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1 堕化的军警(1) 等待在十字路口的少年倚靠电线杆,无所事事地踢着脚下的碎石,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回望。 无他,穿着军装制服一般的少年容貌出众,洋溢着年少轻狂气息的男孩就算是被当做喜欢行为艺术的人也是会被理解的。 他把手背在身后,又被披风遮住,少年侧身无聊地四处张望,灰色的发丝从肩上滑落又被微风接起。 在耐心即将见底的时候,少年终于从茫茫人群中找到了熟悉又亮眼的橘色。 “……中也!在这边!” 灰发少年踮起脚招手,笑容灿烂。 被带起又落下的披风遮住了腰间显露的枪支。 被他呼唤的是个同样年轻的少年,但看上去要比他更成熟一点,衣着也更贴近这个城市夜间的特色,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是个好人。 “中也中也!” 少年一边呼唤着一边展开双臂,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真是拿你没办法。”橘发少年咳嗽一声,还是回应了这个拥抱。 少年认真的拥抱着,把脸都凑进了顺滑的发丝里蹭蹭。 “喂!别得寸进尺啊!” 橘发少年脸颊一红。 “中也还是香味的!”灰发少年遗憾地松开他,又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他的好朋友还是酒味。 少年记住了这个有新变化的味道。 变化也不大,也就是从低劣的红酒变成了高级的柏图斯? “喝酒是不好的哦中也。”灰发少年认真的批评道。 “还不是因为你要靠味道才能记住人!”橘发少年压低帽檐。 他确实昨天晚上喝了点酒,稚久的鼻子怎么还是这么灵。 “明明是中也喝多了,不要拿我当借口!”灰发少年说道:“我都闻出来了!” 中原中也一噎,他无奈地叹道:“好好好,是我的问题还不行吗。” 理论上他争不过这家伙。 “不过你就这样出来见我真的没问题吗?”中原中也担忧道。 “我升职了!” 说到这个,灰发少年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语气里满含雀跃。 “你看,新制服!” 那是队长规制的军装,放在这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完全可以称赞一声天资非凡。 “他们不敢说什么啦,我们可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少年这样说道。 虽然是一个户口两个姓。 “……真难为你还能升到队长。”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虽然他加入港口mafia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入伍了,但能顶着这么个背景还加入特种部队拿到队长职位,只能说鹤见稚久有这个才能。 “那当然!”灰发少年——鹤见稚久回答道。 “m记还是kfc?” “最近的!”鹤见稚久抱怨道:“我是坐火车过来的,火车餐太难吃了,我都要饿死在火车上了。” 仍然拿幼驯染没办法的中原中也再次叹了口气,带着人去了最近的快餐店。 他们坐在人最少的角落,服务员端上餐点之后灰发少年就开始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食物之余甚至还有空余和中原中也聊天。 “我最近休假了,因为乙队要调换队员,差不多意思是要我带一批新来的。”鹤见稚久展现了奇怪的天赋——吃饭的时候也能说话正常。 他絮絮叨叨的正配他活力四射的年纪。 “我不想待在基地里,那里太闷了。甲队据说也开始进新人了,好像年龄和我差不多?但听福地前辈说不是个很会聊天的家伙。” 鹤见稚久嚼嚼嚼,咽下一口带着冰的可乐,“所以我就来投奔你啦!” 中原中也脸色古怪。 “你来找我这件事上报过吗?” 鹤见稚久上下点点晃晃脑袋,“当然啊,我们这边要求挺严格的,休完假还要销假才能回岗。” “那你的上级是怎么批准你到这里——我这边来休假的?” 不是中原中也多想,而是这个和他一个户口本的家伙他妈的是个军警啊! 还是最高规格的异能特种部队,传说中的猎犬。 中原中也是什么? 港口mafia的准干部,换句话来说就是混黑的。 “我找福地前辈帮忙签的字,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鹤见稚久豪放地一抹嘴,他说:“可乐请再来一杯!” “少喝点碳酸饮料。”嘴上这么说着的中原中也还是起身去点了第二杯可乐。 外头太阳正毒辣,快餐店里的空调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不停歇地为客人们放出冷气。 中原中也回到座位上。 “中也,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鹤见稚久用薯条戳着盘子里的番茄酱,心情似乎很不错。 “什么?” “我来的时候把行李落在宿舍了。”小少年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我上火车才发现自己只带了人。” “从身份证明到换洗衣服?” “从身份证明到换洗衣服。” 鹤见稚久肯定了这句疑问,“连返程的火车票都没钱买的那种。” 完全符合之前那句‘投奔’。 “我本来是想跳火车回去拿的,但被拦住了,不仅被拦住了还被当成臆想自己是超级警察的神经病——啊啊啊我对不起福地前辈!我给整个猎犬丢脸了。” 中原中也捂住脸,哭笑不得。 完全是鹤见稚久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还是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样。 “好了好了,我会收留你的。”中原中也摸摸幼驯染的小脑瓜。 “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 “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是吧?” “不要啊,中也——”十六七岁的少年深谙如何让自己的幼驯染心软,撒娇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我已经好久没有休假过啦。” k.o. 向来对幼驯染没辙的中原中也抵抗了三秒钟,还是妥协了。 “真是的,先跟我回去吧,我要先向上司请假,明天带你买衣服。” 中原中也实在没办法地捂住脸,“你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在横滨晃荡。” 这座城市可不太欢迎纯粹的正义。 “好耶!”鹤见稚久露出大大的笑容,从桌子的另一边一个熊抱抱住了他。 “喂!可乐泼了!”中原中也手忙脚乱的稳住桌边的可乐杯,脸颊浮现红晕。 “别突然做出这种事啊!” “哦。”鹤见稚久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坐下,“可是以前中也也不排斥啊。” 他们还一起洗过澡呢。 “那不一样!” 橘发少年耳尖通红。 “哪里不一样了?”鹤见稚久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中也还是酒味的,虽然变成了比较高级的柏图斯,但中也还是中也啊。” 他分辨不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不是排斥你的意思。”中原中也无奈地说道。 但灰发少年还是有点委屈。 “中也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人了。” 他吸吸鼻子,“我都闻到了,一股海水的咸腥味。” 鹤见稚久回忆着刚才鼻尖嗅到的味道:“还有烧螃蟹的香味,酒味也有啦但是没有中也香,更多的是硝烟的味道和海水的咸味。” 灰发少年皱起脸,“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中原中也:“……” 小伙伴的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灵。 “是我的一个搭档,叫太宰治,遇上他最好绕着走。”橘发少年说,他太清楚幼驯染的性格和缺点了,这孩子就是太天真,很容易被骗。 就像他为了理想执意参军入伍,一去就是三四年没有消息。 “喔。”鹤见稚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解决掉了最后的快餐,鹤见稚久趋步跟在橘发少年身旁,一边压马路一边叽叽喳喳的拉着他四处乱撞。 中原中也无奈地被拉着手,看着幼驯染活泼的笑容。 鹤见稚久还是没变。 活泼好动,对一切充满好奇心,明明是镭体街出来的孩子却意外的保持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中也!快来!”小少年远远地朝他挥手。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只好跟上。 “糖葫芦诶!”鹤见稚久惊喜的从店家手里接过串在一起的山楂糖。 “红色的,好看!” 中原中也仔细观察着幼驯染,那双银灰色的瞳孔依旧折射不进光。 仿佛被世界恶意针对了一样,内心如同孩童一样五彩纷呈的鹤见稚久世界里并没有颜色。 “中也,想要。”鹤见稚久拽拽中原中也的袖子,期待地看向他。 “你只是嘴馋了吧?”橘发少年一句话戳穿,鹤见稚久嘿嘿一笑。 “你啊,我看没个人照顾你得饿死。” “所以中也是天下第一好挚友!”鹤见稚久欢呼一声,语调里充满雀跃和欢喜。 于是鹤见稚久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物质需求被满足的小少年开心地跟着中原中也去了休息的地方。 被‘包养’的鹤见稚久乖巧至极,四处乱窜了一会儿之后攀着二楼的栏杆往下望,中原中也正在一楼客厅吩咐部下拿日常生活用品过来。 他问道:“这里是中也的家吗?” “嗯。”中原中也应答道,“你的房间在主卧旁边。” “好耶!我就知道有我一份!”鹤见稚久欢呼一声,一个借力就越过栏杆从五六米高的二层上跳下来,一个熊抱和橘发少年滚作一团。 猎犬里战斗力仅次于甲队队长的鹤见稚久借力卸力,倒是没有撞疼要抱的人。 “都说了别突然做出这种事啊!” 2 堕化的军警(2) 日上三竿的时候,中原中也都出去一轮了,他带着早餐回来,发现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就知道鹤见稚久还没起床。 所以他故意弄出了很大声响。 果然,几分钟后,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灰发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像游魂一样从二楼飘下来。 “中也早上好。”这样说着的鹤见稚久一头栽进幼驯染的怀抱,蹭了两下就不动了。 看上去是又睡着了。 “九点半了,快起床!”中原中也红着脸推攘了一下,鹤见稚久埋在他脖颈边,温热的气息吐在敏感的位置,惊得少年一缩。 鹤见稚久睡颜恬静平和,完全看不出是白天那个活泼好动的家伙。 “……不要。” 他一翻身,顺势躺在了对方腿上。 一副势要中午再起床的气势。 “不吃早餐?” “不吃。” “不出门买衣服?” “……等等我马上就好!” 鹤见稚久猛地睁开眼睛,他坐起来,和幼驯染戏谑的眼睛对上,三秒钟后弹射起步,撑着楼梯的扶手一跳两三米,光速上楼。 气势如虹地大叫一声:“五分钟!” 中原中也稳如泰山,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要是这他都治不了就白和这家伙待了那么多年了。 五分钟后洗漱完毕衣着整洁的鹤见稚久从二楼挪下来,耷拉着耳朵吃完早饭。 “你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吗?” 鹤见稚久咕哝着回答:“和之前福地前辈推荐的一个朋友在聊天,有时差所以没怎么注意。” “莫斯科和东京的时差是六小时……不知道西伯利亚和横滨差多少,要不是他要赶飞机我还想通宵呢。” “俄罗斯人?” “俄罗斯人。”鹤见稚久小鸡啄米式点头,“名字超级长!” 全称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因为早早勾搭到了简称,所以可以直接喊费佳√ “以后早点睡觉。” “知道啦!” 请假陪幼驯染的港口mafia准干部陪着许久未见的朋友在港未来逛了一整天,从奶茶店到服装店,从电玩城到游乐场。 夜幕降临的时候,停歇在了街边的快餐店里。 一如既往的喜欢油炸膨化食品。 夜晚的城市不太安全,好巧不巧第一次逛这座城市的鹤见稚久就遇到了开心的一天里最差劲的结尾。 这家快餐店被抢劫了。 当着一个军警队长和一个港口mafia准干部的面。 “麻烦。”灰发少年冷眼旁观,手指扣着披风下的扳机,眼里闪过一丝冷厉。 中原中也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作安抚,没有发觉幼驯染异样的干部先生观察了一下情况,在鹤见稚久动身之前开口说道:“你先吃,等我一会儿。” 鹤见稚久扣着扳机的手一松,乖觉地低下眼眸,“哦”了一声。 待中原中也走向那些抢劫犯之后,小少年拿出手机打开了昨天晚上的聊天。 停在按键上的手指顿了顿,敲了几个字之后发送了信息。 鹤见稚久收起手机,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黑白灰一无是处。 但当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显得有些呆滞的少年眨眼又变得明亮起来,灰白黑组成的世界里多出了一抹夺目的橘色。 像海面上朝阳冉冉升起的颜色。 “中也!”鹤见稚久高声呼唤道。 “怎么了?”尽量不在幼驯染面前表现出自己mafia一面的中原中也走近,俯身问道。 鹤见稚久仿佛在欢快地摇摇不存在的尾巴,他抓住垂下的发丝,鲜亮的橘色在灰白的手掌间更加亮眼。 “中也真好看!” 一秒。 两秒。 粉红色从脖子蔓延到耳尖。 “突然说出奇怪的话也不行!” 鹤见稚久的目光却亮起来,他欢呼一般的说道:“中也是害羞了吗?” “没有。” “果然是害羞了吧?” “没有!” 鹤见稚久猛地和中原中也拉近距离,近到银灰色的瞳孔里都晕染出大海的蓝。 鼻尖碰着鼻尖,能感受到呼吸的气息。 “你看,我的眼睛里都是中也的颜色!我都看见了!”鹤见稚久说,“所以果然还是害羞了!” “鹤!见!稚!久!” “呜哇!中也恼羞成怒啦!”鹤见稚久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溜烟跑不见了。 “这家伙……算了。”想着鹤见稚久手上也有家里钥匙,中原中也干脆没有深追。 鹤见稚久这人跟兔子似的,想溜的时候根本抓不到人影。 少年冲出快餐店,跑着跑着就停下来了,回头确认幼驯染没有跟着他之后,拐了个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然后几个纵跃翻上墙壁,甩掉了跟踪者。 军装少年奔行在屋顶,速度快得难以抓住痕迹,只觉得是一阵风吹过了,根本看不见人影。 鹤见稚久停在了一栋破旧的房屋前。 鹤见稚久拿出手机比对对面发过来的地址,正是这里没错。 他轻轻敲了敲门算作提示,然后用力推开——门没关。 背着阳光的房屋里,只能看见深邃的黑暗,隐隐约约才能看见室内的线条。 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室内一片漆黑。 鹤见稚久突然从腰间拔枪,子弹精准地击飞了袭来的小刀。 ‘叮叮’两下,子弹和刀刃撞开,分别撞击到墙上。 他一伸手,从虚无地黑暗里拽住了披风的一角,然后使力拔萝卜带出泥一般拽出一个人来。 “这是特殊的欢迎仪式吗?” 鹤见稚久和这个摸约比他大一点的大男孩对视,无辜且愉悦,“晚上好呀?” ‘啪!’ 灯亮了,室内一片光明。 “嗯,因为横滨这边比较混乱。”带着病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鹤见稚久回过头,是个穿得厚厚的,看上去有些病弱气息的少年人。 “必须要防备一下才行。”他说。 他就站在门口旁边,是他打开了灯。 鹤见稚久的目光转了一圈,停在了对方的帽子上。 毛茸茸的,想rua。 “费佳?”鹤见稚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这个,“科里亚?” “晚上好!” 白毛仰头一笑,一展斗篷就消失不见了,再传来声音就是在旁边的沙发上。 “我明明还没答应让你喊我的昵称吧?” “因为记不住。”鹤见稚久皱起鼻子,诚实地摇摇头,“俄罗斯人的名字太长了!” “呜哇好过分!”被称作‘科里亚’的白毛抱怨道:“我明明都看见你和费佳聊天时候喊过他全称的,为什么就记不住我的名字。” “可是叫科里亚很好听啊。”鹤见稚久眨眨眼睛,开朗的说道:“一定要喊你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吗?” 是直球。 “……鹤见君的性格还真是让我害怕。”白毛俄罗斯人恐惧似的缩了缩肩膀,却扬起一个带着杀意的笑容,“希望我们不会成为必须杀死你的关系。” “朋友关系?”鹤见稚久似作不解,他笑了,银灰色的瞳孔里映不出果戈里瞳孔里的金,“我以为我们是共犯关系诶。” “你为自由,他为消除异能的罪孽,我为理想,我们都是试图动摇世界的罪犯。” “都是背靠世界阴影,徘徊在难以呼吸空气里的人,又需要什么高雅的关系来维持呢?”鹤见稚久低笑一声,像是在嘲弄自己。 “好了。”被喊作‘费佳’的俄罗斯少年拍了拍手掌,吸引到了两人的目光,“要吵架就留到下次吧,先做好这次的事情。” “什么事?” “是加入天人五衰的测试——虽然神威是这样说,但或许稚久有自己的想法?” 费奥多尔笑意盈盈地看向鹤见稚久,说出的话却违背了上司派他来的本意,“你把我叫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你的想法吗?” 想要从神威那里挖墙脚,让魔人和他合作,而且显然他也有意看完鹤见稚久的表演。 因为鹤见稚久实在是一个合适的工具,把他放在计划的任何一环都能发挥千百倍作用。 并且鹤见稚久的出其不意对于神威来说是一个绝对的隐患。 “……高情商说法,不愧是费佳!”鹤见稚久小海豹鼓掌,心情愉快。 他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两人对面,期待地翘首以盼,“是要开座谈会吗?” “是的。”费奥多尔肯定道,“如果稚久的演讲具有渲染力,或许真的能够动摇到我。” “还有我!”果戈里举起手。 “但我觉得光是几句话对费佳来说不痛不痒。”鹤见稚久目光纯粹地一针见血,“想要挖走费佳,一定需要用切实的手段才行,不然我在费佳眼里就是空口白话的中二病啦。” “费佳亲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同意帮我的人,不如说如果你同意了对我来说才是值得警惕的。” 被发现了。 “……是呢。”费奥多尔顿了顿,他低笑一声,“果然如科里亚所说,稚久的性格让人很难相处。” “噫?科里亚你背刺我!”鹤见稚久不可置信地看向果戈里,目光谴责他。 “没有!是费佳亲的问题!”果戈里高呼不公平,“我觉得鹤见君对我有偏见,为什么费佳说什么你都信?” “因为费佳是个好人。” 果戈里露出仿佛鹤见稚久脑子被吞噬掉的惊恐表情。 然后他看见鹤见稚久把魔爪伸向了另一个人头上的毡帽。 rua。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果戈里觉得自己可能被排挤了。 3 堕化的军警(3) 情报交接不能被发现,横滨的聪明人意外的多。 如何做好伪装? 什么?你在问最高规格异能部队里的鹤见分队长? … 自从和同行会谈之后的鹤见稚久就几度放松,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好像他就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一样。 比如今夜,饿得睡不着的鹤见稚久揉着盯电子产品盯久了的眼睛,穿着睡衣就套了件外套出门觅食。 鹤见稚久打着哈欠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再准备找回家的路时,提着一袋子食物的某人发现自己迷路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导航,打开! “直行五十米后向左。” 低头看了一眼地图显示上的图标,又看了看面前这栋楼。 要绕。 不想绕。 鹤见稚久呆着一张还没清醒过来的表情去找借力点,从巷子里翻上去,又一抛袋子,人先从两层的楼下去,再接住落下来的袋子。 夜宵存活,好耶。 然后和带着下属执行任务的幼驯染君面面相觑。 不合时宜的是清冷的电子感女声仍然在继续:“现在向前直行三十米后右转。” 鹤见稚久呆呆地举起手打招呼,“……嗨?中也晚上好?” 这是好不好的问题吗! “把人带回去。”中原中也简单的吩咐了一声,他的部下连忙收回惊异的神情,连忙去捆绑被他踩在脚下的任务目标。 小少年耷拉着耳朵,像做错事的阿柴,诚恳地对走过来的中原中也道歉:“对不起中也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嫌路太麻烦了而已。 “没关系,你也没看见什么。”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问:“大晚上你出来干什么?” “饿了。”鹤见稚久把手里的塑料袋拎到幼驯染面前摊开,熟食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买了烧烤。” 味道都快充斥这个狭窄的小巷了,中原中也不忍直视自己多少有点天然呆的幼驯染,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回去吧。” “哦好。”鹤见稚久拢来了拢滑落的外套,把袋子系好,又掏出手机打开了导航。 “向前直行三十米后右转。” 鹤见稚久抬起头,“那我先回去啦?” “嗯。”中原中也点头,忍不住打断对方查导航的行为,“……家的方向你出这个巷子左转就能看见标识。” “诶嘿。”鹤见稚久吐吐舌头,收起手机,挥挥手转身背对着中原中也走出巷子。 中原中也叹息。 “真是……”令人头疼的家伙。 鹤见稚久出了光线暗淡的小巷,从兜里拿出到手不久的扑克。 是小丑的来信。 记下了信件的内容之后鹤见稚久撕碎了扑克,扔进了行走时路过的街头垃圾桶。 然后像每个普通夜出觅食的年轻人一样,提着香气四溢的烧烤回到了家里。 没有任何异常。 中原中也回来的时候鹤见稚久已经吃撑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摊成一张饼,软乎乎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试图物理消食。 门口传来的声响惊动了挺尸的少年,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是熟悉的橘色又瞬间卸力躺回去,属实不是个勤奋人。 “中也——晚上好——”这样慵懒地拉着语调,像吃饱喝足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柴犬,是捣蛋鬼的暂时乖巧。 “晚上好,稚久。”中原中也顿了顿,他看见了沙发前桌上还没吃完的烧烤,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这家伙前半个小时在干什么。 鹤见稚久这性子完全是被中原中也惯出来的。 “要来一点烧烤吗?我给你留了一点哦。”鹤见稚久软软地指着塑料袋里,那是他还没动的,这幅模样无声地在告诉中原中也: 买得太多了。 吃不完。 需要人帮忙。 他们还在擂钵街相依为命的时候也是这样,仗着有人撑腰总是喜欢抢回大量的食物,又因为吃不完大半夜背着其他成员偷偷塞给幼驯染。 可以说中原中也小时候的婴儿肥全是鹤见稚久一个人的功劳。 “我给你留个电话吧,以后需要什么打电话就行。”深知横滨混乱的干部先生无奈道,“横滨太危险了,不要大半夜跑出门。” 不是怕鹤见稚久遭遇什么危险,相信以军警出身的猎犬自保绝对是没问题,主要是不希望哪天有人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家伙迷路去了隔壁城市。 “这个好诶。”鹤见稚久举起手像面条一样晃了晃,“中也真好。” “好了,睡觉回房间里去,不要赖在客厅。”中原中也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 吃饱喝足的鹤见稚久像没有骨头一样小步小步挪上楼。 “中也晚安。” “晚安。” 嘴上这么说着的小少年却半夜三更不睡觉,悄悄地又溜出门了。 这次的目的地和上次略微不同,但总归还是同一个人。 “费佳亲——” 鹤见稚久倒挂着出现在窗口,屈指敲了敲玻璃,一点都不知道掩饰的呼唤着对方允许的昵称。 “你是和科里亚学坏了吗?”费奥多尔推开窗,放他进来,鹤见稚久扭身跳进窗口。 “才没有!” 鹤见稚久说,他走近有些病弱的俄罗斯人,俯身直视对方的眼睛。 是漂亮的酒红色,像中也以前和他一起偷偷从酒窖里偷出来的高级葡萄酒,浅尝一口就能醉倒酒量不佳的少年。 这是他被欺骗又甘之如饴着记住的味道,所以他能看见眼前这个同伙的颜色。 “费佳,你几天没睡觉了?不困吗?”鹤见稚久点点他的眼睑,“你这里都快黑成熊猫了。” 黑眼圈浓郁的费奥多尔咳嗽了一声,仍然摇头,“没事,这几天我在准备你交代的事情。” 亲昵的姿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关系。 都是在觊觎对方价值的罪犯。 “那费佳调查出来了什么吗?”鹤见稚久说,“科里亚可是把东西已经递过来了。” “哦呀,稚久是认定我输给科里亚了吗?”费奥多尔浅笑,“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当然不会!”鹤见稚久立刻回答,“两个科里亚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费佳!” “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了呀鹤见君。”白色的小丑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脑袋,幽幽地谴责,“没良心的坏孩子。” “噫!” 鹤见稚久光速退到费奥多尔身后,从这个病弱的俄罗斯人背后探出头,“科里亚什么时候去参演一下鬼片?我觉得很适合你。” “扮演什么?小丑回魂吗?”果戈里抖抖披风,像只欢快的白鸽,“也是个不错的建议。” “不过可能首先你得有个秃顶的发际线?”鹤见稚久迅速跑题。 果戈里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白发,十动然拒。 “真是的,你们两个。”费奥多尔发出叹息,“每次你们两个在一起都不会认真讨论事情。” “是费佳亲的事业心太重了。”鹤见稚久揪揪他脸上不多的肉,“未成年就要有未成年的样子。” “……事实上,我比你大,稚久。”费奥多尔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科里亚也比你大。” 鹤见稚久:“?” 鹤见稚久:“别告诉我这里就我一个未成年?” “对。”费奥多尔肯定道。 “包括天人五衰?” “包括天人五衰。” 果戈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鹤见稚久,唏嘘道:“还是个未成年呀,鹤见君。” “你降级了,我决定以后用俄罗斯人的方式喊你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灰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谴责。 “太长了吧?” “可恶,确实。” 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完全没有学会看气氛。 “聊完了吗?”费奥多尔见气氛冷下来了,这才开口。 鹤见稚久眨眨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咳咳。”费奥多尔咳嗽一声,对鹤见稚久说,“我已经按照你想要的引诱了迷途的仿品,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是个惊喜,不会让你失望的。”鹤见稚久故作高深莫测,“要保持神秘和惊喜,才能让费佳亲对我感兴趣。” 他一把捞住费奥多尔的肩膀,带得费奥多尔脚步一晃没站稳,“我要的可是你的全部!” 费奥多尔一怔,失笑道,“你果然和科里亚学坏了。” “一口气骂了两个人呢费佳亲。”鹤见稚久说。 “是呢,费佳亲亲。”果戈里也有学有样地说。 … 清晨,今天是个美好的一天。 鉴于幼驯染的活泼性子和迷路天赋,中原中也不得不准备了一个信任的下属照顾他。 是中原中也特意从港口mafia的正经生意里找出来的人才,手上没有直接沾过血腥,适合鹤见稚久这种正经官方军警。 但尽管是这样,鹤见稚久还是走丢了。 人流量巨大的商业街头,突然就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被车水马龙的人群冲散,举着玉子烧的军装少年一脸茫然,跟着人群走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等不再被人群带着走的时候早就不认识路了。 “喂,那边的家伙。” 鹤见稚久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幼驯染打电话叨扰一下的时候,被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认识这个地方……哦?居然在假装路痴吗?”那边侦探装扮的少年自顾自的说着。 “哎?既然这样的话可不可以不要戳穿啦。”鹤见稚久挠挠头,“不能帮你带路实在抱歉。” “……抱歉?”那个少年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目光打量他,“你应该不会再对陌生人说出这种客气话才对吧?” “你不是厌恶一切,从人类乃至整个世界吗?” 鹤见稚久一顿,斗篷下的手迅速按在枪托上。 4 堕化的军警(4) “——” 鹤见稚久把玉子烧挂回手腕上,拔枪不需要一秒就可以命中目标。 他的格斗术枪术都是最好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精英中的领队。 “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世人的厌恶都要溢出来了。”身处危险之中的少年对鹤见稚久放在腰间的手浑然不觉。 “从商业街到这边的距离里,你的视线内一共有五个扒手在偷东西,三个孩子被人群拥挤推倒,还有一个拿着小刀的混混在路过的巷口威胁行人。” 戴着棕色贝雷帽的少年相当肯定的说,“你看见了,但忽视了。” “那应该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明保哲身才是吧?”鹤见稚久摸摸头,“什么时候帮助别人成必修道德了吗?” 他记得横滨才内卷过,应该没那么快成为真善美好城市? “但你是军警不是吗?”少年指着他这身棕色制服,“是那个特种部队吧?” “名叫猎犬的队伍。” 少年睁开眼睛,“而且还是队伍的队长——乙分队队长?因为队员全部命葬战场而暂时被调停,又因为一些事情暂时离开军队,现在来横滨……暂时推理不出来。”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没看出来,气鼓鼓地就要靠近过来继续查看细节进行推断,但鹤见稚久却三步并两步退开来。 “我知道你——” 鹤见稚久瞪大眼睛,好像要记住这个黑白色的人长什么样。 福地前辈经常给他分享一些人才,其中就包括一个神明般看破一切的侦探。 他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当然也知道这是谁。 “你是江户川乱步。” “你果然认识福地大叔。”江户川乱步停下脚步,止步在三米外。 “你的停职担保是他签的?”江户川乱步上下打量着这个灰发少年。 太年轻了,哪怕是他认识的社长的朋友福地樱痴在这个年纪都还没达到队长级别。 为什么福地大叔会放任他?这种人不多加劝导绝对会出大问题的。 “是的。”鹤见稚久主动应答,“前辈觉得再在部队里待下去对我不太好,所以让我出来找我的朋友换换心情。” 他记下了。江户川乱步。 太聪明了,对情绪和微表情的侧写也很精确,所以不能表露不应该出现在第一次见面的动作。 鹤见稚久记得前辈给他的那些人才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带上特殊说明,除了费奥多尔和果戈里这两个确认的同伙。 那么江户川乱步。 是拦路的顽石还是可以入伙的同伴? ——要就地杀了吗? “那个大叔还是会做点好事啊。”江户川乱步撇撇嘴,他扬起手上的纸张,“算了,反正乱步大人又不是什么人生导师,既然福地大叔有自己的打算我就不插手了。” “顺便这个地方你认识吗?” 鹤见稚久看了一眼,犹疑地举起手机,“要不,导航?” 这个人他记下了,居然一下就被拆穿了,自己的伪装能力果然还有待提高。 灰发少年分过了一点玉子烧给这个新认识的人,听着对方的自我介绍。 “我叫江户川乱步,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侦探少年相当自信地说道。 “我是鹤见稚久,因为被停职了所以暂且是个平平无奇普通人。”灰发少年吹了吹热乎乎的玉子烧,咬下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现在向左转直行五十米。”导航兢兢业业的播报着。 “味道还不错,但乱步大人更喜欢甜食。”江户川乱步说。 两人顺着导航慢悠悠地前行。 “说起来,江户川为什么要喊住我?”鹤见稚久不解,“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他对着路边商店的玻璃橱窗反射的镜面摸摸脸颊,十六七岁的未成年,青涩、稚嫩,穿着这身猎犬制服更像是什么中二病少年。 比之下来连他的幼驯染都比他更像恶人耶。 “社长和福地大叔关系不错,所以随口喊了一声。”江户川乱步鼓着腮帮子嚼嚼,“而且你如果给横滨带来威胁的话社长不会不管的。” 威胁啊。 鹤见稚久摸枪的手停顿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放下,他虚心请教:“社长是指?” “武装侦探社,福泽谕吉。” “我知道这个!”灰发少年一击掌,“是那个很厉害的武士!” “我听说过银狼的故事,很厉害。”鹤见稚久说,但转头又安利道:“不过我们猎犬甲队的福地前辈更厉害,他可是活传说一样的存在!” “烨子姐还给我整理了一本福地前辈的语录,可惜没有带过来,不然一定要分享一下。” “哼,社长才是最厉害的!”只是脸嫩,但被看做少年的成年人回绝这份安利。 “到达目的地。”导航停止了。 “那就有缘再见咯?” “噢。”江户川乱步不做任何留恋地转身,“再见。” 少年模样的成年人进入了目的地的大楼里。 鹤见稚久重新扣上保险栓之后把手从腰间的枪托放下来,转而拿起手机拨通电话一气呵成。 然后理直气壮朝气十足:“中也——我又迷路啦!” 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可也不能留,太聪明了。 虽然现在靠着福地前辈瞒过去了,但瞒不了多久。 不过保护人居然是孤剑士吗,难怪福地前辈没有放在第一优选里。 … 中原中也在十五分钟内找到了迷路的幼驯染,他正好在附近办事,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一过来就看见蹲在地上和路边小贩讨价还价的军装少年。 “中也!”鹤见稚久眼睛一亮,丢下砍价砍得差不多的商品就扑过去。 “好饿啊中也。”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 中原中也指着鹤见稚久嘴角:“你嘴边还没擦干净喂。” “这是零食,不重要。”鹤见稚久光速抹嘴毁尸灭迹,“我饿了!” “我估计要等一会儿,手上的事还没处理完。”中原中也看见鹤见稚久的眼睛,灰蒙蒙的,却闪着欢快地光,“是先你一个人去还是等会和我一起?” “一起。”鹤见稚久把手高高举起,“我还没见过中也现在在做的工作呢!” “……你确定?”中原中也迟疑道,“这应该不会是你认可的类型,你不是更喜欢当警察吗?” 他是混黑的,而且还是组织的武斗派,手上沾染的血腥估计都够判个死刑了。 “中也是不一样的。”那个毛茸茸的灰发少年抓住中原中也的手掌,温软的掌心上带着茧子,两个人的手都不属于细腻的类型,鹤见稚久认真地说道,“我有在努力,就算哪一天中也的组织倒闭了我也不会让中也入狱。”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所以答应了吗?”鹤见稚久期待地问道。 “答应了,走吧。” “中也真好!”鹤见稚久笑着,黑白的世界里充斥着橘红和海蓝。 港口mafia的总部距离繁华街道并不远,鹤见稚久趋步跟着幼驯染,看见门台前那些黑西装的时候不由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服。 “中也。”鹤见稚久小声压低气氛,“我是不是不应该穿这种衣服进这个地方?” “他们是在看我吗?” 他倒是没有携带肩章和军帽出门,但这种衣服怎么看都融不进黑.道的氛围吧?说是来缉拿犯人归案的警察还差不多。 “没事,跟着我就好了。”中原中也说,“我不会带你去不合适的地方的,记住别乱走动就行。” “那想上厕所怎么办?”鹤见稚久眨眨眼睛。 中原中也敲一下他的额头,没好气道,“就你事多。” “诶嘿。” 两人走近内厅,鹤见稚久抬头看了一圈,评价道:“工作环境看起来还不错嘛。” “还有吗?” 鹤见稚久思考三秒,果断问,“伙食怎么样?” “……还行。”中原中也扶额。 “我没意见了。”鹤见稚久乖巧地把双手藏在披风下面,“中也喜欢这里就行。” 中原中也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鹤见稚久一进去有熟悉味道的地方就撒欢般快乐起来,直接扑进沙发里躺下,扭来扭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详玩手机。 “稚久。”中原中也喊道。 “什么?要吃饭了吗?”鹤见稚久望过去。 “喂!” “好吧好吧,中也想说什么?”鹤见稚久放下手机危襟正坐,“我会认真听的。” 中原中也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他轻声问道:“你不问问‘羊’怎么样了吗?” 中原中也和鹤见稚久都是擂钵街出来的孩子,区别只是在于鹤见稚久的学习天赋很好,勤工俭学以稚龄考上东大,又在大学中就进入了军队。 大概是中原中也十四五岁左右的时候鹤见稚久就离开了横滨,在那之后横滨发生的事情鹤见稚久都没有经历过。 这个为理想而加入军队的少年回来的时候横滨已经很安全了。 “是说白濑他们吗?”鹤见稚久睁大眼睛,“可是我最在意的是中也啊。” “中也还没有忘记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其他人无所谓的。 不止是陌生人,哪怕是熟悉的伙伴,鹤见稚久也是打心底里抗拒着。 他已经做不到最开始加入军队时那样保持热情和善意了,唯一唯一剩下的就是中原中也。 “哪怕是我没有做到一个领头羊该做的责任?” “中也也仍然是我最喜欢的人。”鹤见稚久一字一句,认认真真。 5 堕化的军警(5) 中原中也是红着耳垂出去的。 这就是有个直球系幼驯染的甜蜜负担。 完全扛不住。 鹤见稚久快快乐乐地继续打开手机。 合作伙伴给他发消息了。 瞅了一眼,然后删掉。 鹤见稚久收起手机,饿极的少年正想要叫中原中也放在门口的守卫带他去觅食,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发现它自己动起来了。 鹤见稚久兴冲冲地一把拉开门:“中也——?” 突然哽住。 是个阴郁到好像溺死鬼一样的少年人,蓬乱着软软的头发,瞳孔里看不出情绪。 “……你好?”鹤见稚久松开手,他观察了一下,看不出来职位,不知道是幼驯染的上司还是下属。 “是要进来吗?” 那个深色头发的家伙看了一眼自己,径直绕过自己进来了。 鹤见稚久摸不着头脑,暂且放下了出去觅食的心思。 要是个什么间谍被他随意放进来怎么办,还是要替幼驯染着想一下的。 鹤见稚久坐回到沙发上,在一片黑白灰的世界里看着这个人走向了办公桌。 “你是来拿什么东西的吗?”鹤见稚久问道,他看见那个人拿起了自己不认识的文件,自顾自的翻阅着,鹤见稚久抓抓头发,“至少告诉我你是谁吧?” 间谍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但要是和中也敌对的人怎么办? “你是羊的人。” 那个少年开口了。 “嗯?哦哦,是的。之前是羊的一员。”鹤见稚久被问得猝不及防,回答了这个问题。 知道自己和中也的关系,应该是这个组织内部成员吧。 “我叫鹤见稚久,你叫什么?” “……” 噫,又不说话。 鹤见稚久备受打击,焉焉地坐回沙发上,对手机游戏快乐输出。 开心果的大失败。 沉迷手机的鹤见稚久殊不知对方正在观察他。 羊的成员在领头羊加入港口mafia之后被分散各地,留下过白濑用来横制中原中也,后来因为魏尔伦事件之后最后的羊成员也离开了横滨。 鹤见稚久是第一个回来的羊,而且在置办户口的时候中原中也是把两个人的户口写在一起的。 是个早就离开横滨的高材生,由羊出钱供他读书,大学未毕业就加入了军队,再后面的资料属于保密。 这个制服,是猎犬。 看起来两个人的职业完全相反。 鹤见稚久瞅了一眼室内的另一个人,悄悄地瞄了一眼新消息。 ‘仿品已登陆。’ 删掉删掉。 门第二次被打开了,鹤见稚久把目光移过去,不负所望是熟悉的橘色。 “中也!”鹤见稚久从沙发上蹦起来,抓紧离开这个气氛过去诡异的室内。 “好了我带你去……太宰?”中原中也无奈地扶住幼驯染,目光扫过室内的时候看见了搭档的身影。 鹤见稚久闻言抬头。 “我来拿文件。”被叫做太宰的少年挥挥手里的东西,“这次任务也完成得很不错嘛中也。” “不过比我还是差远了。” “少炫耀了。”中原中也冷笑道,“我马上就会追上你的。” “那在身高上也要加油哦。”少年轻飘飘地说,十分精准地踩中了对方的痛点。 “想死是吗青花鱼混蛋?”中原中也瞬间爆炸。 鹤见稚久眨眨眼,感觉插不进去就自觉的在旁边看着。 太宰治。听说过。 港口mafia所有罪孽深重的人,包括中原中也在内的名单他都有。 是政府给的内部异能者编号名单,身为猎犬乙分队队长的特权。 不过都是好多年前的特权了。 … 因为幼驯染的强烈要求,中原中也带着鹤见稚久去了总部的内部食堂。 “刚才那个人和中也关系不好吗?”一坐下鹤见稚久就发问。 “……关系比较微妙吧。”中原中也露出仿佛吞了两斤青花鱼的表情,“那家伙是我以前的搭档,现在是组织的干部。” “哦~” 鹤见稚久不明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口说道:“反正我站在中也这边。” 他掰开一次性筷子,尝试了一口食堂的饭菜。 “唔!好吃!” 鹤见稚久:“我决定给你这个组织打八分!” “也不至于因为一顿饭就倒戈吧。”中原中也失笑。 “还不是因为我那边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鹤见稚久小声分享,“我之前还在甲队的时候天天和条野前辈煮小火锅,有时候福地前辈还会喊我们一起喝酒。” “不过有次聚会被纠察发现了,和前辈们一起挨了顿批还写了检讨。”鹤见稚久吐吐舌头。 坚决认错誓死不改了属于是。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那当然!”鹤见稚久竖起大拇指,“我社交能力绝对不差!” 也是,鹤见稚久在离开羊之前承担的一直是‘外交’的工作,属于社交恐怖分子那类人。 “对了,你的假期是到什么时候结束?”中原中也突然问道。 “!”鹤见稚久大惊,整个人隔着桌子贴过去,“中也是嫌弃我了吗?” “话不是你这么说。”中原中也屈指弹在就要凑到脸上灰发少年的额头上,叹了口气,“我得去一趟欧洲那边。” 鹤见稚久捂着额头:“?” “是上面的任务,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中原中也说,“你一个人在横滨我不放心。” 是首领直接指派的任务,没有拒绝的余地。 中原中也比较担心他这个幼驯染,鹤见稚久的战斗力确实不错,但生活能力低下,在照顾好自己这件事上简直惨不忍睹。 “可是我的假期挺长的,中也走了我怎么办。”灰发少年拉长语调,软软地摊在桌面上:“会饿死的——” “你拿的是我的副卡喂。”中原中也戳穿道。 “有多值钱?” 鹤见稚久一秒振奋。 “养得起你就够了。”中原中也哼了一声,“你还是很好养活的。” “耶!”鹤见稚久欢快举杯,“中也走掉之后我一天要吃十个冰淇淋球!” “但是我这边可以查到记账。”中原中也眯起眼,做出威胁,“别让我看见你不好好吃饭去打游戏。” “我是那样的人吗?”小少年呜呜咽咽,“我可是天下第一听中也话的人哦?” “那是谁今天睡到十点钟才出门?”中原中也问。 鹤见稚久无辜地睁大眼睛,“肯定不会是鹤见稚久对吧?” “对,是个灰色头发,现在正在装傻的……” “我错了!”鹤见稚久一步到位,额头在桌面上磕出‘咚’一声。 “可是我真的起不来。” 中原中也:“少熬夜,就不会赖床。” “熬夜和赖床是没有绝对关系的。”鹤见稚久信誓旦旦,“就像早上的五分钟一定不会是真正的五分钟一样。” “谬论。”天天早起上班打卡的中原干部哼出一个鼻音,“行了,吃你的饭。” 鹤见稚久鼓起腮帮子,一边嚼嚼一边问道,“中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要半年吧。”中原中也回答,他只知道是首领突然告知他这件事,完全没有给准备的时间。 不过倒是允诺这件事完成之后就提升为干部,也不知道和太宰有没有关系。 “诶——好长啊。”鹤见稚久垂着头,兴致不高,“我们才见面没多久呢。” 就算是四舍五入也最多一个星期,太短了。 “还会有机会见面的。”中原中也无奈地安抚。 “也是,退一万步讲我总是要退伍的。”鹤见稚久灰蒙蒙的眼睛亮晶晶,“到时候就天天来找你。” “那都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中也不能嫌我烦!”鹤见稚久执拗道。 “好好,嫌弃谁我都不会嫌弃你。” “好耶!” 饭后中原中也再三承诺会拿出时间补偿幼驯染,这才把鹤见稚久交给部下。 童心未泯的少年直接冲进游乐园,拒绝陪同一个人混迹在小孩子堆里面,直到最后的摩天轮才消停下来。 单独登上了在夜晚闪烁着灯光,缓缓转动的巨轮。 座舱升至顶端之前,这个小小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了第二个人。 白发的小丑无法抖开披风,大长腿被迫弯曲,只好坐下来。 “是出现特殊情况了吗?”果戈里问道,“我以为你在被特务课监视的情况下不会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法联系我们?” “他们还不知道我有这种想法,不会盯太紧的。”明明穿着军装却说出这种话的小少年笑嘻嘻地回答,“他们只是做出一个例行的对停职成员的纠察而已,我对他们来说需要在意的也只是混黑的幼驯染。” “福地前辈的担保对特务课来说比我的一面之言更有用,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噢。”小丑摘下礼帽,避免被座舱的顶部弄皱,“你知道分寸就行,我可不会去救你。” 鹤见稚久不在意果戈里的绝情,他说,“帮我转告费佳,我改变主意了,之前和他讨论的那件事我现在就想尝试一下。” “什么事?”果戈里好奇地问道。 “是一个可以在一瞬间摧毁横滨的爆炸,无论如何防御都无法抵挡,哪怕是再强的异能者,只要还是碳基生物就会被汽化。” 灰发少年声音里充斥着变调的喜悦,“所有人都会死,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争端和吵闹——死亡之下,众生平等,费佳一定会喜欢这种的。” 果戈里瞳孔紧缩,蓦地大笑不止,“这可真是个疯狂的计划,我同意了!” 6 堕化的军警(6) 灰暗的空间里只能看见稀少的光亮从头顶投下来,丝丝缕缕的细光勉强照亮这个房间。 白发苍苍颓靡的中年人擦拭着和自己作战数年的武器,他坐在箱子上面,旁边是疲惫着背靠背的同伴。 所有人都披着灰色的斗篷,像无家可归的幽灵游荡在大地上,悲哀的祈求上帝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中年人突然抽枪对着房间内唯一能投进光亮的地方就是一枪,子弹恰好和另一颗子弹对撞、迅速弹开。 “谁!” 领头的警惕立刻惊醒了在战场上游荡多年的士兵们,所有人立刻摆出合适的阵型,警惕着外来的袭击。 “你好——哦不对,法语应该是念bonjour?” 随声音落下的是爆炸声。 袭击者控制好了量,只是炸开了一个足以通过一个人的洞。 无数的白光从头顶照下来,像乌云聚顶是破云的日光。 灰发的军装少年从洞口跳下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刚刚落地就被无数枪口对准。 “——猎犬?”领头的人认出了这身衣服所代表的势力。 “咦,猎犬这么出名的吗?”那个少年人大吃一惊,“那岂不是我的计划要落空了?” “白来一趟就太过分了吧,我可是推掉了十个冰淇淋球的时间诶。” 领头人皱起眉,“要打就打,不要废话。” “那不打呢?”军装少年举起双手,枪口朝上。 鹤见稚久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带着十分的诚意来的,安德烈·纪德先生。” … “你又跑哪去了?” “哇!”鹤见稚久差点掉下去,捂着怦怦跳地心口虚弱出声。 “你吓死我了中也。” 中原中也打开窗户让不走正路的幼驯染进来,“怎么还不带钥匙?” “昨天晚上把它扔在床头柜上面,所以忘记了。”鹤见稚久灵活地钻进来,直接扑床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呼……还是躺着舒服。” “又去哪了?”中原中也问道。 “去特务课的基地打卡了,虽然休假但是毕竟职位挺重要的所以需要记录一下。”鹤见稚久骄傲挺胸,“我们猎犬可是得到授权就可以直接冲进联合国抓人的特别行动队!” 他像锅里的咸鱼一样翻过身,和煎锅里摊开的饼没什么区别。 “就是流程好多,超级麻烦。”鹤见稚久两眼望着天花板。 中原中也选择性忽视了幼驯染话里的机密,“我过两天就要走了,明天应该有时间再陪你一次,你想好之后去哪了吗?” “没有。”鹤见稚久相当光棍的回答,“除了中也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收留我了。” “反正钥匙也在你手里,要留下就留下吧。”橘发少年刚说完就看见幼驯染从床上弹起来,有经验的他连忙喝止。 “——不允许突然做出奇怪的事情!” 他保证这样一下绝对会被扑倒。 被打断吟唱的鹤见稚久瘪瘪嘴:“哦。” 然后卸力躺回去。 “晚饭吃过了吗?” “吃了火锅。”鹤见稚久比划:“超辣那种!” 一身浓重的火锅味,不需要再问太多就能感受到了。 “我去洗澡了。”鹤见稚久一头扎进了浴室里。 “早点睡。”中原中也喊了一声。 “好——”清脆的少年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是下楼的声音。 鹤见稚久这才小心地脱下披风,一点点揭下沾了血贴在伤口上的布料。 有点疼,还好没有完全被打中。 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今天中也会回来得有点早,所以没办法做一个完整的处理。 幸好在外面找家能够掩盖血腥味的餐馆简单的处理过,血没有渗出来太多,鹤见稚久把最里面的衬衫包进塑料袋子里,扔进垃圾桶。 没想到那个大叔这么难说服。 鹤见稚久咬紧卷起来的布料,眼睛都不眨一下倒上酒精消毒。 结实的肌肉随着深呼吸颤动,鹤见稚久擦洗掉了血水,又用沐浴液的味道驱散了浴缸里大部分血腥味,通风也一起打开。 做出简单的包扎之后鹤见稚久套上睡衣裹上浴袍,精气神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少年出浴之后立刻把沾血比较少的军装一股脑塞进洗衣机。 加倍给了洗衣液,瞒过幼驯染就靠它了。 鹤见稚久偷摸进厨房从冰箱里找了点夜宵,思考着白天的事情。 只要成功了就问题不大。 可以直接快进到最疯狂的一步了。 ——在那之前要保证中也离开横滨了才行。 鹤见稚久捂着脸低下头,五指间露出的是病态至极的恐怖笑容。 那是和平日里活泼开朗的阳光少年完全搭不上边的表情。 尽管并不是最后的成功,但已经能看见希望了。 这充斥着欺骗、死亡、贪婪的肮脏世间真是恶心得让人远离都没有办法。 “稚久?” “唔?”灰发少年回过头,银灰色的瞳孔反射出浅光,手上是打开半截的牛奶盒。 看不出半点问题。 “我又不会教训你,下次记得开灯。”中原中也无奈,他打开厨房的灯,这才看见他也穿着睡衣,“饿了吗?” “没有,只是单纯的想吃夜宵。”半夜不睡觉,鹤见稚久理直气壮,“没有夜宵的熬夜是不完整的。” “都说了让你早点睡,不听是吗?”中原中也冷冷道,“零花钱还要不要了?” “呜哇!我错了中也!”鹤见稚久光速把零食塞回冰箱,“我这就去睡觉!” “…唉,真是让人没办法。” 熬夜失败的少年第二天奇迹的起得非常早,因为军装已经晒到阳台上了,所以只能穿之前买的衣服。 “怪不习惯的。”鹤见稚久抖抖外套,短款的,和中也那种长款风衣不一样,看着也不成熟帅气,更符合他小弟弟一样的年纪。 失去了小斗篷的鹤见稚久看起来更年幼了一点。 “这是你自己挑的。” “所以我的审美一级棒!”鹤见稚久摆出一个pose,“酷吗?” “别贫了,走了。” “噢。”鹤见稚久乖乖跟上。 “我们要去哪?”他趋步跟着,一边问道。 “带你认认路,到处转转吧。”中原中也说,“就一天时间,能让你不走丢就不错了。” “那先去这里可以吗可以吗!”鹤见稚久递出手机。 橘发少年看了一眼,意料之中。 “可以是可以,但别让我知道你到时候天天沉迷游戏。” 中原中也想,世界上大概只有电玩城和美食城能吸引到鹤见稚久了。 都进军队了还是这样死性不改。 “不能剥夺未成年的游戏时间啊中也!”鹤见稚久愤愤道:“不熬夜不打游戏怎么能叫未成年呢!” “你去军队就学了叛逆是吧?” “高情商,这叫活泼。”鹤见稚久跳上路边的石墩,学着旁边的猫咪一步一步地走,“我之前还在甲队的时候可是公认的开心果。” “连条野前辈都认可我担当吐槽主役那种。”小少年一转身,步履稳健地踏在路边花坛的边沿,平衡完美的每一步都在直线上。 “在军队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鹤见稚久试探着回答,他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灰发,“还没任职乙队队长的时候前辈们都很照顾我,经常陪我玩游戏吃好吃的,任务里看不见颜色的时候也会提醒我。”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后来到了乙队就更好啦,我的队员们个个都是人才,特别厉害,而且都对我很好,就是因为我是最小的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灰蒙蒙的瞳孔映出远方延伸的天空蓝,“他们走后我会想他们的。” “中也呢?”鹤见稚久转过头,“中也在横滨怎么样?” “挺好,也经历了很多事。”中原中也笑着回答道,“那几年你不在横滨也算好事吧,那种情况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好像听说过,是……龙头抗争是吧?”鹤见稚久眨眨眼,“福地前辈跟我讲了的,我们还负责和那个异能者对接过。” “就是后来不让抓,让人跑了。”鹤见稚久皱起鼻子,“到手的功勋没了。” “安全更重要。” “话是这么说,但军人的职责应该是工作哦。”十六岁的少年展开手,炫耀似的举起来,“你面前的可是只用四年成为特种部队队长的天才鹤见稚久!” “要掉下去了。”中原中也提醒道。 鹤见稚久一晃身从石墩上跳下来,灰色头发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凑到幼驯染跟前,半屈着上半身,几乎要把脸蹭到中原中也脸上了。 “好歹夸一下我呀。” “知道你聪明,不是谁都能连跳数级直接考大学的。”中原中也拍拍他的发顶,真心实意的夸赞,“稚久是我在学习上见过最聪明的一个。” “噢耶!”鹤见稚久欢呼一声。 他又跳到前面一个拦路的石墩上,踮起脚看海港的外面。 “那边是港口吗?”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是隶属于我的组织的码头,怎么了?” “有点好奇。”鹤见稚久说,“我昨天去的是横须贺那边的港口,那边的人武德都挺充沛的。” 他抬起手遮住阳光,“而且从这个方向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耶。” 太合适了,这个方向。 7 堕化的军警(7) 六岁,费尽力气拖着八岁的中原中也回到羊的基地。 ‘羊的宗旨是保护弱者。’灰发小男孩看着瘦弱不堪的橘发男孩,点头又说话的肯定,‘你是弱者。’ 八岁,第一次发现看见颜色的方法,抱着一盆仙人掌和鼻子上的刺闯进第一次喝醉的重力使的房间。 浮动的酒香让鹤见稚久黑白灰的染出最漂亮的对比色。 落日沉溺在橘色的海,从此每一次太阳的升起和落下,满心满意都是中原中也。 … “等等——我的冰淇淋!”鹤见稚久伸出尔康手,“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你吃第三个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中原中也冷酷拒绝幼驯染的无理取闹。 “好吧。”鹤见稚久放弃抽噎博得同情这一招,他转头又开心起来,“那边有表演,我们去看看!” 自我调节能力飞快了属于是。 路边的流浪艺人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过往的行人也驻足观看表演。 “捂上耳朵就像默剧一样。”鹤见稚久惊奇地看着这个场面,“就算听不见也能感觉到渲染出来的快乐氛围诶。” 黑白色的,就像在和科里亚一起看卓别林的喜剧,时不时还会夹杂着费佳高情商的冷笑话。 “总能看见我吧?”橘发少年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灰发少年立刻像捉蝴蝶的猫一样抓住唯一的色彩。 “和中也在一起果然是最开心的。” 鹤见稚久垂着眼睛,复而又欢愉地笑着对中原中也说,“要是中也不走就好啦。” “这也是没办法。”中原中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说,“我可是你最后的后盾啊,不认真工作的话哪天你回来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就像最开始还在擂钵街相依为命那时候一样,领头羊是充满幼稚天真的羊羔的后盾。 “呜呜中也你这样让我无以为报只能等我退伍之后给你打工还债了。” “我还是能打的,相信我我枪斗术一流!”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行了,我不缺你这个劳动力。” 表演结束了,鹤见稚久跟着鼓掌,还上前捐掉了兜里仅剩的几枚硬币。 硬币碰在铁盒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掩盖了流浪艺人口中的谢谢。 鹤见稚久回过头,“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想去哪?” 鹤见稚久即答:“干饭!” “你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中原中也扶额。 “未成年需要更多的营养才能快快长大。”鹤见稚久伸手猝不及防地摘下中原中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这样就像大人了。” 穿着浅色夹克的活力男孩带着完全不搭的宽檐帽,滑稽又令人会心一笑。 “晚饭想吃什么?”中原中也才不评价他这孩子气的行为,拿出手机准备查询附近的餐厅。 “想要个风景好的地方。”鹤见稚久说,“我想看海。” 最终选定在港口mafia总部旁边的一家顶层餐厅,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刚才路过的港口和辽阔的大海。 “呜呼呼,果然还是俯视更能看见全部的景象。”鹤见稚久趴在玻璃上望着远方的海洋,他扭过头问幼驯染,“现在外面是不是和中也一样的颜色?” 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由落日一点点没入海浪的地平线开始,是偏橘红的颜色,又有辽阔的蓝托起,美不胜收。 无论第几次去看夕阳都能从内心发出赞美和感叹。 “比我的颜色要浅一点。”中原中也合上菜单,认真地组织词汇去为天生视觉障碍的幼驯染解释什么是色彩。 “今天夕阳的颜色是浅淡的橘色,但夕阳的光很亮。”他说,“海面看上去要比平常深邃一点,反射着太阳的光。” “是中也瞳孔的颜色吗?” 中原中也一顿,“是吧。” “不能理解,但一定和中也一样好看。”鹤见稚久弯起眉眼,雾灰色的瞳孔映满与夕阳无异的色彩。 “中也就够好看了,所以也不用在意其他的。”他说。 “就算看不见其他颜色也无所谓,只要还能看见中也就好了。” 橘发少年脸色一红。 “不过果然还是很神奇这个颜色。”灰发少年上手在幼驯染脸上摸摸戳戳,末了还要点点头:“是热的。” “鹤见稚久!” “我错了。”鹤见稚久光速收回手高高举起来投降,“不管中也说什么我都错了。” “点你的菜去。”中原中也恼羞成怒地把菜单丢给他。 点了喜欢的菜色,鹤见稚久坐在幼驯染对面,在桌面上撑住下巴,盯着中原中也目不转睛。 “看什么?” 刚准备拿起手机嘱咐下属事宜的成年人问道。 “嘘。”少年的食指按住嘴唇,“我在填色。” “条野前辈教过我,有参照物的话可以在脑海里想象出来其他东西的颜色的。” “以中也的颜色填出来的落日一定很好看。” 中原中也弯下眼眸,没再打扰他。 直到主菜和甜点一起到位,未成年才重新活泼起来。 “稚久。” “嗯嗯?”鹤见稚久抬头,嘴里还叼着晚餐。 “之后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次出门记得带钥匙,需要什么东西打之前我给你的电话就行,那是我的部下,可以信任。”中原中也说着给幼驯染准备好的事宜,“我电话记得吗?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嗯嗯!”嘴里塞满食物的少年连连点头。 “在横滨别乱跑,这座城市虽然比你离开那会儿好了不少,但毕竟还在战后的混乱期。我知道你能自保,但还是要小心一点。” “好像妈妈桑啊中也。”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中原中也说的过两天绝不是什么概括词,那是真的过两天。 送走了要事在身的幼驯染,鹤见稚久安分下来,只敢偷偷摸摸地去找合作伙伴了。 还不到时候。 就算是再手段激烈的计划不实施就是纸上谈兵,不能百密一疏死在微枝末节上才行。 “可行性不低,但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费奥多尔并不是迟疑,而是这个计划确实疯狂。 对比之下引诱mimic在横滨制造混乱,或欺骗白麒麟这些事情像是大巫见小巫。 太莽撞了。 这不符合费奥多尔一贯的风格。 现存的天人五衰里面,没有一个人的作风会是鹤见稚久这种大开大合的方式。 “为什么不?”毛茸茸灰发的未成年歪着脑袋,“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趁乱直接去抢我们想要的东西,哪怕只抢到了一页也足够了。” “福地前辈既然想利用我成为明面上的挡箭牌,那我就应该做给他看呀。” “哈……”费奥多尔笑出声,“看来就算是那位神威先生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吧。” “不,他或许猜到了你的性格,但绝对不知道你的想法。”聪明绝顶的俄罗斯人摇摇头,“太疯狂了。” “哪怕是他和我都没有升起过你这种想法,不愧是你鹤见稚久。”费奥多尔说,“就像天生的罪犯一样。”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鹤见稚久抓抓头发,“你们聪明人说话怎么都一套一套的。” “不用太过曲解,按你喜欢的方式理解就行。”费奥多尔说,“我不会把话术用在你身上,这是我们交换理想时就约定好的事情。”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鹤见稚久很受用。 “那个岛屿的事情怎么样了?”他问道。 “还没有接到回应,不过我看过它的移动路线,再过段时间会从菲律宾海进入北太平洋。” “那要等好久吧?”鹤见稚久挫败地唉声叹气,“我还以为能很快就能完成宏愿,太漫长了。” “学会等待?” “我以为以费佳的性格更多的是诱导我用更激烈的手段加速进程?”鹤见稚久吃惊地看过去,盯着酒红色的眼睛使劲看。 “也不是科里亚伪装的啊?”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费奥多尔回望他。 “如同你的称号——魔人。”鹤见稚久说,“这就是费佳的特长所在,哪怕是你口头上告诉我你不会用话术来赢取我的信任,我也会下意识的认为你对我仍然做出不可饶恕的影响。” “什么样的不可饶恕?” “你的眼睛。”灰发少年指着他的瞳孔,“酒红色的,很漂亮,是我在人类身上能看见的新颜色。” “我以为稚久能看见新颜色会很高兴?”费奥多尔无辜地说道。 “我们的关系明明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吧?” “但你摸过我的帽子,还喊过我的昵称,我对你的侧写告诉我,这是你对不厌恶——甚至是信任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 精致的俄罗斯少年眼眸低垂,无害得仿佛午后阳光下的西伯利亚大仓鼠。 鹤见稚久不是那么心思深沉的人,他的想法太好猜了。 只是想要做的事情太坚定,让费奥多尔这种人都无法动摇。 “这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啊。”鹤见稚久说,他伸出手,扣在费奥多尔掌心,黑白灰的自己和肤色深浅的费奥多尔,呈现明显的色彩对比。 “我的世界里连自己的颜色都是空虚的灰白,费佳的却是漂亮的色彩。”鹤见稚久幽幽说道:“这就是费佳说的不会对我用话术吗?” 费奥多尔低头看着两人合在一起的手掌,突然一笑。 “大概是因为稚久实在是太好骗了吧。” “嗯?” 8 堕化的军警(8) 鹤见稚久逮住了刚刚在外面浪回来的果戈里,抓着他的斗篷不让他走。 一见面就问:“我很好骗吗?” 果戈里:“?” 果戈里:“你在和费佳玩什么惩罚游戏吗?” 小丑抽回自己的斗篷无果,只能委屈的被压制在门口,用异能给自己捞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鹤见君和费佳的关系很好呀。”果戈里感叹道,“很少能看见费佳能和人相处到这种地步。” “其实我也很意外。”鹤见稚久挠挠后脑勺,“实际上最开始我还以为费佳是中二病型来着。” “拯救世人并创造一个没有异能的世界,嘴上说着遵从神的旨意但更多的在自诩神明。这不是中二病是什么。” “唔,确实。”果戈里也稍加思考,小丑点头,“后来呢?” “然后我发现我病得比他要重一点。”坐在果戈里对面的灰发少年腼腆一笑。 “你居然有这份自知之明。”果戈里夸张地睁大眼睛,他回想起了第一次听说对方理想的那个时候。 “我第一次听见你的想法的时候都差点以为你是伊万那样的。” 被骗过来当工具人那种。 “所以是那个时候给你们留下了我很好骗的印象吗?”鹤见稚久自我检讨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检讨出来。 自我感觉过于良好。 “那倒没有,要说实话的话鹤见君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微妙吧。”果戈里露出一个同样微妙的表情。 鹤见稚久缓缓打出一个:“?” “鹤见君的性格太直白了,直白到让人会退缩。”白发的小丑摘下头顶的礼帽戴在对方头上,得到一个无辜的回望。 “对会犹疑的人打出直球可是会被惦记的。” 鹤见稚久问,“是在说费佳吗?” “可能吧,谁知道呢。”小丑轻描淡写的回答。 门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勉强推开半人的缝。 坐在门口唠嗑的两人双双转头,门口是一个面无表情且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黑发俄罗斯少年。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想玩真心话大冒险可以换个地方。” … 夕阳西沉,鹤见稚久跟着导航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和果戈里被友好地轰出来了。 明明之前还在西伯利亚的时候他和科里亚一起打扑克到大半夜费佳也没什么表示的。 甚至有时候还会用他那变态一般的头脑加入战局呢。 虽然最后都会以某人连胜而不得不结束游戏。 灰发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所谓了,他要回去了。 但鹤见稚久才刚靠近路线上一栋荒无人烟的烂尾楼,就听见了不合时的声音。 是很小很小的破空声,方向大概是从—— 鹤见稚久抬头。 “哇。” 他伸出手,不需要几秒钟的时间,一个沉沉的东西砸下来,鹤见稚久只是稍微退了两步卸力,还是稳稳的接住了这个高空坠物。 一手从膝盖揽住,一手扶着后背,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公主抱。 “咳——咳咳咳咳!” 高空抛‘物’猛地一个咳嗽,使力到几乎要蜷起来,从喉咙深处呛出窒息的声音。 鹤见稚久把人放下来,试探性地问道:“你还好吧?” 虽然他卸力了,但撞这么一下可能对身体稍微弱一点的人不太友好。 并没有被理会,鹤见稚久看着对方生理反应的猛烈咳嗽好久,终于才吐出了几个融化不多药片。 看上去像是在跳楼的时候吞下的,卡在气管里没能咽下去。 所以是,自杀? “果然还是让药效发挥出来再自杀比较好。”那个人喃喃自语,语气里多少带点惋惜。 “但这个高度其实更大可能是半残。”鹤见稚久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可以尝试在下面放点尖锐物或者再高一点可能更容易死掉。” “好主意!”那个人把目光投过来,顿了一下。 “不过这是能就近找到最高的一栋了,擂钵街附近的高楼太少了。”那个人又似是抱怨的说着。 “我没研究过这个,但实在要说的话,考虑一下氰.化.钾?”鹤见稚久说。 “……拿不到呢。”那人回答,“有人不会让我死得这么明显的。” 没有在意这句话,鹤见稚久观察着这个人的长相,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居然现在才发现嘛。”那个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稍微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太宰治,中原中也的搭档。” “嗯?哦!我记起来了!”鹤见稚久一合掌,“中也说看见你要绕着走!” “……嘁。” ‘嘁’是什么意思? 鹤见稚久眨眨眼睛,不太理解这个仿佛新人类一样的家伙。 “你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啦?”鹤见稚久说,“天快黑了,不早点睡觉会被念叨的。” “打扰别人自杀居然连句抱歉都没有吗。”那个人小声嘟囔着,还是被听见了。 “那就对不起?”鹤见稚久抓抓头发,“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你吃夜宵当做赔罪?” “那我要吃蟹肉饭!” 鹤见稚久应和道,“没尝试过,太宰君有认识的店家吗?” “先说好我不认识路。” 目的地在繁华的街道尽头,一路走来鹤见稚久算是明白了该新人类的性格。 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冷淡,而是个和他一样同样活泼的人。 是即将成年的人。 正式地交换过名字,两个身份完全相反的少年意外的聊得来,叽叽喳喳的欢快语调,如果中原中也在他们两个中间一定会被吵到一人赏一拳头。 “天完全暗下来了耶。”鹤见稚久看着玻璃外的世界,对旁边等待上餐的新伙伴说。 “横滨的夜景还是不错的,天黑也有天黑的美丽吧。”那少年眼眸沉沉地说出不走心的赞赏,目光时不时放在身边那个灰发少年身上。 “很漂亮吗?——好可惜,我看不见。”鹤见稚久长叹出遗憾,“要是能看见就好了,听说夜灯都是五彩缤纷的,一定很漂亮。” 这回轮到太宰治惊讶了,“鹤见君看不见吗?” 鸢色的瞳孔对上那双灵动的银灰色眸子,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是色觉障碍,只能看见黑白灰。”鹤见稚久指着自己的眼睛,“白天还好,天暗下来之后就感觉像遭遇了逢魔之时进入了奇怪的世界一样。” “哇。”太宰治适宜地发出捧场的声音,好像对方说的不是什么悲伤的话题一样,“听起来就很厉害。” “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的舞台剧一样,特别有趣。”鹤见稚久点点头。 “嗨,久等了——” 两碗热腾腾的蟹肉饭放到了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面前,满满的蟹黄蟹肉,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唔!”鹤见稚久眼睛亮晶晶地捧着勺子,“虽然之前查美食攻略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家店,但果然还是真正吃到嘴里才能体会到这种美味。” “——简直就是极乐!” “是哦是哦,哈哈哈哈哈果然向你推荐这家店铺是正解!”穿着黑西装的少年mafia欢快地举起铁勺,交换着美食家的意见。 意外的有了一致的欢乐。 就是量有点多。 “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太适合作为夜宵。”鹤见稚久揉揉肚子,“嗝。” “确实,撑死不是个好死法。”那边的那个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太宰君在寻求死亡?”鹤见稚久挪了一下,但还是懒懒地不想动,“听起来不像是个好的饭后闲谈。” “但对我来说就是最想做的事情啦。”太宰治拖着语调说。 “就像有人想要无上的权利,有人想平平无奇地生活在底层,有人想守护最重要的朋友一样,人总是有着自己想要的。”太宰说,“这大概就是我毕生追求的梦想吧。” “不理解。”鹤见稚久皱起鼻子,五官上写着‘不懂’两个字一样,“太宰君看上去像很聪明的类型,是因为太聪明所以钻进了牛角尖吗?” “噗。”太宰治说,“这么说也可以,鹤见君出乎意料的透彻呢。” “寻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或者是被生存法则所崩坏的人类,我见过好多。”鹤见稚久挥舞着手臂,“只不过太宰看起来问题更大一点。” 鹤见稚久看向比他大两岁的少年,目光一针见血,“太宰君就像是那种怯懦的、想要逃避现实的类型呢。” 那人沉默良久。 “第二次见面就挖掘出对方内心深处最腐烂的碎肉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而且这样让我显得很失败诶。”太宰治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是想过来试探的,没想到居然被脑子和中也一样的家伙绊了一下。” 鹤见稚久歪头:“?” “你还没有得到信息吗?消息也太迟滞了吧?”太宰治抬起眼皮看向这个还没成年的家伙,吐出制裁一般的信息。 “鹤见稚久,十六岁。原异能特种部队乙分队队长,身负政府授予的特等英雄称号,被联合国评为最年轻的单兵作战顶尖军人。于半年前因某些事停职待命,被特许离队调停。” “而在三个小时之前你被彻底废除军籍且被通缉,发出这则命令的是你之前所侍奉的国家。” 太宰治低低笑出声。 “森先生得知之后可是吓得不行,又对你的实力很有想法,就马不停蹄的派我过来了。” “对我有想法是指……?” “大概是因为缺人所以想让你考虑一下港口mafia吧?”太宰治欢快地说道,“毕竟虽然有着通缉令,但级别似乎和一些低级罪犯没什么区别,排除隐秘的地下事件,得到你的好处可比困难多。” “而且。”他说,“那个怪大叔还有一手不错的奶酪作为诱惑。” 鹤见稚久和中原中也可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9 堕化的军警(9) “可是,如果仅仅是我的战斗能力应该不足以让贵组织为我操劳?”鹤见稚久迟疑道。 他作为异能特种部队的队长当然有异能,可这一点港口mafia应该还不清楚。 押宝也太早了。 “首领的心思谁知道呢。”太宰治晃晃脑袋,“我只是个跑腿的无辜人。” 最多看看鹤见稚久值不值得被招进港口mafia,怎么说也是小矮子的幼驯染。 “我拒绝了会怎么样?”鹤见稚久问。 “不——知——道——” “好敷衍啊太宰君。”他抱怨,“就算是招安也太没诚意啦。” “不过首领说,介于你和中也的关系可以给出不错的条件哦。”太宰治眯着眼打量这个未成年。 他其实不建议让这个人进入港口mafia,可港口mafia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呢。 让森鸥外自己头疼去吧。 “真的吗?!”鹤见稚久的态度光速回转。 “要是真的由中也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说不定我真的会动摇的。” “鹤见君很在意中也?”太宰治问。 “因为中也是我能看见颜色的人,是特殊的。”谈起幼驯染,鹤见稚久活泼了起来,“而且我现在可是中也养着的,失去了中也的话可能会被饿死吧。” “毕竟大学也没读出来,什么也不会,是个除了苦力什么都做不了的愚笨家伙。” “这样啊。” 什么都不会的、愚笨的、最年轻特种部队分队长。 新式冷笑话。 “既然如此,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太宰治起身,俯视这个前猎犬,“多谢款待,鹤见君。” “那我也回家啦。”鹤见稚久说,“晚安,太宰君。” 两人就此分开。 鹤见稚久一路无言,走出了百米距离才确认身后没有跟踪者。 他把从身上搜出来的定位器和窃听器扔进垃圾桶,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导航。 “向前一百米左转。” 一点都不慌乱。 甚至是松了口气。 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关上,确认室内没有入侵的痕迹。 这里毕竟还是中原中也的住所,在鹤见稚久没有暴露出最深层的东西之前不会被警惕到那种地步的。 “哟吼——大惊喜!” 果戈里像倒吊人一样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稳稳落地。 白发的小丑动作夸张地凑过去,麻花辫的发尾都扬起弧度。 “提问!现在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鹤见稚久抬起头,略加深思,“成功了。” “当然成功了,那可是鹤见君亲自偷到的东西。”果戈里抖抖披风,从里面落下一张纸条,缓缓飘落在鹤见稚久手心。 “另一个是我和费佳亲自去接触的,费佳的话术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恐惧。”果戈里哈哈大笑,他说,“那位法国军官同意了。” “距离standard岛过渡到菲律宾海和北太平洋的交界还有一段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鹤见君杀一个泄密人吧?” “够吧——大概。”鹤见稚久假情假意的叹气,“要不是之前条野前辈追太紧,我也不想把东西扔到这种封闭的岛屿上来偷渡,本来只想着作为加入天人五衰的考察里的点缀,没想到最后要直接引爆。” “整个横滨,四百多平方公里,四百多万人。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够疯狂的,鹤见君。”果戈里捧腹大笑。 “这是一种新生呀科里亚。”鹤见稚久瞳孔灰沉。 “借别人的手炸掉自己的故乡,为此找了强大的幽灵守护这个计划,恐怕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个计划了吧?”果戈里说,“我已经开始期待后续了,鹤见君一定会被誉为疯子,然后被满世界通缉的!” “那就谢谢科里亚的提前恭喜了。”鹤见稚久捧场地鼓掌,“也恭喜我自己。” 他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粗暴。 游荡在灰色地带的mimic被引入了横滨,又由鹤见稚久亲自以被国家放弃的军人身份去沟通,以‘净化的战场’为由驱使了幽灵。 魔人的口舌诱发了那位目前就职于standard岛的上校对原部下的愧疚和对国家的愤怒,在‘将事件公之于众’的欺骗下,同意了引爆‘壳’这个恐怖的异能武器去摧毁军阀林立的横滨来引起世界级的注意。 两者必然会为了‘壳’而做出保护,那个能带走四百万人性命的东西如同救赎一般,又在恶魔低语下成为了伊甸园的禁果。 而‘壳’没有直接出现在横滨的原因是因为鹤见稚久带走它的时候正被猎犬追捕,迫于无奈才放在了不受管辖的特别区域。 又因为是特别的区域才不会被发现,位于横滨海再发生爆炸估计连阻止的时间都赶不及,就算是横滨的龙头老大港口mafia。 而唯一的变故是创造‘壳’的异能技师。 寻着魔人留下的线索即将登陆横滨,可以操纵时间的异能者乔治·威尔斯。杀掉这个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里面要展示给伙伴的想法? 鹤见稚久打开那张纸条,指腹摩擦着光洁的纸面。 这上面写着几个异能特务课基地的经纬度坐标,他需要的东西不溶于爆炸,到时候照着找总能找到的。 “对了,那些家伙怎么办?”果戈里临走之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猎狗的嗅觉和你一样灵敏,小心计划被打乱。” “不会的。”鹤见稚久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语气笃定,“政府不会允许他们再出动追击我的。” “在我做出这件事之后或许我会被恐怖分子的名义通缉,可在这之前,我还是那个让心怀鬼胎的政客们愧疚地想杀死又想继续利用的棋子。” “我比福地前辈更好利用,内务省不会让我这么早被损坏,通缉只是给别人看的。”鹤见稚久一针见血,“不如说他们想把我的队员的死因推到我身上,让我背负着痛苦在暗地里继续为他们卖力吧。” “这是你理想的依据吗?”果戈里问。 “不完全是。”鹤见稚久笑着回答,“总之不能说高尚大义,至少是一个自私到极点,又愚蠢又固执的人才会有的依据。” … 月光撒下来,平凡安稳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只是对于拥有远大计划的某些潜在罪犯,对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来说,今天不能说是个安生日子。 森鸥外相当头疼。 算计好的mimic突然更改了目标,就好像那些灰色幽灵是来横滨旅游的游客一样,再没有出现任何动作。 而作为异能特务课间谍的坂口安吾也没有任何行动,仍然在作为情报员勤勤恳恳地工作。 在这个情况下,本来就需要警惕着盯住的中原中也的那个幼驯染又从军警变成了罪犯。 太多事情揉在一起了,多到了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预谋的地步。 不能让异能特务课介入这些事,否则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算计必定会泡汤,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一个织田作之助就可以解决的了。 港口mafia必须做出表示。 “首领,我是太宰。” 森鸥外勉强打起精神,让人进来。 已经可怜到没有时间陪幼女换衣服的首领大人看向了他派出去的得力下属。 “有什么发现吗?” “他拒绝了。” “那不是个很有心计的人,甚至可以说比中也还要容易看透吧。”太宰治耸耸肩,“如果他参与进了mimic的事件里面,那么必然身后还有其他的指使者。” “这样啊……那么另一件事呢?”森鸥外暂时放下了这件事,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也是他派出太宰治真正的原因,猎犬乙分队队长鹤见稚久不过是附带的。 “是真的哦。”太宰回答,语气平淡至极,“那个‘预知未来’的国际通缉犯马上就要进入横滨了。” “不过暂时还没有抓到踪迹,也就无从得知他是为mimic而来还是其他什么。” 太宰治幸灾乐祸般说道,“一个据说世界上每一个重大事故中总能看见的危险异能者踏入了横滨,不说其他,光是他走进这座城市就是一个不详的信号呢。” “毕竟美丽的城市总是会遭人惦记的。”森鸥外没有理会下属的讥讽,他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现在正是夜景最美的时候。 这里是横滨。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太宰君。”森鸥外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会尽快让合适的人选把中也君替回来,这件事背后恐怕不止表面上浮现的冰山一角,已经到了有必要让「双黑」重新出面的时候了。” “嘁。”太宰治撇嘴。 “对了,鹤见稚久那边也盯住。”森鸥外突然说道,“毕竟是中也的朋友,如果能拉进港口mafia也是不错的筹码。” “嗨嗨——我知道了。” 太宰治说,“用中也引诱单纯好骗的未成年,又用鹤见稚久横制荒霸吐,简单的方程式。” “而这一切都要基于这位前猎犬叛离军警的理由与横滨无关。”森鸥外笑着说,“放颗炸弹在组织内部可不是最优解。” 10 堕化的军警(10) 站在经常来的咖喱店前,太宰治突然有点疑惑。 “怎么了太宰?” 赤铜色头发的青年站在门口一手推着门,他也有点疑惑,“不进来吗?” “……当然要进来。”太宰治终于动了,他从织田作之助身边走进店内,目光疑惑地看着这个未成年。 “这是?” “我迷路了。”鹤见稚久举起手机,“手机昨天忘记充电了,导航打不开。” “在路边碰到了好心的织田先生,就被带到这里来了。”鹤见稚久指指自己面前的咖喱又指指连着插头的充电线,“顺便来吃个饭充个电。” “你居然会迷路吗?”太宰治觉得不可思议。 这家伙可是猎犬! “诶嘿嘿。”鹤见稚久挠挠头,“这也是不可抗力嘛。” “织田作呢?”太宰治看向他的好友,“你把他带回来是因为?” “这孩子还没成年,在街头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就照顾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答。 “织田先生是好人!”鹤见稚久连忙跟上。 “……”太宰治无言,“我算是知道中也为什么放心不下你了。” 傻是真的傻。 “总感觉你在内涵我。”鹤见稚久眨眨眼睛,表情十分无辜。 “不,没有,绝对是你想多了。” “太宰吃饭了吗?”那边的织田作之助坐回自己的位置,热腾腾的咖喱还摆在桌上,看得出来太宰治来之前他们在干什么。 “没有。”太宰说,他转头对老板说道:“来一份咖喱!” “好勒!要什么口味?” 太宰治看向了并排的两个人。 织田作之助:“还是特辣口味。” 鹤见稚久:“感觉特辣也不是很辣所以是超级变态辣!”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输——老板!给我一份变态辣!” “最好不要逞强太宰。”织田作之助尝试劝说无果,只能默默地去端了一杯水。 果然,第一口就喝掉了一整杯水。 “不行啊太宰君。”鹤见稚久摇摇头,“就只是这点而已,中也曾经都可以吃掉一半的。” 抱着不服输精神的太宰治吃掉了第二口。 “织田作!水!” 没有意义的比拼以太宰治惨败告终。 “突然好想带太宰君去尝尝中华街的火锅。”鹤见稚久说,“不过可能去过之后当天晚上就要拉肚子吧。” “鹤见君对美食涉猎很广嘛。”太宰治张着嘴巴小口小口的哈气,试图把辣味吐出去,“这个味道太可怕了。” “这就是干饭人的快乐啊。”鹤见稚久嚼嚼,发出欢呼,“耶。” “太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织田作之助问道,“一会儿我要送这孩子回家,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再说也可以。”太宰看着正在对付咖喱的鹤见稚久,他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不如我帮你把他送回去吧?我也顺路。” “不要。”拒绝的却是另一个人。 鹤见稚久开门见山,“我拒绝在中也回来之前加入这个我根本不了解的组织。” “要是连五险一金都没有怎么办,那也太坑了。”鹤见稚久扬起咖喱勺,挥舞道,“要加入的话肯定要找关系被罩着,我也想和织田先生一样在后勤摸鱼。” “不、这并不是摸鱼……”织田作之助试图解释。 “不用打架不用写字不用动脑子的工作最适合我了!” “真的有这样的工作吗?”太宰却很配合的凑过去,“说实话我也想不动脑子,那些家伙们太麻烦了,指挥愚蠢的杂鱼简直比被狗追还要累,我们换工作吧织田作!” “是的是的,如果是心意相通的同伴还好,但不熟悉的绝对麻烦至极。织田先生——拜托了,请让我和你一起工作!”鹤见稚久双手合十,虔诚的举过头顶。 同时被两双眼睛期待地注视着的织田作之助:“……饶了我吧。” “果然。” “啊,失败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异口同声做出同样的失望表情。 “不如这样吧,鹤见君来港口mafia体验几天中也的工作怎么样?”太宰治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只要不是太机密的事情我想首领会同意的,如果你真的想在中也手下摸鱼的话,早一点熟悉也是好事。” “很难吗?要写字吗?” “不难,也不需要书写,只是一些中也从基层做起的时候做过的事情而已。”太宰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会发相应的工资,鹤见君可以当打零工一样。” “真的吗?”鹤见稚久果然一秒点头,“这份工我接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这疑似诱骗未成年现场,突然升起一种报警的想法。 真熟练啊,太宰。 织田作之助想。 … “就是这样,然后我就把人带回来了。”太宰治在旁边拍拍手,“怎么样?没有浪费一丝兵力。” “港口mafia的首领你好!我是鹤见稚久!”朝气十足的声音震耳欲聋,真的是那种光看面相就很简单的孩子。 “下午好……鹤见君。”森鸥外揉了揉耳朵。 很有活力的年轻人。 “你的要求我已经从太宰君这里听见了,如果你实在要等中也回来的话也可以如太宰君所说暂时试试。” mafia首领介绍了一下工作待遇,“虽然可能赶不上正经的组织成员,但基础的工资我还是会给的,没问题的话我会把你调到中也曾经待过的岗位,那里还有不少中也曾经的同事,或许还记得不少当时的趣事。” 狡猾的大人。 太宰治抬眸去看已经完全被吸引的灰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的吗!” “不过中也是组织有力的战斗人员,他一路升迁几乎都是武斗组织,而目前能给你的岗位还处于作战状态。”森鸥外说到这里有点犹豫,“如果鹤见君去的话可能要负责一些港口mafia的任务,这样对鹤见君的身份可能不太合适吧?” “我已经被辞退了,所以没有关系。”鹤见稚久似乎并不在意,“请务必让我去中也待过的岗位!” 看,上钩了。 “这样吗?那就太好了。”森鸥外笑着暗示太宰治,“传令的事情就交给太宰君了,所负责的任务也由他代由转达吧。” “嗨——” 没有一句真话,也就只能骗骗这种单纯的家伙了。 不需要主动提起,在下楼的电梯上就听见对方的疑问。 “森首领说有任务,什么任务?” “鹤见君很积极?” 鹤见稚久理直气壮,“这是为了考察,我只看过工作环境,还没考察过中也的工作呢。” “噢。”太宰治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照本宣科地把森鸥外的计划说出来,“战术班最近在追杀一个流入横滨的危险异能者,是国际上的通缉犯,具体情报很少,但必须防范。” “港口mafia是横滨的主宰者也是保护者,所以必须除去这个隐患,因此我们派出了武装成员对他进行抓捕或者抹杀。” “……中也的工作好刺激啊。”鹤见稚久评价道。 太宰治答:“可能因为是武斗派?” 是因为全部都是假的。 中原中也待过战术班,但不是鹤见稚久将要去的那个战术班,也没有向外发布打草惊蛇的命令,知道这个消息的仍然只有干部以上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个圈套,也是个测试。 鹤见稚久的实力究竟在哪条水准上,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我把这个工作结束之后能够调到中也手下做最摸鱼的工作吗?”鹤见稚久期待地投去目光。 “……那就要看你会不会划水了。”太宰治说,“反正放鸽子迟到都不是问题,只要把工作完成就可以了。” “很有经验嘛太宰君。” “客气客气。” “那就这样决定了!”鹤见稚久精神满满,“等中也回来之后可以给他一个大惊喜!” “那鹤见君要快一点了,中也好像快要回来了。”太宰治看着电梯的层数逐渐下降到第一层,告诉了这个灰发少年一个好消息,“大概最多半个月吧。” 鹤见稚久瞳孔一缩。 “这么快吗?” “正好我等着中也给我带点伴手礼回来呢。” 太宰治回过头,“鹤见君好像对这件事很意外?” “主要还是没想好给中也一点什么惊喜。”鹤见稚久说,“还要解释我为什么被辞退这件事,公务员的铁饭碗说没就没,要被怀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鹤见君为什么被辞退,我查到的资料显示鹤见君的战绩斐然,应该不属于小错误就会被除名的程度?” 电梯到了一楼,太宰率先走出电梯。 “啊,好像是因为我失手杀了一位上级。”小少年挠挠头,苦恼道:“据说是内务省举足轻重的官员,在联合国也有一定权威,所以我被记黑名单了。” “那大概是什么样的举足轻重呢?” “大概……”鹤见稚久眨眨眼睛,“是副首相吧。” 太宰治:“???” 太宰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鹤见稚久的眼神相当微妙。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鹤见君。”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副首相换代是三个月前,而鹤见稚久被停职是半年前。 和刚才听见中也会回来时的反应一样,不是个会骗人的家伙。 11 堕化的军警(11) 鹤见稚久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去问曾经的「羊」的成员还是昔日受到「羊」恩泽的擂钵街流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与「羊」存在的初衷完全一致。 「羊」所有的好名声都来自于这个发自内心地为帮助别人而快乐的青涩少年。 曾经「羊」可以威胁到港口mafia,除了羊之王中原中也之外也不无是因为「羊」在横滨有一个不错的名望。 但这个疑问如果让太宰治来回答,他绝对会一口咬定,现在的鹤见稚久是个对世界充满绝望的人。 是的,鹤见稚久很单纯,很好骗,没有精明的头脑,是那种有计划就会直接实施而不考虑后果的类型。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身上却遍布疑云,简直是在脸上写着他有问题。 “摩西摩西?哈喽?” 一个手掌在太宰治眼前挥了挥,不听话滑下来的灰色发丝彰显了本人的存在感。 很浅淡的灰色,鹤见稚久整个人都是那种接近于单薄的黑白灰,只有眼睛里总是闪闪发光。 “抓捕港口mafia的叛徒两个,喏,活口。”鹤见稚久指指那边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他‘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渴死了,他们真能跑。” 是啊,双腿追汽车还追上了。 要不是太宰治查到了一部分猎犬的资料他都要怀疑这是什么外星人了。 “不过审问这件事我不太会,如果是机密的话我觉得我听了也不太好。”鹤见稚久把空杯子‘铛’一声放下,手背一抹嘴,“要直接扭送拷问班吗?” “送。”太宰治点点头,他话题一转,开始闲聊起来。 “在港口mafia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啊……感觉还可以吧。”鹤见稚久在太宰治对面坐下,掰着指头数,“可以天天吃零食,睡到自然醒,做错事不用写检讨,简直是天堂!” “虽然、虽然还是很怀念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鹤见稚久耷拉着耳朵,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暗淡的眼睛。 “以前都是和条野前辈一起当捧哏,和末广前辈一起锻炼身体,偶尔和烨子姐写福地前辈的彩虹屁,聚在一起喝酒然后被指导员大骂一顿……” 整张脸都埋了下去。 “以前的生活很丰富。”太宰治轻声说道。 “因为好想成为一个可靠的同伴被大家认可,但是最后好像是大家在照顾我。”鹤见稚久闷闷地声音传来,“就连这次也是,如果不是末广前辈放水,我可能连横滨都到不了吧。” 声音传进太宰治耳朵里的时候几乎是呜咽了。 “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安排,但坚持自己的理念也并非错误。”太宰治目不转睛的看着毛茸茸的灰色脑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无非是一剂引诱,要引出吐真的效果。 鹤见稚久这种乐观纯善的孩子太好猜是因为什么而出现这种情况了。 “不用宽慰我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鹤见稚久抬起头,灰发少年青涩的笑容映进鸢色的瞳孔里。 色泽淡极的人。 他说,“换一种方式帮助其他人也和当军警差不多的。” “呃,就是可能方法比较暴力?” 太宰治看见了来拖人的拷问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我查到一点点线索了。”鹤见稚久突然说,“是不是个带着黑色相机的人,穿着西装一样的衣服?” “据情报来看你说的都吻合。” 太宰治挺好奇,“你怎么找到的?” 那个国际通缉犯进入横滨才三天,抓到蛛丝马迹很简单,但已经能够描述样子就不简单了。 鹤见稚久咳嗽一声,抓抓脸颊。 “那什么,我比较喜欢快餐,也很喜欢饮料奶茶什么的。” “就是每天去喜欢的店家买饮料的时候看见可疑的人,然后跟上去看了一眼。” “顺路还买了kfc的套餐,是皇后广场那家,味道一级棒!” 太宰治一番思索,得出结论,“所以最重要的最后一句吧?” “是的!” 啊,意料之中。 简单的快乐,至极的享受。是个合格的傻白甜。 “人找到之后怎么办?”鹤见稚久问。 “尽量抓活的,说不定能换一笔价格不菲的赏金呢。”太宰治笑眯眯的回答。 “可你们说他是危险的恐怖分子……打死了也能换吗?”鹤见稚久挠挠脸颊,“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解,要是太厉害的对手可能做不到活捉。” “也许?” 鹤见稚久叹了口气,“好吧,我尽量。” 尽量不留活口。 尽量做到连尸体都不留下的程度,避免被读取身体记忆。 … 确认,没有跟踪没有窃听。 特务课监管者撤离,港口mafia监视者甩开。 安全。 “下次不要学科里亚一样神出鬼没。” 黑发的俄罗斯少年躺在简陋的床上,面前是俯视他的鹤见稚久,发丝垂到脸上发出细痒,然后被拂开。 “只是看见费佳居然睡觉了,所以很稀奇。”鹤见稚久举起手机,“我已经拍下来啦,等会我给你修图。” “……你还真是与时俱进。”费奥多尔捏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一点。 伊万没有拦住鹤见稚久,这在意料之中,这家伙和死屋之鼠的所有成员关系都很不错。 但安置的警报他没有触动。 费奥多尔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对手机摸摸戳戳的灰发少年,翘着腿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并不是对费奥多尔有什么企图,只是少年人的体贴。 问的话一定会回答‘看费佳睡得这么舒服所以在警报响起之前关掉了’这样理所应当的答案。 “这张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最好看。”鹤见稚久把手机殷勤地递过去。 大约是趴在床边拍的,画面里的俄罗斯少年侧卧,半张脸埋在软乎乎的枕头上,黑色的发丝凌乱,睡颜清浅,一时间完全看不出是具有魔人之称的恐怖分子。 费奥多尔向前翻了一页。 里面的主角换了一个人,是果戈里。 白色的小丑好像在表演什么魔术,举着斗篷欢快地大笑,镜头旁还伸出一个大拇指,大概是摄影者本人的。 再往前翻是形形色色的彩色记录,天人五衰、死屋之鼠,还有猎犬。 “怎么样?我可是专门学过怎么摄影的。”鹤见稚久说。 “是想留一点纪念么?”费奥多尔合上手机还给他。 “算是吧,因为我也不清楚做出改变之后你们还会不会记得我。” 他说,“也许是我单方面的不记得你们也说不定。” “那样可不是一个好的假设。” “也还好啦,我不在意这个。”鹤见稚久银灰色的瞳孔和费奥多尔对视,他弯下眉眼。 “费佳不也是这样吗?只要可以消除世界上所有身负罪孽的异能者,哪怕不被世人所理解自己所做的,也在坚持。” “所以会不会死都一样,或许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呢。” “是个很天真的评价。”费奥多尔中肯的回答。 “好吧好吧,天真无邪鹤见稚久,谁都这样看我。”小少年沮丧地低头,“我也想聪明起来,但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比不上费佳,甚至不如福地前辈那样有计划,可能唯一有用的就是这身武力——也比不上末广前辈。” “但稚久很善于利用有价值的东西,并且把它们安置在最合适的地方。”费奥多尔说。 “虽然没有灵活的头脑,但有一份让人忌惮的直觉,这就是稚久的特长所在。” “有时候这样的直白比花言巧语更有用。” 鹤见稚久凝噎:“我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费奥多尔一笑,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只是问:“稚久来找我是因为要开始了吗?” “哇,这就猜出来啦。”鹤见稚久捧场的鼓掌,他说,“乔治·威尔斯已经进入横滨了,我和她打过照面,她不会放弃追踪我的。” “只需要简单的钓鱼执法,然后利用mimic杀死她就可以了。”鹤见稚久歪头,“杀不死也没关系,standard岛在靠近神奈川县和千叶县之间的海域时会由上校阁下直接引爆。” “没有人能阻止这场爆炸,哪怕是派出超越者——哦,这个国家没有超越者。”鹤见稚久笑出声,“只有压榨着剩余价值的工具。” 费奥多尔沉吟两秒,明白了对方毫不遮掩的计划,“我知道了。” “对了,稚久。”费奥多尔久违的提起了一件事情。 是件鹤见稚久可能早已抛掷脑后的事情。 “你还记得天人五衰的考验吗?” 鹤见稚久呆滞:“……我好像忘了?” 鹤见稚久以头抢地,“完了完了我对不起福地前辈我虽然想挖墙脚但还是很想加入天人五衰要是因为鸽太久了被福地前辈拒绝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太理直气壮了以至于费奥多尔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果戈里。 可惜自由的小丑早就溜了,现在可能在哪快乐的表演魔术吧。 12 堕化的军警(12) 乔治·威尔斯狼狈地捂着贯穿心口的伤,腥红的液体从指缝渗出来滴落到地上。 体力和热度在流失,尽管利用异能拖缓伤势,但对方根本没打算只剩下一具尸体,无情的将武器对准她进行补刀。 完全失去视线之前勉强看见了最后的一幕。 灰发少年在向身后走来的另一个黑发少年抱怨着什么,挡住了对方的探究,回望过来的最后一眼冰冷且疯狂。 还有封口成功的喜悦。 … 鹤见稚久眨眨眼,有些不解。 他半前倾着侧过身,小披风都随之直垂下来。 “能让太宰君负责的任务,我一个临时工去做不太合适吧?” 鹤见稚久皱起鼻子,极力拒绝这种捆绑行为,“我可还没说要和你们绑定,这只是考察。” “倒也不是。”太宰治双手背在背后,他后跳一步,摆明自己的立场。 “我只是过来蹭业绩的。” 说出了相当无赖的话。 “这件事由鹤见君你全权负责,把我当做空气就好啦——拜托了稚久,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就让我在你这里面摸鱼划水一下吧。” “就、就算是叫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心软的!”鹤见稚久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叉,行动拒绝这种蹭分行为。 “那就没办法了。”太宰治脸色一沉,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鹤见稚久仍然拒绝。 “一顿kfc!”太宰治突然举起一根手指。 鹤见稚久不为所动。 “再加一份你喜欢的饮料!” 稍微有了动摇的倾向。 “还有最新发布的switch!” “成交!”鹤见稚久主动上前握住太宰治的手,“太宰君真是个好人。” “鹤见君也是个好人。”太宰治紧紧回握。 好人一号·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太宰治。 好人二号·一个星期内顶着非正式mafia的身份升迁十人长·鹤见稚久。 会晤成功√ 划水二人组溜溜达达的在横滨的街道上,顾及到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带领任何部下。 “啊——”鹤见稚久十分失望,“他把我的定位器找出来了。” “居然还丢进了这个垃圾桶!”他愤愤道:“明明这是可回收垃圾!” 两人正站在一个街头固定垃圾箱前讨论着。 太宰深思熟虑,做出反应:“有电池的不能算可回收吧?” “合格的跟踪手段当然不能用这种会被发现的电子产品。”鹤见稚久叉腰,“当然是纯纯的可回收。” “那接下来怎么办?”太宰治抬起头,眼角带着笑意,“如果对方不打算销毁定位器的话很有可能是想用这个作为诱饵让他观察到我们的位置,现在去找的话有可能还在附近。” “或者是作为诱饵拖延时间。” 但这里是横滨人流量最大的街道,很难找出人。 而且,太宰治记得鹤见稚久有色觉障碍,黑白灰组成的世界里找一个陌生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不在这里哦。”鹤见稚久说,语气相当肯定。 这么快? 太宰脸上写着疑问。 “我呀,嗅觉和视觉比较奇怪。”鹤见稚久说,“我记住味道的人在我的眼里是可以看见色彩的,比如中也是红酒味的,色彩是漂亮的橘色和蓝色。” “所以,只要记住这位通缉犯的味道,不管他怎么伪装自己我都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他。”小少年指指自己的眼睛,“这可是我好几次的作战经验!” “好方便的能力……”太宰治叹了口气,“要是我也有就好啦,就可以摸鱼了。” “是吧?我也觉得轻松多了。”鹤见稚久说,“不过缺陷是必须近距离接触到对方,不然根本记不住。” “这是鹤见君的异能吗?”太宰小声求知。 “你猜?”鹤见稚久眨眨眼睛。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做出交换吧,我也是一名异能者。”太宰说,少见的坦然,“我的异能名为「人间失格」,是可以无效化别人异能的异能。” “……?”鹤见稚久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他诚恳地询问:“你是bug吗?” “世界上居然还有反异能的异能者存在,你果然是bug吧!” “但是很实用。”太宰做出回答。 “这样的话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理由了——我的异能叫「十倍奉还」。”说出来之后停顿了一下,莫名有点哀怨,“为什么你们的异能名字都这么好听可恶。” “也许上辈子是个文豪也说不定。”太宰治捧上一句。 “是的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文学细胞在遣词造句上连没上学的中也都不如是个劣质的理科生。”鹤见稚久呜咽一声,又迅速接上自己的话,“作用的话是把对方的力量以十倍以上的形式返还回去,是个理论上很好用的能力。” “返还……包括中也吗?”太宰治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当时和中也配合过!”灰发少年精神奕奕地说道,“不过那个时候还太弱小了,身体承受不住中也的强度,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对,擂钵街没有出现除第一次之外的爆炸。 “这个异能需要的把控能力太精确了,一般情况我不用的。”鹤见稚久说,“反正我的近战能力和狙击也是一等一的好,综合评价仅次于我们甲队的队长哦!” “真厉害。”太宰捧场的鼓掌。 “不过我们现在要去追通缉犯先生了,再不去他可能就要直接逃离横滨了吧。” 鹤见稚久挠挠头,“好吧,不能让对方小看了我猎犬出身的追踪技术才行。” “我期待着哦。” … 把自己的记忆传输回五十五分钟之前,是自己正准备去追踪那个偷取‘壳’的人的时候。 威尔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安置了定位器,所以一走上大街小巷就被定位到了位置,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她跟踪在那个前猎犬的身后,悄悄地静待时机。 可她不知道,对方也在等待机会。 鹤见稚久需要和他身边另一个人分开,才能杀死威尔斯,再随意冠上一个名头敷衍过去就可以了。 时间被拖延了整整半个小时。 然后乔治·威尔斯死了,被连续命中所有致命的地方,连用异能拖延死亡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勉强把记忆送回给五十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也就是现在。 而现在得到记忆的自己唯一能做的是逃离——显然这不太可能。 没有人能够摆脱鬣狗的追捕,鹤见稚久的任务效率是整个猎犬包括甲队最好的那个。 他是纯靠功勋和数量堆上的队长职位,是一名任何方面都非常优秀的顶尖单兵。 否则不值得联合国压下他的罪过。 但是她必须躲开,因为她死了之后,除了那些无头苍蝇似的‘壳’保管员之外就只有她知道是鹤见稚久带走的异能武器。 等那些人查到鹤见稚久头上,横滨早就化为泡影消失在地图上了。 所以乔治·威尔斯在回过神来之后迅速留下了定位器作为诱饵,往她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去。 但威尔斯并不知道,鹤见稚久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动手。 只不过是因为代表港口mafia的太宰治贸然出现在他身边,所以不得不亲手以‘抓捕’的名义杀死这个最后的知情人。 … “那是……?” “mimic。”太宰沉声回答。 在小巷里,一身灰色衣袍训练有素的撤离,只留下了墙壁上的弹痕和倒在血泊里的人。 可mimic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好像杀了我们追的人诶,怎么办?”鹤见稚久望了一眼,腹部中枪,没有再救回来的可能。 没有再看过去第二眼,“要我追上去问问那些人吗?” “不用,那些是专业的军人,就算是鹤见君对上一整队都难以全身而退。” “噢。”鹤见稚久点点头,“那我打电话叫人来收拾一下。” 太宰治半蹲下来,检查着这个金发女性的伤口。 致命伤,没救了。 黑色西装,相机,除了性别之外与那个通缉犯基本吻合。 看来拿他、她换赏金的想法是要落空了,虽然森先生也不可能这么考虑就是了。 太宰治正打算起身,突然被拽住手腕。 腹部命中数枪,已经失血至少三分钟的人居然还有意识。 但更多的是回光返照。 “小……” 太宰低下头,试图判断对方在说什么。 倒在血泊里的人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气音:“小心……鹤见……” 太宰治瞳孔一缩。 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垂落了下去。 短短的几个音,太宰治的头脑迅速从中提炼出了信息。 他抬头看向鹤见稚久,灰发少年还在和电话那头通话。 是的,鹤见稚久表现出的样子是不认识这个被mimic杀死的人的。 但这个人却认识鹤见稚久,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至少是想要杀死对方的那种认识。 鹤见稚久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对太宰治或者森鸥外说谎话很有可能被看出来。 那么是什么能造成这种误解向的诱导? 信息差。 不对等的信息掌握,是鹤见稚久对自己最好的隐藏。 13 堕化的军警(13) “鹤见君真的不考虑加入港口mafia吗?” 试用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森鸥外试图挽留鹤见稚久。 他大约知道鹤见稚久为什么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在人才济济的猎犬预备里脱颖而出,又迅速成为乙分队队长了。 太好用了,哪怕只是抱着来打零工的心思,所做出的每一项任务,每一个细节都是十分完美且迅速,除了作为考验的那个被mimic截胡之外挑不出任何错误。 执行力、判断力都是最优的,哪怕是嘴上不擅长的策划工作也能完美布局,如果招募进港口mafia估计出不了多久就能刷新太宰君的记录,成为下一个年轻干部。 “我要等中也回来。”灰发少年坚定地拒绝,但他似乎对港口mafia的印象还不错,“不过还是谢谢森首领这么多天的照顾啦,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觉得这里超好的!” 森鸥外无奈地摇摇头,失笑道,“那就多谢鹤见君对港口mafia的评价这么高了。” 鹤见稚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太宰治聊着天,一起离开了位于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对着桌面上记录的鹤见稚久打工这几天的详细记录叹气。 人才不嫌多,但偏偏鹤见稚久属于危险的那一类。 港口mafia的首领支着下巴,对从内室出来的那个人说,“情报部递上来的资料里鹤见君的相关资料很少,除了世人皆知的功绩之外一无所获。” “现在能找到他详细信息的地方估计只有国家情报部,不过我也查到了一部分内容,看得出来鹤见君犯的事情不小。” “所以先不要打草惊蛇,mimic的事情还没解决,异能特务课的注意力暂时不在鹤见君身上,想得知鹤见君想做什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这件事交给你和太宰君全权负责,也许处理得好鹤见君之后能加入港口mafia也说不定。” “我明白,首领。” 黑色的帽子,橘色的头发,是应该还没有回来的中原中也。 … 太宰趋步走在路边,看着灰发少年摇摇晃晃地踩着围栏在走猫步。 鹤见稚久喜欢他那身猎犬的军装,尽管正气凛然的装束和mafia的画风极不符合,他还是很好的融入了里面。 适应性极高,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社交使人恐惧症吧。 “鹤见君现在要去哪?”太宰问。 “想回擂钵街看看。”鹤见稚久跳下来,披风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说,“我好久没回去过了,但远远看一眼的时候总感觉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 “骸砦、陨坑、鳞次栉比的平矮房屋、无家可归的孩子。”鹤见稚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想去看看过去的自己,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童年的回忆。” “顺路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有个想要划水但是划不了的任务在擂钵街。”太宰治拿出手机,怪叫一声,“我居然才迟到半个小时?” “……哇。”鹤见稚久惊叹道,“虽然我也会摸鱼划水,但太宰君的熟练度已经到了至臻地步,是我远远无法理解的。” “太厉害了。” “不会捧场可以不捧场啊鹤见君。”太宰叹了一声,“感觉阴阳怪气的。” “噫,明明太宰君才是最会阴阳怪气的那个。” 鹤见稚久嫌弃地跳开几步。 两人行至凹面的边缘,鹤见稚久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 就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了一样,熟悉的家园连道路都快要不认识——那是不可能的。 鹤见稚久是猎犬,精英中的精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他突然转头问太宰。 “你是不是查过我了?” 军警装扮的灰发少年说,“你看起来好像要算计我一样。” 太宰一笑,“怎么会。” 鹤见稚久皱起鼻子,戳穿他,“虽然我确实没那么精于谋略,但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好吧,只查了一部分。”太宰治耸耸肩,“羊其他人的记忆力还不错,稍微威胁一下给个甜枣基本上都套出来了。” “让我深感佩服的是,鹤见君居然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只是把发生过的事情顺序打乱组成新的,所以只有中也才会被你骗到吧。”太宰治看了一眼鹤见稚久。 “我也没有想骗中也……就是感觉这样不太好,只好想办法让他放心一点。”鹤见稚久挠挠头,“他似乎更喜欢我活泼开朗阳光向上的样子,我也无所谓自己是什么样,他看了放心就好。” “反正从两年前开始世界是什么样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还能够有人为我的开心而开心这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 “……”太宰治捏着下巴思考一通,谨慎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中也?” “什——”鹤见稚久回头。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你在我面前提到他了,‘特殊’又或是‘唯一’这种定位……难不成鹤见君真的对中也有想法?”太宰治一副吞了苦药的嫌弃表情,“蛞蝓居然也能有人喜欢吗?” “不会说话你也可以闭嘴。”鹤见稚久差点没绷住,“我算是知道中也为什么要我绕着你走了,气氛全毁了。” “话不能这样说啊鹤见君,这只是个合理的推测。”太宰治认真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是不是喜欢中原中也?” 鹤见稚久稍加思考,“其实我不太理解这种情感,如果它会使人有私心的话,那我可能是喜欢。” “私心是指中也离开横滨吗?” 鹤见稚久看了一眼太宰,“是的。” “啊……这样范围虽然缩小了一部分,但还是太广了,猜不出来。”太宰治抱怨道,“划一下重点吧鹤见君,我已经否定五个策案了。” 鹤见稚久没好气地叉起腰,“告诉你的话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了,虽然计划是临时改了又改的,但好歹也是我独自想出来的喂。” “是灵光一现的吗?” “是的。” 太宰治头疼,“天然克缜密,大意了。” 刚刚还算和谐的气氛一滞。 但又没有对峙起来,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意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该告诉我你查到多少了吧?” 太宰这回是真的无辜,“就只有了一点点的小突破,还是中也从欧洲那边传回来的。” “三月前鹤见稚久袭击联合国高层,包括会议在内共杀死十七人——就这,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噢。”听到熟悉的名字,灰发少年耳朵耷拉下去。 “所以在没有中也这样强大的战力之前,我们又抓不住你,只好从阻止你的计划开始了。”太宰说,“当然如果鹤见君想改邪归邪的话港口mafia也欢迎你哦。” “那可能来不及了。”鹤见稚久沮丧的表情一空,他歪了歪脑袋,绽放一个笑容,“剩不了几天了,我决定好这个计划的实施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太宰君。”鹤见稚久合掌,“所以稍微给你一点劝告,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那会是这座城市的终结。” “城市?” “对啊,横滨。曾经军阀林立的海港之城。” 鹤见稚久回头,“我要去骸砦了,要一起来吗?” “……不,我可能要整理一下资料。”太宰治低声,“不是什么样的计都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鹤见君,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份惊喜。” 他目送灰发军装少年离开,打起手势让附近埋伏的下属停手。 这应该是「双黑」的任务,但太宰治认为现在把中原中也暴露出来可能会引起对方的破釜沉舟,所以他一个人来了。 太宰治在原地站了很久,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的骸砦上。 这和魏尔伦那次不一样,和龙头抗争也不一样。不难,因为设计它的人很好懂,但总感觉差什么。 差一点灵光一现。 太宰治猛然反应过来,他看着这个角度能一览无余的大海,拿起电话就打给森鸥外。 “我要世界上所有异能武器的详细情报,特别是大范围的,最好和那个威尔斯有关的!” 森鸥外被话里的信息惊得沉默了一瞬,“……你确定吗?太宰君?” “是的,我确定。”太宰治说,“鹤见稚久的目标是整个横滨。” “那你也许对了。”森鸥外回答道,他声音里带着疲惫,“mimic在你和鹤见稚久离开总部之后开始袭击港口mafia,基本上都是战斗部门,他们想让我们失去阻止的能力。” “虽然从鹤见稚久身上提取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恐怕也被反向利用了。” 太宰治转动大脑,把所有信息串到一起。 横滨境内没有异能武器,鹤见稚久不至于蠢到把炸弹放到能被人够到的地方。 那么它在哪? 北东京、西神奈川、东千叶,这些都是陆地。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海。 “首领。”太宰治看着那边一览无遗的横滨海,他说,“神奈川县附近最近会有什么大型的东西靠近吗?” “可能是船,也可能是飞机,总之是一个足以承载爆炸的东西。” 森鸥外一顿。 “有的,但不属于日本管理范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恐怕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14 堕化的军警(14) “中午好!” 灰发少年大方地在桌子另一边坐下,然后向服务员点了两份甜点一份冰淇淋和一杯奶茶。 回头就看见太宰治看着他。 鹤见稚久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表情,干脆问道,“你也要吗?” “一杯清咖,谢谢。”太宰治对服务员点点头。 服务员拿着点单离开了。 这个仅次于港口mafia本部的大厦高度顶层的空中餐厅此时就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气氛并没有很冷清,不提咋咋呼呼的鹤见稚久,太宰治就是一个能够把控话题的人。 “鹤见君知道standard岛的历史吗?” 太宰的目光和鹤见稚久一起,隔着玻璃远远地看见了横滨海上那个黑点。 那是三天前从菲律宾海北部过来的岛屿,是一个人造岛,三天前还是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今天就能勉强的看见外轮廓了。 “大概了解过一点点。”鹤见稚久回答,“不过不算多,因为能去那边的人非富即贵,以及所属国家的原因也不属于猎犬的追击范围——是太宰君发现什么了吗?” “这样啊,我还以为鹤见君是专门挑选出来的呢。” “怎么会?”鹤见稚久满脸都是‘你高看我了’的表情,“联合国分部在美利坚合众国,当时我袭击会议的时候顺便发现那个地方好跑路而已。” “到现在了还要继续掩饰自己吗?”太宰治无奈,“我已经向欧洲特战力局确认过了,你是一个月前拿到的‘壳’和三个月前的事情根本不沾边。” “诶嘿嘿,这不是技术不太成熟嘛。”鹤见稚久吐吐舌头,“我知道太宰君很厉害,但是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查到了这种地步,果然最开始就防备是有必要的。” “还不是因为鹤见君要把整个横滨拖下水——这可是触犯了首领的底线。”太宰治说,他做了一个枪的手势,“所有觊觎横滨的人他都会杀死。” 鹤见稚久睁大眼睛,倒不是出于害怕,“我听说过,横滨的「三刻构想」。” 他又笑嘻嘻的说,“但是现在好像还不成熟,除了黑夜的港口mafia之外,剩下两个都不足以来阻止我。” “代表白天的异能特务课果然还是官僚主义的地方,让他们束手束脚简直比准备这个计划还简单。” “就像压下鹤见君袭击联合国会议却仍然没有被通缉一样简单吗?”太宰治笑着问。 鹤见稚久也笑了,“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这可是在揭你伤疤,真的要我说出来?”太宰治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虽然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不说。 激怒通缉犯更容易抓捕。 “我已经过渡到生气的最后一个阶段了,这倒是无所谓。”鹤见稚久耸耸肩,“反正你又不是说给我听的。” 详细的案件过程当然不会说给已经知道的人听。 “鹤见君,我严重怀疑你之前的各种缺点都是装出来。”太宰治装模作样大惊失色,“你这不是很细心吗?” “什么?我可是经过各种磨炼才锻炼出来的无辜表情,这就被你看穿了?”鹤见稚久同样大惊失色。 “迷路?” “假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横滨的地图。”鹤见稚久歪歪头,“猎犬去任何地方执行任务都会预先调查,整个横滨的平面图和地下水道地图我都背下来了。” “喜欢到处玩?” “也是假的。”鹤见稚久理所当然的说,“踩点,知道吗?我当然得想办法转移你们的注意力,mimic是一个,威尔斯是一个,虽然挺麻烦的,甚至对付威尔斯还暴露了边角,但你们还不是成功的忽视了我的计划嘛。” “那对食物……” “这是对美食的虔诚,你闭嘴。”鹤见稚久打断,“就算是恐怖分子也有资格喜欢美食!” “好的好的。”太宰治举手投降,“那么我们从最初的最初说起吧。” “就从鹤见稚久还是个孩子开始。” 小少年眨眨眼睛,期待道:“是传说中的侧写吗?” “差不多?”太宰治抓抓头发,“你这个人很好看穿,与其说是侧写不如说就是简单的叙述吧。” “呜哇,过分!” “没办法,谁让鹤见君短暂的前半生居然是个纯真至极的好人呢。”太宰治伸出手指头,说一个收回一根。 “曾经的鹤见稚久君,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不收回报,最多问问身边的东西是什么颜色。” “养过仙人掌,因为好奇想要看见颜色,闻一闻的时候还把自己鼻子上扎了几根刺。” “对待同伴很温柔,有时候会施舍昂贵的食物和水分给快要饿死的流浪儿,是羊里面最有亲和力的孩子。” “唔姆,我好像记得一点,七八岁时候的事……是柚杏告诉你的吧?”鹤见稚久摸摸下巴,像对方说的不是他一样加入讨论。 “是白濑,他记得更全。”太宰回了一句,又继续讲,“然后呢曾经的鹤见稚久君也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在自学的进度比教学还快之后,由羊供读跳级考上了大学……没记错是东大?鹤见君真厉害。” “客气客气,不过现在已经把学过的全忘干净了。”鹤见稚久诶嘿一下蒙混过关。 “事情的转折发生了——鹤见稚久君应召加入了军队,是个理想幼稚到入队申请里写着要帮助别人在美好的世界里生活的大善人。”太宰一击掌,牢牢的吸引鹤见稚久的注意力,鸢色的眸子紧紧地看着灰发少年的面部表情。 “加入军队第一年就成为特种部队猎犬甲分队成员,半年后在前辈的推荐和保证下接任乙分队队长,而一年后,也就是加入军队的第二年,你的队员全部身亡。” 气氛安静下来,凝滞得让人难以呼吸,但太宰治好像没发觉一样,还在讲。 “你和上级发生了争执,几乎是包括内务省和异能特务课在内所有有资格调动猎犬的高层你都找过,但是他们没有给你回信,你的请求被拒绝了。” “一年后你大闹猎犬基地,期待被审判哪怕是上军事法庭,但他们还是拒绝,并且压下你的所有罪责——因为你是国家的资产,唯一一个接受异能技师全部改造而且活下来的成品,和其他的不一样,你不需要每月维修,只需要短暂的休憩和进食就能无穷无尽的战斗。” 鹤见稚久没有反驳,只是在听。 “然后你失踪了,没有人找到你的踪迹,直到三个月前你袭击联合国会议高层,杀死十七人之后逃走,因为身上掌握的情报太多,加上鹤见稚久这个名字本身就有着仅次于英雄福地樱痴的代表性,所以你没有被明面上通缉。” “一个月前,‘壳’于欧洲特战力局分部失窃,我猜你是因为忙于逃脱猎犬的追杀才把它扔在了standard岛上,后面想到岛屿会靠近横滨利用这个果然是灵光一现吧?” “昂,差不多是的。”鹤见稚久抬起眼眸,颜色淡到不知道是瞳仁太寡淡还是反射出来的世界太怪异。 “……”太宰治的呼吸滞了一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鹤见君。” 太宰治问,“你填写的入队理由,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为什么对世间世人充满绝望的鹤见稚久,选择了去‘改变’。 是物极必反吧,太宰想。 “我的世界里没有颜色,太宰君。”鹤见稚久扯起一个笑容,“正因为我看不见颜色,所以我才想要其他能看见颜色的人能够看见更好更多的色彩。” “所以你加入了军队?” “是的,我加入了猎犬。”鹤见稚久闭上眼睛,“福地前辈引荐我加入甲分队之后,我在尽力的帮助每一个任务里的普通人,尽力不伤害每一个不是敌人的人。” “可是我错了,我发现我好天真像是个愚蠢到极致的金鱼。”鹤见稚久眼眶湿润,少年咬着牙根从胸腔发出泣音,“他们都死了。佑介、幸太郎、裕二、光代。因为不能言说的交易,死在了我都找不到尸骨的地方,连和他们有关的东西都被烧干净了,衣冠冢都不能立。” “为什么呢?”他说,“因为不能留下证据——他们是因为见不得人的事情死的,所以一定要死得彻底,连同身为军人的荣誉一起,只剩下我、只剩下我。” “谁都好,但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什么我是受害者,什么我所说的话都是受到了刺激,因为年纪小所以不被重视,所以成为战争的好用棋子。” 鹤见稚久直视着太宰治深不见底的鸢色瞳孔,“我失踪的实际时间其实是两个月,你知道药物麻醉吧?在那两个月期间我从来没有清醒过,对他们来说我不是人类,是战争的工具。” 太宰治知道那个时间,那是战争结束后几年里一段政治换代的紧绷期,军国主义一直尝试再一次掀起战争,但后来失败了,鹤见稚久可能就是掺和进了这些事里面。 “不过后来我跑出来了。”鹤见稚久语气又轻松起来,“就开始思考怎么报复他们,想到了,虽然可能不完美,但总要执行实施出来的,然后就这样了。” “果然是这样……”太宰治迅速从鹤见稚久的话里得出了结论,“横滨曾经有过租界,也有很多国家设立在这里的军阀,如果这些军阀和横滨一起被夷为平地,恐怕就是联合国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必然会连同你的事情一起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下,对吗?” “binggo!”鹤见稚久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我判你满分通过!” “那就多谢了。”太宰治应了一声,他又把话题转移回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知道standard岛的由来吗?” 15 堕化的军警(15) 甜点心摆到了鹤见稚久面前,他优先拿起了冰淇淋的勺子,然后才回答那个问题,“那就让太宰君细讲好了,反正我肯定不如你知道得多。” “啊,太不配合了。”太宰治懊恼,“神秘感都没了。” “拒绝谜语人从我做起。”鹤见稚久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叉。 “好吧,没意思。”太宰治撇撇嘴,端起苦涩的咖啡抿了一口。 “standard岛是异能者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的异能显现体,真名为「神秘岛」,他曾经是终止战争的七个背叛者之一,后来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岛上,是standard岛的神明,如今的standard岛就是依照神秘岛而建造的。” “这算得上个人秘密吧?太宰君已经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了没?”鹤见稚久夸张地缩了缩肩膀,“以后要绕着你走才行。” “仅凭调查怎么可能推断得这么仔细。”太宰治开始倒苦水,“我可是辛辛苦苦坐飞机又转船,颠簸了三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爬上岛,和那位背叛者进行了秉烛夜谈,今天凌晨才回来的。” 太宰治指着自己眼下的青黑诉苦,“我可是整夜没睡觉,连续工作了整整三天!” “所以港口mafia是黑心公司对吧?”鹤见稚久抓住重点。 “确实。”太宰治深感认可地点点头。 他看着鹤见稚久碗里的冰淇淋下去一半,听见鹤见稚久问他。 “有岛屿的神明帮忙,那太宰君找到‘壳’了吗?” 太宰治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壳’不在岛上,倒是看见了不少普通炸药,反正我回到陆地上之前不在。”太宰治说,“但现在就不一定了,你鼓动了mimic,让他们为你送个东西简直是手到擒来。” “诶?”鹤见稚久一呆,“那你回来干什么?这样下去横滨还是会出问题吧?” “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呆在岛上吧?你可还没落网呢。”太宰治拍拍手,立刻有手持武器的黑西装从楼梯涌进。 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鹤见稚久环视一周,放下冰淇淋勺,他诚恳地说道:“我先说一句,我其实是能和福地前辈正面单挑平手的。” “我敢把你约在这里,当然是有王牌了。”黑发的港口mafia干部笑了一声,他高声喊道。 “快过来,我们等着你呢!” 黑西装们分开一条通道。 有个人走过来。 鹤见稚久猛地站起来,铺着漂亮布料的桌面上,杯子盘子被撞得晃晃悠悠,叮叮当当响。 但他的目光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棕黑色的帽子,橘色的头发,鹤见稚久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滞涩地吐出声音。 “……中也。” 太宰治笑着抚掌,非要插一句,“鹤见君有什么感想?” “没有!”鹤见稚久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是耷拉着耳朵的柴犬一只。 “稚久……”中原中也喊了一声名字,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理由他都听见了,再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可能了。 鹤见稚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了,但又颓败了,温室里的花纵使聪明绝顶,也经不住风雨的催打。 “没有也没关系,还有时间说。”太宰治说道,他把苦涩的纯咖啡一饮而尽,“那位凡尔纳先生似乎和鹤见君你一样也是个单纯的家伙,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他,但我还是引诱他了。” 见鹤见稚久回过头,太宰治伸出指节敲敲玻璃,那个方向是standard岛,“凡尔纳先生应该已经准备好用控制整座岛屿的上位空间换下横滨四百万人的性命。这是一次伟大的牺牲,鹤见君。” “不可能,他不是人类,他明明也渴望活下去——”鹤见稚久当即反驳。 “你果然知道凡尔纳的存在。”太宰治谴责,“又在骗人了鹤见君。” “但这是真的,凡尔纳先生真的说出了愿意拯救人类的话,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看见战争再次被挑起吧?那可是七个背叛者共同的愿望不是吗。” 太宰断定道,“总之你输了,鹤见稚久。” “……对不起,中也。”鹤见稚久的表情又哭又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鹤见稚久冲上去抱住中原中也,“我真的做不到放下那些。” 中原中也手足无措地回抱住他,在太宰治的示意下没有动手。 “会爆炸的。”鹤见稚久埋在中原中也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他说,“哪怕不能完全发挥‘壳’的全部作用,但也能驱使另一个毁灭性的东西出现在沿海城市。” 鹤见稚久闭上眼睛,背对着的窗户外。那个叫做standard岛的黑点点,突然被通红的球壳包裹住了,和原本的三十五公里半径完全不同,只是被约束在了面积并不大的岛屿上,完全的裹住了这个岛。 那是凡尔纳对自己岛屿的控制能力,将还没爆炸的余热收紧在范围里。 灼热的球体存在了长达一秒的凝滞。 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太宰治理解了鹤见稚久的话。 “是那些普通的炸药……不是障眼法——这个结果也就比真的爆炸好一点。”太宰治头一次在这种事上失利,甚至纯粹的是因为对方的计划太直白。 那个通红的球壳开始内爆,融化英德法风格的建筑,大地成为沸腾的红色污泥——本应该就此结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灼热的风开始向外释放了。 禁闭的球壳破开了裂缝,一声巨响过后,它炸开了。 时间又是几秒短暂的停滞。 太宰治叹了口气,“我突然有点不想死在这次了,你太气人了鹤见君。” “你这和耍赖没什么区别。” 鹤见稚久为什么会补后手? 太宰治看上横滨海上升腾的水浪,也不打算躲。 如果说鹤见稚久详细的计划了这次恐怖袭击,以他的性格做出什么样的补充和掩饰都很正常。 但鹤见稚久自己说了,这次的选择是灵光一现,他甚至没有再一次上去过standard岛。 第一道冲击波粉碎了落地窗的玻璃,带着灼热的热浪,掀翻了临海街道上的车辆和小摊。 三十五公里半径的爆炸压缩到一个岛上会发生什么? “中也,这下你幼驯染真要成为恐怖分子了。”太宰还有心情说话。 中原中也可没心情跟不要命的人讨论鹤见稚久做了什么。 冲击波的下一瞬间,大地震动了。 地动山摇,海天倾斜。 遮天盖日的巨浪涌起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进了一块巨大的石子,而横滨只是水上的蚂蚁。 横滨是海港城,又是经济繁荣的政令指定都市,沿岸设有大量的港埠设施与伴生的工业与仓储产业,是与东西方交流的重要城市。 生命威胁、经济损失、淡水污染——海啸会带来的影响太多太多。 多到不会有时间分出精力去处理鹤见稚久,全部身心都要投入到救灾上。 数不尽的人。 数不尽的人生。 都要彻底埋葬在遮天蔽日般汹涌澎湃的巨浪里了*。 … 海啸第三天,被异能特务课关押的鹤见稚久失踪在地下数层的禁闭室里,没有闯入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太宰治所猜想的那样,异能特务课实在腾不出手去追踪鹤见稚久的下落,但因为重视这件事所以请来了久闻大名一队人。 猎犬。 太宰治代表港口mafia见到了那几个曾经和鹤见稚久共处过一段时间的军警。 队长福地樱痴,副队长大仓烨子,队员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 其中条野采菊表达了遗憾,末广铁肠表示一定会亲手把人抓回来,女性的大仓烨子说出了谴责和不解,倒是队长的福地樱痴夸了一句,除此之外就没说什么了。 ‘福地队长和稚久那小子关系是最好的,稚久还在队里的时候是队长亲自带大的,小稚久变成这样队长也很愧疚。’ 从其他队员里得到了这样的解释。 交接了彼此知道的情报,那些军警离开了,但太宰治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猎犬的态度不像是要抓人,而是要找什么东西。 太宰治敲敲脑袋,要自己根据鹤见稚久的想法去推论。 太傻白甜了鹤见稚久。 … “你怎么知道?”坂口安吾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了一口咖啡的时间又被太宰治找上了。 虽然已经暴露得差不多的间谍先生不仅没有回到异能特务课,反而因为工作能力被留下来计算海啸过后的损失。 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没有下班过所以等于没有上班。 “所以鹤见稚久真的意不在此?”太宰治哇了一声,“鹤见君真是个小骗子。” “应该是的。”坂口安吾捏捏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既然这样了,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告诉你一点也可以。” “我们对比过鹤见稚久那天的证言,发现他承认的有一段话是假的——或者说不属于他的。”这个异能可以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者说,“利用毁灭横滨来引起世界级注意,是在standard岛引爆‘壳’的一位驻岛军官的想法,和鹤见稚久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鹤见稚久本人的想法暂时还不清楚,但他很偏激,恐怕还会有下一次。”坂口安吾把咖啡杯端回自己桌上,太宰认真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横滨海啸那天,异能特务课横滨分部有一个重要的物品失窃了,盗窃者和劫走鹤见稚久的是同一伙人。” “是声东击西吗?” “不完全吧。他的其他话都是真的,如果炸毁横滨是一个报复的话,这一次是鹤见稚久个人的双赢。” 16 堕化的军警(16) ‘噼啪!’ 礼花彩带从小巧的圆锥筒里喷涌出来,落到灰发少年头顶。 “欢迎加入天人五衰!” 唯恐天下不乱的白发小丑欢快地带头鼓掌。 费奥多尔给面子的拍了两下手,他的目光扫过隐匿在阴影里的最后一个人,神色不明。 这是天人五衰的第一次聚集,本身神威对鹤见稚久加入天人五衰这件事已经完全肯定了,无论鹤见稚久的测试完成得怎么样,给出的答案有多差,都只有一个结果。 鹤见稚久的存在就是神威一手策划的,内心的阴暗,受到的催打,被引诱上离经叛道的道路,每一步都带有神威的影子在。 费奥多尔不自觉的咬住食指第一指节,沉眸思考。 现在的鹤见稚久可不是刚刚脱离军队掌控的那个可怜孩子。 神威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他培养的接班人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呢。 “恭喜你,稚久,欢迎加入我们。”神威沉稳的声音响起,还在和果戈里嬉笑的小少年立刻转过头去,灰蒙蒙的瞳孔亮晶晶。 他一如既往发自内心地崇拜他的前辈。 “福地前辈!”鹤见稚久欢呼一声,期待地求夸奖。 “你完成得很好,非常好。”福地樱痴双重肯定,不出意外鹤见稚久更加开心了。 “不过稚久……你为什么会想着去抢书页?”福地樱痴问道。 “诶?”鹤见稚久呆滞了一下,“不是福地前辈提到过天人五衰的计划可能要用到「书」吗?” 他掰掰手指算数,“「书」那东西短时间的一场爆炸可能接触不到,但一张好像也不是不能用,越早做准备应该可以吧——还是说我搞砸了,打草惊蛇了?” “不,这倒没有。”神威摇摇头,“但即使是这样,我们的计划依然不能提前进行。” “诶——为什么?”鹤见稚久拉长语调,疑惑不解。 “让我来解释吧。”费奥多尔突然插了一句,吸引了鹤见稚久的注意。 这个在谋算上无人能及的俄罗斯少年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无奈,他对鹤见稚久说,“我们的计划里,夺得一张书页需要很久。” 鹤见稚久疑惑地敲出问号。 “美国的异能组织「guild」、英国的「钟塔侍从」等等之类的异能集团都在盯着这个东西,而横滨本身所有的「异能特务课」、「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也是难以解决的敌手,想要获取书页,并且顾及到后续的话需要做下大量铺垫。” “在你之前,天人五衰的进度还只是在最初开始招募成员的阶段。”说到这里费奥多尔看了一眼果戈里,他又转头对鹤见稚久露出一个略显叹息的表情,“而稚久的作风太……与众不同了。” 「魔人」费奥多尔和「小丑」果戈里,两个恶名在外的罪犯都没有像鹤见稚久这样,直接上去就是大开大合的一场波及神奈川县和千叶县两个区域的大爆炸。 “噢……”鹤见稚久悟过来了,他呆滞的向神威征求肯定,“所以福地前辈还没有仔细的思考好要在书页上写什么是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果戈里从后面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夸赞道:“不愧是你啊!鹤见君!一下子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大事!” “我觉得你是在骂我太莽撞——”鹤见稚久九十度弯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不起福地前辈下次我一定谨慎小心不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非常非常对不起!” 太莽撞了,鹤见稚久。 福地樱痴从异能特务课那里得知横滨分部的书页失窃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天人五衰的计划确实已经成型,不然他也招揽不到费奥多尔这样足智多谋的同伙,但更加详细的,例如横滨分部这张书页夺得之后该写什么在上面应该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加入才能定夺。 他们还不知道由「书」写诞生的那个‘人类’的性格是什么样,这件事虽然重要,但不需要现在就执行。 更何况还有很多很多不稳定的因素,鹤见稚久这小子真是……执行力太强了。 “算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这件事就不要提起了。”福地樱痴揉揉少年柔软的灰发,“作为你的前辈,这件事交给我解决就好了。” “好耶!”鹤见稚久瞬间开心起来,“以后要动脑子的事情也请务必不要交给我!” “你就这点出息吗鹤见君?”果戈里吐槽。 鹤见稚久哼一声对他做鬼脸,“略略略。” 福地樱痴毕竟还有任务在身上,短暂的聚会之后就离开了,鹤见稚久出去送了一程,再回来推开门的时候面对的是笑容不减的费奥多尔。 “很不错的表演,我都要信了。”费奥多尔鼓掌,“简直就是集罪孽于一身的天才,内心甚至可以认可着说出骗人的假话。” “喂!就算是高情商的骂人我也是会生气的!”鹤见稚久捏住费奥多尔的脸颊,得到一个无辜地回望。 “可恶……不要总是利用这个特权啊!”鹤见稚久果断蒙住费奥多尔的眼睛,碎碎念,“在黑白灰的世界里出现独特的色彩我真的会心动的,太过分了费佳!” “这就是魔人呀,稚久。”费奥多尔毫不掩饰地说,他知道对鹤见稚久只能用最明摆着要做什么的话术,“我对你说的话和你做出的伪装一样,每一句都是真的。” 性格天然直白的鹤见稚久会说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直球的同时也无法拒绝别人的直球。 果戈里凑过来,好奇地盯着费奥多尔的脸,“费佳的眼睛很好看吗?” 鹤见稚久收回手支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怎么形容呢……” 鹤见稚久也盯着费奥多尔看,突然握手成拳捶在掌心。 “最能吸引我的就是那种变化吧!” 果戈里:“什么什么?” “因为我只能看见费佳本身的颜色,不包括他身上的衣物和其他装饰,所以最能吸引我的果然还是眼睛。”鹤见稚久展开手,“晨光熹微时透彻的晶莹,阳光下浅淡的酒红色,黑夜里微醺近血的红,我能看见光线的变化,这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色彩纷呈。” “呀……”果戈里轻呼一声,“真是不得了的细致。” 黑发的俄罗斯少年微微一笑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接着扶额叹气,不忍直视这个场面。 “你们两个话题跑偏的程度真是让我不忍心把你们放在一起。” “不!我决定和科里亚成为最佳拍档!”鹤见稚久却反驳道,“和事业心在一起沉迷事业会变成秃头的!” “我同意了!”白发的小丑手舞足蹈,“我和鹤见君一起绝对是天作之合,无论是什么样的活动都能轻松拿下!” 费奥多尔用手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这个话题他实在救不回来。 这样下去天人五衰里面可能全部都要变成谐星了。 “鹤见稚久。”费奥多尔平静地开口。 嬉皮笑脸的小少年立即坐好,“请说。” 费奥多尔抬眸直视这个不足成年的罪犯,“再重复一遍你的信心吧,鹤见稚久。” “事情都结束了,我也该考虑你的邀请才行,否则愧对你上演的这场盛大的戏剧。” “真的吗?太好了!”鹤见稚久雀跃地把板凳挪近。 向来没什么计划可言的鹤见稚久一手拉住费奥多尔,诚恳地袒露心声,“但是我又改了,就像这次炸横滨一样。” 费奥多尔完全不意外,他反而因为了解鹤见稚久,从话里提炼出别的重点,“你又找见什么了?” “一个惊喜,是给费佳的。”鹤见稚久眨眨眼睛,灰蒙蒙的瞳孔里没有一丝谎言。 “费佳的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这和我的梦想有一定程度的重合——所以我决定把费佳的理想放在第一位。” 他说,“这是回报,我喜欢费佳的颜色。” “但其实,我不太喜欢猜稚久的想法。”费奥多尔诚恳道,“不然等我想出来稚久想做什么的时候,你可能又因为一点小事而换了别的计划。” 这很鹤见稚久。 就好比这次横滨海啸事件,鹤见稚久本身最初的想法只是利用mimic做点文章,试图把费奥多尔这个墙角挖到自己的阵营,但因为幼驯染中原中也离开横滨,所以直接大动干戈替换了原本的整个计划。 离谱的是成功概率不低,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太宰治,横滨现在估计就是一片坑地。 “怎么说得我像个阴晴不定的小孩子似的。”鹤见稚久撇撇嘴,“好啦,只是简单的把世界上所有异能都消除的方法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本来是没有的。”费奥多尔说,“突然又觉得这件事交给你可能比我去的效果更好。” “什么?” “去迎接天人五衰的最后一个同伴,一个被「书」写出来的人造人。” 17 堕化的军警(17) 万圣夜的一场盛大的狂欢,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浓重的节日气氛下短暂停留在了一家赌场。 其中扮成幽灵那个在认认真真地掷骰子,隔着布料都能感到少年意气却心里写满了愁苦。 “我真的不会玩这个。”幽灵小声对旁边那个化着小丑状的同伴说,“我都没看懂规则。” “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筹码已经有幽灵几倍多的小丑已经听不见他的求助了。 果戈里正嗨着呢。 实在是不会赌.博,最终全部输了出去,幽灵可怜巴巴的看着同伙继续在赌场上输出。 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幽灵瞪大了眼睛。 果戈里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幽幽地怨念地盯着他的鹤见稚久。 “你居然作弊。”鹤见稚久抬起头,“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果戈里做了一个鬼脸,配上他的真·小丑妆看起来非常滑稽,“谁让我的异能非常适合作弊呢!羡慕了吗?” “来来来,我帮你赢回来!” 赢了,但没完全赢。 连庄家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请这两个人出去。 你说他们是来砸场子的吧,年龄较小那个又一把都没赢过,明明看得出来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在赌了,但就是运气差到极点。 但说不是来砸场子的吧,年龄大点那个又手气很好。 基本上是这个赢了多少那个就输了多少。 “我自闭了。”鹤见稚久放下骰子,满脸佛系,“我要去找费佳。” “这就要结束了?”小丑看起来还有点遗憾,一副还没有玩够的样子。 “我们不是来玩的。”幽灵左右晃了晃脑袋,“费佳还等着我们去接他呢。” “噢——如果你在担心的话,那你小看费佳了。”果戈里又赢了一把,他看起来满不在乎,“那家伙有着连魔鬼都能说动的口舌,我们可以等一会再去。” “不,主要是我不想玩这个了。”鹤见稚久痛定思痛,一点尝到赌.博甜头的心情都没有,“和费佳下五子棋至少能悔棋呢!” 赌什么赌,他一局都没赢过! “太没出息了鹤见君,居然只下五子棋。” “说得轻巧,你去赢一个试试。”幽灵拍打小丑的臂膀,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科里亚、科里亚!开始了——开始了——” “哇啊啊啊!可我不想一个个去杀。鹤见君,你知道这位老板有多少雇佣兵守门吗?”小丑比了个夸张的数字,他很光棍地说,“要不我们就把费佳扔在这儿?反正他也能自己回来。” “你们的情谊是塑料做的吗?”鹤见稚久惊呆了。 “怎么可能,费佳亲亲是我的至交好友,唯一认可的挚友!”果戈里展开斗篷,他兴致高昂的声音在鹤见稚久身边响起,“如果能杀死他就更好了!” 鉴定完毕,塑料挚友情。 “噢,那你加油。”鹤见稚久点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正好是万圣夜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果戈里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鹤见稚久的作战风格。 喷涌的火花并不是追逐天幕的烟火,而是爆炸的时候迸发出的光亮。 地板的摇晃让果戈里扶着桌子,用斗篷掩盖口鼻避免灰尘呛到自己。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赌场此刻寂静到极点,只剩下一星半点的墙砖坠落声。 杀什么杀,直接一个aoe上去不香吗。 “哇哦。”果戈里瞪着眼睛发出了第一份感想,“费佳可能已经开始后悔同意你加入天人五衰了。” “不过我喜欢!”小丑脑后的麻花辫欢快地随着本人的动作起舞,“再让战场变得更盛大一点吧!” “万圣夜当然要闹鬼啦!”鹤见稚久耳朵竖起来,像柴犬一样扑棱扑棱的欢闹。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果戈里和鹤见稚久两个人凑在一起那一定会是噼里啪啦一顿巨响。 什么? 什么费奥多尔? 那是谁?不认识,有万圣夜的狂欢好玩吗? … 需要的异能者资料到手了。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这里是赌场的地下室深层,储藏部分资金不假,偶尔还会用来关押出千的赌客——顺便一提他就是这么进来的。 费奥多尔起身,想着现在应该有人下来接他的时候,墙壁震动了一下。 很轻,毕竟这里是地下,只能判断出是一场爆炸造成的。 “啊啊……真是的。”费奥多尔叹了口气,对这种现象表示出了令人惊恐的纵容。 如果是果戈里看见了一定会惊呼费奥多尔是不是被什么人附身了。 但那份情感果戈里是不会懂的。 ——并不是知己,也非爱情。 费奥多尔期待着,鹤见稚久口中的回报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不会猜,不是因为对鹤见稚久的信任还是其它,是因为根本猜不出来。 那小子换新计划比翻书还快,没这个必要浪费脑细胞。 不过在慢悠悠地走上楼层之后,费奥多尔还是忍不住,升起了分开果戈里和鹤见稚久的想法。 这两个家伙,相性差是一回事,但在起哄上那确实是天生一对。 “费佳亲!!” 顶着幽灵装扮的鹤见稚久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白色的幽灵外袍上有溅上去的腥红血迹,叠着已经褐色的血斑,看上去说不出的渗人。 他几乎要整个人扑到费奥多尔身上,搂着黑发俄罗斯少年的脖子亲昵的贴近。 “你看!我和科里亚成功潜入了!” “如果你指的是全杀死就没有人发现这种潜入那大可不必。”费奥多尔清冽的瞳孔里蕴含着上佳的葡萄酒,倒映出最容易喝醉的人。 “你是国际通缉犯,这样会被发现的。” 费奥多尔警告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本身就被炸弹爆破得摇摇欲坠的大门‘碰’一声被撞开,大批的警察鱼贯而入。 国际刑警顺着蛛丝马迹找上来了。 “「梦想家」鹤见稚久,你被捕了。” “罪名是教唆国际罪犯mimic运输大伤害武器、恐怖袭击亚洲城市造成数千人伤亡和上亿的经济损失、袭击联合国会议十七人……” 鹤见稚久幽灵斗篷下的表情很奇怪,他悄悄和费奥多尔咬耳朵。 “「梦想家」是什么?” “是联合国一致决定给你起的称呼或者代号,和我的「魔人」差不多吧。”费奥多尔反而意外地看了一眼这只幽灵,“你不知道?” 白袍幽灵诚实地摇摇头。 “这个称号也太难听了吧,完全就是在嘲讽我。”鹤见稚久皱起鼻子。 “梦想家梦想家,白日梦想家。这肯定是被我找上门过的那几个政客取的,真难听。” “我倒是觉得很贴切,完全符合稚久的伟大目标。”费奥多尔轻笑一声,“你那可是比什么都要宏伟的目标,连‘理想’二字都不足以承受,梦想家倒正好。” 幽灵撇过头,哼出一声鼻音。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两个罪犯还在咬耳朵。 “这句话好像很耳熟,我上次差点被抓的时候也听见过。”白袍幽灵那两颗挂着装饰的黑豆豆眼睛呆萌地看天。 博学多才的费奥多尔不需思考就给出了答案,“米兰达警告。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这次抓你的人看来是带着私心来的。” “那我岂不是连国际法庭都上不了直接被扭送异能监狱?” 费奥多尔咬住大拇指的指甲,“有可能。” “这可不行,我还没把我的万圣节礼物送给你呢。”鹤见稚久说着拿出一个遥控器。 他思考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穷举出来的每一个下一步都带着杀戮和血腥。 费奥多尔停顿半秒,发自内心地赞赏道:“你真的是个在天赋的界域线上走钢丝的人才。” 鹤见稚久,一个头脑并不过人的少年,站在天才与疯子的界限上被拉着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让费奥多尔看清了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潜力还没被神威发掘。 罪即是呼吸,罪即是思考。 这是费奥多尔曾经说过的言论。 现在他要加上一条。 鹤见稚久,存在即是罪孽。 … 果戈里进门的时候被满地的尸体绊了一跤,差点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喂喂,人这么多的吗?”小丑用他的异能落地,回到了同伙身边。 “准备好了吗?”幽灵严肃地问小丑。 果戈里点点头,麻花辫晃晃悠悠,“这可是专门定做的,你可要准备好。” 费奥多尔看见白发的小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哥萨克帽? 不像,费奥多尔自己戴的就是这种款式的帽子,但也没看过这么臃肿和护耳这么长的。 果戈里抱着一种近乎笑出声的表情举起这顶白色的毛茸茸帽子,在费奥多尔反应过来之前扣到了他头上。 费奥多尔警惕地发现果戈里的手还捏着帽子垂下来的护耳部分,而鹤见稚久已经举起了手机。 这个时候就体现了脑力派的坏处所在。 体力太差,无法反抗。 果戈里狂笑着捏了一把,一双兔耳朵瞬间从帽子两侧立起来,硬生生给魔人的病容增添了一份娇憨。 然后咔嚓一声定格。 那俩皮孩子还冲他喊:“万圣夜快乐!” 费奥多尔:…… 摸头杀蠢蠢欲动jpg 18 堕化的军警(18) “我不玩了——” 鹤见稚久往桌上一趴,掩耳盗铃推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清冷的俄罗斯少年捏着指尖的黑白棋,冷静地评判,“理论上这件事是你先提起的,稚久,耍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可你甚至不愿意让我赢一局!!” 鹤见稚久控诉道,“连输十三局就算是我也会放弃的!” 就差在桌面上打滚来控诉这惨无人道的行为了。 “那我同意你先下两步棋?”费奥多尔把棋子放在少年蓬乱的发顶,做出让步。 他们确实很闲。 原因在鹤见稚久。 “不行。”鹤见稚久言辞拒绝,就差声泪俱下,“要是让两步棋我都输了岂不是会被科里亚笑半年?”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从头掐断。嗯,是你的行事风格。” 费奥多尔需要收集的异能者资料,在鹤见稚的帮助下,仅用了大半年就齐全了。 方法是强抢。 “上次和你下国际象棋他就笑了我整整一天,明明他也输了!”鹤见稚久捶桌。 费奥多尔指出关键,“可能更主要是他险胜赢了你才会开心。” 「梦想家」在国际通缉榜单上一跃而起,放大了本身就有的袭击联合国会议和亚洲城市等罪名,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 而引导鹤见稚久走上这条路的神威一言不发,甚至多加劝诱。 “可恶,要不是科里亚跑太快了我一定要摘了他的斗篷把他吊起来!” 话到这里,费奥多尔问了个问题,“稚久,你和科里亚谁更强一点?” 鹤见稚久是神威选定的接班人,同时也是神威的挡箭牌。 他越闹腾,曾经庇护过他的福地樱痴就越会被同情,就越发不会暴露自己‘神威’的身份。 “当然是我!”鹤见稚久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字句铿锵,“别看我还小,我绝对是包括甲队在内仅次于福地前辈的最强!” 费奥多尔心下有了考量,但他回想起自己查到的猎犬的情报,追问了一句,“那如果在不依靠异能的情况下和神威比呢?” 鹤见稚久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本愿堕落的,就算是有察觉人心的异能者探查这个少年的思想也不会得出有关福地樱痴的负面消息。 鹤见稚久理解福地樱痴,且尊重他的前辈,就算是对待明显不是好人的费奥多尔和果戈里,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认同。 “这个……呃,可能是我占比比较高?”鹤见稚久完全没有被套话的感觉,而是认真的分析这句话。 “福地前辈有把很厉害的刀叫雨御前,他用那个武器的时候很难打赢,有一次队内对练的时候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拼出一个平手,后来住了三个月医务室,不过被烨子姐夸了好久。” “如果不考虑异能和雨御前,应该是我更胜一筹。”鹤见稚久拍案定论。 费奥多尔咬住食指第一指节,盯着鹤见稚久的眼睛陷入思考。 小少年被盯着看,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你应该动身了。”费奥多尔的手指点点另一只手的手腕,提醒道。 未成年疑惑地跟着他的手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嗯……嗯?!” 鹤见稚久从椅子上跳起来,一阵风似的拎起自己的小披风就往外冲。 “飞机要晚点了啊啊啊啊啊!” 费奥多尔看着灰发少年的背影,一言不发。 由「书」写诞生的人类已经出生了不止一天,费奥多尔告诉鹤见稚久的时候那个人类已经落入了人贩子手里,并且暴露了自己的异能,正在被奴役。 他会警惕、甚至会敌视鹤见稚久——因为鹤见稚久是带着神威给予的任务去的。 那个从「书」写中诞生的异能者可以和对方交换彼此最想知道的消息,以鹤见稚久的心思根本瞒不住。 不过无论鹤见稚久的想法是什么,那个傻得可怜的新同伙都会认可他,然后视他为重要的人,纯粹至极的人造人也不会让鹤见稚久产生厌恶感。 没有过去的新人和精神状态上一无所有的鹤见稚久会重视彼此。 天人五衰的第三步可以利用这份重视来完成。 这是神威交代给费奥多尔的计策,也是费奥多尔自己的算计。 ——永远不要相信魔人的话。 但是同样,也不要尝试以常人的眼光看待鹤见稚久。 数小时后,沙漠深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午好啊!!” 放眼望去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黄沙漫天,大风席卷的时候,风滚草四处流浪。 一个岁数不足成年的少年一脚蹬在黄沙上,他站得高,太阳又大,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只觉得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小子,穿戴着在沙漠里估计活不下去两天的单薄衣服,挡住了这队人贩子的去路。 “喂!你是谁!” 被枪口指着的时候也是一脸轻松。 灰发少年戏剧性地手抚胸口,学着他那个白毛同伴那样自我介绍道:“我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现在,我要救助一位朋友。” “他拥有世界上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我希望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只要他愿意,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曾经他的遭遇而付出代价。” “就像这样。”灰发少年一脚踹开脚边的东西,圆滚滚的物体咕噜咕噜滚下沙山,带动不少细沙下滑。 东西停在了人贩子脚边。 “老、老大!是西边的分队!” 那是人头。 死不瞑目、接受过审问的狰狞表情,仿佛在说杀死他的人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枪械的声音瞬间对准这个年轻肆意的少年,被关押的奴隶们骚动起来,抱团在一起。 明明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为首人贩头子却隐隐退了半步。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不妨他知道什么叫做‘特殊能力’。 而这个少年八成也有。 该死的疯子,是谁把队里的情报泄露出去了?! “果然又找错了吗……”灰发少年的表情低落,他委屈地出腰间抽出自己的枪械,抬头的时候又一笑,“那就都死掉吧!” “这里距离沙漠边缘足足有上千公里,完全靠步行的话根本走不出去,而且马上沙尘暴就要来了反正都是会死的,饿死渴死暴晒冻伤,不如现在就全部杀掉,还能免去折磨。” 他说,“是不是很划算?也不痛眼睛一闭就好了!” 这就是鹤见稚久和果戈里相性不合的地方之一。 果戈里至少能够为杀人而心有感觉,而鹤见稚久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他并不自认为高人一等,也没有打算去救赎谁,只是单纯的不能让这些人把他的消息传播出去。 手持枪械的人贩子还没有扣下扳机,就被一枪爆头,身体直直地倒下去。 那个少年还在沙丘上自说自话。 “那么我们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队伍最末尾那个,对,不要左顾右盼,就是你。” 那是个有着双发色的青年,正惊惶地看过来。 鹤见稚久眼睛一亮,“想要最先、哦不,应该是第二个下地狱吗?” 以上即西格玛和鹤见稚久的第一次见面。 带着新人回到西伯利亚的死屋之鼠基地,小少年鼓着腮帮子蹲在角落画圈圈。 背景音是费奥多尔在和新人在谈话,试图安抚这个压根不敢靠近鹤见稚久的新人,还有果戈里毫不掩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到底……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喘不过气了哈哈哈!!” 白发小丑捧腹大笑,完全停不下来,“你到底是怎么找上门的啊!” “稚久。”通过电子器械传达到这边的声音带着一丝杂乱,但还是很能把对方的叹息送到位。 神威从费奥多尔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联系上了这边,“对新人要温柔一点。” 他怀疑新人可能会对鹤见稚久产生畏惧。 “可是我刚下飞机就在沙漠里找了八个小时,跑了几千公里,清理了整整四个人贩子的商团!”鹤见稚久不存在的耳朵扑棱扑棱,据理力争。 神威:“……可是稚久,他很怕你。” 鹤见稚久表情一垮。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果戈里及时补刀,“我觉得来不及了,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呜。” 鹤见稚久,大失败。 “……他真的是去救我的吗。”为自己取名‘西格玛’的新人收紧抱着胳膊的双手,“我和他的第一接触告诉我他是真的要杀我。” 西格玛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面。 他被妄图活命的其他人推出来之后,鹤见稚久满口答应放了其他人,然后转头就扔了几个手榴弹清场。 他还看见少年的斗篷边角浸的血已经干涸,不止一处。 他更在鹤见稚久拉他起身的时候,得到了对方是真的有如果他是假目标就地杀死的信息。 这样的人派出去真的不是去杀他的? ……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正在龇牙咧嘴反击果戈里的小少年,继续出言忽悠新人。 鹤见稚久曾经对旁人的善意是近乎本能的,就算是神威把费奥多尔引荐给最低迷时期的鹤见稚久时也是相当活泼的见面。 这是神威和费奥多尔选择鹤见稚久的依据。 鹤见稚久却规避了这个可能。 是他只认定中原中也一个挚友吗? 还是已经看出来自己是被算计的呢? 19 堕化的军警(19) 数段时间后。 “西格玛!” 鹤见稚久在桌上滚来滚去,“我已经三个小时没抱到西格玛了!” 但是西格玛拒绝了鹤见稚久的撒娇。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稚久君,不要像小孩子一样。”经营着这家赌场的总经理一边吩咐人处理其他事务,一边说。 “啊——长大太痛苦了,要是烨子姐在就好了。”鹤见稚久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泥鳅般滑下桌,凑到西格玛身后去看账目。 “怎么样怎么样?” “赌场运转正常,硬币也流通出去了很多,符合天人五衰的计划。”西格玛回答道。 “西格玛很上心嘛。”鹤见稚久试图给他的头发编出一个双拼色的麻花,然后被发现了,被瞪了一眼,但是没什么威慑力。 “我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天际赌场也是从无到有,我已经经营了它三年。” “噢……”套着小斗篷的已成年人点点头,“西格玛真好满足,居然一点都不贪心。” “要是赌场是货币流通的源头这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越是拥有,回忆越多,就越是会守护。 两人此时所在的天际赌场是第三阶段计划的筹备地点,也是天人五衰付给西格玛的等价交换。 因为可以白嫖的方式被鹤见稚久搅乱了,只好换了种方法利用西格玛的价值。 “我不会放过任何想对赌场动手的人!”西格玛厉声道。 鹤见稚久眨眨眼,没有说话。 他是后来才知道费奥多尔的算计,他明白这样的做法,活人总比死物的情谊要深,而他就是一块砖,哪里合适哪里塞,在天人五衰里最重要的就是作为明面上的挡箭牌。 不管什么锅塞给「梦想家」就好了,他的恶名已经足够多,承担得起这种程度的加罪。 那么想约制鹤见稚久,就要一个战斗力不是那么高的,能够和他产生共鸣的人。 纯粹至极白纸一张的西格玛符合这个条件。 但是因为一个小意外……咳,总之鹤见稚久没能踩进这个圈套。 可能就是天然系的紧急避险吧。 总之用正常人的方式算计鹤见稚久绝对是没用的,就连费奥多尔都重新给鹤见稚久量身定制了一套新的利用方式。 鹤见稚久换了个话题,“我听说费佳从你这里要了「guild」的情报?” “是的,是一位欠债的美国官员抵债的东西。”西格玛停顿了一下,“他还要求我以天际赌场的名义悬赏一只……老虎?” “他们要开始了吗?!”鹤见稚久雀跃起来,兴奋地搓手手,“福地前辈终于有新的想法了,我都等了四年了!” 这四年属实委屈了鹤见稚久。 费奥多尔不止一次暗示他可以直接动手,但鹤见稚久仍然尽心尽力的为他尊敬的福地前辈跑东跑西做铺垫,「梦想家」的名号一度促使他跃上过各国政府机构的通缉名单。 好在后面掉下来了,不然可能哪天就要因为危害世界安全被传说中的超越者追着跑。 “我不知道。”西格玛诚实地摇头,“我只知道我负责的部分。” 他还是很怕这个人。 他是除了费奥多尔之外唯一一个知道鹤见稚久想法的人,那是何等疯狂的理念,完全看不出是这样一个稍显稚嫩的青年做下的决定。 “好!我决定了!” 鹤见稚久合掌,“我要参与一下!” “你要去哪?” 西格玛连忙喊住他。 “当然是横滨。”鹤见稚久回头,“要我给你带点特产吗?” “横滨应该不欢迎你吧。”西格玛嘴角微抽。 他可是听说过鹤见稚久曾经在横滨做了什么。 真的不会刚踏进横滨的土地就被抓起来吗? 鹤见稚久可疑的沉默了。 他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思考。 “你说我如果扮成一定要吃章鱼烧才愿意饿死的流浪汉混进去怎么样?” “自己去厨房拿。” 鹤见稚久跳起来,“好耶!” 半个小时后。 “总经理,您的那位朋友他……” 西格玛果断拨打费奥多尔留给他的电话号码,“你继续说。” “他拿了一个降落伞,然后从观景台跳下去了。” 西格玛:“?” 这不应该是果戈里才会做出的事情吗? 他说道:“把这件事告诉那群国际刑警们,让他们离开我的赌场。” 那大概是最后一次看见鹤见稚久出现,来晚了的国际刑警只能无功而返,眼睁睁看着即将抓到的通缉犯破开渔网跑了。 此后三个月,鹤见稚久失踪。 没有人能得到他的下落,就算是神威也不知道,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三个月后的一天,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中原中也回家,刚准备脱下外套休息一下,起手就抓住偷袭的人的手腕。 反手使出重力把人摁在沙发上。 “哇痛痛痛痛!禁止作弊!” 偷袭的人反而大呼小叫起来,熟悉的声音让中原中也下意识松开了一部分力气。 他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稚久?” 鹤见稚久怎么还敢回横滨? 要不是那件事不能对外声张怕造成人心惶惶,三刻构想都要把鹤见稚久的脸贴到大街小巷去了。 “晚!上!好!” 五官已经舒展开来,年龄一跃成为二十岁成年人的青年朝气十足地向幼驯染打招呼。 “中也中也!”他展开双手,一如往昔一样期待一个拥抱。 但中原中也这次没有给他这个拥抱。 尽管还保持着亲近的姿态,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鹤见稚久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久才意识到这层隔阂。 “中也不问问我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吗?”鹤见稚久垂下眼眸,告诉自己这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第一个来找中原中也也是他的选择。 所以也应该知道中原中也会是什么反应才对。 鹤见稚久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把自己的理想告诉中原中也。 这是他的幼驯染,鹤见稚久虚无的精神世界里唯一剩下的救赎。 是鹤见稚久仅剩的良心。 “我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当然会!”鹤见稚久即答,像条咸鱼一样弓身坐起来,表情却不像语言那样活泼。 他没有哭,但五官却胜似悲泣。 “…我不期待有谁来阻止我,因为我真的很想达成这个梦想……但如果是中也…可能能够阻止我,用一种特别的方法。” 鹤见稚久复而又扬起一个笑容,他向自己的幼驯染说出了仅有两个人知道的理念。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鹤见稚久,人如其名。 有的人只适合待在舒适圈,一辈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家伙,鹤见稚久就是这种人。 稚久这个名字是他的父母给他的祝福,希望他像孩子一样永远快乐和善良。 “我想去彻底改变他。”鹤见稚久脸上是向往,但灰蒙蒙的瞳孔里没有光彩,“要是所有人生活在一个纯粹的乌托邦就好了。” 他像是被自己逗笑了,“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啦。” “所以我要杀了他们。”鹤见稚久重复道:“杀了所有人。” “我讨厌吵闹、厌倦战争,乃至人类这一诸多争端的源头。” 他脸上的表情是倦怠。 “世界是腐朽的,它恶心得像被蛀空的木头,仅仅是外表光鲜亮丽。” “鹤见稚久!”中原中也低喝一声,但鹤见稚久还在继续。 “你不会以为我会用极端的方式拯救世界吧?”明明已经成年但还像个少年一样的鹤见稚久回过头,像是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惊异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自命不凡的救世主。” “你听说过一个词语吗?”他说,“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拯救是无意义的行为,在废土上重建比翻新简单得多,毁灭世界总是比拯救世界要快的。” “我是恶人,中也。”鹤见稚久半垂眼眸,眼里是少见的流光溢彩,“是会一个愚蠢的、固执的,想不出来什么神圣的理想,也没有高尚大义的小人。” “所以我的做法必然不会充满不必要的救赎。我会杀死无辜的老人、孩子、医生、上班族、公务员…所有所有会挡住我的人,都会死。” “你疯了吗!”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他说,“没有人会期待你的改变,稚久,你当了那么久的警察,难道不知道普通人需要什么吗?” “可这是我的自私。”鹤见稚久轻声说道,“一个自私的人是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和需要的。” 和平? 不可能,别做梦了。 20 堕化的军警(20) “欢迎光临。” 在一楼帮工的人虎少年听见门口挂铃的声音,熟练的迎上去。 “下午好,有什么推荐的吗?”进来的是个看起来比中岛敦大不了多少的客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成熟不足青涩有余,笑起来很可爱。 “啊!有的!” 中岛敦连忙递上自己抱着的菜单,努力回忆着老板做培训时候的话给客人介绍。 “本店的招牌咖啡是这种手磨……” 紧张地絮絮叨叨足足有五分钟才意识到客人一句话都没说。 客人正看着他,见中岛敦终于意识到了,就笑了笑。 “对不起!是我说太多了……客人要点什么?”中岛敦就差九十度鞠躬以表歉意了。 “一杯美式咖啡就可以了。顺便,请问武装侦探社是在这楼上吗?”客人问道。 “啊!是的,武装侦探社在四楼,我也是侦探社的社员之一,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中岛敦直起腰向柜台前的店长传达了一杯美式咖啡的点单,继续回答客人的问题。 “客人是有事情要委托侦探社吗?” “叫我鹤见就好,鹤见川的鹤见。”客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从朋友那里听来武装侦探社的名气,正好手上有件实在难以解决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来请求帮忙——” 叫做鹤见的年轻人低下头,凑近营造出悄悄话的气氛,中岛敦不自觉靠过去,去听他想说什么。 “不过我听说这里的侦探脾气特别不好,很容易会被训一顿,是不是真的啊?” “绝对没有这回事!”中岛敦立即摇头,“乱步先生虽然是任性了一点吧……但绝对是个好人!” “真的吗?” “真的!”中岛敦点头加重真实性,“乱步先生很聪明,只要是他出手解决的案件没有一个会失败,非常厉害。” “那就太好了,等会小先生可以带我上去吗?我已经准备好了委托金,不知道够不够,希望能够尽快解决问题。” “不用叫我小先生,我叫中岛敦,叫我敦就可以了。”浅白色头发的少年连连摆手,“我先去跟店长打声招呼。” “好呀,多谢敦君了。” 苦涩的咖啡被另一位店员端到了客人面前。 苦香不听话的钻进鼻孔里,深深的水液渐渐染上褐色。 鹤见端起杯子,没有喝,见中岛敦往这边来就放下了。 除了指纹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但这就足够了。 “可以走了吗?” “诶?可是咖啡……”中岛敦犹疑地看了一眼一点都没有下降的水位,“我可以先上去说一声的,或者叫其他人下来,鹤见先生可以稍微等一会。” “没有关系,我要说的事情很短,应该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下来。拜托了敦君,这件事我很急,如果实在嫌占座位的话可以收拾掉,我可以再买一杯。”年轻人双手合十祈求道。 “那,那我让服务员小姐晚一点收拾吧。”中岛敦举棋不定。 “好的好的没问题。” 最终还是把咖啡留下了。 鹤见一边和中岛敦走进电梯一边说道:“早知道可以这么快就上门拜访就不直接点咖啡了,我还以为要经过一些考验才能进门呢。” “鹤见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中岛敦按下四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闭合。 “可能是因为电视剧看多了?”鹤见噗呲一笑,“抱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店长是个好人,他不会介意的。”中岛敦摇摇头。 “敦君也是个好人啊。” 中岛敦茫然地收下这张好人卡,“谢谢?” ‘叮’。四楼到了。 中岛敦走在前面,为客人引路。 “这一层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办公楼层,今天乱步先生好像没有委托,运气好的话乱步先生出手会很快就解决你的困扰。”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话说回来,侦探社除了这位‘乱步先生’之外还有别的侦探吗?”鹤见问道。 “啊……这个。”中岛敦一时语塞,他挠挠头,“侦探社里真正的侦探好像确实只有乱步先生一位,但是要说工作能力的话,另一位太宰先生也很厉害,不过太宰先生的性格更加的……特立独行?” “织田先生也很厉害,不过他今天好像出门了。”中岛敦一手放在门把手上,他回头问道,“对了,鹤见先生想委托侦探社什么?” 鹤见没有说话。 中岛敦不明所以,但还是推开门进去,一边向前一边喊道,“国木田先生!……啊,国木田先生不在。太宰先生,这边有一个委托,可以麻烦你过来帮忙吗?” 棕黑色头发的青年正趴在桌子上摸鱼,听见呼喊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头。 “敦君,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息日,休息时间就让工作这种事情……哇哦。” 太宰治的睡意惊醒了。 “看来这个工作我不得不接了。” 中岛敦看着前辈的表情,野兽的直觉让他退了一步。 “好久不见,太宰君。” “虽然这么说,但我完全没有想和鹤见君见第二次的想法呢。”太宰治坐起来,他吩咐道:“敦,门口去。” “好的。”中岛敦听话的点点头,在和鹤见擦肩而过的瞬间全身寒毛竖起。 人虎少年机警地回头盯了一眼灰发的年轻人,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坐下吗?”太宰治起身,“那边有委托的接待区。” “那当然好了,我才不想站着说话。”年轻人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欢快且活泼。 太宰治坐在鹤见稚久对面,仅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 这个时候的侦探社内很安静,普通人的春野绮罗子正在整理文件,唯一的侦探去社长办公室挑选委托去了,不过社长本人有事去了一趟市政府,而社医与谢野晶子在她的医务室里。 除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门口罚站但还是很认真的听太宰先生的吩咐的中岛敦之外,竟然没几个人。 “太宰君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嘛,是换了份新工作吗?”鹤见稚久左看看右看看,很新奇的说道。 “托鹤见君的福,我被辞退了,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份糊口的工作不让自己饿死。”太宰治唉声叹气道,“饿死这种方法绝对不能写在我的完全自杀手册里,那太丢脸了。” 说个笑话,港口mafia的干部被活着辞退。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太宰君居然还在坚持。”鹤见稚久瞅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那就直接定义为运气差好了。”太宰治无缝接上这句评价。 “那个……”门口的少年弱弱地插了一句,瞬间两个气氛暂时还缓和的成年人一齐转过头去看他。 中岛敦把话说完,“太宰先生认识鹤见先生吗?” “认识?”太宰治古怪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笑了一声,“我怎么能不认识这个人。” “来,敦君,给你介绍一下。”太宰治越隆重中岛敦就越觉得有问题。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鹤见稚久!” 中岛敦一时没反应过来,“鹤见……稚久?” “对,四年前引起海啸,造成神奈川千叶东京沿岸上千人确认死亡,数万人失踪,横滨经济持续下降两年的罪魁祸首。”太宰治隆重地介绍道:“「梦想家」,鹤见稚久。” “海啸?!!”中岛敦抖了一下。 他记得那场海啸,差一点就波及到了他所在的孤儿院,他差点就会被淹死在地下室里。 那这样说他刚才岂不是和一个恐怖分子说了聊了半天? 中岛敦看鹤见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良民,但这样一说我就变成童话故事里的大魔王了。”鹤见稚久不服气,“明明太宰君和我半斤八两,算实绩的话我说不定比太宰君还要差一点。” “鹤见君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怎么会有案底。”太宰治露出一个笑,“我怎么可能比得上鹤见君上亿的赏金,你可是差点被国家追杀的人。” “你很清楚嘛。” “那哪能不清楚,你的命可是被横滨各大组织心心念念着的。”太宰说,“鹤见君四年前的壮举让我们深刻的认识到了你的为人,特别是异能特务课,他们一定很想请你去他们那里坐坐。” “你通知特务课了?”鹤见稚久眨眨眼睛,灰蒙蒙的眉眼弯弯,“真快呀,我们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呢。” “因为和鹤见君相处的那短短一个星期里我深刻理解了鹤见君的为人,对待鹤见君一定要不给你灵光一现的时间才行。”太宰治叹了口气,“毕竟鹤见君是个少有的行动派,行动派都直来直往的。” “诶诶诶!太宰君居然这么了解我,太让我受宠若惊了!”鹤见稚久睁大眼睛,灰蒙蒙的瞳孔里有一轮清水泛光,“那么可以请太宰君猜一猜,我这次是来干什么的吗?” “猜谜这种事怎么能不让乱步大人来呢!”另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火药味渐浓的谈话。 是乱步先生! 警惕着的中岛敦松了口气。 21 堕化的军警(21) 内室走出来的那个少年模样的人鹤见稚久记得。 江户川乱步。 武装侦探社的智囊。 “好久不见,江户川君居然真的是位侦探,太厉害了。” 太宰治看了看江户川乱步,又回头盯着鹤见稚久。 他们认识。 “乱步大人本身就是最聪明的侦探,不用你夸。”英伦风小斗篷的矮个子青年从兜里拿出眼镜,“让我看看,你的目的——” 碧绿的瞳孔少见的瞪大。 子弹从竖起的兽瞳前划过,对于动态被强化过的异能者而言,这一刻就像是静止的,只是懵懵的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但一转头,就看见子弹的轨道是自己尊敬的侦探。 中岛敦一瞬间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起跳的时候脚下的地板都陷下去一块。 他的牙齿紧紧地咬合子弹,因为不寒而栗的恐惧把子弹咬成了两截。 鹤见稚久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子弹再度出镗,扣下扳机枪声清脆。 他猝不及防一个刀手敲晕太宰治,冷眼看了一下昏迷的棕黑发青年,迟疑了一瞬间就继续自己的行动。 还不行,现在还没到时间。 和手忙脚乱的中岛敦不同,身经百战的鹤见稚久游刃有余。 ‘铛!’ 射到硬质金属上的子弹跳起改变了轨道,让中岛敦来不及扑过去阻拦。 “乱步先生!”中岛敦惊惶地大喝一声,虎啸怒吼,震碎了侦探社的玻璃。 “拦住他!别让他带走太宰!”江户川乱步按住腹部试图止血,钻心的疼痛是受到侦探社保护以来头一次,但他清楚鹤见稚久突然发难不是为了杀他。 “他的目标是太宰!敦!” 中岛敦咬咬牙,低吼一声。 少年的手臂和小腿膨胀出潜藏的能力,那是不属于人类的毛发,白虎般的肢体给了中岛敦无穷的力量,他跟着从窗户跳下四楼,落地的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地面能不能承受住老虎的体重了。 马路地面被砸出一个蛛网般的坑。 人虎拦在了鹤见稚久面前。 鹤见稚久一怔,他果断把目标的太宰治扔到一边,去拿自己的武器。 虽然不知道费佳为什么要悬赏这个人,但杀掉的话也许没关系? 福地前辈的计划和他的重合度不高的,要不让福地前辈找个替代的吧? 灰发的年轻人一手握枪,是普通的军用武器,口径不大,但空腔效应也足够让一个成年人难以行动。 老虎以一种常人无法比及的速度冲过来。 ‘呯!’ 冲着眉心穴去的,被躲开了。 ‘呯!’ 四肢、腰腹,全都躲开了。 提前预判躲避方向倒是打中了一两枪,但不影响行动。 鹤见稚久原地起跳躲开老虎的进攻,轻巧地落到几步外的花坛上,高速运转大脑做出判断。 很敏捷,但还很生涩,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中岛敦,没杀过人,下手不会太死。 于是有备而来的鹤见稚久拿出了他专门为这些强得离谱的异能者准备的音响枪。 “抱歉了。”鹤见稚久低声对自己说。 下一秒他和中岛敦同时跃起,两个身形相仿的人撞到一起,中岛敦双手使力,内心还是没有杀人的打算,只是想止住对方攻击。 然后他即刻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击大脑,整个人被掼到地上——鹤见稚久借力翻身绕到了他上方,用枪口抵住了中岛敦的太阳穴。 鹤见稚久垂首低眉,指尖微动。 “呃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声音传遍整片街道。 人虎少年抱头尖叫,五官里被震出血来仍然减轻不了痛苦。 那是从西格玛手里顺的音响枪,是天际赌场的总经理为了应对后面可能会有的敌人而特意改造过的特别武器。 鹤见稚久表情淡漠地举枪,眉心、心脏,每一个致命处都是一颗实弹。 硝烟味滞留在中岛敦的皮肤上。 他不需要一个活着的阻碍,哪怕这样会和武装侦探社交恶。 鲜血迅速淌出可以蓄起的程度,呼吸减弱,是已经宣告死亡了。 鹤见稚久抹掉脸颊上的血,擦出血痕来,他半跪在地上,满身都是别人的血,还没起身,额头就有红外线瞄准了他。 鹤见稚久瞳孔一转,有些意外。 “坂口安吾?” 他还在猎犬的时候在特务课指挥官种田山头火身边见过这个人。 印象是异能力很特殊的一个人。 要杀吗? 他带了足够的武器来,绑架一个太宰治是足够的,就算是再多的警察也拦不住他。 “鹤见稚久!放下武器!” 全副武装的特警动作迅速地包围这个岔路口,旁边全是在看热闹的无知市民。 “你已经被包围了!” 下属这么喊着的坂口安吾却知道,第一要务不是抓捕鹤见稚久。 而是让持有治愈异能的与谢野晶子靠近濒临死亡的中岛敦和不知生死的太宰治。 坂口安吾狠下心,走出警察们的保护圈。 他知道鹤见稚久怕什么。 “太宰通知我的时候也通知了中原中也,港口mafia很快会过来。”坂口安吾紧紧盯着那个灰发年轻人的手,他知道自己一旦露怯会怎么样,“这里距离港未来不远,你打不赢中原中也的,鹤见稚久。” 鹤见稚久‘啧’一声,有条不紊地顶着红外线瞄准站起来,他扫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岛敦,借力一跳几米高,翻身上了街道的房屋顶。 猎犬出身的体质让他可以不畏惧子弹,但要扛着太宰治跑的时候,流弹把太宰治打死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中原中也。 理论上来讲鹤见稚久确实敌不过持有重力异能的中原中也。 而且他昨天晚上才差点被幼驯染教训一顿,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鹤见稚久想得很清楚,这次不行可以下次,该撤就撤。 时间还长,没必要死磕。 “追!” 坂口安吾一面下达命令一面小跑上前去看生死不明的两个武装侦探社社员。 “与谢野小姐,先去治疗中岛君!” 太宰治除了摔了一下之外没有任何伤害,相比之下中岛敦就惨得多。 空腔效应几乎要搅碎他的内脏,完全不需要与谢野晶子多动手就可以直接触发「请君勿死」的效果。 幸好月下兽的再生能力强,保住了一丝血线,中岛敦逐渐脱离了危险,稍后做手术取出身体里的子弹就好。 与谢野晶子终于松了口气,忍着愤怒低声问坂口安吾,“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寻着声音出来的时候是腹部中枪的乱步先生和乱七八糟的侦探社? 为什么加入侦探社不久的新人会濒临死亡到只差一两秒就需要心脏复苏的程度? “我还不清楚全部,是太宰通知我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鹤见稚久卷土重来了。”坂口安吾回道,“先带他们进去,鹤见稚久狙击技术很好,这里不安全。” 坂口安吾是被太宰治喊来的。 四年前他尽管因为算账能力被扣在港口mafia许久,但还是被老师种田山头火想办法挖了回去,不过和朋友之间的情谊并没有断,偶尔还会去lupin酒吧一起小聚一下。 太宰治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他带人包围武装侦探社,凭借着对太宰治的了解,坂口安吾仅犹豫了一下就带着人来了。 一来就看见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梦想家」鹤见稚久。 四年前掀起海啸后被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现场逮捕,而后被同伙劫走,据线报鹤见稚久的同伙是欧洲的一个盗贼团「死屋之鼠」,再之后「梦想家」的名号就开始在国际上兴起。 世界各国的情报基地他都入侵过,一度被列为必须杀死的人之一,差一点就上榜了「十七人的世界之恶」,悬赏金额超过了他曾经在横滨杀死的那个时间异能者。 把一重伤一轻伤的人转移进了武装侦探社,坂口安吾一进去就看见了腹部有大量血迹,睁着眼睛在翻看手上资料的江户川乱步。 “我先带敦去取子弹,有事喊我。”与谢野晶子说。 “去吧,他暂时不会回来。”江户川乱步冷静的定论道。 与谢野晶子扶着中岛敦出去了,春野绮罗子跟上去帮忙。 “真痛啊……鹤见君下手真重。”被暴力叫醒的太宰治揉着后脖颈,向坂口安吾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安吾,来得真及时。” 坂口安吾没理他,而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太宰治直言,“说实话我也被吓了一跳,他动手得太果断了,我觉得他在乱步先生出来之前是没打算开枪的。” “他在忌惮乱步先生的智慧。” “……社长今天离开侦探社是有预谋的。”江户川乱步突然说道,他紧紧攥着手上的纸张,“这不是鹤见稚久的手笔。” “太宰。”侦探先生突然喊道。 太宰治立即就接上了他的意思,回答道:“鹤见稚久擅长利用信息差,如果乱步先生推断的过程中出现了信息断层,那一定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出现。” “但我们没有时间去查。”太宰说,“他敢第一天出现在横滨就直接动手,就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除非是四年前那样出现了意外。乱步先生,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把地图给我。”江户川乱步去接太宰治扔过来的横滨地图,一边拿出眼镜戴上一边说,“特务课的眼镜君,调动你手下所有能调动的人,我们必须在鹤见稚久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他。” “通知社长,调动侦探社所有社员,有人向武装侦探社宣战了!” 22 堕化的军警(22) “坂口先生。” “我们截获了一道无线电话,声音波纹比对确认是梦想家。” 坂口安吾颔首,“放。” ‘费佳费佳!你是不是也来横滨了?’电流声和年轻人活泼的声音一起响起。 太宰治点头,小声道:“这是鹤见稚久的声音。” ‘我还没到……你已经去了吗?’另一个声音稍显年轻,没有口音上的区别,应该是鹤见稚久的同伙。 ‘我刚到不久啦,刚刚去了一趟武装侦探社,那位侦探先生真是聪明啊,几年前我还见过他呢,没想到又见面了。’鹤见稚久的声音很容易辨别出来,是相当欢快的声音。 完全听不出他刚刚还在杀人。 ‘对了,费佳,组织的计划怎么样了?我负责的部分结束了吗?’ ‘第一阶段正在进行,不要打草惊蛇,稚久你……’ 有一段杂乱的电流声吵嚷起来。 抓紧时间修复才堪堪听见接下来鹤见稚久的那句,‘我居然被监听了?!’ ‘我先挂了,要准备跑路了。’ 电话挂断了。 坂口安吾果断在对讲机里下令,“正面强攻!” 坂口安吾带来的那些武装部队正守在酒店的走廊上,得到命令立刻爆破大门,闯进了江户川乱步调查出的这个房间。 大批警察鱼贯而入。 坂口安吾和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这两个智囊坐在外面的大型车里,通过监控和对讲机远程指挥。 太宰治把目光从监控显示器上面转移下来的时候看见了日有所思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 “太宰,我觉得那段对话有问题。”江户川乱步按着眼镜中间的支架,镜片泛出白光,“那是真的,但不完全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太宰治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意思。 “安吾,让你的人撤出来——” ‘轰隆隆!!!’ 鹤见稚久所在的酒店突然倒塌,定向爆破了较低的楼层,承重柱炸断,整个大楼都在倾斜。 破碎的玻璃如暴雨倾泻,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位处正门的武装部队,这栋楼要塌,而且是早有预谋的定向坍塌。 “快走!” 一栋楼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有几米高,几乎遮天蔽日,碎裂的石块能砸扁车辆。 驾驶员把车开出去了几十米才擦着掉落物的尾巴勉强安全。 “那是……什么?”坂口安吾扶着车厢,不可置信地看见显示器里的景象。 整栋大楼都倒塌下来了,虽然提前疏散了一部分,但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附近还有不少居民没能疏散。 尖叫和哭泣充斥街道。 鹤见稚久毕竟是独身一人,而且异能也不是大范围伤害,预估里绝对没有猜想这种情况。 “在城市里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无异于屠杀。”太宰治清冷的声音响起,“安吾,你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报上去了。” “我明白。”坂口安吾一拳捶在墙壁上,愤恨出声,“我会争取就地击杀的命令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能够更快理清现状,“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预先准备好的。”江户川乱步重新播放了那段对话,他推测道,“鹤见稚久提前录下了几句话,然后定时拨打手机给另一个电话,通过一个手机控制另一个手机的事情不是很难。你听。” 电流声夹杂着年轻人们的声音再次在车厢里响起。 坂口安吾不需要江户川乱步再解释就已经懂了,这是鹤见稚久用来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扶着眼镜,进行分析,“他们关系应该很好,而鹤见稚久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个位置鹤见稚久问的是另一个不属于他本人的计划。” 坂口安吾插了一句,“如果没错的话,另一个声音应该是欧洲地下组织「死屋之鼠」的头目「魔人」费奥多尔的,他就是四年前劫走鹤见稚久的人。” 太宰治一顿,在江户川乱步的目光下推论:“也就是说把鹤见稚久单独为一例,他和「死屋之鼠」之间还有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的目标可以同时驱使这两个人。” “太宰,你接触鹤见稚久比我更长,我需要你划出范围。”江户川乱步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双碧绿的瞳孔是多少犯人都畏惧的。 他一定要找出这个罪魁祸首,还有鹤见稚久身后的那些东西! 坂口安吾突然安心了一些,打起精神指挥后续救援。 “信息断了。”江户川乱步在坂口安吾离开之后却说道。 他上溯第三方的可能性断了。 手里是零零散散鹤见稚久这么多年的行事踪迹,是坂口安吾用自己的权限能调出来,还有不少被压在异能特务课拿不出来。 坂口安吾调查鹤见稚久的权限还在审核,而鹤见稚久以前的工作和这些年犯下的罪过涉及政府私密。 所以信息量严重不足。 “他在这方面很谨慎,为什么?”江户川乱步自问自答,“这个组织的首领一定很令他尊敬,在某些方面足以命令鹤见稚久,有可能在武力上能够压制他,更重要的一点,第三方的首领的意图和鹤见稚久有部分重合。” “引导、劝诱、唆使这些都必然对鹤见稚久做过。” 江户川乱步一口断定,“这个人在利用鹤见稚久。” “所以眼下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太宰治勾起一个笑容,他拨通了许久未拨打的一个电话。 江户川乱步接下了这句话,“知道鹤见稚久的意图就可以向下推论他的行动计划,抓住他或许就能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两个头脑恐怖过人的成年人相视一笑。 … 中原中也步履匆匆,心情繁杂。 他推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面对漆黑一片的室内,沉声喊了一句“首领”。 “看来中也君已经清楚了,那就出发吧。” “是。”中原中也领命。 “中也君。”橘发青年还没有走出两步,森鸥外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你做好准备了吗?” “组织和个人之间,这是必须要做的选择题。” “我明白,首领。” 中原中也说。 「双黑」又要再一次出现了。 森鸥外看着办公室门缓缓关闭,闭了闭眼睛,他甚至有点庆幸,“幸好鹤见君没有学会利用这份感情去遏制中也君,否则我们可能会损失对付鹤见稚久的最大底牌。” “是鹤见稚久不够聪明吗?”清脆的萝莉音在室内响起,说完她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不是,是鹤见稚久太重视了。” “内心被腐蚀的野犬还惦念着曾经给他饱腹感的骨头,所以像雏鸟一样不愿意失去,如果不是中也君是一个重要的部下,你会像对付太宰那样利用他的吧?” 森鸥外没有否认。 “这是为了横滨,爱丽丝。” “第一场海啸就足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了,谁都不能保证鹤见稚久会不会来第二次。” 来横滨第一天就杀上武装侦探社,重伤江户川乱步濒死中岛敦,行动迅速可见一斑。 于是太宰治当机立断,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刻构想之一的港口mafia。 上次被爆炸未遂的海啸搞得心有余悸的森鸥外没有犹豫地派来了底牌战力中原中也。 现在,双黑汇合了。 他们站在擂钵街的边缘,迎着风,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 太宰治在和江户川乱步讨论战术。 不是很麻烦。 “从你的叙述里鹤见稚久应该是个倾向于主动和实战的人,所以我们要争分夺秒,在他动手之前追上他,然后用最强的武力压制他。”江户川乱步扶着贝雷帽,免得被风吹走,他身后是坂口安吾和一队武装刑警。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太宰,现场交给你了。” 年轻一代的三刻在此汇合。 擂钵街比起四年前冷清了不少。 荒霸吐炸出的陨坑在四年前曾经因为海啸一度被海水倒灌,贫民居住的房子根本扛不住海啸的侵袭,擂钵街是那次海啸受灾最大的地方。 但人类总是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又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迅速重建了擂钵街。 鹤见稚久听着海浪的声音,脚下是万丈波澜的悬崖,这里人烟稀少,很安静。 他在复盘。 不是每一次莽撞都能莽出效果的,这种行为要是被福地前辈知道了一定是一顿批评。 但是鹤见稚久坚决认错,下次还敢。 ‘叮铃铃’,电话声。 “下午好费佳!”鹤见稚久秒接。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费奥多尔的声音很平淡。 “嘿嘿。” “特务课大规模调用武装,武装侦探社全员集结,港口mafia派出重力使——稚久,别告诉我你打到别人大本营去了。” 鹤见稚久立刻吹彩虹屁:“费佳真聪明!” “神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稚久,他要求你现在离开横滨,我会引进「guild」给你做掩护。” 费奥多尔告诫他,“一旦被捕,你就输了。” 鹤见稚久的优劣点明明白白,想针对他轻而易举。 “……可是,费佳。” 鹤见稚久说。 “我好像距离被抓不远了。” 远方黑白灰的世界里,有一道亮眼的橘色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