怀里,生?怕它碰到了水。 乔五味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趴在宋滇之的怀里,她?急忙双手撑着船甲板起身,抬头就对上宋滇之那?幽深阴冷的眼眸。 乔五味被吓的一激灵,她?连忙坐起身,谁知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又一次窜了出来,并再次重重地拍打着江面,船身也随之疯狂晃动起来,而乔五味重新摔回了宋滇之的怀里。 她?几乎是哭丧着脸喊着:“你别瞪了,我又不是有意?的。” 宋滇之则冷声道:“起来。” 乔五味急忙从宋滇之怀里爬出来,好在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没再继续作妖,原本泛起巨大水浪的江面也逐渐安静。 这时有人?一脸惊恐,声音发颤的问道:“刚刚……那?……那?金色鱼尾是……是江中的水怪吗?” 船上所有人?几乎都是从鬼门关那?过了一趟,毕竟那?鱼尾掀起的水浪再大些,水浪怕是会将这船给?掀翻。 眼睛蒙着黑布的老人?听到金色鱼尾时,连忙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船边去,虽眼睛被黑布遮挡住,但?能看?的出来他很急切。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 若真是水怪,她?手中半张黄符都没,也不知如何应付。 老人?神情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才轻声解释:“那?并非水怪,也无恶意?,它只?是……” 后面的话他并未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就算说出来也没任何意?义。 老人?低垂着头,神情伤感的坐回原来的位置,而只?听一半话的乔五味????? 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只?是什么?” 老人?摇摇头:“人?老了,很多事情也都忘了,想不起来。” 乔五味也不知老人?是随意?寻了理由搪塞,还是真的忘记,反正那?半句话卡着,让人?心烦的要命。 这时有人?忍不住笑道:“小姑娘,这疯瞎子?我认识,他的话皆是瞎编乱造,什么九潏什么乌山南国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当个?解闷的笑话听得了。”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看?着那?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的老人?,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李广亦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声嘀咕着:“我阿爷跟他年纪相仿,从没跟我提过什么九潏,乔姐,这人?就是在瞎编故事。” 乔五味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信,只?是……” 她?低头没吭声,倒是李广见乔五味迟迟不愿说后面的话,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乔五味幽幽叹口气:“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李广!!!! 直到船靠岸,李广忍不住,再次好奇的问道:“乔姐,你快告诉我!只?是什么?” 乔五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也懒得再继续逗李广。 “只?是不想听别人?说话说一半,不然就会像你这样抓心挠肺。” 李广先是愣了半响,随即才反应过来,乔姐是在故意?耍自己?玩,他倒也不生?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什么,抬头便对上宋公子?那?双漆黑的眼眸。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道。 “你们快看?江面!” 乔五味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条比方才广船还要大的金色鲤鱼忽飞跃出水面,随即又钻入水中,并溅起巨大的水浪,也好在周边没有船只?,不然定是船毁人?亡。 那?条金色的鲤鱼极其漂亮,阳光落在它的鳞片上,如同一颗有一颗巨大的金块,让人?忍不住想扣一块下?来。 乔五味瞬间就被吸引住目光,并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杨镖头则有些疑惑道:“以前也听闻唛江有这么大一条的金色鲤鱼呀?” 李虎想了想:“会不会是从别处游过来的。” 众人?渡过唛江,再走上两日?便可抵达唛城,乔五味与宋滇之还得继续往南走,故此得在唛城歇上几日?,购买些黄纸朱砂以及干粮等东西。 杨镖头知晓后,便让两人?先暂住在他家,顺便喝一杯陈千峰的喜酒。 第33章 想着可以省下住客栈的钱, 乔五味立马就?开口应承下来,只是在去杨镖头家?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得买上好的黄纸, 毛笔以及朱砂。 这类东西?好?买, 但每一样都不怎么便宜, 黄符纸只拿百张左右,竟就?花费四两?多银子,其次就?是毛笔与朱砂,拢共下来竟花费七两多。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乔五味更加雪上加霜, 她开始担心这南境还?没有找到?, 两?人?就?要穷死在半路上。 想到?如?今的窘迫都是拜身侧的宋滇之所赐,乔五味便气不过的扯了扯这个男人?的衣袖,有些生气质问着。 “你说怎么办吧。” 宋滇之侧目, 神情?疑惑的看着突然发脾气的乔五味, 随即无辜的眨了眨眼。 乔五味抿着唇,圆溜溜的葡萄眼狠狠地瞪了眼宋滇之,见走在前方带路的杨镖头, 她只能压低声音嘀咕着。 “你知不知道?,咱们快没银子了。” 宋滇之看着气鼓鼓的乔五味, 嘴角扬起,并用那清润低醇的声音继续火上添柴。 “那可怎么办呢?” 乔五味被这话?气的好?半响都不知说什么,而这时杨镖头转身进去一巷口内, 坐在巷口内纳鞋底缝衣裳的几名婶子见状,立即开口打招呼。 “哟, 杨二押镖回来了!” 随即她们的目光落在乔五味与宋滇之身上, 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叭咦死8已流酒六三瞬间被宋滇之那张俊美无俦以及身上散发那种?清冷矜贵的气息给震住。 待纷纷回过神后,三人?早就?走远。 肚腩有些肥胖, 手中还?拿着针线的婶子不由咂咂嘴:“这杨二也是厉害,竟认识这般贵人?,方才我都不敢睁眼仔细瞧。” 另名婶子更是惊呼:“我个老天爷,那怕不是仙人?吧,整个唛城怕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一眉眼上挑的嫂子不由讥讽道?:“可惜娶了一个只会占窝不会下蛋的媳妇,再厉害有什么用,以后死了都没有人?摔盆。” 众人?闻言,也纷纷叹了口气。 那杨二年纪也不小,成婚都快七八个年头,就?是没见杨二媳妇邱氏肚子有什么动静,前些年那杨二亲娘直接跑来闹,甚至跪下来哀求邱氏发发善心,与自己?的儿子和离,若不然纳个妾室也行,总不能让杨二断了香火。 此时杨镖头正站在一间院门前,伸手边轻轻拍打着门扉,边夹着嗓子柔声喊道?。 “阿柔我回来了。” 过了许久,木门才被人?从里打开,那是一名穿着淡青色衣裙,身形过于消瘦,眉眼满是愁容的清秀女子,在看到?杨镖头瞬间,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可很快她就?瞧见杨镖头身后的乔五味,女子明显呆愣片刻,眼眶瞬间发红。 杨镖头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是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 “阿柔,这位是乔姑娘,旁边是她夫君宋公子。” 杨镖头早就?看出来两?人?关系匪浅,毕竟谁家?公子会与侍女如?此亲昵, 乔五味???? 她正准备反驳,但忽然想起这是自己?诓骗宋滇之的谎言,犹豫半响,索性选择摆烂。 误会就?误会,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自己?方才的胡乱猜想,邱氏脸颊发热的垂下头,她似是想到?什么,轻声说道?:“我先去给你们烧热水。” 杨镖头满脸笑意:“行。”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乔五味与宋滇之:“乔姑娘,宋公子,你们先进屋喝杯茶,我去将?那间屋子收拾收拾。” 待乔五味与宋滇之面对面坐在厅内时,杨镖头就?钻进了厨房帮着自家?娘子去烧柴火,不一会邱氏便羞红着小脸走出来,手中端着装有水的木盆与抹布,她得?去将?那间空房透透气,顺便将?里头打扫干净些。 而坐在厅内的乔五味忽闻到?一股很淡却又极其复杂的味道?,先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而后是一种?甜腻的香气,两?者混合在一起的气息不难闻,却又很怪异。 乔五味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她不由站起身想寻找散发这股气味的源头时,只是没走几步,手腕被宋滇之伸手紧紧扣住。 此时宋滇之蹙紧眉,如?深海般幽深的双眸中露出一丝憎恶,只是在乔五味看过来时,又很快的掩盖下去。 乔五味只觉得?宋滇之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很凉,这股凉意顺着胳膊窜到?了头顶,让她猛的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弥散在厅内的这股怪异味道?很快就?消散殆尽,乔五味有些后怕的坐在宋滇之旁侧位置,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宋滇之,方才我是不是着道?了?” “可这不是杨镖头家?吗?他跟我们一起的,难不成是杨镖头的娘子?” 乔五味伸手摸了摸下巴,那双漂亮的葡萄眼微眯,开始阴谋论起来。 “该不会杨镖头知道?自己?娘子有问题,才故意让我们借住他家?吧。” 自从在阿茶茶庄看走了眼后,她现在看谁都有问题,并坚信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观点,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宋滇之侧目看着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女子,略有些无奈的开口:“不是。” 乔五味歪着脑袋,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是?不是什么?” 方才她不是着道?? 还?是这一切都不是杨镖头娘子捣的鬼? 这时邱氏右手提着茶壶,左手茶碗走进来,见两?人?如?此亲昵的摸样,不由眉眼含笑的说道?。 “乔姑娘跟宋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她将?茶碗放在方木桌上,边提着茶壶倒茶边继续说道?。 “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有些招待不周,听老杨说你们要暂住几日,你们只管把这当自己?的家?就?行,可千万别客气。” 邱氏并非说的假话?,脸上也洋溢出热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乔五味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好?。” 邱氏笑道?:“乔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喊我邱氏或者柔儿姐都行。” 乔五味想了想:“柔儿姐。” 邱氏高兴的轻声“诶”了声,又继续说道?:“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厨房中热水也烧的差不多,是乔姑娘先……” 听到?可以洗澡,乔五味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我先去。” 自从昏迷中醒后到?抵达唛城,她就?没怎么好?好?洗过澡,乔五味都觉得?自己?快馊掉了,她先把包袱中的黄纸等东西?放在收拾好?的房间内,才将?换洗的衣裳拿出来。 邱氏瞥了眼桌上的黄纸,略微疑惑问道?:“乔姑娘会画符?” 乔五味觉得?没必要撒谎,自己?不说,杨镖头也会说的。 “半吊子,还?没出师呢。” 邱氏听罢,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即由衷称赞起来。 “乔姑娘可真是厉害,怪不得?寻个这么好?看的夫君。” 乔五味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厉害跟宋滇之有什么关系。” 沐浴是在另外一间小房间内,待浴桶中放满温度适应的热水,乔五味褪去身上衣后裳,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随即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她依靠在浴桶中,闭着眼想着阿茶茶庄的事。 乔五味其实很清楚,丁氏并非自己?杀死的,应是宋滇之出的手。 至于他为什么大发善心?乔五味的目光落在脚踝处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铁链子上,脑海中不由想起在黑河村村口的事情?。 现在细细想来,宋滇之那日是故意打断那位算命老人?要说的话?。 乔五味缓缓睁开眼,她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的太清楚,知道?的多反而是徒增烦恼。 最重要的是找到?南境,将?这破链子解开。 半个时辰后,乔五味才依依不舍的从浴桶中站起身,她仔细的擦拭身上的水渍,等湿漉漉的头发绞的差不多,便将?布巾卷起长发盘在头顶上。 在宋滇之进屋沐浴时,乔五味也不嫌晒的搬着小凳子坐在外面晒头发,许是过于无聊,她忍不住拿出钱袋子,开始数起里头的铜钱。 乔五味忽抬头看向在厨房内忙活的邱氏:“柔儿姐,你家?里可有红绳?” 邱氏抬头看向在院内晒的脸颊通红的乔五味,只觉得?过于可人?,心里头也不由闪过一丝向往,她笑着走出来。 “有的,我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 乔五味从钱袋子中掏出七枚铜钱,她抿着唇觉得?有些多,又拿掉两?枚,等接过邱氏拿来的红线,乔五味低着头,将?红线分出三股,只见十指缠绕着红线在阳光下飞舞着,没多久一串铜钱手链就?完成了。 宋滇之全身湿气从房内走出,神情?淡漠的站在阴暗的屋檐下,抬头便见乔五味坐在阳光下看着自己?,她抬起手将?编好?的红绳铜钱手链在空中晃了晃,双眼眯成月牙儿般,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滇之!” “好?看吗?我亲手编的!” “送给你!” 宋滇之的目光透过那条晃动的红绳铜钱手链,落在沐浴在阳光下的乔五味,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渐渐地出了神。 乔五味才不管宋滇之喜欢不喜欢,她站起身朝着这个男人?走去。 悬挂在上空的太阳正缓缓倾斜,待乔五味走近,屋檐下的阴暗被驱散开,温暖的阳光则落在宋滇之身上。 在幽深而又阴冷的海底,有束滚烫的光照了下来。 第34章 乔五味在?道观中, 随师傅学画符外?,其次就是编手链,从批发市场低价够买无数枚仿古加厚铜钱, 用红绳串上三枚或者五枚铜钱, 编成复古好看?的?手链, 时不时放在道观中翻两三倍钱寄卖,赚取些零花钱。 方才坐在?院中晒着阳光数铜板时,脑海中突然窜出给宋滇之编串手链的想法。 乔五味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 “你试试大小?。” 她仰起脸看?向宋滇之, 并示意他快些将手伸出来。 那如黄豆大小?的?水珠凝聚在?带有湿气的?发尾稍上, 最终砸落在?地面上,而回过神的?宋滇之则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为何?送给我?” 语气中透露着迷茫与疑惑。 乔五味眨了眨眼:“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随即她开口催促道:“要不要, 要就把手伸出来。” 宋滇之眼眸低垂, 声音淡漠:“不要。” 要了东西就是承了别人的?情,他嫌麻烦,也觉得烫手。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也没生气, 只是将这串红绳铜钱手链硬塞到宋滇之手中,随即转身回到小?板凳前坐下来。 这次她从钱袋子摸出七枚铜钱, 毕竟给自己的?话就不能太抠门,十指缠着三股红绳飞快舞动,待觉得长短差不多?后, 才开始收尾。 铜钱手链被乔五味系在?右手手腕处,那七枚铜钱略有些松弛的?贴在?肌肤上, 有些冰冰凉凉的?。 目睹这一幕的?邱氏端着做好的?饭菜做厨房内走出来, 脸上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乔五味神情微征,随即点点头将这话题给含糊了过去, 出门买熟食的?杨镖头正一手提着酒,一手拎着熟食,大步踏入院中。 此时夕阳西下,殷红的?霞光从周边晕染开,将周边的?云朵渡上一片灿烂的?金红色,余晖与这霞光落在?地面,使周边的?光线变的?朦胧而又迷离。 凉爽的?风阵阵袭来,显的?屋内过于?的?闷热。 杨镖头索性将方木桌搬到院内,邱氏还在?厨房忙活着,乔五味不好干站着,搬起一长木凳塞到宋滇之的?手中,自己又搬起另外?一条长木凳,随即示意宋滇之跟他一起出去。 搬完方木桌的?杨镖头转身见状:“宋公子与乔姑娘怎能做这种粗活,还是放着我来。” 说完,便上前夺走两人手中的?长木凳,且动作利索的?叠在?一起给搬了出去。 等饭菜全都摆放在?方木桌上,杨镖头想着乔姑娘是女子,便只给宋滇之倒了杯酒,并站起身感激道。 “若不是乔姑娘与宋公子出手,这次镖车怕是要吃了大亏,这酒我敬二位!。” 杨镖头并没告知邱氏差点死在?阿茶茶庄的?事,依旧和往常般报喜不报忧,可?邱氏也不傻,听到这话便反应过来,若不是乔姑娘与这宋公子,她男人这次怕是回不来了。 邱氏眼眶发红,低着头伸手迅速擦拭眼角的?泪渍,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露出一丝哀愁,伸手轻轻抚摸自己那平坦的?腹部。 摆在?方木桌的?菜肴极其丰盛,猪肘子烧鸭炖鱼等,邱氏手艺好,乔五味几乎是埋头苦吃,那无?底洞的?饭量将杨镖头与邱氏给看?傻了眼。 邱氏则担忧道:“乔姑娘吃慢些,不急,厨房还有呢。” 宋滇之侧目看?着将脸都要将埋进?碗里的?乔五味,沉默半响,伸手端起酒杯抿了半口。 饭饱之后,乔五味摸着有些撑的?肚腩,准备帮邱氏收拾碗筷,可?刚伸出手就被邱氏给阻拦住,邱氏将垂落脸颊处的?碎发别在?耳根后,抬眸笑道。 “乔姑娘,你坐着就好,这种事让我来就行。” 见邱氏不让自己帮忙,乔五味也不好硬凑上去,索性回屋内将今日买的?黄纸、毛笔与朱砂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等宋滇之全身带着酒气走进?屋,便瞧见乔五味坐在?木凳上,咬着毛笔头盯着面前一堆画好的?黄符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不大,只摆一张床,一张桌跟一衣柜。 宋滇之只能倚靠在?床榻上,微闭着眼,忽听乔五味开口唤自己的?名字,他懒散的?抬起眼皮,便对上乔五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嗯?”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 就在?乔五味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听见杨镖头与邱氏争执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还没等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空气中忽弥散一股熟悉而又怪异的?味道。 这种味道出现的?突然,乔五味下意识捂住鼻息,可?还是闻了好几大口,紧接着便觉得人有些恍惚起来,正准备松开捂住鼻息的?手时,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 宋滇蹙紧眉,食指轻轻落在?乔五味的?印堂之上,食指散发的?冷意让乔五味整个清醒的?不少,可?脸颊却因这股诡异的?香气涨的?通红,眼中透出雾气,双唇泛着水润的?荧光。 乔五味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露出白皙的?颈脖:“我……我有点热。”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眼前的?宋滇之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好想咬上一口,味道肯定?好吃。 乔五味忍不住抓起宋滇之放在?自己的?眉间的?手,歪着头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那冰冷的?手背上,正准备蹭蹭呢,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滇之低垂着眼眸,阴暗不明的?盯着晕倒自己怀里的?女人,其实只要朝后退几步就能避开的?,他嘴角微微下压,目光盯着还带着余温的?手背。 乔五味眼下状态很不对劲,她全身像是个小?火炉似的?,滚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递在?宋滇之的?身上。 半响。 宋滇之弯下腰将昏迷过气的?乔五味抱在?怀中,将其放置在?床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以?前他碰见过得温病的?人,症状与乔五味差不多?。 此时,邱氏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脸抽泣着,杨镖头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四五支摔成好几节的?香。 “杨镖头。” 屋外?传来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杨镖头连忙起身,在?开门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宋公子,是……我们……吵” 门被打开的?瞬间,那股腥臭而又甜腻的?味道几乎是迎面袭来。 宋滇之站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脸上情绪如何?,只是语气温和道。 “阿乔生病了,身上烫的?厉害。” 杨镖头有些诧异:“病了?” 屋内哭的?双眼通红的?邱氏也急忙起身,她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声音瓮瓮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全身发烫,难不成是今日沐浴着……” 邱氏话还未说完,便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下意识睁大眼,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屋外?那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宋滇之。 难不成? 邱氏连忙解释:“不是生病,我过去照顾她,明日醒来就能好。” 她低着头不想对上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出屋后从厨房中端着盆凉水过去,便见躺在?床榻上满脸通红的?乔五味。 邱氏愧疚的?用布巾沾少许凉水,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乔五味那热的?通红脸颊,来回几次,乔五味的?状况才好了许些。 整整一晚上,三人皆没睡。 只有昏迷过去的?乔五味在?邱氏的?照料下,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等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用沾水的?布巾轻轻擦拭自己手腕的?邱氏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邱氏见乔五味醒了,边松口气边担忧问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乔五味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自己抓着宋滇之的?手,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的?场景。 她惊恐的?坐起身,看?着没有缺一根手指的?双手,又掐了掐脸上的?肉,感觉阵阵痛意后,乔五味又重新躺了回去。 手还在?,人还活着,不是做梦。 福大命大! 邱氏有些看?不懂,但想起乔姑娘是被自己牵连的?,心中的?愧疚再次涌了上来。 她轻声道:“乔姑娘,对不住,若不是我,你也不用遭这个罪。” 其实这也怪不得邱氏,那香对成亲女子有助孕效果?,对没成亲的?女子却是催情,邱氏听闻两人是夫妻关系,且又同住一起,昨夜才敢继续点那个香的?。 只是没想到! 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她坐起身:“那奇怪的?香气跟你有关?” 邱氏垂眸,有些事情也没有好隐瞒的?,开口解释。 “那香名为血饵香,是别人给我的?偏方,说是对成亲的?女子有助孕的?效果?。” 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我与杨郎成亲近八年,可?肚子一直不争气,没能给杨家?诞下一儿半女,就心急了些,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乔五味没料到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当时宋滇之说不是,而在?听到偏方那两个字,她忍不住蹙紧眉心,并开口叮嘱。 “可?能是与孩子缘分没到,但偏方那东西柔儿姐还是别乱试。” 邱氏没吭声,只是端着木盆起身,在?到门口处时突然停下脚步,最后涨红着脸,声音细小?却足够能让人听见。 “乔姑娘。” “那血饵香对没成亲女子来说,是带有催情的?作用,你……你还年轻,凡事不能只看?相貌,也要看?……那事行不行。” 坐在?床榻上的?乔五味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邱氏,满脸疑惑。 什?么行不行? 第35章 因血饵香的?事, 杨镖头与邱氏两人闹的并不愉快,昨日明明都快黏糊在一起,今日则各板着脸, 谁也不理睬谁。 而乔五味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邱氏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那小眼神忍不住瞥向?宋滇之,原著中并没描写宋滇之的感情线。 难不成…… “在想什么?” 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在乔五味耳边响起的?瞬间,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飞,随即心虚道。 “我什么都没想。” 宋滇之微眯着眼, 见乔五味一脸做贼心虚的?摸样, 也知?晓她是在撒谎。 这时杨镖头与邱氏从房内走出来,从杨镖头那上扬的?嘴角以及邱氏脸颊浮出的?红润,两?人应是和好如初。 乔五味连忙转移话题:“杨镖头, 咱们现在就?去陈千峰家吗?” 今天是陈千峰娶亲的?大日子, 当时在路上说好了,要过去喝他一杯喜酒。 杨镖头想了想:“晚些,待会得去集市上瞧瞧, 得给那小子买些东西当贺礼。” 虽是长?辈,但也不好空手而去。 听了杨镖头的?话, 乔五味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备贺礼,可备贺礼就?要花钱,她下意识蹙紧眉心, 其实这喜酒也不是非要去喝。 杨镖头以为乔五味是在忧愁送什么好,便开?口提议。 “乔姑娘, 你不如画平安符送给陈千峰?” 镖车的?人皆见识过乔五味手中黄符的?厉害, 自不会将其当做骗人的?障眼法来看待,只是二两?银子一张对于他们这些要养家糊口的?人来说, 过于昂贵了些。 乔五味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你们等?等?,我现在就?去画两?张平安符。” 不知?是这段时间画制黄符过多?的?缘故,还是地方不同的?因素,乔五味画制符纸失败的?次数少?了很多?。 两?张平安符很快便画制完成,她还极其贴心的?将其折叠成三角形,连带昨夜画好的?黄符一起塞到怀里头。 想着待会随杨镖头与柔儿姐要去买东西,乔五味觉得自己也要去瞧瞧,看有没有类似于挎包这种东西卖的?,这黄符塞在怀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些。 四?人从巷子内走出去,在朝前走些路程后左拐,就?可抵达唛城最热闹的?集市处。 巷子口那围聚在一起的?婶子们看着邱氏那离去的?背影时,便忍不住嘀咕起来,尤其是那名眉眼上挑的?婶子,说的?话难听又刻薄,似是与邱氏有什么深仇大恨。 “孩子都生不出来,怎么还有脸出门,也不怕丢人现眼,要是我呀,恨不得一头撞死。” 另两?名婶子并未替邱氏说话,在她们看来,女人给夫家传宗接代?乃是天经地义?,若传宗接代?都做不了,那不如死了算了。 喧嚣的?集市上,人流如织,买东西的?吆喝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着,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与大人的?呵斥声。 杨镖头边将邱氏护在身侧,边同宋滇之与乔五味介绍道。 “这边是摆摊的?小商贩,拿的?都是自家东西贩卖以及些手艺人,而过前面石桥的?桥尾,那边街道上都是商铺,卖的?东西精致,但价格也会昂贵些。” 此时卖包子掀开?蒸笼,只见那热气顺着上空腾飞而去,旁侧早灶肚中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隔壁货摊的?壮汉则动作熟练低头磨着手中刀剪。 乔五味忍不住感叹:“好热闹呀。” 宋滇之神情淡淡,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这时杨镖头指了指远处的?石拱桥道:“我们先去桥那头看看,晚些在桥中间碰面可行?” 乔五味点点头,语气有些雀跃道:“行呀。” 等?杨镖头与邱氏离开?后,乔五味便伸手拽着宋滇之衣角朝不远处卖布包的?摊位方向?走去,嘴里则小声嘀咕着。 “宋滇之,要不咱们也去支个摊,帮别人算命占卜什么的?,只要你坐在那,肯定不愁没生意,到时候挣的?钱,你六我四?。” 她都想好了,自己就?站在宋滇之身后,充当徒弟这个角色。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冷声道:“不要。” 乔五味犹豫半响,抿着唇:“那你七我三?” 宋滇之索性不吭声,好让这个女人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在抬头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瞳孔一缩,寒意瞬间爬上眉眼处,而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冷笑来,带着讥讽与嘲弄。 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宋滇之死死凝视人群中那道身影,额间的?那抹殷红的?罪仙印微微浮现,抬腿消失在那如潮流的?人群中。 乔五味并不知?晓宋滇之已经离开?,她正满脸认真的?挑选眼前的?布包,摊位上布包有好几?种颜色,布包上方还用针线绣着花草以及飞鸟游鱼等?图案。 最让乔五味诧异的?是,这布包里头竟还缝制两?块单布做隔层,压根不担心东西会放混。 她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卖?” 卖布包的?商贩是名笑眯眯的?圆脸嫂子,听着眼前姑娘那陌生的?口音后,脸上的?笑意更盛。 “哎呀喂!妹妹,你这眼光可真好,我家布包是好东西呢,你手中拿的?只需要四?十枚铜钱。” 乔五味抬眸,语气坚定:“二十!” 圆脸嫂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连忙道:“这就?有点过分了,你瞧瞧这料子还有这女红,哪个不是好的?,这三十五不能再少?,不然姐姐这生意就?没法子做。” 乔五味依旧不为所?动:“二十!” 她没钱,能砍多?少?是多?少?。 圆脸嫂子的?脸上笑意逐渐减少?,她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是个硬茬子,上来就?砍一半价。 “不如咱们各让一步,三十行不行?” 乔五味见状,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转身故作要走道:“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圆脸嫂子脸色一变,虽挣的?少?,但总比不挣的?好,只能咬着牙。 “行!二十就?二十!”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乔五味的?身上。 最终乔五味挑选一个白色,边角绣有一个小金元宝的?布包,她低着头将揣在怀中的?黄符放在里头,才拽着身后人的?衣角朝远处石桥上走去。 桥尾那头,邱氏同杨镖头不小心被?人流给挤散,见找不到人,她便想着去布庄扯几?尺好布料当贺礼,可还未走到布庄,却意外的?碰到一个熟人。 街口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故此邱氏挑选一个偏静的?巷子口处。 邱氏犹豫半响,才开?口道:“桃子姐,上次你给的?那些血饵香还有吗?” 她口中的?桃子姐不是别人,正是乔五味上次在船上碰见的?那名身形过于肥胖的?女子,因肥胖的?缘故,那鼻子都埋进肉中,眼睛都挤成一条缝儿,身上穿的?衣裙更是紧紧的?勒入肉里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桃子姐闻言,神情有些诧异:“那血饵香你都用完了?” 邱氏摇摇头:“只用完两?根,余下被?我家杨郎发现,他生气的?都给摔断了。” 桃子姐冷哼一声:“你可知?那血饵香多?难得,几?十根婴孩脐带晒干磨成的?粉才得一支香,竟被?这般糟踏。” 邱氏也知?晓是自己的?不对,只能哀求道:“怪我没藏好,桃子姐,你就?再给些吧。” 桃子姐见邱氏实在可怜,她先是叹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你真的?很想要孩子?” 邱氏眼眶发红:“桃子姐说的?什么话,若不想要孩子,我这般折腾是为了什么!” 她怎会不知?别人在背地说自己,每次出门,别人便用那种异样的?眼神落在后背上,似是一根根针扎进心尖上,难受的?要命。 桃子姐想了想:“我知?道有一个好玩意,绝对能让你怀上,可是……” 邱氏立即开?口道:“只要能让我怀上,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桃子姐却摇摇头:“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这玩意必须你自己去求。” 邱氏以为是寺庙之类的?地方,她低着头,语气有些自嘲。 “这唛城周边哪家寺庙我没去过,没诚心求过。” 为能有个孩子,邱氏都忘了自己吃过多?少?苦,全身被?银针扎成刺猬般,喝着令人作呕的?偏方药,磕过上千寺庙台阶,甚至连那□□卵都生吞过。 可老天爷似是喜欢与她作对,肚子一直没动静。 而越是这样,邱氏越是就?不愿认命! 桃子姐叹口气:“你也是命苦的?人,也好在你碰到了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有点…怪,也有点邪门。” 方才她的?话有一半是假的?,有一半是真的?。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要亲自去求,桃子姐只是想看看邱氏的?诚心,免得又砸到自己手里头,上次那户人家想要,结果一送去又反悔。 说是看起来太过瘆人,不敢要。 邱氏却道:“只要能让我怀上,我不怕的?。” 桃子姐看着邱氏暗坚定的?眼神:“那明日申时老地方等?我,记住,这个玩意不能被?人瞧见,不然它自己会溜走的?。” 说完,她便急忙忙离开?。 而邱氏从依旧站在阴暗的?巷子口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她低着头轻轻的?抚摸自己那平坦的?腹部。 第36章 桥头人头攒动, 桥下河水缓缓。 前方也不知发生什么,突然?传来阵阵的喝彩声,本就拥挤的桥头更顺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乔五味垫着脚尖想瞧瞧杨镖头与柔儿?姐来没, 可惜自己那一六五身高完全不够用。 她只能对身后的宋滇之说:“你长得高, 看杨镖头与柔儿?姐到了?没?” “那杨镖头与柔儿姐长的什么样子?” 带着笑意且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乔五味诧异的扭头看去,便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待反应过来自己拉错人时, 她?连忙松开这名陌生男子的衣角, 神情有些慌张的环顾四?周,却?并未瞥见宋滇之的身影。 乔五味傻了?,在买布包时, 宋滇之明明还站在自己身后, 怎么眨个眼就消失不见呢? 她?垂眸死死盯着脚踝上那?金色梵文流动的链子,生怕下一秒宋滇之口中所说的荆棘就从血肉生出而出,那?脸色难看的厉害。 身侧那?名陌生男子本是打算离开的, 只?是瞥见乔五味紧抿着唇,脸上明明满是恐惧, 可那?双灵动的葡萄眼中却?装满了?愤怒。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他不由停下脚步,并好心提醒道:“姑娘放心,你俩绑有生死契, 那?人是不敢抛下你的。” 话音落后,便正准备走, 却?发现衣角被?人死死的拽住。 乔五味抬眸看向这陌生又好心的男子, 在仔细打量一番后,心里忍不住感叹道, 这人长的可真好看呀。 一头浓密漆黑且有点小?卷的长发,被?成色极好的墨玉发冠高束成马尾,身着靛蓝色长袍,黑色腰带显出精瘦的腰身,那?剑眉星目,嘴角微扬,通身散发一种张扬的少年气息。 男子微微蹙眉,神情有些不悦:“姑娘,这般拽着我的衣角似是有些不妥?” 乔五味连忙解释:“我只?是想问清楚,你方才说的生死契可是我脚上的破链子?” 男子有些诧异,随即将眼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除了?眼睛大点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会?被?人算计绑定这生死契呢? 想着好人帮到底。 “对,这生死契形成极其难得,鲜血以为媒,言灵以为誓,故同生同死,但最重要最难的一点是需天地为缘。” 乔五味其实也猜的也八九不离十,她?似是想到什么,语气幽幽的问道。 “若两人离的太远,生死契会?让铁链化为荆棘,从血肉中生长出来吗?” 男子错愕的瞪大眼,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想必是那?人爱惨了?你,才这般诓骗姑娘。” 乔五味边放开手中进攥的衣角,脸上边露出浅浅的笑意:“谢谢你好心人!” 好心人这个称呼显然?是取悦了?这名男子,他低下头轻声笑起来,那?漆黑明亮眼眸也随着笑意微眯着。 “我名承桑璟。” 承桑璟抬头看了?眼上空的太阳,眉心微微动了?动:“我还有事,便就不打搅姑娘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朝着桥头走去,那?挺高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乔五味脸上笑意也逐渐散去,眉目一片清冷,她?转身望向远处那?泛起层层涟漪的的河流,目光落在挥洒渔网的渔夫身上。 心中的愤怒像是在充气的气球,随着里头空气慢慢增多,气球也变的越来越大,最终承载不住,“砰”的一声炸的粉身碎骨。 乔五味深深吸口气,攒着劲破口大骂道:“宋滇之!我艹你丫的!” 这骂出去心里头也稍微舒坦了?点。 从一开始宋滇之就在装,装失忆,装无辜,坑她?钱! 而隐瞒生死契,故意吓唬她?,也只?是为了?将自己束缚在身边不坏事 不愧是原著中的反派,心不是一般黑! 乔五味忽然?想起来,既然?同宋滇之走散,生死契也不受距离影响,说明这是天意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至于?南境,还去个屁! 乔五味喜上眉梢的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宋滇之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明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眸却?让乔五味莫名的感到恐慌,并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宋滇之缓缓上前,垂眸看着故作镇定的女子,语气依旧是那?般清润低醇:“阿乔方才去哪了??让我找了?许久。” 乔五味哪敢跟宋滇之对视,略微心虚低着头,并开口试探道:“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方才骂的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怂。 那?声音小?的可怜。 宋滇之伸出手,那?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乔五味的下巴,并将其微微抬起,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喊宋滇之这三个字时,我便站在你身后。” 乔五味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朝左瞥去,疯狂解释:“你可能……有些误会?了??如果?我说,我找不到你人,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你,你会?信吗?”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信。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松开乔五味的下巴,神情温柔伸出手,无比亲昵将她?垂落在脸颊的乱发别在耳后。 “阿乔既知晓我的真面目,那?可有想过逃走的下场?” 乔五味不由打个寒颤,但一想到宋滇之吃她?的,用她?的,还花自己的钱,现在还威胁自己,愤怒瞬间大过于?害怕。 “宋滇之,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乔五味抬头对上宋滇之那?双带有寒意的眼眸,硬着头皮谈起了?条件。 “我不跑也不逃,乖乖跟你去南境解开生死契,然?后各走各的路,但在此之前你别花我的钱!” 乔五味很清楚,生死契的存在,让她?成为宋滇之的束缚与软肋。 宋滇之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女子:“阿乔向来满口谎话,我又怎敢信呢?” 乔五味不由陷入沉默,半响,开口问道:“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宋滇之笑的温柔,嗓音低沉沙哑说出了?他的条件。 “日?后,阿乔只?需将身上所有银子都交予给我来管,我便信阿乔不会?跑也不会?逃。” 乔五味!!!!! 这招简直是太狠毒了?!!! 她?尝试挣扎道:“只?剩下十二两多点,要不先放在我这?” 宋滇之摇摇头,并无情的伸出手。 乔五味宛如生死离别般,只?能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扯下来,将其放在宋滇之的手上。 此时此刻,她?无比懊恼方才的冲动,早知道就忍忍,你说好端端的骂这祖宗做什么呀!骂就骂了?,怎么还被?发现了?呢! 这时杨镖头正带着邱氏走过来,他双手提着在布庄中包好的料子。 “宋公?子!乔姑娘!” 宋滇之接过钱袋子将其挂在腰间,随即转过身,脸上露出温润的神情。 杨镖头见乔五味情绪不太对,以为是与宋公?子闹了?矛盾,故此也不好多问,这时间也差不多,现在得赶去陈千峰那?边喝喜酒。 陈千峰家并非在唛城,而在唛城外不远处的长乐村,杨镖头担忧邱氏身体,故此花了?些银钱租了?辆马车。 他与宋滇之坐在马车外,邱氏与乔五味坐在马车内。 马车外那?两人心情皆都不错,时不时聊了?几句,乔五味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靠在马车内,她?斗不过宋滇之,要是斗的过,哪能这么憋屈。 在叹口气后,她?突然?闻见邱氏身上散发一股极淡的奶香气。 乔五味不由想起昨夜的血饵香,忍不住开口:“柔儿?姐,偏方这东西真不能乱用。” 邱氏微微一愣,她?低着头掩盖严重的心虚:“我答应杨郎了?,以后不会?用偏方那?些东西。” 乔五味轻“嗯”了?声:“那?就好。” 马车很快就抵达到长乐村,并引来不少孩童在后面追逐,陈千峰家中院门皆贴上喜庆红纸,上面还有囍字,那?字是陈千峰爹娘请村中的先生写的。 杨镖头的出现吸引不少村民目光,可在瞥见他身边那?生的如仙人般的宋滇之时,在院中忙活的村民们纷纷倒吸口气。 我的天爷呀,怎能有人生的如此好看。 两人下马车后,杨镖头掀开车帘,体贴的将邱氏给搀扶下来,乔五味正想自己跳下车时,宋滇之却?突然?伸出手。 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很不客气的搀扶宋滇之的手臂。 这亲昵的一幕顿时让在场没有成婚的姑娘们感到心碎,纷纷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陈千峰刚接回新娘,正在里头准备拜堂呢。 被?夺走财产大全的乔五味不是很想去凑热闹,索性?就站在偏静的角落处,见宋滇之也跟过来后,目光不由盯着那?挂在腰间的荷包。 随着里面传来“一拜高堂”,正在忙活喜宴的婶子们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诶,你知道何婶子为什么同意那?陈千峰花那?么大笔彩礼娶周巧儿?吗?” 要知道周家当?时可是提出十两银子的彩礼,这方圆十里的村子里,没多少人家能拿得出来。 “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别人说,周巧儿?的娘生了?四?个儿?子,她?女儿?也定能生这么多儿?子出来。” 莫名听一耳八卦的乔五味不由想起儿?时的事,那?些来道观祈愿的香客们知道她?是遗弃在这的,纷纷叹息道。 “唉,谁叫你是个女儿?。” “如果?你是个儿?子,家里人肯定舍不得遗弃。” 第37章 等乔五味回过神, 屋内也已拜完高堂,她?侧目看?过去,便见陈千峰正体贴的搀扶着盖着鸳鸯戏水喜帕的女子进了内院。 杨镖头跟邱氏面带笑?意?走出来, 见乔五味与宋滇之站在偏静角落处时, 便让李广去请两人过来落席。 乔五味忽然想起自己要送给陈千峰的新婚贺礼, 她?从布包中掏出那两张平安符递给李广,让将其送过去。 李广接过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有些羡慕道:“那小?子可真幸运,白白得两张黄符, 当初我一张可是花二两银子呢。” 说完, 他便拿着平安符朝内院跑去。 因长?乐村有坐福的习俗,拜堂成?亲过后,新娘需一动不动坐在?床榻上, 说是坐的越久这积攒的福气便越多。 陈千峰本?想偷偷掀开红盖头看?眼巧妹的, 却听闻李广在?外喊自己,只?能柔声与刚娶回家的小?娘子道。 “巧妹,等我回来。” 周巧儿小?脸羞的通红, 轻轻的“嗯”了声。 陈千峰不由咧嘴笑?起来,待推开门走出去, 李广便笑?眯眯将手中的护身符递过去。 “喏,这是乔姐赠你的新婚贺礼。” 若没经历阿茶茶庄中那些诡异之事,有人送平安符当新婚贺礼, 陈千峰定要将人赶出去。 可现在?这两张平安符对他来说,那就?是宝贝疙瘩。 陈千峰接过李广手中的平安符, 又折了回去, 并将两张平安符皆都塞到周巧儿的手中,并叮嘱道。 “这是好东西?, 一定要贴身放好。” 周巧儿垂眸,瞥见是两张平安符时,脸上神情?微微有些诧异,她?只?以为是陈千峰是从哪寺庙求来的,便听话的塞到袖中。 等陈千峰出去开始敬酒,这婚席才正式开始。 因男客与女客分席而坐的缘故,乔五味与邱氏只?能随村中婶子们坐一起,厨房也陆陆续续将菜端上桌,乔五味拿筷子刚伸过去,这些婶子们便眼疾手快的将其瓜分的干干净净。 拢共上八道菜,五肉三素,乔五味的筷子就?没夹到菜过,邱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索性放下筷子。 “阿乔,待回城里,柔儿姐请你吃云吞。” 乔五味边敬佩这些婶子的战斗力,边点点头:“那我要吃大碗的。” 她?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侧目瞥了眼远处的宋滇之,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温和得体的笑?,正与他人轻声交谈着。 乔五味忽然想起原著中,并没详细描写宋滇之为什么会成?为罪仙,又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黑潭千年。 他身上似藏有太多的秘密。 她?收回目光,下意?识抿紧唇,这祖宗反正是招惹不得的,毕竟那心肝脾脏肺是黑的,连带着骨头都黑的透透的。 别以为乔五味不知道,没收她?的荷包是假,测试自己逃跑还是不逃跑为真。 哼,傻子才会上当呢!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陈家连忙在?院子点上好几盏照明用的灯笼,倒也不至于众人摸着黑。 女客这边吃的都差不多,陈家做菜用得料足,荤菜又多,除了乔五味与邱氏外,每个人都吃的油光满脸。 男客那边喝着酒,那席上的八道菜只?吃个大半,此时正喝在?兴头上,那激烈的嚷嚷声都要传遍半个长?乐村。 明日还有事的村民同陈家人打声招呼便离去,余下的村民们索性凑在?一起说隔壁村近日发生的大事。 “就?上半个月,我表姐的二妹夫家隔壁那户娶亲,结果新娘子迎回家没多久就?跑了。” 邱氏眉头紧蹙,似是不愿听这些八卦,便起身朝院外的马车方?向走去。 乔五味怕她?一人会出事,连忙跟在?身后,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一名婶子压低声音说道。 “没跑,听说是丢了!” 这话瞬间引得在?场村民纷纷惊呼起来,随即又听那婶子道。 “当时众人还以为那新娘不愿嫁,偷偷跑回家了,可等众人气冲冲赶去新娘家中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后来两家人一起去报了官,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呢。” 等乔五味走出院子,便听不清那些婶子在?说些什么,正吹着夜风的邱氏见她?也跟了过来,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很喜欢听别人议论那些事,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乔五味则幽幽叹口气:“饿了,出来喝喝西?北风填填肚子。” 这话逗的邱氏不由捂着嘴直乐,原本?盘旋在?心头上的烦闷也消散许些,因没孩子的原因,她?很少与人交谈。 “真羡慕阿乔的性子。” 乔五味开口正想说些什么,院内不知发生什么,传来桌子倒地以及碗碟摔碎的声音。 她?与邱氏急忙走过去,便瞧见穿着大红长?袍的陈千峰脸色苍白的摔倒在?地上,那桌子便是他慌乱时不小?心给推倒在?地的。 有人开口打趣:“这没喝多少酒怎就?晕成?这样。” 陈家人正准备上前将陈千峰给搀扶起来,可还未上前,便听到他声音发颤道。 “巧妹不见了!” 方?才陈千峰怕巧妹饿,便夹不少肉菜放碗里头,趁众人不注意?偷偷遛进新房中,结果推开门,那原本?坐在?床榻上的巧妹却不翼而飞。 新房不大,巧妹是不可能偷偷藏起来的,出口也只?有一个,若想离开,必须穿过院子才行。 陈千峰就?这样捧着一碗冒着尖儿的肉菜,神情?恍惚的走出来,想到巧妹是不是后悔了,慌乱之间朝前摔去,这发生方?才的事。 而刚刚在?嘀咕隔壁村新娘子不见的婶子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许是没想到这事竟会发生在?陈家。 何婶子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你太着急看?错了,娘再去瞧瞧。” 说完便急忙忙的朝着院内走去。 陈千峰被人从地上搀扶起身后,众人才发现他的手腕被碎碗片割破,流了一大滩的血,而去后院的何婶子迟迟没有出来,有人提议要不要去看?看?,等过去时才发现何婶子竟是晕倒在?门口。 贴有喜字的新房内,龙凤烛还在?燃烧着,红色蜡油正缓缓的流淌而下。 房内房外陷入一片死寂。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的口:“那周巧儿会不会跟别人私奔了呀?” 原本?被人搀扶的陈千峰直接上前,狠狠的将说这话的人揍了一拳,并破口大骂道:“我放你娘的狗屁。” 李广连忙上前将陈千峰给拉住:“你先冷静下来,把手上伤口先包扎好。” 陈千峰没吭声,目光紧紧的盯着屋内的龙凤烛,最终忍不住瘫坐在?地上,也不顾手腕处的伤口滴落在?身上那件大红长?袍上,眼中泪水从眼角砸在?地上。 没人会想到,好端端的喜事会突发变故,刚刚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唉声叹息。 昏死过去的何婶子被人摁着人中才缓缓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双手拍打着大腿哭喊着。 这事外人也不好掺和,杨镖头与李广叮嘱几句后,也便带着邱氏准备离开,乔五味与宋滇之也跟在?身后。 马车缓缓朝着唛城方?向行驶着。 邱氏撩起帘子:“待会进城遇见卖云吞的摊子便停下来。” 杨镖头担忧问道:“方?才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邱氏一时不知要如?何说,这时乔五味探出脑袋解释:“刚刚没抢过那些婶子,一口菜都没吃上。” 杨镖头微微愣住,随即便反应过来,心里顿时觉得对不住自家娘子。 他立即挥动着缰绳,驱使着马儿加快速度。 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则神情?淡淡的看?着两侧迅速后退的林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氏松开帘子,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叹口气。 “千峰那孩子也是可怜,为了攒彩礼钱娶巧儿才入的镖局,这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却出了这茬事。”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柔儿姐,这两人感情?是不是不好呀?” 邱氏蹙紧眉:“这不好说,毕竟感情?之事,各说各有理,千峰或许觉得巧儿心中有他,所以愿意?嫁给自己,但巧儿是怎样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乔五味极其赞同的点点头,她?没想到柔儿姐看?得如?此通透。 至于这巧儿是逃婚与他人私奔?还是不愿嫁偷偷逃走,看?来两者?皆有可能。 乔五味忽然想起那些婶子说的话,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这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亦或者?第四种可能呢? 她?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再者?明日就?准备离开唛城,还是别给自己扯上麻烦的好。 此时夜风袭来,撩动着两侧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伴随着虫鸣声,倒也不会显的过于的寂静,而悬挂在?上空的月儿正被轻轻搅碎,点点的洒落在?人间,它将两侧不安分的树木影子给钉死在?原地。 唛城的城门口,只?见士兵们正神情?严肃的一一排查进城或者?出城的百姓们,看?样子似是发生什么大事。 杨镖头拉着缰绳驱使着马儿过去时,忍不住问道。 “官爷,城中可是出了事?” 走上前的士兵看?了眼杨镖头,正准备开口呵斥他不要乱打听时,却瞥见坐在?旁侧的宋滇之,他是个有眼力劲的,怎会看?不出此人身上料子乃是上好的云锦。 那价格可是不菲。 第38章 想?着怕不是哪家权贵人家的公子哥, 士兵犹豫半响,才边示意杨镖头将车帘子掀开,边开口回应他方才询问的事情, 也算是卖一个人情。 “今日县内有一逃犯出走, 县老爷大怒。” 杨镖头掀开车帘子, 那名士兵打量几眼坐在车内的乔五味与邱氏几眼后,确信不是要找的人后,才继续说道。 “这不趁着城门还没关?,让我们一一排查。” 杨镖头走南闯北打过?不少交道, 自是听的出来这话并非全部实情, 可脸上依旧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官爷告知。” 那名士兵没应声,只是瞥了?一眼坐在杨镖头身侧那神情淡淡的宋滇之,随即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去。 租借的马车明?日才送去还, 倒也不急。 杨镖头还惦记着邱氏饿肚子的事情, 驱使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唛城的街道处,很快就找到一家还没有收摊的云吞小摊。 方?才在长乐村,酒水喝的较多, 闻着飘散过?来的食物香气,顿时觉得有些饿的紧, 他侧目看向宋滇之,开口询问道。 “宋公子可要去吃碗云吞?” 宋滇之摇头:“不用。” 进食与不进食,对他而言, 意义不大。 等杨镖头搀扶邱氏下马车后,乔五味才钻了?出来, 她利索的跳下马车, 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瞥了?一眼宋滇之,然后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理直气壮道。 “给钱,吃云吞。” 宋滇之那双幽深的眸子看了?眼乔五味,语气不轻不重?,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说道。 “阿乔莫撒谎,人家分明?说了?,请你来吃云吞的。” 本?想?趁机薅几个铜钱放在身上的乔五味不由错愕的睁大眼,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与邱氏说的话竟被宋滇之听的清清楚楚,可她丝毫不心虚,甚至开口指责。 “你这人怎这样,还偷听女?孩子说悄悄话,无耻!” 乔五味说完就跑,主打一个怂。 宋滇之脸上并未露出恼怒的表情,他目光追随小跑到云吞摊处的乔五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晕不开的墨,亦如寒冬深夜中的海面。 热气腾腾的云吞摊位旁,身子粗布衣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中年汉子,正?将云吞从锅中捞在放有调味料的碗中,虽是男子,但无论送摊位还是旁侧支起来的木桌凳子,皆是干干净净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乔五味与杨镖头要的都是大碗,邱氏要的是小碗。 两份大碗云吞先上,一份小碗云吞后上。 许是因常年走镖的缘故,杨镖头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大碗云吞吃的干干净净,乔五味与邱氏才吃一小半,他本?打算回马车上的,免得宋公子一人孤零零的守在那。 但在起身时,忍不住想?起进城那士兵的话,不由询问卖云吞的中年汉子。 “那逃犯犯的什么?罪,竟让县老爷派那些官爷在城口们搜查?” 中年汉子听后微微愣住,犹豫半响后,先是环顾四周,后才压低声音道。 “什么?逃犯,压根就不是那会事。” 他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还听来这吃云吞的客人说了?好几嘴。 乔五味不知怎么?,忍不住朝宋滇之所在的方?向看去的,只见他正?依靠在马车上,整个人几乎快被黑暗给吞没,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想?到自己被迫上缴的银钱,她收回目光。 别心疼男人,只会变的不幸。 此时那中年汉子继续道:“咱们县老爷今年快三十而立,可惜膝下一直无子,县夫人家中又有怪病,前几次所生出来的孩子皆都夭折而亡。” 听到膝下一直无子这六个字时,杨镖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邱氏,见她低着头咬着云吞时,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在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着面前的中年汉子,邱氏才慢慢放下筷子,碗中还有大半的云吞没动。 乔五味边竖着耳朵听,边喝几口云吞汤。 “听闻县老爷与县夫人青梅竹马,成婚之后更是举案齐眉,哪怕县夫人家中得有这种怪病,县老爷也依旧是不离不弃。” 听着中年汉子说这话时,乔五味忍不住抬起头,不由问道。 “难不成是县夫人觉得自己连累了?县老爷,故此不告而别,县老爷才派人在城门?口排查?” 中年汉子神情诧异的看着这口出狂言的女?子,一脸严肃道 “姑娘,女?子出嫁之后,就得以?夫为天,只可被休弃离去,若私自出走,是会认定与外?男私奔。” 乔五味只觉得嘴里?的云吞似变了?味,难吃极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说句吃饱后,便起身朝着宋滇之所在的方?向走去。 中年汉子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杨镖头与邱氏还在,也不好说些什么?。 邱氏忽开口道:“这也怪不得她这般想?,方?才你们说逃犯的事,却又提起了?县夫人。” 这话明?显是在护着乔五味。 中年汉子闻言,只能道:“不过?这事也确实与县夫人有关?。” “我听那些人说,县夫人那怪病伤了?身子,这日后想?要孩子只能看老天爷了?,县夫人不想?因她而让县老爷没个后,便主张县老爷纳名妾氏。” 邱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暗淡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与县夫人是何其的相似,只是那县夫人更为可怜些,怀孕十月好不容易生出的孩子却因怪病皆都夭折。 唉。 那可都是身上掉的肉,看着那些冰冷的尸体,心里?头该有多难过?。 杨镖头却面露疑惑:“难不成那妾氏是名逃犯不成?” 中年汉子有些无奈:“你们倒是耐心听我说完!” “因是纳妾,排场没那么?大,被人抬着花轿从侧门?送进去的,可没想?到,夜里?县老爷去时,才发现?这妾氏竟逃了?!” 杨镖头与邱氏皆都一愣,不由异口同声道。 “逃了??” 中年汉子点点头:“方?才太阳落山时,这事可在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太阳落山时,杨镖头等人正?在长乐村,也怪不得不清楚这事。 邱氏微蹙眉心:“那姑娘可是不愿为妾?方?才逃的?还是?” 中年汉子叹口气:“这事谁知道呢,不过?也怪县老爷府邸内的下人没看守好。” 说完,他上前,右手拿着抹布,弯腰低头就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杨镖头见状,也便带着邱氏离开,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乔五味虽先过?去,但因那些话心里?头不舒服,与宋滇之一人在外?,一人在内,沉默无言。 邱氏回来时,便察觉到两人气氛有些怪怪的,想?着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她不知两人是因何事闹得不愉快,也不好插手此事。 只是怕乔五味把气憋在心里?不舒服,便将事情的后续说了?出来。 邱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头五味杂陈,想?着明?日要如何避开杨郎,去老地方?同桃姐碰面? 也不知桃姐今日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而听完后续的乔五味脸色有些难看,她总觉得这事情过?于的巧合。 陈千峰娶回来的新娘子在新房中没了?人影,而县老爷所纳的妾氏逃跑不见。 还有那些婶子们口中,半个月逃跑的新娘。 乔五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下意识会觉得她们是跟情郎私奔了?,而不是失踪了?呢? 或许也有人察觉到,但依旧无用。 想?到这,乔五味莫名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待回到院内,她抢先去沐浴,随即直接霸占在床榻上,等宋滇之浑身湿气进屋时,便瞧见乔五味满脸心事,且毫无女?子形象的趴在那,露出白嫩的脚丫在空中晃动着。 宋滇之瞥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他坐在木桌前的凳子上,里?衣微微有些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出来,带有湿气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前胸与后背上,发尾处的水珠低落而下,打湿腹部处那块的料子,使其紧紧的贴着肌肤,显现?出那精瘦的腰侧。 乔五味抬头,便没有出息的被宋滇之美色给深深的吸引住,直至察觉宋滇之那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才依依不舍的挪开视线。 想?到那些消失的新娘,乔五味不由叹口气。 “喂!宋滇之,我们明?日是不是准备离开唛城?” 宋滇之垂眸,声音轻轻的“嗯”了?下。 烛火下,他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乔五味沉默不语,她翻过?身后,心烦意乱的闭上眼,自己又不是大善人,如果?什么?事都要掺合一脚,怕是会被累死。 只是翌日一早。 陈千峰与李广便急忙忙赶过?来,在看到乔五味与宋滇之时,陈千峰便直接“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两人重?重?磕起头,声音边微微发颤道。 “宋公子,乔姑娘,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瞥了?眼陈千峰:“你不用磕我。” 说完,他便走到一边,只留在乔五味站在原地, 陈千峰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皮底下一片灰青色,眼中更是充满红色血丝,昨夜众人急忙忙赶去巧妹家,并未发现?巧妹身影,方?才他阿爹阿娘去报了?官,可不知怎么?得,陈千峰忽然想?到了?乔五味,就急忙忙赶过?来。 乔五味沉默半响,轻声开口道:“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第39章 她能察觉到, 自己在说出这话时,跪在地上的陈千峰眼底最后的一抹希望熄灭,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死灰一般, 他依旧是跪在地上。 杨镖头与李广是站在陈千峰身后, 这件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其中。 陈千峰依旧不?死?心, 他双手?紧握成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巧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并不?甘心的质问道。 “乔姑娘,你是不?愿意帮?还是真的帮不了?” 在陈千峰看来, 乔五味是有通天的本?事, 比起衙役,她或许能更快的找到巧妹。 似是想到什么,陈千峰又继续道:“只?要乔姑娘能找到人, 多少银钱我?都愿意给。” 若是以前, 乔五味肯定会心动。 但?现?在,想到挣的银钱不?归自己,那种世俗的欲望也就消退大半。 不?过对于陈千峰的质问, 乔五味并未生气?,只?是淡淡道。 “我?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符师, 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无所不?能。” 她的话很?直白,也直接表明自己态度。 这时李广连忙开口道:“千峰, 你也别太着急,兴许过几日衙役就能找到人呢。” 可陈千峰却摇摇头:“他们找不?到的。” 他与巧妹两人情?投意合, 她是绝对不?会在新婚之夜逃走的, 被人带走的可能性更不?大,要离开必须穿过院子, 昨夜他就站在院子里头陪大家喝酒,压根就没有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这让陈千峰不?由想起阿茶茶庄中那些邪门的事,便觉得巧妹兴许是被邪祟给掳走,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听?得出来乔五味口中的推辞,知晓自己再?如何哀求也无用。 陈千峰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站起身,被李广搀扶着离开。 待两人身影消失后,杨镖头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替陈千峰说说话,毕竟这孩子也是可怜。 “乔姑娘,若你能帮的话,就出手?帮帮吧。” 乔五味没吭声,但?站在屋檐下的邱氏却走出来:“什么能帮就出手?帮帮?你也没必要来做着老好人。” 杨镖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邱氏接下来的话给彻底堵的哑口无言。 “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纵使阿乔有本?事,那也不?是事事都要去帮,何况这事有没有危险还另说,出了那样的事,陈千峰是可怜,但?也不?能赖上阿乔。” 说完,邱氏瞪了眼杨镖头继续道:“你当初也说了,是阿乔救了你们所有人,如今她说了帮不?了,那就是帮不?了,若你们因此心中觉得阿乔做的不?对,那也太不?是个?东西。” 邱氏之所以这般护着乔五味,一是上次血饵香的愧疚,二是觉得与此人合得来,三是觉得杨郎有些糊涂,怕他得罪人。 乔五味有些愣愣的帮自己说话的邱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邱氏的话说的也没错,她是有些本?事,但?也不?是事事都要去帮,去掺合。 杨镖头也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赔罪:“这事是我?不?对。” 乔五味看了眼神情?淡漠的宋滇之,想了想:“待会我?们要去买些干粮,今日会离开唛城。” 邱氏有些诧异,语气?中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走?” 乔五味随意搪塞了个?理由:“家中有急事。” 主要是她想着,越早赶到南境,就越早能与宋滇之分道扬镳,而没这个?祖宗在,她的荷包就可以回到真正主人手?中。 邱氏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瞥了眼远处的宋滇之,会不?会是上次自己的好意提醒,才让两人如此着急赶回家。 毕竟从那夜过后,他们就没之前那般亲昵,甚至还起了矛盾。 可邱氏并不?觉得有做错,她不?想日后阿乔与自己一样,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既如此着急,不?如买辆马车或是匹马,这也能快些。” 邱氏的提议让乔五味眼前一亮,只?是在随杨镖头来到卖牲口等地方时,看着那一匹匹毛皮靓丽,四肢修长且身形高大的马儿时,她才恍然想起起来,自己好像不?会骑马。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蹙紧眉心的宋滇之,然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 “这马咱们买不?起。” 说完,她伸手?指着不?远处走正在咀嚼白萝卜,悠闲晃着尾巴的黑驴:“要不?,咱们买它?” 乔五味觉得,若是买马,指不?定是宋滇之坐在马背上,自己可怜兮兮的牵着马绳,可若买那头黑驴,兴许宋滇之心高气?傲的瞧不?上,那头驴或许是她的专属坐骑。 至于会不?会骑,那就另谈别论,反正比走路强。 宋滇之怎会看不?出乔五味的小心思?,空气?中弥散臭味让他不?由蹙紧眉心,这还是宋滇之第一次来到如此脏乱臭的地方,故此冷声开口道。 “随你。” 乔五味连忙指着那匹黑驴,对着杨镖头道:“那匹黑驴,我?觉得与它投缘。” 说完,她边走过去,歪着脑袋,十分好奇的盯着认真干饭的黑驴。 乔五味还是头次见到活着驴,看着那对时不?时抖动的大耳朵,忍不?住有些心动。 “我?可以试骑下吗?” 杨镖头听?到试骑这个?词汇有些懵,站在他旁侧的商贩却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可以,姑娘眼可光真好,这头黑驴脾性最为温和。” 商贩还十分贴心的将栓着黑驴的绳子给解开。 乔五味走上去,先?尝试伸手?摸了摸驴的颈脖侧部的毛发,摸起来的手?感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十分的柔软,见黑驴没什么反应后,才继续靠近。 这头黑驴背上被商贩披上一层软垫,乔五味本?想跨坐,可想到自己穿得是衣裙,这样做有些不?雅,便只?能斜坐在驴背上,亦如商贩说的那般,这头黑驴脾性温和,依旧在那慢悠悠的咀嚼着嘴中白萝卜。 乔五味正准备开口买下这头黑驴时,不?知从哪窜出一名头发散落,全身脏兮兮的疯汉子,疯狂挥舞手?中的木簪子,嘴里一直喊着“阿囡,我?的阿囡”等话。 在旁商贩怕他手?中木簪子戳伤自己宝贝的马儿,连忙呵斥,并上前准备将他拉走。 谁知疯汉子瞥见坐在黑驴背上的乔五味,不?由将其看成自己的阿囡,发疯的扑过去,那力气?极大,商贩竟阻拦不?住,只?能咬着牙抱着这疯汉子的腰身,可在闻到疯汉子身上散发浓郁的汗臭与食物的发烂的气?味后,有些作呕的手?一松。 疯汉子没收住力,直直的摔了下去,手?中的木簪子“噗呲”的扎入黑驴的屁股上。 黑驴立即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声,随即受惊的朝着前方迅速冲去,本?想跳下去的乔五味只?能侧着身子,紧紧搂着暴躁不?安的黑驴的颈脖,一起跟着驴子消失在众人面前。 杨镖头立即追赶上去,嘴中大喊:“乔姑娘,你抱紧,可千万别摔下去了呀!” 商贩哪还顾得上那疯汉子,满脸着急:“我?的驴!我?的驴!” 疯汉子也急忙跟在两人身后:“阿囡,我?的阿囡。” 而目睹这一切的宋滇之:…… 唛城的街道上,只?见一头黑驴屁股上扎着簪子,背上拖着一姑娘,疯狂的朝前冲去,而黑驴身后跟着三个?大男人,嘴中喊着什么驴,又什么乔姑娘,亦或者什么阿囡的。 这一幕着实惊呆不?少唛城人。 乔五味侧身附下,怕被摔下来,双手?只?能死?死?的抱着黑驴的脖子,可这样的姿势过于难受,尤其听?着身后的吆喝声,以及两侧唛城百姓那诧异的目光,她突然觉得,其实有时候活着也挺累的。 最终,乔五味难受的松开手?,整个?人从驴身上重重的摔落下来。 在落地的瞬间,她只?觉得左手?肘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断了。 此时集市石桥底下。 将自己遮挡严严实实,生怕被熟人认出来的邱氏正焦急的四处张望,在瞥见桃姐那熟悉的身影时,这才松口气?。 桃姐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依旧是紧紧的将她身上的肥肉给紧勒出来,让邱氏最在意的是桃姐抱在怀里的东西,只?是被厚厚的黑布给遮挡住,并不?能看出那东西是什么。 “对不?住了,妹子,我?来晚了。” 也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桃姐过于肥胖,她伸手?从腰间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将脸上冒出来的汗渍给擦拭干净,随即笑着说道。 “方才在路上,碰到一点事给耽误了。” 桃姐想到方才看到的事,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刚刚看到有一姑娘十分滑稽的坐在头驴背上,那驴呀带着她朝前跑,身后还有三个?大男人拼命着追,嘴里喊着什么我?的驴,我?的驴,哎呦喂!差点没把?我?笑死?。” 邱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中,她目光紧紧盯着桃姐怀里的东西,并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能确保我?生出孩子的东西?” 桃姐一脸笃定:“自然,我?同你说,这玩意珍贵的很?,来之不?易,我?可是花费不?少心思?才弄来一个?,只?是这价格自然也就要贵上许些。” 邱氏问道:“你说个?价。” 她家杨郎可是当上镖头的人,平日走镖时就她一人在家,故此家中是存了不?少银钱。 第40章 桃姐那如发胀面团的脸上满是汗渍, 她随意用手中的丝帕胡乱擦拭,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然后?说了个?数。 “二百两。” 纵使家中有些资产的邱氏也依旧被这?个?数目给吓到, 脸上微微变了变, 目光不由看向桃姐怀中那黑布下方的东西, 神情有些犹豫。 桃姐见状,也知晓邱氏在担忧什么,她压低声音道。 “不如我先给你看看货,你在决定要还是不要。” 桃姐转身走到石桥底下那阴暗的角落, 伸手示意还站在阳光下的邱氏跟过?来。 邱氏犹豫半响, 最终还是抬腿走上前。 石桥底下那阴暗角落带着一丝丝沁心的凉意,让全身都快要汗湿的桃姐舒服的喘口气,还是这?地儿?舒坦, 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若不是见你可怜, 为了求子吃尽苦头,这?么炎热的天我才?懒得出门。” 邱氏并不觉得天热,但?想着桃姐这?体型, 怕热也是再正常不过?。 “劳烦桃姐替我费心了。” 桃姐笑眯眯道:“你知晓就好?,来!凑近些看, 这?玩意精贵着呢。” 邱氏连忙探身凑过?去,随即就闻到一股淡淡且好?闻的奶香味,这?种气味她以前闻过?, 是刚出生一两月孩童身上的味道,好?闻的紧。 桃姐先是警惕的环顾四周, 见没什么人看过?来, 才?小心翼翼将黑布掀开个?角。 而等邱氏看清楚黑布下的东西后?,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才?猛的抬起头,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桃姐。 “你,你怎么把别人刚出生来的婴孩抱了过?来!” “我要自己生!要别人家?婴孩做什么?” 桃姐早就预料邱氏会看错,连忙道:“你再仔细看看?” 邱氏有些不解桃姐为什么要让自己仔细看看,可等桃姐将黑布全部掀开后?,邱氏才?彻底看清楚,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根本不是刚出生的婴孩,而是跟婴孩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那上方还有一小截绿色的果藤,就好?像刚从?树上摘落下来般。 但?说是果子,也未免诡异了些。 那青色透明的果皮内,是一个?侧身蜷缩的全身粉嫩的婴孩,两只小手紧握成拳,双眼紧闭的熟睡着,邱氏甚至能清晰瞧见婴孩头顶上的胎毛,她忍不住伸出手,只是还未触碰就被桃姐给伸手拦住。 邱氏缓缓回过?神来,张开嘴想问?些什么,可目光却?再次被果皮内的婴孩给深深吸引住,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桃姐见状,嘴角向上扬起,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这?玩意叫小孩果,你若要想要,拿回去可是要细心养护,十日之后?,小孩果的果皮成红色,奶香味会更加浓郁,这?就证明小孩果成熟可以食用。” 邱氏脸色大变:“食用?” 桃姐点头:“这?小孩果若不食用,又怎能进?到你的肚皮中呢?” 邱氏侧目看着那无比乖巧蜷缩在青色透明果皮内的婴孩,那模样太过?栩栩余生,宛如真的一般,若要将其吃进?肚子里?……想到这?里?,她便有些不忍心。 桃姐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连忙宽慰道:“这?只是个?果子,又不是真的孩童。” 许是怕小孩果被其他人给瞧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桃姐又用黑布将其遮挡的严严实实。 邱氏想了想:“若将小孩果吃了,我真能有孕?” 桃姐一脸笃定:“自然。” 邱氏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将这?小孩果买下。 “我这?身上没带这?么些银票,若不然桃姐随我回家?一趟?” 桃姐也想早点拿到那二百两:“那行。” 回去得要穿过?人潮汹涌的集市,桃姐死死的护住怀里?的东西,拖着那肥胖的身体紧紧的跟着邱氏的身后?,时不时拿出已能攥出水的丝帕,将从?额头低落下来的汗渍胡乱擦拭着,嘴里?喘着粗气。 明明感到热的厉害,可桃姐那如面团发胀的圆脸上却?过?于的苍白。 邱氏要回家?就必须穿过?巷子口,而坐在巷子口干着针线活的几?名婶子,每次瞥见她都忍不住低头说自个?是不下蛋的鸡,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今日亦是如此。 这?不等两人走远后?,就开始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邱氏身后?那女人怕也是生不出孩子吧?” “一看就是,而且胖成那样子还穿得这?么粉,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话瞬间引得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还未走远的桃姐自是听到身后?那讥讽的笑声,那双被脸上的肉挤压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变得有些赤红,本就有些变形的五官变得扭曲,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邱氏见家?中无人,不由自主?的松口气,她让桃姐先站在院中先候着,她去房内将藏起来的银票给找出来。 那二百两有大半是杨镖头所挣,小半是邱氏的嫁妆,两人本商议着,用这?笔钱打算换个?大些的院子,若是没有孩子,也便继续攒些银钱养老罢了。 邱氏从?衣柜侧部角落中拿出放银票的木盒子,将二百两银票拿走后?,里?头也只剩下一些小银碎,可想到方才?瞥见的小孩果,她果断的将银票皆塞进?自己怀中,待把木盒子放回原先的位置,才?起身朝屋外走去。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后?,桃姐不忘叮嘱。 “这?小孩果精贵着,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它的存在,不然就不灵验咯。” “还有,它遇金而活,遇木则枯,遇水则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没成熟之前,皆不能让它碰到到这?些。” 邱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果,不曾想它竟会如此麻烦。 桃姐继续道:“其实金并非金,你可用铜器将其供奉,还有要给小孩果裹上小衣,每日用自己献血灌溉,连着十日过?后?,小孩果才?能彻底养熟。” 邱氏盯着果皮内那睡熟的孩童,忽觉得它那眉眼竟有点像杨郎,她似是被蛊惑了般的点点头。 桃姐将银票塞到怀中,满脸笑意的离开,并在出巷口时与乔五味、宋滇之以及杨镖头擦肩而过?。 乔五味正低头看着被木板固定住,且被白色纱布缠的严严实实,且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故此并未瞥见从?身侧过?去的人是谁,只是闻到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 宋滇之则蹙紧眉心,那眉宇之间满是厌恶。 倒是杨镖头,他好?像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正满脸担忧道。 “乔姑娘,你这?手都断了,还是修养一段日子在赶路吧。” 可能是怕乔五味心里?难受,杨镖头继而开口安慰:“也好?在只断了条胳膊。” 乔五味:…… 这?时宋滇之轻声道:“那再住些时日,总不能让阿乔断着胳膊赶路。” 他嫌麻烦。 杨镖头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一点都不想说话的乔五味幽幽叹口气,又低头看着不能乱动的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由一亮,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滇之。 宋滇之侧目,避开乔五味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乔五味只能贴上前,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小声问?道:“宋滇之,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施展一个?法术之类的,让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宋滇之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满脸期待的乔五味,许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眼底中尽露出一丝无奈。 “不能。”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可猛的想起来宋滇之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他的底细,连忙抿紧嘴,打消这?个?念头。 杨镖头正在轻声拍门喊着邱氏的名讳,半响,邱氏才?将门给打开。 在看到乔五味悬吊在胸前的左手,邱氏神情诧异,随即担忧问?道:“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手成这?样了?” 杨镖头便将买驴时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哪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邱氏猛然想起桃姐说路上被耽搁,说看到一头驴托着姑娘乱跑,身后?还跟着三个?大男人,不由陷入沉默,敢情说的是自家?男人跟阿乔呀。 待回过?神后?,邱氏连忙道:“这?事怪我。” 乔五味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邱氏身上,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是碍于杨镖头在场,索性将要说的话皆都憋回去,只是寻个?理由。 “柔儿?姐,我全身脏兮兮的难受,想沐浴,可大夫说左手不可碰水,柔儿?姐能否进?去帮帮我?” 邱氏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帮你备好?热水。” 专门用于沐浴的房间内,浴桶上空热气缭绕,乔五味单手艰难的沐浴完后?,便呼喊在门口候着的邱氏,等邱氏进?来后?,看见乔五味后?背那一大块乌紫后?,十分心疼道。 “你这?孩子怎么去骑驴呢?摔成这?样,看得人心里?头怪难受。” 乔五味从?小到大,经常爬树翻墙,皮的厉害,这?身上时常有乌青的痕迹,因?师傅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怎么方便,所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因?为她身上的伤而感到难过?。 这?心里?头不由涌出一股暖意。 只是。 乔五味垂眸,轻声问?道:“柔儿?姐,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别人要生孩子的偏方了?” 从?进?门到现?在,她就闻到柔儿?姐身上散发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如当时路过?女人身上味道一模一样。 40-50 第41章 这种?诡异且又?难闻的味道, 让乔五味不由想起散发腥臭又甜腻的血饵香,她?担忧邱氏会因那些胡乱的偏方,从而?弄坏了身子?, 更担忧那些所谓的偏方, 会招来一些“麻烦”。 邱氏整个?人微微顿住, 她想起桃姐临走之前的交代,那小孩果精贵着,可切莫别让其他人知晓。 犹豫半响。 邱氏垂眸,边继续替乔五味系着衣带, 边开口道。 “今日出门买些东西, 碰到?上次卖血饵香的人,她?一路跟着我回来,说是有更好的法子能让我有孩子?, 可我答应杨郎不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便将其拒绝。” 邱氏似是想到?什么,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你是闻到?那奶臭味吧,应是跟那人挨的太近沾染了许些。” 乔五味闻言, 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邱氏在说谎,可知道又?有什么用, 显然邱氏在为有孩子?这件事上有些魔怔。 若继续劝的话,反而?成了坏人。 等两人从沐浴房间出来时,杨镖头正巧要出门, 方才李广过来,说镖局内有些事要找他商议一番, 夜里还?未回来的话, 便不用给他留门,随后就急匆匆的出门。 邱氏看向那紧闭的门扉, 不由小声呢喃着。 “怕不是又?要去走镖。” 杨镖头是唛城第一镖局的二把手,时不时要押镖去往周边县城,或者更远的地?方。 乔五味看着邱氏满脸愁容的样子?,连忙安慰:“以杨镖头的身手,定是能平平安安回来的。” 邱氏收回视线,余光瞥向自己所住那间房的方向:“家中没什么菜,我得出门买些菜才行。” 乔五味也不好?白吃白住不干活:“柔儿姐,我随你一起去。” 邱氏连忙摇头:“你这胳膊怎能乱跑,还?是在家静养些日子?较好?。” 说完,她?便进厨房里头提个?竹篮出来。 而?准备回房内静养的乔五味转过身,就瞥见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下的宋滇之,目光正看向邱氏离去的方向,乔五味见状,碎步跑到?宋滇之面前,并仰起小脸问道。 “宋滇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难得开口:“她?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她?自然是指邱氏。 乔五味略微无奈的叹口气:“我也闻到?了。” 她?抿着唇犹豫一会,随后伸手指了指右侧那间紧闭的房门:“要不咱们溜进去看看?” 那难闻的气味定是从什么物?件上沾染来的,就像那血饵香。 宋滇之却似笑?非笑?的盯着蠢蠢欲动的乔五味,十分无情道:“你是你,我是我!” 乔五味却反驳:“咱们都绑了生死契,还?分你我?”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由眯起。 “是吗?” 他尾音拖的极长,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乔五味有些怂,脸上却又?露出坚决的神情,正伸出手准备拽着宋滇之的衣角,紧闭的大门却忽被人推开,那原本去镖局中商议事的杨镖头此时站在门口,他身后除了跟着李广与陈千峰外,还?有好?几?名衙役。 杨镖头与李广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陈千峰瞥见乔五味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时,不由呆愣住,今日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受伤呢? 难不成是故意的。 为首那两名衙役打量几?眼站在院中的女子?,开口询问:“她?就是乔五味?” 乔五味神情疑惑的看向杨镖头与李广,而?后瞥见陈千峰满脸心虚的样子?,心中瞬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两名衙役见陈千峰点头后,才走上去,语气十分客气道。 “听人说你有一身的好?本事,我家县老?爷正巧碰到?棘手事,还?望乔姑娘挪步,随我们走一趟,”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陈千峰给卖了。 在也忍受不了的李广无比气愤的骂道:“陈千峰,若不是乔姑娘,我们早就死在阿茶茶庄,可你却恩将仇报,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时两人从杨镖头家离去后,便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陈父陈母与周父周母皆满脸愁容的跪在公堂之上,而?围在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到?前因后果都也都纷纷叹气。 与陈千峰所预想的那般,府衙并不会注重周巧儿不见的事,更不会帮他们去找人,亦或者是去调查。 而?就在县老?爷准备退堂时,一商贩揪着名疯汉子?赶过来,求县老?爷替他做主,说是疯汉子?用木簪戳伤自己的驴,可那疯汉子?只会将那破木簪子?抓在怀中,嘴中喊着阿囡两个?字。 待围在公堂外百姓看清那疯汉子?的模样时,不由惊呼起来,就连县老?爷都愣住。 那疯汉子?大家都认得,他本不疯,只是在半月前,刚出嫁的女儿消失在夫家的新房中,夫家断定她?是与人私奔,因此两家人闹的极其不愉快。疯汉子?更坚信,自己女儿是被人掳走了,在城里闹出不少事。 原本准备离去的陈千峰忽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也真奇怪呀,那疯汉子?的女儿是消失在新房内,县老?爷的妾氏也是在新房内消失的,怎么就那么碰巧?” 这话让陈千峰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巧儿。 但! 陈千峰只是犹豫一秒,便转身跪在县老?爷面前,鼓起勇气道。 “大人,我怀疑这些新娘在消失一事,兴许是有邪祟在作怪。” 话音落后,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瞬间噤声,皆不可思议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陈千峰,就连坐在高堂之上的县老?爷都一脸错愕,随机将惊木堂重重的拍在桌上。 “休得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有什么邪祟。” 陈千峰却道:“大人,就算没有邪祟,但那些消失新娘总不可能都跟情郎私奔,不如让我一个?朋友试试,兴许她?能找到?……” 可话还?未说话,县老?爷一脸阴沉的让衙役将此人赶出公堂。 这结果让陈千峰心如死灰,只是在半路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请到?了县大人的府邸中,他这才带着衙役去了镖局,并将其找到?院中的乔五味。 只是陈千峰这种?做法,让杨镖头与李广感到?不耻。 乔五味不好?与那些衙役们硬碰硬,毕竟这群人是吃官家饭的,但她?吃亏不能一人单吃,于是硬拽着宋滇之一起,甚至还?理?直气壮嘀咕着。 “咱们都绑了生死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的蚂蚱,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滇之垂眸,看了眼紧拽自己衣角的小手,声音低沉道:“撒开。” 乔五味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这衣服是我花钱买的,有本事你脱掉。” 宋滇之:…… 众人一起被衙役带到?县老?爷的后门,那处早就有群人在那候着,为首是名中年汉子?,那脸上堆满着笑?意,他走上前,不卑不亢道。 “可是乔姑娘,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他的目光不由被旁侧的宋滇之给吸引住,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此人全身散发清冷矜贵的气质,怕并非普通人。 只是想到?老?爷的嘱咐,他也不敢详问,只能带着身后一群人朝着待客的大厅方向走去。 而?候在大厅内的县老?爷正在坐太师椅上眉心急蹙,他之所以让人留住那陈千峰,正是因为相信这个?人的话,那些新娘的消失,定是邪祟在作祟。 如若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定此人罪也不迟。 没人知道,衙内已收到?不少新娘失踪的案子?,若再没有头绪的话,这位置怕也坐不长久。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 只是等县老?爷看到?陈千峰口中说的高人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人。 “陈千峰,你确信她?可以找到?那些新娘消失的原因?” 毕竟那位姑娘身边的男子?,才更像是高人。 乔五味实?在是不想掺合,尤其是这种?被迫的,她?连忙摇摇头:“怕是不可以,我这胳膊断了。” 话音落后,站在身后的陈千峰却道:“可我记得,你是右手捏手诀的。” 乔五味实?在忍不住,侧目冷冷看向陈千峰,开口讥讽。 “怎么?我就不能两只手结印捏手诀?” 陈千峰自知理?亏,也没反驳,低着头没敢吭声。 县老?爷听着两人的争执声,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乔姑娘,这件事可否拜托你?”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能拒绝吗?” 县老?爷微微愣住,他想过陈千峰口中的人会是骗子?,但是没想到?竟会遭到?拒绝,难不成是没有酬劳? 半响。 县老?爷轻声道:“乔姑娘想要多少银子??” 乔五味看了眼宋滇之,难得理?智一回:“我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这话让县老?爷开始相信,眼前这名不追求钱财的小姑娘怕真是位高人。 他似是想什么,给管家使个?眼色,杨镖头、李广与陈千峰很快就被带去别处,而?县老?爷站起身,先?是幽幽叹口气,随即开口道。 “乔姑娘,若你真的有本事,而?此事也与邪祟有关的话,怕只有你才能救回那些无辜的女子?。” “或许你不知道,那些消失新娘的人数已有十人,若再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女子?出事。” 第42章 乔五味在听到消失人数的数目时, 脸上神情微微变了变,她知道县老爷没夸大其词,这件事若放纵不管的话, 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受害者。 宋滇之忽开口:“阿乔心善, 定是会尽心尽力?查清此事。” 乔五味????? 她有些怀疑宋滇之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这压根就不像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没等乔五味反驳,那县老爷便双手抱拳,一脸感激,并?大喊道。 “乔姑娘不求名与利, 舍身去拯救那?些?无辜女子, 真是叫人?心生敬意?。” “若不嫌弃,这些?时日便在本官府邸中住下。” 乔五味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耽误点时间去买头驴, 结果驴没买着, 还把胳臂摔断不说,又莫明其妙的把这个大麻烦给?搂在怀里,尤其是宋滇之最为奇怪, 明明对什么事情都保持一副淡漠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会替自己同意?。 而?就在这时, 管家忽急忙忙赶来?,语气焦急道。 “大人?,方才邢捕头赶过来?, 说有人?前来?报案,刚迎回家的新娘在房内凭空消失。” 县老爷眼底不由露出一抹疑惑:“按唛城的习俗, 太阳快要落山时, 男方才会去女方家迎新娘进门,可?眼下才过午时?” 衙役只能解释:“听邢捕头说, 这两户人?家是知道长?乐村与大人?府邸中的事情后?,心里头有些?害怕,商议之后?,便将这习俗给?改了。” 昨夜新娘消失的事,早就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是越传越邪乎。 见提到自己,县老爷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似是想到什么,连忙看向乔五味与旁侧那?位气质不凡的男子。 “乔姑娘,你们可?否去现场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乔五味只能硬拽着宋滇之的衣角随着管家从后?门离开县老爷的府邸,而?候在那?的杨镖头与李广,以及脸上还带有乌青的陈千峰,这三人?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身上。 李广走上前,满脸担忧问道:“乔姐,你没被为难吧。” 乔五味摇摇头,眼下虽不为难,但没将此事查出个所以然来?,怕就是另一个态度。 方才表面让她与宋滇之住在府邸中,可?实际却怕两人?跑了。 县老爷那?点小心思,乔五味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想了想:“杨镖头,县老爷已给?我?们安排住宿,麻烦你回去跟柔儿?姐说声。” 杨镖头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意?思,他看着乔五味那?受伤的左手,只能叮嘱道:“那?自己多加小心些?。” 乔五味轻“嗯”了声,表示自己明白。 这时站在旁侧的陈千峰终于?鼓起勇气喊道。 “乔姑娘,我?知道这件事做得有些?过分,可?我?实在没办法。” 乔五味能理解陈千峰的苦衷,但这心里头却膈应的厉害,对于?陈千峰的解释,自然是懒得理会。 原本在正?门候着的邢捕头被管家带到后?门,邢捕头从管家口中知晓事情大概后?,只觉得县老爷是病急乱投医,因此在瞧见乔五味时,脸上便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这女子就应嫁人?留在后?院相夫教子,出来?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乔五味右手指向宋滇之,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我?夫君说我?本事大,留在后?院相夫教子可?惜了。” 这话堵的邢捕头有些?哑口无言,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而?被称呼为“夫君”的宋滇之不由蹙紧眉心,他垂眸看着正?冲自己瞪眼的女人?,显然她是故意?说这话,来?报复方才那?件事情。 报完仇的乔五味立即抛下宋滇之,抬腿追上走在前方的邢捕头。 宋滇之的嘴角微微向下压,脸上神情淡淡,可?眼眸中却并?未露出恼怒的情绪。 方才之所以替乔五味应承下此事,是因他想留在城中找一人?。 一想到那?人?,殷红的罪仙印便浮现在宋滇之的眉心中间,胸口跳动的心脏瞬间被锋利的荆棘给?紧紧包裹住,伴随他身上所散发冰冷的杀意?与阴森气息,那?锋利的荆棘亦如手掌正?用力?握紧。 那?令人?窒息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可?宋滇之脸上并?未露出痛苦的神情,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意?,透着疯魔与阴鸷。 随着锋利的荆棘用力?收缩,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色越发苍白,嘴角也溢出一抹血迹,直至内心那?么杀意?褪去,包裹心脏的荆棘与眉心的那?抹殷红的罪仙印才跟着慢慢淡去。 宋滇之眉眼森冷,他低头伸出手,轻轻擦拭掉沁在下唇的那?抹鲜红血色。 乔五味并?不知身后?所发生的事情,她正?从邢捕头口中套话,既都应承调查新娘消失之事,总不能过于?敷衍,可?惜邢捕头瞧不上乔五味,故此连眼神都不想落在这装神弄鬼的女子身上。 邢捕头先是去衙内,带上另两名捕快后?,丝毫没有理会乔五味与宋滇之的意?思。 较为年?轻那?名捕头忍不住瞥了眼:“捕头,这是什么个情况呀?” 邢捕头浓眉一挑,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否管。” 他声音大,并?不害怕乔五味与宋滇之两人?听见会生气。 乔五味跟在宋滇之身边,幽幽的叹口气,随即伸出右手边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边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那?些?消失的新娘是邪祟所为,还是人?为呀?” 宋滇之看了眼那?只扯着自己衣角的手:“不知。” 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一丝冷漠。 乔五味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她又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有些?生气的嘀咕起来?。 “这事可?是你替我?应承下来?的,总要负点责任吧,何?况我?这左手胳膊还断着呢,若碰到什么厉害的邪祟,那?只有等死了。” “咱们身上可?是绑有生死契,一根绳子的蚂蚱呢,你那?么厉害,总要帮帮我?这个半吊子。” 宋滇之睨了眼乔五味,故反问道:“你怎知我?厉不厉害?” 乔五味差点将你可?是大反派这六个字脱口而?出,她吓得单手捂住自己嘴,正?庆幸没说出口时,抬头却对上宋滇之那?双漆黑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危险! 宋滇之低头附身贴近,泛着冷意?的指尖落在乔五味的右脸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声音亦如以往那?般清润又低醇,可?眼中却泛着冷意?。 “阿乔方才想说什么?” 宋滇之说话所喷洒的气息撒在乔五味的额头处,方才那?小动作他自是瞧的一清二楚。 乔五味小脑瓜子飞快的转动着:“你……你还记得我?曾说过得,我?那?祖师奶的游记?” 宋滇之嘴角扬起,只是眸中的冷意?却并?未散去。 “继续!” 乔五味只能一本正?经的胡扯道:“我?祖师奶的那?本游记中,里头有一张两根荆棘交叉在一起的图案,同你眉心中间的那?抹红印是一模一样的。” 宋滇之神情微微愣住,他不确定面前女子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那?你可?知那?象征着什么?” 乔五味点点头,就算没有全文背诵下来?,那?也记得八九不离十。 “那?是天道烙在仙人?身上的罪名,又名罪仙印。” 罪仙印这三个字让宋滇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而?随着这抹笑意?慢慢晕开,他那?泛着冰冷的手指缓缓游离在乔五味那?脆弱的颈脖处。 乔五味知道有那?生死契在,宋滇之是不会杀自己的,但依旧怂的厉害,双脚更是有些?发软,那?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扯住面前宋滇之的衣领,好让自己不会摔坐在地上。 谁知道这祖宗会不会发疯,连他自己都杀。 想了想,乔五味连忙安抚道:“宋滇之,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等我?们两人?去南境解除生死契就各走各路。” 这时走在前面的邢捕头转过身,便看到身后?那?两人?一副极其亲昵的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并?大声呵斥。 “要打情骂俏就回去打,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要不是县老爷叮嘱,邢捕头恨不得将这两人?给?丢进大牢里头。 被邢捕头这么一提醒,乔五味才发现自己与宋滇之这姿势过于?的亲昵,她连忙撒开扯住宋滇之衣领的手,并?朝后?退了几步,与这祖宗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随即松了口气。 小命暂且保住了。 报案的那?户是在城南,差不多走有半盏茶时辰后?才赶到。 这悬挂在门口的牌匾上还挂着红色丝绸花球的府邸门前,正?站在一排排人?,脸上皆露出焦急与担忧的神情,在看到邢捕头后?,那?身着绸缎衣袍的中年?男子连忙走上前。 “邢捕头,你可?要早些?找到我?女儿?呀!” 邢捕头点点头,并?嘱咐道:“高员外,你女儿?是在那?间房消失的,当时里头可?有人?伺候着?门外又有什么人?守着,皆都找过来?问话。” 在他看来?,人?在房间消失,兴许是府邸中有内鬼,里应外合将人?给?迷晕送出府邸,绝对不会是什么邪祟作怪。 亲家钱员外连忙道:“这些?人?我?早就关押在柴房里,就等邢捕头你们过来?。” 邢捕头满意?的点点头,带着身后?两名捕头朝里头走。 乔五味带着宋滇之正?准备跟过去,却被人?给?拦在外面,眼见邢捕头走远,乔五味只能大喊。 “邢捕头!” 邢捕头正?当作没听见,却听那?位装神弄鬼的乔姑娘极其无赖道。 “你不理我?,我?就回去找县老爷告状。” 第43章 邢捕头?没法, 只能?带着乔五味与宋滇之一起入府。 这让钱员外与高员外的目光不由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那身着云锦衣袍的年轻男子,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全身散发的气质, 皆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呆在他身边那除了眼睛大点外的小姑娘, 倒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似是那年轻男子的侍女。 难不成真与其他人所说?那般,新娘消失之事?并非人为,乃是邪祟作乱,而眼前男则子是县老爷请来的高人? 想到这里, 钱员外与高员外眼中都露出敬畏的神色。 府邸内, 房檐廊角,两侧树枝上皆挂上红绸花,放眼望去一片喜庆, 而原本?意气风发的新郎官钱成此时满脸苍白?, 双眼发红的坐在新房门?口。 哪怕邢捕头?等人站在他面前时,都没回过神。 钱员外见到儿子这般,不由叹口气, 只能?安慰道:“邢捕头?等人过来,肯定能?将人找回来。” 听到能?将人找回来, 钱成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邢捕头?以及他身后的人,他摇了摇头?:“爹,人找不回的。” 这话让邢捕头?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他开口追问。 “你怎么那么笃定,人找不回来?” 钱员外心里头?一咯噔, 生怕邢捕头?怀疑自家儿子, 便急忙解释道。 “邢捕头?,之前新娘消失的事?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我?们想着都是夜里出事?,便想白?日?会不会安全?些,以防万一,还增添不少人守在屋外,就连屋内都安排两名侍女在里头?伺候着,可?那两名侍女只是转过身,人就在屋内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意充斥着钱成的心头?,他应该将婚礼延后几月的。 邢捕头?眉心紧蹙:“屋内那两名侍女会不会说?谎?” 人在眼皮底下?消失,的确有些邪门?。 钱员外却?摇摇头?:“不会,两名侍女打?小就卖进府邸中,都是死契。” 这死契之人,是会记入官府案册之中,并终身为奴,不得?赎回,就连生死都归买主,哪怕日?后生有子女,这辈子也是奴隶之身。 故此,那两名侍女是不可?能?背主。 乔五味侧身看向新房内,提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兴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钱员外看向乔五味身边的宋滇之,连忙道:“当然可?以!高人这边请!” 邢捕头?听到“高人”这两个字,不由冷哼一声,他鄙夷看了眼乔五味,随即抬腿朝屋内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另两名捕头?也紧随其后。 而乔五味见钱员外在说?“高人”时,目光是看向宋滇之,连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并小声嘀咕道。 “听到没有,都喊你高人,到时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宋滇之那张俊美的脸上故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随即声音温润的朝在场众人解释:“你们都误会了,我?娘子才是高人,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乔五味???? 在场众人皆都愣住,许是都没想到,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才是所谓的高人。 回过神的乔五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骨头?都黑透的宋滇之搁在这装呢,她?气得?瞪了眼宋滇之,还没说?话呢,便瞥见着祖宗忽扬起嘴角。 “我?相信依阿乔的一身好本?领,定是能?将人给找回来。” 乔五味就知道宋滇之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连忙拽着宋滇之的衣角朝着屋内走去。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嘴呢。 屋内。 邢捕头?正带着另两名捕快仔仔细细的检查房中每个角落,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让邢捕头?脸色逐渐难看,直到瞧见乔五味拽着宋滇之的衣角走进来。 他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开口:“既县老爷说?你有本?事?,不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跟在邢捕头?身后的两名捕头?也跟着应声:“看是真有本?事?,还是江湖骗子。” 乔五味没理会三人,因为左手的缘故,所以她?做事?极其不方便,只能?靠右手慢慢从挎包中拿出装有朱砂小瓷罐,随即递给宋滇之。 “拧开。” 邢捕头?站在旁侧,他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想搞什么鬼。 宋滇之很?听话,将那小瓷罐拧开,并贴心的递到乔五味面前。 乔五味右手食指沾有朱砂,抵在额头?的瞬间,缓缓闭上眼后,手指由上而下?,随即一条由朱砂所画的红痕出现在眉心中间。 天眼开后,在瞥见某一处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走上去,弯腰从床脚下?捡起一片发黄发干的枯叶,在开有天眼的乔五味视野中,这片枯叶被层水银般的水渍给包裹其中,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水银般的水渍忽突然消散,连带包裹其中的枯叶皆都化为粉碎。 而在邢镖头?等人看来,乔五味不知从哪个角落捡起一片枯叶,没等他们看清楚样子,便化为碎末,连个渣子都不剩。 乔五味清楚那水银般的水渍代表什么,但却?没见过它会像是琥珀般将那枯叶包裹其中,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宋滇之,希望可?以从他那得?到想要答案。 宋滇之眼眸清冷,神情淡漠,那样子显然并不打?算解答乔五味心中的疑惑。 反倒是邢捕头?等人被方才那一幕给震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邢捕头?只以为那是乔五味装神弄鬼使出来的障眼法,便忍不住讥讽道。 “这障眼法使得?可?真是出神入化,看来乔姑娘本?事?是挺大的。” 乔五味没有理会邢捕头?,她?紧抿着唇,神情有些沉重,那水银般的水渍存在,就代表所有消失的新娘跟殇魂有着莫大关系,但那片发黄发枯的树叶,它会是殇魂掳走人时,不小心带进来的吗? 而除了那片树叶外,乔五味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她?抬眸看向邢捕头?,语气认真道。 “你们要是不信我?,那些消失的新娘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 乔五味虽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但对有件事?极其疑惑,这殇魂为什么要在新房中掳走新娘,而不是在半路上,亦或者掳走其他人。 邢捕头?只觉得?乔五味的话过于狂妄,脸阴沉的厉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什么一辈子都找不到,指不定是与情郎私奔,故意伪装在新房中消失。” 乔五味右手捏手诀,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土凝力。” 只见一张黄符从挎包中钻出来,凌空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就在邢捕头?等人以为又是障眼法时,三张黄符无风自燃,紧接着从地上钻出泥土所捏造的巨大手掌,手掌紧握成拳,朝着邢镖头?的脸上狠狠揍去。 原本?在外候着众人听到屋内传来巨大动静后,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纷纷都挤入屋内,便瞧见以泥土捏造的巨大拳头?正慢慢消失在半空中,而邢捕头?则摔在地上,鼻子与嘴皆出了血。 钱员外满脸错愕道:“刚刚那是什么?” 乔五味轻声解释:“别担心,只是不入流的障眼法。” 钱员外不由陷入沉默,那怎么会是不入流的障眼法,这都把邢捕头?打?得?都快站不起来,不愧是县老爷请来的高人,就是厉害。 邢捕头?眼中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脸颊处传来巨大的疼痛都在证明,刚才那巨大的拳头?并不是障眼法,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甚至将他打?飞出去。 眼前这位乔姑娘不是什么江湖骗子,是真的有本?事?。 邢捕头?连忙爬站起来,伸手擦拭脸上的血渍,随后抱拳赔罪:“乔姑娘,方才是我?出口不逊,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乔五味是气恼邢捕头?所说?得?那番话,这才动手,眼下?既然认错,那她?也不好继续追着不放。 这时钱员外忍不住问:“乔大师,此事?是人为还是邪祟作怪,我?那儿媳妇还能?找回来吗?”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钱员外,反问道:“此事?你觉得?是哪种?” 她?清楚是殇魂在作乱,可?如果说?出真相,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至于人能?不能?找回来…… “人我?会努力带回来的。” 乔五味不敢保证被掳走的新娘们到底是死还是活着,也只能?这样回答。 这话让钱员外等人瞬间红了眼眶。 屋内已没什么可?找的线索,乔五味拽着的宋滇之的衣角走出院外,站在一片百花争艳的花圃旁,花圃内种有不少株喊不上名的花卉,细看的话,会发现已有好几株枯死在里头?,亦如那片叶子,枯黄发干。 这让她?心里有些烦躁,不由小声嘀咕着:“按理说?我?就是个小炮灰,怎么哪哪都能?碰到殇魂呢?”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猛地抬起头?,一脸狐疑的看向宋滇之。 该不会是这个祖宗的缘故吧。 这时宋滇之忽然开口:“那水渍名为塰,是殇魂踏入地面所留下?的痕迹,也可?通过塰来判定殇魂与它所寄生宿主的状况。黑河村那只殇魂并未完全?寄生到宿主身上,呈现它所留下?的塰,阿茶茶庄亦是如此。” 他声音清冷低沉。让人听不出情绪如何。 这让乔五味诧异的抬起头?,并对上宋滇之那双漆黑的眼眸,她?眨了眨眼,虽不明白?宋滇之为什么要告知自己这些,但听到阿茶茶庄亦是如此时,脑海中不由想起丁氏胸膛两侧那无数双纤细而又苍白?的手。 “可?丁氏都变成那样子,殇魂怎会没有完全?寄宿在她?身上?” 第44章 微风轻抚, 吹着花圃与周边的树木左右轻轻晃动,也撩拨着宋滇之的衣角,他整个人站在阳光下, 五官显得柔和几分, 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 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淡淡的阴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沉冷。 “你觉得那叫做完全融合?”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不由心头一惊,如果丁氏那副模样不是与殇魂完全融合的话,那怎样才算完全融合, 而?让她最为疑惑的是?, 宋滇之对殇魂似乎很了解。 宋滇之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见她脸上神情逐渐难看,嘴角不由微微向上扬起?。 而?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藏在唛城这只殇魂, 它已经与宿主完全融合, 故此我瞧见的塰才会与黑河村以及阿茶茶庄的不同。” 宋滇之并未回应,但他的沉默却又足以说明,乔五味所猜测的没错。 这时?邢捕头走过来, 脸上还带着被打出来的乌青,他看向乔五味时?, 眼中?的鄙夷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敬畏,并压低声音询问?道。 “乔姑娘, 新娘可是?被邪祟抓走的?” 乔五味脑海浮现?那被塰包裹的枯叶,想着既然要一起?与邢捕头调差事情真相, 也没必要藏着掩着。 “嗯, 很厉害的邪祟。” 上次她对付丁氏都差点没了命,而?唛城这只与宿主完全融入的殇魂, 怕是?要将自己摁在地上狠狠碾压。 但乔五味却丝毫不慌,毕竟有生死契在,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安全。 邢捕头眉心紧蹙,忍不住问?道:“那乔姑娘能对付吗?” 乔五味心想,总不能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吧,何况她不行,但宋滇之行呀。 思索片刻,乔五味还是?极其保守道:“还没交手,不清楚。” 这话让邢捕头眉心蹙得更紧,随后继续问?道:“那方?才乔姑娘可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那邪祟究竟是?什么东西?何时?又会再次作案?亦或者发现?它的行踪?” 乔五味忍不住反驳:“邢捕头,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可否现?在就将那邪祟的头给你提回来?” 邢捕头面上一喜,带着试探的语气问?:“真的可以吗?” 乔五味冷声道:“骗你的。” 邢捕头闻言,神情变得失落起?来,并小声呢喃着:“我昨夜翻看了案卷,新娘消失案第一起?是?在两个月前,而?后人数慢慢增加,加上今日这一起?,近有三十五名女子失踪。” 乔五味微微愣住:“三十五?可县老爷告诉我只有十起?。” 邢捕头不由陷入沉默,半响,才开?口解释。 “余下二十五起?,皆是?前脚来报案,而?后没多久便说人已经找到,我曾派人去调查,听?闻是?怕与外男私奔,为了家中?脸面着想,便随意寻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 “若是?邪祟作怪,那这些?人怕是?……” 余下的话邢捕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乔五味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 看来要快些?找到藏在唛城中?的殇魂才行,这样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的女子受害,只是?要怎么找呢? 这时?另两名捕头走出来:“捕头,我们已经说明,若送找到人,便会过来通知。” 邢捕头叹了口气:“希望能找到吧。” 说罢,他便抬腿朝府邸外走去。 乔五味见状,连忙拽着宋滇之一起?跟在身后,而?院内的钱员外与高员外等人都红了眼眶,显然他们并不抱希望,人还能活着找回来。 出府邸后,邢捕头带路寻了个偏静的地方?喝茶解解渴,只是?刚坐下来,宋滇之便说有事,起?身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这让乔五味的脸上不由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忽然想起?来,宋滇之的反常好像是?上次集市时?开?始的,难不成这唛城有什么特殊之处。 邢捕头见乔五味一直盯着宋滇之离去的方?向,忍不住问?道:“乔姑娘是?在担忧你夫君在外沾花惹草?” 回过神的乔五味,疑惑的眨了眨眼。 邢捕头以为自己说中?乔五味的心事,便安慰道:“乔姑娘虽不是?什么美人,但一身的好本领也不是?常人所拥有,若你夫君三心二意的话,大不了直街踹了重新找个更俊的。” 如今在邢捕头眼中?,乔五味可是?有天大的本事,那宋滇之顶多就长的好看,一看就是?无用的小白脸。 乔五味听?完后,有些?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反正宋滇之也不在,她也没解释,并满脸感激道。 “多谢邢捕头,你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邢捕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便亲手给坐在对面的乔五味倒了杯茶。 这态度跟方?才可是?天壤之别?。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对了,邢捕头,有件事我想问?你。” 邢捕头喝了口茶,并极其爽快:“乔姑娘有什么事尽管问?。” 这件事乔五味一直很疑惑,但又不太?确定自己猜想是?对还是?错,或许可以从邢捕头这儿找到答案。 “那些?新娘都是?在拜完堂后,坐在新房内忽然消失的?” 邢捕头点点头。 这乔五味瞬间?有了主意,她轻声道:“那近日城中?,亦或者送城外几个村子,可否有人要成亲,不如我护着那新娘,来一个守株待兔如何?” 邢捕头眼前一亮,瞬间?有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四处打听?,一有消息就到府邸中?通知你。” 乔五味抿了小半口苦涩的茶水:“行。” 只是?等邢捕头刚起?身,就被乔五味给喊住:“邢捕头!” “你能不能把茶水钱给付了。” 邢捕头有些?诧异,他不由想起?宋滇之那身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将茶水钱放在桌上,随即痛心疾首的看了眼身上没一件像样首饰的乔五味,叹了口气。 看着邢捕头等人离去的背影,乔五味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只是?让付个茶水钱,至于吗! 喝茶的摊位位于巷子口里头,位置极其偏静,周边来来往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伴随烧水的铜壶咕噜噜作响,只见热腾腾的水汽从虎口冒出,朝着上空腾起?,而?后又消散在天地间?。 乔五味正单手撑着下巴,边感受凉爽的微风轻抚着脸颊,边等着宋滇之的身影出现?。 不知多久,她都快打瞌睡睡过去时?,忽听?一道清冷的女声道。 “一壶热茶。” 乔五味睁开?眼,便瞥见前方?桌子不知何时?来对母子,方?才那名出声的女子整个上半身都被帷帽下的黑纱给遮挡的严实,只留下一双白皙的双手放在外头。 她总觉得那双手看起?来有些?违和。 那女子身侧坐着名小男孩,看样子四岁左右,他侧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阿娘,因?此看不起?相貌如何,只能瞥见那肉嘟嘟的脸颊。 许是?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小男孩疑惑的转过身。 在看到小男孩那异瞳的瞬间?,乔五味整个人都僵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头大喊一声卧槽! 男主!慕思尘! 在原著中?,慕思尘生有一黑一蓝异瞳,也正是?因?这双特殊的眼睛,他才可瞧见那殇魂所遗留下来的塰,并因?父亲的遗愿,才走上诛杀殇魂,维护世间?安宁这条道路。 但乔五味分明记得,慕思尘的阿娘在生他时?便已经去世。 那眼前这带着黑色帷帽,声音清冷的女子是?谁? 慕思尘歪着小脑袋,那双异瞳眨了眨,稚嫩的声音奶奶道:“姐姐,你额间?为什么有一只眼睛呀?” 乔五味这才想起?来,用朱砂所画的天眼的还没有擦拭掉呢,她正准备伸出右手打算将其擦拭干净时?,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忽然站起?身。 看着眼前这身高近一米八的女子,乔五味陷入沉默。 这该不会是?男主他爹,为了弥补男主母爱的缺失,搁在这男扮女装吧。 “你瞧的见?” 清冷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乔五味下意识摇头:“没瞧见!” “看来是?瞧见了!” 乔五味???? 不是?,怎么就那么笃定她就瞧见了! 乔五味有些?气不过,蹭的一声站起?身,仰着头喊到:“姑娘!你说话说清楚,我看到了什么,做人也要讲道理,别?胡乱污蔑人!” 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冷声道:“开?有天眼,怎会瞧不见呢!” 乔五味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觉得这人莫明其妙的厉害。 “我开?天眼招你了!我就是?没瞧见!” 这时?慕思尘迈着小腿走过来,他抓住阿爹的手:“姐姐可能真没瞧见,我们不是?还要赶路吗?” 话音落后,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才折回去,两人喝了好会茶,给茶水钱后便急匆匆离开?。 乔五味怕招惹麻烦,也没继续朝男主所在方?向看,她灌了好几口苦涩的茶水降降火气,正想着男主他爹是?不是?有病时?,却听?身后卖茶水的夫妻道。 “方?才那小孩生得可真白净,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跟煤炭似的。” “你这话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你在骂人呢! 乔五味不由陷入沉默。 敢情男主他爹没冤枉自己,她的确是?瞧见了。 许是?额间?朱砂没擦拭的缘故,在外人眼中?,男主那双眼睛是?黑色的,可在乔五味眼中?,却是?一黑一蓝。 第45章 想清楚一切, 乔五味略微心虚的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装有泛黄茶水的茶杯,最终她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还未回来的宋滇之身上。 若不是他有事, 自己也不至于坐在茶摊等人。 不等人, 就不会碰到男主跟他那女扮男装的爹。 乔五味越想越有理, 甚至右手轻拍了下桌面,理直气壮道:“对!都是宋滇之的错!” “什么错?” 宋滇之那清润且低沉的声音从上空幽幽响起,在这一瞬间,乔五味脑袋瓜子?转得都能瞥见火星子?了。 半响, 她缓缓抬起头, 并可怜兮兮的看向面前男人,有些夸大其词的埋怨着。 “谁让你一个铜板都不给我,若不是邢捕头在, 我怕是要被扣在这。” 宋滇之微微愣住,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将乔五味装有银钱的荷包给没收,并将其挂在腰带上, 思索片刻,宋滇之伸手从荷包中掏出五枚铜板放在桌上, 那手骨分明?的右手将其推到乔五味面前。 “这些可够?” 听见是给自己的,乔五味连忙将那五枚铜板给薅到怀中,并壮着胆子?试探道:“不够的话是不是能多给我些?” 宋滇之则一脸无情:“不够就省点花。” 乔五味满脸不开?心, 甚至很生气,但又不敢与?宋滇之叫板, 只能低头屈服。 算了! 有总比没有强。 她小心翼翼将手中五枚铜钱放入布包中, 随即站起身朝着县老爷府邸方向走去,蹭饭时间到了。 回去的路上, 乔五味见宋滇之一直阴沉着脸,那样子?活像别人欠了他千万两银子?似的,想必是方才?要去办的事情没办成,乔五味有些疑惑,依这祖宗的本领,竟还有他办不成的事。 有猫腻! 两人还未抵达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便见今日那名管家正带着侍从在那远远的候着,瞥见乔五味与?宋滇之的身影时,连忙迎了上去。 程管家笑眯眯道:“县老爷可是嘱咐我,一定要等到乔姑娘与?宋公子?,饭菜已经备好,还望两位挪步进府用?饭。” 说罢,他便走在前面带路。 乔五味与?宋滇之紧随其后,只是在半路上,却碰到恰好要出门上香的县夫人。 那县夫人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裙,发鬓上的簪花也极其素净,她眉目清冷,脸上似是没什么血色,这种?脆弱感?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县夫人见乔五味与?宋滇之,脸上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柔声询问。 “程管家,这两位是?” 程管家低着头,语气恭敬道:“回夫人,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要在府邸住上几日。” 县老夫人闻言,轻轻“嗯”了声,便没再?继续过问,随后带着身后两名侍女朝着府邸外走去,她的举止娴雅又带着几分疏离,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程管家将两人带至到有一墙相隔的两间客房处,并嘱咐若有什么需求,与?门口候着的侍女说一声即可,而屋内的圆木桌上早就摆上热乎乎的饭菜。 等乔五味题填饱肚子?后,看着身后那空荡荡的四?周,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些什么。 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头少了宋滇之。 两人从黑潭中一起出来后,就极少分开?,如今各住一间院子?,反而有些不习惯。 乔五味呆坐在屋内,目光看向阳光正好的院外,她抿着唇犹豫片刻,便起身朝旁侧院子?方向走去,只是刚出院门口,乔五味却又停下脚步,那双圆溜溜的如同黑葡萄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跟宋滇之分开?明?明?是好事,夜里?也不会有人与?她抢床榻。 可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 乔五味想不明?白,又转身折回到院子?,故此并未瞥见宋滇之正站在不远处阴影处,他低垂着眼眸,让人瞧不起情绪如何。 回到屋内的乔五有些心烦意乱,她觉得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习惯。 或许过段时间,就能习惯身边没有宋滇之。 这种?心烦意乱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那如玉盘的圆月悬挂在夜空当中,随着清冷的光洒落在地面时,乔五味依旧是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忽坐起身来,觉得是过于?燥热,这才?让人心烦意乱的,完全无视方才?侍女送来降温,放置角落处的冰块。 乔五味褪去套在外面的里?衣,露出穿在最里?头的粉色牡丹肚兜,粉色衬托的肤色极白,给她添了不少女人味,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心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 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忽响起幼猫细弱的叫声,那叫声似是被掐住了脖子?,越发细弱与?诡异。 放置在角落处的冰块内开?始渗出腥臭的黑色血迹,慢慢的朝着床榻方向流淌过去,只见一只全身呈青灰色,穿着红色莲花小肚兜的鬼婴忽从地面上的血液中爬了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上更似是蒙上一层白色的黏膜,鼓鼓的小肚子?处还拖着长长且发黑的脐带。 今日被搅了心神的乔五味,睡前忘记在门后贴上镇魂符,这才?给这只小小的鬼婴抓住机会。 鬼婴嗅着空气中那香甜的气息,迅速地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爬去,它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爬在床榻下方,那小小的手掌心刚准备上扬,鬼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会嗜血吞食血肉的鬼婴,心中的猛的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它张着漆黑的嘴发出如幼猫细弱的哭喊声,被蒙上白色黏膜的眼中落下红色的泪水。 因为害怕,鬼婴本能的哭泣。 宋滇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他闻着房间内那腥臭的血腥味,眉心不由紧蹙,尤其在瞥见那只小小的鬼婴,眸子?幽深如冬日的海面。 只是不等宋滇之动手,床榻上的只穿肚兜与?短裤的乔五味便被房间内阴冷气息给冻醒。 她睁开?眼,便瞥见宋滇之站在自己床头,许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乔五味有些气恼的斥责道。 “你竟然想趁我睡着,来抢占床榻的位置!” 宋滇之侧目看去,便见穿得过于?清凉的乔五味,他先是被那抹白皙的后背给晃了神,而后迅速挪开?目光,并冷着声音道。 “把衣裳穿好。” 乔五味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宛如背心般的粉色肚兜,边将旁侧白色里?衣拿过来穿好,边在心里?嘀咕道。 大惊小怪! 将衣裳穿着整齐的乔五味这才?发现那只困住的鬼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忽然有些庆幸与?宋滇之绑定生死契,不然怕是要这只鬼婴给咬破颈脖,被吃的只剩下骨架。 鬼婴是百鬼当中最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刚出生就枉死的婴孩,它们?降生这世间,第?一声啼哭本是代表新生,可却被人阻拦从而枉死,从而改了命数化为白骨。 故此,这种?刚出生就枉死的鬼婴怨气极大,并会因为饥饿,本能的去觅食。 但鬼婴只靠人为食。 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府邸中有人在饲养鬼婴。” 若不是有人饲养鬼婴,那鬼婴定会在这府邸中闹得厉害,每晚必会有人会成为它的口粮,可今日从县老爷以及程管家的神情中,并未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但乔五味又有些疑惑,她目光紧紧盯着怨气冲天?的鬼婴,如果被人饲养的话,那为什么会在今晚来袭击自己? 这说不通呀! 乔五味抿着唇,鬼婴懵懂无知,压根没法从它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超度。 她还记得师傅当初是如何超度这种?鬼婴的,先从布包中掏出五张黄符,将其抛在半空中的瞬间,右手捏手诀。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以符为引,渡以往生!” 只见五张黄符瞬间飞窜在半空中,化为点点金色光点散落而下,在正前方慢慢凝聚成金色光圈,其中有些光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出现在鬼婴面前,随着拨浪鼓的晃动,那清脆“咚咚咚”的声响,瞬间吸引鬼婴的注意力。 它歪着那小小的脑袋,忍不住想伸手抓住那发出声响的东西,而禁锢它身上的那股力量也逐渐消失。 拨浪鼓边晃动着身体?边朝金色的光圈移动,那小小的鬼婴也一点点朝着那很温暖的地方爬行去,在鬼婴消失的瞬间,在它身侧各出现一只鬼婴,它们?脸上的青灰色慢慢褪去,浮现白嫩的肤色,眼睛那层白膜也消失不见,露出可爱天?真的面容 三只鬼婴相互看着彼此,嘴里?发出稚嫩的“啊啊啊”声,而后与?那金色的光圈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五味有些不可置信道:“我竟然能超度怨气极大的鬼婴!” 她并未瞧见空中落在的两点如砂子?般大小的金光,一个落在自己身上,一个飘向旁侧的宋滇之身上。 看着那点点金光融入自己体?内,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讥讽。 这天?道怕是瞎了眼,竟愿将这功德金光落在他这个罪仙身上。 乔五味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宋滇之,神情凝重:“理应是有三只枉死的鬼婴,那饲养者不知道用?什么邪术,竟让它们?互相吞噬。” 宋滇之眸光微微颤了颤:“不是邪术,鬼婴降生枉死,它们?会本能得去寻找食物。” 第46章 乔五味一点就通, 立即明白宋滇之所要表达的意思。 枉死的鬼婴是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如一两个月的婴儿,它并不知自己已?死, 而饥饿的本能会?驱使着它寻找能够填肚的血肉, 若将三只枉死的鬼婴聚在一起, 在有食物的情况下,自是能和平相处,可若断了食物,它们就成为彼此的食物。 今夜若不是宋滇之?先?动?手, 让那只鬼婴感到极大的恐惧, 乔五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将其超度。 可到底是谁饲养这只鬼婴,又为何要朝她动?手。 乔五味思?索半响:“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呀!” 可话音落后,她便想起男主那男扮女装的爹, 难不成?是他! 能看出眉间朱砂红纹是朱砂, 又能教男主一身好本领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兴许因自己瞧见男主那一黑一蓝异瞳的秘密, 准备杀人灭口? 除了他之?外,乔五味今日并未与别人结怨。 她小声嘀咕道:“男主的爹怎是这幅品行呢?” 站在旁侧的宋滇之?闻言, 眉眼微微上挑,低声询问:“阿乔在想什么?” 乔五味下意识开口:“在想今日之?事晓说峮付费整理搜索八乙私吧已流九刘3,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 她猛的想起来在原著中,虽并未描写宋滇之?与男主之?间的仇恨, 但不知为何, 宋滇之?却极其憎恶男主,甚至在大结局的章节中, 伸手将男主的心脏掏了出来。 如若让宋滇之?知道男主就在唛城! 这个念头?从乔五味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她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宋滇之?故意让自己留在唛城,该不会?是发现男主的踪迹,而今日所谓的有事,应该也是去找男主。 乔五味惊得倒吸口凉气,忍不住瞥了眼宋滇之?,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阿乔的话怎么只说一半?”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乔五味被盯着有些?心虚,她垂眸躲开宋滇之?似是审视的目光,随意编排几句:“在想养鬼婴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府邸中有人练邪术!” 宋滇之?没?吭声,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方才要说的并不是这话。 既不想说,那便不强求。 屋内弥散那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宋滇之?蹙紧眉心,转身朝着屋外走?去。乔五味则下意识背着布包跟在身后, 走?到院中的宋滇之?察觉到身后的跟屁虫,他不由停下脚步:“跟着我做什么?” 乔五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两人现在是各住在一间院子。 半响。 她小声道:“屋子里血腥味太浓,睡不了人。” 许是觉得理由还不太够,又继续补充着。 “咱们住一起安全些?。” 让乔五味有些?意外的是,宋滇之?虽没?开口同意,但也没?冷声婉拒自己,只是在听完这番话后,抬腿继续朝旁侧院子方向?走?去,她则继续屁颠屁颠的跟着。 进屋后,宋滇之?坐在圆桌前,他垂眸轻声道:“我还不困。” 乔五味立即心安理得的躺在床榻上,也不知道是超度鬼婴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宋滇之?,她很快就陷入睡梦当中。 听着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宋滇之?才侧过身,他目光落在乔五味脸上,似乎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夜色深沉,万簌俱寂,寥寥无几的孤星散落在黑沉沉夜空的角落中,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府邸内慢慢散去。 身着白色里衣,披散齐腰长发的县夫人正跪坐在地?上,原本伺候的侍女甚至奶娘也皆被她赶去屋外,县夫人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颗成?熟的小孩果,那红色的果皮内是只闭眼沉睡的婴孩。 县夫人伸出略微苍白右手,轻轻抚摸着眼前的小孩果,眼中透着一丝渴望。 她睫毛微微颤抖,左手拿着的锋利匕首落了下去,将其划破个口子。 小孩果虽破个口子,但里头?的液体并未流淌下来,闭眼沉睡的婴孩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做个甜美的梦。 县夫人轻轻放下匕首,略微苍白的双手将成?熟的小孩子紧紧的抱入怀中,而后缓缓低头?湊到那破口的地?方,张嘴吸吮起来,香甜可口带着浓郁的果汁让人陶醉,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县夫人仿佛回到还未出阁之?时,身上没?有冠上他人姓氏,肩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压力。 那时候,她只是她! 等?县夫人从美梦中醒来,她才惊讶的发现小孩果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色果皮,里头?红色的液体与里头?的“婴孩”,不知何时被吞入肚中。 她下意识伸手抚摸平坦的腹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翌日。 乔五味从睡梦中醒来,便听院外传来程管家的声音。 “早知宋公子与乔姑娘是夫妻,我便只安排一间院子,对了,邢捕头?还在府邸外等?着二位呢!” 宋滇之?轻“嗯”了声,语气温和道:“劳烦程管家跑一趟。” 程管家笑道:“宋公子客气。” 等?府邸中只剩下宋滇之?一人时,乔五味才穿戴整齐,背着布包从屋内走?出来,左手依旧用着带子悬挂在胸前,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她边打哈欠边走?上前:“去找邢捕头?。” 宋滇之?垂眸,轻声道:“今日我有事。” 这话让乔五味瞬间愣在原地?,她想起昨夜的猜想,也不知那男主跟他爹有没?有出唛城,也不知道男主他爹男扮女装是为了避开宋滇之?,还是他自己的癖好。 收敛心神的乔五味连忙道:“那你今日要多给些?银钱我才行,算了!你还是把钱袋子还给我,我发誓绝对不逃。” 说完,她便眼巴巴的看向?宋滇之?。 宋滇之?想了想,于是在乔五味期待的眼神下,解开挂在腰间的钱袋子,然后拿出十?枚铜板。 乔五味的期待瞬间落空,她不甘心的挣扎道:“这怎么够,宋滇之?你再多给我些?。” 宋滇之?嘴角勾起,好意提醒:“昨日那五枚铜钱不是还没?花?” 乔五味!!!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滇之?,真无耻呀!居然还惦记上昨日给自己的五枚铜钱。 宋滇之?将钱袋子系在腰间处,抬腿朝着府邸后门方向?走?去,乔五味也只能先?将十?枚铜钱放在布包中,而后追上前去。 府邸后门处,邢捕头?正愁眉苦脸的候在那 见木门“咯吱”一声,乔五味与宋滇之?从府邸中走?出来时,便立即凑上去道。 “乔姑娘,昨夜我派人去打听了,许是受新娘消失的事情影响,唛城以?及周边的近日并没?有女子要出嫁,这可如何是好?” 在说话期间,宋滇之?早已?走?远。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宋滇之?那欣长挺拔的背影:“邢捕头?可吃了早饭?” 邢捕头?摇摇头?,他想将此事早些?告知,故此天刚亮,便急忙忙的赶过来。 乔五味提议:“那我们先?去吃些?东西,边吃边聊。” 邢捕头?也没?多想:“行。” 唛城人饮食清淡,这早上除了吃肉包子馒头?外,那就是云吞素面,亦或者粥水。 粥水并非是白水米粒,而是用砂锅煲的极其粘糊,里头?可放入鱼片、猪肉片、猪肝和鸡蛋等?, 邢捕头?将乔五味带到一家专门喝粥的铺子内,自个点了份猪肝粥。 “乔姑娘要吃些?什么?” 乔五味盯着摊上不同粥水不同价格的木牌:“鱼片粥吧。” 它便宜,才五个铜板。 砂锅粥还未端上来之?前,乔五味便想到一个极好的法子:“若没?有人迎亲嫁娶,我们可以?找人来演!” 只要弄清楚新娘是如何消失,兴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只殇魂。 邢捕头?却摇摇头?:“乔姑娘,迎亲嫁娶乃是人生?中大事,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极其重要,其次她们更不敢拿自己安危去冒险,你这法子怕是不行。” 他的目光忽落在乔五味身上:“不过……” 这时两人点的砂锅粥送了过来,打断邢捕头?接下来要说的话。 砂锅粥那热腾腾的热气绵绵不断朝上散去,昨夜超度那只鬼婴之?后,醒来便饿的不行的乔五味,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调羹勺了半勺鱼片粥,并放嘴边用力吹了吹。 邢捕头?见状,决定等?乔五味吃完之?后再谈。 卖砂锅粥铺子的食客极多,大半是年迈的老者与无所事事的中年人,旁侧那桌老者正与好友叹气道。 “也不知是闹虫害,我辛辛苦苦栽种的几株茶花近日全都死了。” “说来也奇怪,我家中的牡丹也死了好几株。” “会?不会?是我们前几日沃的肥料有问题?” 乔五味正低着头?轻轻吹着调羹中的鱼片,鱼片不腥不柴,吃起来有些?甘甜,也怪不得生?意如此之?好。 在她将最后一勺鱼粥送入嘴中时,便听邢捕头?开口说道。 “乔姑娘,我见你与宋公子关系匪浅,要不这迎亲嫁娶之?事就由你们两人来扮演如何!”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顿时呛的疯狂咳嗽,直到连喝三大口邢捕头?递过来的茶水后才慢慢停下来,她眼眶发红,眼角中还带着咳嗽时溢出的泪渍,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扮演不了!” 邢捕头?着急道:“乔姑娘怎可妄自菲薄,你身手了得,若是碰到邪祟也可对付过来,乃是最佳人选。” 第47章 乔五味并没被邢捕头的奉承冲昏头脑, 她既怕死又惜命,怎会愿去?以身犯险。 其次,让宋滇之来扮演迎亲嫁娶的戏码, 这事乔五味压根就不敢想, 谁知道黑心莲又想出什么阴招等着自己。 而没等乔五味开口婉拒邢捕头, 身后却?忽然响起陈千峰的声音。 “此事我愿去?!” 乔五味侧目看?去?,才?发现旁侧那桌老者已?经离去?,而陈千峰与杨镖头两人不知何?时坐在那,想必邢捕头方才说的那些话, 估计也?听的差不多。 许是怕自己的话遭到误会, 陈千峰连忙解释。 “如果能早些找到巧妹,我愿假扮成?出?嫁的新?娘。” 在场三人皆都愣在原地,乔五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时, 却?见陈千峰又继续道。 “也?不知那邪祟会不会上当。” 邢捕头回过?神后, 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陈千峰,随后目光落在乔五味身上,出?声询问。 “这行吗?” 乔五味又不是“殇魂”肚中的蛔虫, 怎知此事行不行。 她思索片刻:“要不先试试?” 若不行的话,就在想别的法子。 但是。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既然这场戏是迎亲嫁娶, 可新?娘子有了,那新?郎呢?” 邢捕头表示:“这事简单,从捕快中随意拉个?人出?来即可, 等这事筹备好后,我会来告知乔姑娘的。” 乔五味闻言:“既邢捕头心中有数, 那我便等着大婚那日?。” 说罢, 她便起身付了自己那份砂锅粥的钱,就在准备离去?时, 一直没吭声的杨镖头忽拦住乔五味的去?路,并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乔姑娘,你今日?若是有空,可否去?我家看?看?嘛?” 杨镖头眼底满是疲倦:“最近你柔儿姐有些怪怪的,发脾气将我赶去?别屋住不说,身上还时不时弥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怕她心急,又弄了什么偏方回来。” 他知道邱氏心中的苦,可杨镖头都发誓说过?,这辈子两人就算没孩子,也?不会和离,更不会纳妾。 可邱氏却?似是钻到死胡同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因孩子的事,她也?没什么闺中好友,杨镖头便想着乔五味去?劝劝。 乔五味极其爽快道:“行。” 两人与邢捕头和陈千峰告别后,便急忙忙离去?。 陈千峰看?着乔五味离去?背影,心里头不是个?滋味,那日?做过?有些事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覆水难收,他不期待乔姑娘能够原谅自己,只想着这次能够找回巧儿。 人来人往的路上,杨镖头神情凝重?,直至走到偏静的巷子口处,他才?停下脚步。 “乔姑娘,有件事方才?我没与你说。” “昨天半夜,我听到院子里传来孩童玩耍的嬉闹声,可等我推开门后,只看?到你柔儿姐双手呈搂抱着姿势,那姿势就像是怀中抱着小?孩。” 说到这,杨镖头的脸色越发难看?,脑海中更是不由露出?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如若没经历阿茶茶庄中那诡异的事情,兴许他是以为是梦游。 但现在总觉得家中有什么脏东西。 乔五味也?没想到,自己与宋滇之刚搬出?去?,杨镖头院中就发生这样邪门的事情,这让她不由想到柔儿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奇怪的奶臭味。 杨镖头神情担忧:“我担心她是撞了邪,亦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先带我去?看?看?。” 杨镖头也?不敢耽误,连忙加快脚步,带着乔五味朝着家中方向赶去?,可在转弯巷口处时,碰到平日?在那聊家常纳鞋底的几名婶子。 “呦,杨二这是开窍了,打算纳妾氏进门了?” 其中一名身子鄙夷的将乔五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目光落在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左手处,十分嫌弃道。 “啧!怎就挑个?这回来!这屁股不大怎么能生养,你若信你婶子,明日?我便领个?屁股大的姑娘给你相看?,来年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乔五味停下脚步,略微诧异的看?着杨镖头:“你刚刚可有听到两只狗的叫唤声吗?” 杨镖头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回过?味的两名婶子气得老脸涨红,她们刚站起来破口大骂时,乔五味却?气势汹汹道。 “你们敢骂一句试试,我夫君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夫君两个?字让这几名婶子皆都愣在原地,她们才?恍然想起,这小?姑娘上次是随一名长得如嫡仙般的男子来的,那穿着以及身上散发的气质,可并不是普通人能招惹起的。 见唬住这几名嘴又碎又毒的婶子,乔五味更是冷哼一声,随即趾高气扬的吩咐杨镖头。 “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杨镖头也?上道:“乔姑娘,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院子里后,杨镖头这心里就有些发慌,却?忽听乔五味得意洋洋的声音 “方才?我是故意吓唬她们的。” “看?!都不敢吭声。” 杨镖头忍不住问:“那宋公子的身份也?是唬她们的?” 乔五味则一脸无辜:“我有说他是什么身份吗?” 杨镖头摇摇头,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不由陷入沉默,他跟那群婶子一样,都被吓唬住了。 屋内的邱氏早早就听到乔五味的声音,她那苍白的脸上不由多出?几分笑意,只是刚准备出?门,目光却?落在放置在床榻上的小?孩果上,待将其藏在衣柜中后,又轻声安抚着。 “阿宝乖,待阿娘回来再抱你出?来透气。” 邱氏眼底满是柔意,轻轻抚摸小?孩果后,将衣柜门轻轻关?上,这才?走出?房门。 在房门推开的一瞬间,站在院中的乔五味便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奶臭气味,并混有一股很?浅的血腥味。 杨镖头见邱氏从屋内出?来后,瞬间松了口气,但瞥见她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时,心又紧紧揪着难受。 乔五味掩盖眼中的诧异,轻声喊道:“柔儿姐,我来看?你了!” 邱氏脸上立即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十分热情:“那午时便在这用饭!” 还没等乔五味拒绝呢,杨镖头就立即开口。 “你体弱,厨房烧菜热的慌,不如我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 邱氏想了想:“那你路上小?心些” 等杨镖头出?门,邱氏便将乔五味带到厅内坐着,自个?则提着茶壶倒了杯放凉的茶水,伸手将其递过?去?。 乔五味眼尖,瞥见邱氏露出?手腕处包着几圈纱布,上方还透着丝丝鲜红的血迹,她眼底不由掠过?一丝狐疑。 邱氏在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后,边伸手将衣袖扯了扯,好遮挡住手腕处的伤口,边开口解释道。 “昨夜不小?心被划伤了。” 乔五味右手接过?茶杯,抿了口微苦的茶水,她并未询问伤口的事,而是提起方才?在巷子口发生的事。 邱氏神情有些诧异,许是没想到乔五味竟能从那些人身上讨到便宜,嘴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她给自己倒杯茶,正准备喝口时,却?听到乔五味问道。 “柔儿姐,你是不是养了什么东西。” 邱氏手中的茶杯瞬间松落,重?重?的砸落在木桌上发出?“砰”的声响,而后滚落在地面上摔成?无数碎片,朝着四周飞溅开来。 她连忙站起身,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闪过?慌张的神情:“这杯子碎了,我去?拿东西收拾。” 乔五味伸手扯住邱氏的衣角:“能让我去?看?看?那东西吗?” 邱氏想都没想便开口道:“不行!阿宝它怕生!” 通过?这句话,乔五味就可判定柔儿姐的确是养了“东西”,这半夜院中孩童嬉笑声,以及柔儿姐身上的异样,怕都是与这“东西”有关?。 邱氏清楚乔五味的本事,她知道隐瞒不下去?,又害怕会伤害到自己的阿宝,她不顾地上的还有摔碎的茶杯碎片,直接跪在地面上,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乔五味衣裙,语气哀求着。 “阿乔,你看?在柔儿姐这般可怜的份上,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我阿宝很?乖的,没有伤害它阿娘,手腕上的伤也?是我自愿的,跟阿宝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让乔五味感觉到,柔儿姐越发疯魔的厉害,她忍不住问道:“可若它会要你的命,要杨镖头的命呢?” 邱氏怔住,可很?快她就疯狂的摇着头:“它不会的,它怎会要阿爹阿娘的命!” 乔五味目光落在柔儿姐膝盖处渗出?来的血迹,也?只能边将其拉起来,边故作松口道。 “别跪了,我信你口中的阿宝不会害人。” 邱氏先是有些诧异,而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可在乔五味眼里显得十分的诡异,因膝盖处扎进不少?细小?的瓷片,她准备搀扶邱氏进屋内处理,却?被人给挡在屋外。 看?来那东西是藏在屋子里。 邱氏进屋之后,她顾不得膝盖处的伤口,而是连忙打开衣柜查看?藏在里面的小?孩果,见果实内那还在熟睡的婴孩时,这才?松口气。 可就在邱氏准备关?上衣柜门时,耳边忽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阿娘,她在骗你。” 第48章 “坏女人想杀阿宝。” 邱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她小?声安抚道:“阿宝不怕,阿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若有第二人在场,便会发现邱氏正在那自言自语。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带着几分?蛊惑。 “阿娘, 我们?不如把她杀了吧!” “只要她死了!阿宝就能永远陪着阿娘。” 邱氏瞬间呆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后,双手不由紧紧拽紧衣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内心更似是被块巨石给压住, 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娘。” “你是不要阿宝了吗?” “为什么?阿宝的话都不愿听?呢?” 邱氏却痛苦的摇着头, 她想说些什么?,抬眸却瞥见放置在衣柜中的那颗青红色的小?孩果,在给青色的小?孩果浇灌过一次鲜血后, 外表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蜷缩在果实内, 那只本应该沉睡的婴孩忽然睁开眼,露出眼眶中那双诡异的双瞳,正死死的盯着内心极其挣扎的邱氏。 半响。 邱氏捏衣角的双手缓缓松开, 伸手将小?孩果紧紧的抱在怀中,随即朝着梳妆台走去, 从里头拿出藏起来的匕首。 而在屋外等候的乔五味瞥见赶回来的杨镖头时?,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杨镖头有些窘迫的解释:“忘拿荷包。” 平日他习惯将装有银钱的荷包放置在邱氏的梳妆台上,昨夜被赶出来时?忘了拿, 方才走出巷子口没?多久才了想起来。 杨镖头走上前?打?开门,便对上邱氏那双好看的眉眼,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却觉得?腹部处传来一阵剧透的疼痛,没?等杨镖头反应过来, 他便被邱氏用力一推,无力的摔倒在旁侧。 邱氏右手沾满杨镖头血迹,神情冷漠,并抱着被黑布包裹严实的小?孩果,迅速的朝着院外方向?跑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乔五味回过神,邱氏已?经跑向?院外,她下意识抬腿想追上去,却瞥见腹部插着一把锋利匕首,已?经倒在地上的杨镖头。 地面上那猩红的血液正朝着四周蔓延散去。 乔五味右手有些发颤,她急忙跑到院外,邱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乔五味走到隔壁院门口,边拍打?紧闭的门扉边大喊道。 “有没?有人!快点开门!” 见没?人回应,乔五味只能迅速换个院门继续拍打?叫唤,好在第二户人家开了门,那中年男子蹙着眉正准备说些什么?,手中却被塞了好几个铜板。 “阿叔,可否帮我县衙找邢捕头,让他带名郎中过来。” 听?说与捕头扯上关系,中年男子有些为难,直到手中继而又被塞几个铜板,他才点头同意。 乔五味急忙赶回去,守着还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杨镖头,她也不敢乱碰乱动,生怕会加深杨镖头的伤情,只能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来走去。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门外才传来邢捕头的声音。 “乔姑娘!” 乔五味连忙上前?开门,见邢捕头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郎中后,瞬间松了口气,她边挪开身子露出躺在血泊中的杨镖头,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郎中见有伤者?,便提着药箱进入院中,在瞥见那腹部的匕首时?,不由蹙紧眉心,他半蹲下来,从药箱中掏出纱布,并将止血散等撒在上面。 待拔出匕首瞬间,用纱布紧紧摁住伤口。 直到止住血,郎中才吩咐邢捕头将伤者?给抬到床榻上,随后开始把脉。 “伤者?被匕首刺中腹部要害,伤情严重,我先开几副药,至于能不能醒来就靠他自己。” 说完,郎中便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墨,低头书写着药方。 邢捕头则将乔五味带出屋外,毕竟有些事情不好让外人知晓,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将人传成鬼。 他略微疑惑的问道:“这好端端的,那邱氏为何?用匕首捅向?杨镖头呢?” 乔五味垂眸思索片刻,而后脸色难看要命,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中更是露出后怕的神色。 “她要捅的人不是杨镖头,而是我!” 邢捕头挑眉:“你俩有仇?” 乔五味便将杨镖头找自己过来的事情说出来:“我怀疑邱氏养了什么?邪物,许是害怕我会对付它,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若不是杨镖头回来拿荷包,躺在地上的将会是我。” 刑捕头有些震惊:“那邱氏是疯魔了不成!” 乔五味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邱氏对自己叮嘱与关怀的画面,最终抬眸看着正前?方那紧闭的木门,语气有些伤感道。 “或许吧。” 无法生子这四个字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邱氏头上,周边那难听?的流言闲语更是将她拽入黑暗之中,逐渐的便走进那死胡同里。 邢捕头想了想:“那邱氏要派人去找吗?” 乔五味摇摇头:“邱氏现在亦如惊弓之鸟,若是你派人找她,她只会躲的越深,何?况她跑走之前?怀里用黑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邱氏养的邪物。”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顿了下。 乔五味总觉得?那一幕有些眼熟,就好像在哪儿?曾见过,紧接着她又继续道。 “那邪物不知会不会伤人,你们?发现邱氏踪迹告知我即可,这件事我来解决。” 这时?郎中提着药箱缓缓走了出来,他边将手中的药方子递给刑捕头,边开口叮嘱。 “按方子上面在抓药,早中晚各一副,切记伤口不可碰水,还有这出诊费用拢共二十个铜钱。” 乔五味连忙后退几步:“别看我,我没?钱。” 邢捕头:…… 这杨镖头受重伤昏迷不醒,总得?有个人照顾,邢捕头只能派人去了趟镖局,很快李广就赶了过来,接下照顾杨镖头的活。 眼下已?过午时?,两人皆有事,也不好继续呆下去。 刑捕头先行离去,乔五味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侧身看向?眼眶发红的李广。 “要买符吗?骨折价!十五个铜钱!” 她身上的铜板都差不多塞给隔壁第二户的中年男子,谁知道现在赶回县老爷府邸还能不能赶上饭点,也只好抓紧机会,卖符挣个吃面钱。 等乔五味将十五个铜钱放入布包中后,才转身离去,想着若是与宋滇之碰面的话,定要与他好好商议一番,每日给的银钱少?了,需要在涨涨。 待出阴暗的巷口,乔五味犹豫片刻,便朝着集市那方向?走去。 集市依旧热闹非凡,两侧的摆摊的商贩热情的吆喝声,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扛着冰糖葫芦吆喝着小?贩则是被一群小?孩给紧紧围堵着。 乔五味寻了个卖阳春面的摊子坐下,点了二两面后又让放个鸡蛋里头,就正在等面端上来时?,衣角却被人扯了扯。 她侧身看去,便对上男主那双哭红的眼睛。 “姐姐,我……我饿了。” 看着男主那副可怜兮兮又难为情的小?摸样,乔五味既心软又头痛:“你阿爹……不对,你阿娘呢?” 慕思尘犹豫半响,轻声道:“姐姐说错了,那是我阿爹。”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指着旁侧那偏僻的角落,奶声奶气解释。 “三个时?辰之前?,阿爹让我躲在那,说晚些回来接我,可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阿爹都没?回来。” 乔五味不由感叹当爹带孩子就是糙,也不怕男主被人贩子抱走,又心疼眼前?的小?奶娃长大后,被宋滇之直接给掏了心窝子。 “不怕!姐姐有钱,请你吃面!” 等慕思尘吃了两碗二两阳春面与一个鸡蛋后,乔五味沉入了沉默,早知道男主这么?能吃,她打?死也不会说刚刚那句话。 等乔五味脸上戴着痛苦面具将十五个铜钱都掏出来后,那日身着白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才出现在两人身后 慕思尘见阿爹回来,立即扑过去,在闻见阿爹身上弥散浓烈的血腥味后,带有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后小?声道。 “阿爹,姐姐请我吃了面。” 慕彦轻嗯了声,正准备带慕思尘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却被身后的女子给喊住。 乔五味看着男主他爹,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道:“你放心,你儿?子的秘密我不会透露出来,日后也别派鬼婴来杀我。” 慕彦眉心蹙紧,疑惑问道:“什么?鬼婴?” 乔五味微微一怔:“昨夜不是你派鬼婴来杀我的?” 慕言直接否决:“那鬼婴并不是我派去的,姑娘还是想想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说完,他便将慕思尘抱在怀中,消失在人海中。 乔五味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她来唛城没?多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些,仇人就更不可能了。 这时?乔五味忽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连忙追赶过去,并跟着她来到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 刚准备凑上前?,一只泛着冷意的手突然拽着乔五味的右手,与此同时?,耳后也响起宋滇之那略微疲倦的声音。 “阿乔。” 乔五味连忙转身,便见宋滇之眉间正浮现出殷红的罪仙印,他脸色苍白,正蹙紧眉心,似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发生什么?时?,宋滇之整个身子瘫软倒下。 无意间,宋滇之的脸颊贴着乔五味的唇,落在在她的肩膀上,成年男子的体?重压着乔五味猛地朝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则重重的撞在墙上,痛的她呲着牙咧着嘴。 第49章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过于的暧昧, 宋滇之那高?大的身躯几乎是将乔五味给笼罩其中。 而那抹湿润而又滚烫的触觉还停留在脸颊处,让乔五味心里头感到有些怪怪的,想伸手去蹭蹭, 却因宋滇之此时整个身体重量依靠在她?的身上, 手压根就抬不起来。 若不是身后那堵墙撑着, 乔五味早就倒下了?。 她?有些吃力的喊道:“宋滇之!你醒醒!” 乔五味侧目只能瞥见宋滇之那张精致的侧脸,以及那如蝶翼般的睫毛,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许是贴的太?近的缘故, 她?甚至能闻到宋滇之身上有股浅浅且不易察觉的乌木沉香味, 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发现让乔五味的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宋滇之受伤了?? 那可是能将男主都能碾压在脚下的人,怎么会受伤呢? 此时宋滇之宛如一块冰, 全身冷的厉害, 甚至骨子?里头都泛着寒意,他下意识贴进怀中温暖而又舒服的热源,并将其抱住, 那紧蹙的眉心也不知?何时慢慢舒展开来。 乔五味紧抿着唇,宋滇之的双手正搂住她?腰身, 两?人瞬间密不可分,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亲密的恋人,躲藏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中。 “宋滇之, 你太?重了?!” 乔五味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右手才将宋滇之推搡开, 而没有依靠点的宋滇之则直接摔在地上。 重获自由的乔五味则微微喘着粗气, 她?差点没被活生生压死。 片刻。 乔五味的目光才落在躺在地面,那昏迷过去的宋滇之身上, 她?半蹲在他的面前,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千万别有事,毕竟两?人的命还连在一块呢。 乔五味从未见过这?样状态的宋滇之,他就像是块破碎的玉,不在那般锋利危险,反倒显的十分脆弱。 看着宋滇之眉心那久久还未褪去的罪仙印,乔五味有些好奇的伸出右手,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下。 在那瞬间,她?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令人恐惧的嘶吼声?,剧烈的山崩地裂与汹涌的海浪声?,以及夹在这?三者之间,人类那薄弱的祈祷与哀求声?。 显然,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宋滇之只觉得自己从温暖的云端之上摔落下来,砸入那幽深且冰冷的深海中。 身体在慢慢下坠,残留在指尖的暖意也逐渐散去,他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时,泛着青灰色的手却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它?们?就像是牢笼,将宋滇之囚在这?片阴冷而又没光的深海中。 直到一轮灼热的太?阳落入海中,所散发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自身的灼热也冰冷海水开始沸腾,变得温暖起来。 太?阳朝着宋滇之过来,滚烫的砸在他的心口处。 等?宋滇之从窒息而又冰冷的黑暗中醒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乔五味那双还带着泪水的眼眸。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亦如那轮太?阳,砸落在宋滇之的身上。 他微微顿住,随即伸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你哭什么?” 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沙哑。 乔五味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许是听到耳朵中多出来的那些声?音,又或许是怕宋滇之出事,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死。 想了?想,乔五味语气有些哽咽:“我?在哭我?自己!” 说完她?伸出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又吸了?吸鼻子?,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呀。” “如果不是那黑河村的村长打晕我?,将我?塞到花桥中,又将我?跟花桥一起推入那黑潭,那就不会跟你绑什么生死契。” “没绑生死契,咱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才不像现在,被你吓唬不说,最重要的是抢我?钱袋子?,那钱袋子?中的银钱还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宋滇之听着听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看的眸子?也忍不住盯着眼前小声?抱怨的乔五味出了?神。 他声?音清润低醇的问道:“想要拿回钱袋子?。” 乔五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你都不知?道,今天?你给的那些铜钱都不够。” 随即她?便把邱氏与杨镖头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并后怕的嘀咕起来。 “今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不知?道为何,宋滇之心头微微一颤,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难不成是罪仙印的缘故? 今日宋滇之可是动着杀心,因罪仙印的缘故,那荆棘将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围绕一圈又一圈,而后收紧。 几乎快被勒碎。 乔五味继续趁热打铁道:“宋滇之,我?这?个人既怕死又惜命,钱袋子?就算给了?我?,我?也是不会跑的。” 耳边的碎碎念让宋滇之回过神来,他低头抬手,察觉到乔五味那灼热的目光后,嘴角弧度扩大。 宋滇之解开腰间的钱袋子?:“拿去。” 乔五味一脸不可置信,许是怕宋滇之忽然反悔,立即接过钱袋子?,也不嫌脏的放在脸上疯狂蹭了?蹭。 等?宋滇之准备站起身时,乔五味迅速将钱袋子?塞到布包中,并十分殷勤的问道。 “要我?搀扶你起来吗?” 宋滇之:…… 等?两?人从巷子?口出来时,乔五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尾随那日在船上那名肥胖女子?过来的,因为她?觉得邱氏怀中抱着那东西,跟肥胖女子?怀中的那个很?相似。 可因宋滇之的缘故,那肥胖女人现在早就没了?影儿。 算了?! 看在钱袋子?的份上,这?事就大方的原谅他。 乔五味侧目看着脸上逐渐有些血色的宋滇之:“要回去休息吗?” 这?话音刚落,后门就被人推开,原本出门去报喜的程管家看到站在远处的两?人时,先是一愣,而后笑脸相迎。 “乔姑娘你回来的巧,今日府邸有喜事,县老爷还叮嘱我?,若你回来的话,便让我?带你过去。” 喜事两?个字让乔五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忍不住问道:“县老爷纳的妾室找回来了??” 毕竟除此之外,乔五味也想不到别的。 程管家笑着摇摇头,并嘱咐道:“这?夫人刚被郎中诊断出三个月的身孕,日后乔姑娘在府邸中可切莫提起那人,免的惹夫人不高?兴。” 乔五味连忙点头:“记住了?。” 程管家想起老爷与杨镖头的对话,决定?还是晚些去报喜,便先带着乔五味与宋滇之进府。 县夫人怀有身孕这?件喜事冲淡府邸中的阴沉,而昨夜消失不见的妾氏更是人彻底遗忘在脑后。 程管家将两?人带到待客厅前,似是想到什么,上前拦住准备跟过去的宋滇之。 “宋公子?,老爷只说见乔姑娘一人。” 走在前方的乔五味听到这?话,侧过身来,神情疑惑:“单独见我??” 程管家笑眯眯道:“这?有本事的是乔姑娘,不见你见谁。” 乔五味:…… 宋滇之听到这?话,故作叹息道:“是我?无用,拖累了?阿乔。” 这?话听的乔五味瞬间汗流浃背,能掏男主的心窝子?的反派还无用,在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更是被吓得直接转身,急忙朝着待客厅内走去。 隐隐约约还听到身后程管家在轻声?宽慰着宋滇之。 “男儿志在四方,宋公子?定?然也有别的过人之处,若不然怎会娶乔姑娘这?般有本事的人为妻。” 宋滇之盯着乔五味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荡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是吗?” 厅内,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她?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嘴角都没怎么下来过的男人。 县老爷轻声?道:“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只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县夫人那抚摸腹部的手微微顿住,似是想到什么,眼底多出几分母性的慈爱,柔声?宽慰着面前的男人。 “老爷,它?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那语气十分笃定?。 乔五味进来便瞧见这?伉俪情深一幕,随即对上县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她?下意识蹙紧眉心,有些不明所以。 县夫人垂眸,开口提醒:“老爷,乔姑娘来了?。” 县老爷连忙轻咳了?声?,他起身侧目看向乔五味,不由想起刑捕头刚回来说的那番话。 【那乔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单单一张符便将我?打的鼻青脸肿。】 请人过来,县老爷也是有私心的。 “我?听刑捕头说,乔姑娘手中的黄符很?厉害。” 乔五味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那刑捕头应该是告知?县老爷,自己用黄符教训他的事。 乔五味则实诚道:“半吊子?,还没出师。” 县老爷却以为她?是在谦虚:“有件事我?想拜托乔姑娘,我?夫人怀有身孕,你那可否有护人平安的符?” 乔五味眼前一亮,并故作为难道:“有是有,但……” 县老爷:“乔姑娘直说无妨。” 乔五味也不客气:“一张十两?。” 县老爷闻言,倒也不恼:“若是那黄符有用,一张十两?倒也不贵。” 见有生意来,乔五味立即开始吹嘘起来。 “县老爷放心,我?这?黄符镇祟驱邪……”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旁侧的县夫人给突然出声?打断:“老爷!” “若黄符真?那么有效,那众人皆去烧香拜佛,都不用去吃药看郎中,那符我?看就算了?!” 第50章 县夫人毕竟是主人家, 既说算了,乔五味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免得?惹人不快, 亦或者让人觉得自己手中的黄符过于廉价, 没?人要似的。 她很敏锐的感觉到县老爷有些不高兴, 兴许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表露出现。 而县老爷见县夫人不愿,也不好继续勉强,他掩盖好眼中露出的不悦, 妥协道:“既夫人说算了那就便算了, 可千万别气坏身体。” 话音落后,县老爷抬眸看向站在厅内的乔五味。 “让乔姑娘白来了一趟。” 听出话里头?的赶人意思,乔五味也识趣的没?多留, 等从?待客厅内走出来时, 她还能隐隐约约县老爷与县夫人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大轻,也没?怎么听清楚。 厅外, 宋滇之正伫立在树荫之下,神情淡淡的垂下眼眸, 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脚底下的影子。 他生?的极其好看,俊美无铸的容颜以及身上散发?那清冷的气质,引的不远处的侍女们频频回头?, 羞红着脸偷偷看上一眼。 乔五味走近后,宋滇之才抬起眼眸,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半响, 她挪开视线,凑过去小声嘀咕起来。 “县老爷本想求符, 我都骨折价十两?一张卖给?他,可惜县夫人不要。” 乔五味忍不住叹口气,原以为能到手的十两?银子就这么长翅膀飞走了,真?是叫人难受。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嘴角不由扬起,抬腿朝院子方向?迈入,乔五味则下意识跟在身侧,只是走到一半,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宋滇之,你先回院子里,我得?去打?听些事情。” 乔五味想起那名肥胖的女子,脑海中她那日怀中抱着东西与邱氏怀中抱着的东西开始重叠。 或者,是一样! 只是在县老爷府邸中打?听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乔五味在偏静的角落中拦了好几名侍女询问,皆被?“不知”这两?个字给?打?发?。 若不是瞥见几名侍女眼中露出慌乱的神情,她还真?信那肥胖女子同县大人府邸中没?有来往。 乔五味有些诧异,那肥胖女子到底是谁,为何?每名侍女对她的身份都守口如瓶。 越如此,越觉得?其中藏有猫腻。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同府邸中的人打?听,有一人定会告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乔五味急忙忙离开府邸,只是她前脚离开,后脚那些刚刚被?拦着问话的侍女被?名年纪较大的婆子拦住。 侍女们对这名老婆子态度极其尊重敬畏,也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婆子听后下意识蹙紧眉,那森冷的目光更是将眼前侍女们都扫了遍,最后警告道。 “也别怪我这个老婆子没?提醒你们,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己都好掂量掂量。” 几名侍女们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直到听着老婆子离去的脚步声后,她们这才纷纷松口气,并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渍。 有一心高气傲的侍女忍不住抱怨道:“那桃姐的身份有什么可好隐瞒的。” 其他几名侍女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都苍白起来,有一名侍女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害怕的闭上嘴。 老婆子年纪虽大,但脚步却又快又稳,很快就赶到县夫人的院子中,只是刚进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脸上先是露出一抹诧异,而后瞪了眼守在门口的几名侍女。 “好生?守着!” 老婆子进院子后,看向?紧闭的屋门,她走上前,站在门外将方才的事情都详详细细的说出来。 屋内,县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碗,用着丝帕优雅着擦拭嘴角的血迹,眼底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奶娘,你说她会发?现我的秘密吗?” 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前那略微苍白的脸色,此时透着几分红润。 老婆子想了想:“要不派人?” 余下话虽没?说,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早就轻车熟路。 县夫人声音极其轻柔:“奶娘,她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对对待普通人的法子来对付。” “不过也幸好,也能替我解决了一些麻烦事。” 县夫人眉眼露出几分笑意,目光也落在放在木桌上,那被?鲜红染红的白瓷碗中,她伸出那纤纤玉指,用食指蘸了蘸碗中的鲜血,并放在嘴中贪婪的吸允着。 半响。 县夫人才缓缓开口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劳烦奶娘出门去趟桃姐那,与她说说清楚。” 老婆子想了想:“还是夫人聪慧,我现在就过去。” 乔五味不知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出了府邸后,她便急忙忙赶到府衙那处寻刑捕头?。 刑捕头?正准备出门去筹办那场“婚礼”之事,见乔五味过来时先是愣了下。 “乔姑娘来此,可是发?现邱氏的踪迹?还是找到那些消失新娘的线索?” 乔五味指了指离府衙处不远的茶摊道:“先过去喝杯茶慢慢说。” 南方的四?五月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这一路赶来,差点没?把人渴死,虽说热茶泛苦又烫,却又极其解渴。 此时在茶摊上喝茶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人在那喝茶歇脚,乔五味人还没?进茶摊,便大声吆喝卖要一壶热茶。 故此刚坐下来,那茶便已经放在桌上。 乔五味拿回自己的钱袋子,腰杆子自然是挺的直直,付了茶水钱后,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低头?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抿了口,缓解缓解口中渴意。 刑捕头?耐心的等乔五味喝了半杯茶后,才轻声道:“乔姑娘这般焦急,想必是有所发?现。” 能称为捕头?,那观察力定要比常人厉害的多。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连忙解释:“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那之前,刑捕头?得?答应我一件事!” 邢捕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先得?听听是何?事?” 乔五味想了想,将声音压低:“这件事你不可告知县老爷。” 刑捕头?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有些不解:“为何??” 他断断不敢猜想那些消失的新娘与县老爷有关,但乔五味这话却又引得?人不得?不误会。 乔五味轻声解释:“从?杨镖头?家中离开没?多久,我便瞥见一名可疑之人,尾随着她竟来到县老爷府邸。” “我想着刑捕头?在唛城多年,又经常去县老爷府邸,兴许认识此人。” 她隐去在府邸中打?听那人的事。 刑捕头?有些心神不安的喝了口杯中的茶,那滚烫的茶水烫的他舌尖发?麻,整个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犹豫良久,他才开口:“此事我可以不告知县老爷。” 不管是于公于私,刑捕头?觉得?自己既是唛城捕快的领头?,无论何?事,做人要讲良心。 若县老爷有嫌疑,那他也要胆大妄为。 得?到承诺的乔五味连忙自己在何?时碰到那名肥胖女子,以及她与邱氏怀中所抱的东西等,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 刑捕头?有些发?愣,而后给?出乔五味心中想要的答案:“你说的那人我认识。” 乔五味连忙道:“详细说说。” 邢捕头?觉得?乔五味定是多虑了:“那女子叫做温桃,大家都称呼她为桃姐,是唛城名声极好的柴稳婆的女儿,她去县老爷的府邸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乔五味闻言,不由想起来那日与邱氏在吃云吞时,那卖云吞的商贩曾说过,县夫人家中得?有怪病,因此县夫人每次生?出来的孩子皆都夭折。 这也怪不得?方才县老爷会找自己求府,怕是想护着县夫人怀中的孩子,这次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活下来。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这桃姐是怎么样的人?” 刑捕头?在还不是捕头?时,就认识温桃。 “桃姐是柴稳婆的夫君死后,在冬日河边捡回来的弃婴。” 当时他恰好路过,碰到柴稳婆疯魔般的跳到冰冷的水中将漂浮在木板上的温桃给?救了上来。 刑捕头?还误会过,柴稳婆会不会就是陶桃的亲娘。 “桃姐打?小身体不好,脸色蜡黄,身形瘦小,走几步路就喘得?厉害。” 乔五味有些怀疑刑捕头?是不是说错人了,毕竟那桃姐身形肥胖,皮肤白皙,远远看去就像是她的名字般。 刑捕头?怎会不知乔五味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道。 “桃姐能有现在这副摸样,可是多亏了柴稳婆,若不是她四?处求医,花费许些银子替桃姐诊治,这桃姐早在儿时就早早夭折。” 可以说,桃姐虽被?人遗弃,但却因柴稳婆悉心照顾,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 刑捕头?眉心微蹙:“说起柴稳婆?” 乔五味见他犹豫不决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柴稳婆?” 刑捕头?轻“嗯”了声:“县夫人便是柴稳婆去接生?的,不过自那以后,好像就没?怎见到柴稳婆了。” 乔五味心头?一惊,难不成是因县夫人所生?孩子频频夭折,那柴稳婆遭到牵连? 她试探性的看了眼邢捕头?“会不会是出了事,不如我们去一趟桃姐家中看看?” 其实乔五味更好奇的是,那日在船上,桃姐怀中所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兴许去她家中就能知晓答案。 70-80 第71章 那一百两黄纸是厢房的?门?票。?L?K?小?说?独?家?整?理? 纸人话音落后, 那只拥有卡姿兰大眼睛的暗红色灯笼鬼,便朝着楼梯所在的?方向漂浮去。 乔五味与宋滇之紧随其后。 在上楼梯的?过程中,乔五味瞥见阿兰若与身着黑色袈裟的僧人, 恰好阿兰若也看了过来, 并调皮的?冲着她眨了眨眼。 两人的?厢房是在第十层的?左侧第五间, 只见暗红色的?灯笼鬼悬挂在厢房上空后,眼前紧闭的?房门?“咯吱”的?声从里打开一条缝隙。 宋滇之伸手将其推开,而后轻车熟路的?走进去,乔五味跟在他身后刚走进去, 才发现厢房内另有乾坤。 厢房左侧正面墙壁呈透明, 能无比清晰看到方才那棵茂盛的?槐树,这也让整个厢房明亮而又幽静,且房内弥散着一股让人沉迷的?香气, 同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正中间内摆放一张长案几,案几上方放置用黄铜所做的?水盆,那水盆旁摆放一个黑木长筒, 筒内是一支支长签,长签的?顶端用着红色墨水写着鬼字, 并将其圈了起来。 方才推开的?房门?早已悄无声息关上,乔五味走上前,边坐在长案几下发的?白色蒲团上, 边将那黑木长筒拿在手上问道。 “这案几上摆放的?都是什么?呀!” 宋滇之不动?声色的?将厢房内点燃的?醉魂香灭掉后,才侧目看向乔五味手中的?黑色长筒, 开口解释道。 “若有心仪的?物件, 边从里头抽出一支鬼签,丢进那黄金盆中, 加价也亦如此。” 说罢,他便坐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屋内的?气氛变得莫名尴尬起来,乔五味脑海不由闪过在铁索桥的?那个渡气的?吻,她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落在那片可以看到槐树的?墙壁上。 半响。 乔五味支支吾吾开口问道:“你对这鬼行好像很?熟。” 宋滇之轻“嗯”了声。 “很?久之前来过。” 乔五味轻抿着唇,右手紧紧揪着衣裙,她总觉得自己对宋滇之的?心态,好像因为那个渡气的?吻变得有些奇奇怪怪。 宋滇之很?少?会提起以前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今日会因乔五味的?询问而开口。 他低垂眼眸,目光落在那“黄金盆”中,脸上神?情晦暗不明,以前的?种种宛如淬毒的?刀刃捅进身体?里,可滋生的?恨意?却大过于疼痛。 或许只有将那人的?心掏出来,才会感到畅快吧。 “叮铃~” 清脆的?响声从耳边响起,仿佛是有人拿着瓷碗,用着筷子在旁边敲响似的?。 宋滇之回过神?,提醒道:“鬼行的?拍卖开始了。” 拍卖? 乔五味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人会冒着生命危险闯入鬼界,毕竟小说中的?拍卖会都是有一堆大宝贝。 她侧目看向那面透明的?墙壁,便见那槐树下方站着一名身着上红下绿,脸颊两侧涂着夸张的?腮红的?男纸人,他左手拿着瓷碗,右手那筷子,显然刚刚的?声音是从这发出来的?。 乔五味觉得鬼界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审美?。 男纸人再次敲了敲晚,随着清脆的?响声后,一名大头女娃娃晃悠悠的?走出来,以往这种大头娃娃都是平日庆典时用的?头套,如今看它真实站在那时,乔五味一度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无比的?夸张的?头型,与?比例悬差极大的?身体?,看起来极其的?诡异,尤其是被放大后,更加的?瘆人。 两侧是用着红绳扎着小揪揪,额头那油兮兮的?三措刘海贴着头皮,那刘海下发是用红色颜料点的?红痣,过大的?眼珠子左右来回转动?着,脸颊两侧是与?男纸人般厚重的?腮红,那嘴角正呈诡异的?弧度扬起。 “鬼行拍卖正式开始!” 细嫩尖锐的?女声从这大头娃娃鬼那张大嘴中传出来,乔五味看得面目狰狞,不由别过头,并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宋滇之身上。 宋滇之见状,嘴角忍不住扬起,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乔五味想着说别人丑实在不礼貌,于是高情商道。 “这鬼界是不是以丑为美??” 宋滇之愣了愣,他看着墙壁倒映出来的?那名大头娃娃鬼,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那如玉的?右手放置在长案几上,边从那黑木长筒中抽出一支鬼签出来,边开口。 “鬼界倒也不是以丑为美?,都是亡者,故此大部分亡魂会觉得皮囊是最?无用的?东西?。” 再美?丽的?东西?,经历死亡、腐败,终究化为一捧黄土。 故此死后所看的?东西?也不同。 这时大头女娃娃鬼再次用着那稚嫩而又尖锐的?声音喊道。 “第一件物品,寻魂铃。” 乔五味忍不住看过去,便见站在槐树下那名男纸人手持一只小小的?黑色铃铛,但铃铛里头的?铃片却不见踪影。 “寻魂铃,将寻魂者的?八字写在黄钱之上,而后包裹寻魂铃烧之,寻魂铃若被摇响,此人便是你所寻的?。” “低价五十黄钱,二十黄钱一加!” “竞拍开始!” 话音落后,乔五味便瞧见那面透明的?墙壁最?上方呈现以黑色笔墨写的?五十。 很?快,钱就开始跳动?了起来,直到一百九十这个数字便不在继续向上涨。 显然觉得这个价钱卖略微鸡肋的?寻魂铃不太划算。 “恭贺三十五号的?鬼宾拍得寻魂铃,接下来拍卖的?物品为三枚散魂针。” “三针刺入,三魂消散,底价五十黄钱,老规矩二十黄钱一加。” “竞拍开始!” 这散魂针后便是幽绿色的?定?魂珠,甚至还有孟婆汤。 乔五味对这些拍卖的?物品都不怎么?感兴趣,右手撑着下巴,正准备张嘴打哈欠时,便听到那大头女娃娃鬼拔高声调道。 “这件乃是今日鬼行压轴之物!” “当年临潮仙君曾坐过的?蒲团,是阁主千年的?藏品,今日忍痛割爱拿出来拍卖,起拍价五百两黄钱,五十两一加。” “竞拍开始!” 乔五味!!!! 在唛城之时,她便听见那只殇魂称呼为宋滇之味临潮仙君,却不想这坐过的?蒲团竟可卖出如此高价。 尤其是在看到那价格滚到一千两时,乔五味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宋滇之屁股下面的?蒲团,有些心动?。 宋滇之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压抑想毁掉这破地方的?念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冷的?盯着乔五味,声音幽幽道。 “在看什么??” 乔五味哪敢说实话,她也不敢抬头:“什么?都没看,就腿坐的?有点麻,我……挪挪。” 那蒲团最?终以五千两的?高价成交,也不知是花落谁家。 蒲团过后所拍卖的?东西?倒是吸引乔五味的?注意?力,她听着那大头女娃娃鬼喊道。 “这活地图绘制着九洲大陆所有地方,无论你想去哪里,它都会指引出最?正确的?道路。” “拍卖价五十两黄钱,二十黄钱加一次!” 乔五味想都没想,便从黑木长筒拿出一支鬼签丢入“黄金盆”中。 第72章 被丢进去的那只鬼签漂浮在“黄金盆”中?没多久, 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拽入盆底,而那透明墙面上方的价格也从七十变成九十?。 宋滇之边将手中?鬼签丢进去,边开口说道:“若黄金盆中?的鬼签消失, 说明有人出的价格大过?你。” “黄金盆”中的鬼签再次消失不见, 乔五味只能再次丢鬼签, 她懂宋滇之话中?所?表达的意思。 丢鬼签进这“黄金盆”中就相当于拍卖中的加价,价格低于别人,漂浮在“黄金盆”中?的鬼签便会消失不见。 若漂浮在“黄金盆”内的鬼签迟迟没有消失,那就说明你已经无?鬼、亦或者无?人跟你竞拍。 乔五味包袱中?满满都是黄纸, 还怕黄钱不够, 看着鬼签被拽入盆底消失不见,便继续丢鬼签。 有些诡异的是,黑木长筒中?的鬼签看似就那么多, 可在一支又一支都丢进去时, 丝毫没见减少。 乔五味抿着唇,盯着“黄金盆”中?再次不见的鬼签,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如果我丢五支鬼签里头, 是加价五倍吗?” 宋滇之见乔五味蠢蠢欲动的神情,嘴角不由?上扬:“是。” 听到这话, 乔五味直接抓五支鬼签丢进“黄金盆”中?,原本五十?两的黄钱的活地图已经竞拍到三百三十?两。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侧目看向对面那棵槐树下方纸人手中?的活地图, 他声音清润低醇提醒。 “与你竞拍的应该是此次同?行者,活地图对于亡魂而言极其鸡肋。” 乔五味有些好奇:“这鬼行的人不会怀疑拍卖者的身份吗?” 一张对于亡魂鸡肋的活地图拍出如此高价,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宋滇之抬眸, 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你会嫌钱少吗?” 乔五味瞬间恍然大悟,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鬼行怕早就知道每年七月初七,就会有活人混进来,但是活人给的黄钱实在是太多了,故此睁只眼闭一只眼。 在两人说话的期间,那五支鬼签再次被拽入盆底,显然对面之人再次出价。 三百三的字数飞快变动,最终以五百三十?停了下来。 既是同?行者,自?然不缺黄钱,个个都豪横无?比。 乔五味想到那活地图的作?用,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右手抓出十?支鬼签直接丢入“黄金盆”中?。 这你来我往,五十?两黄钱的活地图硬生生被竞拍到千两黄钱。 眼下两人就要比谁带的黄纸多,可显然乔五味更略胜一筹,在价格竞拍到近两千黄钱时,漂浮在的“黄金盆”中?的鬼签才一直漂浮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的意思。 而站在槐树下方的大头女娃娃鬼用着那稚嫩尖锐的嗓音喊道。 “恭贺一百零五号鬼宾拍下活地图,接下来要拍卖的物件为入梦镜。” 乔五味对那入梦镜倒没什?么兴趣,见自?己将活地图拍卖下来后,她就打开布包,低着头,一张一张细数着黄纸数目。 一张黄纸为五十?两,一千九百一十?两的黄钱就要给出三十?九张出来。 宋滇之饶有兴趣的盯着乔五味,那一脸严谨,生怕多给出一张的摸样?,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数银票。 “那黄纸要怎么?” 话音落后,面前的“黄金盆”中?的水忽然消失,中?间瞬间冒出幽绿色的鬼火。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乔五味一激灵,差点没唤符出来除祟镇邪。 宋滇之则神情淡淡的伸出手,将桌上那叠数好的黄纸全丢入幽绿色的鬼火中?,只是眨眼的功夫,三十?九张黄纸皆被幽绿色鬼火吞噬干净,而后刚刚拍卖下来的活地图慢慢的从鬼火内漂浮在半空中?。 这让乔五味不由?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土狗。 宋滇之从半空中?将活地图捞入手心中?,幽绿色的鬼火立即消失,面前的“黄金盆”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 啧!鬼界可真会玩。 宋滇之将手中?的活地图放置在案几上,活地图呈黑褐色,摸上去有毛糙,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最为奇怪的是,明明是活地图,但上面却空白一片。 乔五味小心翼翼的看向宋滇之:“这鬼行包售后吗?” 怎么看都觉得受骗了。 虽黄纸不是银钱,但三十?九张黄纸将近花费她三两银子?呢。 宋滇之没听没明白乔五味售后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却能看出她脸上的困惑。 “我们在鬼界,故此这活地图是不会显示鬼界。” 见买的活地图没问题,乔五味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她伸手将放置在案几上的活地图卷起来,并利索的塞到布包中?。 可抬头却见那入梦镜竟被竞拍到两千多黄纸,想着布包中?还有一大堆黄纸,乔五味伸手从黑木长筒中?拿出一支鬼签丢进“黄金盆”中?。 虽然不明白入梦镜的作?用是什?么,但有这么多人抢,那肯定是好东西。 最终入梦镜被乔五味以二千四百五十?两黄钱拍了下来,等将黄钱丢进冒着幽绿色的鬼火中?,一轮如明月般大小的银色镜子?漂浮在半空中?。 等乔五味将镜子?捧在手中?,却发现镜面呈银灰色,根本没有办法用。 但想到这入梦境可是花了余下所?有黄纸拍下来的,她便宝贝的左看看右摸摸。 这让宋滇之忍不住恶趣味道:“阿乔可知,这入梦镜顾名思义,只入他人梦,可等梦醒之后,这轮镜子?也会碎成无?数片。” 乔五味的脸上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也就是说,手中?花了两千四百五十?两黄钱拍下来的入梦镜是一次性用品。 甚至鸡肋的不能再鸡肋! 宋滇之不顾乔五味的死活,继续伤口撒盐。 “入梦镜本是亡魂拍下来后,入亲人梦境传递思念与需求,虽说鬼行每日?都会拍卖一面入梦镜,但鬼门关每年只开一次,这入梦镜就当是留个纪念。” 乔五味!!!! 她以为竞拍昂贵的都是好东西,还是大意了!! 布包中?的黄纸只剩下两张,乔五味也只能边看着那轮入梦镜,边叹气盯着余下所?拍卖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待鬼行内的最后一样?物品被人竞拍走后,两人也起身朝厢房外走去。 第73章 鬼行方才有多热闹, 眼下就有多冷清,只是片刻功夫,宾客都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 等乔五味与宋滇之出来时, 原本挂满暗红色纸灯笼的土楼瞬间暗下了大?半, 四周显得鬼气森森。 原本?悬挂在旁侧墙壁的红灯笼鬼, 在两人离开厢房那刻瞬间熄灭,并一点点慢慢消散。 直至乔五味走到出口处,身后的土楼几乎陷入无尽黑暗之中,若不是布包中还放着拍卖下来的活地图与入梦镜, 刚刚的繁荣与喧嚣似是一场梦境。 两人在踏入出口的瞬间, 乔五味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下意识抓紧站在身侧宋滇之的衣角,可等回过神, 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极其陌生?, 并非是来之前的那个性?子口。 乔五味立即警惕起来,右手迅速摸向腰间布包。 “啧,还真是巧。” 承桑的声音忽从旁侧响起,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直到瞥见乔五味上前将?自己?护在身后时, 整个人不由愣住。 从鬼行离开后,是会随机传送到周边角落,可乔五味并不知这一点, 还以为?承桑是过来寻仇的,便下意识的将?宋滇之护在身后。 可对?上承桑那狐疑的眼神时, 又瞬间怂了。 她糊涂呀! 宋滇之这祖宗怎会需要别人来保护, 要两人真的打?起来,自己?才是最脆弱的那个。 承桑只以为?乔五味是在担心自己?对?她夫君下手, 便忍不住开口讥讽。 “让女人护着算什?么男人!” 宋滇之并不恼,他垂眸,语气淡淡道:“总比有些人没?有的强。” 承桑??!!! 若这不是鬼界,他定要狠狠教训一番这宋悟空。 乔五味打?量周边陌生?的环境,忍不住开口质问:“可是承公子将?我们带到此处?” 还没?等承桑开口呢,三人皆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嘹亮且穿透力极强的的唢呐声,乔五味只觉得整个脑袋晕沉沉,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东倒西歪的朝前栽去,承桑正准备上前将?其搀扶,可还未触碰到衣角,乔五味整个人就被宋滇之给捞入怀中。 那亲昵的摸样,显得承桑落在空中的手有些多余。 他就不应该好心。 乔五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那道奇怪的唢呐声给抽走似的,可奇怪的是承桑与宋滇之两人并没?任何异常。 “阴差发现有活人的气息!” 方才传来唢呐声所在的方向,不知是谁吆喝一声。 这话亦如清水滴入滚烫的油锅中,立即沸腾并炸了起来,活人入鬼界,那就相?当于一块肥肉落入饿到眼睛都发绿的狼群中。 不一会周边就传来桀桀桀的怪笑声,紧接着就是声音尖锐的嬉笑与悲凉的女人哭声。 头顶之上更是飞窜不少黑灰色的雾气,它?们死死的盯着每一个角落,想找出阴差口中说的活人,到时候最好能?吃上一口鲜美肥嫩的肉。 宋滇之下意识瞥向乔五味右手腕处的四鬼树手串,见还在后才放下心里。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依靠在宋滇之怀中的乔五味闻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她正被宋滇之伸手搂住腰身,整张脸都埋在这男人的胸膛上。 故此能?清晰听见到宋滇之那缓慢的心跳声,以及呼吸所喷洒的气息落在自己?的头顶处。 乔五味蹙紧眉心,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这是怎么了?” 力气忽然被瞬间抽干后,那种只能?依附在他人身上的那种无力感,让她感到有些无助与恐慌。 宋滇之柔声安抚着:“无事,我会带你出去。” 他本?来是想解释,因为?方才那道缚魂乐的缘故,活人听见这缚魂乐的话,全身力气将?会被抽干。 这也是阴差告知游离在鬼界周边亡魂的一个信号,发现有活人闯入鬼界的信号。 但碍于旁边的承桑在场,怕他起疑,也便没?有与乔五味解释此事。 宋滇之并非怕与此人动手,他担忧怀里的人会因此被亡魂或阴差察觉到。 承桑对?乔姑娘并未恶意,见头顶聚集的黑灰色雾气越来越多,便好心开口。 “若是信的过我,就跟我身后,我带你们绕路出鬼界。” 说完,就转身朝着左边的巷子口走去。 宋滇之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将?怀中的乔五味拦腰抱起,并不急不慢的跟在身后。 他并非相?信承桑,而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在察觉不对?劲后能?立即带人离开。 人间路是死的,而阴间路却是活的。 三人每过一个巷口,周边环境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还时不时听见墙后方亡魂的议论声。 “我刚刚听别的鬼说,那闯入鬼界的活人是个女的。” “桀桀桀,女的好,女的肉够嫩够滑。” “唉,可惜就是肉少了些。” 可等左右两侧以及身后的巷子开始变动时,那议论声又再次消失。 被宋滇之公主抱在怀里的乔五味,略微惊奇的看着前方的岔口从两个变成四个,又从四个变三个,而后又变成一个。 而走在前面带路的承桑却一脸从容,几乎是闭着眼都可以选择正确的岔口。 他余光瞥见乔五味那诧异的神情,略微骄傲的扬起嘴角,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道。 “你们也是运气好遇见我,要知道除我之外,极少能?有其他人顺利的通过这鬼打?墙,带着你们抵达到鬼门关前。” 承桑洋洋得意的看了眼宋滇之,继而提高音调。 “要知道这鬼打?墙可没?几人几鬼去闯,这一旦选择错误的岔口,便会越走越深,直到被困进逼仄的缝隙中,动弹不得。” 听到这话,乔五味的右手下意识揪紧宋滇之衣角,她不知道承桑哪儿来的自信,相?信自己?是不会选择到错误的岔口。 可若选错岔口,那大?家不是跟着一起玩完? 乔五味想了想,侧目贴在宋滇之的耳边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感觉这承公子很?不靠谱?” 那呼出的热气吹入宋滇之的耳内,他觉得有些酥麻麻,又有些痒痒,耸兀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着。 宋滇之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语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意,开口安抚道。 “放心,他不会有错。” 走在最前方的承桑听到这话时,向前迈去的脚步微微一顿,这宋悟空为?何如此确信他不会错的? 难不成是知晓了自己?真实身份? 第74章 三人从鬼打墙的巷子口走出来, 那座幽森而又威严的鬼门就伫立在不远处。 乔五味正偷偷观赏着宋滇之那张精致无瑕的侧脸,直到对上这个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神后,才略微心虚的将目光挪向别处。 眼下鬼门还?未关, 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可就在这时, 那名身着红衣女子正满脸惊慌的从不远处跑过?来, 并时不时朝身后看去。 眼看要走到鬼门关时,却不知被什么给绊倒,脸朝地面狠狠地摔下去。 躲在角落处的乔五味却看得很清楚,红衣女子是被脚底下那密密麻麻像是黑色甲虫的东西给绊倒在地, 并迅速的爬进红衣女子的衣裳内。 好在乔五味并不怎么怕虫子, 不然这一幕足以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那红衣女子就算摔倒在地,也依旧挣扎的朝鬼门关方向爬去, 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她似的。 只?可惜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身后就传来一道极其空灵的声音。 “爬过?来!” 话音落后,红衣女子的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她大喊道。 “不!我不要过?去!” 纵使?万般抗拒与不情愿, 但她的四肢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朝身后的方向,像是一条狗般爬了过?去。 红衣女子连忙苦苦哀求:“阿兰若,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抢走你的手环。” 听到阿兰若的名字时,乔五味不由微微愣住, 并想起方才有亡魂说,阴差发现活人气息的这件事?。 怪不得! 原来是阿兰若的四鬼树枝手环被那红衣女子给抢走, 从而泄露活人身上所?散发生?气, 才被阴差察觉。 站在旁侧的承桑忍不住冷哼道:“在鬼界抢夺他人手环,便是要人命。” 此?时躲藏在阴暗处的阿兰若也缓缓走了出来, 只?一眼宋滇之与承桑两?人便立即转过?身去。 原本披在阿兰若身上的黑袍早已经?褪去,露出前凸后翘的身材,那傲人的胸脯被块白布被随意裹着,身下只?穿着到大腿根处白色短裤。 这般清冷的穿搭在现代社?会叫火辣,眼下却是过?于的暴露,并过?于伤风败俗。 乔五味这才发现,阿兰若那刺在脸上的墨字竟都消失不见,露出的五官极其艳丽。 只?是从颈部下一直延伸到脚背的皮肤上,竟都被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虫子般的墨字所?占据,时不时还?能瞥见它?们似是活了过?来般,正慢吞吞的挪动着。 这也怪不得阿兰若会用?黑袍将全身都给笼罩起来。 太骇人了! 乔五味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下巴垫在宋滇之的肩膀上,她蹙紧眉心问道。 “阿兰若身上那些字都是一个一个刺上去的吗?” 宋滇之只?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过?于亲昵,刚松手准备将人放下,谁知突然下滑的乔五味吓得双脚紧紧勾在他腰上,右手则搂住自己后颈处,并十?分慌张的大喊着。 “哎呀!我快要掉下去了!” 宋滇之全身僵在原地,这姿势让他耳根烫的厉害,待回过?神后,他一手拖起乔五味那纤柔的腰身,一手拖在后背处,防止人摔在地上。 “站好!” 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因阿兰若的缘故,承桑与宋滇之都是呈背对姿势,故此?站得较前些的承桑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 只?当是宋悟空没力气,抱不动乔姑娘。 他脸上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心里暗想道。 可真弱! 乔五味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这个姿势过?于的尴尬,而宋滇之胸膛那灼烫的体温正从衣物慢慢渗透过?来,让她整个人莫名慌了起来,双脚迅速松开站在地面上,埋着脑袋,满脸涨红着盯着自己的鞋面。 看不到发生?什么事?的承桑只?听身后静悄悄的,索性半蹲在地上,边盯着脚底下那带着暗红色的阴土,边小声嘀咕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言灵之术!” 方才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力气的乔五味,连忙将话接了过?来,试图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她立即凑到承桑旁边,也跟着半蹲下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兰若与红衣女子。 “言灵之术?” 承桑见乔姑娘过?来与自己说话,心情莫名的觉得好了起来,也耐着性子与她慢慢解释着何为?言灵之术。 言灵之术因过?于强大,过?于歹毒,便早早被划分为?禁术之一,并将其销毁。 所?谓言为?语,语从口出则灵。 一旦发动言灵之术,就可操控对面身体权,被操控者意识是清醒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做不愿去做的事?情。 痛苦残忍又折磨。 这要炼言灵之术极其困难,故此?几百年下来,都不见有人成功。 在婴儿?生?下来时,便对这世间?期待而又恐惧发出人生?第一次哭声,若要修炼言灵之术,那就要在这个时候,用?着黑狗血与鳝鱼血,两?者极阳极阴之物混合墨水,在婴儿?身上刺下第一个字。 余后的每一天,都得刺上一个字,直到全身上下都被刺满,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落下一日,不然前功尽弃。 往往刚开始,婴儿?都会承受不住身上刺出的字所?带来的折磨,几乎都夭折而亡。 可就算成功,婴儿?长大成人之后,也会带着怨恨情绪来报复刺字之人。 听完这些话的乔五味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她见阿兰若说出爬过?来那三个字时,那本可以离开鬼界的红衣女子就爬了过?去。 乔五味忍不住感叹道:“这言灵之术可很强。” 也十?分可怕。 承桑似是想到什么,忽幽幽开口:“阿兰若活不了多久。” 乔五味???? “是因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会游动的字?” 承桑轻声解释:“不全是,每当言灵者操控一次言灵之术,寿命都会缩减一次,毕竟是逆天而亡的术法,总会遭到天道反噬。” 这让乔五味沉默良久,她看向远处相貌艳丽,身材较好的阿兰若,她嘴巴开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原本趴在地上的红衣女子脸上瞬间?露出恐惧的神情,边疯狂摇着头,边开口哀求着。 红衣女子见阿兰若不为?所?动,哀求无果便只?剩下咒骂。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修炼禁术不得好死!” “丑八怪!可怜虫!我就算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红衣女子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将手上那串四鬼树手环取了下来,将其撇断丢在脚底下,恐惧开始让她身体不由的战栗起来,随即四周浓郁的鬼气像是一阵阵巨浪袭来。 在鬼门关失去遮挡活人身上散发生?气的四鬼树枝手环,下场只?有一种。 被浓郁的阴森鬼气镇压无法动弹,而后身体会被赶过?来的百鬼分食。 阿兰若冷冷的瞥了眼瘫软坐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她抬起手,轻声唤道。 “回来!” 寄生?在红衣女子皮肤上的那密密麻麻的墨字爬了出来,并飞快爬上阿兰若的手背上,乖巧的排着队钻了进去。 待那张艳丽的脸被这些如黑色蚂蚁般的字几乎给占据,她才抬眸,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乔五味与背过?去的两?名男人,随即侧过?身看着身后的老?熟人。 黑色袈裟的僧人正紧闭双眼,那身上还?挂着阿兰若刚丢过?来的黑袍。 她嘴角向上扬起,上前伸出手指勾起黑袍,慢悠悠的将其穿戴好,才缓缓开口。 “月一大师,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小女子以身相许?” 远处的乔五味看到这一幕时,边感叹阿兰若玩得可真野呀,边燃起八卦之魂瞪大眼睛,生?怕错过?精彩场面。 只?可惜听不到说什么 焦急! 月一大师语气淡漠:“既是救命之恩,可姑娘为?何要加害于我。” 阿兰若本是故意逗趣眼前的僧人,却被这话给逗的忍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有件事?阿若还?挺好奇的。” “身为?鬼僧的月一大师,来鬼界明明是不用?戴四鬼树枝手串,为?什么还?要戴上呢?” “是因为?我吗?” 月一没理会阿兰若这个问题,虽闭着眼,却却绕过?阿兰若以及瘫软在地上,且全身无法动弹的红衣女子,向着不远处的鬼门走去。 阿兰若跟在身后,故作诧异道:“我似是忘了,月一大师是用?佛眼看这世间?。” “那刚刚我的身子可被你瞧光了,月一大师可得负责!” 月一朝前迈去的腿微微顿住,他没开口解释,只?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加快脚步,走出的鬼门关。 阿兰若并没有急的跟出去,方才被人抢夺走四鬼树枝手串,差又点被阴差发现的这些烦心事?,瞬间?一扫而空。 她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乔五味挥了挥手,喊了声:“乔姑娘,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潇洒朝前走去。 乔五味还?没来得及挥手,阿兰若就消失在鬼门内,她连忙伸手扯了扯宋滇之衣角。 “我们也走吧。” 承桑闻言:“那阿兰若衣服穿上没?” 乔五味这才反应过?来:“她都出去了!” 宋滇之与承桑两?人才转过?身来,因红衣女子没有遮挡活人身上散发生?气的四鬼树枝手串,她已经?吸引不少亡魂过?来。 在三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进到鬼门中。 近半炷香时辰后,鬼门才消失。 没来得及赶回去的人,将会永远留在鬼界。 此?时一团团黑灰色的雾气正蜂拥而至,眨眼的功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红衣女子便消失不见。 第75章 从鬼门关出去, 众人再次回到那尊近三十五丈高的无头城隍爷石像前,而回来的人明显要比来之前少很?多?。 夜风轻抚着乔五味的脸,她缓缓回过?神, 抬眸看着的悬挂在头顶之上的那轮逐渐圆润的明月。 在鬼界不过?瞬息, 可在人间却已过四日。 弥散在走阴山的雾气已经消失, 从鬼门出来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开始下山。 这时承桑凑到正在打着哈欠的乔五味身?边:“乔姑娘,你这手是断了吗?” 乔五味沉默片刻:“没断,是骨折。” 承桑笑眯眯道:“乔姑娘若信的过?,我有法?子让你这手立即就?好。”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眼前瞬间一亮,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自从左手骨折后,不管做什么都极其不方便。 如果立即就?能好,她是求之不得。 只是。 乔五味狐疑的看向满脸诚恳的承桑, 总觉得这人好心的有些过?头, 难不成是想趁机放松自己的警惕,从而从嘴里套出宋滇之的身?份? 犹豫片刻,乔五味连忙故作欢喜。 “真的吗?不知承公子能用?什么法?子来治我加入扣口君羊吧以私8已刘九刘散看更多完姐文这骨折的左手?” 承桑嘴角不由向上扬起, 他刚想继续凑近,站在旁侧的宋滇之眉心微蹙, 并不动声色的走到两人中间。 “天色很?晚了。” 乔五味侧目看向神情淡淡的宋滇之,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承桑抢先?道。 “宋公子要去歇息也无妨, 我与乔姑娘一起去即可。” 宋滇之右手下意识紧握成拳,压抑内心对?乔五味所产生的那种强烈的占有欲。 挣扎片刻, 拳头缓缓松开, 嘴角微微下压。 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眼眸低垂,语气冷漠:“我先?回去。” 宋滇之神情淡漠, 那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亦如渡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整个人很?快就?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中。 被忽然抛下的乔五味??? 承桑见状,连忙拱火道:“乔姑娘,瞧瞧你这夫君多?过?分呀,竟这样?撇下了你。” 乔五味心里头莫名有些堵堵的,听到承桑这些话,更觉得烦躁,她低着头,边抬脚将面前的碎石踢出去,声音边闷闷道。 “不是要带我去治手吗?” 见计谋得逞的承桑连忙在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山脚下时,便撞见了阿兰若与月一大师,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并肩朝着村外方向走去。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视线,阿兰若忽停下脚步,侧目看了过?来,而后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大声喊道。 “乔姑娘,日后有缘再见。” 见状,乔五味也开口:“阿若姑娘,有缘再见!” 等阿兰若收回目光,回头瞥见故意放慢脚步的月一,眉眼含笑的追了上去。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时,乔五味莫名的有些羡慕,她侧目看着村子的方向,抿了抿唇没吭声。 承桑并未察觉到情绪有些低落的乔五味,他正朝着不远处的河流方向走去。 见乔五味脚步有些慢,忍不出开口催促道。 “你走快些。” 乔五味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火大,她生气的反驳:“你就?不知道走慢些吗?” 承桑想了想,很?听话的放慢脚步,并凑过?去打量乔五味脸上的神情,明知故问道。 “乔姑娘心情不好?” 乔五味不想说话,只装作没听见,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微风撩拨承桑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他像是没有眼力?劲般,在旁边小声嘀咕着。 “乔姑娘是生气宋公子没跟过?来吗?” “这要是在我们南国,像他这样?的人是娶不到娘子的。” “乔姑娘也别气,大不了咱们把手治好后就?踹了宋公子,去找个更听话跟温柔的男人。” 乔五味忍不住停下脚步,抬眸看向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承桑,幽幽的开口。 “你是准备给我治手,还准备撬墙角?” 承桑那张俊俏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连忙解释,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慌的,一句话结巴半天才?说清楚。 “我,我没……没有撬,撬墙角。” 承桑的计划本是离间两人之间的关系,然后从乔姑娘嘴里知晓宋悟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虽然说他对?乔姑娘感兴趣,但完全是因她身?后如太阳般的功德之光。 乔五味则故作疑惑:“那承公子为何说这么多?令人误会的话呢?” 承桑瞬间陷入沉默,而后低头在前面带路。 刚走一段距离,他忽然开口再次强调道:“乔姑娘,我真没有撬墙角,我还没找到人呢。” 乔五味极其敷衍的嗯了声,耳边那嘈杂声消失后,她心情也变好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月色穿过?丛林间,两侧草丛中虫鸣不断,头顶上空还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声。 也不知走多?久,直到听到溪水潺潺声后,承桑才?放慢脚步。 他开口道:“快到了。” 林间尽头有条不是很?宽却极长的溪水,溪水清澈透明,将夜空上方悬挂的明月映在其中,一群萤火虫亦如点点繁星,在溪水上空飞窜着。 承桑似是察觉到什么,余光瞥了眼身?后那被黑暗吞噬的角落,而后又看向一脸疑惑的乔五味。 他故意走上前,承桑倒是想看看,那宋悟空能忍到什么才?会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弄些柴火过?来。” 乔五味点头,正准备坐下来时,却被承桑给伸手给扯住,没等她开口,便听这个男人说道。 “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垫着坐,这样?就?不会脏了乔姑娘的衣裙。” 乔五味???? 她连忙道:“不用?了,太麻烦。” 乔五味哪有这么矫情,衣裙沾有杂草或者?灰尘,伸手拍拍就?行。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承桑利索将外衣给脱下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边的温度好像变冷了些。 承桑将外衣折叠好将其放在地上,便转身?去丛林中找些柴火。 乔五味盯着面前那件外衣,只觉得有些怪怪的,想了想,还是换了个位置坐在有些扎手的草地上。 等承桑脸上沾着灰,抱着一堆柴火过?来,见乔五味并未坐在自己的外衣上,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不坐在上面?” 乔五味思索半响,随意搪塞个理由:“我怕我夫君生气!” 承桑因自己计划失败,而愤愤不平道:“他都抛下你一个人了,你还在意他生气?” 乔五味:…… 承桑气不过?将外衣拿起来,又凑到乔五味面前,锲而不舍道:“夜色深,有点冷,要不你给披上吧。” 乔五味狐疑的看着承桑,然后摇摇头,并伸手指着他刚升起来的火堆。 “不冷。” 见计划又失败的承桑沉默了,他只能挫败将外衣穿上,并无奈的蹲在溪水旁,双手将其放在那清澈的溪水中。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承桑那清澈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他吟唱着晦涩难懂的的歌谣,整个人被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乔五味坐在地面上,被承桑给深深吸引住。 而躲在阴暗角落中的宋滇之听到那歌谣时,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他仿佛回到千年前,南国那盛大繁华而又热闹的神祀节。 清澈透明溪水中的那轮圆月散发清冷的月光,聚集在溪水上方萤火虫越来越多?。 承桑双手两侧的涟漪在慢慢扩大,直到得到回应,他才?睁开眼看向溪水的另一处。 “啪!” 似有什么东西在重?重?的拍打着水面,乔五味立即站起身?,虽好奇承桑到底在搞什么鬼,但还是警惕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很?快,一条巨大金色且漂亮的的鱼尾从溪水探出。 乔五味只觉得那鱼尾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色鲤鱼极有灵性的伸出脑袋,见是承桑后,有些生气的转过?身?,用?那金色漂亮的鱼尾拍打着溪水。 眨眼的功夫,承桑就?成了落汤鸡。 与此同时,乔五味也想起来着条金色的鲤鱼为什么那么熟悉,当时坐船过?江时,在唛江里见过?。 只是大小有些不一样?。 承桑有些无奈的看着生闷气的金色鲤鱼:“我这不是找你有事,放心,我会找到人的。” 金色鲤鱼正才?将脑袋从水中探出来,看着眼前过?于狼狈的承桑,它?想了想,又潜了下去,不一会从溪水内冒出一个个彩色的泡泡,彩色的泡泡缓缓漂浮在半空中,而后又忽然炸开,像是在逗小孩子。 承桑见状,眼底露出怀念的神情,他语气有些低沉。 “用?这招哄我已经不管用?了。” 潜入溪水内的金色鲤鱼再次从水中探出脑袋,月光散在那金色的鳞片上熠熠生辉,极其的漂亮。 承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金色鲤鱼的脑袋。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可以帮我寻一些……” 话还没说完,金色鲤鱼便钻入水中,那漂亮的鱼尾欢快的摇晃着,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承桑知道它?是听到自己交到朋友而高兴,正急忙忙的去寻莹灵草。 第76章 萤灵草原是生?于九潏中, 虽不能?使人白骨生?肉,但对外伤有着神奇的效果。 南国?还?在时,曾有人专门潜入九潏内采摘此草营生?, 而千年之后, 似是无人记得南国?, 以及生长在九潏中的萤灵草。 站在承桑身后的乔五味,忍不住道。 “我之前也见过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这条是它的子孙吗?” 承桑闻言愣了愣:“可?是在唛江?” 乔五味点点头,当时那条巨大的金色鲤鱼从唛江跃出的场面?过于震撼, 想忘记都难。 承桑抬眸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 轻声解释:“没想到你们还?挺有?缘分的,竟那么早就见过面?。” 他站起身来,侧目看向身后乔五味, 那手背上的水渍凝成珠, 顺着手指正滴落而下。 “是同一条,它叫浆果,我的家人。” 这世间不可?能?会有?第二?条鲤鱼长得跟浆果这般胖。 乔五味只觉得很神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转变自身大小的鱼。” 听到有?人夸赞浆果, 承桑的脸上立即露出骄傲神情,在他看来, 就没有?人不会喜欢浆果这条小胖鱼。 在两人说话时,浆果欢快的游了回来,鱼嘴叼着一株全是碧绿, 散发微微荧光的萤灵草,许是见到承桑没察觉到自己?回来, 生?气的用漂亮的鱼尾拍打着水花。 水花飞溅, 承桑下意识的挡在乔五味面?前,目光落在探出脑袋的浆果身上。 浆果见状, 这才停止拍打水花的行为,并邀功的叼着嘴里萤灵草在溪水中转着圈。 乔五味忍不住凑过去,便看到如此可?爱的一幕,脸上不由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我可?以摸摸它吗?” 承桑有?些为难道:“怕是不行,浆果是九潏之灵,你触碰不到它。” 许是怕乔五味误以为他在说谎。 “不信的话你来试试!” 乔五味蹲在承桑的旁边,她撸起右手袖子,手探入冰冷的溪水中,在触碰到浆果腹部那金色鱼鳞的瞬间,乔五味猛的想起来在网上冲浪时,经常看到的一句话。 转发这条锦鲤,你将会获得一笔横财。 她立即闭上眼,开始在心里默念。 “暴富!发财!暴富!发财!” 承桑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只落在浆果身上的手,为什么乔姑娘可?以摸到浆果? 这不可?能?!!!! 两人并没有?察觉到彼此正比肩贴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昵,伫立在黑暗中的宋滇之死死的盯着这一幕,削薄的唇紧抿成条直线。 他呼吸微沉,好看的眉眼之中尽是冷意。 宋滇之不自觉的朝前迈去一步,他想上前拉开两人,更想上前将乔五味扯入自己?怀里。 心像是被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看啃咬着,明明不是很痛,却要比锋利的荆棘勒住心脏时还?要难受万分。 烦躁,不安,嫉妒。 那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吞噬着他的引以为傲的理智,可?只是瞬息,心中建立的那座牢固高耸的围墙便成断垣残壁。 宋滇之眼底沉暗,眸光深邃宛如寒冬黑夜的海面?。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正是这般,才去抗拒着,挣扎着,压抑着 宋滇之眼睫微颤,目光灼热看向依靠在他人肩上的乔五味,而后抬腿走了出去,待走近瞥了一眼溪水中那条罕见的九潏之灵,神情淡漠的抬脚将面?前还?在发愣的承桑给踢下水去。 “扑腾”一声,吓的乔五味连忙睁开眼,便见承桑整个人泡在水里头,她不由愣住,还?没回过神时,全身湿透的承桑就对着岸上的宋悟空骂道。 “宋悟空,有?本事咱们打一架,背后阴人算什么男人!” 听到承桑喊宋悟空这三个字时,乔五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喊宋滇之,抬眸向上看去,便见这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 乔五味内心莫名感到一丝欢喜,她语调微微上扬:“你怎么来了?” 宋滇之语气淡淡:“生?死契还?没解,怕你出事。” 乔五味刚想说什么,放在溪水中的右手有?些发痒,她垂眸看去,便见浆果正用尾巴亲昵扫着自己?手背,并将嘴中的那散发淡淡荧光的碧绿药草给吐出来。 萤灵草漂浮在水面?上,金色鲤鱼似是水中精灵般,吐着彩色泡泡将那萤灵草给圈入其中,只见彩色的泡泡带着萤灵草漂浮到乔五味的面?前。 浆果欢快的从溪水中跃了出来,飞快的亲了口?乔五味的脸颊,而后害羞的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漂浮在乔五味面?前的彩色泡泡温柔的炸开,她下意识伸手接住落下来的萤灵草。 原本怒不可?遏的承桑依依旧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心里有?些酸酸的,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似的。 他想肯定是因为乔姑娘背后那金灿灿的功德之光,所以浆果才如此亲昵别人。 承桑全身湿漉漉的从溪水中爬上岸,他对着宋滇之冷哼一声。 “让开。” 宋滇之抬眸,听是听见了,但却佁然不动,像是一面?墙堵在这。 承桑看明白了,这厮还?搁在吃暗醋呢。 “你知晓那萤灵草怎么敷吗?不知道就让开。”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转过身,连个眼神都懒的施舍给承桑,他将乔五味手中拿着的萤灵草,声音清润而又低醇道。 “将纱布全都解开。” 乔五味想都没想就伸手解开左手上的纱布,将固定用的木板丢在脚下,有?些担忧的问道。 “会痛吗?” 宋滇之不由放低声音,安抚道:“不会。” 乔五味这才松口?气,目光不由落在宋滇之的手背上,碧绿色的草汁顺着骨架分明且修长的手指滚落而在手背处。 如玉般的手背被斑驳的晕染成淡淡的绿色,看起来莫名的秀色可?餐。 宋滇之小心翼翼剥开萤灵草那散发荧光的花苞,这个动作要非常小心,你得轻轻掐开一层层的细嫩花瓣,将漂浮在花蕊中间那滴散发生?机的绿色水珠给取出来。 他抬起食指,由下而上画了半圈,聚风将这滴绿色水珠裹起来,而这一幕自是被站在身后的承桑看个正着,他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宋滇之以风托着这滴绿色水珠落在乔五味左手处,水珠触碰到肌肤的瞬间,立即呈一层绿色的薄膜覆盖在骨折之处。 冰冰凉凉的,就像是在敷面?膜。 “临潮仙君亦如千年般窝囊,竟将名字改为宋悟空,实?在是可?笑至极。” 承桑目光冷冷盯着面?前的仇人,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泛着紫色雷光的长剑,有?些账是时候要算清楚。 见自己?身份被识破,宋滇之倒也不慌,毕竟他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你并非我的对手。” 轻飘飘的六个字让承桑眼睛红的厉害,他单手紧紧握着长剑,语气带着愤怒。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落后,承桑手中之剑带着残影冲向了宋滇之,宋滇之怕误伤身后的乔五味,只能?右手夹住剑尖,移身到旁侧的空地处。 乔五味怎么也没有?想到,承桑会忽然认出了宋滇之,还?未反应过来,两人便打了起来。 承桑手中那把泛着紫色雷光的长剑威力极大,所过之处皆成焦土,但他却看得出来,宋滇之一直在躲,压根就没有?出手的想法。 这对承桑来说,无疑是种嘲讽,他紧握手中的雷冥剑,眼底满是仇恨,他不在是千年前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宋滇之!小看我是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身影极快,手中剑直逼宋滇之的喉咙之处,与此同时,承桑全身忽迸发金色的雷电,金色雷电如同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线,将两人迅速包裹其中。 若不出手,那便死! 宋滇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抬手祭出玄水剑,将眼前这金光灿烂却又充满危机的雷巢斩断。 可?既如此,左侧脸颊之处也落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红色的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见状,承桑忍不住笑起来,那目光依是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仇人,并讥讽着。 “原来仙人也是会流血的。” 宋滇之眉心微蹙,玄水剑悬浮飘在他的身侧,发出阵阵的剑鸣声,他缓缓开口?。 “半仙之身!” 承桑扬起嘴角:“对付临潮仙君这种懦夫,绰绰有?余!” 他持剑继续攻去,只是每一剑都被宋滇之给拦住,几招下来,承桑一缕长发被那玄水剑给割断,缓缓飘在半空中。 宋滇之起了杀心,额间的罪仙印才会浮现,锋利的荆棘也将心脏一圈圈的勒紧。 但他对承桑并未起杀心,只是拦下那要杀自己?的剑。 乔五味站在溪水边,看着两人身形极快的碰撞在一起,缠斗并再次碰撞,看到宋滇之左脸颊的伤口?时,心瞬间揪在一起。 虽担心,但理智告诉她,自己?与这两个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过去也只会拖宋滇之的后腿。 乔五味只能?站在旁边干等着结果,而原本敷在左手骨折处的那层绿色薄膜忽然化成清水,瞬间流淌而下。 她目光下意识瞥去,似是发现什么,弯腰将脚下的东西捡了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承桑已?与宋滇之过了几十招,可?亦如宋滇之说的那样,承桑并非是他的对手。 承桑轻喘着气,单手将雷鸣插在地面?上,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滇之。” “我怎么就忘了,你可?是与那乔姑娘绑定了生?死契!” 第77章 生死契, 同生同死! 这也让乔五味成为宋滇之的软肋。 何况承桑又不是瞎子,又怎会?看不出来曾经高高在上的临潮仙君,对那乔姑娘心生情愫, 杀死临潮仙君最在意的人, 亦如当初夺走自己最在意的人般。 金色雷电从地面迸发而出, 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也如屏障般将宋滇之笼罩其中。 承桑的身后便是乔五味,以半仙之身却诛杀一名凡人,是件轻易不能再轻易的事, 他看着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的宋滇之, 嘴角向上扬起?。 压根不知危险来临的乔五味,正?弯腰捡起?脚边那只眼熟的黑色铜铃,若不是上面系着那条红绳, 她还真发现不了。 这黑色的铃铛是鬼行?拍卖的第一件物品, 乔五味记得是叫寻魂铃。 应该是承桑方才脱衣服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 她站起?身,右手提着那已?经被水打湿的红绳, 悬在半空中的黑色寻魂铃在月色下渡上一层银光。 可等乔五味抬头,却见承桑满脸杀意的朝自?己走来, 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朝后退去。 宋滇之手中的玄水剑疯狂砍向困住自?己的屏障,他动?作快, 承桑的动?作也快,手中聚闪金雷为刃, 直接朝着乔五味刺去, 并开口喊道。 “乔姑娘,要怪就怪自?己倒霉, 与宋滇之绑定了生死契!” 乔五味???!!!! 在这生死关头,她刚准备唤符试着挡下承桑这一击时,风忽起?,乔五味整个?人直接腾空在溪水上方,而原本她所站的位置,早已?经被承桑炸成?深坑。 这吓的乔五味背后全是冷汗,就算她唤出灵符以金为盾,怕也会?伤的不轻。 远处宋滇之握着玄水剑的手满是血迹,他强行?闯了出来,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承桑瞥了眼宋滇之受伤的手臂,开口道:“剑来!” 插在地面的雷冥剑飞到承桑面前?,一分为五行?成?扇形,迅速朝着乔五味所在的方向刺去,自?己则拦住想要去救人的宋滇之。 以半仙之身对付宋滇之,承桑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可现在他有?七分把握来诛仙。 乔五味被风卷到半空中还没反应回来,便见底下五把带着金色雷光的飞剑朝自?己刺来,她看明白了,承桑打不过宋滇之,目标换成?了自?己。 “八方符灵,引水为龙。” 五张灵符迅速从布包中窜出,在燃尽的瞬间,一股无形力量将下方的溪水给吸了上来,并形成?五条栩栩余生的水龙,五条水龙身形巨大,全身呈透明,将乔五味护在其中。 随着一声龙吟,五条水龙迅速朝前?,对上那五把带着杀意的飞剑。 乔五味并不敢放松警惕,能跟宋滇之缠斗如此久的对手,实?力自?是不容小觑,继续唤张灵符出来。 “八方符灵,凝金为盾。” 五条水龙撞在五把飞剑立即溃散,化为点点细雨落下,五把飞剑只剩一把,宋滇之想上前?将那把剑给拦住,而承桑又怎能让他如愿。 “临潮仙君,别分心呀!” 承桑除了雷冥剑外,还有?一把剑,只是那把剑他早很久之前?便拔不出来,但拿来拦住宋滇之却是绰绰有?余。 宋滇之这次动?了杀心,殷红的罪仙印浮现在额间,承桑看到那抹罪仙印时先是一愣,而后眼中尽是鄙夷。 “我就说你怎可配为仙!” 话音落后,宋滇之只一剑便震得承桑双手发麻,冷冽的剑气直接划开承桑的脸颊,原本落在地面上的水分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中,周边的温度逐渐变低,停滞在空中的水珠也凝成?透明且冒着寒光的冰刃,皆都指向承桑的背后。 宋滇之全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眉眼森冷看着面前?碍眼的承桑,那脸颊伤口渗出血迹,让他看起?来宛如从地府伸刚爬出来的修罗。 “最后说一次,让开!” 那语气低沉厉害,带着许些不耐烦。 承桑却扬起?嘴角,无比挑衅的一字一顿道:“不让” 宋滇之抬眸,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承桑:“诛!” 话音落后,停滞空中的冰刃直接朝着承桑袭来,承桑若现在唤回雷冥剑,完全是可以避开,但这样?却错失杀掉宋滇之的机会?。 他早就将生死置身事外,只为将临潮仙君斩于剑下。 纵使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 承桑既要躲避宋滇之手中的玄水剑,又要避开袭过来的寒刃,他的脸上、手臂、后背早已?经布满伤口,身上那套衣裳更是吸饱了血水。 宋滇之余光瞥见快要逼近乔五味的那把雷冥剑,迅速凌空而行?,眼看要抓到那把雷冥剑时,一道剑气从背后袭来,离在旁侧的玄水剑立即将其挡住。 紧随其后承桑将手中金色雷电再次凝为刀刃,本是要插入宋滇之心脏处,去瞥见悬浮在半空中的乔五味手中所拿的东西,不由微微愣住。 这寻魂铃怎么会?在她手上! 而在承桑分神片刻,宋滇之已?伸手抓住那把已?经将金盾刺穿,快要抵在乔五味眉心的雷冥剑,锋利的荆棘正?紧紧勒住他的心脏,宋滇之用力将那把雷冥剑拽回来,用力朝底下抛去。 雷冥剑砸落而下,四周所迸发的金色雷电直接炸毁大半个?山头,上流河水伴随大量泥土瞬间涌入下流,将那原本平静的溪水搅乱,水流湍急而又浑浊。 宋滇之视线有?些模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去,他伸手轻轻拭去,看了眼因惊吓而脸色苍白的乔五味。 “别怕。” 宋滇之声音轻柔的安抚着,那沾满血迹的手轻轻摩挲着乔五味的脸颊。 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的乔五味摇摇头:“我没事!” 她抬眸见承桑还要动?手,连忙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它?!” 说罢,就将手中的寻魂铃高高抬起?。 承桑说过每年都会?去趟鬼界,他既拍下这寻魂铃,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故此乔五味决定赌一赌。 显然,她赌对了! 承桑神情凝重的盯着那寻魂铃,手中以雷电凝聚的刀刃瞬间消散,他不敢轻易妄动?,生怕乔五味立马就将那寻魂铃给毁了。 此时宋滇之的心脏已?经被锋利的荆棘包裹着严严实?实?,仙本是不畏惧寒热,可眼下他只觉得自?己坠入冰潭中冷的厉害。 这是天道对罪仙的惩罚,不可有?半分杀意。 纵使离开罪仙囚狱,却依旧被困入其中。 就像条狗般被死死束缚着。 乔五味看出宋滇之的不对劲,刚想伸出手去触碰,原本托着她的清风忽然散开,整个?人正?朝下坠去。 与乔五味坠下去的还有?失去意识的宋滇之,凌空而站的承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立即紧随其后,俯冲过去想抢夺乔五味手中的寻魂铃。 乔五味下意识想将寻魂铃给藏起?来,她清楚若是被承桑夺去,自?己跟失去意识的宋滇之那就粘板上任人宰割的两条鱼。 “叮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的瞬间,乔五味有?些诧异看着手中的寻魂铃,不明白它?怎么就突然响了时,而后就听见承桑那不可置信的声音。 “阿姐?” 乔五味疑惑的对上承桑那发红的双眼,而下一秒整个?人就重重的坠入了溪水中,伴随背后剧烈的疼痛感,彻底失去了意识。 因方才打斗,溪水不在平静温柔,它?暴躁的卷着昏迷过去的乔五味朝着的九潏所在方向涌去。 承桑是拼了命在水中寻找乔五味的身影,可浑浊的溪水遮挡他的视线,找了半天,也只捞出全身如冰般的宋滇之。 他本打算将宋滇之丢进那湍急溪水中,让他生死有?命,可忽然想起?宋滇之与阿姐绑有?生死契的,便心有?不甘的将其拖拽到岸边,而后继续钻入水中寻找阿姐的身影。 夜色不知何时散去,东方泛起?一层鱼肚白,伴随晨光破晓,橘黄色的朝阳撒落在天地之间。 承桑全身湿漉漉的站在岸边,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那眼眶红的厉害,似是哭过一般。 他再次弄丢了阿姐。 承桑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到昏迷不醒的宋滇之身边,目光紧紧盯着,不敢有?任何分神。 方才他多希望宋滇之去死,现在就有?多希望宋滇之活着。 只有?活着,承桑才知晓阿姐没事! ………………………… “哗楞楞……” “哗楞楞……” 乔五味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她下意识蹙紧眉心,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散架了般,眼皮更是沉的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可奇怪的是,乔五味却觉得自?己意识无比清晰。 “哗楞楞……” “哗楞楞……”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过多久,乔五味才睁开眼从那诡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看着眼前?过于富丽堂皇的房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可很快便消失不见。 门从外被人推开,身着淡青色衣裙的侍女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的瞬间,那侍女脸上瞬间露出欢喜的神情,并大喊道。 “老爷夫人,大小姐醒了!” 乔五味只觉得脑子像是被笼罩一层浓浓的雾气,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自?己是谁? 为什么要喊她小姐? 更奇怪的是,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大喊着一个?叫宋滇之的名字。 第78章 而就在这时, 从门外忽闯进好些人进来,乔五味侧目,便见为首的一对中年夫妇正红着眼眶, 加快脚步走到床榻前, 那名?身着锦衣罗裙, 头戴金簪的中年女人伸手紧紧的将乔五味拥入怀中,带着哭腔道?。 “我的阿囡终于醒了,可吓死阿娘了!” 乔五味有些诧异道:“阿娘?” 她总觉得这个称呼很陌生,但抱着自己的中年女人身上所传递的温度却?又极其?真实的。 中年女人似是察觉到乔五味的不对劲, 她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心翼翼松开怀里人,神情担忧的问道?。 “阿囡可是不舒服?” 乔五味垂眸想了想:“我好像不记得你。” 她目光落在站在床榻旁的中年男子:“还有他们!” 中年女子微微愣住,泪水不由从发红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紧紧握住乔五味的手, 柔声安抚道?。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 乔五味听得有些糊涂,而就在这时, 一名?穿着红色锦衣,近五岁的小男孩子一路小跑冲到床榻前, 还没开始说话呢,那眼泪水就不值钱的掉了下来。 小男孩皮肤白?皙,那双眼睛与乔五味的眼睛极其?相似, 都是那种黑溜溜的葡萄眼,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阿姐, 都怪我不好, 要不是你帮我在树上摘风筝,也不会从上面摔下来。” 话音落后, 他边轻声哭泣着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并将其?全?都倒在乔五味的面前。 七八个像花生大的小金子,还有许多颗鸽子蛋的漂亮的夜明珠。 小男孩将这些东西推到自家阿姐面前,那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渍,那湿漉漉的目光像是小狗般盯着。 “阿爹阿娘罚过?阿昭了,但这些是阿昭给阿姐的赔礼。” 看到金子从钱袋子滚落下来时,乔五味眼睛瞬间一亮,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下意识身上将其?拦在怀上,极其?敷衍道?。 “阿姐原谅你!” 站在床榻外?的中年男子见状,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并十分?欣慰道?。 “咱们家阿囡虽什么都忘了,但爱财这点?怕是刻在骨子里头。” 中年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满脸慈爱的看着面前的乔五味,而乔五味也在她的嘴里听到自己所丢失的那段记忆。 她是乔府的大小姐,乔五味。 身着红色锦衣的小男孩名?为乔昭,是乔府小少爷,乔五味的亲生弟弟 中年男子则是乔府男主人,两人的亲生父亲乔里源,中年女子为两人亲生阿娘郭氏。 乔家是影城第?一首富,靠贩卖皮影戏的皮所发家。 影城便是以皮影戏得名?,故此每户每家都会制作皮影戏中的皮,但因乔家制作的皮品质极好,制做成的皮影戏像是活了般,让人看的如痴如醉,故此一皮难求。 可听完这些信息的乔五味依旧觉得陌生,就好像郭氏说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她忍不住问道?:“有没有可能,我跟你女儿长的一模一样呢?” 郭氏听到这话,眼底露出既心疼又慈爱神情,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乔五味的脸:“傻囡囡,哪有亲娘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 夹在两人中间的乔昭疑惑着眨着眼睛:“阿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郭氏低头,脸上多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你阿姐说的是胡话,没听懂也没关系。” 乔昭思索半响,而后自责道?:“阿姐肯定是从树上摔坏脑子了,才说胡话起来,都怪我!” 他扯了扯了乔五味的衣角,神情认真。 “阿姐没事,我会好好跟阿爹学做皮,到时候挣多多的银钱来养阿姐!” 乔五味依旧觉得周遭怪怪的,可对上乔昭那双清澈的眼眸,以及诚恳满满的“养阿姐”三个字时,心头不由一动。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乔昭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男孩子说话要算数哟。” 乔昭连忙伸出胖乎乎的小肉手:“拉钩钩。” 两人拉完勾勾后,乔五味便觉得困意袭来,轻轻的打着哈欠。 郭氏有些吃力的将乔昭从床榻上抱下来,而后声音温柔问道?:“阿囡可累了?” 乔五味点?了点?头,眼皮子忍不住打起架来,还没来得及回复郭氏的话,便卷缩在床榻上,脑袋落在枕头的瞬间,整个人昏睡过?去。 她并未发现,在自己闭眼时,面前的郭氏与乔昭,甚至站在屋内所有的人,他们动作突然卡顿在原地,而只是瞬间,众人又恢复了正常。 郭氏低头,眉眼带着温柔笑意的对乔昭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阿姐应该是累了,我们晚些再过?来!” 乔昭很乖的点?点?头,走路也变的小心翼翼,站在旁侧的乔里源上前,轻轻握住郭氏的手,一家三口离开屋内,只留下几名?穿着浅绿色的侍女伺候着。 日落沉入山河,明月爬上屋檐。 夜风轻抚着,撩动院外?的树叶簌簌作响,映在屋内的树影更似是活了过?来,站在床榻眼张牙舞爪着。 乔五味是被噩梦吓醒的,只是满头冷汗睁开眼时,却?又记不得那梦境中的场景,只觉得压抑的让人心慌,尤其?是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屋内,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来。 候在旁边的侍女瞥见坐起来的乔五味,连忙小碎步走上前。 “大小姐,可是饿了?” 乔五味本是不饿的,可听到这话肚子不由发出“咕咕”的叫声,一股饥肠辘辘的饿意瞬间袭击而来。 她轻“嗯”了声。 侍女连忙道?:“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厨房一声。” 而等她转身离去后,又有两名?侍女凑上前,服侍着乔五味梳洗打扮。 俗话说,这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一身淡黄色的轻纱长裙,梳着简易单螺鬓,上方插着一根金镶碧珠翠桃簪,以及戴上镶珠浅粉色的珠花。 这身打扮让乔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曾经的侍女忽然转变成千金大小姐,整个人显得极其?灵动可人。 乔五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双手捧着下巴臭美起来,且不由自主的呢喃道?。 “唉,可惜宋滇之不……”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乔五味神情有些迷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会说出这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亦如刚醒来时,内心也一直在呐喊宋滇之三个字。 宋滇之是谁? 乔五味侧目看着站在旁侧的侍女,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宋滇之吗?” 那名?侍女先是一愣,而后低下头,只是在低头时,她面部神情边开始疯狂抽搐起来,样子极其?可怖。 半响,才开口回应。 “知?道?。” “宋公子乃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大小姐昏迷时,他日日来看望。” 乔五味再次道?:“那他今日有来吗?” 不知?为何?,当提起宋滇之时,她莫名?觉得心安。 侍女的面部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宋公子来时,大小姐还没有醒。” 这时厨房做好的饭菜也被其?他侍女纷纷端进屋内,一一放置在屋中间那张梨花木镶云石花纹圆桌上,拢共有八道?菜,八道?菜皆色香味俱全?。 郭氏也从院中走进屋,见到乔五味时,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温柔如春风般的笑容,她上前拉着乔五味的声,轻声叮嘱着。 “你昏迷多日,先吃些流食是最好的,待过?几日在吃些荤腥的,若不然容易伤身体。” 乔五味被郭氏拉着坐在圆桌前,桌上的八道?菜皆是偏清淡易消化的菜,每一样都精致无比,价值不菲。 也不知?为何?,乔五味一道?菜都认不出来,顶多看出有道?菜是用?豆腐皮包着什么馅。 郭氏拿起筷子夹了许些菜放在她的碗里,语气温柔的说着家中的琐事。 “阿昭已经睡着了,明日一早他得上学堂,估计从学堂后回来就会来找你,你阿爹还没回府,还在制皮坊呆着,这五日后便是影城的评“皮”赛,各家各户都要拿出“皮”出来评选。” “那日热闹很,阿乔可出门瞧瞧。” 乔五味边听着,边将碗里的粥菜扒在嘴中咀嚼着,她不知?要怎么回应郭氏,只能埋头继续吃饭。 待满满一桌饭菜吃完后,乔五味不由愣住,她没想到自己饭量会这么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郭氏不由轻笑的开口安抚:“我阿囡饭量一直如此,这吃少了,娘亲还担心阿囡是哪不舒服了呢。” 这话如春风抚平乔五味心中的担忧,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如此温柔的郭氏。 “阿……阿娘!” 乔五味有些不自在的喊出这两个字。 郭氏听后,语气有些激动的应道?:“诶!” 那声“诶”,让乔五味感到胸腔像是被塞入一团小小的火苗,将很久很久之前所缺少的部分?在慢慢的填满。 那是乔五味不曾拥有,却?又最为渴望的东西。 她双手忍不住揪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阿娘,那你今晚可不可以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郭氏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俯下身伸手将乔五味散落的秀发给别在耳根后,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阿囡怎么醒后如此黏阿娘,但阿娘很开心。” 第79章 乔五味白日里睡太久, 眼下并不是很困乏,饭后两母女坐在屋内说了会话,内容大?多是乔五味儿时?的事。 打小调皮, 性子像是男儿郎似的, 爬树揭瓦, 打架钻狗洞。 但学做女红刺绣时?,十个手指头被那?锋利的绣针扎出血都没掉眼泪,但是她阿爹半夜却偷偷红着眼,翌日便辞退来教女红的绣娘。 乔五味静静的听着, 只是觉得郭氏有时候是在说自己, 而有时?候又像是再说别人,强烈的分割感让她总感觉怪怪的。 圆月斜挂在夜空,繁星点点在旁熠熠闪烁, 庭院内一片沉静, 只有院外的长廊处还透着微弱的烛火,随着夜风轻轻晃动着。 屋内早就摆好的纳凉的冰块,并点上安神的熏香, 待乔五味沐浴出来时?,便就瞧见郭氏手穿着白色里衣坐在床榻上, 她手中拿着针线,神情认真的用金线给白色手帕的边角绣着小元宝。 昏黄的烛火落在郭氏的身上晕开,显的她的五官柔软的不像话。 乔五味站在百花吐蕊的屏风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郭氏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 抬眸温柔的笑了笑,可见乔五味那?发梢还滴着水时?, 忍不住小声念叨起来。 “说过多少次,沐浴完这头发要绞干,何况你?前段时?间还摔了头。” 郭氏起身将装有针线笸箩放在圆桌上,寻了件干巾帕,有些无奈对?她的阿囡道。 “过来。” 乔五味乖乖的走过去,郭氏拿着干巾帕托起那?湿漉漉的秀发,动作轻柔的搓动着,而后继续念叨着。 “你?说你?,怎么叫人放心。” “给阿昭捡风筝也是,这活让府邸的侍从?爬上去捡回来,怎就自己去了呢。” 明明是被念叨着,但乔五味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就像明明觉得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郭氏给与的温暖却让人想靠近。 就像是飞蛾扑向那?盏散发着光芒的烛火。 待头发被绞干,乔五味有些不是所措的被郭氏拉着手带到床榻前,她有些拘谨的缩在床榻内侧旁,直到郭氏伸手将薄薄的蚕衾盖过来时?,见自己的阿囡这副摸样时?,忍不住轻笑起来。 “阿囡儿时?可爱与阿娘睡,你?阿爹只要一靠近床榻,你?就哭闹个不停。” “怎么长大?还怕羞了呢。” 乔五味声音有些瓮翁的反驳着:“我没怕羞。” 话音落后,她身体瞬间僵住。 郭氏伸手将自己阿囡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乔五味的后背,声音轻柔道:“阿娘的乖阿囡,睡吧!” 屋内烛火摇曳,庭院外更?是静的可怕。 而明明是炎炎夏日,却不曾听到一只蝉的鸣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乔五味忽然睁开眼,她觉得被郭氏抱在怀里的姿势有些难受,她朝里挪了挪,抬眸看着面前郭氏那?熟睡的面容。 半响,乔五味忍不住伸出手,却并未落在郭氏的脸上,而是隔空描绘着那?看起来十分的陌生的眉眼。 这是她阿娘! 她的阿娘! 乔五味忍不住张嘴,带着一丝窃喜,无声连叫好几次“阿娘”,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可奇怪的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甚至肚子传来阵阵的饥饿感,明明吃了那?名些食物,就连一个时?辰都?没到,总感觉自己像是吃堆空气般。 乔五味忍不住蹙紧眉心,兴许吃的过于清淡,才容易感到饿。 她目光落在郭氏那?张熟睡的脸上,不知怎么的,眼皮越来越重?,刚刚明明睡不着的,现在却迅速陷入梦境中。 而原本熟睡的郭氏却忽睁开眼,脸上的柔意消失殆尽,面无表情的盯了许久,而后缓缓闭上眼。 许是慢慢接受了郭氏,乔五味也开始接受自己的身份。 因影城五日后的评“皮”赛,乔里源几乎忙的不见人影,也因此乔五味与郭氏还有乔昭关系越发的亲昵。 尤其是乔昭这个弟弟,那?双清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萌的人心都?化了,每日从?学堂回来,都?会像个小炮仗般窜到乔五味所在的庭院中,将手中不知从?哪采摘的野花递过去。 “阿姐阿姐!” “这是阿昭在路边特意给你?摘的!” 甚至有次脸上带着伤气恼恼的跑回来,拉着乔五味的衣裙小声的告着状。 “阿姐阿姐,我很生气!” “今日我在学堂告知他们,阿姐是世上最好的阿姐,可章小二非说他阿姐是最好的。” 五岁的乔昭皱着小眉头,抱着茶杯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酸梅汤,继续道。 “然后我就跟他打了一架,我打赢了,但被夫子罚写五张大?字。” 说完乔昭就嘟着嘴,脸颊肉嘟嘟看起来可爱极了,他伸手扯了扯乔五味的衣角,示意阿姐低下头。 乔五味嘴角忍不住带着笑,她刚弯下腰来,就见乔昭凑过来,整个人像是小火炉般,那?带些汗渍的小肉手放在乔五味的耳边,小脑袋也跟过去。 “明日我再去跟章小二打一架,定要他承认阿姐是世上最好的。” 小奶音雄赳赳气昂昂的,莫名的让人发笑。 这几日乔五味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泡在甜甜的蜜罐中,可有时?候又会觉得遗忘了些什么。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今日,乔五味被侍女打扮的极其好看,身着碧绿色的纱裙,单螺发鬓上插着碧玉葡萄簪,又带有浅粉色的珠花。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脸上带着笑意,正在给自己戴手镯的郭氏,忍不住问道。 “阿娘,你?不陪我出门吗?” 郭氏将沁着水的和?田羊脂玉戴入自己阿囡的手中,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乔五味。 “都?多大?的人,出门还需要阿娘陪着。” 乔五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庭院外。 “那?晚些阿昭回来没看到我怎么办?” 应是上次见到阿姐出事,乔昭变的十分黏人,每日从?学堂回来时?,若没有见到自己的阿姐的话,就会站在那?庭院门口,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带着哭腔问在场所有人。 “我阿姐呢!” “阿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郭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只是在低头时?,眼底迅速掠过一抹诡异的光:“天黑之后,影城的评“皮”赛便开始了,阿昭身份不同,你?阿爹会带着一起去的,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他。” 乔五味点点头,她想起郭氏有说过,影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这制皮的手艺只传男不传女,倒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制作的皮影的皮工序不适合女子。 从?选皮到制皮、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缀结等?,先不说耗人心神,光前面两道工序就让女子纷纷止步。 选皮,就是挑选心仪的驴,最好是将其圈养,给与舒适的环境与可口的食物。 这一步极其耗时?间。 制皮,必须要在这头驴还沉浸在幸福时?,一刀毙命,这样的皮质才会是最好的,而接下来就要小心翼翼,制皮者要将这头驴的皮小心翼翼的剥下来。 女子皆软弱无力,可没有这个力气做这些。 当时?乔五味听完后,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后来乔昭带去她看那?头圈养的那?头黑驴,那?头黑驴被养的极好,体质结实?,黑色的毛发油亮,正晃着尾巴咀嚼的萝卜,可见是用了心在照顾。 临出门时?,郭氏还拿出好几张银票出来,一股脑的塞在乔五味的手中,并宠溺的叮嘱道。 “阿囡,看到喜欢的首饰衣裳,就全都?买下来,咱家?不差这点钱。” 而后,郭氏严肃的摆着张脸,目光盯着站在乔五味身后的两名侍女,语气严肃。 “你?们两个可得看好小姐,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两名侍女脸色瞬间被吓的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颤着。 乔五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郭氏,但想着阿娘是在担心自己,才会这般警告身边的两名侍女。 她连忙安抚道:“阿娘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郭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而后站在府邸门口,看着自己阿囡慢慢远去,直到看不到身影后,她才伸出手轻轻擦拭着脸颊的那?一滴泪水。 “哭什么呀!” 郭氏声音忽变成粗犷的男音,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指腹处那?咸咸的泪渍,嘴角扬起诡异的笑。 “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声音从?粗狂的男子转变尖细的女调,而后又变成稚嫩的孩童声,奶声奶气的咯咯笑了起来。 原本站在郭氏身后的那?些侍从?们,一动不动似是石像般伫立在那?。 影城街道人头攒动,那?川流不息的行人皆都?露出兴奋的笑容,街道两边都?摆着贩卖皮影的商贩,一群孩童正围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他们举起手中的铜钱,边焦急喊着自己要糖葫芦,生怕下一秒糖葫芦就被卖完似的。 乔五味收回目光,方?才她瞥了眼郭氏塞过来的银票,拢共六张银票,一张银票的额度是五十两,加起来也就是三百两银子。 若是加上阿昭给的那?些,自己现在算是个小富婆了。 乔五味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她小心翼翼的将这银票塞到自己的钱袋子内,而后开始打量面前的街道。 待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拱桥时?,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更?让乔五味想不明白,在许些可以去的铺子中,她却被一家?简陋的布庄给深深吸引住,待抬腿进?去的瞬间,布庄的女掌柜突然开口喊道。 “瞧姑娘也不是缺钱的主,店中恰好进?了些好料子,不如买下给你?家?郎君做新?衣。” 乔五味愣了下,她家?的郎君? 女掌柜连忙“哎哟”一声道:“瞧我这眼花看错了人,这几日铺内进?了两匹云锦,乔大?小姐可要看看?” 乔五味倒也没在意,毕竟这布庄内光线有些暗,认错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拿出来瞧瞧。” 掌柜见生意来,那?胖乎乎的圆脸立即堆满笑意,并将店中的墨紫暗纹云锦,以及松霜绿的云锦给拿出来。 乔五味盯着面前两匹云锦,觉得颜色并不适合自己。 这时?站在身后的其中一名侍女道:“小姐,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吧。” 乔五味点点头,这布庄中的女掌柜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胡言乱语不说,就连拿出来的布料颜色也都?奇奇怪怪的。 也不知怎么做生意的。 在乔五味抬腿踏出布庄门口时?,那?女掌柜僵硬的站在原地,从?头顶处开始慢慢融化,嘴巴却正一张一合道。 “姑娘难道不知,云锦乃寸锦寸金,两匹云锦算你?七十三两,已是本店最大?的让步。” 那?名女掌柜最终融化成一团黑褐的液体。 良久,一只手从?黑褐液体中伸了出来。 忘记那?布庄中的不愉快,乔五味先后去了玉器店跟金银铺,她倒不是给自己买,在玉器店挑选一个光泽极好的碧玉扳指,打算回府后送给阿爹,并在金银铺挑选一套赤金累丝镶祖母绿宝石头面,作为给阿娘的礼物。 这给阿爹阿娘都?买了东西?,没有给阿昭买的话,估计阿昭到时?候就会可怜巴巴盯着自己问道。 “阿姐是不是不喜欢阿昭了。” “为什么阿昭没有呢?” 乔五味想到那?场景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她目光落在铺外还在卖糖葫芦的商贩,正准备出门去买串带回去时?,却差点撞到迎面进?来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身着大?红色纱裙,将肤色衬托的极白,最吸引目光还是那?张艳美的脸。 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绚丽灿烂的蔷薇。 乔五味正准备开口赔不是,却听眼前红衣女子不可置信喊道。 “乔姑娘!!” 乔五味见眼前红衣女人脸上露出诧异神色,觉得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她开口解释:“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你?是?” 而没等?红衣女人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就忽闯进?来两名身强力壮的婶子,迅速将那?名红衣女子给摁在地上,而后拿东西?堵住嘴,并一脸歉意对?乔五味赔罪道。 “我家?小姐的脑子有问题,对?不住,吓到姑娘了。” 被堵住嘴的阿兰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死死盯着乔五味,希望她能快点想起来自己是谁,可惜乔五味只是蹙了蹙眉心,便带着侍女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兰若急得不行,在这个地方?,她的言灵之术完全无用。 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想起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阿兰若脸色瞬间苍白的厉害。 第80章 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 影城中的每个人在准备夜幕降临之后的评“皮”赛,他们脸上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乔五味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神情迷茫的看着远处那一排排色彩鲜艳的皮影, 那些皮影个个精雕细琢, 身?上衣物五彩缤纷, 十分显眼。 皮影们的关节被被几根竹棍操控着?,它们被摆放在挺括透亮的白纱布旁,神情淡漠的盯着?周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乔五味忽然觉得四周景致变的模糊起来, 每个人?看起来都面部可憎, 可等回过神来时,却愕然发现?这天竟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街道四周的屋檐下?都挂上五颜六色的纸灯笼,将整座影城映如白昼, 行人?们急匆匆的朝着?左侧方向赶去?, 语气雀跃道。 “走快些,评皮赛快要开始了。” “诶,你听说没?有, 阿兰家前些日子?放出话,今年剥出来的皮定要比乔家要好上好几倍!” “可拉倒吧, 这些年都是乔里源独占鳌头,每次拿出来的皮都惊艳四座,阿兰家怎么可能比的上!” 乔五味伫立在原地, 听着?这群人?激烈的议论声,内心毫无波动,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者, 正?在慢慢的淡入这热闹非凡的街道。 直至身?后传来侍女慌张的声音,乔五味的思绪才慢慢回拢, 她侧目看向身?后,便见侍女正?蹲在地上,自己给阿爹买的碧玉扳指不知怎么摔在地上,已碎成好几片。 这让乔五味心中莫名感到?一丝恐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做错事的侍女连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乔五味不由?蹙紧眉心:“你快点起来。” 她很不喜欢别人?跪自己,更别提磕头,总感觉这样会折寿。 侍女见状,才连忙伸手捡起脚边那摔成两半的碧玉扳指,她站起身?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情绪然后,但从颤抖的双手来看,应是在害怕。 乔五味想了想:“没?事,一个扳指罢了。” 她手中的银钱多着?呢,足够再去?买别的礼物回去?给阿爹。 “快过去?!快过去?,评“皮”大?赛快开始了!” 路过的行人?激动的大?喊着?,乔五味的目光不由?被吸引,忍不住侧目朝左边方向看去?,眼中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情。 故此并未发现?,那名双手颤抖的侍女,嘴角正?诡异的朝着?耳根子?处裂开着?。 她不是害怕,是高?兴的激动! 另一名侍女凑上前道:“小姐,评皮赛是影城最热闹的一天,我?们不如去?看看?” 看着?远方那无比拥挤人?群,乔五味摇摇头。 “太多人?了。” 侍女轻声解释:“乔家有专属的座位,小姐只需过去?就行。” 那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哄骗。 乔五味抿着?唇犹豫了起来,她对那评“皮”赛并不感兴趣,思索着?要不要折回去?刚刚那家玉器店,再给阿爹挑选一样玉器。 这时那名侍女再次开口:“小姐,若小少爷没?有看到?你的话,定会难过的。”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内心有些动摇,尤其是想到?乔昭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便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那便去?看看。” 亦如那侍女所?说那般,乔五味刚走到?评“皮”赛门前,候在那儿的小厮态度十分恭敬的将她迎到?台前。 她的位置极佳,第一排正?中间。 可有些奇怪的是,乔五味两侧的位置都是空的,但身?后却都坐满了人?。 她忍不住问道:“这只有我?一个人?坐吗?” 站在旁侧的侍女连忙解释:“小姐,按规矩这位置只属于乔家人?。” 乔五味点了点头,而后环顾四周,开始打量眼前灯火通明像戏台子?地方评“皮”处,台子?中间中间摆放三张方桌,最中间摆放一张摆放着?挺括透亮的白纱布框,显然用来展示“皮”用的。 台子?的正?上方悬挂着?无数白色纸灯笼,随着?夜风轻抚,那些白色的纸灯笼开始晃动着?,就像是一张张苍白的脸,莫名让人?感到?恐惧。 这一幕让乔五味下?意识伸手摸向腰间,等回过神,不由?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疑惑。 她低头盯看着?悬挂在腰间那鼓鼓的钱袋子?,总感觉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不等乔五味细想,面前的评“皮”赛开了帷幕,身?后也传来的热闹的欢呼声,可她若是朝身?后看去?,就会发现?围聚在身?后的那些影城的百姓们的脸上都露出诡异的笑容。 只见一名消瘦的男人?从台背后缓缓走出来,他的手中拿着?好几张皮影,消瘦男人?嘴角露出憨厚的笑,弯着?腰驼着?背走到?那白纱布框前,开始操控起来。 身?后灯笼忽都熄灭,只剩下?台上一排排的白色纸灯笼。 只见一名俏丽女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白纱布框内,随着?一道幽怨的女声咿呀唱了起来,俏丽女子?才缓缓走出来。 叹幽闺寂寞,亭前拜月。 几多心事,分付与婵娟。 乔五味没?怎么听懂那咿呀女音着?什么,却看得懂这其中的故事。 俏丽女子?哀怨着?闺中寂寞,对寺庙中的僧人?一见钟情,在两人?交付真心时,竟被寺庙其他人?撞见。 就当乔五味以为两人?会克服眼前种种困难,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时,谁曾想故事的转折让她差点惊掉下?巴。 这两人?竟被寺庙众人?给活生生的烧死?! 乔五味看着?透着?白纱布框内那两名栩栩余生的皮影人?,全身?冒着?火焰,正?在痛苦的挣扎时,只觉得无比揪心。 太逼真了! 她就像是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相拥在熊熊烈火中,痛苦万分的挣扎着?。 身?后纷纷传来阵阵的喝彩声。 两皮影人?化为灰烬的瞬间,那名消瘦的男人?才走出来,脸上依旧是露出憨厚的笑容,拿着?手中皮影回到?后台处。 这让乔五味有些困惑,她忍不住问着?身?侧的侍女。 “既然是评“皮”赛,那为什么会没?有评委呢?” 侍女开口解释:“小姐,待会你就能看到?评委了。” 话音落后,第二个持着?皮影戏的人?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名身?着?靛蓝薄袄、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她慢吞吞的走到?白纱布框后,随着?一道粗狂嘶哑的哭喊声,一名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低着?头走出来。 小女娃打着?赤脚,孤单单的一个人?,低着?头慢慢的朝前走,而越朝前身?后越是空荡,直到?消失不见。 而很快一名身?着?黑袍的女子?缓缓出现?,她坐在石头上,眨眼间石头变成黑色的漩涡,伴随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再次发出那粗狂嘶哑哭喊声,黑袍女子?被黑色漩涡一点点吞噬干净。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演绎什么精彩故事,但却让乔五味莫名的共感,她听出来那哭喊声中夹杂着?孤独与徘徊,也听得出黑袍女子?的痛苦与绝望。 随着?的老?婆子?那粗狂嘶哑的哭喊声消失之后,乔五味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身?后依旧传来如阵阵的喝彩声。 她忍不住称赞道:“这老?婆子?好厉害。” 一旁的侍女连忙提醒:“小姐,那是阿兰家的皮影,阿兰婆与老?爷可是死?对头。” 这让乔五味忍不住想起来,之前路过行人?说过的一句话。 【阿兰家前些日子?放出话,今年剥出来的皮定要比乔家要好上好几倍。】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那阿爹会不会……” 后面那个字并没?有说出口,而且十分的不吉利。 再者也不能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乔五味想了想:“阿爹肯定会赢的。” 两名侍女相互对视一眼,而后脸上都露出诡异的笑容,并异口同声道。 “当然!” “老?爷所?选的皮肯定会赢的!” 乔五味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她见过那头被养得极好的黑驴,做出来的皮影绝对是全场最好。 悬挂在台子?上空那白色纸灯笼忽然全都熄灭,身?后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眼前的场景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台子?上几乎被黏稠的血液淹没?,正?慢慢的朝底下?蔓延下?来,三张方木桌下?正?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她们身?上的皮被人?剥下?来,并随意丢弃在那。 原本摆放白纱布框位置,已经变成两颗脑袋,两名女子?的脑袋。 乔五味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尤其在看清楚其中一名女子?的长相后,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在金银铺准备离开时,不小心撞到?的那名女子?,此时她的脑袋正?摆放在。 还有一个脑袋脸上刺满密密麻麻的黑色梵文,这让乔五味莫名感到?熟悉,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乔五味下?意识想离开这地方,可等站起身?后,台子?上方那一盏盏白色的纸灯笼再次亮了起来,黏稠快要溢下?来的血液,剥了皮的尸体,以及摆放的脑袋皆都消失不见。 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的幻觉般。 不! 不对! 在察觉自己无法动弹后,乔五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都是真的,或许这所?谓的皮影戏,其实是将人?的皮给剥下?来,制作?成漂亮且完美的皮的过程。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两名侍女忽幽幽道。 “小姐!” “该你上场了!” 80-90 第81章 身后传来阵阵喝彩声, 乔五味只觉得双脚不?属于?自己?,她就像是被几根竹棍操控着?皮影,动作僵硬着朝着台上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面?露恐慌, 小脸比台上方悬挂的纸灯笼还要苍白, 尤其在看到台下那?些群众们面?无?表情, 但嘴角却扬起不自然的笑容时,心中的恐惧到达极点。 逃! 快些逃! 可乔五味无论怎么呐喊,双腿就像是生根了般,死死的驻扎在原地, 怎么也?不?听自己?的使唤。 她想不?明白, 事情为什么演变成这样。 许是这种惊慌失措以及迷茫无?助的模样取悦了面?前?的群众,那?阵阵的喝彩声再次响起。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乔!” 乔五味余光瞥见阿爹身影的瞬间,眼眶立即红了起来, 此时就像受到委屈的孩童, 瞧见属于?自己?的靠山。 直到她看到阿昭从乔里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在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时,回想之前?的种种, 乔五味心里忽然滋生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该不?会就是那?头被圈养的驴,要被制作皮影戏的皮。 以前?重重皆是假象, 不?过是给与舒适的环境与可口?的食物罢了。 怪不?得说什么乔家的剥皮手艺传男不?传女。 骗子!骗子!都是一群骗子! 乔五味眼底满是怨恨,目光死死盯着?拽着?自己?裙角的乔昭,女娇娥为砧上肉, 男儿郎却持刀剥皮。 真是太讽刺了! 而乔昭也?察觉到阿姐的不?对劲,他小声问道:“阿姐, 你怎么了?” 站在旁侧的乔里源垂眸, 嘴角也?扬起如?底下群众那?般不?自然的笑容。 “阿姐应是等?不?及了!” 乔昭恍然大悟,他连忙开口?保证。 “阿姐你放心, 我会跟阿爹做出最漂亮的皮出来。” 乔昭脸上笑容灿漫,那?湿漉漉的眼中映出着?阿姐的身影,可惜乔五味此时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并未理会他。 见状,乔昭也?没难过。 因为阿爹说了,只要自己?做出最漂亮的皮来,阿姐就会很?开心。 乔昭扬起白嫩嫩的小脸:“阿爹,我准备好了!” 这让乔五味心头一惊,在瞧见乔里源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冒着?寒气的刀时,她害怕又无?助的闭上眼。 滚烫鲜血飞溅而出,而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乔五味缓缓睁开眼,眼前?画面?像是最后一根压倒她的稻草,恶心感顺着?喉咙上涌,乔五味全身无?力瘫软坐在地上,疯狂的干呕起来。 乔昭那?稚嫩的脖子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她的脸上,也?将身上那?套碧绿色的纱裙弄脏。 小小人儿像是只小羊羔被乔里源拎在手中,原本天真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已没了神色。 大量的鲜血从脖子处涌了下来,将乔昭身上的那?套月牙白的锦衣给染红,亦如?乔五味第?一次见到他所穿的衣裳。 死去的乔昭被摆在桌上方,在底下群众阵阵喝彩声中,乔里源拿起手中沾满血迹的刀,开始分割今日最漂亮的皮。 乔五味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都错了! 自己?不?是那?头被圈养的驴,乔昭才是! 乔五味盯着?乔昭那?垂落下来的那?只如?莲藕般的小肉手,方才还扯着?自己?的衣角喊她阿姐的小人儿死了,再也?不?会醒来。 底下群众的喝彩声如?海浪起伏般再次传来,台上种种在他们眼里便?是一场精彩的布影戏,他们嘴角虽纷纷扬起不?自然的笑意,但眼中透着?愉悦而又满足的神色,他们很?享受这场盛宴。 乔五味低着?头,看着?脚踝处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黑色链子,她忽轻声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杀阿昭呢?” 乔里源停下手中剥皮的动作,转过身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乔五味,他缓缓蹲下身,歪着?头很?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好玩呀!” 乔五味边站起身,边开口?道:“八方符灵,凝火为蝶!” 明明无?符,可在她周边却慢慢凝聚出无?数只冒着?火焰的蝴蝶,它们优雅的挥动着?翅膀,等?待着?号令。 乔里源有些诧异,随即那?张跟乔五味有五分像的脸上露出一抹失落神情。 “可惜!” “还以为你会继续露出那?种迷人的表情呢。” 乔五味双手紧握成拳,她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是孤儿,压根就没所谓的爹娘,更没有什么弟弟。 但乔昭死在自己?面?前?时,却是发自内心感到痛楚难受,以至于?崩溃到呕吐。 “赦!” 话音落后,无?数只火蝶并未朝着?面?前?的乔里源飞去,它们落在悬挂在上空的纸灯笼处,随着?纸灯笼被点燃,黑烟袅袅升起,点燃的纸灯笼纷纷坠落而下,台上瞬间被火焰点燃。 乔里源忍不?住笑起来:“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 大雨倾盆而下,浇灭台上燃起的汹汹烈火,飞舞在空中的火蝶也?在一只一只消失,消失的还有底下那?些围观的群众,以及摆放在方木桌上的尸体。 乔五味十分冷静的看着?远处街道正在慢慢消散,此时天地之间似只剩下脚下所站的这片土地,而主宰这地方的主人则是乔里源。 他想要有光,那?便?会出现太阳。 他想要有人,那?便?会出现热闹的街道。 亦如?他给乔五味编织的这场美梦,填补隐藏在心中最渴望的缺口?,故此创造了郭氏,创造了乔昭,而后又将这场美梦变成噩梦。 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早就该想到。 这是在梦境当中。 只是她怎么会被拉入梦境里头呢,自己?明明是从高空坠入溪水后昏迷过去的。 乔里源高兴的鼓起掌,并毫不?吝啬的陈赞着?:“你跟那?个女人都很?聪明。” 乔五味想起那?两颗人头,下意识的轻声呢喃道。 “阿兰若!” 忽然,她的衣裙被人轻轻扯了扯,乔五味低头便?对上一双清澈的双眼,似是想到什么,她面?露惊恐,猛得朝后退了好几步。 “阿姐!你为什么一副很?害怕我的摸样呀!” 乔昭瘪着?小嘴巴,满脸委屈看着?自己?的阿姐,豆大的眼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他想不?明白,只是半天不?见,阿姐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个人。 “阿姐~” 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依旧让乔五味不?为所动,这让乔里源失落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摸了摸乔昭的脑袋。 “还以为你看到阿昭出现,会高兴的将其拥入怀中。” “瞧我家的阿昭,都难过哭出来了。” 说罢,乔里源露出责备的眼神看向神情冷漠的乔五味,乔昭等?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眶红彤彤的,像是小兔子般,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滚落下来。 “阿姐,你是不?要我了吗!” 乔五味是真的被这手段给恶心到了,尤其见郭氏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轻声喊着?阿囡这两个字时,她的愤怒达到极点,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 那?是乔里源想要看到的画面?! 亦如?乔五味所猜想的那?般,她过于?冷漠的神情让乔里源有些生气,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郭氏还有乔昭也?都消失不?见。 乔里源蹙紧眉心,左手放在嘴里啃咬个不?停,并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她明明那?么在意阿娘与阿昭,为何反应如?此冷淡?”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是这样的呀!” “太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 乔里源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向上扬起,这好戏才上演上一场,看客又怎会尽兴,得需演上第?二场,第?三场…… 最好能?一直演下去才行。 乔五味正思?索着?要如?何逃生,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有人叫醒她,兴许就可以脱离眼前?这诡异的梦境世?界。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袭来,在被无?尽黑暗吞没的瞬间,耳边传来乔里源那?轻飘飘又得意的声音。 “这次要给她编……梦,定…会…精彩。” 乔五味没怎么听清楚,便?彻底失去意识。 ……………………………… 微风轻抚,朵朵白色的花枝随风而动,花瓣如?霏霏细雪般飘落在躺坐在树下的人儿的身上。 乔五味睁开眼,便?见一朵梨花正从上空慢悠悠的坠落,她下意识伸出手,却不?曾想被只如?玉脂般且骨架修长的手给紧紧握住。 “偷得浮生半日闲,若再不?去回去的话,这城门可要关了。” 清润低沉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映入乔五味的眼中,她愣了片刻,开口?试探性喊道。 “宋滇之?” 宋滇之那?张狭长的丹凤眼露出宠溺的笑意,他伸出手,温柔的将乔五味发鬓上的梨花给一朵一朵摘去,宠溺的提醒道。 “你我已经成亲数日,应喊我夫君。” 乔五味先是一愣,而后低头垂眸,并故作娇羞的姿态。 “小憩半响,将此事给忘了。” 不?知?为何,她方才忽然想起了所有事情,知?道眼前?一切是假的,也?知?道这是乔里源给自己?编织的第?二场梦境。 乔五味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得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最重要的是,趁得机找到有用的线索,好从这诡异的梦境世?界里出去! 第82章 “阿乔!” 宋滇之的声音从上空响起, 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乔五味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相貌明明如出一辙, 可她心里头却莫名的不舒坦。 想到那乔里源正像是只阴暗的老鼠, 也不知躲哪盯着这一幕, 乔五味也不敢表露出真?正情绪,她知道比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相公~” 这一嗓子嗲到乔五味都嫌弃自己,也不知是错觉,她很明显感到宋滇之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若不是上次吃亏, 还以为眼前人就是本尊呢。 “咱们是要回府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那泛凉的?手轻轻握住乔五味的?手,而梨花坞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一辆雅致的?马车。 两侧梨花树不见边际, 若是从上空望去, 这片土地像是被覆盖一层层厚厚的?白雪,雪地中间有两人亲昵的?牵着手,朝着前方走去。 躲在?暗处观察这一幕的?乔里源极其满意?的?点点头, 他喜欢编织一场幸福的?美?梦,给?予被拉入梦境中的?人, 见沉沦其中入迷时,乔里源便会扬起?手中的?屠刀,让美?梦化?为悲痛欲绝的?噩梦。 他沉迷看着别人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情, 贪婪的?享受那种绝望与无助。 乔五味轻蹙眉心,只觉得那乔里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十里梨花虽然好看, 但梨花气味却是因人而异。 在?读书时,学校就有一棵百年梨树, 每年梨花开时便有很多人跑过来打卡,甚至有人赞叹那梨花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可?乔五味闻着那梨花时,却觉得那味道十分的?强烈,算不上好闻,反而带着一股腥臭味。 她很难想象,这个梦境竟然可?以闻见气味。 不单单是气味,还有味觉与体?温,都是无比的?真?实。 若不然,乔五味一开始也不会被坑的?如此之惨。 两人抵达那辆精致的?马车前,马车两侧候着两名侍从以及两名侍女,车夫恭恭敬敬的?站在?马儿边上,等着主子们上去。 宋滇之轻声道:“阿乔,小心些。” 说罢,他便准备搀扶着人上马车。 乔五味本打算拒绝,可?想了想,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多谢夫君~” 她感觉到宋滇之搀扶自己的?手一僵,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是说错话了? 马车内空间还算大,不至于?宋滇之进来时,不至于?拥挤的?腿贴着腿,但她却很敏锐的?察觉到,宋滇之眉眼中闪过一抹烦躁,只是在?自己看过去时,又恢复原来的?温和。 这让乔五味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念头,眼前的?宋滇之该不会就是本尊吧。 可?很快她就将这个念头给?抛到脑后,担心这是乔里源的?阴谋。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谨慎的?比较好! 马车上两人各自先怀鬼胎,直至马车从郊外抵达到繁华的?城内,而后在?一座十分阔气的?府邸前缓缓停下来。 两扇朱红色的?木门大敞着,门口伫立两座石狮像,那木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张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宋府二字。 两人下马车后,候在?门口的?管家便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午膳都备好了,是在?大厅用还是房里?” 乔五味只觉得衣裳还沾着难闻的?梨花香气,她蹙紧眉心,开口嘱咐。 “先给?我备好热水。” 宋滇之则温声道:“先派下人备好热水,午膳就送到房里头。” 话音落后,他便牵起?乔五味的?手朝着府邸内走去,下人们们紧随身后。 府邸内环境优美?,布局精巧华丽,只见亭台楼阁曲折回转,阳光落入飞檐青瓦晕开,绿树百花相映衬。 可?以见得乔里源花费不少心血在?里头。 没走多久,宋滇之忽停下脚步,他垂眸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轻声道:“阿乔不是要?去沐浴吗?” 乔五味轻“嗯”声,拿不准眼前的?宋滇之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站在?身后侍女连忙走过来:“夫人,还请随奴婢来。” 乔五味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在?那名侍女身后,因为她很清楚,这才刚开始,还不到乔里源收网的?时候,故此眼下是最安全的?。 路上,乔五味看着周边还未褪去的?囍字贴纸以及红绸缎扎的?花,而走在?前方带路的?侍女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老爷待你可?真?好。” 乔五味没吭声,许是知道眼前美?好的?一切都是骗局,眼下她对“宋滇之”的?感情十分复杂,尤其在?醒来时看到宋滇之的?瞬间,她内心充满了欢喜。 而且哪怕知道是假的?,但在?听?到宋滇之说出“你我已经成亲数日”时,心还是不由跳快几分。 等乔五味回过神,身上就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身上那股难闻的?梨花香气也消失,她猛的?想起?来,在?上一个梦境时也是如此,只是当时晕沉沉的?,没有发现罢了。 看来乔里源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如此无聊的?事情上。 只是。 第二个梦境会与宋滇之有关,梦境中两人关系还如此的?亲昵,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秘密吗? 少女的?暗恋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可?说,小心翼翼,见不得光。 乔五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宋滇之动的?心,或许是那日春光正好,他侧目看过来时的?瞬间,亦或者微风轻拂时,他神情温柔的?认真?编织着手串。 这份感情被隐藏的?很好,好到快把自己都要?骗过去。 故此在?回到主屋,瞥见宋滇之神情淡淡的?坐在?那时,乔五味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不是他!又想是他! 良久,乔五味抬腿走进去,坐在?这男人身侧,只是在?看到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没半分胃口。 宋滇之似是察觉到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阿乔心情不好?” 乔五味摇摇头。 宋滇之见状,便让屋内服侍的?侍女们都退下去,待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时,他忽站起?来,俯身将人儿抱在?怀里。 见是朝着屋内床榻走去时,乔五味双手下意?识抵在?宋滇之的?胸前,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直到被放在?轻软的?床榻上。 而伴随着白纱的?罗账落下来,她心都悬在?嗓子眼上。 宋滇之该不会是想…… 第83章 没等乔五味回过神来, 宋滇之双手已经撑在她头顶之上,那欣长且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乔五味紧紧笼罩其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彼此鼻子都快要挨到一块处。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意味不明, 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神情紧张的人?, 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明明知晓这是梦境,可看着乔五味对着另一个自己喊夫君时,他却没半分欢喜,甚至觉得十分刺耳。 乔五味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双手?死死的抵在?宋滇之的胸膛处, 若这是一场普通的梦境,她?定会毫不犹豫的上下其手?,可现在?心里除了膈应外还是膈应。 故此在?宋滇之俯下身?的瞬间?, 乔五味下意识闭上眼喊道。 “不行, 虽然?长的一模一样,但你不是他!” 耳边传来忽传来愉悦的轻笑?声,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脖处, 酥麻酥麻的,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 “是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乔五味微微愣住, 待回过神,她?余光打量着宋滇之那精致的侧脸,想到这是乔里源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要不是梦该多好。” 宋滇之嘴角正微微向上扬起,眉眼中的笑?意直接溢了出来, 他声音轻柔的问道。 “若不是在?梦中呢?” 乔五味想都没想:“哪我也没这个胆呀!” 这话引得宋滇之再次轻笑?起来, 而乔五味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底先是露出一抹狐疑, 只是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那道清润低醇的声音。 “原来你是这样的阿乔!” 宋滇之故意放慢声调,一个字一个字将这句话慢悠悠从嘴里吐出来,乔五味的脸瞬间?涨红,耳根子?更是烫的不行。 半响,她?声音有些瓮翁的喊道:“宋滇之!” 宋滇之盯着那如朝霞般的耳垂,声调不由自主上扬:“嗯?” 乔五味莫名觉得有些安心,又忍不住喊一声:“宋滇之。” 宋滇之侧过脸,深邃的目光盯着眼神左右躲闪,却满脸羞红的乔五味,再次开口响应她?的呼喊。 两人?之间?的暧昧就?像是张轻薄的宣纸,只要轻轻一戳便破。 宋滇之那泛着冰凉的指腹抬起乔五味的下巴,逼迫与自己对视。 他语气笃定:“阿乔,你倾心我!” 属于少女的心思被一下子?戳破,被直接摆在?明面上,乔五味脸上神情有些慌乱,一时分不清楚眼前的宋滇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宋滇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觉得,这该不会是乔里源阴谋吧。 “阿乔,我也倾心于你!” 宋滇之有很多非干不可的事,这些事就?像是伤口上的刺,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那伤口是如何来的,故此压抑心中那汹涌的情愫。 他的爱,明已入骨,却不可露。 可自那日从冰冷刺骨的黑暗中醒来时,看着身?边只有红着眼眶在?那狠狠瞪着自己的承桑,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明明知晓只要他还活着,阿乔也便没事,但宋滇之的心还是莫名的慌了。 在?起身?的那刻,他声音嘶哑质问道:“阿乔呢?” 承桑声音瓮翁道:“被水冲走了,我找一宿没找到。” 说?完,那眼眶就?红的厉害。 自从罪仙囚狱离开后,两人?几乎是被生死契绑在?一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分开过。 宋滇之站起身?,他强制破开罪仙的封印,不顾全身?传来那难以忍耐的剧烈疼痛,最?后以仙之名,唤风而来。 温柔的轻风吹过方圆几十里的绿林,掠过来往每个人?的面容,轻抚着流淌的河溪,最?终将答案送到他的耳中。 当宋滇之与承桑找到人?时,乔五味脸色苍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没有呼吸般静静的躺在?一片翠绿的草丛中。 也是这一幕让宋滇之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钻入心脏中,将其蛮力的绞成肉碎,无?法言喻的刺痛瞬间?蔓延全身?,呼吸在?这瞬间?似也喘不过气来。 宋滇之用力攥紧有些发颤的手?,刚准备俯身?去将躺在?地上的人?给抱起身?时,承桑便红着眼眶直接扑过去,声音哀嚎着阿姐两字。 显然?,人?都没有碰到,承桑就?被宋滇之给抛了出去,等气冲冲赶过来时,便见?自己的阿姐被人?抱在?怀中。 若不是碍于阿姐的安危,承桑恨不得拔剑跟宋滇之再干一架! 只是等两人?带着乔五味来到最?近的村子?,将其安置好之后,才?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明明没有受伤,但就?是不醒。 收留三人?的那户人?家的老者似是想到什么,叹口气道:“还是给这位姑娘备好棺材吧。” 两人?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老者被吓的直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说?起周边有好几户村子?的村民曾经也是这样。 明明没有受伤,没有暗疾,可有一日却莫名的昏睡过去,哪怕用针戳穿指尖,都无?法醒来。 这些睡着的人?脸上都会带着浅浅的笑?意,可能是沉沦在?美好的梦境中,并在?半月左后之后便停止了呼吸。 而这种怪病被他们称为醉梦死,且无?药可医。 宋滇之闻言,眉心微微蹙紧:“醉梦死?” 承桑语气有些发颤:“那现在?怎么办!” 梦是一个人?所构造极其不稳定的世?界,如果想要入梦的话,必须借用鬼界的入梦镜,早知道这样,他那时就?应该将那入梦镜给拍下来。 如今鬼门已关,想要入梦境就?必须等明年的七月初七。 但阿姐等不到那个时候!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乔五味除了睡觉才?离身?的布包,他记得那里头?是有一面入梦镜的。 许是乔五味都没想到,当时跟风所拍下来,看似很鸡肋的入梦镜会派上用场。 入梦镜是鬼界之物,故此不会像人?界的镜子?般脆弱,只是摔在?地上便碎的不成像。 而等宋滇之拿出入梦镜时,承桑整个人?都呆愣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有些诧异的神情。 “敢情这面入梦镜是被阿姐拍下来的。” “看来我阿姐是有天道罩着!” 天道这两个字让宋滇之的眼底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而后嘱咐道:“我入梦,你守着我与阿乔!” 承桑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开始不满起来,他十分气愤。 “凭什么不是我入梦,你来守着。” 宋滇之抬眸,神情淡漠的瞥了眼态度忽然?改变如此之快的承桑,从醒来之后,他就?听到承桑称呼阿乔为阿姐。 可不管阿乔是谁,她?只属于自己! “你觉得阿乔是信你?还是信我!” 他语气淡漠,说?出的话更是杀人?诛心。 承桑有些烦躁伸手?抓了抓头?发,后悔当初太过于鲁莽,若不是宋滇之,他甚至差点杀了阿姐,想到这里,承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沉默半响,承桑才?无?奈的妥协:“行!我守着。” 亡魂使用入梦境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念三遍此人?名讳,但活者不同,得需用两人?的血涂抹在?镜面处,清醒者变会入到已经昏睡者的梦境当中。 所以当宋滇之进入到乔五味的梦境时,便听到她?捏着的嗓子?,甜腻的喊他为夫君。 不对。 不是他! 而是梦境中的另一个宋滇之。 宋滇之脸上先是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可能没有想到,阿乔竟对自己也有非分之想。 可他马上就?察觉到这梦境不对劲,明明是属于阿乔的梦,但上空却有一双眼睛正从上空死死的盯着两人?,而他脑中也涌入许些陌生的指令,大?概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而后宋滇之就?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熟悉且难闻的腥臭味,那是属于殇魂身?上独特的气味。 他瞬间?明白,所谓的梦境不过是这只殇魂的狩猎场,阿乔则是这次的猎物! 与此同时,宋滇之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只要自己与阿乔有些亲昵时,那道目光便瞬间?消失。 虽不知缘由,但他利用这点,将阿乔放在?床榻上,准备告知要如何破开这场梦,结果没想到被误会是要做些什么,也便有刚刚的那一幕。 听着宋滇之的告白,乔五味眼睛瞬间?瞪大?,她?并未感到欢喜,脸上甚至露出狐疑的神情,并十分笃定这一切肯定是乔里源的计谋。 亦如第一场梦境,顾氏填充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温柔且唠叨,而乔昭则弥补她?对亲人?的渴望,被满心爱着。 最?终这些化为一半锋利的刀,落在?自己的身?上。 如今乔里源是想故技重施。 可这一次乔五味绝对不会上当,她?轻“嗯”了声,那态度十分的淡漠,淡漠到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阿乔。” 既然?是梦,那肯定不能被梦左右。 乔五味用力调转两人?的位置,双手?撑在?宋滇之那硬朗的胸膛上,在?感受胸膛处有力的心跳声后,抬眸就?见?这个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双手?有些发软。 第84章 宋滇之三千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身下, 身着衣裳被扯乱,领口处微微敞开,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锁骨与?胸膛。 那一副任人采撷的摸样, 让乔五味鼻尖忽热, 几滴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宋滇之的胸膛上, 她很没出息的流出鼻血。 乔五味单手捂着鼻子?,在听到宋滇之那愉悦的笑声,以及手掌心下那胸膛的颤动时,小脸瞬间羞的涨红, 并慌乱解释道。 “我上火。” 宋滇之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 他并未戳穿乔五的谎言,并开口陈述。 “阿乔似是不信我,觉得我是被捏造出来的傀儡!” 乔五味整个人微微顿住, 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并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她在想?为什么这个人知道自己?心中想?法,难不成也是乔里源的计谋。 宋滇之忽伸出手, 那泛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乔五味的脸颊,他能感?受到自己?再说出这句话时, 乔五味身体的僵硬以?及那无比警惕的眼神。 看来在自己?没来之前,阿乔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如今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起身逃走?。 脸颊所传来的冰凉触觉让乔五味有些迷茫, 她垂眸小声疑惑问道:“可宋滇之怎会倾心乔五味?” 在没穿书之前,宋滇之在乔五味心就是一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害男女主be的恶人, 可穿书之后,乔五味才发现, 他是那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仙者?,是黑到骨子?里的一朵黑莲花。 本是虚拟的人物开始有血有肉,许是见色起意,亦或者?日?久生情。少女的情愫如颗小小的种子?,在一阵春风中生根发芽,而后绽放出漂亮的花儿来。 宋滇之则反问道:“为何宋滇之不会倾心乔五味?” 乔五味轻抿着唇,她不确定宋滇之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想?着既然是乔里源编织的梦境,那为何不在梦境里疯狂一回。 良久,乔五味鼓足勇气,闭眼附身亲了下去。 直到那嘴唇上的触觉有些不对劲,她才半睁开一只眼,却发现自己?是亲在宋滇之的手掌心。 乔五味??!!! 她满脸疑惑,为什么不让亲,不应该让自己?为所欲为吗? 宋滇之那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正疑惑万分的乔五味,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若是要亲,不如等梦境破了在亲。” 乔五味的脸瞬间涨红,一直蔓延到颈脖处,可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宋滇之就是本尊,她害怕自己?一旦相信,那把?刀就直接落下来。 “可我要怎么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宋滇之?” 宋滇之却轻声安抚道:“梦境之中,谁也不相信,包括我!” 许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乔五味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就听到宋滇之继续开口。 “那道窥视的眼睛会在你我亲昵时消失,阿乔,拉你入梦的是只殇魂,它或许早就盯上了你。” 这话让乔五味猛的想?起来,在第一个梦境醒来之前,自己?是被个很奇怪的声音吵醒。 她总觉得那道声音格外?的熟悉,就好像曾在哪听见过。 想?了许久,乔五味都没能想?起来,只能询问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们要如何破开这梦境。” 而话音落后,她忽然发现两人的姿势暧昧的不行,涨红着脸准备起身时,却被宋滇伸手扯住手腕给拉了回来。 “先别动。” 乔五味可是绿江老读者?,经历过脖子?以?下部分和脖子?以?上部分等两个王朝。 她太懂这话的真?正含义,正准备用余光瞥几眼时,却被宋滇之伸手将脑袋拨了回来,并带着几分玩味的神情问道。 “阿乔想?看什么?” 乔五味哪敢说,只能连忙摇头。 宋滇之的嘴角荡漾一抹浅浅笑意,他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开口告知乔五味要如何破开这诡异的梦境。 在这梦境之中,那只殇魂可翻手为云,亦能覆手为雨。 真?要直接对上的话,是没半分胜算。 但如今那只殇魂并不知道乔五味已想?起所有事情,以?及它所编造的梦境已经破开了口子?,让外?来者?钻了进来。 “除你之外?,那只殇魂会附在梦境中每一个人身上,它或是今日?的马夫,也或是府邸中的管家。” “你需找准殇魂附在何人身上,趁机毁掉它的双眼。” 乔五味沉默半响,故作试探道:“其中也包括你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并再次嘱咐:“记住,在这梦境之中除自己?之外?,谁都别相信,包括我!” 这句话他已是说第二遍。 乔五味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床榻后,宋滇之便察觉到那双窥视的眼睛再次出现,他虽露出淡漠的神情,但却依照脑海中的指令,扮演起一个深情款款的夫君。 乔五味很明显感?觉到宋滇之像是变了个人,就像是戴上一张厚厚的面具,这让她反而相信,宋滇之是真?的入到梦中来。 那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做的那些事! 乔五味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心里欢喜多些,还是羞耻多些。 待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正站着好几名侍女服侍着,乔五味余光瞥见落在院外?的晨光,眼底迅速掠过一抹诧异的神情。 这时间未免过的也太快了些。 “夫人,今日?去城外?的净慈寺还愿,马车已经备在府邸外?了。” 乔五味环顾四周,见没有宋滇之的踪影,忍不住问道:“老爷呢?” 她在铜镜中,很清楚的看到站在左侧那名神情木讷的侍女,眼中先是露出一抹得逞的神色,而后脸上神情的变的鲜活起来。 “老爷早早去庄子?里头,并嘱咐奴婢转告夫人,若是回来晚了,便不必等他。” 这让乔五味忍不住想?起在第一个梦境时,那只殇魂是不是也附身在她身边侍女身上,享受将自己?推入圈套中的成就感?。 “嗯。” 许是态度冷漠,让乔里源觉得有些无趣,神情鲜活的侍女再次变的木讷起来。 看来,想?要动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乔五味还是很想?知道,乔里源这次到底编织怎么样的梦境给自己?。 梳妆完后,乔五味才起身朝着的府邸外?走?去,待上了马车,她伸出掀开马车窗上的布帘,看着一闪而过且热闹无比的街道。 街道两边皆是热闹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人流,处处都充满着人间烟火气息。 直到抵达郊外?,四周才显得有些萧条。 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恹恹欲睡,乔五味打着哈欠,始终保持着警惕,最终马车在净慈寺停下时,透过马车窗上的布帘,她在那寺庙前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兰若! 阿兰若很好认,哪怕她现在看起来才不过五岁左右,那左半张脸上是用墨汁刺上的梵文,对比右半张如玉般的面孔,显得极其诡异。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思索眼前的阿兰若是乔里源捏造出来的,还是同自己?一般被殇魂硬拽梦境当中,亦或者?与?宋滇之入梦里来。 此时阿兰若正跪在净慈寺前,她的面前站在一名身着粗衣的婆子?,手中持着来抽畜生用的鞭子?,正狠狠地落在阿兰若的后背上。 只穿单薄里衣的阿兰若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脸上面容如何,即使身后早已经血肉模糊。 乔五味下意识单手握拳,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只是犹豫片刻,她就下了马车,朝着阿兰若所在的方向走?去。 若这是乔里源的计谋,那自己?为何不将计就计呢? 乔五味没说废话,直接上前夺过那妇女手中的鞭子?,并呵斥道:“你这样打下去她会死的。” 那名婆子?本是想?发怒的,可见乔五味的穿着打扮也不敢得罪,只能解释道。 “夫人,你怕是误会了,我哪是打她,我这是驱邪呀!” 乔五味冷哼一声:“驱邪?要不要也给你驱驱!” 那婆子?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起来,却依旧不死心的解释:“夫人你有所不知,她就是一个灾星一个祸害,那身上还有那半张脸上画的可都是诅咒。” 乔五味不是没见过阿兰若刺在身上的梵文,她清楚那并非诅咒,而是所谓的言灵之术。 这时阿兰若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的人,她抿了抿那已经裂开的嘴唇,声音细小如蚊。 “夫人,你别靠太近,我是灾星,是会来带厄运的。” 乔五味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她看向故作欲言又?止的婆子?:“你要多少银钱,她我买下了!” 那婆子?微微愣住,好半响才开口。 “夫人,你会后悔的!” 在场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应和起来:“夫人,有时候可不能心肠太好。” “是呀!这孩子?刚出生,身上就带着诅咒,克死了她爹他娘不说,凡是与?她有接触的,不是摔断胳膊就是磕破脑袋,邪门?的很呀!” 乔五味却不为所动,半蹲在阿兰若的面前:“别怕,我带你离开。” 阿兰若却摇着头:“我是灾星,是会来带厄运的。” 乔五味最终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她俯身将小小的阿兰若抱在怀中,声音轻柔的安抚着。 “夫人福大命大,厄运是打不倒我的” 乔五味能清楚的感?觉到阿兰若那十分僵硬的身体,紧接着就听到怀里的人传来轻声的抽泣声,而等她抬头时,那婆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原来议论纷纷的百姓们也已经散去。 这也让乔五味笃定,阿兰若就是乔里源计谋的其中一环。 因?阿兰若的身体状况,乔五味也只能嘱咐一名侍女去周边买几套可穿的衣裳,然后带着阿兰若去净慈寺歇息片刻。 她将阿兰若抱在怀里,本以?为会有些重,却发现阿兰若很轻,抱着的时候背上的骨头都有些硌手。 “放心,跟着我,你是不会饿肚子?的。” 阿兰若乖巧的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般,从有记忆起时,阿兰若就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温柔的人,就连怀抱都暖的快让人融合。 只是。 阿兰若眼底露出担忧的神情,夫人真?的不会被厄运打倒吗? 进入净慈寺内,乔五味说明情况后,中年?僧人正准备派一名小沙弥带她们去后院的女眷客房,抬头却见穿着白色袈裟的小师叔缓缓走?来。 中年?僧人连忙行礼,尊敬喊道:“小师叔!” 乔五味闻声朝后看去,在看到被称呼“小师叔”那张脸时,整个人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回过神来,并故露出疑惑的神情。 眼前这位小师叔竟与?那位月一大师长的一模一样。 第85章 上次乔五味只是远远的瞥几眼?, 并?未像今日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 那?小师叔生得玉面慈悲,气质清雅如鹤,那?脖子上挂着一串细长的红色珊瑚念珠, 右手?持着一串短白玉念珠, 正双眼紧闭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虽是闭着双眼?, 但乔五味却感觉他应是为阿兰若而来。 毕竟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站在旁侧的中年?和尚见女?施主一直盯着自家小师叔也不觉得奇怪,谁让小师叔生的好?看?,只是久居后山的小师叔今日怎到大殿中。 最让他诧异的是,平日话极少的小师叔竟走?过来, 对着那?位女?施主道。 “不如就让我带女?施主去后院客房。” 乔五味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月一大师, 看?着那?紧闭的双眼?,她犹豫半响。 “那?便劳烦大师带路。” 也不知为何,怀里的阿兰若在瞥见那?月一大师时?, 那?脏兮兮的小脸上瞬间露出害怕的神情, 也不知是错觉,乔五味很明显看?到走?在前面带路的月一大师身形微顿了下。 净慈寺的后院的厢房是用来接待香客的,道路两侧几棵参天古树挺立着, 将?那?毒辣的日光遮去了大半,显得十分的阴凉袭人。 路上众人沉默不语, 直到抵达歇息的庭院中,月一大师才转过身来,他双掌合十, 缓缓开口道。 “我有几句话想与夫人说,也不知方便不方便。” 乔五味大概猜的出来, 所谓的话应该是围绕阿兰若的, 也不妨听听看?。 “你说。” 阿兰若只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 只能将?脸别过去,瘦弱如柴的小手?紧紧夫人的衣领,生怕会?被撇下。 月一大师声音轻柔:“这……孩子可否交给我!” 话音落后,阿兰若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害怕的情愫来,鼻子也酸胀的厉害,她疯狂摇着脑袋,声音发颤道。 “我不要。” 月一大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脸上的神情有些诧异,而后有些失落的喃喃自语道。 “为何?” 阿兰若也不清楚,内心为何会?对眼?前素未谋生的和尚如此?抗拒,就好?像两人之前曾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半响,她声音有些哽咽:“太疼了。” 阿兰若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那?浅褐色的瞳孔中露出困惑的神情,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三个字来。 月一大师瞬间愣在原地,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并?说出一句让乔五味感到无比震惊的话。 “待出梦境,便就不会?疼了。” 乔五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月一大师,脑海中不由想起宋滇之的警告,在这梦境之中,除了自己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挣扎片刻,她还是想赌一把,故作疑惑的问道。 “大师在说什么?什么梦境?” 月一大师沉默片刻,他低头轻声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乔五味没听明白,毕竟她一个画符又怎么听懂佛家的东西。 只见月一大师缓缓睁开双眼?,周遭的世界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天空中展翅而飞的不知名鸟雀,身后悬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晃的风铃,以及站在她身后的那?些侍女?就像按了暂停键,皆都一动不动。 鬼僧睁眼?,万物皆虚。 乔五味这才发现月一大师那?双眼?与常人不同,在瞳孔处竟有一道金色的光晕,可她并?未放松警惕,甚至更加提防。 谁知道眼?前到底是鬼僧月一大师,还是编织这场梦境的背后之人乔里源。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紧张,月一大师忽开口解释:“乔姑娘放心,佛家宗法,那?织梦者是察觉不到异常,何况我入梦只是想将?阿兰若带离此?处。” “乔姑娘,可以将?阿兰若还给我吗?” 乔五味总不能当棒打鸳鸯的那?个棒子,连忙半蹲下来将?阿兰若放在地上,这还没有开口呢,阿兰若却双手?死死的搂住她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喊道。 “我不要!” “我不要!” 月一大师垂眸走?上前,可手?刚伸过去,还未触碰到阿兰若的枯黄的头发,那?阿兰若就像只恶狠狠的小狗崽,直接扑上去,用力地咬在月一大师的手?背处, 明明都被咬出血,月一大师没有皱眉,也没有抽手?,更没有呵斥,只是无奈的问道。 “可是出气了?” 这句话让阿兰若瞬间大哭起来,她觉得委屈,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心里堵的慌,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转过身双手?紧紧抱着乔五味小腿,寻找一丝安全?感。 “夫人,我不要跟他走?!” “那?火烧在身上实在是太痛了!” 乔五味不由想起在第一个梦境所看?到的皮影戏,那?个与寺庙僧人相恋,而后被火烧死的皮影人,以及方木桌上摆着的两颗阿兰若的人头。 她忍不住问道:“阿兰若被拽进这梦境中多久了?” 月一大师蹙紧眉心:“下山之后,我们路过个村子借宿,兴许是那?天晚上,她就被拽进梦中。” 这番话让乔五味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在玉器店碰到的阿兰若,怕是跟她一样想起所有的事情,故此?在看?到自己时?才会?愣住。 但是在那?之前呢? 会?不会?也是被乔里源一步一步给推到圈套之中,并?在最幸福时?刻,一把锋利的刀落了下来。 亦如她之前那?般。 乔五味想了想,便将?那?两场皮影戏的事情告知眼?前的月一大师。 “看?来阿兰若什么都给忘记了,她现在害怕你,或者是之前梦境中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月一大师眉心皱的厉害,紧抿着唇,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他声音有些沙哑:“若是我来早些,兴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五味低头对上阿兰若那?满是眷恋的眼?神:“你就能强行将?她带离梦境吗?” 月一大师摇了摇头,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忽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头顶之上那?湛蓝的苍穹,并?缓缓道。 “我会?在梦境中等待阿兰若醒来,在那?之前还望乔姑娘照顾好?她!。” 没等乔五味开口答复,便见面前的月一大师闭上双眼?,清脆的风铃声从远处响起,僵在半空中的不知名鸟雀扑腾着翅膀,快速的钻入那?苍青色的树林中。 月一大师单手?合十,另一只手?拨动悬挂着的念珠,轻念声阿弥陀佛后,便转身离去。 阿兰若盯着那?僧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头莫名感到不舍,可很快她就将?其?抛在脑海,双手?紧紧的抱着夫人的小腿。 在山下买新衣裳的侍女?赶了回来,乔五味用干净的手?帕沾着水,一点点的擦拭阿兰若脸上的污渍,以及身后那?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 厢房内,只有她们两人,侍女?们皆在厢房外候着。 阿兰若穿着破旧且不合身的褐色布兜,乖巧背躺在床榻上,哪怕伤口被弄痛,她都紧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乔五味既是来净慈寺还愿,那?这戏就要做足些,谁知道乔里源是不是一直盯着自己,她先嘱咐阿兰若好?好?歇息,而后才离开厢房去寺庙大厅还愿,还添不少的香火钱。 等回到厢房时?,却发现阿兰若抱着被褥睡在门口,看?样子是想等人回来,却不小心睡了过去。 这一幕让乔五味心软的一塌糊涂。 待回府后,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瞥了眼?阿兰若,而在看?乔五味时?,眼?中瞬间露出宠溺的神色。 “夫人喜欢即可。” 将?阿兰若接到府邸后,乔五味就一直在等机会?,等乔里源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她寻找机会?毁掉这只殇魂的双眼?。 但万万没想到,在第三天夜里,宋滇之忽开口说道。 “我们要有个孩子。” 乔五味???!!!! 两人此?时?坐在床榻上,乔五味满脸困惑的盯着眼?前宋滇之,她方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宋滇之伸出右手?,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并?开口解释。 “那?只殇魂所编织的梦境就像是一本戏文?,这接下来剧情是让我们有个孩子!” 乔五味瞬间涨红着脸,她紧张着用双手?揪着衣角,整个人有些扭捏的问道。 “那?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有个孩子?” 宋滇之抬眸直勾勾盯着满脸羞红的阿乔,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什么都不用做,明日一早你就知晓了。” 如宋滇之所说的那?般,翌日一早,两人就有了孩子。 乔五味不可置信的盯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就……这么忽然当妈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原本那?骨瘦嶙峋、头发枯黄、全?身是伤的阿兰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此?时?她身着红色的衣裙,精致镂花的金色面具遮住那?刺有墨色梵文?的左半张脸,露出右半张艳丽的小脸。 眼?前的阿兰若应是有十岁,而且一开口把乔五味给整不会?了。 “阿娘!” 阿兰若见阿娘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目光忍不住落在阿娘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阿娘可是有了小弟,便厌恶我不成?” 回过神的乔五味连忙寻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有些出神罢了。” 也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涌出许些不安。 第86章 微微隆起的?小?腹, 以及判若两人的?阿兰若,这些都在警示着危险的降临。 乔里源下出了他第二步棋。 也不知是乔五味在这场梦境开始没多久,就将所?有?事情都?想起的?缘故, 梦境中时?间的?跳跃, 让她并没有?获得更?多的?线索, 甚至对阿兰若喊自己阿娘的事感到困惑。 半响。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你阿爹呢?” 这话让阿兰若微微顿住,似是想起什么,脸色神情微变,并开口质问道。 “阿娘, 昨日的?药你是又偷偷倒掉了??” 乔五味则满脸疑惑, 什么药?什么偷偷倒掉,她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阿兰若见状,先是幽幽的?叹口气, 而后她走到床榻前双膝单跪在乔五味面前, 没等乔五味反应过来,便见阿兰若无比眷恋的?依靠在她的?怀里,用?彼此只能听得清声音道。 “乔姑娘, 别出声,你先听我说。” 乔五味!!!! 阿兰若也跟自己一样想起所?有?的?事情吗?那她为什么刚刚喊自己阿娘? “你的?记忆是不是停留在, 将我带回府邸的?那几日。” “若是的?话,你就眨三下眼睛。” 乔五味连忙眨三下眼睛,双手因迷茫而紧张, 不由紧握成?拳。 “那日你将我带回府邸后,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昏睡, 宋公子为了?你提而走险, 虽是取得一线生机,但也因暴露身份, 如今不知?所?踪。” 听到这话,乔五味脸上立即露出慌张的?神情,她有?些诧异道。 “可在我记忆中,只是过了?一夜而已。”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阿兰若只能继续解释:“那乔里源故意让你遗忘这些,好?让你继续沉沦在这梦境当中。” 也正是这句话。让乔五味瞬间清醒过来,并十分笃定,眼前依靠在她怀里的?这个人不是阿兰若,应是乔里源所?创造的?傀儡。 “乔里源”这个称呼是第一个梦境,它作为乔府的?男主人名字,乔五味并没有?跟阿兰若提起,她又怎会知?道呢! 看来乔里源很警惕,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故此才让“阿兰若”忽然来试探自己! 乔五味也不清楚自己猜测的?对还?是错,但在这真真假假的?梦境之中,谁都?不可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她立即推开阿兰若,并如发疯般愤怒的?叫骂起来。 “什么乔里源,什么梦境,你肯定在骗我!” “我夫君是不是你被你害死的?,还?有?那什么药,你肯定还?想害死我的?孩子。” “当初那人说的?对,你就是灾星,我就不应该把你带回府邸。” 毫无防备的?阿兰若被推搡在地上,她也不恼,而是慢悠悠的?从地上爬站起来,仔细观察着乔五味脸上那惊慌失措的?事情。 在确信乔五味不是装疯卖傻,并用?着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时?,俯身在一旁侍女身上的?乔里源才偷偷的?松了?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梦境,不知?何时?出现了?缺口,竟偷偷溜进来两只老鼠。 也好?在发现的?及时?。 不过。 好?戏才刚刚上演。 乔里源撤掉操控阿兰若身上的?那几条看不见的?丝线,原本还?站立的?阿兰若瞬间瘫软在地上,整个人也缓缓清醒过来,在看到站在床榻前,满脸愤怒的?乔五味时?,忍不住开口道。 “阿娘,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是我做的?不好?吗?” 乔五味没吭声,依旧保持警惕的?神情。 见状,阿兰若也只能嘱咐侍女让厨房去煎药过来,在她看来只要?阿娘喝了?药,她就会很乖很听话。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连忙双手护着腹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能喝药。” “我夫君呢?我要?找我夫君。” 乔五味能察觉到面前的?阿兰若称谓忽然变了?,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继续装疯卖傻起来,看能不能从阿兰若口中,套出宋滇之的?情况。 此时?阿兰若脸上露出无比自责的?神情,她低着头呢喃着。 “都?怪我!” “若不是阿娘收我为女儿,阿爹也不会落水出事,阿娘更?不会变得如此疯疯癫癫。” 简单的?三句话将填补乔五味空缺的?记忆,但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侍女端来所?谓的?药进到屋内,那装满黑乎乎药汁的?碗上方?还?冒着热气,看着就苦的?要?命,乔五味自是不愿意喝。 阿兰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声音轻柔的?哄道:“阿娘,乖乖的?将药喝了?。” 令乔五味惊恐的?是,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正朝着端着药汁的?侍女方?向?走去,待双手端起有?些烫的?碗,毫无犹豫一口一口的?将那苦不堪言的?药给吞入腹中。 那药汁苦的?乔五味眉头都?快要?皱掉,心里忍不住把罪魁祸首乔里源给骂个狗血淋头。 于此同时?,她还?发现自己右手手腕处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一行看不懂的?黑色梵文,若细看的?话,会发现它们在呈圆形在慢慢的?蠕动着。 乔五味!!!!! 怪不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敢情阿兰若对她施展了?言灵之术。 乔五味也顾不得嘴中发出苦到苦的?味道,想询问阿兰若为什么要?这样做时?,却感到眼前一阵眩晕。 阿兰若眼中露出温柔的?神情:“阿娘,好?好?睡一觉,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喝了?那奇怪的?药汁后,乔五味处于一个很诡异的?状态,明明睡过去了?,但意识却越发的?清醒,甚至能听到候在门外侍女的?谈话。 “阿兰小?姐才十岁,可手段真是太可怕了?。” “唉,当初夫人就不应该把她带回来,都?说了?是灾星,不然咱们老爷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我都?怀疑老爷也是她害死的?,看来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凶多吉少。” “我们夫人真可怜。” 但乔五味却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感叹乔里源的?用?心良苦,难得为了?自己下这盘大棋。 如若没有?失忆的?话,乔五味整个人怕是会再次陷入绝望与无助的?情绪中。 拥有?一个如意贴心郎君,两人你情我浓,伉俪情深,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却因心软收留一名可怜之人,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那这第三步棋会是肚子里头的?孩子吗? 亦如乔五味所?猜想的?那般,等意识慢慢溃散,又慢慢恢复清醒后,她还?未睁眼,就闻到空气中弥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阿兰若的?声音:“阿娘,虽然弟弟没了?,但我会永远陪着你。” 乔五味想着自己要?维持人设,她紧闭着双眼,语气冷漠。 “出去!” 阿兰若那半张艳丽的?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她抿着唇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沮丧的?低着头,背影萧条的?离开屋内。 乔五味对那匆匆来又匆匆走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她觉得就像是吃撑了?小?腹有?些微微隆起,等消化差不多后,隆起的?小?腹又恢复正常。 何况还?是在殇魂所?编织的?梦境之中。 乔五味很清楚乔里源此时?此刻正在盯着自己,他喜欢看着别人痛苦而又绝望的?表情,所?以定不会错过这一幕。 没法?子哭出来的?乔五味只能将被褥扯盖到头上,肩膀抖动的?发出呜呜呜的?哀嚎声。 ………………………… 被强制驱赶出梦境的?宋滇之正坐在床榻上,脸上神情阴沉的?可怕,但站在旁侧的?承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甚至还?在那小?声嘀咕道。 “都?说让我入梦了?。” 宋滇之蹙紧眉心,语气严肃:“被拽入梦中的?不单单阿乔,还?有?一人,而且那只殇魂很警惕。” 听到殇魂这两个字,承桑忍不住开口嘲讽。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这些殇魂才……” 随着宋滇之冰冷的?眼神看过来时?,承桑将后面想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他神情担忧的?盯着还?没醒来的?阿姐,忍不住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宋滇之眼中露出几分柔意:“我信她,肯定会醒过来的?。” 承桑想了?想,难得赞同宋滇之说的?这句话。 “你说的?对!我阿姐肯定能醒过来,我阿姐那么厉害的?人,小?小?的?殇魂又怎会斗不过。” 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你方?才说除了?阿姐,是不是还?有?一人也被拽入梦境中。” 没等宋滇之开口,承桑边站起身朝房屋走去,边继续道。 “你入梦没多久,会言灵之术女人的?老相好?就过来拜托我,看好?他们的?身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这话让宋滇之想起在梦境中,那左半脸刺满黑色梵文的?小?女孩,眼底掠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他忍不住伸手,落在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人儿脸上,声音轻柔且低沉的?唤道。 “阿乔。” 门忽被打开,去而复返的?承桑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在看到这一幕瞬间消失,并开口大骂道。 “宋滇之你这个不要?脸的?!趁我不在竟对我阿姐动手动脚!” 若不是顾忌阿姐,他恨不得立马跟这狗东西打一架。 宋滇之抬眸,看着气到发抖的?承桑,开口质问道:“姓氏都?不同,南国前太子可别乱认亲戚!” 承桑上前正准备拍开宋滇之落在阿姐脸上那只狗爪子,可还?没出手,门外就传来月一大师的?声音。 “两位施主,小?僧还?可入梦一次。” 第87章 梦是一个很神奇, 且又诡异的地方。 它可五光十色,毫无逻辑,亦可瞬间轰然倒塌, 天昏地暗。 乔五味呆坐在?厢房内, 看着?那扇从外被锁住的木门, 不知何时,阿兰若开始派人看守着?她?,除了每日午时能站在?庭院内晒晒太阳外,其余时间她都被锁在这个地方。 好像是怕人跑了似的。 刚开始乔五味十分配合, 以为是乔里?源的阴谋诡异, 可久了才发现,她?只是被关入笼子的鸟儿。 阿兰若在?圈养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乔五味感到不解以及不安。 尤其是昨日,阿兰若站在?阳光下, 金色的面具熠熠生辉, 却依旧遮掩不住右半张脸那艳丽的容颜,那双浅褐色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道。 “阿娘!别担心!” “阿兰若会?永远陪着?你。” 乔五味垂眸看着?倾泻在?屋内的阳光,宛如一道流淌金沙的瀑布, 斑驳的洒落在?地面上,她?忍不住上前, 伸出手?感受那不存在?的温度。 庭院内从宋滇之消失之后就变的很静,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四周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弥散着?一股若似若无的特殊馨香气息。 乔五味一闻就能分辨出, 这是艾草焚烧后所?散发的气息。 她?对艾草的气味十分熟悉,每当夏季来临时, 师傅就会?点燃艾草驱逐蚊虫, 毕竟艾草是自个种的,蚊香则要花钱买。 如果每个人夏季有味道的话, 那乔五味夏季味道就是这股特殊的馨香气息。 她?不想在?坐以待毙下去,目光落在?那扇还没有被封死的木窗上。 “八方符灵,幻形!” 自从上次对付乔里?源时,乔五味就发现在?这梦境之中,就算没有黄符,颗她?依旧能发挥黄符的威力。 话音落后,只见凭空出现五只黄色的小纸人出现在?窗沿上,它们开始艰难的从缝隙中钻到外面去,其中一只钻到中途时还被卡住,被窗外两只小纸人硬生生给硬拉出来。 五只黄色小纸人笨拙的歪着?脑袋,明明没有眼睛,去依旧能感觉到它们正在?盯着?卡住推窗的木棍。 半响,五只小纸人神情严肃的走过去,其中两只小纸人抓住比自己身?形大?好多?倍的木棍,身?后各站着?一只小纸人。 至于剩下的那只小纸人则探出脑袋,盯着?守在?门口的侍女们。 分工十分明确。 很快,卡在?推窗上的那根木棍被挪开,小纸人们各站在?不同位置,伸手?举起木棍,而后一鼓作气的朝窗户外跳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小纸人们的身?形也慢慢消散。 棍子落地发出的声音极小,并未引起注意。 乔五味早已经?将头上那繁琐的发饰给拔下来,宽大?碍事的袖子与长裙也给扎起来,她?没忘拿银票,抓了些?一股脑的塞进怀里?头。 只是让人诧异的是,从府邸逃出来的过程十分顺利,顺利到让人觉得不真切。 乔五味正站在?偏静的巷子口整理?衣裳,忽看到正北方的上空出现一道黑色的浓烟,没多?久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恶臭味。 这让她?下意识蹙紧眉心,犹豫片刻,便朝着?正北方的方向赶去。 原本人头攒动的街道此时冷清的不见人影,两侧店面更是大?门紧闭,冷风袭来,数几张黄纸钱不知从何时洒落下来,空荡荡的街道上,残破的白色纸灯笼宛如人头滚落过来。 日头明明还悬挂在?上空,但四周却透着?阴冷的气息。 而那正北方那道黑色浓烟就像是翻滚的巨龙,伸出利爪朝着?苍穹咆哮着?。 乔五味心生警惕,看来乔里?源已经?下出他第三步棋。 当走到街道中间?时,一名用破布将全身?笼罩严严实?实?的人忽然冲了出来,而在?他身?后是一群穿着?白袍的人,走在?最?前方的几人手?中拿着?是沾血的铁爪,跟在?后面的人手?中都持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瓮。 把全身?笼罩严严实?实?的人没跑几步,那沾血的铁爪便勾住了他的肩膀,随着?用力一扯,身?上的破布被彻底勾烂。 待乔五味看清之后,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并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被铁爪所?勾住的人,不,应该不能算是人。 属于人的五官以及胳膊皆都消失,只剩下两双腿,余下部分是一个颜色发黄,中间?叠了好多?层的肉球,并散发这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铁爪并不能在?这怪物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随着?铁爪勾住其中一条腿时,这只怪物则狠狠地被绊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个黑色小瓮迅速砸在?那怪物身?上,烈火瞬间?将其吞噬,那只怪物边痛苦挣扎着?,边发出瘆人的哭嚎声。 随着?火焰的焚烧,浓郁的恶臭味瞬间?弥散开来,黑色的浓烟也冉冉升起。 乔五味眼尖,在?那些?白袍者丢黑色小瓮时,她?瞥见不少人的手?臂上,都附满了一颗颗发黄的肉球,就像是从泥地中拔出的一株累累硕果的花生。 穿白袍的众人在?瞧见乔五味时,眼底瞬间?露出惊喜的神情,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句。 “她?身?上没有生肉,是灵女!” “灵女来拯救我们了!” “只要吃了灵女,我们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激动的、疯狂的、贪婪的声音一一传到乔五味的耳中,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直窜到天灵盖,让她?不由打?了冷颤。 跑! 乔五味立即朝左侧的角落跑去,嘴里?念道:“八方符灵,凝风为翼。” 她?的背后似是生长一张隐形的翅膀,直接飞向不远处的屋檐之上,沾着?血迹的铁爪从后方袭来,乔五味迅速躲闪过去。 也不知是乔里?源故意为之,无论乔五味逃多?远,那群人依旧跟在?身?后,就像陷入一个循环当中。 “八方符灵,御火为蛇!” 话音落后,一条条全身?冒着?火焰的蛇从地面钻出来,迅速缠上这些?如疯魔般的白袍者脚踝,伴随着?惨叫声,一个又一个白袍者倒下。 而在?死之前,他们依旧不甘心的喊道。 “灵女!” “只要吃掉灵女,我们的病就好了。” 随着?白袍者消失,乔五味才敢停下来,她?忽然明白,阿兰若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厢房里?,不让出来! 这时一道悠扬宏亮的钟声从上空响起。 乔五味抬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净慈寺的山脚下,而寺庙门前,月一大?师正身?着?白色袈裟,双手?合十的站在?那。 犹豫半响,乔五味抬腿走了过去。 净慈寺内的香炉中依旧插满点燃的祈福香,有些?已燃尽过半,有些?才刚刚点燃,在?幽淡的檀香味中,大?殿内的的金佛正慈悲的盯着?两人,它两手?胸前合十,身?后千手?各呈不同姿态,每只手?掌心处各又一眼,错落有致与那金佛浑于一体。 乔五味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尊怪异的佛像,而后才将目光落在?正前方,那紧闭双眼的见一大?师身?上。 她?在?打?量,打?量月一大?师身?上是不是也长满那些?可怕的肉球。 月一大?师低头轻念道:“阿弥陀佛!” “乔姑娘,此次我来是破解此局,好让你与阿兰若脱离这场诡异的梦境。”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怎么破?” 月一大?师沉默半响:“此梦是由阿兰若而生。” 而后,他便与乔五味说起阿兰若的故事。 阿兰若还没出生时,就有个生怪病的兄长,在?七岁时手?臂忽然冒出一个鸽子蛋小的黄色肉球,阿兰若的爹娘连忙请郎中过来,可药吃了好几副,那黄色肉球也没有消。 最?终,他们选择用刀将那肉球给割除掉。 就当以为此事就过去了,几日过后,那手?臂上竟再冒出黄色的肉球,而这次是两个,初了阿兰若兄长外,村中还有好些?人手?臂上也生出这种黄色肉球。 阿兰若的爹娘也只能四处求医,后碰到一个驼背极其严重的婆子,那驼背像是座上,压的那婆子都快要趴在?地上。 这驼背婆子在?看到阿兰若兄长手?臂上那黄色的肉球后,立即说有法子解决,但她?有个要求。 那就是还在?腹部中的阿兰若。 阿兰若的爹娘犹豫许久,无奈同意驼背婆子的要求,那驼背婆子这才告知阿兰若的爹娘,那黄色肉球不是病,而是瘟疫,人传人变成怪物的瘟疫。 至于这场瘟疫是如何来的,驼背婆子却道,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村里?的人极爱吃狗肉,有时候没狗肉便去猎些?獾子打?牙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獾子会?在?半夜扒死人坟,它们会?挖出一个洞,然后钻进去吃死人肉。 吃死人肉的獾子被端上桌,瘟疫就此开始蔓延。 而这种瘟疫名为“伏”。 在?驼背婆子跟着?阿兰若爹娘回村时,染上瘟疫的村民们也逐渐变成怪物,在?手?臂上长满那些?鸽子蛋大?小的黄色肉球后,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他们的肚子宛如吹气般膨胀起来,堆积的肥肉下垂着?,黄色的皮开始吞没他们的脑袋与四肢,全身?也开始散发一股恶臭的气味。 驼背婆子让村民将这些?“伏”给烧死,有些?村民本不愿,毕竟它们也曾经?是自己的亲人。 直到目睹其中一人活生生的被黄色肉球给吃掉后,他们才纷纷都举起了火把。 第88章 黄色肉球刀枪不入, 但十分?畏火。 随着火苗点燃干柴的瞬间,黄色肉球立即发出凄厉的哀嚎声,直听?得在场人心里头?瘆得慌。 可怪物被解决, 但这场瘟疫还在蔓延着。 那驼背的婆子已经被众人称为仙姑, 凡是感染瘟疫的众人都跪拜在她面前, 奉上所有钱财哀求着仙婆救救自己,甚至愿塑神像供奉。 最终仙姑给感染瘟疫的众人指了一条明路。 感染瘟疫的人不?是不?能救,只是这解药十分?的损阴德,可想到会变成?怪物的众人哪顾得什么阴德, 只要能活下去, 什么事都愿意去干。 而仙姑所谓的明路便是那些?身上没有生?肉的女子,这种女子被称为灵女,只要吃下灵女的肉, 所感染的瘟疫即可痊愈。 阿兰若就是在这充满死亡、瘟疫、荒唐的村子里诞生?, 从娘胎出?来还没来得及啼哭,仙姑就以?黑狗血与鳝鱼血,两者极阴极阳之物混合墨水, 在她身上刺下第?一个字。 阿兰若的命运早早的就已注定好?。 乔五味听?完阿兰若的故事后,只觉得胸口好?像猛地塞上一大团棉花, 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月一大师犹豫许久,最终从怀里掏出?一把纯黑色的匕首,声音很轻道。 “眼下只有杀了阿兰若, 这场梦才可以?破。” 看着递过来的纯黑色匕首,乔五味先是愣住, 随即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月一大师神色凝重的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梦境由阿兰若起,也只能因?阿兰若灭。” 乔五味思索片刻, 才伸出?手接过那把纯黑色的匕首,匕首整体很沉,从颜色来看,像是由整块黑曜石磨成?,尤其触碰到匕首的瞬间,只觉得有一股寒气,正渗入肌肤,穿过血肉,钻进骨子里头?,让人不?由打个寒颤。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那把诡异的匕首,开口问:“那阿兰若会死吗?” 月一大师摇头?:“乔姑娘,这是梦境。” “在梦境中死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死去。” 乔五味抬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月一大师,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情:“是要将这把匕首捅进阿兰若的心脏,我与阿兰若就可以?逃离这场梦境?” 月一大师点点头?。 乔五味抿着唇,眼底露出?痛苦的挣扎:“可我办不?到。” “阿兰若没有害我,甚至在试图保护我,如若将这般匕首捅进她的心脏,阿兰若应该会伤心。” 月一大师闻言,只能开口劝道。 “乔姑娘,也许对阿兰若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曾经噩梦再次重演,这对阿兰若而言,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 乔五味紧紧握着手中的黑色匕首,她似是被蛊惑了般,轻轻点了点头?,并十分?赞同这番话。 “你说的很对!” “杀了它!” 话音落后,乔五味的手抬起,她动作利索干净,只是一个喘息的功夫,那把黑色的匕首便迅速划破月一大师所紧闭的双眼。 是时候从这场无止境的梦里醒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月一大师措手不?及,他?右手紧紧捂着受伤的双眼,整个人猛地朝后退了几?步,并重重撞在供桌上,插满祈福香的香炉与新鲜的供果瞬间滚落在地。 大殿内金佛的眼睛以?及千万只手掌心的眼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屋外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并伴随阵阵的轰鸣声,猩红的血水瞬间倾泄而下。 乔五味见?状,就知晓她猜测是对的! 看着跌坐在地上,痛苦捂着双眼的月一大师,不?对,应该是是乔里源,亦或者是那只殇魂,乔五味并非靠赌,而是觉得真?正的月一大师是不?会拿出?匕首,让她去杀死阿兰若。 其次就是阿兰若的故事。 乔里源在讲述的过程中,乔五味却想起在第?一个梦境中,所看到的第?二?场皮影戏,那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一个人孤单单朝前走的场景。 或许故事是真?的,可乔里源只是想利用这故事,通过自己的手去杀掉阿兰若。 被杀死的阿兰若,有可能不?会在醒来,也亦如他?所说的那般,在梦境中死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死去,应是会成?为一只漂亮的皮影,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可惜,乔里源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意算盘也打了空。 他?神情痛苦的捂住双眼,身形开始发生?变化,从月一大师变幻成?阿兰若,又从阿兰若变幻成?乔里源,不?知过了多久,这只殇魂才露出?自己真?正的摸样。 等乔五味看清楚殇魂的样子后,整个人不?由呆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竟然是你!” 怪不?得在第?一次梦境醒来时,自己会听?到“哗楞楞“的奇怪声音,后来总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哪听?过似的,不?曾想竟是幼童手中那拨浪鼓所发出?的声响。 面前的殇魂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黑车丢在村门口时,坐在槐树下右手拿着拨浪鼓,边舔着左手拿着饴糖的孩童。 孩童捂着被毁掉的双眼,鲜血顺着的手缝中流淌而下,嘴里却发出?中年男子那粗狂而痛苦的哀嚎声。 “痛!好?痛!我的眼睛!” 大殿内与金佛浑于一体且摆着不?同姿态金手开始动了起来,可因?殇魂双眼已毁,这些?巨大的金手也只能在胡乱的拍打着四周,碎石横飞,支撑大殿的几?根梁木也被一一打断。 乔五味连忙朝殿外退去,空中落下来的那血红色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裳,随着“轰”的一声,大殿瞬间倒塌,但那座金佛却屹立其中。 双眼被毁的殇魂正盘坐在金佛掌心之上,它紧闭着双眼,猩红的血水从那稚嫩的脸上滚落下来,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殤魂痛苦的哀嚎着,声音从正上空响起。 “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稚嫩的面孔与那粗狂的嗓音让乔五味猛的想到侏儒这类人,而与此同时,周边景致开始褪色,又一点点的化为灰烬,慢慢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乔五味见?状,连忙朝着寺庙外跑去。 梦境的世界正在开始崩塌! 许是逃跑的声音吸引殇魂的注意,悬浮在半空中的金佛立即追赶过去,无数只金手开始疯狂的拍打着地面,试图抓到那逃跑的人。 “阿姐!别走!” 乔昭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金佛的掌心上,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正可怜兮兮的盯着乔五味,于此同时,顾氏的身影也出?现在旁侧,她双眼紧闭,猩红的血泪从脸颊滚落而下,脸上神情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半响,顾氏才艰难开口。 “孩子快逃!逃的越远越好?!” 这无疑让殇魂感到愤怒,而金佛则将掌心上的两人狠狠的给拍在地上,并用力碾压着。 “留下来!” “给我留下来!” “我不?要一个人!” 乔五味收回目光,扭头?继续朝着山下方向逃去。 见?计划都没有得逞的殇魂想追赶,却愕然察觉到金佛正在慢慢的消散。 不?是金佛。 是这梦境的世界,还有他?自己! 乔五味伫立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随着殇魂消失,它所创造的梦境也跟着消失,但奇怪的是,应该醒过来的她却还留在这地方。 为什么呢? 很快,乔五味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皮影戏台,在白色的幕布中,小小的人正坐在台阶上,右手拿着拨浪鼓,满脸幸福的舔着左手拿着饴糖。 在他?身后正站着满脸慈爱的青年夫妻。 随着皮影戏中春去秋来,东流逝水,那只小小的人儿依旧不?变,但青年夫妻已经面露惊恐,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 与此同时。 眼尖的承桑忽大声喊道:“我阿姐手指动了!!” 第89章 伴随无数只没有脸的殇魂出现那小小人身后, 白色幕布正中间逐渐变黑,只见橘黄色火焰瞬间将所有一切皆给吞没。 这场妄诞的梦境彻底破灭,囚在这儿的亡魂, 纷纷化?身颜色缤纷的蝴蝶, 展翅朝着远方飞去。 可有两只一大一小的蝴蝶很奇怪, 它们一直徘徊在乔五味的面?前?,迟迟不愿离去。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将手抬在半空中,两只蝴蝶立即停歇在上方, 半响才依依不舍的消失在蝴蝶群中。 方才, 是在告别! 随着一群群蝴蝶消失在白茫茫的天际,乔五味身体忽不受控制的直直朝后摔去,从白茫茫的世界中坠入那如墨汁般的潭水内, 整个?人也?猛的惊醒过来。 睁眼的瞬间, 就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像是兔子般的眸子,紧接着就听见承桑那激动又高兴的喊道。 “阿姐!你?终于醒了!!” 乔五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喊自己阿姐,随即下意识在屋内寻找宋滇之的身影, 侧目看去,便见那人正站在门口处, 逆着光瞧不清脸上的神情如何,但?能清楚的瞧见,宋滇之的手里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站在那。 这样的宋滇之沾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已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者。 乔五味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嘴里头干的不行, 承桑见状, 手疾眼快的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并心机的挡住阿姐视线。 “阿姐, 你?快润润唇。” 说完,承桑便俯身想将阿姐给搀扶起来。 只是这手还?没有伸出过去呢,连衣领带着人被宋滇之给拽到?旁侧,他?声音淡漠,若细听的话会察觉到?几分柔情。 “阿乔不爱喝茶水。” 承桑本想开口反驳,可忽然想到?什?么,那张俊朗的脸上立即露出失落的神情,而后一句不吭的站在那,眼巴巴的盯着自家阿姐。 宋滇之将手中的米粥放在旁侧,俯身伸出手,动作十分轻柔,将躺在床榻上的乔五味给托坐起来,在这过程中,两人贴的很近,他?那如鸦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轻轻扫了扫乔五味的脸颊。 “我……自己能来。” 乔五味猛的想起来在梦境中的事?,整张脸羞红的厉害,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而在听到?宋滇之发出愉悦的轻笑时,她忍不住抬眸瞪了眼这个?男人。 承桑可是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气得直跺脚,心里更是忍不住叫骂道。 什?么临潮仙君,怕不是个?男狐狸精吧! 他?上前?将放置旁侧的粥水端在手中,而后满脸殷勤的凑到?自家阿姐面?前?。 “阿姐,喝粥。” 热腾腾的小米粥散发着食物芬香,一股脑的钻进三日没进食的乔五味鼻腔中,肚子不由自主的叫唤起来。 乔五味正准备伸出手接过承桑手中的碗,却见他?无比贴心用?汤匙勺着米粥递了过来,并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阿姐!我喂你?!” 乔五味:…… 她实在张不了这个?嘴。 “我自己来!” 乔五味几乎是从承桑手里将碗抢过来的,虽饿的慌,但?也?知晓不可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的咽下这香喷喷的米粥。 食物温暖冰冷的肠胃,这碗米粥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站在旁侧的宋滇之眉眼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尤其瞥见乔五味如此生动的摸样,嘴角忍不住荡漾出笑意来。 乔五味被宋滇之那灼热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递给承桑,然后抬头对上宋滇之那深邃如墨的双眼。 只是片刻,乔五味便慌乱侧过头,目光落在那阳光明媚的屋外。 这一幕瞧的承桑只觉得刺眼,他?上前?挡在宋滇之的面?前?,并将手中的空碗递过去,十分理直气壮道。 “既然碗是你?拿来的,理应你?送回去。” 宋滇之看了眼承桑,也?不恼,甚至很听话的接过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乔五味的余光瞥见宋滇之的身影离去后,才垂下眼眸,随着急促跳动的心脏也?慢慢恢复平时的频率。 不知是想到?什?么,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只是那摸样看起来傻傻的,呆呆的。 承桑搬着长木凳坐在床榻前?,忍不住轻咳了声,他?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乔姑娘真的是自己阿姐吗? 虽记忆中的阿姐身影有些模糊,但?在承桑心中,阿姐就是悬挂在夜空中的明月,是雪山之巅那一捧纯白的雪。 矜贵,娴雅,冷傲。 可唯瞧见他?时,那张倾城脱俗的脸上才会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但?乔姑娘与阿姐却是极其相反的存在,她活得像是太阳,亦如野外中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舒展着身姿,肆无忌惮生长。 思索半响,承桑从怀里掏出那找寻回来的寻魂铃,并将其递到?乔五味的面?前?。 “你?再摇摇看!” 乔五味记得这寻魂铃,在承桑过来抢夺时,寻魂铃从她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承桑的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并激动称呼自己为阿姐。 想了想,乔五味伸手接过那黑漆漆的寻魂铃,然后在承桑那无比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的摇了摇。 “叮叮叮~” 没有铃舌的寻魂铃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承桑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他?低下头,迅速伸手将眼泪水擦拭干净,声音有些瓮翁道。 “你?就是我阿姐!” 乔五味错愕的眨了眨眼,心里忍不住想,她怎么可能是承桑的阿姐! “不,我不是!” 承桑这个?人物虽并没在原著中出现过,但?乔五味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身穿到?书里头,不可能会是承桑口中的阿姐。 闻言,承桑有些委屈道:“可寻魂铃响了,你?就是我的阿姐” 乔五味瞅了眼那黑漆漆的寻魂铃:“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坏了呢?” 承桑则摇摇头:“鬼界之物是不会轻易损坏,更是不会出错。” 乔五味还?是不死心:“要不你?让别人试试,兴许其他?人也?能摇响它。” 话音落后,门外就传来阿兰若有些虚弱的声音。 “乔姑娘,打搅了!” 阿兰若是被月一大师搀扶而来,两人进屋之后,月一大师便说明来意:“多谢乔姑娘救下阿兰若,日后乔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虽脱离的梦境,但?梦境所?发生的事?情,阿兰若却记是得一清二楚,想到?自己口口声声喊着乔姑娘为阿娘时,刺满黑色梵文?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尴尬。 “多谢。” 乔五味并未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注意阿兰若神情有些什?么不对,她连忙将手中的寻魂铃递过去。 “阿兰若你?快来摇下这寻魂铃,它肯定是坏了。” 在鬼行时两人便见过这寻魂铃,虽不明白乔姑娘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摇寻魂铃,但?阿兰若还?是接过来,在半空轻轻的晃了晃。 没有铃舌的寻魂铃在她手里,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乔五味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承桑则紧紧盯着自家阿姐。 这时站在旁侧的月一大师忽开口道:“肉身只不过是具皮囊,唯有藏在皮囊中的灵魂才是永恒。” 说罢,他?便搀扶着阿兰若离开。 乔五味清楚人是有前?世今生,但?问题是,就算她有前?世今生,那也?不可能会在一本书里头。 但?这件事?情乔五味没办法解释,只能放任承桑一口一个?阿姐喊着。 确信找回自己阿姐的承桑似是想到?什?么,他?摆着脸,神情严肃的道:“阿姐,日后你?离那宋滇之远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让乔五味下意识反驳:“你?怎么骂人,宋滇之他?好的很。” 在她看来,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可以说宋滇之的坏话。 承桑!!!! 而后他?疼心疾首喊道。 “阿姐,你?不要被宋滇之美色冲昏了头脑,千年之前?,要不是他?没好好镇守冥海归墟,殇魂便不会逃出来,更不会牵连南国,阿姐你?也?不会死!” 在唛城时,那只殇魂开口讥讽宋滇之为临潮仙君时,乔五味就猜测出,宋滇之是与殇魂有什?么牵扯,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镇守冥海归墟的仙者。 想必宋滇之额间的罪仙印,便是因此而来的。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站在屋檐下,明明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可全身却散发阴冷的气息,他?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让人瞧不清那眼底的情愫。 屋内两人的对话陆陆续续传入宋滇之的耳中,他?静静伫立在原地,许是没料到?阿乔竟是当?年南国那最尊敬的皇女。 千年前?南国那盛大的神祭节,便是庆祝他?们的皇女继承神女一职。 宋滇之恍惚记得,当?时他?站在载歌载舞的人群中,抬眸看向?站在城墙上,那身着金白两色宫裙的年轻女子。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又彼此看向?别处。 屋内。 乔五味听完承桑这番话后,忍不住蹙紧眉心,她语气严肃道。 “承桑,就算我是你?阿姐的转世,但?我现在叫做乔五味!” “乔五味只会是乔五味,不会是任何人,她是个?从小就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只有一个?师傅,还?有一个?夫君。” “你?听好,我夫君的名字叫做宋滇之,如果你?期待让我憎恨这个?人的话,怕是办不到?。” 第90章 承桑整个人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久久没有回过?神。 南国长皇女?从出生那日,便指定?成为下一任神女?,在可走路时, 就被神女官从南国皇后身边抱走, 带回神女?宫教养。 神女?, 是令南国所有人都敬重的存在。 故此承桑从懂事时就知道,他的阿姐是南国的神女?,后来再大些,承桑只在祭祀节时, 远远的看着自己的阿姐, 他忍不?住想?,阿姐生的可真好看。 只是阿姐为什么不?看他? 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直到承桑束发那日,南国庆祝太子的成童之年, 举办极其热闹的宫宴,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阿姐会来,可等宫宴结束,百官离去, 都没有等到心心惦记的身影。 莫名?的委屈与失落让承桑不?顾众人?阻拦,朝着?神女?宫所在的方向跑去。 而在半路, 冬日第一场初雪落下来时,他看到阿姐那神情焦急赶来的身影。 那夜,晶莹通透的雪花落在阿姐那清绝的眉目上, 长长的睫羽还凝挂着?雪花融化的水珠,她怀里是好几枝开的灿烂的红色梅花。 红的烫人?。 在很多年后, 承桑才知道, 那是阿姐给予他的偏爱。 可眼下,阿姐的偏爱给了别人?! 这个认知让承桑眼眶红的厉害, 尤其是看到阿姐用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时,整个人?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乔五味很生气! 她不?喜欢承桑说宋滇之的坏话,更不?喜欢被看待成别人?,还将所谓的恩怨施压在自己?身上。 故此在看到承桑低头离开屋子时,反而是松口气。 见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人?,乔五味索性抬手舒展许久未动的筋骨,许是躺太久的缘故,肩膀处瞬间传来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她似是想?到什么,低头闻了闻胳膊,然后陷入了沉默。 好像臭了! 乔五味艰难的从床榻上爬站起来,抬头就看到宋滇之站在房门口,她的脸上立即露出浅浅的笑?意,并开口喊道。 “诶,宋滇之,我想?沐浴。” 宋滇之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过?于?的灼热,他扬起嘴角。 “我去备好,晚些喊你。” 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看着?宋滇之离开的背影,乔五味才双手轻拍着?那发烫的脸颊,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般,有些飘飘然起来。 很快,要沐浴的热水便已经烧好。 站在院外的村民?,看着?那如神仙般的男人?脸上沾满不?少灰渍,忍不?住夸赞道。 “你对?娘子可真好。” 宋滇之垂眸,瞥了眼有些脏的双手,轻轻的“嗯”了声。 乔五味整个人?都浸泡在装有热水的浴桶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双手捧着?把温热的水到脸上,似是想?到什么,那悬挂水珠的睫毛眨了眨,圆溜溜如同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盯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木门,而后小声呢喃道。 “梦里那件没有成功的事,一定?要给完成咯。” 话音落后,乔五味又开始洗洗搓搓,直到小脸被热气熏的红彤彤后,才穿着?村民?娘子的旧衣裳出来。 她搬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吹着?带着?凉意的过?堂风,散散身上的热意,以及吹吹散落在身后,还带着?湿气的长发。 乔五味探出半个身子环顾四周,却不?见宋滇之的身影,下意识蹙紧眉头。 这时站在院内左侧的菜园中的村妇见状,连忙道:“小娘子别急,你那夫君随我家男人?去山里猎野鸡去了。” 村妇提着?菜篮子来到井边,提了小半桶的井水,从菜篮子摸出一把红彤彤的李子出来,放到木桶中洗了洗,将其挑出三四颗出来,走过?那小娘子面前递过?去。 “拿着?,自家种?的李子,尝尝味。” 乔五味伸手接过?那湿漉漉的李子,李子带着?井水的凉意,握在手中像是快要融合的冰块似的,她不?由放在脸上贴了贴,并疑惑问道。 “去猎野鸡做什么?” 她低头咬了口那红彤彤的李子,酸酸甜甜的果肉让她嘴里狂分泌出口水。 村妇笑?眯眯道:“自然猎回来炖汤,给你补身子。”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不?由微微愣住,毕竟她很难想?象出宋滇之去山上猎野鸡的画面。 不?知是的习惯果肉的酸味,接下来每一口都觉得那李子甜到心坎里头。 村妇将菜篮中的李子都浸泡在那冰凉凉的井水中,想?着?待会人?回来就可以拿一颗在嘴里解渴解暑,忙活完后才回屋内喝茶水纳凉。 半响,她忽开口道:“真好,你从梦中醒过?来了。” 村妇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低头继续喝了几口茶水,又急忙忙的去厨房里头忙活起来。 乔五味想?了想?,起身走到厨房门口,便见村妇正低头用衣袖擦拭着?眼角,她耐心等待村妇擦拭完泪水,装作没事人?之后,才轻轻开口道。 “阿嫂。” “那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村妇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那就好。” 可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乔五味又回到屋檐下坐在小凳子上,见头发干的差不?多后,才左手抓着?长发,右手拿着?木簪,熟练的将其盘起来,只留许些碎发落在脸颊两?侧。 可坐等右等,她都没有瞧见人?回来,索性站在院门口探着?脑袋盯着?路口,来回几趟瞧的村妇眼睛都累了,她有些无奈。 “那山就在不?远处,乔姑娘要不?去看看?” 乔五味有些犹豫:“那我去看看?” 村妇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乔五味离去的身影,低头继续将打上来的井水倒入木桶中。 赶去那座山的路上,中途要过?一座石桥,石桥下方是清澈见底的溪水,正朝着?低处缓慢流淌着?,河床两?侧则分布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阿兰若双手提着?裙角,露出刺满梵文的双脚,踩在那并不?是很深的溪水中。 岸边的树荫处,身着?黑袍的月一大师紧闭双眼,正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忽一只胖乎乎的鸟雀停落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梳理着?羽毛。 “阿若。” 男人?开口的瞬间,鸟雀受惊扑腾的翅膀朝空中窜去,四周的树林随着?清风晃动起来。 正在玩水的阿兰若,抬眸疑惑的看去。 月一大师抿着?唇:“溪水太凉了。” 见是关心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的阿兰若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明媚,她忽然开口问道。 “喂,刚刚是风动了吗?” 月一缓缓睁开眼,那双带着?金色的瞳孔对?上阿兰若带着?笑?意的双眸,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刚刚风动了!” 那只受惊的鸟雀掠过?湛蓝的天空,最终落在山脚下的树梢上,它歪着?脑袋,盯着?路过?树下的两?人?后,又扑腾的翅膀飞向山林间的深处。 双手提着?快十只野兔野鸡的村民?,那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他活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兔子直接撞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真是大开眼界了。 宋滇之不?急不?慢的跟在旁侧,刚走到山脚下,似是察觉到什么,抬眸朝前方看去,便见乔五味手中抓着?的一把不?知名?野花,正满脸笑?意的朝着?自己?挥手。 村民?见状,十分识趣道:“宋公子,我就先回去了。” 宋滇之微微勾起嘴唇,荡漾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眼眸露出柔柔的光,看着?走过?来的人?,心跳如鼓。 那颗落入冻僵的种?子,早就成为一棵大树,正在守着?自己?那朵漂亮的花儿。 “你怎么来了。” 那尾音上挑着?,藏着?不?易察觉的欢喜。 乔五味将方才采摘的不?知名?野花束,全都一股脑的塞在宋滇之的怀里,她耳根子红的厉害,眼睛压根不?敢看着?面前的男人?。 “找你。” 宋滇之垂眸,在看到那些野花束时,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诧异,显然没有想?到这花是给自己?的。 许是察觉到宋滇之在想?什么,乔五味低着?头看向左侧,她双手别在身后,抬脚提着?地面上的碎石。 “我之前见你好像很喜欢花,刚刚没事就才采了些。” 那如谪仙般的人?俯身轻嗅着?一朵不?知名?野花的场面,一直印刻在她脑海中,故此在瞧见那朵朵盛开的野花时,就忍不?住采摘了些。 宋滇之伸手将怀里的野花束递到鼻前,轻轻嗅了嗅,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发颤。 “很香。” 他嘴角笑?意满溢开来,好看眉眼也随之弯起,如同璀璨的星光落入乔五味的心尖。 “宋滇之。” “嗯?” 乔五味那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扣着?左手的掌心,鼓起勇气问道:“你在梦里说的话还算数吗?” 宋滇之目光灼热,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儿,那修长且骨架分明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野花梗。 “哪一件?” 耸兀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着?。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无法让人?忽视的目光,乔五味轻咬着?唇,继续开口。 “每一件。” “算数!” 明明站在树荫下,凉爽的清风时不?时拂过?,但乔五味的手心却满是汗渍,脸更是热的厉害,她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那,那你闭上眼睛。” 宋滇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片刻。 湿润柔软的触觉落在他唇上,带着?杏子的清香与酸甜。 90-100 第91章 乔五味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 在心跳加速的瞬间?,踮起?脚尖,轻吻着宋滇之的唇, 完成在梦境中没有做成功的事情。 这个吻就像片羽毛般轻轻落了下来, 而就在准备离去时, 宋滇之却弯腰下?来,一手?扣在乔五味的后脑勺后,一手?落在腰间?上,从被动变成主动, 缓缓加深这个吻。 他?呼吸沉沉, 又有些急促,但动作却十分的温柔。 随着牙关被轻轻撬开,两?人的呼吸亲昵的缠绵在一起?, 宋滇之就像在品尝这世间最甜美的甘霖般, 他不在压抑内心的情愫,似是换了人般,带着汹涌与放肆, 占有着。 乔五味只?觉得自己呼吸正眼前男人一点点的抢夺而去,自己就像是条缺氧的鱼儿, 全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 宋滇之依依不舍结束这个吻,在对上阿乔那双泛着氤氲的双眸,与盈润的樱红唇时, 眼中尽是柔意,又忍不住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 鼻尖。 在给予短暂的新鲜空气后, 宋滇之的吻又细细碎碎的落在乔五味的唇上,并再次加深, 开始新的一轮探索。 山林间?掠过的清风,撩拨两?人的长发,在空中相?互交织在一起?,两?侧茂盛的树枝轻轻的摇晃着,发出簌簌作响的欢声。 两?人呼吸都紊乱,宋滇之紧紧抓住阿乔的手?,垂眸看着她那羞的通红的小脸,那双漆黑的眼眸淌着滚热的情意,声音沙哑而又温柔。 “阿乔。” 乔五味耳根子烫的厉害,她轻轻“嗯”了声。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小声嘀咕着:“那咱们以后就是男女朋友了。” 宋滇之只?听清“朋友”两?个字,眉心微蹙,并弯腰凑到身边人儿的耳边低语道。 “阿乔,你是我过门的娘子。” 这句话猛得让乔五味想起?来,当初是为了保命扯得慌,才说自己是宋滇之过门的娘子。 宋滇之盯着愣神的人,伸手?将?她松落的发丝,温柔的将?其?挽到耳根,语气认真。 “待我们去繁城,去买间?院子,然?后拜堂成亲。” 乔五味猛的抬起?头,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快吗?” 在她看来,两?人只?是确定恋爱的关系,怎么突然?要成亲了! 而话音落后,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故作可怜道:“原来阿乔是不想对我负责,打算始乱终弃。” 乔五味!!! 她连忙反驳:“我没有,你别瞎说。” 宋滇之嘴角抿起?一丝浅笑,他?心情愉悦的看着湛蓝苍穹之上那灿烂的白云,看着远处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般数座山峰,紧紧的握住掌心下?的手?。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时,承桑那烦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阿姐!” “阿姐!” 乔五味抬眸,远处那抹小黑点越来越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就跑到她的面前来。 “阿姐,我还以为你不要了我!” 那语气中带着慌乱以及几分委屈。 承桑眼巴巴的盯着自家阿姐,尤其?是刚刚没有瞧见阿姐身影,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在那一刻,有些事情他?忽然?觉得没那么重要。 “阿姐!” 乔五味被喊的有些心烦,她觉得自己若不开口回应,这人能一直喊下?去。 “嗯!” 承桑顿时愣在原地?,眼中满是小星星,他?忽视那不耐烦的语气,满心欢喜的盯着的阿姐,然?后像是一只?云雀般开始叽叽喳喳道。 “阿姐,阿姐,你终于应我了。” “阿姐,以后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 “阿姐,你要不要随我回南国。” “阿……” 乔五味连忙将?承桑的话打断:“你先停停。” 承桑十分听话的将?余下?的话都咽了下?去,一脸乖巧的看着自家阿姐。 这时站在旁侧的宋滇之忽开口道:“我与阿乔打算去繁城。” 承桑想了想:“繁城不错,很热闹。” 宋滇之扬起?嘴角:“繁城七月的百花节是个好日子,也是成亲的好日子。” 承桑难得赞同宋滇之的话。 “阿姐还没见过繁城的百花节吧,很……” 他?猛得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目光紧紧盯着阿姐。 “什么成亲!!” 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 乔五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村落,然?后小声解释道。 “就是成亲。” 承桑!!!! 他?本想开口反对这场婚事的,可在瞥见阿姐嘴角那露出浅浅的笑意时,最终选择沉默。 半响,承桑瞪了眼宋滇之的一眼。 若是自己早些找到阿姐,又怎会让这男狐狸精趁虚而入。 不知何时,悬挂在头顶之上的日头朝着山谷坠入,伴随暮色四溢,两?侧的浓云沾染着四溅而来的暮光,似是燃起?的野火,将?天地?之间?点亮。 乔五味瞭望着远处的村落,只?见那排排屋脊上空都腾起?浓白色的炊烟,而后慢慢散开。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并转移话题道, “得回去了!” 三人并肩而行,乔五味被夹在承桑与宋滇之两?人之间?,明明很宽敞的道路,硬是被挤得十分逼仄。 因猎的野兔野鸡够多,故此晚上的饭菜极其?丰盛。 野山椒爆炒野兔丁,干菌子炖野鸡汤,凉拌胡瓜丝,腌制好的野山菜与鸡蛋炒了大半碗,青红的杏子沾满晶莹的水珠,也被放在桌上。 许是高兴,村民还掏出自己舍不得喝的酒水出来,与宋滇之还有承桑小酌。 宋滇之与承桑口腹之欲并没有强,只?有乔五味在埋头苦吃,那摸样像是要把之前空缺的三日份量都吃回来。 下?厨人是最爱乔五味这种,坐在旁边的村妇都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掰个大鸡腿放在她碗里头,嘴里念叨着。 “多吃些肉,补补身体。” 酒足饭饱之后,一轮圆月也挂上了枝头。 乔五味犯困的打着哈欠,在强撑冲完凉后,就躺回床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院外。 承桑脸色阴沉的盯着神情淡淡的宋滇之,若不是怕阿姐难过,他?恨不得寻个地?方把他?给埋进去。 “你对我阿姐可是认真的?” 宋滇之侧目,看了眼身侧脸色难看至极的承桑,嘴角向上扬起?,并轻“嗯”了声。 许是那日瞧见阿乔那了无生气的摸样,让他?感到十分恐慌,如今只?想将?人紧紧的抓在手?中,方才能安心。 至于以前种种,宋滇之或许不会释怀,但却不再那般执着。 承桑只?觉得心里头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抢走了。 他?低着头,狠狠的威胁道。 “宋滇之,你记住了!若是你敢负我阿姐,我定是不会放过你。” “不会的。” 宋滇之神情认真,语气笃定。 承桑似是想到什么,他?忽开口问道:“宋滇之,你有没有想过,若一日我阿姐想起?前世?的事,她会不会……恨你。” 这话让宋滇之脸色微变,没吭声。 千年之前,冥海归墟被开启,千万只?殇魂蜂拥而出,并引起?万丈海啸。 承桑眼底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他?并非担忧宋滇之,而是担忧自己的阿姐,他?垂眸继续说道。 “冥海归墟本是由你镇守的,若没出事,也不会牵连南国,我阿姐就更不会……” 余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宋滇之却开口问道:“更不会什么?” 承桑下?意识握紧双拳,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南海以前还不叫南海,它是冥海的本身。 在冥海的千里之外有座皇都,那是南国的皇都。 南国百姓都知晓,这冥海有仙,位于云巅,镇守归墟,故此对神明极其?敬重,除了这位仙者?之外,南国百姓最为敬重的便是神女。 神女是由每一任皇帝的长女继承,承桑还是南国太子时,他?的阿姐便是这一任神女。 灾难来临的那日,乌云压城,天似是要塌下?来。 承桑还记得,自己与父皇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万丈高的海水的场景,他?忽觉得自己就像是这天地?之间?一粟。 过于渺小。 皇都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纷纷朝着神女宫所?在的位置跪拜祈求着,希望神女能够救救他?们。 也是这个时候,阿姐走了出来。 承桑曾听宫人说过,阿姐是这南国最厉害的神女。 宫人没有撒谎,他?的阿姐很厉害,以一人之力将?那万丈高的海水轻松化解,并拯救所?有人。 只?是灾难并没有结束。 万丈高的海水过后,便是地?裂。 那地?面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狠狠地?撕裂开来,并朝着皇都迅速袭来。 阿姐只?能将?南国拔地?而起?,而在那瞬间?,地?面忽然?坍塌,四周被冰冷的海水淹没,无奈只?能将?南国坠入深海。 自那以后,神女赐福每个南国人,可在深海呼吸,也可上岸行走。 可归墟被开启,南国就算坠入深海,也是危机重重。 说到这里,承桑顿了下?,而后抬眸看着面前镇守冥海的临潮仙君。 “我阿姐以自身为祭,重新封印归墟之城。” “宋滇之,如果不是你,我阿姐是不会死的。” 第92章 神女并不是无所不能。 所谓的祝福, 是以自身生命为媒介。 所谓自身为祭,是以灵魂为代价。 这是?承桑修成仙人之后?,在鬼界得知的真相, 故此愤怒持剑, 斩断上阴山那尊城隍爷的头, 也因受天道惩罚,沦为半仙之身。 可他不信,百年来一直执着的寻找阿姐转世。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宋滇之眼底不由闪过?一抹诧异, 他忽然明白过?来, 阿乔为何能?进入罪仙囚狱,又为何能?与自己绑定生死契,以及琼玉树的坍塌、身后?那如太阳般耀眼的功德金光。 只是?。 宋滇之对上承桑略微仇视的眼神, 十分认真道。 “可她是?阿乔, 不是?南国神女。” 承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阿姐早在南国沉入深海那日,便已?经不在了, 哪怕找到?她的转世。 可阿姐是?阿姐,乔姑娘是?乔姑娘。 始终不一样。 宋滇之垂眸, 眼底如那寒冬深夜看完介文加Qq裙八1死叭1流酒流散的海面,幽深冰冷,翻滚着深戾的波浪, 全身散发?的气场与刚刚宛如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当年冥海归墟的封印,不是?我?做的。” 说罢, 他便转身离去。 承桑呆愣在原地许久, 好半响都?没?回过?神。 他不确定宋滇之是?不是?在欺骗自己,可若冥海归墟的封印真不是?宋滇之做的, 那这些年来,岂不是?恨错了人。 夜色笼罩下,微风轻抚,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犬吠,忽打破这片寂静。 随着犬吠声减弱,天地间?才重新沉睡过?去。 翌日。 晨光如金色金沙飘洒下来,空气之中带着一丝清凉,屋檐之上缓缓升起浓白色的炊烟,农耕的村民们?早早出门,手中或者肩上扛着农具,朝着农田所在的方向?赶去。 他们?得要在太阳出来之前,给荔枝树浇灌好水才行。 乔五味一夜无梦,睡得极好,待洗漱完,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踏出房门,便见宋滇之不知从何处而来,手中提着一筐还带着绿叶的荔枝。 那荔枝个头大,果皮鲜红,光看着就好吃。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宋滇之眉眼中尽是?柔意,他走上前从竹筐中拿出一颗最大的荔枝,递到?了乔五味面前。 “想着你应该会喜欢,便从村民手中那买了些回来。” 乔五味盯着那颗如鸡蛋大小般的荔枝,似是?想到?什么,连忙问道。 “我?的银子呢?” 宋滇之:…… 他的嘴角露一抹无奈的笑意,语气有些宠溺。 “我?给你收在屋子里。” 听到?这话,乔五味这才松了口气,她正准备接过?宋滇之手中的荔枝时?,却听眼前男人询问一个类似于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中,你先救谁的毒辣问题。 “阿乔。” “十箱黄金跟我?之间?,必须要选一个的话,你会如何选择?” 乔五味:…… 她昧着发?痛的良心道:“你!” 宋滇之故作生气,将今日一早特意去精心挑选的荔枝给放进竹篮中,语气十分失落。 “你犹豫了。” “原来在阿乔心中,我?竟比不上那十箱黄金。” 乔五味急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宋滇之抬眸看着乔五味那神情慌乱的摸样,笑意舒朗,他没?继续逗趣下去,弯腰将手中的竹篮放置地上,从中将那最大一颗荔枝放置手中,神情认真的将其剥开,露出软滑多汁的果肉递过?去。 “吃吧。” 看着递到?嘴边的荔枝肉,乔五味微微一愣,而后?那双葡萄眼中立即盛满笑意,她刚准备张嘴时?,便被不知何时?出来的承桑给挤到?旁边,那颗剥开的荔枝肉也被一口吞下,并十分挑衅的看了眼宋滇之。 乔五味见状,气得直接抬腿轻踹承桑一脚:“是?给你吃的吗?” 那荔枝本就大,承桑刚咀嚼几口,被这一脚踹的直接卡在喉咙眼处,他连忙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俊朗的脸更?是?涨的通红。 宋滇之微眯着眼:“我?来帮你!” 承桑自知理亏,哪敢让他来帮,连忙摆手拒绝,可宋滇之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并重重拍在他的后?背上,宛如一座巨山压下来。 卡在喉咙眼处的荔枝核直接吐了出来,人也单膝跪在地上。 承桑边疯狂咳嗽,边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了眼那嘴角扬起的宋滇之。 这一幕恰好被赶过?来的阿兰若和月一大师撞见。 阿兰若忍不住“啧”了声,而后?笑眯眯的看着乔五味:“我?们?要离开此处,过?来同你告个别。” 乔五味有些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哪?兴许我?们?同路。” 若也去繁城的话,那同宋滇之拜堂成亲的话,兴许能?挣两笔份子钱。 阿兰若望着空中自由翱翔的云雀,眼中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北方,我?从未看过?雪,想去看一次” 何况雪落满头,这样就能?私心的以为,与身边人白头偕老。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想与乔五味告个别。 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失落的神情:“那你们?路上小心,日后?有缘相见。” 阿兰若轻“嗯”了声,站在旁侧的月一大师则牵着她的手离去。 等两人身影成为黑点时?,承桑才开口道:“她活不了多久。” 言灵之术本就是?逆天而行,能?活到?桃李之年已?是?奇迹。 乔五味瞬间?愣住,待反应过?来承桑说的是?阿兰若时?,忍不住想起在梦境中的那个故事?,她连忙小跑到?院外,可阿兰若与月一大师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得慌。 许是?因阿兰若的事?,乔五味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见宋滇与村民告别,说要离开此处,去往繁城时?,她才慢慢的回过?神,并钻回房中,掏出十两碎银放在床榻上,算是?这几日的谢礼。 三人所在位置,离繁城近有半个多月的路程,承桑拍着胸膛说带路,走了四五日,乔五味无意通过?在鬼界买的那张活地图,才发?现他们?与繁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是?夜。 月光斑驳映照地面上,周边树影在夜风中,似是?活了般在那张牙舞爪。 乔五味坐在火堆前,趁着宋滇之去捡柴火时?,拿着手中的树棍指着旁侧的承桑,开口质问道。 “你为什么故意带错路!” 见被戳破的承桑十分委屈的低着头:“我?就是?不想阿姐那么早与人成亲。”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乔五味用?手中的树棍轻轻的戳了戳承桑的手臂,心里是?又气又无奈。 “我?警告你,明天给我?好好带路!” 承桑倔强道:“我?不!” 他的阿姐还没?焐热,就要被人叼跑了。 反正这心里不舒坦的紧。 而这话音落后?,承桑就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紧接着宋滇之就从阴暗中缓缓走出来,他将手中的柴火放置旁侧,坐在阿乔身边,沉默不语的转动架在上方的烤兔。 见状,承桑也没?怂,反而冷哼一声。 “宋滇之!” “你娶我?阿姐没?问题,可聘礼呢?” “这聘礼都?没?有,你拿什么娶我?阿姐!” “总不能?日后?吃我?阿姐,喝我?阿姐的吧!” 乔五味瞪了眼不嫌事?大的承桑,并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他。 “可闭嘴吧。” 承桑更?气不过?:“阿姐,我?说的是?实话!” 这时?宋滇之将烤好的兔子挪开,用?树叶包裹着兔腿扯下来,体贴的递到?阿乔面前,那浅浅的笑意边在眼眸中溢开,边问道。 “阿乔可会嫌我??” 乔五味连忙摇头:“不嫌不嫌,我?以后?画符养你!” 承桑!!! 他的阿姐怎可如此没?出息呢。 承桑气不过?的站起身来,指着宋滇之恶狠狠道:“咱们?现在就打一架。” 乔五味手中的棍子直接落在他手臂上,虽然不疼,但承桑委屈。 阿姐竟为这狐狸精竟然动手打自己。 “承桑,咱们?好好谈谈!” 乔五味沉着脸,直接拽着承桑的衣袖去了旁侧,有些事?情得好好说道。 可只剩下两人时?,承桑又露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摸样,哪有刚刚的嚣张跋扈。 “阿姐!” “我?又没?说错,你不能?总护着他!” 乔五味幽幽叹口气:“那你故意带错路呢?” 承桑没?吭声。 乔五味继续道:“你带错路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跟宋滇之的事?情你也别搅合。” 承桑连忙开口反驳:“我?那不是?搅合。” 乔五味看着面前不服气的承桑,幽幽的叹口气,她其实知道承桑为什么对宋滇之敌意那么大,就像家里养只小狗,某日主人忽然抱着另只小狗回来。 狗粮被分一半,玩具被分一半。 最重要是?主人的爱也要被分一半。 承桑就是?这只生气的小狗,开始疯狂拆家干坏事?,想要引起主人的注意力。 乔五味垫起脚尖,伸手摸了摸承桑那带着自然卷的脑袋,语气温柔。 “听话,别再那么幼稚。” 感受头顶那如春风般的抚摸,以及阿姐温柔的声音时?,承桑鼻子酸胀的厉害,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轻“嗯”声。 而在两人一前一后?回来时?,承桑似是?想到?什么,忽开口问道。 “阿姐!” “你与宋滇之之间?的生死契还要解开吗?” 第93章 这问题让走在前面的乔五味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显然是?遗忘生死契这件事。 只是思索片刻,她声音轻轻道。 “当?然解开。” 仙者与天长寿,凡人百年逝世。 乔五味不想用生死契去绑着宋滇之, 她希望宋滇之是?自由的?, 是?不被约束。 跟在身?后的?承桑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并小声嘀咕着。 “解开好,解开好。” 那夜宋滇之说的?话让他感到莫名不安,能绕过?临潮仙君破开冥海归墟封印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若哪天出现, 指不定会再次闹个天翻地?覆。 承桑是?自私的?, 他不想阿姐因宋滇之出事,这生死契能解开是?最好。 两人回去时,宋滇之正坐在火堆前, 橘黄的?火焰将他五官映的?十分柔和, 他抬眸,长睫落下淡淡的?阴翳,让人瞧不清眼中的?情绪如何。 只是?在瞧到阿乔时, 眼底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乔五味见状,连忙走过?去, 许是?怕宋滇之多虑,她下意?识亲昵的?依靠在旁边,并小声解释道。 “我让他明天好好带路, 你说咱们到时候买什么样的?院子?。” “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偏僻些的??还是?热闹些的??” 宋滇之侧过?身?,看?着乔五味神情认真规划两人之间的?事, 眼底的?笑意?才慢慢晕开, 原本的?不安也瞬间消散。 他将放在火堆边上的?兔腿递过?去,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饿了吗?” 乔五味连忙点头, 接过?有些烫的?兔腿肉慢慢啃咬着。 两人亲昵的?一幕让承桑气?得冷哼一声,本想出生呛几声,可?想到阿姐方?才摸着自己脑袋说的?话,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算了。 阿姐会不开心。 繁城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它虽偏于南方?的?缘故,但?四季在这座城市中似是?不存在,一年之中,无论是?春日的?桃花,还是?寒冬中的?腊梅花,皆日日绽放。 因这特?殊性,繁城以花盛名,故此城里每家每户都信奉着百花娘娘。 其次是?这座城并不受任何势力管辖,城主也十分神秘,只会在百花娘娘八月十六的?寿诞露面。 而每年这时候,便是?繁城最热闹的?日子,比除夕还要?热闹。 三人是?在八月初十赶到繁城外,远远望去,只见繁城的?城墙之上被大片淡粉色的?三角梅覆盖大半,看?起来极其梦幻。 混合复杂的?花香气?弥散在半空中,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描述的?气?息,似是?一缕缕瞧不见的?丝线,温柔的?将你包裹着,让人沉醉,仿佛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乔五味忽然明白?,为何宋滇之说要?来繁城买间院子。 这时承桑凑到的?阿姐身?边:“阿姐,这城里头更漂亮。” 似是?想到什么,他瞥了眼神情淡淡的?宋滇之一眼,故意?拔高音调道。 “只是?这繁城寸土如金,若想买间院子的?话,估计得花很多银子。” 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承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阿姐嗜钱如命! 乔五味脸色微变,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一间院子得多少银子?” 承桑想了想:“最普通的?小院子也得几百两吧!” 乔五味瞬间瞪大眼睛,她本盘算着一百两买间院子还会有多,正好拿去置办拜堂成亲要?用的?东西,不曾想繁城最普通的?小院子都买不到! 她狐疑的?看?向承桑:“你怕不是?骗我吧。” 承桑有些委屈,阿姐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待进城之后,阿姐去问问,便知我有没有骗人。”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脑海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待进城之后,自己是?不是?要?画符挣钱,这时站在旁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滇之忽握住她的?手。 “院子一事你别担心。” 乔五味抬眸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的?眼眸,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半响,她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藏钱了?” 这话惹的?宋滇之有些忍俊不禁,不由轻笑出声,眼底满是?宠溺:“没有。” 乔五味耳根子有些发烫,她发现两人之间坦白?之后,宋滇之流露出的?爱意?是?肆无忌惮,如灼热的?烈火,不给退路。 承桑瞧着两人甜腻的?样子,故意?用力咳嗽几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繁城。 “我饿了。” 宋滇之倒也不恼,他紧握着阿乔的?手,目光深深看?着身?边的?人儿,声音清润而又低沉道。 “我给你的?聘礼在城里头。” 乔五味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聘礼?” 宋滇之轻“嗯”声,并一副云淡风轻道:“以前游历人间时,在繁城存了些银钱。” 乔五味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像是?装满漫天繁星。 承桑则冷哼着:“只是?存了些,估计买间大院子都不够。”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倒也不恼,他想着那些银钱应是?足够在繁城买间较好的?院子,也足够哄阿乔开心。 “那我们快些进城!” 乔五味嘴角扬起,想压都压不住,眼睛更是?眯成月牙儿般,足以看?出来她现在的?心情极好 宋滇之神情温柔:“好。” 说罢,便拉紧阿乔的?手,朝着不远处繁城走去。 而被遗留在原地?的?承桑连忙喊道。 “阿姐,你等等我!”—— 从正门入城,弥散空气?中的?香气?也越发浓郁,只是?这种浓郁不会让人觉得腻,甚至觉得它们就像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溪水,随着风流淌着,透着勃发的?生命力,让人心情舒畅。 等乔五味进城之后,才明白?这些香气?从何而来。 只见数不清的?品种,且不同色的?鲜花千蕊齐放,纷纷涌入眼帘,有些随意?生长在墙角,有些从推窗外拼命探出脑袋,有些则摆在两侧的?小贩的?摊位上。 甚至行?走在街头的?女子们,头上也簪着一朵或好几朵艳丽的?鲜花。 这简直是?乱花渐入迷人眼,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乔五味忍不住感叹:“这繁城可?真漂亮。” 漂亮到她几乎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也怪不得这地?方?寸土千金,毕竟每日醒来,都会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花卉的?海洋中。 许是?为了筹备八月十六的?百花娘娘寿诞,城里头十分热闹,可?以瞥见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正拿着霓纱悬挂在树枝,每家每户的?屋檐下也都挂着不同颜色的?纸灯笼。 光周边盛开的?花卉都看?不过?来,这些点缀就更是?瞧的?人眼花缭乱。 承桑忽开口道:“那些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都是?城主府中的?人。” 乔五味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承桑挺着胸膛,十分得意?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乔五味满脸好奇,还没有开口,耳边就传来宋滇之的?声音。 “阿乔可?要?去拿你的?聘礼?” 这句话瞬间让乔五味的?好奇烟消云散,什么百花娘娘的?寿诞都没有她聘礼重要?。 “肯定是?要?的?。” 宋滇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承桑,待目光落在蠢蠢欲动的?阿乔身?上,忍不住笑了下,并抬起手,温柔的?将落在她头顶上的?花瓣给拂去。 “走吧。” 承桑算是?看?明白?了,这宋滇之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他气?冲冲的?跟在身?后,想着待会怎么出口嘲讽那什么聘礼。 哼,想那么容易娶自己阿姐。 做梦去吧! 在身?为临潮仙君时的?宋滇之,只去过?两个地?方?,一是?南国的?神祭节,二便是?这繁城的?百花娘娘寿诞,其余时间都在冥海的?云巅之上,守着下方?的?归墟。 也是?在南国时,他才知晓在人间买东西是?需要?花银钱的?,故此在去繁城时,宋滇之特?意?从深海中掏出七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种夜明珠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 可?在凡人眼中,似是?什么稀世珍宝般,只用一颗就换许些银钱,而在离开繁城时,他嫌麻烦,索性将余下的?夜明珠全丢在繁城中的?一口水井中。 承桑见宋滇之七绕八拐,四周也越发偏僻,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宋滇之,我说都过?去千年了,你留下东西兴许早被别人拿走。” “唉,看?来阿姐要?空欢喜一场。” 乔五味侧目,警告的?瞪了眼承桑。 承桑则十分委屈:“阿姐,我说的?是?实话,你还不如随我回南国,南国国库有的?是?金银珠宝,都统统给你!” 乔五味虽心动的?要?命,但?顾忌到宋滇之,只能忍痛拒绝。 “不用。” 待抵达当?年那口水井前,宋滇之走过?去,将手放置井口处,井中的?水在他操控下,化为一条条水龙,朝着井底深处钻去,很快就各叼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半空中。 只见五条水龙含着夜明珠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游去,并盘旋在半空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乔五味想了想,将手伸了出来,那五颗夜明珠齐刷刷的?落了下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宋滇之给自己的?聘礼! 许是?太过?高兴,故此乔五味并未察觉到,宋滇之那双含笑的?眼眸忽变得清冷,目光死死盯着那五颗夜明珠。 少了一颗! 第94章 似是?想到什么, 宋滇之?的脸色有些阴沉,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方才那温和的摸样。 这夜明珠上有他特意留下的印记,是?不可能被人捞走, 何况知晓这口井有夜明珠之?事, 除他之?外, 还有一人。 承桑见阿姐欢喜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暗想。 有机会定要把南国国库的金银珠宝搬出来,全都塞给阿姐,让阿姐开心?个够。 五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十分圆润, 在阳光下洁白无瑕, 无论在何时?皆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拿去换银钱的话,别说一间?院子?, 就算是?十间?院子?都不在话下。 乔五味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侧目看向?承桑:“阿弟,你过来下!” 承桑!!!!! 阿姐喊他阿弟!!!! 承桑连忙屁颠屁颠的凑到阿姐面前,并十分挑衅的瞥了眼?宋滇之?, 可刚走上前,他的脸就被阿姐狠狠地掐了把。 乔五味眨了眨眼?, 问道:“痛吗?” 承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 “痛!” 乔五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解释:“痛就对了, 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承桑:…… 而这一幕就像是?阵暖风,轻轻抚平宋滇之?心?中涌起的阴鸷, 他看着跟承桑斗嘴的乔五味, 嘴角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三人当中也就承桑对繁城较为熟悉,他觉得?城内的当铺是?给不出高价来, 倒不如直接卖给繁城的城主。 几年前,承桑与?这城主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一名?相貌十分冷艳的女子?,只是?过于爱护自己的容颜,甚至能用痴迷两个字来形容,时?常以重金收购夜明珠。 能卖出更?多的银钱,乔五味肯定是?双手赞成。 宋滇之?则无所谓,阿乔只要高兴就好。 承桑轻车熟路的带着两人去往城主府,那城主府邸位于西边一座宏伟的城墙后,只见殷红色的三角梅沉甸甸的挤压在城墙上空,底下的城门?口则站着十几名?穿着黑色锦衣的守卫,他们手持着银白的长枪,身上皆散发?肃杀之?气。 这还没?有靠近,就被拦住。 承桑丝毫不惧,直接开口说明来意:“我们是?来与?城主谈一笔交易的。” 领头守卫面无表情道:“百花娘娘寿诞还未开始前,城主不见任何人。” 承桑连忙示意阿姐拿出夜明珠出来。 等乔五味拿出夜明珠后,领头守卫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犹豫良久,才压低声音嘱咐旁侧下属,而后才对三人说道。 “劳烦在此等候片刻。” 片刻,一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许是?从未见过宋滇之?昳丽的人,不由看呆愣住,待回过神,脸上染上几分红润。 白衣女子?低着头,语气恭敬。 “城主宣见,还劳烦三位贵客随我来。” 乔五味小心?翼翼将手中的夜明珠揣回布包中,跟在那白衣女子?身后,穿过被殷红三角梅快要淹没?的城墙,映入眼?帘的是?那大片的紫蝴蝶杜鹃花。 走在前方?带路的白衣女子?开口道:“这是?我们城主最喜爱的花。” 中间?是?鹅卵石扑的路径,那紫蝴蝶杜鹃生长在两侧,万花攒放,给人一种遨游在紫色花海中的错觉。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清新且香甜的气味,怕是?走到尽头处,这种气味便都熏染在衣裳处。 乔五味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绚烂的场面,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这跟刚进城所看到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宋滇之?见状,柔声问道:“阿乔喜欢什么花?” 乔五味毫不犹豫回答:“有钱花!” 宋滇之?微微愣住,待反应过来“有钱花”是?什么意思时?,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来,随即对上阿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认真道。 “我会努力的!” 乔五味弯起眼?睛,脸上露出十分期待的神情,刚准备凑到宋滇之?身边时?,一直关注两人的承桑立即上前,挡在阿姐与?宋滇之?的中间?。 乔五味:…… 宋滇之?瞥了眼?故意仰头看向?别处的承桑,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 “小舅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他声音清润低醇,如泉水击落玉石般动听。 可在承桑耳朵中却十分刺耳,尤其是?“小舅子?”三个字,让他彻底炸毛。 “谁是?你小舅子?,你可别乱叫,我阿姐还没?嫁给你!” 乔五味默默的叹口气,安慰拍了拍承桑肩膀。 在紫蝴蝶杜鹃花尽头,坐落着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水廊,而每一处都盛开着不同品种以及颜色的花卉,甚至可瞥见蝴蝶环绕的场景。 水廊之?上悬挂着白色的沙曼,随着风摆动着,如云雾般朦朦胧胧,好看极了。 有些奇怪的是?,从那紫蝴蝶杜鹃花海走过来,都没?见过几名?侍女。 许是?知晓乔五味心?中的疑惑,走在前方?的白衣女子?开口:“过几日便是?百花娘娘的寿诞,府邸的姑娘们都出府邸帮忙去了。” 乔五味这才恍然大悟。 待三人抵达布置大片大片的紫蝴蝶杜鹃花大厅内时?,乔五味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以及混合着紫蝴蝶杜鹃花专属的香甜气。 就当她准备细嗅那股淡淡不易察觉的药草香时?,清风忽撩动大厅正前方?那白色的纱幔,那股淡淡的药草香再次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女声从那白色的纱幔内响起。 “承公子?,许久未见,你似是?一点都没?有老。” 清冷的嗓音似是?寒冰中的冰水,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冷意来。 承桑俊朗的脸不由露出几分笑意:“云城主,你明知晓我的秘密,又何必来打趣我。” 这世间?知晓他是?半仙之?身,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云城主了。 站在白色帷幔内的云城主并未吭声,目光落在承桑旁边两人身上,在瞥见那小姑娘时?,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诧异,随即紧紧盯着宋滇之?。 那道视线很灼热,让宋滇之?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眉心?微微蹙紧。 乔五味听着承桑与?这位云城主的对话,不由好奇的朝那白色纱幔内看去,只能瞥见那位云城主迷蒙的身形。 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位城主竟是?名?女子?。 这时?云城主忽开口问道:“听侍卫来报,你是?要与?我做一笔交易?” 乔五味连忙低头从布包里将夜明珠掏了出来,承桑见阿姐只掏出四颗,留一颗下来时?,眼?底不由露出一丝不解。 虽隔着白色纱幔,但云城主还是?一眼?就看清那夜明珠。 她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想要如何交易?” 承桑侧过身:“阿姐,你想要什么?” 乔五味早就想好了:“我想要一间?偏静的大院子?,余下的都换成金子?!” 在她看来,金子?才是?硬通货。 到时?候再找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将那换好的金子?全都藏起来才行。 云城主微微愣住,许是?没?有想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身为繁城的城主,最不缺的便是?地跟金子?。 “一座院子?加三箱黄金如何?” 乔五味盘算了下,觉得?这笔交易不亏,才爽快道:“成交!” 云城主透过白色纱幔,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那四颗如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随即开口道。 “方?才给你们带路的侍女名?为白芷,晚些她会带你们去看院子?,到时?有什么需求与?白芷说即可。” “待院子?挑好,那三箱黄金也会送上门?。” 话音落后,乔五味手中的夜明珠便被白芷给拿走,白芷伸手将白色纱幔掀开一角走进去,恭敬的将夜明珠给呈了上去。 云城主挑起其中一颗打量几眼?后,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前些日,这般品质好的夜明珠,我在别处也得?到过一颗。” 听闻这话的宋滇之?眼?底掠过一抹冷厉,嘴角微微下压,而很快又恢复那副神情温和的样子?,将自己真正的情绪掩盖住。 乔五味正跟承桑说悄悄话,说是?悄悄话,倒不如说是?正当光明的询问。 她忧心?忡忡瞥了眼?白色纱幔中的云城主,待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的承桑,压低声音问道。 “她会不会骗我们夜明珠,不给金子?咱们呀?” 听的清清楚楚的云城主:…… 承桑连忙解释:“阿姐放心?,不会的,云城主看不上那些小钱。” 乔五味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听清楚承桑称呼那姑娘为阿姐时?,云城主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忍不住问道:“看来承公子?已经找回自己的阿姐!” “恭喜!” 承桑满脸笑意:“忘了介绍,这是?我姐乔五味。” 云城主的目光落在宋滇之?的身上:“那旁边的这位公子?是??” 承桑语气幽幽道:“他不重要!” 乔五味瞪了眼?承桑,正准备开口,却被宋滇之?抢先道。 “我是?乔五味的夫君。” 这让云城主的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神情,正打算吩咐白芷带三人去看院子?时?,似是?想起什么,目光不由落在乔五味身上。 “这繁城每年百花娘娘的寿诞,都会挑选百名?女子?扮演百花仙子?,随百花娘娘神像游行,姑娘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报名?参选。” 乔五味有些诧异:“参选?” 第95章 云城主?透过白色纱幔, 目光落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身?上去迸发刺眼的功德金光的女子,想着若是成为百花仙子之一的话, 明年繁城的花定会开得更盛些。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因乔姑娘很特殊, 若有兴致的话, 可同白芷说?一声。” 乔五味还以为自己穿书的秘密被发现了,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可忽然想到这个世界本就是光怪陆离,她的秘密好像并?不惊奇。 候在旁侧的白芷则上前, 语气?恭敬:“还请几位随我来。” 说?罢, 便走在前方带路。 三人离去时,站在白色纱幔后?的云城主?,眉目清冷望着宋滇之背影, 待这?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她一人时, 忽伸手?附在自己那张毫无瑕疵,宛如冰雪般的脸颊,轻轻抚摸着。 在看院子的路上, 承桑便与阿姐说?起这?繁城的来历。 传闻在千年前,风将乌山圣树所盛开的第一朵花带到这?个地方, 花落地的瞬间,花蕊化为女子,名为百花, 而?那花瓣则化为如今的繁城。 后?百花逝世,城中百姓为悼念她, 便盖寺庙、塑身?神像, 将其称为百花娘娘,并?每年百花娘娘寿诞时, 会抬出百花娘娘小神像进行游行。 在城中百姓心里,百花娘娘会保佑繁城每个人,那日街道会站满所有百姓们,他们祈福的方式也极其不同,无论男女老少,手?中都会提着竹篮,那竹篮中装满鲜花。 待百花娘娘小神像路过时,百姓们就会将鲜花给抛过去,若那花落在百花娘娘的怀中,便寓意着神明允许你愿望可以实现。 带着三人已经离开城主?府邸的白芷,不由轻声说?道。 “公子对我们繁城的习俗很?是了解。” 承桑解释道:“曾在这?呆过一段时间。” 两人在交谈之时,乔五味正扯着的宋滇之衣角,与那白芷保持一定距离,偷偷摸摸的说?悄悄话。 “你跟那城主?认识?” 乔五味平时虽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傻子,刚刚她很?敏锐的察觉到,云城主?可一直盯着宋滇之看呢。 宋滇之微侧着头,看着阿乔脸上露出一副快坦白交代的神情,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他忍不住打趣道。 “阿乔是吃醋了吗?” 乔五味神情认真道:“有一点。” 宋滇之先微微愣住,待回过神后?,眼神逐渐滚烫,那刻他忽然感?到释怀。 被烙上罪仙印的那一刻,宋滇之最恨莫过于天道,恨它?为何不公,为何这?般待自己! 宋滇之停下脚步,附身?凑到乔五味的耳边,他抬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儿,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阿乔。” “嗯?” 宋滇之喉结滚动,他压低嗓音,用彼此只能听见的音量。 “天道的仁慈,是将你送到我身?边。” “阿乔,其实先心动的人是我。” 乔五味眼睛瞬间瞪大,她从未想过宋滇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颊燃起一片绯红,长长的睫毛亦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不可能!” 乔五味下意识脱口而?出:“明明是我动心比你早。” 说?罢,她的脸上就露出懊恼神情,这?时候自己到底在较什么劲。 耳边响起宋滇之低沉的轻笑声,那眼底柔情几乎是溢了出来,并?霸道地将自己的手?插入乔五味的指缝,与她的十指紧紧相扣,并?故作诧异道。 “原来阿乔早就对我另有所图。” 乔五味被调戏的小脸爆红,刚准备说?些什么,前方就传来承桑那中气?十足的怒声。 “宋滇之!!” 承桑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时疏忽,宋滇之那张狗脸竟都贴到阿姐身?上去了!!!!! 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临潮仙君的真身?怕不是一只狐狸。 不然怎如此会魅惑人心。 承桑大步走上前,拉住阿姐的手?想要将人给带走,可乔五味另一只手?还被宋滇之给牵着,在白芷那诧异的眼神下,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体?验到了社死。 最终,乔五味将两只手?都甩开,这?老脸都给丢尽了。 白芷十分暖心道:“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可真好。” 乔五味沉默半响,十分违心的“嗯”了声。 四人一路无言,直到穿过热闹的街道,抵达一座朝南向,门口有棵海棠树,面对护城河的院子前的院子。 白芷才停下脚步:“乔姑娘,这?院子是城主?私宅之一,位置偏静,可否要进去瞧瞧?” 院前那颗海棠花开的无比茂盛,朵朵粉色的花瓣拥挤着绽放,将那枝头都压弯了腰,不少花瓣零落飘散在地上,将那地面给染了色。 乔五味心头微动:“进去看看。” 白芷走上前,伸手?从袖口中摸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并?开口解释。 “若没?正确钥匙开这?虎头锁的话,这?把锁会化为兽形进行攻击。” 这?话音落后?,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虎头锁被打开,白芷伸手?将木门推开,入目的是一堵爬满绿色藤蔓的院墙,待绕过院墙,入眼的便是这?间院子大致的布局。 正中间是块空地,两侧灰白色的墙角下冒出不少野草与不知名的野花,正舒展着腰肢,欢迎众人的到来。 朝前便是这?间院子的主?厅,以及左右两侧起居的厢房与厨房。 白芷伸手?指向那紧闭门扉的主?厅:“后?方有个较大的后?院,我想乔姑娘应该会喜欢的。” 乔五味并?不关心这?个,她有些好奇:“如若花钱买,这?院子得花上多少银钱?” 白芷有些愣住,许是没?有想到乔姑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 “按理来说?,城主?的私宅都值千金以上,极少会转卖他人。” 乔五味听后?这?才松口气?,并?小声呢喃道。 “那一颗夜明珠换这?套院子就不亏。” 她抬头看向白芷:“就这?院子,我很?喜欢!”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转身?看着宋滇之,笑意舒朗喊着。 “看!我们的家!” 宋滇之对上眼前人那满是欢喜的目光,嘴角扬起,语气?带着几分欢喜的应道。 “嗯!我们的家!” 见自己被忽略的承桑,那俊朗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失落神情,他低着头,心里不是个滋味时,却听阿姐喊着。 “承桑!” “你要住那间厢房?” 承桑语气?有些酸,又有些阴阳怪气?:“这?是阿姐跟别?人的家,我住怕是不好吧。” 乔五味:…… 明明也是活了一千年的人,怎么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呢。 乔五味略微无奈的放软声音哄道:“这?也是阿姐跟你的家。” 承桑忍不住翘起嘴角,心中开始暗喜,正想着怎么才能让阿姐将宋滇之赶去别?的地方住时,便见阿姐朝自己走来。 “你有银钱吗?” 承桑点点头:“有,在国库。” 自南国沉入深海,南国人的习性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随承桑修仙得道之后?,南国也彻底改朝换代。 可无论如何,他也南国人的老祖宗,这?老祖宗去自家国库拿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 乔五味叹了口气?:“现在呢?” 承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有些疑惑阿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乔五味伸手?示意承桑俯下身?,并?询问道。 “阿弟,这?院子是以一颗夜明珠换来的,那是谁给阿姐夜明珠呢?” 承桑有些不情愿回答:“宋滇之。” 乔五味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把你的小心思收来。” 承桑:…… 乔五味继续语重心长道:“承桑,我不是你心中以前的那个阿姐,在没?遇到你之前,我身?边只有宋滇之。” “我也会把你当做家人来看待,只要有阿姐在的地方,也永远是你的家。” 承桑低着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只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忽然给抢走了,心中的落差也让宋滇之变得十分碍眼。 半响,承桑声音瓮翁道:“阿姐,我知道了。” 他会尝试着去放下对宋滇之的偏见,也去习惯着阿姐身?边多出另一个人的事实。 乔五味伸手?揉了揉承桑的脑袋,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我就知道阿弟最乖最棒了。” 一句话就把承桑给捧的飘飘然,他脸上瞬间扬起开心的笑容。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对仙者来说?,你若想听,风便是传信者。 宋滇之能听出来阿乔对自己的偏爱,那是他不曾所拥有过的东西,在那瞬间,宋滇之觉得周遭的一切在慢慢的褪色,并?全都汇聚在阿乔的身?上。 烫的有些眼疼。 乔五味正十分大气?道:“待云城主?三箱金子送过来,我给一锭你。” 她还故意压低声音,生怕被不远处的宋滇之听见。 “阿姐只给你一个人!” 承桑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滇之眼底露出无奈的笑意,他侧目看着身?侧站着的白芷,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说?道。 “过几日我与乔姑娘便成亲了。” “白姑娘若是有空,可以过来喝一杯喜酒。” 白芷沉默片刻,想着他们也算是云城主?的贵客:“应是有空的。”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开口提醒:“到时记得给份子钱,不然我娘子会不高兴。” 白芷:…… 第96章 这间院子已空许久, 得需先打扫通风一番后才能住人,故此乔五味等人还得去外面客栈呆上两三日。 能担任城主的贴身女官,白芷待人处事皆都无可挑剔, 表示打扫之事交给她即可, 到时候会去通知三人。 她甚至还好心提醒, 百花娘娘的寿诞即将来临,来繁城祈福的其他城镇人会很多,城中客栈怕早就人满为患,想必那房间紧缺的厉害, 白芷想了想:“我与城中一名客栈的东家相熟, 兴许能帮上你们。” 乔五味知晓白芷没在说谎,还没有进城时便看到一辆又一辆马车朝着繁城内走去,待入城之后, 这城内更是人山人海。 她忍不住问道:“城中人太多的话, 会不会影响百花娘娘的游行?” 白芷先是一征,而?后伸手将轻风吹落的碎发给轻抚在耳根后,柔声说道。 “在七年前, 繁城就因人过多,导致百花娘娘无法游行。” 她微蹙着眉, 百花娘娘无法游行对繁城百姓来说,就相当于半个天塌了下?来,尤其是在那之后, 繁城所有的花都莫名开始发蔫。 众人都觉得是惹百花娘娘不高兴了,最终云城主去寺庙中解释, 是“她”太受欢迎, 才导致城中人满为患,并保证明年不会出这样的事。 等云城主出来, 繁城所有的花再次恢复生机,这也是繁城百姓们为何如此爱戴百花娘娘的缘故。 她们的神,即有神性,也有人性。 白芷再次开口:“因此云城主颁布一个新的城规,在百花娘娘寿诞三日前关闭城门,待游行结束的翌日才会放行,这条城规瞬间就得到百姓们的支持。” 乔五味与承桑都微微愣住,宋滇之的目光则落在院外那条护城河,阳光撒落在河面上,远远看去,那河面上就像是撒上众多金片,波光粼粼,带着几分梦幻的色彩。 见?状,白芷解释道:“关闭所有城门是为控制来祈福的人量,若乔姑娘与承公?子觉得不妥,也可在关城门之前离开繁城。” 乔五味神情?担忧:“若在这期间……” 只是她的顾虑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芷直接冷声打断。 “百花娘娘是会庇护繁城所有的百姓。” 乔五味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触碰到她人信仰,她连忙赔罪。 “此事是我?不对。” 白芷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语气?也变的缓和起来。 “你第一次来繁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能理解,这一路赶来想必也是累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往客栈。” 乔五味轻声道:“那就劳烦白姑娘了。” 白芷那张娟秀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承公?子与城主相熟,那你们便是繁城的贵客,自然?是要?招待好。” 乔五味有些诧异,敢情?除夜明珠之外,还蹭了承桑的光。 亦如白芷所说的那般,离那百花娘娘寿诞还有六日,城门口处的马车与进城的百姓们都络绎不绝,城内大街小巷,人流如织。 许是怕被人流给挤散了,宋滇之紧紧握住阿乔的手。 而?乔五味也没忘记身后的承桑,她侧身叮嘱道:“你跟紧我?们,别走丢了。” 承桑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会走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待穿过人流来到一家名为风清客栈门前,只见?客栈内喧喧嚷嚷,热闹非凡,三名小厮东跑西跑的招待,忙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白芷让三人先在客栈门口等着,她进去询问东家还有没有空房。 等人离开之后,乔五味连忙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宋滇之道。 “我?有种错觉,总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从那梦境中醒过来似的。” 宋滇之垂眸看着阿乔那微微蹙紧的眉:“为何这般想?” 乔五味轻抿着唇,其实在看到院前那棵海棠花树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碍于白芷在,没有表露出来。 那座院子无论是布局,还是门口的那棵茂盛的海棠花,与乔五味小时候所画的院子是一模一样。 之所以画那海棠花,是因为师傅喜欢吃海棠果。 她那时十一岁,拿着老师布置好的画,跟着师傅一起坐在道观前的台阶上,指着画中那棵茂盛海棠花树,十分天真的说道。 “等我?长大挣好多好多的钱,就去买这样的大房子给师傅养老,门口还要?种上一棵海棠树,这样师傅就可能有吃不完的海棠果。” 当时师傅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打趣道:“行,那我?等阿乔挣好多好多的钱。” 故此在看到那棵茂盛的海棠花树时,乔五味先是震惊,而?后是诧异,小时候那幅画成了真,故此明明能感受到宋滇之手心的温度,以及耳边的喧嚣声,但总觉得一切不真实起来。 “那间院子就像是为我?特意?布置的一样。” 站在旁侧承桑听完这话,连忙解释:“阿姐,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乔五味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误会?” 承桑轻“嗯”了声:“阿姐还记得繁城的来历吗?” 乔五味点?点?头。 承桑继续道:“繁城历代城主的血液中都流淌着少许灵族血脉,但很?少人知晓,那灵族是拥有预知能力。” “当初云城主还说什么是跟随预知的指引找到我?。” 承桑当时还问是什么样的预知,云城主犹豫半响,才告知他?。 虽说是有预知能力,但并非纯灵族,故此每次预知画面只会是那一小片段,至于那预知代表什么,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没有人会知道。 这时白芷从客栈内钻出来:“我?与东家说了,你们只住两日便走,她才松口挤出两间上房出来。” 震惊还有预知能力的乔五味听到这话瞬间回过神,她小心翼翼问道。 “上房一天多少银钱?” 白芷:“上房一天八两银子,不是很?贵。” 乔五味立即开始盘算起来,这一间一天八两,两间就是十六两,住两日那便三十二两。 她沉默许良久,只能昧着良心忍痛道。 “嗯,不贵。” 而?就在白芷准备带三人进客栈时,街道上不知是谁忽然?喊一句。 “并蒂双花!” 话音落后,乔五味很?明显的察觉到,站在身边的白芷脸色有些不对劲,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慌乱,原本喧嚣的街道,以及身后热闹的客栈忽然?噤声。 周边所有的一切像是摁了暂停键,这“并蒂双花”这个四?个字在繁城中像是什么禁忌般的存在。 回过神的白芷立即走上前,伸手拿起旁边剪刀,动作利索将那棵盛开着“并蒂双花”的茶花梗给剪断。 这让所有人瞬间松口气?,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街道跟客栈内也都恢复刚才的热闹。 白芷将那根“并蒂双花”的茶花给藏在袖子中,双手微微有些发颤,等回来时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乔姑娘,你进客栈与小厮说找秦东家即可,我?还有急事,便先走了。” 说完,白芷便转身朝城主府所在的方?向赶去。 乔五味想了想,觉得待会在房里讨论此事会比较好些。 住在客栈中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城镇来祈福的人,而?刚刚那一幕自是引起不少人压低声音议论着,刚走进风清客栈的乔五味恰好听个正?着。 “我?说这并蒂双花不是祥瑞吗?怎么他?们像是如临大敌呢?” “好像是什么预言。” “预言?” “对,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 眼看要?听关键部分时,一名婀娜多姿的青衣女子走上前,她提着装有热水的铜壶“咚”的一声放在桌上,脸上露出风情?万种的笑意?,可声音却极冷。 “几位客官,还望谨言慎行,若不然?这繁城所有的客栈怕都没法招待你们。” 第97章 这名婀娜多姿的女子便是风清客栈的?东家秦半夏, 而繁城内所有客栈都是本?地人所开的?,故此刚说的?那番话不是威胁,是警告。 纵使被下了面子, 可?方才低声议论的几人却不敢出声, 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明明知晓并蒂双花在繁城是个忌讳, 依旧还要议论,这不是故意?在找茬是什么! 秦半夏见状,脸上笑意不减:“阿豆,给这桌上壶梨花酿, 不用记在账上。” 说罢便转身离去, 在看到人群中?的?乔五味等人时,她却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你们可?是白芷口中?所说的?贵客?”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 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半夏看着眼前?的?女子, 开口解释:“做生?意?的?讲究一个眼尖,我见姑娘眼生?的?紧,应是第?一次来繁城。” 话音落后, 她余光瞥了眼站在乔五味身侧的?宋滇之与承桑,眼中?不由露出惊艳的?神情, 秦半夏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俊美的?男子。 她很有分寸的?挪开目光,喊来另一名小?厮来带路。 风清客栈坐北朝南,面对街道, 背对护城河,拢共三?层, 景致极好, 而客栈内的?房间也分两种,一种便是乔五味这种上房, 而另一种则是五人大通铺。 从楼梯口上至三?楼,小?厮将人带到东侧最末的?两间空房停下来,态度恭敬。 “这就是三?位客官住的?房间,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嘱咐小?的?就是。” 乔五味想了想:“可?否送些沐浴用的?热水,以及备些吃食。” 等小?厮下了楼,承桑便见宋滇之朝阿姐身边走去,心中?警铃瞬间大作?,边伸手将其拽住,边警告道。 “你们还未成婚,不可?住一间房。” 把话说完,承桑就直接推开门,将宋滇之拉进屋子里头,并将房门关得死死的?,他忽然想起?阿姐的?话,便指着屋内唯一的?床榻,语气?有些不自然。 “这床榻留你睡。” 宋滇之倒也不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乔只能是他的?。 乔五味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忍不住抿嘴轻笑起?来,似是想到什么,脸颊涌上一片绯红,她连忙推开旁侧的?房间,待进去后,双手捧着那烫得厉害的?双脸,心怦怦乱跳。 许是赶路太过奔波劳累,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那头发还没来得及绞干,便已经哈欠连连,乔五味觉得屋内莫名有些闷的?慌,索性上前?推开窗,只一眼便被窗外那盛开睡莲的?护城河给深深吸引住,回过神后,才?瞥见正在轻轻触碰自己手臂的?月季。 那月季应是种在墙角处,它并不具备攀爬能力,应该被人有意?布置成这样。 她好奇的?探头,才?发现这面墙几乎被月季个占领,绿色的?嫩叶搭配朵朵灿烂的?月季,借着清风摇曳那脆弱不堪的?花枝,让远处的?睡莲瞬间失色。 乔五味垂眸,伸手挑逗着那朵俏丽的?花儿?,忍不住感叹。 “可?真漂亮。” 而这座繁城更是美的?不像话,宛如仙境。 欣赏片刻,乔五味才?疲倦的?躺在床榻上,闻着空气?中?弥散的?那股淡淡芬香,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的?极长,等睁开眼时,天色已全暗了下来,可?窗外灯火却将房间映的?通亮。 乔五味坐起?身,伸手揉了揉眉宇之间,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床榻的?缘故,她有种越睡越疲倦的?错觉。 “阿姐!阿姐!” 门外忽然传来承桑有些焦急的?声音,乔五味连忙站起?身去开门,便见宋滇之面露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 她有些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吗? 承桑摇了摇头:“我见屋内没动静,担心你出事。” 乔五味闻言,神情有些诧异:“我只是觉得有些累,睡得有些久,再者我也有自保能力。” 宋滇之却蹙紧眉心,他上前?握住乔五味的?手,正准备将衣袖给扯开时,却被承桑给阻拦住,他像是护崽子般护着自己阿姐,一脸警惕。 “你做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哪怕快要成亲也不行。” 宋滇之冷声道:“阿乔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这让承桑脸色突变,刚想说些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先进屋说。” 两人拉着满头雾水的?乔五味进到屋内,承桑立即捏手诀,声音低沉。 “噤!” 他虽是半仙之神,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承桑神情严肃,可?想到自己刚刚错怪宋滇之,心里却莫名有些别扭,犹豫良久,才?低下头声音细小?如蚊道。 “方才?……是我误会你。” 宋滇之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承桑,没想到他会低头与自己赔罪,还真是难得。 承桑扭头看向那扇微开的?窗。 “方才?那术法是防止有心之人偷听?,现在你可?以说我阿姐到底怎么了!” 宋滇之拉开乔五味的?衣袖,只见手臂处有个很不起?眼的?红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侧目对承桑道。 “划破手。” 承桑知晓宋滇之是不会拿阿姐安危开玩笑,想都没想就唤出了雷冥,迅速在手臂处划了道口子,那动作?之快,快到乔五味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 她盯着手臂处那一点红痣,心中?立即涌出不好的?预感。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汇聚着滚落在地面上,而乔五味手臂处那一点红痣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条如发丝般细的?“红线”慢慢的?从红痣中?探出脑袋,显然半仙血液所散发的?香甜气?息另它着迷。 “红线”悬浮在半空,朝着的?承桑所在的?方向扭曲的?爬行着。 宋滇之立即给承桑一个眼神,承桑点点头,并慢慢朝后退去,乔五味也没想到,自己身体中?竟潜伏这么个怪东西。 有点恶心。 这条“红线”很长,差不多有两米或三?米左右,它也很聪明,在一直没有找到香甜气?息的?来源,就开始退缩。 宋滇之神情冷峻,他又怎会让这东西逃脱,开口道。 “缚!” 只见一条细小?的?水蛇,边缠绕在这条红线上,边紧紧的?将其朝外拽去。 第98章 “红线”被水蛇紧紧缠绕的瞬间, 便疯狂挣扎的朝后退去,虽被水蛇张嘴狠狠咬住,但依旧没?能将其从乔五味的手臂中拽出来。 宋滇之神情凝重, 不敢有任何松懈, 他操控着仙力, 再次分化出一条水蛇出来,才将那难缠“红线”给困住,而后喊道。 “承桑。” 被喊名字的承桑瞬间心领神会,他与?宋滇之所修的道不同, 故此?术法也迥然不同, 宋滇之擅于呼风控水,而承桑是以天子?为径,成为仙者, 故此擅于过于霸气的紫雷。 承桑有些担心会弄伤阿姐, 正犹豫时,则听宋滇之冷声道。 “这红线是以血液为养料,你拖的越久, 对阿乔越不利。” 其实乔五味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若非要说的话, 就是觉得有些胆寒,这东西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自?己的身体中。 如若没?有被宋滇之发现呢, 任由那条诡异的红线发展,结果会是怎样? 乔五味不敢继想下去。 承桑右手捏手诀, 语气严肃:“疾!” 话音落后, 一条细小的紫色雷蛇凭空而出,水之力还是过于柔和, 在雷蛇加入之后,两者合力迅速将那条“红线”给拽了出来,并将其吞噬。 “红线”消失的瞬间,隔壁上的红痣也随之不见。 两者像是相对应似的。 宋滇之下意识握紧阿乔的手,见她身上没?有那股难的气味后,才觉得安心,许是在动心的那瞬间,自?己便已?有了软肋。 乔五味则有些后怕的问?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承桑瞥见两人紧握的双手,他并未像之前那般开口呵斥,只是边低着头处理手臂的伤口,边开口回应阿姐的问?题。 “寄生人体中,又以人血为养料,肯定是邪物!” 说到这里,承桑不由急蹙眉头:“会不会是这间房有问?题?” 乔五味却摇摇头,她是符师,在穿之前虽然是个半吊子?,但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多?多?少少也是有成长的,如若这间房有问?题的话,自?己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不对。 乔五味猛的想起?一件事情?,目光看向?窗外。 “月季!” 宋滇之顺着乔五味的目光看去,只隐隐约约看到漂浮在护城河上方那些浮灯,而承桑侧疑惑问?道。 “月季?” 乔五味示意宋滇之松开自?己的手,她走到窗户前,伸手将其推开,原本探过来的那一株月季早已?没?了踪迹,而那墙面也干干净净的,跟白天看到的完全不同。 原本乔五味也只是怀疑,可眼下却十分笃定,那条诡异的“红线”是如何钻入自?己的手臂当中,她想了想,便将月季的事情?说了出来。 “会不会是精怪捣鬼?” “物”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时,会开有灵智,并将其称呼为精怪。 宋滇之却摇摇头:“不是精怪。” 他之所以察觉到阿乔不对劲,是因为闻见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像是颗青色的苦涩人肉果实,里面却飘散出淡淡腐烂味。 闻言,乔五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会是殇魂吗?” 她总觉得繁城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宋滇之开口否决:“不是。” 那不是殇魂身上所散发的气息。 乔五味不由松了口气,随即看向?承桑:“那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云城主。” 今夜过后,繁城还有两日便紧闭城门,不得进出,若那时出了事,定会死伤无数。 承桑想了想:“明日一早我便去找云城主。” 这时乔五味忽然想起?白日所发生的事情?,她先上前将木窗紧紧的关上,而后压低声音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繁城人会如此?忌讳并蒂双花?” 所谓的并蒂双花又名?双生花,指一根梗上生有两朵,是极其难得的现象,更是被誉为祥瑞存在。 当年承桑与?云城主认识的第二天,在繁城街道上也发生过“并蒂双花”的事件,他记得当时每个人的脸色都露出恐惧的神情?,亦如今日的白芷。 可让承桑较为费解的是,云城主的神情?却十分淡漠,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当时他也问?了跟阿姐一样问?题。 云城主是那样回答的。 “双花降生,必会日夜纠缠,一花灿烂,必有一花凋零,倘若一花开始死亡,那另外一朵也久活不了,甚至连着根都开始腐烂。”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百花娘娘逝世前曾预言过,某日并蒂双花会招来瘟疫花。” 瘟疫花是种很特殊的存在,它的梗、叶子?与?花朵呈墨黑色,就连那根茎都是黑色,并以百花为食,而每枯萎一朵,瘟疫花便多?出一朵。 繁城以花为生,百花枯萎,整座城被黑色的瘟疫花覆盖,对繁城百姓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故此?,并蒂双花对繁城来说,并不是祥瑞,而是诅咒。 承桑将这来龙去脉缓缓道来之后,乔五味这才明白,为何繁城百姓如此?忌讳“并蒂双花”的存在。 如若那预言是别人所说,估计繁城百姓们压根不当回事。 但预言是经百花娘娘口中所出,那性质便就不同了。 天不知何时已?经蒙蒙亮,东方天际倾斜一道金色的暮光,透过那翻滚的云层倾斜而落,透过窗户,洒落在三人身上。 只一会,那客栈外就开始热闹起?来。 承桑目光黏糊糊的落在乔五味身上:“阿姐,要不咱们一起?去城主府吧。” 乔五味直接无情?拒绝。 “我今日有事!” 那院子?最快也在第三日搬进去,除去要买新的家具之外,跟宋滇之拜堂成亲要用的东西也得先看好、以及问?好价格。 承桑有些失落叹口气,想着事关重大,也只好一人先去找云城主。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乔五味抬眸才发现,宋滇之正静静地?的注视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柔意,她瞬间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转移视线,并小声问?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 宋滇之整个身子?朝左侧倾去,伸手轻柔抚摸阿乔那有些肉乎乎的脸颊,嘴角也随之荡漾浅浅的笑意出来,嗓音又低又沉。 “只是在想……” 他顿了下,脸上笑意更盛。 泛凉的指尖落在脸颊处的瞬间,一股酥麻的感觉直接蔓延到心里,乔五味双颊泛红,并推开宋滇之的手。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的眼底的笑意几乎化成水淌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阿乔那小小的脑袋瓜子?,并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给说出来。 “我在想阿乔穿上嫁衣会是什么模样?” 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乔五味只觉得心跳如鼓,脑子?也变的乱糟糟起?来,就像是喝了好几杯酒般,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这让宋滇之忍不住伸出手,将人温柔的抱入怀中。 回过神的乔五味有些害羞的抿着嘴轻笑,但却伸出手回抱着眼前的男人,而后抬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盯着宋滇之。 “我们去布庄瞧瞧吧。” 乔五味不会女红,更不会裁衣服,但她有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嫁衣更是轻而易举。 两人在离开客栈时,乔五味询问?客栈内的小厮,繁城最大的布庄如何走,等?赶过去时,才知道布庄近日已?经不接缝制衣裳的活,甚至繁城所有的布庄甚至绣娘都没?空暇时间。 新每年除了百花娘娘游街之外,还有最出彩的百花仙子?。 故此?在百花娘娘寿诞的前一个月,繁城中所有的布庄以及绣娘,都要开始缝制这百位花仙子?的“仙衣”。 这来时有多?憧憬,离开时便有多?沉闷。 乔五味叹了口气,并与?身边的宋滇之开始算道:“今日才八月十一,百花娘娘的寿诞是在十六,五天后布庄才能接活。” “那东家方才还与?我说,嫁衣得精细,就算赶也得半个月有余,咱们怕是要等?到九月初才能成婚。” 宋滇之听后,眉梢一挑。 有些久。 这时一名?七八岁的女童提着花篮小跑到两人面前,她低着头从竹篮中掏出最好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涨红着小脸递到那如仙人般的大哥哥面前。 “买朵莲花送给身边的姐姐吧。” 女童身着褐色粗衣,有些发黄的头发编织成麻花落在肩膀两侧,小小的,看起?来像是狗尾巴般,脚上穿着用草绳编织的草鞋,也不知从哪里过来,那草鞋湿湿的,还渗着水。 这幅样子?与?这繁花盛开的繁城显得格格不入。 毕竟从进城到现在,繁城在乔五味看来,是梦幻而又绚烂,繁华而又缭乱的地?方。 宋滇之忽开口道:“好。” 女童眼睛一亮,而后小心翼翼问?:“十枚铜钱行吗?” 听到价格之后,乔五味立即抓住宋滇之的胳膊,十枚铜钱买一株莲花,她现在就可以去护城河摘朵回来。 女童见状,眼底露出一抹失落,但举在半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她眼框微微有些发红。 “这些莲花都是我今早摘的,十枚铜钱已?经是最低……” 可话还没?有说完,女童只觉得眼前一黑,人跟手中的荷花都重重摔在地?上。 第99章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以至于乔五味都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童,好半响才回过神。 女童双眼紧闭的躺在地面上, 脸色与嘴唇极其苍白, 瘦弱的胳膊也不知在哪沾上了污渍, 显得这里黑一块,那黄一块。 乔五味确定女童不是来碰瓷的,刚准备上前查看时,却被宋滇之给伸手扯住。 “她身上的气味不对。” 乔五味神情凝重:“我闻见了。” 那是淡淡的苦涩腐臭, 又混合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的焚香, 她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复杂且诡异的气息。 原本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察觉到那昏迷的女童,他们?停下脚步,可在瞥见女童的手臂瞬间?, 脸上突变, 如同看到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并?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而?这行为也让乔五味的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他们?为什么会害怕这名已经昏迷过去的女童呢? 这时一名蒙面男子忽跑过来,他迅速抱起?地?上那昏迷不醒的女童, 只是抬眸与宋滇之对视时,身形明显愣住,蒙面男主很快就回过神来, 转身朝着偏僻的巷子口逃去。 宋滇之下意识追赶过去,直到背后传来乔五味呼喊声, 他才停下脚步, 目光紧紧盯着那蒙面男子离去的方向。 乔五味跑到宋滇之的面前,看着他那张十分阴沉脸, 不由想起?当时在唛城所发生的事,大致也猜出来,宋滇之与那蒙面男子之间?应是有?仇的。 “阿乔。” 宋滇之轻声开口道:“方才我不应该把你抛下。” 望着面前眼睫微微颤抖的男人,乔五味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们?找个偏静的地?方谈谈吧。” 承桑曾说过,千年之前,是宋滇之没有?好好镇守冥海归墟,才会导致关押在里头的殇魂跑了出来。 或许是因这个过错,宋滇之才成为一名罪仙。 她不由想起?原著的结局,宋滇之无?比轻松的将男主的心脏掏出来,然后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朝着冥海深处坠去。 这让乔五味下意识抓紧宋滇之的手,她感?觉到害怕,害怕自己会变成女主,苦苦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待两人走到偏静的巷子口处,乔五味转身直接抱住宋滇之那精瘦的腰身,脑袋埋在他怀里,语气有?些瓮翁的问?道。 “宋滇之,你会突然消失不见吗?” 而?每等宋滇之开口回应,乔五味又气汹汹嘀咕着。 “你要敢忽然消失不见,那我就用?你给的嫁妆,去找别的男人,最?好是左拥右抱,快乐似神仙!”?L?K?小?说?独?家?整?理? 宋滇之眼神一变,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抱住阿乔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带着浓郁的占有?欲,并?宣告着自己主权。 “阿乔,你是我的!” 他其实知晓阿乔在担忧什么,可那件事总归要有?个结果。 宋滇之抬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方的几朵绽放的野花,而?后缓缓开口。 “刚刚那人名为慕彦,乃是巫族一员,曾经是我的挚友。” 听到“慕彦”这两个字时,乔五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男主也姓慕,子承父姓,何况原著中也曾提及过,男主身体流淌着巫族的血液,每次身处险境时,便会激发巫族的特征,会变成白发红眸兽耳的嗜血怪物。 宋滇之从未和?他人说起?这段往事,他垂眸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语气十分平静的道。 “我与他相识千年,但?他却毫不犹豫的从背后偷袭伤我,取走心头血破开了归墟封印。” 这让乔五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许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那瞬间?她忽然很心疼宋滇之。 “心头血取出来是不是很痛?” 宋滇之轻声道:“痛。” 他重伤醒后,慕彦早已经不见身影,唯有?守在半空中那密密麻麻的殇魂,等待自己死去,好占据那具仙者之躯。 只可惜宋滇之醒来,浑身是血的伫立在冥海之上,手持玄水剑将这千万只殇魂皆都斩杀,而?在快要力竭晕倒之时,一道金光落在他的身上。 那不是天道对他的眷顾,而?是天道对镇守疏忽的惩罚。 宋滇之浑身是伤的被投入罪仙囚狱,并?烙上罪仙之印,困在黑潭千年,直到乔五味忽然闯了进?来,带来刺眼的光。 乔五味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那“慕彦”就是男主的爹话,也就能解释原著结局中,为什么宋滇之会将男主心脏给掏出来。 他在复仇! 许是怕宋滇之做傻事,乔五味连忙道。 “我陪你去报仇!” 如若不是慕彦的背叛,兴许宋滇之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临潮仙君,殇魂也不会入世。 宋滇之听到这句话,心中的阴霾瞬间?被一扫而?空,他无?声笑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露出几分无?奈。 “你就不怕我去杀了他?” 乔五味扬起?小脸,眉眼如月牙儿般弯起?:“那我就在旁边帮你,夫唱妇随!” 宋滇之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头,他忍不住低下头,温柔的亲了亲阿乔的脑袋,怀里的人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若不是两人在外面,乔五味还真?想垫起?脚尖,亲口面前的男人。 似是想到什么,她忍不住问?道:“你看到那人去哪吗?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宋滇之伸手将阿乔那散乱的发丝拂在耳根后:“不用?。” 既然在繁城,日后总归会在碰见的。 这时一群人从远处朝着两人所在方向赶来,乔五味连忙推开宋滇之,伸手抓紧他的衣角,乖巧的站在那。 有?些意外的是,为首竟是白芷,她身着白衣,神情凝重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七名手持银枪的侍卫。 “乔姑娘,宋公子,方才可有?瞧见那蒙面人朝哪个方向逃的?” 眼前的架势让乔五味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忍不住问?道:“那人可是犯了什么事?” 白芷一脸严肃:“他带走了黑腐者。” 乔五味微蹙眉心:“黑腐者?” 白芷轻“嗯”了声,并?开口解释:“黑腐者的身上会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斑,随着身体都被黑斑覆盖之后,身体就开始腐烂,直到身上没有?一处好肉,露出森森白骨,黑腐者才真?正的断气。” “但?这种病是有?传染性的,又称为黑腐瘟疫。” “为繁城百姓们?的安危,云城主下令,凡是发现黑腐者,必须要将其赶出城外。” 乔五味忽然想起?来,那昏迷女童的胳膊处是有?黑一块,黄一块,她只以为是在哪沾染上的污渍,却不曾想是患上黑腐病。 只是。 她不是傻子。 白芷前面说的话都没问?题,可后面说的那句话,听起?来却十分的怪异。 将这种患有?瘟疫的病人赶出城外,的确可以保护繁城百姓,但?却放任患有?瘟疫的病人流向别的城镇。 可在抵达繁城中的路途中,乔五味并?没有?听说“黑腐者”这三?个字,更没有?听说什么瘟疫。 也就是说白芷在撒谎。 看着眼前的架势,她怀疑所谓的赶出城外,怕不是杀人灭口。 犹豫半响,乔五味指了一个反方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看到他朝那方向跑了。” 白芷见乔五味不像是是说谎的样子,连忙带着身后持着银枪守卫,急匆匆的赶过去。 等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中,乔五味忽松了口气,她抬头看向宋滇之。 “如果白芷没有?撒谎的话,那慕彦带走黑腐者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呀?” 毕竟马上就是百花娘娘的寿诞,那时候城门紧闭,若将黑腐者推进?人群中,黑腐瘟疫便能顺利的传播开来。 繁城也将会成为一座死城。 宋滇之眉心微蹙了下:“追过去看看?” 乔五味连连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她连忙带着宋滇之来到方才出事的地?方,女童虽然被带走,但?洒落在地?上的竹篮,以及满地?的新鲜莲花还在。 应是听闻有?黑腐者,故此那竹篮以及荷花都没有?人敢去触碰。 乔五味低头从布包中掏出一张黄符,她将其贴在那竹篮上,右手捏手诀,开口道。 “八方符灵,幻形。” 话音落后,黄纸瞬间?幻化成一只纸鹤,扑腾翅膀朝着的不远处那隐蔽的巷子口方向走去,这幕引的在场路人纷纷惊呼。 “刚刚那是障眼法吗?那纸鹤是怎么扑腾着翅膀,飞在半空中不会掉下来的?” “可别提纸鹤,那姑娘也是胆大,那竹篮可是黑腐者碰过的。” 提到黑腐者这三?个字,所有?人脸色都难看至极。 真?是晦气。 这些谈话乔五味并?未听清,她正带着宋滇之跟在那纸鹤身后,绕过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处又绕进?一个逼仄的巷子内,似是山路十八弯,最?终在一片绿油油的灌木墙前停了下来。 纸鹤挥舞翅膀,绕着乔五味转几圈之后,便迅速化为灰烬。 “纸鹤是在告诉我们?,慕彦跟女童的气息在这个地?方便消失不见。” 眼前这片灌木墙应是被人特意裁剪成这样的,她伸出手推了推灌木墙,枝芽微微戳痛手掌心,在确定不是幻像后,便忍不住想。 这地?方怎么可能藏有?人! 第100章 纸鹤是寻找女童的气息在这后才消失的, 因此是不会有误。 看来这地方另有乾坤。 乔五味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堆上, 那些石头都呈扁长形, 下面垫两块石头, 上面放一块,就像是一座小塔。 这样的石堆拢共有五处,每处石头上方摆放的花色也各不同。 宋滇之顺着阿乔的目光看过去,眉梢微挑:“是巫族的阵法。” 乔五味点点头, 只是与宋滇之靠近那堆石堆时, 浓郁的雾气瞬间将两人包裹其中,而原本五处小小的石堆宛如高山般伫立在他们面前。 看来?只要接近石堆,便会直接拽入阵法里?头。 乔五味对阵法只了解一二, 论要说阵法的来?源, 怕是要追溯于洪荒时期的伏羲氏,传言他观看天上云彩,掠过天地之间的风, 不知何时升起的雾气,又观察来?来?往往的飞鸟走兽, 而后根据天地阴阳变化?之理,在天水卦台山创下了八卦。 阵法皆是围绕八卦而生,也?可?靠八卦推算找到出口?。 乔五味叹口?气, 她对八卦的认知,只有“易有太极, 是生两仪,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这句话。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应该多恶补阵法方面的知识。 乔五味伸手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咱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嗓音也?带着几分笑意。 “我试试看。” 宋滇之与慕彦相处千年,对他布下的阵法也?一知半解,不过此阵并没什么杀伤力,甚至在一炷香后,困在阵法中的人都会传送出去。 但强制性传送出去的人是会遗忘前两个时辰的记忆,压根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来?此处。 看来?这五山困龙阵是为掩护什么东西,才?特意被慕彦放在此处! 宋滇之搂紧乔五味的腰身?,直接御风腾空而起,他边俯视底下那五座如山峰般的石堆,边伸手指着石堆处的五朵不同色的花。 “第一处石堆对应龙角,其次对应的是龙头、龙身?、龙脚、龙尾,也?正是因此,才?名为五山困龙阵。” 听着宋滇之的讲解,乔五味这才?发现五处石堆所摆的位置扭扭曲曲,从形状来?看就像是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那要怎么破局呢?” 宋滇之缓缓道:“石堆上的花,橙为金,绿为木,白为水,红为火,黑为土。” 说罢,他抬起手,石堆上的五朵花立即悬浮在眼前。 “只要将代表五行的花放在对应的石堆上,此阵便可?破,但机会只有一次。” 五山困龙阵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宋滇之微眯着眼,操控着五朵不同色的花直接落在相对应的石堆处,动作利索的,丝毫没拖泥带水。 角为木,头为金,身?为水,爪为土,尾为火。 随着五朵花落在石堆上,石堆上空瞬间落下一道道金光。 阵破了! 乔五味看着身?后那偏僻的巷子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从阵法中出来?了,似是想到什么,她小跑到那片绿油油的灌木墙前,便见那上方不知何时上面竟多了一扇木门。 也?不知这木门后,会是怎样的地方。 乔五味与走过来?的乔五味对视一眼,伸手将那扇只容一人通过的木门给?推开,伴随着“咯吱”声,一股阴冷的泥土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木门后,是用土堆砌的一层层泥梯,而泥梯两侧长满的散发淡绿色幽光的野草,一直朝底下蔓延去。 看起来?有些诡异,又有些阴森。 乔五味正准备抬腿进去,却被宋滇之伸手抓住手腕,她抬头脸上露出不解,却听面前男人缓缓道。 “里?头太黑,你?在身?后牵紧我的衣角。” 宋滇之越过乔五味,半弯着腰钻进去,乔五味则因这句话,心中止不住的雀喜,她嘴角忍不住翘起,说话的语调更是上挑。 “好。” 乔五味紧跟其后,等双脚踩在泥梯的瞬间,身?后木门便自动关合上,黑暗瞬间将两人给?吞噬,好半会,她才?慢慢适应这里?头的光线,并伸手牵紧宋滇之的衣角。 两侧淡绿色幽光映在两人的身?上,如同鬼界的亡魂行走在黑暗中。 也?不知走多久,在前面带路的宋滇之忽开口?道。 “到了。” 乔五味抬头,这才?发现原本狭隘的通道已消失不见,在她面前竟是无比广阔的地下世?界,这个认知让乔五味愣在许久才?回?过神来?,脑海中也?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她环顾四周,许是因繁城的特殊性,底下世?界的植物也?被放大?很?多倍,例如角落处那散发淡绿色幽光的不知名蘑菇形如巨伞。 这种淡绿色的幽光一直朝前蔓延,就像是条缓缓流淌的河流。 “这地方会不会是黑腐者的世?界?” 宋滇之微蹙眉心:“等过去看看才?知道。” 乔五味知道,只要朝前继续走,或许就能找到答案,她低头从挎包中掏出两张黄符,将其中一张递给?宋滇之,并解释道。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隐身?过去较好。” 如若这里?真的是黑腐者生活的地方,那自己跟宋滇之就是外来?者,何况白芷也?说过,黑腐病是会传染的。 必须谨慎才?行! 她右手捏手诀:“八方符灵,凝水为镜,隐其身?!” 话音落后,乔五味整个人就开始慢慢的变透明起来?,随即侧目看向?宋滇之,示意他动作快些。 可?宋滇之想要隐匿身?影,压根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将手中的黄符塞到怀里?,薄唇轻启。 “召水。” 简单的两个字,他的脚底处涌入一滩无形的水,如藤蔓般从脚底缓缓攀附在腰间处,并继续向?上,而被水触碰到的地方,与乔五味般都隐去身?形。 这次由乔五味走在前方,宋滇之跟在身?后。 朝前走的路上,乔五味瞥见比人还要高的不知名野花,那偌大?的花瓣垂落在逼仄的道路上,这种巨物看多之后,让她莫名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变小了呢? 就连这儿的树也?都格外不同,许是在地底下,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故此地底下的树木不长树叶,光秃秃的,且枯枝都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圆色东西,像是灯泡悬挂在那上面。 繁城之上,皆是充满五光十?色的百花,可?在繁城之下,就连阳光都是施舍的东西,也?因此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差不多半炷香的时辰,乔五味才?瞧见村落。 说是村落也?过于抬举,都是四根木头做支架,上面随意搭些别的东西的容身?棚子,这些棚子没有规矩的坐落在不同角落。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棚子中摆放冒着热气的瓦罐,却不见人的踪迹。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不成? 乔五味很?快就否决这个念头,她的黄符可?是万无一失,不可?能出错。 可?路过好几个破旧的木棚,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想到那些冒着热气的瓦罐,乔五味忍不住猜想,这些人会不会是集体去了某个地方。 她带着宋滇之继续朝前走,亦如所猜想那般,没走多久,便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拥挤着,也?不知道在那围观什么。 等靠近,乔五味这才?发现这群人很?奇怪,有些人身?上都包裹着上白色纱布,有些包在手臂上,有些包在颈脖处,有些则绑在大?腿上。 被众人围在正中间的那个人,除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纱布包裹着,从垂落在耳边的黑发来?看,可?以判断出她的年纪并不大?。 而在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拉着宋滇之要买花的女童,此时她胳膊处已经腐烂成为一坨黑肉。 只见被纱布包裹其身?的人手持锋利薄刀,他先放在面前的烛火下开始烘烤着,而后落下来?,将女童胳膊处的黑肉一点点清理干净。 但有些邪门的是,在这过程中,那伤口?竟没有流出一丝血。 做完这些,才?拿起旁侧的白纱布,动作轻柔的缠在伤口?处。 乔五味忽然想起来?,白芷曾说过,患有黑腐病的人身?上会出现黑斑,随着身?体都被黑斑覆盖之后,身?体就开始腐烂,直到身?上没有一处好肉,露出森森白骨。 女童只是才?刚开始,而为她持刀的那个人,怕已全?身?腐烂的厉害。 而聚集在周边的黑腐者,是用这些洁白的白纱布,遮挡住身?上腐烂的肉。 人群中不知谁喊道:“兰姐,这次怪不得阿柚,她只是想多挣些引起。” 被白纱布包裹严严实实的兰姐,侧目看着阿柚手臂处的纱布,幽幽的叹口?气。 “我没怪她。” 她只是在心疼。 如若阿柚不是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话,兴许就不会得黑腐病,也?不会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慢慢的腐烂变臭。 “也?多亏慕大?师,若不是他出手相救的话,阿柚恐怕……” 众人脸上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他们都清楚,若是被地面上的人发现,下场只有死。 被活生生的烧死。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慕大?师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来?!” 110-120 第111章 那众多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滇之, 皆露出贪婪的光芒。 游荡在归墟之地的殇魂也是有等级之分,尤其?是洪荒时期所遗留下的殇魂。 这天地?间第一批人是由女娲娘娘是拿着岸边湿软的泥土所捏造出来的,因他们身上沾有神明的气息的缘故, 死后被驱赶到归墟之地成为殇魂后, 却依旧保持自身理智。 可在无尽的黑暗与漫长的岁月中, 这种理智会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折磨 “哟,临潮仙君怀里护着的小丫头看起来也细皮嫩肉,想?必吃起来也定美味极了?。” 提及阿乔时,宋滇之脸色阴沉厉害, 身后那九把恢复原本形态的玄水剑更是发出“铮铮”的剑鸣声。 殇魂说的那些话, 乔五味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感受到宋滇之身上所散发的杀意。 她小声道:“待会打起来你别分心,我好歹也是符师, 这群殇魂伤不了?我。” 乔五味是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的累赘。 她拉下宋滇之挡在脸前的手, 在对视正?前方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瞳孔的瞬间,只觉得灵魂在慢慢的朝外拽去。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乔五味右手捏手诀, 几乎是咬着牙道。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 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道家的冰心诀念完之后,灵魂被硬拽出去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她目光落在对面的百花娘娘身上,她宛如一个?精致且漂亮的人偶娃娃般, 正?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只是身后却围聚着无数只面目可憎的殇魂。 “哟,这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有几分本事?呀!” “桀桀桀。” “吃掉她!” “吃掉她!” 九把玄水剑如闪电般划破长空, 所散发的剑气带着冷冽的杀意,玄水剑的速度很?快,好几只殇魂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把寒冰刺骨的玄水剑给穿透胸膛。 乔五味迅速道:“八方符灵,聚天雷,凝为箭!” 十一张黄符迅速笼罩在那群殇魂的正?上空,全身裹着金紫色天雷的箭羽一支支从黄符中钻出来,如雨水般坠落而下。 临潮仙君的玄水剑本就是个?麻烦,这裹着天雷之力的箭雨更是难缠,有些心力而不足的殇魂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开始融化。 玄水剑与箭羽配合的十分好,几乎诛杀大半的殇魂。 可就在这时,四周忽浮现无数拳头大小般的黑雾,随着它们相?互吞噬,体型也慢慢变大,最终幻化为一颗巨大的骷髅头。 骷髅头缓缓张开嘴,瞬间将上空的黄符全给吸进去。 而所有殇魂身上的瞳孔瞬间分裂为二,天地?之间立即成为一片红色,就连脚底下的彼岸花海也彻底成为一汪血海,无数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想?将站立在半空的两人给拉拽下去。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乔五味直接从怀里掏出三十张黄符,朝半空扬起的瞬间,神情?严肃。 “八方符灵,阵!” 那巨大的骷髅头还?想?张嘴吸进去,只是嘴刚张开,悬浮在空中的三十张黄符在乔五味的操控下直接朝骷髅头所在的方向飞去。 “八方符灵,聚风为龙,困!” 既是黑雾形成的的怪物,那她就用风来狠狠的打它一个?大逼斗。 敢吞自己的黄符!!! 这时宋滇之单手搂住阿乔的腰身,朝左侧迅速闪去,而两人原来的地?方竟凭空出现一只殇魂,它双手持着一把如手臂般大小黑色剪刀,刀根部还?残留着已经干枯的血迹与肉碎。 “哎呀!差一点就可以剪到了?!” 声音带着几分失落,只是瞬间,这只殇魂又再次消失不见。 乔五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侧目看着满脸担忧的宋滇之:“我身上有揣着护身符,不会有事?的。” 虽然护身符只能抵挡一次危险,但也足够。 话音落后,正?前方三十张黄符已经自燃,并迅速凝聚承一条巨大的苍青色风龙,只是瞬间,那龙尾重重将黑色骷髅头给抽断成两截。 但骷髅头本就是云雾凝聚而成,很?快就恢复原样,正?准备张开嘴想?将面前这条苍青色的风龙给吞噬时,却被风龙所咆哮而出的飓风给搅个?稀碎。 随着风龙钻入飓风中,局势也直接逆转,在将众多黑色雾气全给吃进肚子中后,便与飓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状,乔五味不由松口气,看来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对付这些殇魂。 这时脚底下的血河发生变故,竟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漩涡,从上空看去,便发现将这些漩涡给连接起来的话,会是一个?巨大的圆形。 宋滇之垂下眼里,嘱咐道:“阿乔,护好自己!” 说罢,他整个?迅速朝着血河飞去,为首体积较大的那只殇魂见状,有些无奈道。 “不愧是临潮仙君,竟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它立即带着大半的殇魂紧随其?后,余下的殇魂则直接朝着乔五味所在的方向袭来。 而原本悬浮在半空中如景致人偶的百花娘娘,像是失去支撑似的,眼看要朝着底下血海坠去时,身着白衣的云城主不知何?时伫立半空中,动?作轻柔的将百花娘娘给拦腰抱在怀里。 虽好奇云城主是怎么出现,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些冲过来的殇魂,方才拿着剪刀的殇魂也在其?中。 乔五味不敢放松警惕,更不能拖后腿,她动?作快速的捏起手诀,唤符! “御金为盾,聚火为龙。” 金光将乔五味紧紧包裹其?中,克制刚刚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殇魂,赤红色的火龙盘将她盘旋其?中,身边所冒出的火焰直接逼退余下的殇魂。 有了?喘息的时间,乔五味直接从怀里掏出十张灵符。 今天就让这群殇魂看看,什么叫做符师! “聚灵为刃,破邪斩魂!” “弑!” 十张灵符瞬间化为金色光点,而在这过程中,拿着剪刀的殇魂已经绕到乔五味的身后,脸上那十几只眼珠子因激动?而上下左右疯狂的转动?着。 “嘻嘻嘻~” 诡异的笑意响起的瞬间,殇魂便已拿起剪刀,冲着面前女子的双腿挥舞去。 只要剪断双脚,夫君便只能爱她了?。 不对,不对! 夫君的腿也要剪断,只有这样,他就不会去找别的女子了?。 嘻嘻嘻~ “锵!” 还?沾着血迹的剪刀与金盾碰撞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让这只殇魂微微愣住,脑海中也闪现一段陌生的回忆。 手中的剪刀落在地?面上,那名脸生的女子正?瘫坐在地?上疯狂的笑着,在她身边是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好像……是夫君总爱留恋在其?他女人身上。 “咔嚓” “咔嚓” 这声音可真好听,但怎么后来就听不到了?呢。 想?起来了?。 她杀夫君,所以被绑了?手脚塞进猪笼中,丢进那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金色光点正?慢慢凝聚成一把等人高的剑刃,亦如阳光般耀眼与灼热,高高的悬挂在乔五味头顶之上,随着剑刃自身震出金色的剑气,聚集在金盾前的殇魂也都化为腥臭的海水。 以灵气聚集的破邪斩魂剑威力无穷,不过存在的时间也极短,在剑气震散开后,便瞬间溃散成点点金光,而后慢慢消失。 看来,下次得多攒些灵符才行。 解决自身麻烦之后,乔五味连忙看下宋滇之那边,他正?站在红海之上,以自身为中心,冰层朝四周开始蔓延。 红海之上的漩涡已经慢慢扩大,乔五味竟看到有好几只殇魂从里头爬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玄水剑给诛杀。 这一幕让她不由怀疑,眼前的红海该不会是连接封印殇魂的冥海,若让中间那巨大的漩涡出现,是不是就意味中归墟中所有的殇魂都会流窜出来。 好在宋滇之已经用冻住三分之二的红河,只要将其?全都冻结住,归墟中的殇魂便不会跑出去。 “没用的!” 身后忽传来一道云城主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与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好像过于的中性,有些雌雄莫辨。 乔五位朝后看去,便见云城主抱着怀里的百花娘娘,正?坐在阴沉木棺材内,黑色瘟疫花绽放在两人身边。 云城主目光落在盯着那些殇魂身上,眼中露出几分迷茫,而后缓缓道。 “阵法已经开始了?!” 乔五味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阵法!” 云城主收回视线,满眼眷恋的看着怀里的人儿,这件事?既然做了?,那便没有回头路。 “人祭!” 简单的两个?字让乔五味脸色突变:“你杀了?那九十八名女子?” 云城主微微一愣:“九十八?” 待反应过来乔姑娘说的那九十八女子是谁时,脸上不由露出自嘲的神情?。 “谁告诉人祭是她们!”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如若人祭不是那些扮演百花仙子?那会是谁? 很?快,她就想?到那些躲藏在繁城地?下的那群人。 “黑腐者??” 云城主紧紧抱着怀中还?未苏醒的人:“乔姑娘,你又猜错了?!” 她握着那只冷冷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 “黑腐者?不过是提供养料的工具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若不是这群人,阿鹊状4态也不会这么好。” “不过我的阿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场雪就快要化了?!” 第112章 红色海水暗涌滚动着, 纷纷朝着宋滇之所在的方向扑去,它们击碎前?方?的冰面,还没来记得高兴, 便被冻结在半空之中。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站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 放眼望去, 红海已有大半被冰层封印住,除了那只体积较大的殇魂站在半空外,余下殇魂皆都朝宋滇之扑去。 正?准备靠近,九把玄水剑迅速从中掠过, 一一穿透那些扑过来殇魂胸膛。 暴虐的狂风怒吼着, 用力拍打在红海之上,可宋滇之并不受影响,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场无疑是强大与可怖的, 那些避开玄水剑的殇魂僵在半空中, 名为恐慌的情?愫蔓延全身。 宋滇之眼眸清冷,薄唇轻启。 “万里冰封!” 只是片刻,红海就?被完完全全的冻结住, 从上空看去,就?如?一朵绽放开来的红色月季。 原本百只殇魂只剩下为首那只体积较大, 它身上的红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底下的临潮仙君,随即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不愧是临潮仙君。” “可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输给所谓的贪欲。” 话?音落后, 一只只苍白的手从冰层中缓缓伸出来,无数名身上长满鲜花的女子站在殇魂的面前?, 从半张腐烂的脸, 以及胸膛露出的森森白骨,皆都可以看出来, 这些女子早已经死?去,之所以能动弹,怕是身上的那些诡异的花在作祟。 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站在半空中的乔五味在瞥见底下那无数名女子时,立即抬头看着坐在阴沉木棺内,紧紧抱着百花娘娘尸体的云城主。 她有些愤怒道:“你居然?将繁城中的百姓喂给这些殇魂们。” 云城主微微抬眸:“他们与我又有何干!” 如?此冷漠的态度,以及对其他人生命的漠视,让乔五味只觉得面前?的云城主过于冷血,似是想?到什么,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黑腐者到“百花仙子”,如?果这些都是云城主的手笔话?,那她口中所谓的人祭会不会是!!!! 联想?刚刚那番话?,乔五味心里忽涌出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喊道。 “宋滇之!” “如?若献祭整座城镇的人,归墟的封印会有影响吗? 宋滇之神情?严肃,他朝着正?前?方?的那只殇魂伸出手,那只殇魂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掐住颈脖,可它却依旧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临潮仙君。” “千年前?拦不住我们,千年后依旧拦不住!” 宋滇之眸色深暗不明,嘴角则缓缓露出一抹冷笑:“是吗?” 他用力握拳,那只殇魂瞬间被捏成灰烬,而红海与站在冰面的那群死?去的女尸也烟消云散,如?若不是云城主还抱着百花娘娘尸首,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 而乔五味从宋滇之那严肃神情?中也得到了答案。 这时,罪魁祸首的云城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并如?疯魔般开始嘶吼起来。 “阿鹊!我的阿鹊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乔五味看出来了,云城主应该是同这群殇魂达成什么协议,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她开口问道。 “殇魂们是不是应许你,人祭之后,百花娘娘就?会苏醒?” 云城主抬起头,双眼已是充满红色的血色,她紧紧握着怀里人那冰冷的手,对乔五味的话?置若罔,并自欺欺人道。 “定是人祭还未结束,所以阿鹊还未醒过来。” 底下红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宋滇之回到乔五味的身边,他知?晓刚刚那些殇魂是在拖着自己,好?让人祭仪式可以开始。 城门在三日前?便已紧关,那些还不知?灾难降临,正?欢天喜地祈福的人们也会随着仪式一一死?去。 血肉为引,三魂铺路,七魄燃尽,归墟开! 千年前?那些还来不及逃出来的殇魂将会在仪式结束后,皆都从归墟逃窜出来,危害人间。 可宋滇之不再是镇守冥海的临潮仙君,殇魂与他又有何干。 “她怀中的尸首并非百花娘娘!” 这话?让乔五味脸上露出震撼的神情?:“不是百花娘娘?” 她忽想?起宋滇之曾说过,百花娘娘身为灵族,死?后尸首是会化为星辰,消失在天地之间,但从云城主紧握的那只苍白色的手来看,并非如?此。 乔五味忍不住道:“会不会是用什么禁术,保持百花娘娘的尸首呢?” 她话?音刚落,云城主抬眸看向两人,并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才不是什么百花娘娘,她是繁城最美的花儿。” 云城主目光落在宋滇之的身上,似是想?到什么,伸手将固定长发的发簪给拔了起来,如?丝绸般的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似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面无表情?的用发簪用力划破手臂,并开口讥讽道。 “身为仙者,不去拯救那些即将死?去的无辜百姓,竟守着自己小情?人身边,真是可笑至极呀!” 亦如?云城主所说的那般,此时的繁城已是人间炼狱,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之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交谈或远处嬉闹的人忽然?炸开,滚烫的鲜血瞬间飞溅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呆愣在原地,他们下意?识认为百花娘娘在发怒,立即俯身跪拜,恳求百花娘娘熄灭怒火。 可无论?如?何忏悔,死?去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一慕动摇大部分人的信仰,他们不在跪拜恳求百花娘娘息怒,而是站起身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可城门已关,被堵在城门口的人则越来越多,体弱的人被推搡摔在地面上,无数只脚狠狠地踩在他们的后背上。 哀嚎、痛哭响彻整座繁城。 鲜血汇集成河,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吸引着朝不同方?向流淌而去,若从上空俯视看得话?,汇集的鲜血正?慢慢渗入地面,随之地面发出阵阵红光。 偌大的圆形将整座繁城包围,一条条红色纹路朝着最中央间慢慢汇去,而每条红色纹路的两侧又各生出不同繁琐的纹路。 血肉为引,这早已经铺好?的法阵正?在慢慢完成。 悬挂在每家每户的纸灯笼正?散发绿色幽光,方?才那些惨死?之人的亡魂浮现出来,纸灯笼将他们的三魂给硬拽里面,亡魂的颜色也开始变的淡薄起来。 已经形成一半的法阵正?将余下的七魄给拽入地面,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冥海的上空乌云沉沉,波涛汹涌,隐隐约约能瞥见阵阵红光在闪动着。 风在痛苦嘶吼着,似是亡者悲鸣声。 就?在亡魂余下的七魄要被拽入地底下时,晶莹剔透的玄水剑迅速将那些诡异的纸灯笼给击穿,宋滇之伫立在半空之中,目光紧紧盯着已经启动的阵法。 脸色有些苍白的承桑站在城墙之上,俊朗的脸上还沾染不少泥土,他被云城主算计之后,便被埋在湖中岛,被那些彼岸花的根须牢牢给禁锢在地底下,若不是刚才云城主献祭所有的彼岸花,指不定还在那埋着呢。 想?到阿姐的叮嘱,承桑唤出雷冥剑。 裹着雷电之力的雷冥剑轻而易举破开那坚硬城墙,以及早已经设好?的结界。而原本拥堵在城门口的众人纷纷调转方?向,拼命朝坍塌的城墙蜂拥而去。 城中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成为祭品,另三分之一的人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剩下皆还跪在地上,神情?诚恳的请求百花娘娘保佑。 承桑直接开口道:“喂!你们百花娘娘早就?不存在,回应不了你们的哀求,这再不逃的话?,下场只有死?。” 跪在地上的信徒们又怎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他们不为所动,依旧面露诚恳的跪拜着,并坚信百花娘娘定能解决眼前?的祸事。 承桑有些烦躁,这群人固执的不听劝,想?着出口已经帮忙打开,他们要是非要留下来当祭品,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良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承桑抬头看向正?在阻止阵法的宋滇之,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阿姐能对付那云城主吗?” 他觉得几?年前?所认识的云城主变的极其陌生与危险,竟不顾繁城百姓的死?活,将其作为祭品献给殇魂。 这行为比疯子还要疯! 宋滇之闻言,长睫微微颤抖,而后语气坚定。 “我信她!” 来之前?阿乔说过,仙者的职责,是要护佑凡人。 既是阿乔所愿,那他愿成为一个护佑凡人的仙者。 ………………………… 湖中岛上,乔五味与云城主并不像承桑所想?的那般,打的你死?我活。 云城主将怀中的“尸体”从阴沉木棺材抱了下来,岛上千万朵红色的彼岸花已被合成一朵比小拇指还要小的花蕊,慢慢融入“尸体”的胸口内。 在那瞬间,光秃秃的岛上被无数朵黑色的瘟疫花占据。 云城主依旧不管不顾,她甚至用手臂伤口渗出的鲜血浇灌彼岸花,许是觉得不够,云城主在乔五味震惊的目光下,拿起簪子刺入心脏。 他在用自己的心头血来灌溉繁城中最美的花儿。 乔五味脸上神情?错愕,许是没有想?到云城主为了复活怀里人,竟连自己都不放过。 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云城主的脸色越发苍白,但伴随鲜血的浇灌,那朵紧紧裹紧花苞的彼岸花竟慢慢的绽放开来。 云城主能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体温在一点点回暖,他脸上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而后低下头,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金色花纹的面具上,语气眷恋。 “阿鹊,该醒过来了!” 话?音落后,云城主身形开始变的透明起来,而他怀中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乔五味亲眼看着罪魁祸首的云城主变成那万千星辰,只是这些散发金色光芒的星辰并未慢慢消散,而是慢慢落入那具“尸体”内。 也是在那瞬间,岛上那朵朵黑色瘟疫花开始消失,绿色的嫩芽以肉眼速度占满整座岛屿每个地方?,在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绽放后,那具“尸体”竟缓缓坐起身来。 乔五味没想?到云城主竟真将死?去的人给复活过来,她不敢放松警惕,立即捏手诀召黄符,十一张黄符立即凌空漂浮在身后。 只见“尸体”呆坐许久,她半歪着脑袋,似是还未从长期的沉睡中清晰过来。 好?半响,这具“尸体”才有所行动,她俯下身来,凑近身边那朵盛开的小野花,许是察觉到脸上那碍事的面具,她伸出手将其摘下来。 可等看清“尸体”的相貌后,乔五味直接傻了! 第113章 这具复活过来的“尸体”相貌, 竟与云城主生得是?一模一样。 “看来我所预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与云城主那有些雌雄莫辨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清冷而又空灵,就像是?藏在远古海妖在轻吟。 乔五味则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女子想了?想:“我名云惊鹊, 乃是?繁城的城主。” 这话听的乔五味越发疑惑:“若你?是?繁城的城主, 那刚刚的云城主又是?谁?亦或者?你?们本是?同一个人?” 云惊鹊垂眸看着身侧的的花儿, 伸手轻轻抚摸着那脆弱的花瓣,并轻声解释。 “他是?飞萤,当年阿娘诞下?我时,他则诞生一朵花蕊中。” 乔五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花诞下?人类的孩童, 可既不是?一母同生,那为何两人相貌会如此相似呢? 云惊鹊瞭望远处的城主府,她似知?晓乔五味心中有许些困惑, 故缓缓道。 “当年百花娘娘留下?预言, 双花降生,日夜纠缠,繁城必将陨落。” “那时众人只以?为百花娘娘说的是?花, 直到阿娘发现逐渐长大的飞萤,他五官与我越来越发相似后, 她才恍然明白,那所谓双花降生真正的含义。” “可阿娘看着那张酷似我的脸,实在下?不了?手, 索性将他关了?起来。” “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 这也是?我与他名字的由来。” 云惊鹊早就预料会有今日, 也曾寄托希望与承桑,能够拯救繁城, 也好在与她所料想的一样。 乔五味还是?不解:“既将他藏起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今日的惨状?” 云惊鹊既是?繁城城主,又为灵族血脉,自是?闻见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息,可她本是?已死之人,纵使飞萤用繁城百姓的血肉滋养着她,甚至以?命换命将其唤醒,但云惊鹊身体就像是?破了?个洞的木桶,生命之水正一点?点?从那洞中慢慢漏了?出来。 “许是?命运的羁绊,我与他虽未见几次面,感?情?却十分的深厚,正是?因此,飞萤不愿再继续藏起来,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边。” 听到深厚这两个字,乔五味想到刚刚云飞萤落在面具上的那个吻,这姐妹之情?似乎也太深厚了?些。 云惊鹊瞥见乔五味脸上那略微震撼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解释道:“飞萤是?名男子。” 也正是?因为是?男子,所以?才会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情?。 “我对飞萤……” 云惊鹊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住,而后将这个话题给?跳了?过去。 “每任城主在及笄那年,都会觉醒灵族的预知?能力,当时我所预知?的画面是?繁城毁亡,残根断壁,尸骸遍野,乌鸦站在枯黄枝丫上哀嚎,黑色的瘟疫花布满每个角落,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我与飞萤。” 好在次日她预知?到承桑的出现,并看到另一种不同的结局。 云惊鹊伸出右手放在心脏之上,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为繁城能够有一线生机,我只能利用他的感?情?,并以?自身为局。” 云惊鹊比任何人都清楚,飞萤对她的感?情?,以?及那令人发指的偏执。 也因此她死之后,飞萤十分固执的想将其复活,他身上强烈的情?欲吸引来许多殇魂,而本就非人的飞萤与它们达成合作。 好在当年布下?另一个局生效,承桑带着阿姐与那临潮仙君来到繁城,并与“她”叙旧。 乔五味被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震撼住,久久才回过神来。 她依旧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直接掐灭苗头,也不会有如此无辜之人牺牲。 云惊鹊脸上露出几分苦笑:“繁城是?受百花娘娘庇护,而飞萤是?由花应育,因此繁城子民与我都伤不了?他。” 她曾狠心试过几次,皆没成功。 说这么多,云惊鹊也累了?。 她躺在那绿油油的草地上,看着那宛如蓝宝石的苍穹,不知?是?与乔五味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这预知?的结局是?可以?改变的。” 至少繁城没有像预知?那般生灵涂炭,伤亡也没如此惨重。 “乔姑娘,这件事本不应该把你?们牵连进来,那座院子算是?我的赔罪。” 云惊鹊的声音越来越弱,随一滴晶莹泪水从眼角滚落在草丛处,她缓缓闭上眼。 乔五味看着云惊鹊身影慢慢变的透明,直至消失不见的瞬间,一朵红色彼岸花伫立在她刚刚所在的地方,随着风正在轻轻摇曳着。 事情?真相让乔五味陷入沉默,云惊鹊无疑是?极其理智且聪明的女人,愿牺牲自己与云飞萤,以?及城中大部分人,从而逆改原本预知?的结局。 也许是?云飞萤的缘故,云惊鹊死后才会化?为那朵彼岸花。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她慢慢回过神,抬眸看向?城主府邸外的上空,隐隐约约瞥见宋滇之那芝麻粒大小的身影,看来繁城的麻烦还没彻底解决。 乔五味看着那朵彼岸花幽幽叹口气,小声抱怨着。 “先不说院子还有遗留下?的麻烦,那三箱黄金也没给?我。” 说完,她才转身朝着岸边方向?走去,瞥了?眼那群还在昏睡的的女子们后,才继续向?前走去,差不多半炷香的时辰,方抵达目的地。 只是?原本停靠的船只早已去了?对岸,若是?要离开这湖心岛,除了?游过去,也只能飞过去。 乔五味正在纠结在怎么办时,一个胖乎乎的金色鱼脑袋冒了?出来,浆果开心的看着眼前的主人,胖乎乎的脑袋钻出去,又探出来,并吐出无数个彩色水泡。 她记得这条金色锦鲤的名字:“浆果!” 浆果高兴的在水中打转转,而后那胖乎乎的金色脑袋继续开始吐泡泡,这让乔五味莫名有种错觉,怎么这条鱼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呢? 不过! 她开口问道:“你?能载我过河吗?” 话音落后,浆果的身形就开始慢慢变大,待体积差不多赶上一艘小船时才停下?来,随即十分的贴心的凑过去,示意“主人”踩在自己鱼脑袋上。 乔五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有灵性的鱼,待站在那金光闪闪的鱼脑袋上后,她忍不住迷信的半蹲下?来,边伸手轻轻摸了?摸,边在心中许愿。 浆果哪懂那么多,只感?觉主人是?抚摸自己的鱼脑袋,激动?的一直在吐水泡泡。 等抵达到对岸后,乔五味半蹲下?来:“谢谢你?,浆果!” 她也不敢在这耽误太长时间,感?谢完那只可爱的金色锦鲤后,便迅速朝着城主府邸外的方向?跑去。 浆果探着鱼脑袋,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主人的身影消失后,才潜入湖底深处,很快就没了?踪影。 一路上,乔五味闻见空气中弥散的浓郁血腥味,原本覆盖在紫色杜鹃花的积雪不知?何时开始融化?,混合着地面上的鲜血,朝着不远处慢慢流淌去。 乔五味只看到大片血迹,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映在地面上,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从城主城墙口一直走到街道上,除了?被鲜血染红的积雪外,竟是?一具尸体都没看到。 看着面前分叉倒流的血迹,乔五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既是?献祭,自是?人的血肉都已经献祭出去。 乔五味抬起眼眸,看着不远处上空宋滇之的身影,正准备朝着那方向?继续赶过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稚嫩且害怕的声音。 “姐姐,可是?因为我们躲起来的缘故,才招惹百花娘娘发怒吗?” 乔五味侧身看去,便见那日卖花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角落处,眼中满是?自责与恐惧,在他身后站着七八名脸色苍白的黑腐者?。 不过最让她诧异的是?,小姑娘脚边那只白色小老虎。 白色小老虎似是?对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极其感?兴趣,黑色的小鼻头正左动?动?,右歪歪的用力嗅着,并奶声奶气的发出“吼吼~”声。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视线,白色小老虎歪着脑袋盯着面前气息有些熟悉的女人,犹豫片刻,他才小跑过来,两只后腿直接站起来,另两只前腿则轻轻扒拉着乔五味的裙角。 乔五味:…… 犹豫半响,她还是?将男主慕思尘给?抱了?起来,开口眼前小姑娘的问题。 “不是?你?们的缘故。” 乔五味沉思片刻,继续道:“这是?天灾。” 这个答案让他们瞬间松口气,有人忍不住开口。 “可是?繁城有百花娘娘保佑,又怎会有天灾呢?” 乔五味想着,自己就算将事情?真相告知?这群人,他们也未必会信,索性编造一个谎言出来。 “这场天灾是?对繁城的城民历练,天灾过后,你?们的身上的黑腐病也会痊愈。” 最后那句话让这群人彻底呆愣在原地,似是?怀疑是?不是?听错,亦或者?是?眼前的抱着小白虎的姐姐在撒谎。 他们身上的黑腐病又怎会痊愈? 乔五味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男女,也不管他们信不信自己的话,开口嘱咐道。 “你?们先别回地底下?,找个没有人的院子先躲起来。” 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些。 乔五味正准备抱着小白虎向?宋滇之所在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几步,怀里的小白虎忽跳了?下?来,它嗅了?嗅地上的流淌的血河,然后抬头冲着乔五味“吼”了?一声。 第114章 奶声奶气的“吼”了声后, 小白?虎张嘴咬住乔五味裙角,显然是?想带她去某个地方。 乔五味以为慕思尘是要去寻爹,想着虽然男主变成巫族形态, 但应该能?听得懂人话, 便开口安抚道。 “我知道你急, 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可小白?虎不为所动,继续咬着乔五味的裙角,朝刚刚的方向?拽去。 乔五味见?状,也?只能?将小白?虎薅在怀里, 准备强制性?的带它?离开,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被薅回?怀里的小白?虎激动个不行,四只小短腿使劲着挣扎, 要不是?乔五味抱的紧, 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这气的乔五味伸出手,对着虎屁股直接来?了两下。 小白?虎瞬间安静,然后?默默叹口气, 尾巴也?耸搭下来?,一副十分无奈的摸样。 乔五味…… 就在她担忧是?不是?伤了男主的自尊时, 小白?虎趁机从怀里窜下去,迅速的朝着不远处的子口窜去,而等乔五味反应过来?, 小白?虎巷子口的角落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盯着她。 小白?虎的反常让乔五味忍不住蹙紧眉心, 犹豫半响, 最终朝巷口方向?走去。 她感觉自己走过去时,小白?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许是?害怕又被捉回?去, 它?一直警惕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举止让乔五味莫名有些无奈,她发现男主慕思尘变身巫族之后?,心眼还?挺多的。 两人一前一后?,乔五味忽停下下来?,目光落在脚边的猩红的血液,这血液像是?有自我意识般,正朝着高处流去,并向?着小白?虎所在的方向?蔓延着。 她忽然想起宋滇之说?过,巫族擅阵法。 “慕思尘,你跑快点。”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乔五味连忙道:“慕思尘,你跑快点。” 慕思尘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疑惑看向?乔五味,但还?是?听话的朝前方那散发恶臭气味的方向?快速跑去。 乔五味则紧跟其后?,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地方自己似曾来?过,直到瞥见?慕思尘站在一口井前,奶凶奶凶的发出“吼”的声音。 而这口井正是?宋滇之放夜明珠的地方,待走近之后?,里头原本清澈的井水,不知何时变成翻滚的血水。 难不成这是?阵眼? 这个想法在脑中冒出来?后?,乔五味立即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阵!” 十一张黄符从衣袖中快速窜到半空中,呈前五中四后?二的排列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这让旁边的慕思尘不由瞪大眼睛。 在她看来?,要破开这邪晦的在阵法,必须以极阳的天雷对付才行。 “聚灵召雷,镇祟破邪!” 随着乔五味大喝一声,十一张黄符无风自燃,而在井口上空乌云密布,雷闪雷鸣,慕思尘见?状,立即转身跑到乔五味的身后?躲起来?。 眼看那如?婴儿手臂般粗的紫雷落入井中时,一只血红色的鬼手忽从井内伸出来?,并将那道紫雷挡住。 紫雷的威力极其霸道,血红色的鬼手无疑是?螳臂挡车,立即便烟消云散,但它?阻拦也?是?有用的,直接卸去紫雷三分之一的威力,而余下的三分之二威力皆都轰入井内。 整座繁城瞬间地动山摇起来?,就好像刚刚那道紫雷将地底给击穿似的。 凌空而站的宋滇之察觉到异样,立即侧目看去,在瞥见?阿乔的身影后?,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那口充满杀意的水井处。 “承桑,去阿乔那!” 阿乔虽破了阵眼,但事情要比宋滇之所预想的还?要麻烦很多,阵法开启的瞬间,便已经与冥海归墟打通,虽已经阻止,但封印随时都会被归墟内的殇魂们给冲破。 他看着三魂已被献祭,只剩七魄的那群游荡在繁城的亡魂们,晚些阴差们会出现,将其给带回?鬼界。 阵眼已毁,阵法被破,繁城也?摇摇可危。 那些坚信百花娘娘会拯救自己的信徒,大半因阵法而死,另小半被吓的逃离此处,还?有几人依旧跪在那,纵使全身衣裳被鲜血浸透,却依旧面露虔诚的跪在那。 可等抬头,却见?一名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从半空中轻飘飘的落下来?,朝着城外方向?走去。 宋滇之站在繁城之外,单手结印,薄唇轻启。 “风兮为盾,水兮凝雨,以仙者之力,清秽除邪。” 话音落后?,温暖的春风掠过繁城每个角落,将地面那一缕缕黑色的气息给吹散,点点细雨散落下来?,雨水凝聚成溪,冲刷覆盖在地面上血迹,以及那些发黑的积雪与腐烂的花瓣。 显然,这样的净化能?力也?只能?仙者才能?做到。 笼罩在繁城底下的凶阵名为魂煞星斗阵,以生者为祭,扭转乾坤,因此凶阵的阵眼被破时,红色的煞气直接朝乔五味所在的方向?冲去。 “八方符灵,凝金为盾。” 乔五味立即献出两张灵符,也?好在她老?本够。 只是?从阵眼中冲出来?的煞气非同寻常,乃是?今日献祭之人的怨与恨所凝聚成的,泛着金色的光盾在红色的煞气中,正在慢慢失去光泽。 躲藏在身后?的慕思尘,吓得直接将脑袋埋在双爪之间,那胖滚滚的尾巴更是?蜷缩在身下。 乔五味见?状,十分霸气道。 “区区煞气,有什么好怕的!” 涌出的阴风将她的衣袍吹的铮铮作响,黑色的秀发也?被卷起在空中打转。 乔五味直接从怀里掏出十张灵符,右手捏手诀,神情严肃。 “八方符灵,凝风为刃,邪不近身!” 可话音刚落,裹着紫色雷电之力的雷鸣剑从她身边掠过,狠狠地砍向?煞气的来?源处,雷本就是?至刚至阳,乃一切邪祟的克星。 雷冥剑落入已经破开的阵眼之中,那骇人的煞气也?慢慢消逝。 承桑小跑过来?,一脸邀功的问道。 “阿姐!我来?得可及时!” 乔五味:…… 她面无可憎,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那两个字:“及时!” 能?不及时吗!! 但凡早点,那十张灵符也?就不用祭出去,可若晚点,那十张灵符也?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这感觉就像本可以省下来?的两锭金子,被人直接撞入水里头,甚至都连个水花都没溅出来?。 承桑压根就没有瞥见?自家阿姐的脸色,还?在那继续邀功。 “我担心阿姐应付不过来?,恨不得立即就出现在阿姐身边。” 乔五味弯腰一把抓紧慕思尘那厚实的后?劲处,将其抱在怀里头后?,才伸手拍了拍承桑的肩膀。 “下次别那么及时了。” 承桑有些摸不着头脑,阿姐的话前不搭后?不语,怎么让人听不明白?呢,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落在阿姐怀里的那只小白?虎身上,有些诧异道。 “阿姐,你从哪捡的小奶猫?” “小奶猫”三个字让慕思尘直接呲起牙来?,只可惜没有任何杀伤力,甚至直接被承桑给薅在半空中。 “我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 乔五味!!!!!! 她还?没来?及阻止,承桑已经动完手,并喃喃自语道。 “虽然是?只小奶猫,但始终男女?有别,还?是?由我抱着吧。” 被检查完性?别的慕思尘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从只小白?虎恼羞成怒的变成小“红”虎,本来?张嘴“嗷呜”的一口要在承桑的手臂上,只是?那牙齿都快咬崩了,也?只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承桑连忙告状:“阿姐,你捡的这个小崽子还?挺凶的。” 乔五味有些无奈:“活该。” 慕思尘疯狂的在这陌生男人怀里挣扎着,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最终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面前的乔五味,并发出“哼哼”声。 乔五味有些心软,伸手将慕思尘给拯救出来?。 这时一阵暖暖的春风袭来?,轻柔拂过众人的脸颊,随之点点细雨缓缓落下,驱散周边的煞气。她意识伸出手,那雨水落在掌心处,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承桑有些诧异:“是?宋滇之。” 乔五味疑惑的问道:“他怎么了?” 承桑解释:“以仙人之力,御风唤雨,清秽除邪,若不然死了这么多人的城镇,因煞气的缘故会瘟疫四起,寸土不生。” 似是?想到什么,承桑继续说?道。 “我曾见?过,因煞气的缘故,导致城中百姓感染瘟疫,感染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会污染水源,导致周边村落与城镇尸横遍野。” 乔五味只觉得心惊:“后?来?呢?” 承桑望向?远方出现的彩虹:“鬼僧月一可还?记得?” 乔五味点点头,阿兰若那相好的。 “他花近一年的时间,才将那些煞气给超度完。” 随着承桑话音落后?,乔五味忽瞥见?周边浮现点点金光,她有些好奇的戳了戳,那金光落在指腹处,像是?只萤火虫般在那蹭了蹭,而后?朝上空慢慢汇聚。 “真漂亮。” 乔五味的视线随着金光移动,在看到空中那熟悉的身影时,顿时愣在原地,待反回?过神后?,也?不知为何,鼻头有些酸酸的。 站在一旁的承桑开口道。 “这些是?功德金光。” “阿姐也?有!” “只是?阿姐身上的功德金光都可堪比天上太阳,耀眼极了!” 第115章 乔五味的注意力都落在宋滇之身上, 压根就没怎么听承桑说什么。 点点金光聚集着朝宋滇之所在的方?向涌去?,那并不刺眼且有几分柔和的金光将他衬托的如九天?而临的仙者。 不,那本就是仙者。 只?是片刻, 功德金光全都融入宋滇之的体内, 他落在乔五味面前, 眉眼中满是疲倦,还未开口,便被人给抱个满怀。 乔五味紧紧抱着宋滇之,有些委屈道:“三箱金子没了。” 而后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来, 只?是在这过程中, 依旧抱着宋滇之不撒手。 宋滇之单手搂紧怀里的人,另只?手动作轻柔的将阿乔耳边凌乱的发丝给别在耳根后,脸上染上几分无奈且宠溺的笑意。 “那过几日?我去?海底给你捞七八个夜明珠, 再拿去?换七八箱金子, 好不好?” 乔五味整张脸都埋进?宋滇之的怀里,小声应道:“好。” 承桑见两人你情我浓的场面,难得没有去?捣乱, 甚至还记得把阿姐刚塞到他怀里的小白虎眼睛给捂住。 繁城的危机算是解除,只?是在破除阵眼时, 地动山摇摧毁繁城不少房屋,好在没出现任何伤亡现象。 伴随这场绵绵细雨消失,城中的煞气也随之散去?。 原本那些逃走的繁城百姓在三日?后又陆陆续续出现在城里头, 毕竟这儿是他们的根,哪怕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城主消失, 而所信奉的百花娘娘也没显灵拯救他们。 他们收拾残破的家,找到还可以吃的东西。 毕竟不管如何, 活下来的人要?吃饭填饱肚子,还得继续活下去?。 夜色清冷,月光洒落在百花江上,随着江水晃动显得波光粼粼,宛如星河般璀璨 三人带着一小白虎正驻扎此?处,火堆时不时炸开“噼啪”的声响,慕思?尘趴坐在地上,目光紧紧盯着承桑手中冒着香气的烤鱼。 乔五味则拉着宋滇之在说悄悄话。 “我们是把他送回去??还是悄悄报复那慕彦一下,把他崽子给绑了?” 最?后一句话引得宋滇之嘴角不由扬起,其实对于慕彦,他早已经释怀。 只?是…… 想到这几日?阿乔总是抱着这小崽子,宋滇之不动神?色的握紧阿乔的手,只?是还未开口,被烤鱼深深吸引的慕思?尘奶声奶气道。 “我阿爹死了!” 突然口吐人言的小白虎让乔五味与?承桑都呆愣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宋滇之却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趁着承桑愣神?时,拿走他手中的烤鱼,并贴心递给身边的阿乔。 “吃鱼。” 阿乔接过烤鱼,凑到宋滇之的耳边道:“他怎么突然会?说话呀?” 她记得前几日?还一直奶声奶气的吼叫着。 宋滇之解释:“觉醒巫族的能力,自然能说人话。” 乔五味恍然大悟,她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如深海的眼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余下的话虽没继续说下去?,但宋滇之却明白要?问什么。 他轻“嗯”了声:“知道。” 在看到这只?小白虎时就知道,慕彦已经死了。 巫族与?人族所诞下的血脉并没什么问题,只?是慕彦所爱女子曾坠海而亡成?为殇魂,后破开归墟封印,又通过偷天?换日?所救活。 这自然也导致腹中婴孩受到影响,在地脉时宋滇之就看出来,小白虎天?生阴魂不缺,因并未纯巫族,故此?在人形跟兽形之间,无法自由转换,甚至随时兽化?,彻底成?为一只?嗜血的畜生。 那日?离开之后,想必是慕彦与?自己儿子置换血脉,这才导致这只?小白虎没有兽化?,甚至开始觉醒巫族的能力。 乔五味闻言,开始心事重重的起来。 男主的爹这么早就死了,这会?不会?影响原著呀? 不对。 乔五味蹙紧眉心,她突然感觉原著怕已经歪得找不到北,毕竟从宋滇之对慕思?尘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一爪子掏心了。 这时承桑也发现烤鱼被拿走,只?是见在阿姐手上,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起身打算去?百花江中再捞一条鱼回来烤着。 慕思?尘盯着乔五味手中的烤鱼几眼,然后转身屁颠屁颠的跟在的承桑的身后。 宋滇之看向远处漆黑且破败的繁城,曾经喧嚣与?繁华早已经消失不见,他的眼底也露出一抹暗淡的神?情。 乔五味见状,亲昵的将脑袋靠在宋滇之手臂上蹭了蹭。 “想什么?可是繁城还残留什么隐患?” 宋滇之伸手搂入阿乔的肩膀,嗓音低柔:“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或许今日?便拜堂成?亲。” 乔五味没想到宋滇之是在想这事,她轻声安抚道。 “我们明日?就启程,去?下个城镇买间小小院子,然后拜堂成?亲如何?” 说罢,乔五味坐起身来,将烤鱼放置在火堆旁,伸手从布包中掏出仅剩的夜明珠,也好在当初想留个念想,不然真就身无分文了。 而就在这时,承桑满脸慌张的带慕思?尘跑过来,他焦急道。 “阿姐!出事了!” “冥海归墟封印松动,趁机跑出来的殇魂游荡在南国附近,害死不少无辜百姓,我得回南国一趟。” 虽已经不再是南国的王,但那却是阿姐用命所守护的地方?,承桑做不到见死不救。 乔五味没有犹豫:“那我与?宋滇之也去?。” 她总不能让承桑一人去?面对那些殇魂,然后与?宋滇之去?拜堂成?亲。 或许是好事多磨,两人拜堂成?亲竟也困难重重。 承桑有些焦急道:“南国位置特殊,与?繁城相隔千里,可眼下是远水救不到近火。” 他担心等赶回南国,那些殇魂早已将南国百姓屠杀殆尽。 听了这话,乔五味这才想起来,南国是在海底,而非陆地,纵使身为仙者宋滇之可日?向千里,但南国位置也怕只?有承桑才知晓。 她转身询问身边的宋滇之:“你能带着他飞过去?吗?” 宋滇之:…… 他点了点头。 “会?慢些。” 乔五味连忙道:“那你先带承桑去?南国,我与?慕思?尘晚些与?你们汇合。” 她总不能期望宋滇之拖着两大一小在天?上飞吧。 宋滇之犹豫片刻才开口:“我听阿乔的。”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 他目光紧紧黏在阿乔的身上,十分执着道:“等这件事解决,咱们就成?亲。” 乔五味笑着点点头:“好!等这件事解决,咱们就成?亲!” 听到这话,宋滇之那精致的眉眼才沾染几分笑意,他上前粗鲁的拽着承桑衣领,直接窜向空中,很快就没了身影。 随着夜风袭来,乔五味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歪着脑袋的慕思?尘,她半蹲在地上,伸手揉了揉慕思?尘那手感极好的小脑袋瓜子。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快些赶到南国才对。” 慕思?尘眨了眨黑漆漆的小眼睛,可怜兮兮道。 “我饿了。” 乔五味余光瞥向放在火堆处,那还没有吃多少的鱼,忽然灵光一闪。 她怎么就把那个大宝贝给忘了呢。 乔五味目光灼灼的盯着慕思?尘,难不成?这就是男主光环,一开口就让她想到办法,乔五味连忙起身,先将烤鱼拿在手上,然后熄灭火堆,带着慕思?尘朝着百花江的方?向走去?。 慕思?尘迈着小腿跟在乔五味的身后,奶声奶气的问道:“乔姐姐,我们是要?去?捉鱼吗?” 乔五味摇摇头:“不是,去?求鱼帮忙。” 慕思?尘满脸疑惑,鱼除了能帮忙填饱肚子外,还能帮什么呢? 等一人一虎抵达百花江后,乔五味将烤鱼放在旁边,让慕思?尘趴在旁边先吃着,自己则站在波光粼粼的百花江边上,大声喊道。 “浆果!” “浆果!” 没多久,乔五味便看到不远处一条漂亮的金色鱼尾拍打着水面,飞溅在半空的水花在月光下,宛如漂亮的珍珠。 浆果听见主人的呼喊声,迅速从江底深处浮现出来,待到岸边,更是欢快的吐着水泡泡。 乔五味知道浆果通人性:“你知道南国在哪吗?知道的话就转个圈。” 浆果闻言,十分乖巧的在水里面转了个圈。 乔五味看着面前金色的锦鲤,她继续问道。 “那你能带我们去?南国吗?” 听说要?回家,浆果在水中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飞溅出的水花都将乔五味的衣裙给打湿了。 乔五味有些不放心,南国可是在海底深处,可浆果是锦鲤,是淡水鱼,这淡水鱼去?海里头真没有问题吗? 她忍不住问道:“你能去?海底吗?” 浆果连忙在水里疯狂转动着圈圈,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刚吃完烤鱼的慕思?尘走过来,就看到一条巨大的鲤鱼,他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嗷呜”一声扑过去?,刚窜到半空中,就被浆果一鱼尾给抽回岸边。 摔在地上的慕思?尘只?觉得两眼冒金光,然后夹着尾巴,可怜巴巴的跑到乔五味脚底卖惨。 浆果见自己主人被霸占,直接冲着那“小奶猫”吐了口水。 被淋成?落汤鸡的慕思?尘连忙伸爪子扒拉乔五味的衣裙,生气的告状。 “乔姐姐,这胖头鱼欺负我!” 乔五味有些无奈的薅起慕思?尘,看着又准备喷水的浆果,十分严肃道。 “都不准闹!” “浆果听话,你要?快些将我们带回南国才行。” 第116章 浆果想着大鱼不记小猫过, 便乖乖听主人的话,放弃喷水这个幼稚行为,而后吐出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泡。 水泡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在离开水面缓缓朝乔五味所在方向飘去?, 这引的慕思尘探出?脑袋, 好奇伸出?锋利爪子戳了戳面前那亮晶晶的水泡。 水泡并未“啪”的炸开,反而将一人一虎给吞噬其中,这让乔五味想起来在黑潭时,也是这样的水泡将她包裹其中, 若不然早就溺死了。 乔五味有些怀疑, 当时会不会是浆果救了自己呢? 虽被水泡包裹其中,但却能自由呼吸,慕思尘呆呆的坐在水泡内, 十分好奇的将那张小虎脸贴在水泡上, 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浆果操控着水泡,将其从岸边转移到自己的头顶上,随即迅速朝着百花江与冥海交汇口方向游去?。 乔五味盘腿坐在水泡内, 将慕思尘抱在怀里,看着远处天江一色, 繁星点?点?景致时,心中所?忧虑也随之慢慢消散许些。 两侧因浆果游动的缘故,泛起的浪花朵朵溅起, 有些飞落在水泡上方,只是很快就滚落下?去?, 乔五味甚至能感?觉两侧的晚风拂过, 带着阵阵的凉爽,既舒服又惬意。 许是因刚觉醒巫族血脉, 慕思尘依靠在乔五味怀里,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 乔五味看着悬挂在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那两人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抵达到南国吧?” 夜风徐徐,四周静寂的只剩下?江水流动声响,两侧风景慢慢朝后倒退,乔五味依靠在水泡内部处,打?着哈欠,随即缓缓闭上眼?。 等再次醒来时,入目却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正当乔五味疑惑万分时,一抹金黄色的光忽折射进来,四周瞬间?变得明亮,成群成群的五彩缤纷的珊瑚鱼好奇围绕在水泡前,待耐心用完之后,便钻入两侧奇形怪状,却又美?轮美?奂的珊瑚枝下?方戏耍着。 醒过来的慕思尘看到这么多鱼,立即朝着前方扑过去?,去?狠狠的撞在水泡上,痛的“嗷呜”一声,两只小爪子捂着小鼻头,让乔五味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在海底,晚些让浆果找个歇息的地方,把我们?先?放下?来。” 她跟慕思尘还得吃些东西,补补体力才行。 乔五味话音落后,浆果就立马顶着水泡朝着海面上浮去?。 它是好浆果,不能让主人饿肚子。 随着浆果浮上海面,金色且璀璨的晨曦便跳入一人一虎的眼?中,并倒映在蔚蓝的海面上。 于是,天与海之间?有了第三种颜色。 乔五味被这一幕给深深震撼住,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至慕思尘开口喊道:“乔姐姐,我们?是不是要?上岛了?” 闻言,乔五味这才发现?,浆果不知何时将她们?带到一座孤岛上,孤岛绿树成荫,时不时空中掠过的不知名?的鸟儿。 水泡将两人送至岸边才轻轻破裂,乔五味站在白色的沙滩上,海水正轻轻拍打?着岸边,那朝阳更?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正在乔五味思索要?不要?用黄符捕鱼时,浆果不知从哪窜出?来,并从嘴里吐出?四五条手臂粗的大虾跟两三条鱼。 乔五味!!!! 等吃着烤好的鲜甜虾肉,喝着椰汁时,看着美?丽的海景。 如此惬意,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来度假的。 就是不知道宋滇之与承桑那边如何了? 归墟封印破坏的极其严重,巨大的石门上方,金色封印已经没什么光泽,红色的血藤已经将其缠绕大半,隐隐约约能听见石门后,那些殇魂愤怒且痛苦的哀嚎声。 因繁城阵法而逃窜离去?的殇魂,已被及时赶来的宋滇之与承桑消灭大半,还有大半殇魂并没有逃窜到周边的乡镇中,反而是躲藏在深深的海底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承桑看着那随时都会破开的封印,眉心急蹙。 如若归墟的殇魂都跑出?来,南国将会是它们?第一个猎物。 毫无反手之力的南国百姓将会是这群殇魂啃食或者戏耍的玩具。 “封印可以加固吗?” 宋滇之摇摇头,归墟第一道封印是由天道所?落下?的,后来被慕彦以仙人之血破开阵眼?,而后由南国皇女以自身为祭,落下?第二道封印将归墟再次封印住。 除非等第二道封印破后,设下?第三道封印。 但没有人能保证,会不会再次发生繁城事件,归墟封印再次被破。 归墟一直都是个隐患。 承桑想到那些被殇魂活活剥下?皮的南国百姓,双拳紧握成拳。 “是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恶心的东西跑出?来!” 宋滇之陷入沉默,半响才开口。 “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承桑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如何解决?” 宋滇之目光落在没有色泽的阵法上面:“在封印破后,将所?有逃窜出?来的殇魂一一诛杀。” 承桑却摇摇头:“我实力都不容小觑,可归墟就像是只蚁窝,根本不知道数量多少,亦或者实力如何。” 虽知晓宋滇之已不再是罪仙,天道烙在他额角的罪仙印已经消失。 但纵使是仙者,想要?诛杀归墟中所?有的殇魂,都是件不可能的事。 承桑垂下?眼?眸,似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心。 “宋滇之,你要?对我阿姐好,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姐既能以身为祭,重新封印殇魂,那么他也可以。 而承桑这样的想法被宋滇之一眼?看破。 “打?算牺牲自己,将归墟重新封印?” 承桑有些烦躁:“反正你照顾好我啊姐就是!” 宋滇之直接冷嘲热讽:“你这个做法很蠢。” 承桑瞬间?炸毛,恶狠狠的盯着宋滇之,在他看来,宋滇之这番话不单单是在嘲讽自己,也在嘲讽当初以身为祭的阿姐。 “宋滇之,你什么意思!” “无论当年发生什么,可归墟封印被破你也是有责任,若不然我阿姐也不会做出?那样选择。” “对,这种做法很蠢!” “可再蠢也心甘情愿,因为我跟阿姐都有想守护的东西。” 宋滇之看着无比激动的承桑,那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也遮挡他眼?中的情绪。 “南国皇女以身为祭,重新封印归墟,拯救世人,令人敬重。” “但封印始终治根不治本。” “何况……你若出?事,阿乔会难过的。” 最后一句话让承桑微微愣住,好半响,才小声呢喃道。 “可在阿姐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 那语气中透着几分委屈。 宋滇之毫无犹豫的接过话:“那是自然。” 承桑???? 他气的哼了声,但最终还是开口与宋滇之商量眼?下?要?如何解决封印之事。 宋滇之眸色深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情愫不明。 “不试试又怎知结果如何?” 承桑想了想:“那我们?守在这?” 宋滇之摇摇头,他伸出?手,一把迷你的玄水剑静静的漂浮在上空。 “它来守就好。” 玄水剑拢共九把,乃是宋滇之的本命剑,留一把在此守着即可,到时封印一破,殇魂逃出?瞬间?,他便可感?应到。 再者,玄水剑会残留主人的气息,那些恨他入骨的殇魂定会留此处候着自己回?来。 宋滇之用指腹将玄水剑给顶了出?去?,玄水剑立即漂浮在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封印处,并慢慢恢复原本的身形。 只是在那座巨大的石门前,显的如手指般大小。 承桑看着那把晶莹如白玉般的玄水剑,有些羡慕道。 “如果我还能抽出?天子剑就好了。” 天子剑是他的本命剑,只因那次将在走阴山上,一怒之下?挥剑砍断城隍石像的头颅后,因不敬,被天道降为半仙之身。 自此之后,天子剑就再也拔不出?来! 留下?玄水剑,承桑在前带路,朝着南国所?在方向赶去?。 南国离封印殇魂石门距离极远,甚至位置极其隐蔽。可对痴迷人身上七情六欲的殇魂来说,半柱香功夫,便可出?现?在南国城墙前,溜进去?开始一场盛宴。 许是见宋滇之脸上神情淡漠,时不时蹙了蹙眉心,承桑忍不住开口道。 “等到南国后,我便让浆果去?寻阿姐,走水路的话,很快就能赶来。” 昨夜他太过担忧,以至于忘了浆果这条笨鱼,若不然就让浆果带着一群人回?到南国,好比被宋滇之拽着自己在天上飞强。 宋滇之轻“嗯”了声,他似是想到什么,叮嘱道。 “这件事别和她说。” 许是因阿乔是那南国皇女的转世,宋滇之心里莫名?生出?一丝顾虑以及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嘴角不由向下?抿去?,宋滇之害怕阿乔会重蹈上一世的宿命,与那南国皇女般以身为祭。 这种不安感?让他有些焦躁,并停下?来看向满脸疑惑的承桑。 “还是让阿乔自己慢慢赶来。” “待殇魂一事解决完,我去?寻她。” “我们?还没拜堂成亲。” 在那一瞬间?,承桑忽然反应过来,面前无比强大的临潮仙君宋滇有了软肋。 而那个人是自己的阿姐。 他很清楚宋滇之在担心什么,那亦是自己所?顾虑的事。 承桑点?点?头。 “好” 第117章 通过南国的海域有片生得极其茂盛的海草, 海草的根部紧紧抓着底下岩石,扎堆的挤在一起朝着海面上蔓延去,并形成一个天然?的海草迷宫。 在穿过海草迷宫后, 不远处便是传闻中的南国。 这里与世隔绝, 又透着神秘色彩。 从高处看去, 南国是被一层泛着浅浅金色屏障给?包围着,灿烂阳光倾斜而下,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珍珠。 屏障外是一条条不同类型的鱼在那?自由自在的游动着,甚至还有只?海龟在慢吞吞的前行, 看起来是如此的惬意与美好。 承桑与宋滇之进入屏障内, 落在南国那?宏伟的城门口后,两人垂眸正?低头继续议论殇魂之事,忽听?前方传来一道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宋滇之!” “承桑!” 乔五味万万没有想到?浆果会游如此之快, 甚至战斗力都凶猛的一批。 在孤岛填饱肚子之后, 两人又坐在水泡内,被浆果顶在脑袋上,朝着南国所在的方向游去, 路途中乔五味看到?被藻类覆盖的沉船的残骸,布满铁锈的船锚, 以及体积较大的鲨鱼与令人震撼的鱼群风暴。 不知不觉,浆果带着她们穿过那?诡秘的海草迷宫,来到?承桑口中所说的南国。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去, 一只?全身布满藤壶的无脸殇魂突然?窜出来,不等乔五味反应过来, 就被浆果一尾巴给?抽没了。 随即浆果就像没事鱼般, 带着自家主人围着南国饶了两三圈,才依依不舍的将其送到?南国的城门口。 乔五味抱着慕思尘站在城门口, 看着身着重重铠甲的守卫时,她正?想着要怎么进去时,便瞥见心心念的身影。 宋滇之与承桑两人愣在原地,看着小跑过来的人时,脸上皆露出诧异的神情,许是没有想到?乔五味竟这般快来抵达南国。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跑到?宋滇之与承桑的面前,只?是见他?们脸色不是很好看,便开口问道。 “是发生什么事吗?” 宋滇之摇摇头,他?目光落在阿乔怀里的慕思尘,不动声?色的上前抓住他?的后颈,塞到?身后的承桑怀里,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怀里忽然?多?出一只?毛茸茸,以及忽然?被塞到?最讨厌人怀里的慕思尘,一人一虎相互对视之后,涨记性的慕思尘猛的抬起爪子,直接给?还未反应过来的承桑一个大耳光。 承桑:…… 他?也没惯着慕思尘,伸手用力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虎脑袋,低头恶狠狠的警告着。 “信不信我?把你毛都给?拔光,让你当个无毛猫,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慕思尘被吓的一激灵,然?后奶声?奶气道。 “你坏!” 宋滇之握紧阿乔的手,神情温柔的看着面前的人,他?很认真的聆听?着阿乔所说的每一句。 乔五味笑盈盈的对上宋滇之那?深邃且温柔的眼?眸,自夸道。 “还好我?够聪明,想到?浆果应该识路,若不然?现在还苦哈哈的赶路呢。” “这南国可真神奇,我?还担心在水里呼吸上来呢,没想到?跟陆地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卖黄符的,上次繁城黄符消耗太多?了,以防万一,我?得补补货。” 宋滇之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阿乔那?泛红的脸颊,声?音清润而又低柔的应道。 “应是有的。”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可需要我?的血融入朱砂内?” 乔五味摇摇头,先骄傲挺起胸膛道,后伸手,张开手指摆在宋滇之面前,语气得意。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现在十张黄符我?能画出五张灵符出来!” 宋滇之眼?底充满笑意,他?十分宠溺道。 “我?的阿乔可真厉害。” 听?着宋滇之的吹捧,乔五味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时承桑抱着怀里的慕思尘凑上来:“阿姐,我?带你进南国逛逛吧。” 说罢,就走?在前面带路。 如今南国的国主虽不是承桑,但在现任国主的嘱咐下,守在城门口的侍卫皆都认得承桑那?张脸,故此承桑上前不用开口,侍卫们边左手放在胸口处行礼,边纷纷让行。 等三人一虎进入城内,那?群侍卫再次握紧腰间的配剑,神情认真的盯着屏障外一举一动。 最近城内不少居民失踪,并被剥成人皮做成灯笼悬挂在城中上空,众人皆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也好在这时候,传闻中的那?位殿下回来了。 他?的出现对于南国居民来说,宛如定海神针般,并稳住所有人的心。 这位殿下也不负所望,自他?来之后,城中的居民再也没有消失后,但城主依旧加固对南国的看守,让他?们警惕金色屏障外的异样。 从城门口进来后,乔五味便发现街道两侧的屋檐下,都挂着用小珍珠或者?贝壳做的风铃,最让她好奇的是正?前方那?尊巨大的石像,因为被耸立的阁楼挡住,只?能看到?一只?朝空中伸出的右手。 南国虽是在海中,但依旧跟陆地的城中一样,也分白?日与夜晚。 走?在街道的行人与贩卖小货物的商贩皆都认出那?位殿下,脸上纷纷露出仰慕的神情,而后左手放置胸膛前,对着这位殿下行礼。 乔五味有些好奇,她小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承桑解释:“这是南国的行礼姿势。” 乔五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许是来到?自己的地盘,承桑的腰杆也挺直不少,并十分骄傲道:“阿姐,在这南国你看中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拿。”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道:“我?有钱!” 简单的三个字让乔五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并毫不客气的拽着宋滇之,带着承桑与慕思尘逛完一家又一家。 女人购物欲望仿佛是天生的,何况南国位于深海,所贩卖的东西都十分的稀奇古怪,而陆地城中所卖的商铺,这里也都是有的。 用不同颜色珍珠编著的首饰与小物品,以及贝壳打磨的杯具与碗碟。 直到?来了布庄,乔五味目光落在一匹红色的布料上,沉思片刻,她忽转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滇之道。 “我?们在这成婚吧。” 宋滇之微微怔在原地,他?只?觉得屋内每个人的动作都变的缓慢且模糊,四周好像都静止了般,唯有阿乔十分清晰耀眼?。 只?觉得春风袭来,花枝盛满。 宋滇之喉结上下滚动着,那?目光如滚烫的熔岩般,盯着的乔五味有些双脚发软,她避开那?热烈的视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底。 “好。” 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从上空响起。 站在旁侧的承桑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想着宋滇之好歹救了自己,甚至还与他?一起来解决南国之事,若再阻拦的话,就着实不像话。 “既是阿姐出嫁,那?东西便由我?这个娘家人来备好。” 在承桑看来,阿姐出嫁定得风风光光才行,半点都不可寒酸。 南国人女子出嫁婚服极为特殊,在定亲那?日时,就要开始寻人制作头冠,头冠是有银片慢慢打造成不同的花样,而后一一簪在银冠之上,银冠前帘是银珠与红色玛瑙串起来的,整个过程十分的复杂与繁琐。 虽神女责任是守护南国,这辈子都不可成婚,但当年承桑的母后,却还是偷偷派人的给?阿姐专门制作银花冠,并将其放在私库中。 如今,那?顶银花冠正?藏在他?的府邸内。 承桑记得母后说,别人女儿有的,她女儿也得有。 纵使?用不上。 从布庄出来后,承桑满脑子想着要如何把自家阿姐风光大嫁,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决定将这件事交给?现任国主。 而等穿过那?耸立的阁楼,那?尊高大的石像也映入乔五味的眼?帘。 她仰头看去,那?石像是名?很漂亮的女子,身上穿着繁琐的宫服,长?发被华丽的发冠高高束起,一手放置胸口,一手伸向半空中。 承桑连忙道:“这是南国百姓给?阿姐你所建的神像。” 乔五味立即纠正?:“不是给?我?,是给?救下整座南国的神女。” 承桑没吭声?,因为他?清楚,乔五味虽然?是阿姐的转世,但她是她,阿姐是阿姐。 一个灵魂,两个不同的人。 没有谁是谁,彼此都是特殊且重要的存在。 在神女石像面前放置着很多?各样格式的贡品,那?都是南国居民将认为最好的物品。 当初经历南国变迁的人已?经离去,可他?们还有子子孙孙。 神女虽然?不在,但南国每个人心中都有她的身影。 众人穿过神女石像,承桑抱着小白?虎走?在最前方,在南国他?是有自己的府邸,银花冠是承桑从皇宫中拿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承载他?儿时记忆的小玩意。 纵使?承桑很少回来,但每日府邸正?后门都各有四名?守卫候着。 每一任南国皇储都知道“老?祖宗”悟天子道成仙的事迹,虽只?在画像见过真容,但心里头对“老?祖宗”是实打实的敬慕与崇拜。 就算人没回来,但“家”必须给?看守好。 进府邸后,承桑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急匆匆出府朝南国皇宫赶去。 这银花冠虽然?有了,但嫁衣还没备好。 第 118章 虽然不明白深海中为什么会有浴池的存在, 但乔五味放下好奇心,舒舒服服的躺在里头泡着,芳香清甜的熏香在浴池外袅袅升起, 舒适的温水将人紧紧的包裹中?, 惬意极了。 等?从?浴池出来, 崭新的嫩绿色纱裙早已备好放在旁侧,等?乔五味刚换好,外面就传来侍女恭敬无比的声?音。 “姑娘,可否需要人进去伺候着?” 乔五味正在用干布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开口道?:“不用了。” 她不喜欢被别人伺候着, 只是在瞥见等?人铜镜中?的自己时,乔五味不由呆愣住,她忍不住凑近, 伸手捏了捏那被热气?熏的同水蜜桃般粉嫩的脸颊, 然后?眯起眼,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感觉洗完澡后?,人都变好看?了呢。” 因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的缘故, 乔五味也只好呆坐在里头,这间房极大, 左侧二分之一为?沐浴的地方,中?间放置着一排排屏风,右侧房间的圆木桌上, 摆放着精致且漂亮的贝壳茶具。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乔五味索性从?布包中?翻出今日买的黄符, 她神情认真拿起毛笔蘸着朱砂, 随着繁琐的梵文?布满黄符上时,一道?可用的符便成了。 待符画的差不多后?, 乔五味忍不住咬着毛笔头,思索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虽说她实力要以前要增进的多,可若跟宋滇之与承桑两人想比较的话?,便差得太远太远,也不知为?何,来到南国之后?,自己便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乔五味能想到的,也便是归墟封印被破,万千殇魂哀啸而出。 那时,她不想成为?两人的累赘。 乔五味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黄符,脑海中?不由浮现师父曾说的 “符箓这东西要看?用它的人怎么?去用。” 她呢喃着:“要怎么?去用呢?” 乔五味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将画好的黄符整理好塞入布包中?,去梳妆台前寻个同色的发簪将长发盘起来。 可等?出了房门,门口候着两名侍女见她这般随意,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便壮着胆子将人给拉屋子里头,用着同色的的发带,给乔五味绑着精巧的双麻花尾辫,上方还点缀着细小可爱的白色珍珠。 侍女们?忍不住陈赞道?:“姑娘生的可真好看?。” 乔五味低头看?着垂在胸前那漂亮的双马尾,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 “谢谢。” 侍女们?则十分热情道?:“你是殿下带回来的贵客,便是整座南国贵客,不用如此客气?。” 这位传说中?的“殿下”,在她们?心中?堪比国主般的存在,除了敬畏与尊重之外,还带着几分神秘。 乔五味没想到承桑在南国竟有这般的威望。 这时侍女忽然道?:“姑娘,与你随行的那位公子一直在院外候着呢,脚边还跟着一只小“奶猫呢。” 许是从?未去过陆地的缘故,故此她们?将那只小白虎认作?是猫儿。 侍女又忍不住问着:“那可是姑娘的郎君?” 乔五味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与宋滇之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两人没拜过堂,更未行周公之礼。 既无名也无实。 不过。 “我们?这几日便要成亲了。” 说这话?时,乔五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只希望那时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闻言,两名侍女无比欢喜问道?。 “是要在府邸举行婚礼吗?” 乔五味双手轻轻揪着双马尾辫的发尾,嘴角微微上扬,并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她们?所询问的问题。 “南国已?经很久没有人办喜事了。” “是呀!那天肯定会很热闹!” 见乔五味脸上露出的疑惑,侍女开口解释:“我们?南国人寿命较长,大约能活三百多岁,也许是活的太久了,这很多事情也看?得较淡。” “感情对我们?来说,只是生活极小的一部分,何况举办婚礼过程太过繁琐,日后?过不下去还得和离,还不如看?上眼就搭伙过日子,过不下去就直接散伙。” “是呀,我阿爹跟阿娘就是这样的。” 听完侍女的话?,乔五味只觉得十分震惊,没想到南国人思想竟如此开放。 此时,南国皇宫内。 较为?年?轻的国主正恭恭敬敬给“老祖宗”行礼,正准备让殿中?服侍的宫人下去时,便听“老祖宗”开口。 “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 国主微微愣住,忍不住问道?:“那老祖宗……” 话?还没有说完呢,承桑就满脸嫌弃的将其打断。 “别喊老祖宗,老祖宗的,我只是活得久,但不老。” 如若他是老祖宗,那比自己活得还要久的宋滇之是什么?? 老东西? 国主沉思片刻,并试探道?:“承公子?” 承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可比老祖宗顺耳的多。 “我阿姐过几日要成婚,这婚服以及中?间需要的东西,劳烦你帮我备好。” 听到这话?的国主神情有些诧异,据他所知,承公子的阿姐乃是南国最后?一任神女,也是因她,南国才在那场天灾得以幸存。 可神女不是…… 国主也不好多问,只是对于婚事他也一知半解,毕竟他可是连国后?都没有的人,但“老祖宗”好不容易提次要求,自己又怎能拒绝。 “承公子放心!” “这事我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 国主想着他不会,不代表礼部那些人不会,等?承桑离开后?,国主就急忙忙的将礼部那群老人给喊进宫中?。 而礼部五人听后?,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老祖宗开口,他们?就算豁掉这条老命,也要给办的风风光光才行。 因此承桑前脚回到府邸,礼部派来的几名年?迈的嬷嬷后?脚就站在门外,只是可惜。她们?都扑了个空。 两人正并肩走在南国的街道?上,乔五味忍不住侧目看?向宋滇之,有些好奇他喊自己出来的缘由。 宋滇之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阿乔的手。 他们?穿过城中?神女石像,来到城门口。 乔五味有些诧异,她忍不住问道?:“我们?去要出城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声?音清润而后?低柔,语气?笃定 “你肯定会喜欢那的。” 乔五味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另只手轻抓着胸前的发尾。 “就我们?两人吗。” 宋滇之侧目对上阿乔那满是笑意的眼眸,脸上也荡漾出浅浅的笑着来。 “就我们?两人。” 等?到城门口,守卫们?犹豫半响,最终还是选择放行。 他们?既与那位殿下相识,那定有过人的本事。 就算阻拦,想必也有别的法子离开。 见要离开南国,乔五味越发好奇起来,宋滇之要带她去的地方。 宋滇之抬眸看?向远处,而后?垂眸叮嘱道?。 “阿乔,握紧我的手。” “别松开。” 乔五味连忙五指握紧,一脸乖巧。 “握紧了!” 宋滇之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搂紧阿乔的腰身,只是眨眼,便带着人出现在散发淡色金光的屏障之外。 这一幕也落在城门口那些守卫眼中?,脸上皆都露出震撼的神情。 看?着面前游来游去的鱼儿,乔五味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受惊的鱼儿直接窜向前方,很快就没看?身形。 乔五味这才反正过来,她不可置信道?。 “我可以在海底呼吸耶!” 这种奇妙的体验,让乔五味两眼亮晶晶的如夜空的星辰,她知道?,肯定是因宋滇之的缘故。 宋滇之满眼宠溺,带着阿乔继续向前,海底同陆地不同,都是乔五味从?未见过的景致。 直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各型各式的珊瑚丛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高山。 宋滇之停下脚步:“到了。” 乔五味看?着面前这座五彩缤纷的珊瑚山,不得不说,有被震撼到。 宋滇之上前,右手捏手诀,只见一缕金色光线从?指尖落入珊瑚山上。 珊瑚山“轰”的一声?,竟从?两侧慢慢分开来,而在那正中?间则放置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 在那瞬间,乔五味眼睛都亮了。 “里面藏着什么?!!” 此时此刻,“大宝贝”三个字占据她的脑海。 怪不得宋滇之那么?笃定,自己会喜欢这个地方。 何止喜欢,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巨大白色贝壳的主人是慕彦,在还没有遭到背叛时,他时不时央求宋滇之带他去海底。 说要寻宝贝,攒够娶媳妇的本钱。 宋滇之当时感到诧异,慕彦为?攒够娶媳妇的本钱,竟能克服怕水这个毛病。 如今白色蚌壳中?所有宝贝,皆是他一人的。 毕竟搜刮这些宝贝时,自己也参与其中?。 宋滇之带着阿乔上前,骨架分明的手指在白色蚌壳上轻轻敲了三下,并解释道?。 “要这样才可以打开蚌壳,下次你来试试。” 随着白色蚌壳缓缓打开,乔五味的眼差点里面奇珍异宝给亮瞎。 她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宝物堆积在一起,真的会散发金光。 “这些都是我的吗???” 宋滇之笑道?:“都是你的。” 乔五味只觉得像是在做梦,正抬头想说些什么?,宋滇之忽俯下身来,冰凉的唇落在那片柔软上。 他声?音沙哑:“不是梦。” 话?音落后?,宋滇之凑过去,加深刚刚的那个吻。 第119章 乔五味单手抵在宋滇之的胸膛上, 整个人被亲的有些踹不过气来,耳根更是?羞红厉害,她感觉宋滇之就像是?侵略者, 贪婪且有霸道的夺走自己的呼吸。 两人唇畔相碰, 鼻息纠缠。 而?每当乔五味想要逃离时?, 宋滇之便紧紧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偏头继续肆无忌惮下去,这让她有种错觉,自己似是要备宋滇之揉进身体中。 直到双眼迷蒙, 并沁满着水雾, 宋滇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可瞥见怀中的人儿嘴唇娇艳欲滴时?,眼底神色微暗。 乔五味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 面对宋滇之那?灼热的目光, 她侧目看向别处,而?后小声?呢喃着。 “这些也是?聘礼吗?” 宋滇之声?音沙哑道?:“不是?。” 他低下头,神情温柔的亲了亲怀里人儿额头。 “想着你会喜欢, 便想带你来。”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目光落在那?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上面,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若将其给?搬上岸,自己还得时?时?刻刻担心, 这群宝贝被人发现,亦或者被有心之人给?偷走。 不如继续藏在这。 乔五味将自己的顾虑告知宋滇之, 而?宋滇之则忍着笑意?道?。 “那?便听阿乔, 将这些宝贝继续藏在这。” 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乔五味没忍住, 从奇珍异宝中薅出三块金条塞进布包中,而?后伸手摸了摸那?些宝贝,柔声?细语道?。 “你们也别急,有朝一日也会得到我的临幸。” 宋滇之见阿乔如此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等乔五味满脸笑意?的回去后,便见承桑坐在府邸内的大?厅处,他的面前站着五名嬷嬷,从进府邸到现在,这五名嬷嬷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她们无比细心的交代?着成亲之前的流程与一些忌讳。 正常来说?是?要三书六聘,而?后才是?迎娶,可因两人情况特殊,故此这三书六聘这两个步骤也便省了。 至于忌讳,便是?在成亲之前,男方与女方是?不能见过。 在南国人看来,新人身上都带着极重喜气,若两者相见的话,是?会造成喜冲喜的现象,其中一方福气比较薄的话,可能另外一方压倒,日后皆会事?事?不顺。 承桑听的很认真?,倒是?趴在他脚边的慕思尘哈欠连连,蠢蠢欲睡,可在嗅到乔五味的气息之后,瞬间?瞪大?眼睛,正准备起身扑过去时?,却被承桑一手薅住,四只小短腿在空中疯狂的挥动着。 慕思尘气不过道?:“你坏!” 声?音奶凶奶凶的。 承桑并没有询问阿姐与宋滇之去了哪,何况他还没来记得开口,那?五名嬷嬷们便连忙凑到两人面前念叨着。 “哎呀,这过几日便要成亲,你们两人可不能再?见面了。” “姑娘你先过来,我好给?你量量腰身,这嫁衣呀也能及时?赶制出来。” 既决定在南国成亲,自然要守这边的规矩。 好在承桑身边摆在这儿,很快宋滇之便搬去离这不远的府邸,并派不少侍从过去,将府邸皆都挂上红色绸缎花,以及贴满剪成红色的“囍”字。 迎娶日子定在三天后,这也导致很多东西都得赶。 不知是?在海中的院中,当年那?顶银花冠到至今,竟然没有变色,只是?担忧大?小的缘故,可那?银花冠戴在乔五味的头上时?,竟十分的融洽。 这也让五名嬷嬷松了口气。 承桑站在院外,看着头戴银花冠的阿姐,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只可惜阿娘看不到这一幕。 对于南国礼部的人来说?,这三日过的极快,也好在众人将两套婚服给?赶了出来,而?两边府邸早已经张灯结彩,除了红色的丝绸花之外,屋檐之下还悬挂着许多漂亮的贝壳风铃,随着风吹就发出清脆而?又动听的声?音。 这段时?间?承桑也是?忙的不见人影,阿姐出嫁,他必亲自亲为。 首先是?这八台大?轿,其次就是?十里红妆,想着阿姐爱财,他几乎将南国的国库搜刮大?半走,甚至还不忘寻几名明日拦门的人。 在迎娶的前天晚上,乔五味破天荒的失眠了,她躺在偌大?的床榻上,忍不住从布包中掏出那?颗夜明珠。 心中的不安与紧张,在握着那?颗夜明珠淡去不少。 还未穿书前,乔五味从未想过她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人过日子,那?时?眼中只有钱。 乔五味喜欢金钱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金钱能够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像是?在做梦。” 她轻声?呢喃着,随即伸手轻轻捏了捏脸颊。 “不是?做梦。” 乔五味侧身整个像是?虾子蜷缩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似是?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呢喃道?。 “也不知宋滇之会不会也睡不着。” “不对。” “他本?就不用睡觉。” 乔五味一个人在屋内自言自语起来,而?随声?音逐渐减弱,她嘴角带着浅浅笑意?,并抱着怀里那?颗散发淡弱荧光的夜明珠,陷入睡梦之中。 “姑娘。” “姑娘,醒醒!” 乔五味只觉得自己才刚闭上眼,便被赶来的嬷嬷从床上揪了起来,在洗漱之后,侍女们开始伺候着她穿好婚服,随即又摁在梳妆台上开始上妆。 只是?在上妆之前,得要绞面,俗称开脸礼。 一名面容慈祥的嬷嬷用着双手交叉的棉线,开始绞着乔五味的额前、鬓角的汗毛,带着点点刺痛的感觉也驱散她的困意?。 待结束绞面礼后,吉利的话也从嬷嬷嘴里蹦出来。 “这别开生面,幸福美?满。” 乔五味还未反应过来,上妆的侍女也凑了过去,将梳妆台前的瓶瓶罐罐都打开,然后十分有序的敷粉,涂胭脂,画黛眉。 这不知不觉,外面天色也亮了起来。 宋滇之一袭红衣,整个人光彩焕发,本?就俊美?无铸的容颜今日更加夺目,他嘴角正露出温柔的笑意?,带着身后的迎亲队伍朝着承桑府邸的方向走去。 在迎亲队伍的唢呐与铜锣声?响起瞬间?,整座南国开始热闹了起来。 稚嫩的孩童成群结伴的随花轿边走边吆喝着。 “娶新娘子咯~娶新娘子咯~” 第120章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 街道两侧站满看热闹或者曾喜气的百姓们,每个人?脸上露出笑容,他们都替这对新人感到开心。 府邸外, 承桑身着米金色暗纹长袍, 微卷的长发用同色发带高高束起, 就连慕思尘也被他给打扮一番,颈部处戴上红色丝绸花。 也否管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都被门外侍从热情的迎了进去喝杯喜酒。 而承桑正在叮嘱待会要拦门几人:“待会给我拦拦人?,好让宋滇之知道, 我阿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拦门几人?连忙拍着胸膛, 异口同声的保证道。 “公子放心,我们定能完成任务。” 承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府邸内,上好妆的乔五味宛如换了个人?似, 只见铜镜中的人?儿眉目如画, 双瞳剪水含春,唇瓣如红樱初绽,娇艳欲滴。 在戴上银花冠时, 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步骤。 身形有些圆润的嬷嬷走到乔五味的身后,拿起贝壳打磨成的梳子, 边梳着头发嘴里边念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到天明。”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举案齐眉。” 乔五味在听到“二梳到天明”时,小脸瞬间羞红的厉害。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呀! 随着身形圆润的嬷嬷放下梳子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银花冠戴上去, 是银花冠的前方,是由珍珠与银珠串成的流苏, 故此?走路时是需十分小心的。 南国没?有戴大?红盖头这个习俗, 因?此?乔五味只需要坐在床榻前,等着新郎官迎亲即可。 “呀!” 一名嬷嬷忽惊呼道:“我这糊涂,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其他人?脸色瞬间变的紧张无比,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就连乔五味都下意识揪着衣裙,眼底也露出几分慌乱神情。 那名嬷嬷丝毫不遮掩,上前将怀里的避火图塞到乔五味的怀里。 “姑娘,这东西你先?赶快看着。” 想着姑娘家?家?的脸皮也薄,因?此?嬷嬷连忙将房中的人?都叫出去,就怕待会新娘子不好意思。 乔五味则是满脸疑惑看着嬷嬷们离去的身影,随即拿起那本刚被塞入怀里的书,可等随手翻开一页,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她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 没?想到是金色的小人?书。 乔五味观摩几页后,内心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直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 “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了咯!” 那一瞬间,她耳根子红得通透,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般。 乔五味无比慌乱的合上手中小人?书,急忙将其塞到身边布包中,她双手紧握成拳的放在膝盖处,目光先?落在门扉处,随即又看向其他地方。 在这漫长等待的过?程中,乔五味觉得自己听觉忽变得格外清晰,她能听见候在门口处嬷嬷们的呼吸声,能听觉府邸中侍女来来回回的走路声,以及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此?时新郎官宋滇之正被承桑安排的人?拦在门口呢,那些人?的确有些本事,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又一个刁难着宋滇之。 承桑则抱着慕思尘站在旁边看热闹,上扬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只可惜,他原以为的拦门,却直接让宋滇之出尽风头,听着围观群众兴奋的喝彩声,他也只能示意那几名拦门者让路。 宋滇之眉眼满是笑意的迈入府邸内,而府外的空地也传来爆竹的声音,惊的孩童们纷纷尖叫起来。 坐在床榻上的乔五味莫名有些紧张,手都不知往哪放。 随着紧闭的门扉被推开,她下意识抬眸看去,便撞入宋滇之那深邃且温柔的眼眸中,两人?彼此?相望,皆都愣在原地,直到身后承桑轻咳一声后,这才慢慢回过?神。 因?乔五味与宋滇之身份特殊,故此?没?有拜别亲人?这一环,身为弟弟的承桑则是背着自家?阿姐出了府邸,并?将其送到花轿内。 在关花轿门帘时,承桑眼眶发红,依依不舍的握着阿姐手,并?轻声祝福道。 “阿姐,你定要过?的幸福与开心。” 乔五味轻“嗯”了声:“会的。” 闻言,承桑才放下花轿门帘。 宋滇之则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带着花轿朝着回去方向走去。 等看不见队伍之后,承桑才低头迅速擦去眼角的水渍,这时脚边忽传来慕思尘十分鄙夷的声音。 “哭鼻子,真丢人?。” 承桑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待会就把?你尾巴毛都给拔光。” 慕思尘吓得将尾巴藏在屁股下面,并?奶声奶气的指责道。 “乔乔好,你坏。” 承桑弯腰将慕思尘薅在怀里,他阿姐自是世上最好的人?。 ……………… 迎亲队伍回去时,跟在红色花轿两侧的侍女们,笑盈盈的从竹筐中掏出南国特有小糖果,发给两侧围观的百姓与孩童们。 而十里红妆的阵仗也引得不少人?惊呼起来,想着到底是哪家?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排仗。 约一盏茶的功夫,宋滇之才骑着白马抵达这临时的府邸,正门口的石狮子的胸前都系上了红色丝绸花,府邸内更是一片红艳艳的喜色。 他下马走到花轿前,附身掀开花轿的门帘,在对上阿乔有些羞涩的眼神后,嘴角不由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宋滇之伸出手,声音温柔低沉的唤道。 “阿乔,我们该进去拜堂成亲了。” 两人?只拜彼此?与天地,而拜堂之后,两人?便是天地所见证的夫妻。 乔五味被侍女搀扶到新房后,宋滇之也跟随过?来,两人?的衣角被嬷嬷紧紧的系在一起之后,嬷嬷又伸手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碟筷。 碟中放着一枚小巧的饺子,嬷嬷将其边递过?去,边小声嘱咐。 “姑娘,轻咬小口就行?。” 乔五味有些不明所以,但接过?碟筷之后,夹起那枚饺子轻咬半口,而后蹙紧眉心,抬眸疑惑问道。 “生的? 嬷嬷连忙接过?话来:“生就对咯,生就对咯” 乔五味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两边脸颊瞬间浮现一抹红润,何?况从进屋之后,宋滇之那灼热的目光并?从她身上移开过?。 嬷嬷拿走新娘子手中的碗碟,便带着侍女离去房间。 宋滇之不用去给外面宾客敬酒,两人?并?肩坐在床榻上,空气中流淌的气息也逐渐甜腻起来,乔五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小人?书内容,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这时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忽凑过?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并?未等待亲吻,宋滇之那泛凉的手轻轻抚摸着阿乔那烫的厉害的脸颊,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的问道:“阿乔脑子里在想什么?” 乔五味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什……什么都没?有想。” 宋滇之偏头凑过?去,一个浅浅的吻落在那柔软的唇畔上,他压抑内心的欲望,只是浅尝而止。 两人?鼻息纠缠不清,乔五味那双漂亮的双眸沁着水雾,看着眼前没?有继续的宋滇之,那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宋滇之轻声解释:“我们合卺酒还没?喝。” 说罢,便牵起阿乔的手走到屋中木桌前,开始斟酒。 喝完交杯酒之后,乔五味抬眸就对上宋滇之那满是笑意的眼眸,下一秒便被拥入在怀中,那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垂处。 酥麻酥麻的。 “阿乔。” “嗯?” 宋滇之亲了亲那泛红似樱桃般的耳垂:“现在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夫君?” 乔五味嘴角扬起,伸手抱着面前的人?,开口唤道。 “夫君。” 许是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两个字喊的有多甜。 窗前的龙凤烛早已经?点燃,宋滇之缓缓松开怀里的人?,喉结不自主的上下滑动着,只是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乔五味的肚子就传来“咕咕”的叫嚣声。 这让宋滇之有些无奈笑道:“我去喊人?给你弄些吃的来。” 说罢,他便附身解开两人?系好的裙角,出门去寻人?。 待屋内只剩下乔五味一人?时,她垂眸看着自己发出“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呢喃着。 “你说你,就不知道争气些。” 乔五味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坐回到床榻前,在等待宋滇之的过?程中,她有些无聊的踢着脚,正想怎去那么久,其实也不用吃那么多的。 忽然,院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惊恐声。 乔五味立即走出去,正巧一名侍女惊慌失措的摔在面前,她连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侍女声音微微发颤道:“屏障外都是怪物,而且……越来越多。” 乔五味连忙抬头看去,便见一只无脸殇魂用利爪抓着身着盔甲的南国士兵,并?十分残忍将其杀害,鲜血瞬间弥散在蔚蓝的海水中。 可就算如此?,南国士兵们继续拿起武器,冲出金色屏障外,守护自己的家?园。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边朝府邸外走去,便呼喊宋滇之的名字。 直到站在府邸外,她的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金色屏障外聚集的殇魂越来越多,乌泱泱一片宛如黑压压的乌云般,并?遮挡住那折射下来的阳光。 而冲出去的南国士兵们就像是一块肉掉入鼠群中,压根就不是对手。 出去下场只有一个。 死! 可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哪怕知道会死,也一如既往的向前,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胆怯的神情。 乔五味身着红色的嫁衣,孤零零的站在满是慌乱逃窜人?群中,抬头看着屏障外那惨烈的一幕,只是犹豫片刻,她便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聚风为翼。” 一张黄符不知从何?处应声而来,并?漂浮在她的面前自燃成灰烬。 而就在这时,慕思尘迈着四只小短腿跑了过?来,他伸出爪子用力?扒拉着乔五味,然后将一颗玫粉色的珠子从嘴中吐出来,边喘着气边道。 “坏人?,坏人?给的避水珠。” “坏人?说,先?借用下你的夫君,等事情办好就还回来。” “他还说南国就先?交给乔姐姐罩着。” 乔五味心里一沉,能让宋滇之与承桑联手去解决的事情,那只有归墟的封印,她看着地上还沾着口水的避水珠,也没?有嫌弃,将其揣在怀中后,立即乘风朝屏障外方向飞去。 南国是承桑最在意的地方,既然他交代给自己,那乔五味定然尽力?将其护着。 此?时那些殇魂正伸出利爪,试图将那泛着金色屏障给撕裂开,底下那群人?身上所散发的恐惧与绝望情愫,正深深吸引着它们。 裹着紫色的雷电的箭羽,划破海水,直接将那群殇魂一个一个的穿个透心凉,这些殇魂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箭羽,还未反应过?来,就化为的黑色灰烬,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避水珠让乔五味处于一个没?有水,却有氧气的空间里,她单手捏手诀,不敢有任何?停歇。 “八方符灵皆听我令!” “金为盾!。” “雷为箭!” “木为藤!” 话音落后,一张张黄符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乔五味的身后,无风自燃之后,无数裹着雷电的箭羽朝着那群朝她扑过?来的殇魂飞去,藤木更是在乔五味身边肆意生长。 如此?震撼一幕,让底下本十分恐惧与绝望的南国人?皆都看愣住,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忽喊一声。 “是神女!” “神女在护佑着我们。” 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 神女两个字让所有南国人?都感到安心,他们相信神女会赶走这群恐怖的怪物,亦如像千年?般,再次护佑着南国。 屏障上空的乔五味继续捏手诀,刚刚的招式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亦如师傅所说的那般,符箓这东西要看用它的人?怎么去用。 而她则选择以符为阵! 乔五味左右双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除大?拇指之外,无名指给与小拇指半弯着,待双手合拢在一起的瞬间,她大?喝道。 “天地之灵,为我所令!” “东请青龙,南请朱雀,西请白虎,北请玄武!” “愿诸神归阵!” 第121章 第121章 一张一张散发金色光芒的灵符悬浮在半空中, 它们将乔五味包围其中,好在这三日来她?并?未偷懒,尽可能得多?画符, 倒也不至于无符可用的地步。 但乔五味还是低估那群殇魂, 雷箭藤木与火蛇虽都击杀不少, 但从归墟中涌出来的殇魂实在是太多。 毕竟从洪荒初期到现在,算起来已有上万年。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在海中死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看着密密麻麻的殇魂涌过来, 乔五味只能咬牙以命来赌一赌。 阵法还没有成, 她?必须坚持到阵法成的那刻。 眼看这群全?身呈畸形状态,且散发恶臭的无脸殇魂的利爪要触碰灵符时,一道金色的身影忽然窜了出来, 巨大的鱼尾直接将那些殇魂抽成灰烬。 浆果出现的太及时, 及时得让乔五味不嫌鱼腥味,想对着浆果那可爱的大鱼头狠狠的亲上几口。 有了浆果这个助力,乔五味再次沉下心来。 她?在等, 在感应。 只有等四方神兽全?都入阵后?,这四神阵才算真正的完成。 笼罩在乔五味周边的灵符金光大盛, 而后?化为点点金色的雨点缓缓坠下后?化为金色梵文,梵文就像是是树根般朝四周蔓延开来,并?迅速覆盖在南国上空。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皆都入阵, 随即显露身形出现在各自所?守护的方位上。 散发恐怖威压的青色巨龙俯冲而出,体态巨大且散发淡淡白色光晕的白虎发出一声咆哮, 浑身都火焰的朱雀更是在海面上空盘旋着, 黑色的玄武从虚空中缓缓钻出。 在四方神兽的面前,这些殇魂完全?不堪一击, 只是瞬间,它们就被清理干净。 南国的危机也因此解决。 四神阵只能维持半炷香时辰,而在这过程中,南国是安全?的。 这时浆果飞快的游到自家主人?面前,十分开心的转圈圈。 而没有殇魂的遮挡,灿烂的阳光再次洒落下来,南国人?纷纷跪拜在地上,神情呆滞且错愕的看着上空如此震撼一幕。 虽说四方神兽全?身散发尊贵且神圣的气?场,但在他们眼中,那身着红色嫁衣,头戴漂亮银花冠女?子?比四神兽还要夺目。 第一次成功施展符阵,乔五味理应感到开心的,可想到宋滇之与承桑在处理归墟的封印时,她?脸上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乔五味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很奇怪的声音在呼喊着自己?。 那道声音像是在脑海中响起,又?像是从那漆黑的海底处传来。 “乔五味!” “乔五味!” 空灵且有十分轻柔,就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袭来,由近到远,由小变大。 乔五味面露警惕,可随即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不远处的深海走去,这让她?有些惊慌,但又?迅速的冷静下来,也不忘叮嘱道。 “浆果,你在这好好守着的南国,等我回来。” 听到自家主人?吩咐的浆果乖巧的点点头,而后?像是巡逻的士兵般,在南国上空游来游去,不过让乔五味有些惊讶的是,浆果虽然是条锦鲤,但在面对现身的四方神兽,竟没有一丝胆怯。 而后?她?神色凝重的朝着深海方向走去,越朝里光线越暗,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区域就像是巨兽的嘴巴,似是再向前,变会被吞噬入腹。 她?不由停下脚步,可是迟疑片刻,那道呼喊声再次响起。 “乔五味!” “快些!” “别停下来。” 乔五味听得出声音中的焦急,她?不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也不知它要带自己?去向何?方,但却能感觉到,此人?并?没什么恶意。 只是朝前迈去一步,乔五味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她?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瞥见正前方忽出现拇指大小般的光点。 光点逐渐扩大,刺目的让乔五味忍不住抬手遮挡住眼睛,等适应之后?,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明明刚刚还在海底,但现在却站在半空之中。 她?看到宋滇之神色阴鸷的站的黑色海面之上,九把玄水剑飞快屠杀四周扑上来的殇魂,宋滇之身上的那件白衣几乎被血液浸红,他面无神情,右手握住飞回来的一把玄水剑,反手刺穿身后?想要偷袭的殇魂胸膛。 一群殇魂被诛杀掉,又?有一群殇魂从海底钻出来,无穷无尽。 它们虽然没有五官,但乔五味却能感受到,这群殇魂皆都贪婪的盯着宋滇之。 对于这群被关押久到忘了时间的殇魂们,仙者身上所?散发愤怒情绪对它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碰到一桌满汉全?席。 因为伤势,宋滇之脸色发白的持剑单膝跪了下来,一只殇魂趁机伸出利爪,乔五味见状,下意识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以雷凝箭。” 她?祭出的是张灵符,裹着淡金色的箭羽很快飞窜过去,穿透那只殇魂的胸膛,也好在殇魂利爪只击碎宋滇之发冠,如墨般的长发瞬间散落下来,凌乱的飞扬在他身后?。 宋滇之的脸上与双手皆沾满血迹,此时此刻,他哪像是高高在上的仙者,更像是灭世的修罗。 他疑惑看向乔五味所?在的方向,可却什么都没有瞥见,继而再次站起身来,阻止这群从归墟中逃出来的殇魂入世。 但宋滇之心里也清楚,归墟封印已破,除非他能够将这些殇魂全?都杀光。 站在半空中的乔五味也察觉到不对劲地方,方才她?明明瞥见宋滇之朝自己?这边看来,但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直到瞧见宋滇之胸口的伤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并?诧异的呢喃着。 “这是归墟封印第一次被破开的时间点。” 乔五味记得,当时是因慕彦为救心爱的人?,直接背刺宋滇之,后?以巫族对阵法的天赋,以及利用仙者之血才破开归虚封印。 殇魂冲出来的瞬间,慕彦靠着巫族能力找到心爱的女?人?,逃之夭夭。 醒来的宋滇之则不顾重伤,伫立在冥海之上,诛杀刚逃窜出来的殇魂,可因伤势的缘故,最终力竭单膝跪在冥海上。 等乔五味回过神时,眼眶泛红的厉害。 而就在殇魂扑过去的瞬间,金色的光笼罩在宋滇之的身上。 那是天道,它将失职的宋滇之投入的罪仙囚狱中。 冥海没有临潮仙君的镇守,只是瞬间天地之间都阴沉下来,百尺高的黑色海水更是平地而起,朝着远处的岸边涌去,带着腥臭味的海风呼啸且嘶吼着,似是警告岸边渔民快些逃命。 但在这可怖的天灾中,凡人?就像是渺小的蚂蚁,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卷入冰冷的海水中丧命。 乔五味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无力的看着这凄惨的场面。 就在这时,她?居高临下瞥见不远处的国都中,一名女?子?站在高高城墙之上,她?单手转动着金色转经筒,而后?闭眼祷告。 可惜朝着这边过来的海水并?未消退,只是在关键时刻,整座国都忽拔地而起。 乔五味立即明白,那手持金色转经筒的女?子?是谁。 那是南国的神女?,是承桑的阿姐,亦或者是自己?的前世。 随后?就如承桑所?说的那般,南国迁移到海底,但殇魂肆意游荡,导致南国不少百姓惨死?,南国神女?最终以只能身为祭封印归墟。 神女?身体在消散的瞬间,心底那道声音也再次响起。 “当时南国皇女?以身为祭,拯救苍生,吾不忍,便留下她?一丝残魂,将其投入到异世。” 话音落后?,乔五味便瞥见一缕金光从神女?身体中悄然离去,随即嚎嚎大哭的女?婴出现在那熟悉的道观门口。 女?婴的哭喊声吸引道观内的中年男人?,他开门瞥见女?婴的瞬间,忍不住“啧”了声。 “怎么什么都往我这丢呀。” 话是这样说,但中年男子?还是心疼的将女?婴给抱在怀里,抱起来的女?婴立即停止哭泣,并?对着那中年男子?笑了起来。 中年男子?见状,脸上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他瞥了眼门口两?侧长满红色果实的五味子?。 “既如此,你日后?便跟我姓,叫乔五味吧。” 乔五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谓的穿书,只不过是回到她?原来的地方,怪不得能够摇响寻魂铃。 回过神的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是天道?” 天道轻“嗯”了声,承认自己?的身份。 乔五味瞬间警惕起来:“你让我看到这些,目的是什么?” 天道沉默片刻:“归墟破,天下乱,吾需要你去封印归墟。” 乔五味心里不由咯噔了声,她?下意双手紧握成拳,她?忍不住问。 “你不是天道吗?区区的归墟封印又?怎会解决不了?” 天道只能解释:“这世界万物皆有因果,吾若直接出手,世界秩序会因此混乱起来。” 乔五味不蠢,明白天道虽然不能直接出手,但却可以偷偷的。 故此,她?才存活了下来, 但…… 乔五味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我要如何?封印归墟,是跟南国神女?一样,以身为祭吗?” 如果这样,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宋滇之了? 第123章 正文完 第123章 银色法阵几乎笼罩整片冥海, 承桑见状,立即带着阿姐迅速离开此处,落在不远处的悬崖之上, 狂风哀嚎着将两人衣角卷起, 乔五味头上所戴的银花冠上的银饰更是因碰撞, 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起左手挡住眼前的风,右手紧紧揪着裙角,目光死死盯着宋滇之的身影。 那?九玄镇邪阵的阵纹飞快转动起来,并缓缓朝下沉去, 无论?是站在冥海之上, 还是飞在半空中的殇魂都感觉一股恐怖威压,正排山倒海般袭来。 有些都站不稳脚,直接跪在冥海之上。 跑! 快跑! 灵魂在叫嚣着, 颤抖着。 忌惮!恐惧! 这种?陌生的情愫让所有殇魂都感到害怕。 而它们大部分也这样做了, 它们选择逃跑,它们已经逃了出来,在感受到自由的快乐, 又怎还想回到那?漆黑且冰冷的归墟当中呢。 业将那?巨大斧头扛在肩膀上,它几乎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随即目光落在悬崖处那?名女子身上,它扬起嘴角,凝聚全身的力量将手中的巨斧狠狠朝那?边砸去。 宋滇之下意?识想挪步, 可他作为阵眼,若是离开的话?, 这九玄镇邪阵便不可继续运作。 看着朝这边飞过来的斧头, 乔五味又怎会不明白,她边单手捏手诀, 边大声喊道?。 “宋滇之!别?分心,我能对付的来!” 承桑立即唤出雷冥剑,持剑飞过去想将其拦住,纵使他是半仙之体,但对上这只殇魂还是处于下风,何?况巨斧上方还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黑雾。 黑雾顺着斧身朝着雷冥剑蔓延去,诡异的是雷乃天地至阳,可这黑雾却并不惧怕,只是瞬间,半个剑身都已经被吞噬。 乔五味眼尖:“承桑!快松手!” 承桑这才?发现那?薄薄黑雾,立即松开手并朝后撤去,黑雾分叉成无数条细蛇,朝着承桑扑了过去。 乔五味单手捏手诀:“八方符灵,凝金为盾,聚灵为火!” 五张灵符窜到半空中,随着风燃烬。 散发金色的盾挡在承桑面前,而灵火化为只只火蝶,火蝶挥舞着翅膀,飞快落在黑雾凝聚的蛇身上,很快就将其燃烬。 名为“业”的殇魂见状,不由愣住,许是没?有想到那?女子竟有这样的本事。 宋滇之虽未动,但余光一直瞥向乔五味那?边,见巨斧被挡下之后,瞬间松了口?气,他收回目光,看向脸上露出可惜神情的殇魂身上。 “你不该动她!” 声音冷冽,犹如寒冰。 宋滇之单膝而跪,右手放置在冥海之上。 “以仙之名!冰封万里!” 话?音落后,以宋滇之为中心,带着寒意?的冰迅速朝四周蔓延而去,冥海之上起的风浪直接被冻结在半空中,来不及逃跑的殇魂更是被冻结在原地。 业起身想逃离这个地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飞在半空中,就被上面银色阵法给狠狠的拍打在冰面上,在那?一瞬间,白霜迅速爬山他的双脚。 业十分果断的折断双脚,既然飞不上天,那?就躲去海底。 折断的双脚正在慢慢愈合,只是在钻入海底的瞬间,看着底下那?全被冻成冰雕的同?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一个多蠢的决定。 冥海万里皆被冰封,海底亦是如此。 所有的殇魂成为冰雕,呈奇形怪状的姿势站在冥海之上,亦或者被封印在海内。 宋滇之侧目看了眼悬崖之上那?抹红色的身影,而后缓缓站起身来,九玄镇邪阵依旧在转动着,事情还未结束。 他以风为刃,划破手指,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宋滇之垂下眼眸,神色淡漠,以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抵在眉心,献血顺着额间缓缓流淌,他则一字一字道?。 “以身为祭,献予天地。” “血肉为网,骨为刃。” “诛!” 话?音落后,银色法阵中缓缓停止,并开始慢慢溃散,黑压压的乌云上空被无数道?金色的光束破开,落在冥海之上。 看到宋滇之站在金色光束中时,乔五味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冥海上的冰开始融化,海水开始翻滚,随着巨浪拍打在悬崖之上,飞溅的水雾遮挡住她的视线,等水雾消失之后,宋滇之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乔五味愣愣的站在原地,承桑则十分诧异。 “宋滇之人呢?” 乔五味没?吭声,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滇之原本所在的方向。 承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急忙看向阿姐,开口?安慰:“阿姐别?担心,他可是仙者,是不会出事的。” 海面波涛汹涌,除了海水拍打悬崖发出碰撞的声音之外,也只剩下风掠过周边留下的动静。 在那?道?金色光束落下之后,宋滇之同?那?些殇魂彻底不见。 承桑陪着阿姐在悬崖处等了三日?,直至乔五味支撑不住,失去意?识晕倒之后,才?将其阿姐给带回南国?。 在阿姐昏迷时,承桑跑去归墟,原本那?座巨大的石门早已经消失不见,他不死心,几乎将冥海寻了个遍,也没?寻见宋滇之与殇魂的踪影。 等乔五味醒来后,已经是第?五日?,她静静坐在床榻上,目光落在脚踝处,在没?有看到熟悉的铁链时,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得知消息的承桑抱着慕思尘过来,他以为阿姐会询问自己宋滇之的事情,早已经想好寻个理由搪塞过去。 乔五味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承桑,低下头抿着唇道?。 “我想等他回来。” 承桑连忙道?:“阿姐去哪,我便去哪!” 离开南海之后,乔五味在离冥海最近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她花些银钱,在离悬崖不远处寻人搭建了个院子。 院子前围了木栅栏,还种?了些菜。 承桑怕村子人说阿姐闲话?,并未住在这,而是薅着慕思尘住在南国?那?边。 乔五味每天日?落时分,都会站在悬崖那?坐着等,承桑就抱着慕思尘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有时慕思尘没?什么耐心,就在地上扑四周盛开的野花玩。 这日?子也这样慢慢过去。 半年后。 承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抱着慕思尘来到城里寻阿姐。 乔五味在集市角落支了摊,刚开始众人觉得是女子,以为江湖骗子,故此生意?十分惨淡。 她也不急,时不时持笔画几张黄符送给有缘人,这生意?也便好了起来。 不过乔五味也有自己的规矩,每日?只画五张符。 等承桑过来时,恰好碰到两伙人为乔大师的符打斗起来,他担忧伤到阿姐,直接放开怀里慕思尘,左拎一个右拎一个给丢在街道?上。 “阿姐!你又不缺钱,就我给你的嫁妆……” 话?说到一半,承桑便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他偷偷瞥了眼阿姐的神情,见她依旧神色淡淡的持笔画符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犹豫半响,承桑索性壮着胆子道?。 “阿姐,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人过日?子呀。” 乔五味将画好符放置一旁,抬头看了眼承桑:“怎么?想换个姐夫?” 承桑连忙陪笑,随即开始胡说八道?:“其实?在南国?,是可以一妻多夫的。” 乔五味微微愣了下,而后将画好的黄符塞到布包里头。 这布包每日?随她风里来雨里去,磨损的厉害,得寻个日?子换个新的才?行。 乔五味没?有理会承桑,她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头顶的日?光。 “替我收拾摊子,我去买些花腩肉回来。” 承桑眼睛一亮:“阿姐多买些,我同?慕思尘还没?有用饭呢。” 因周边都是人的缘故,慕思尘也不好开口?说人话?,只是伸出爪子挠了挠乔五味。 乔五味弯腰揉了揉慕思尘那?软乎乎的小脑袋。 “行!” 随着慕色降临,食物的香气也从那?间小小的院子飘散出来,化为人形的慕思尘坐在木凳上,不是很熟练的拿着筷子,同?承桑抢着碗里的红烧肉,谁也不让谁。 两人每次来这吃饭都要上演这一幕,每次也是承桑胜出。 慕思尘气鼓鼓道?:“你不要脸!同?个小孩抢肉吃。” 承桑满脸得意?的将肉塞进嘴里。 “我这个人向来不要脸的。” 这气的慕思尘直接化成兽形,刚扑过去就被承桑一把薅住,他站起身看着有些忍俊不禁的阿姐。 “是不是到时辰了。” 乔五味看向门外那?绚丽的晚霞,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道?。 “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我想一个人去。” 承桑想了想:“那?明日?我们再来。” 半年过去,他想着阿姐也差不多释怀了。 等承桑与慕思尘走之后,乔五味用灵符唤出纸人,纸人在收拾碗筷时,她则提着一壶酒朝着悬崖边走去。 沾染晚霞色彩的海鸟盘旋在海的上空,海风裹着腥咸气息迎面扑来,蔚蓝色的大海正静匿的躺在那?,海水从天际边慢慢泛着涟漪散开,呈橘黄色的太阳已经大半部分坠入海底,只有下部分海露在外面,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乔五味盘腿坐在悬崖旁,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致,她拔开酒塞,放在嘴边喝了小口?。 灼辣的酒水从喉咙划过,呛的乔五味咳嗽个不停,她伸手擦了擦眼睛溢出来的泪渍,忍不住呢喃道?。 “我才?没?有哭。” “只是这酒太呛了。” “宋滇之,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就跟别?的男人过日?子去。” 乔五味抬头看着橘红的日?光,坠入深海最后一刻的光景,她眼底露出几分失落,而后继续自言自语道?。 “我在村里可受欢迎了,前几日?还有媒婆前来说亲呢。” 许是心里有些难受,乔五味再次拿起身边的酒,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最后一抹霞光消散,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再次回归黑暗。 夜风吹的乔五味有些发冷,也吹散因酒精而发热的脑子,她跌跌跄跄的爬站起来,朝着院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等回了家,乔五味才?发现身上的布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她将东西都检查的一遍,符文什么都没?有丢,唯有宋滇之曾经下聘的夜明珠不见了。 乔五味呆愣许久,待反应过来后如疯魔般跑了出去,可沿着路来来回回找许久都没?找到,哪怕不甘心,最终也只好失魂落魄的走回去。 待回到屋内,一直压抑心底的委屈彻底涌了上来,她坐在地上开始嚎嚎大哭起来。 在看到宋滇之消失的瞬间,乔五味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可她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的。 宋滇之不见了! 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 乔五味哭的厉害,她忍不住还不忘开口?骂人。 “凭什么呀!” “凭什么就留一句等我回来就消失那?么久!” 乔五味继续哭哭啼啼道?:“等我……等我明天回南国?,娶……娶三四个男子来……来当夫君。” 那?颗夜明珠是她的念想,如今夜明珠丢了,乔五味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 一直以来,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在假装坚强。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打趣。 “原来阿乔怎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可真叫为夫伤心呀。” 乔五味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打个哭嗝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朝后看去,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看着自己。 明明思念的人就在前方,可乔五味却不敢动弹。 她害怕这是幻觉,只是伸手轻轻一碰,这个身影就消散不见。 宋滇之走上前,半跪在地上,他眼中的爱意?几乎都溢了出来,只是见阿乔那?哭红的双眼中,不由闪过心疼的神情。 乔五味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面前男人,她有些委屈的抿着唇,然后吸了吸鼻子。 宋滇之忍不住轻笑,伸手擦拭阿乔脸颊的泪珠,而后凑上前,轻轻吻了吻那?眼角的泪水,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道?。 “阿乔,我回来了。” 乔五味眨眨眼,她依旧不确定眼前是幻觉还是现实?,直到覆盖在嘴唇的凉意?,贪婪且霸道?的掠夺自己的呼吸。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关上,乔五味被宋滇之拦腰抱在床榻之上,她感受宋滇之的气息慢慢笼罩着自己,透着衣裳紧紧的覆盖在肌肤上。 宋滇之单手扣住怀中人的后脑勺与腰肢,半年来的思念让他如野兽般,肆无忌惮的侵占,乔五味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被亲的有些喘不过起来,但她双手依旧是紧紧怀抱着宋滇之的腰身。 两人的呼吸开始反复纠缠,屋内的空气也变的灼热起来,木床也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宋滇之将阿乔紧紧抱在怀中,恨不得将她揉入身体里。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乔五味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她似乎忘了思考,只是本能的去感受着宋滇之的存在,最终在疲倦中睡了过去。 翌日?,是个大晴天。 海风拂过,吹动屋檐下的贝壳风铃声。 乔五味醒过来时,身体的不适让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晚的荒唐并不是梦。 宋滇之是真的回来了! 乔五味立即穿好衣裳,待出门便看到宋滇之正在厨房内,神色淡淡的将两面如黑炭的鸡蛋给倒掉,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宋滇之抬起眼眸,嘴角荡漾出浅浅的笑意?。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担忧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乔五味脸颊瞬间通红,随即瞪了眼身边的男人。 宋滇之轻笑出声,声音低柔。 “我煮了些粥水,你先将就着填填肚子。”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眼底露出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还会离开吗?” 宋滇之心疼的将阿乔抱在怀里,开口?解释。 “以身诛杀那?些“特殊”殇魂的功劳,加上你以数万功德化为轮回之门的事迹,天道?仁慈,便予我神位!” 乔五味有些诧异:“神位?” 宋滇之轻“嗯”了声:“眼下我不再是临潮仙君,而是掌管世间水源的河神。” 闻言,乔五味忽然之间,感到十分的庆幸。 “真好。” “天道?还是有些人性,把你还给了我。” 想着都是拜过堂,洞过房的夫妻,她壮着胆子垫起脚尖,亲了亲眼前男人的唇。 宋滇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十分宠溺的笑,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人。 “对了,你现在都是神了,那?会点石成金呢?” “不能!” “那?你这个神也没?意?思!” “……” “宋滇之,河神可以进海里面吗?” “喊夫君!” “夫君!” “娘子!” “A,ha?” ……………… 第122章 第122章 天道似是知晓乔五味心中所想, 它?不由叹息一声。 “倒也不用。” “以身为祭本是无可奈何的做法,再者归墟已不再需要封印。” 话音落后,一只金色的手?从虚空中缓缓伸出, 并轻轻落在乔五味的额头上, 而后四周景色像是一面镜子从中间裂开, 化为点点碎片消失在半空中。 随着眼前光线逐渐黯淡,乔五味才发现自己竟站在冥海之上,远处宋滇之身着喜袍,正与承桑诛杀这铺天盖地的殇魂。 此?刻, 两人相互将后背交给?彼此?, 且各展神通,殇魂一批批化为黑色灰烬消失在天地之间,紧跟着又一批批殇魂朝两人所在方向涌去。 乔五味确信眼前不是幻觉, 却担忧自己的出现会引起两人分心, 何?况就?在刚刚,天道已经告知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而这件事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去做。 不知是心有灵犀的缘故, 持着玄水剑的宋滇之下意识看向左侧,两人的目光瞬间在空中撞在一起, 他直接愣住,不明白?阿乔为何?会出现在这。 承桑双手?紧握雷冥剑,闪身挡下准备前来偷袭的殇魂, 他侧目看向愣神的宋滇之,有些不解问道。 “你发什么呆呀!” 眼下乔五味没有办法?与宋滇之解释, 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 她单手?捏手?诀,开口道。 “天地自然, 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远,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愿以功德,化为轮回,且渡往生!” 风吹乱乔五味的长发,衣裙更是铮铮作响,而与此?同时承桑也发现了乔五味的存在,只是这一幕与当年阿姐自我献祭场景重合,他瞬间慌了起来,正准备上前时,却被身边的宋滇之给?阻拦住。 承桑无比愤怒道:“难不成你要看我阿姐白?白?牺牲吗?” 宋滇之边持剑反手?诛杀周边的殇魂后,目光才?再次看向不远处的阿乔,却并未开口解释。 承桑很快就?察觉,事情并非他所预想的那般。 乔五味身后那宛如?太阳般耀眼的功德金光,正在一点点分解成拇指般大小?光点,光点朝着上空汇聚着,等她身后功德金光全都?消失后,一扇又一扇的金色大门?悬浮在半空之中。 这也让宋滇之与承桑两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空中悬浮的金色大门?又名为轮回之门?,顾名思?义,进此?门?皆可入轮回,是这群殇魂梦寐以求想要的进去的地方。 可轮回之门?并非那么容易出现,就?连宋滇之这样的仙者都?办不到?。 但乔五味不同,她以自身的功德金光化为轮回之门?,功德之光会洗涮掉殇魂身上的罪恶,让它?们可入轮回去鬼界投胎转世。 轮回之门?的出现让无数殇魂都?呆滞在原地,它?们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周边变化,有道很温暖的光洒落在身上。 对于常年呆在阴暗且冰冷刺骨地方的殇魂来说,温暖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 故此?它?们放下心中的杀戮与贪欲,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这股散发温暖的方向靠去。 大部分殇魂走向轮回之门?,但还有小?部分殇魂悬浮在半空中,它?们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群殇魂并没丧失五官,但眼睛处却被附上一层浅浅的白?膜,他们是洪荒时期被赶入归墟的殇魂,因?女娲之力的缘故,故以与其他殇魂不同。 全身被黑雾笼罩的殇魂冷冷看着这幕,讥讽道:“就?像狗一样。”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它?声音嘶哑的厉害。 另一只殇魂的目光看着那金色的轮回之门?,嘴角扬起浅浅笑意,它?边伸出手?边应和?道。 “当初天道驱赶我们,遗忘我们,镇压我们,如?今又想着让我们入轮回。” “不就?是想让我们也变成一条狗吗?” 说罢,一条巨大赤蟒出现在她面前,它?朝前方迅速爬行,随即挑选一个朝着轮回之门?走去的无脸殇魂,张开口将其吞入腹中。 赤蟒的出现,自是引起宋滇之与承桑的注意力。 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群殇魂,承桑神情诧异,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它?们也是殇魂吗?” 毕竟在他印象中,殇魂是没有五官的。 那群殇魂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它?们目光也落在临潮仙君的身上,嘴角不由扬起诡异的弧度,方才?那只放出赤蟒蛇的殇魂更是吐出蛇信子般的舌头。 “他看起来很好吃。” 宋滇之丝毫不惧,并对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边回应承桑的问题,边抬起手?,接过?在半路上九合一的玄水剑。 “是!” 话音落后,宋滇之侧目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阿乔,那双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如?何?。 只是念两段话,可乔五味却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似的,但看着金色门?出现之后,那群殇魂不再像是蝗虫般朝宋滇之与承桑所在位置扑去,而是都?朝着金色大门?方向走去时,她瞬间松了口气,人也乏力疲倦的向后倒去。 在闭眼的瞬间,乔五味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上空也响起担忧的声音。 “阿乔!” 乔五味缓缓睁开眼,对上宋滇之那双漆黑的眼眸,她嘴角不由向下撇去,十分委屈的说道。 “我饿了。” 天还没有亮就?被揪了起来,直到?上花轿才?喝上半口水,方才?又使那名多黄符,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许是没有想到?乔五味会说出这三个字,宋滇之不由愣住,待回过?神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是为夫的错。” 说罢,他动作轻柔的抚摸阿乔的脸颊,低下头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那等我回来,再给?娘子赎罪可好?。” 乔五味总感觉宋滇之有些怪怪的,但却迷失在“娘子”两个字上,脸颊也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润,她不由点点头。 “好。” 宋滇之眼中露出不舍,他用力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搂入怀里,似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乔五味并未察觉到?,自己脚踝处的流动金色梵文的铁链悄无声息断开,且消散天地之间。 两人之间的生死契,就?在刚刚被宋滇之解除。 遗留下来的那些殇魂极难对付,它?们本是女娲所造之人,是在洪荒初期被赶入冥海,又被遗忘无法?入轮回的第一批殇魂。 它?们不屑于去轮回,何?况这上万年来它?们心中早被恨意给?占满。 若今日不讲它?们诛杀,那世间定?会被搅的生灵涂炭。 这世间有阿乔,宋滇之舍不得。 在轻轻放开怀里的人后,他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宋滇之手?持晶莹剔透的玄水剑,对上那群殇魂挑衅的目光,他一步步走在海面上,在越过?承桑身侧时,才?开口道。 “我没回来之前,好好照顾阿乔!” 没等承桑反应过?来,赤蟒张着巨口袭来,宋滇之神色淡漠的抬手?一挥,甚至连剑都?没有出,四周的风化为锋利的刀刃,就?将这条赤蟒直接肢解。 见自己的赤蟒被杀,那只殇魂脸上露出一丝怒气:“怪不得能守着我们这些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乔五味看着宋滇之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想开口喊宋滇之停下来,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临潮仙君的职责便是镇守归墟。 宋滇之持剑悬浮空中,被众多殇魂给?围在其中,承桑并未上前,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群殇魂来历不简单,自己凑上去反而不是帮忙,而是拖后腿。 想到?宋滇之的叮嘱,承桑连忙赶到?阿姐身边,见阿姐满脸担忧看着远方的战场,连忙安慰道。 “阿姐放心吧,宋滇之可是仙者,怎么会敌不过?这些殇魂呢。” 其实承桑心里也没什么底。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与这群殇魂对峙,最终后者按耐不住,率先冲上前,黑雾也朝宋滇之所在方向弥散而去。 玄水剑脱手?而出,再次一分为九,呈扇形散开,宋滇之立于高空,右手?中指绕过?食指,大拇指与食指而立,无名指与小?拇指微微弯曲。 只见他薄唇轻启:“聚雷!” 话音落后,雷鸣从上空响起。 全身散发黑色浓雾的殇魂手?持一把简陋且有巨大斧头砍来,宋滇之迅速持把玄水剑格挡在前,余下殇魂想上前,却被落下的天雷给?劈成灰烬。 “小?仙君,你可太天真了。” 话音落后,原本应该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殇魂重新凝聚身形,出现在宋滇之的面前。 “能杀你们一次,便可杀第二次!” 宋滇之挑剑将巨大斧神击还回去,他的话更是让那名拿着斧头的殇魂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叫业!” “你的脾性我喜欢,若是生在洪荒初期,或许能做个朋友。” “可惜了。” 业说完之后,手?持巨斧再次砸了过?来,他眼底露出一丝阴毒,斧头落下的瞬间,黑雾顺着他的双手?朝斧把柄蔓延去。 宋滇之不蠢,闪身避开这次攻击,再次右手?捏手?诀。 “聚风!” 他与乔五味不同,虽都?是唤五行之术,但宋滇之无需借助黄符,威力也要强大很多。 风吹散蔓延过?来的黑雾,并持剑迅速迎上落下来的斧头,而围绕在宋滇之身边八把玄水剑飞快窜向空中。 宋滇之实力明显是要高于这只名为“业”的殇魂,几个回合之后,一仙一殇再次形相互对峙局面,在这空隙,余下殇魂则扑了过?去,但一一都?被那把玄术剑给?刺穿胸膛。 空中八把玄水剑已列好阵,宋滇之避开其中一只殇魂,便迅速将手?中玄水剑抛向阵眼的瞬间,而后剑气四溢,九把玄水剑迅速转动,并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九玄镇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