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母亲自杀前,女主她杀疯了》 第1章 重生 胃里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就像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一样,她忍不住干呕,却吐不出任何的东西,只吐出一口苦水。 “呕——” 万安宁忍不住呻吟出声。 “大姐,你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盛碗米汤,你垫垫肚子,娘走前刚做好的,现在还温热着……” 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是二妹安静。 怎么可能是安静,她不是已经…… 万安宁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十五六岁样子的安静迈着轻盈的步子跑去厨房给她盛饭,一时惊愕万分。 等到安静端着米汤回来,然后小心地舀了一勺,喂到万安宁的嘴边,她才眨了眨眼,确认了眼前的安静是真的存在的。 万安宁就着安静的手吃了一碗米汤,胃里终于舒服了些,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 趁着安静往厨房送碗的时候,万安宁四下观察情况,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竟然是自家三十多年前的老房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万安宁深吸了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找到了家里唯一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年轻面孔,浓眉大眼,没有经过修饰的眉形是天然的剑眉,面部的线条也不像一般女性那般柔和,不笑的时候双唇紧闭,看上去有些严肃,就比如此时! 正是年轻时的自己! 万安宁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感慨万分,有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真实长相了。 自从李浩源多次在她面前说,没有男人会喜欢像她这样的男人婆,万安宁就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深深的自卑。 后来有钱了之后,她就到处去整形医院为自己的脸做手术,为的就是能把自己变得有些女人味儿…… 到最后,不但跟李浩源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更是把自己给整的面目全非。 摸着自己原装的脸,万安宁不由得泪流满面。 这张脸……再配上她现在已经经历过一世,看透了世事的眼睛,不怒自威的神情,气场强大,的确不是李浩源那样吃了一辈子软饭的男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直到临终前,万安宁才看透,李浩源之所以一直拿她的长相说事,不过是他在自己面前一直自卑,为了给自己找回点尊严,便变着法的要打压自己罢了。 而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大姐,你怎么哭了?是又头疼了吗?” 安静刷好了碗回来,看到万安宁一边照镜子,一边哭,顿时慌了。 “要不你先躺床上歇一会儿,我去把娘叫回来……” 安静说着,伸手扶着万安宁往床边去,又伸手把镜子接了过来,放到一边的桌上。 万安宁拉住了准备出去找人的安静。 “你先别去叫娘了,我没事,就是躺的有些无聊,你坐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安静听话地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忧:“大姐,你真的没事了?头真不疼了吗?” 说着,她伸手在万安宁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见已经退了烧,不由得舒了口气。 “我没事了,娘去哪儿了?” 万安宁试探着问,她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回到了年轻时候,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也不敢直接问安静现在是哪一年,更不敢问爹去哪里了,毕竟如果爹有时候会去外面做点小买卖,而娘却是一直在家里的。 安静果然没有丝毫的怀疑:“新海大爷家的保华哥结婚,娘带着平平坐桌儿去了,这会儿应该刚开席……” “新海大爷家保华哥……” 万安宁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门口墙壁上的日历:八月七日,农历六月廿五,戊辰年,宜结婚,出行,合婚订婚…… 这是一个好日子,百无禁忌的好日子! 但对于万安宁来说,这是一个诸事不顺的日子,也是她娘的忌日。 上一世的这一日,娘在万般绝望之下,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房梁上,从此,万安宁姊妹三个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万安宁突然心中一动: “静静,今年是龙年吗?” 安静点头:“是啊,今年是……三、妹的本命年,你忘记了,娘过年的时候,还念叨说给她买身红色秋衣秋裤……” 万安宁不由得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只感觉呼吸一阵急促。 “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疼了?” 安静说着,伸手去摸万安宁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之后,她松了口气:“这也没再烧起来啊?大姐,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把娘叫回来?” 万安宁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摇头:“没事,我可能躺的时间长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见万安宁缓过来了,安静松了口气。 “大姐,那你先休息,我去写暑假作业,你有事叫我。” 安静离开之后,万安宁瞪大了眼睛盯着屋顶上的蜘蛛网许久,最后偷偷把手伸到自己的大腿上,使劲儿得拧了一下…… “嘶……” 很痛! 这不是做梦!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万安宁的嘴角一下子就翘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 她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又突然泪流满面。 “娘,这一世,我一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万安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老天既然让她回到了娘出事的这一天,一定是为了让她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 既然如此,上一世没能报的仇,也是一种遗憾,今天就先收点利息吧! 躺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万安宁感觉身体好些了,她隐约想起了上一世的今天,自己好像一直发烧昏睡着,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外面一阵吵闹,后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一切都晚了。 天可怜,让她重新回到了这一天,还奇迹般的让她提前退烧,也有了准备的时间。 正在写暑假作业的安静听到响动出来查看,就看到刚退烧的万安宁在厨房里忙活。 “大姐,你在干嘛?要不我来吧,你刚退烧,多歇一歇。” 万安宁已经好多年没有烧过土灶了,还真有些手生,划了好几根火柴,都没能成功点着火。 听到安静说要帮忙,她顿时如释重负。 “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我想烧点热水洗洗澡……” 安静看着地上扔的火柴梗,有些诧异,但她什么都没说,熟练地抓了把软柴火把火点燃了,然后坐在灶前烧火。 万安宁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压水井旁边,准备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 就在这个时候,冯香梅带着小闺女安平回来了…… 第2章 一张假币 看到万安宁在洗衣裳,冯香梅顿时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摸她的额头。 “你说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就老老实实的躺着,这衣服啥时候不能洗?静静呢?静静……你咋不给你姐洗?不知道她病了,还让她自己洗衣服?” 安静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讪笑:“娘,我大姐好了,是她非要自己洗的……” 万安宁看着冯香梅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睛有些湿润,她吸了下鼻子,说:“娘,我已经好了,洗两件衣服有啥不行的,静静在写作业呢,等暑假之后,就该上高中了,这个暑假要好好的补一补,不然高中跟不上……” 冯香梅抿了下唇,想到自家男人出门前跟自己说的话,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地看了安静一眼。 安静这个高中,恐怕是上不成了。 不过她很快转移了话题:“额头的确不热 了,看来这次是真的退烧了。” 万安宁一边搓洗了自己的衣服,一边跟冯香梅说话:“娘,新媳妇长得好不好看?” “还行,看上去很有福相。” “有福相啊,那挺好!”万安宁想到保华媳妇的确是胖乎乎的脸,不由笑了笑,又问:“你上了多少钱的礼钱啊?” “咱家跟他们还没出五服,上少了也不好看,我给上了十块钱。” 果然是十块钱! 万安宁心中苦笑。 “一张大团结?” “不是!”冯香梅洗了把脸,说道:“我没换到整钱,就给了两张五块的。” 万安宁愣住了,两张五块的? 那为何…… 难不成是自己的重生,给这件事带来了一些变数? 可是冯香梅去上礼的时候,自己还没有重生啊! 万安宁想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给钱的时候,旁边有别的人没有?” “有啊,你老潘大娘就在我旁边,我上完礼她上的……” 万安宁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老潘大娘是谁,一个胖胖的女人,跟冯香梅的关系很好。 不过,她记得上一世冯香梅死了之后,老潘大娘好几次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些欲言又止,当时自己并没有多想,后来两家也慢慢的疏远了。 难道上一世冯香梅也同样是上了两张五块钱?而老潘大娘就是知道这个,所以后来才会 在冯香梅死了之后,一直心存愧疚,想要告诉她们真相,却又担心她们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仅仅只是一场误会了,而是陷害! 那……上一世那对父子的下场,还是太轻了啊!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把以前洗衣服用的棒槌找了出来,这东西用着很顺手,不过现在很多人都用搓衣板了,棒槌倒是少用了。 冯香梅看了还觉得奇怪:“安安,你拿棒槌干啥,搓衣板也挺好用的啊!” “没事,我就拿出来晒晒。” 用不上最好,若是能用得上,她一定要好好的弥补一下上一世的遗憾! 万新海家。 万元璋笑着给万新海道了喜,然后把账本和收到的礼钱全都交了上去。 “来,这钱你先收着,一共八百七十三块钱,账本在这里,咱们再重新算一遍,然后我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万元璋上过几天私塾,后来村里建了小学,他便一直在小学教书,是个老教师了。 村里人对于知识分子,特别是老师,也算是尊重的,所以他在村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一个人。 再加上他不但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又对村里各家户主的名字都记得十分的清楚,村里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基本都喜欢找他坐礼桌记账。 万新海跟万元璋俩人在对账,新郎倌儿万保华就拿起桌上的礼钱开始清点起来。 “咦?这张钱不对劲儿啊?” “咋了?哪里不对劲儿?” 万元璋愣了一下,看向万保华。 万保华拿着一张半新不旧的大团结,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这才说道:“你们看,就算这张大团结,这明显是张假的……” 万元璋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坐礼桌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是一个人在村里身份地位的象征! 但坐礼桌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主家让他坐礼桌,那是对他的信任,如果收到假钱,或是丢了钱,那就算是主家不说什么,他也会丢了面,脸上无光的! 万新海也是愣了愣,不过他年纪大,经历的事儿也比较多,看到万元璋脸色不好,马上就出来打圆场。 他接过儿子手里的那张大团结,放在太阳下照了照,然后又用手指弹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这明明就是真的,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啥假钱,净瞎说!” 听到万新海这样说,万元璋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可万保华被自己爹质疑,顿时就不乐意了,很是不服地为自己辩解:“爹,你才看错了,这明明就是假钱,我跟你说,你看这里,这明显是假的……” “嗯哼……闭嘴吧你,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没事干了是吧?去把院子里的地扫一下!” 万保华跺了一下脚,十分不服气地拿着笤帚去扫地了。 可万新海这么明显的为他解围,万元璋咋可能看不出来?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这大半辈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以后谁家还敢找他坐礼桌? 想到这里,万元璋咬了咬牙。 “新海哥,这十块钱要真是假钱,那就是我眼拙没看出来,要不……我赔给你算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狠狠地拍到了桌上,然后阴沉着脸就往外走。 万新海哪能让他就这样离开,连忙拉住了他,笑着赔不是:“元璋,你别生气,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万元璋听万新海这样说,心中的怒气把抚平了些。 万新海趁机把万元璋那十块钱重新塞进他口袋里。 “今天真是多谢你帮忙了,等后天新媳妇回门,你可千万得空出时间来,咱们一起过去啊,还有今儿晚上咱们弟兄们喝酒,你可一定得过来。” “那行,既然账对上了,新海哥你们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事情原本就算是解决了,万元璋被安抚好,也说了客套话,就准备离开。 可偏偏这个时候,万保华越想越生气,自己明明没有看错,爹却故意说他看错了,不由分说地就罚他。 眼看着万元璋要走,要是真的让他走了,那自己岂不是永远都没办法证明自己了吗? 第3章 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万保华突然把笤帚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跺了下脚说了一句:“爹,我看你就是老眼昏花了,那张十块的本来就是张假钱,我可没看错!” 万元璋刚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保华说得对,这钱上的事,咱还是弄清楚明白比较好,今天上十块钱礼钱的人不多,我对照着账本好好回想一下,这张假钱到底是谁给的,我应该有点印象的。” “不用不用,元璋,我还能信不过你吗?你别听孩子胡说八道,再说了,就算真是假钱,那也是上礼的人给的,跟你没关系,让你赔出来算是咋的一回事嘛?这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那不行,钉是钉铆是铆,这事儿不弄清楚,我也不能安心!” 万元璋丝毫听不进万新海的劝,拿过账本就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着,誓要找出这个让他丢了面子的人。 可翻了半天,上十块钱礼钱的人家有二十多户,他想了半天,还真想不出这张假钱到底是从谁手里收的。 一时之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最终还是万新海看出来万元璋的窘迫,连忙不停的赔不是,又押着儿子万保华向万元璋道了歉,万元璋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给的假钱,只能暂且作罢,就坡下驴的离开了。 但回到家之后,万元璋越想越觉得心气不顺,今天这事,虽然万新海没说什么,还一个劲儿的向自己道歉,但他心里清楚,那是万新海不想因为十块钱跟自己闹僵了关系。 但那张假钱的确是自己的疏忽才收到的,如果不能把这个给假钱的人找出来,这个污点将伴随着自己一辈子! “是谁呢?到底是哪个鳖孙这么缺德,上礼都给假钱……” 万元璋把那二十多户上十块钱礼钱的人家的名字写到了一张纸上,然后一户一户的排除,最后发现,如果没有当时就抓住,现在再找过去的话,没有人会承认的,而且这些人家他都惹不起,只……除了一家! 万元璋一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 “文祥,走,你跟我走一趟!” 万安宁吃了一碗面条,补充了一下体力,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拿着棒槌挥舞了几下,感觉还算顺手,暗暗点头。 看向堂屋中堂的座钟,差不多快五点了。 她又看了看大门口,暗暗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没来,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吧? 如果不来,这一世她也就此揭过,不再去找他们都麻烦! 想到之前冯香梅说的她上礼时给的是两个五块的,而上一世那对父子俩过来找事,说的是冯香梅给了一张十块钱的假钱…… 正想着,就听到原本敞开了一半的大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来了! 万安宁伸手握住了被她放在手边的棒槌,心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冯香梅,你这个不要脸的浪媳妇,上礼你竟然给假钱,你咋恁地不要脸?” 冯香梅回来之后,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万安宁就让她去屋里躺着了。 此时听到万元璋的声音,她忙穿鞋出来了。 “元璋哥,你来了,咋啦?出啥事了?” “我呸,还有啥事吗?我有啥事过来,你还能不知道?” “看你这话说得?你不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会知道你有啥事?” 冯香梅好好的跟万元璋说话,没想到被怼了回来,自然也没了好脾气。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给新海家上礼给了一张假钱?” 上礼给假钱,这么大的罪名冯香梅可承受不起,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她在村里可真是没脸做人了。 “呸,你才给假钱呢,万元璋,你别以为你识几个字就能血口喷人,我啥时候给假钱了?你抓住我的手了?” 万元璋被冯香梅问的说不出话来。 万安宁看着万元璋和万文祥父子俩,眼睛瞬间就红了。 果然还是同样的借口! 上一世冯香梅就是被这父子俩以用假钱上礼的理由打了一顿,冯香梅气不过,一时想不开,等到夜里她们姊妹几个睡着之后,直接吊死在了房梁上。 而这对父子不但不知悔改,甚至还到处说冯香梅是被他们拆穿了,才没脸活了。 万安宁的爹万国富气不过,去找这对父子讨要说法,最终却被他们给打断了腿,后来虽然治好了,腿却落下了一辈子的毛病……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棒槌,悄然走到了冯香梅的身旁,随时准备冲上去跟这父子俩拼命!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对父子动娘一个指头! “我爹说假钱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你还敢不承认,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万文祥说着,扬手就朝着冯香梅的脸上扇去…… 万安宁一直注意着这对父子的举动,看到万文祥抬手,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棒槌…… “嘭!” “嗷——” 万元璋原本翘起的唇角一下就定格在了那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原准备是先让儿子给冯香梅一个教训,再逼迫她承认给假钱的事,只要承认了给假钱的事,不管最后冯香梅能不能把这十块钱补出来,他对万新海都算是有个交代了。 万文祥虽然身材不算健硕,甚至相比同龄人来说,还是有些瘦弱的,但对付冯香梅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令万元璋没想到的是,吃亏的居然不是冯香梅,而是他儿子万文祥! 原来在万文祥的手扇到冯香梅之前,万安宁手上的棒槌快一步先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万文祥抓着自己的手腕,瞪大了眼睛,痛的直不起腰:“我的手,我的手,爹,我的手断了……” 万元璋怒视着万安宁:“你——一你个小鳖孙妮子,你咋恁地恶毒,安宁,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呸!我爹是怎么教我的,不用你管,反倒是你,自诩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教师,管教别人之前,是不是要先管教好你自己儿子? 他一个小辈冲我娘出言不逊,还想动手打我娘,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谁家还敢把孩子交给你这样的老师来教?怕不是要教出来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还说什么你说假钱是谁给的就是谁?咋?你是皇帝老子金口玉言?还是大罗金仙言出法随啊?你说啥就是啥?” “好,好!你个鳖孙妮子,还敢顶嘴,不管咋说,我也教过你,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管教你是天经地义的,今儿个看我不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万元璋恼羞成怒,伸腿就朝万安宁身上踹。 第4章 打起来了 万安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想到上一世冯香梅就是被这两个畜牲给逼死的,她不由恨得咬牙,握紧手中的棒槌,狠狠地敲在了万元璋的腿上…… “啊嘶……” 万元璋曾经教过万安宁的小学,他是了解万安宁的,虽然成绩不错,但在班里一直都是很腼腆的,不太爱说话,从来没惹过事,对他和学校里的其他老师,都十分的尊重,他虽然看到了万安宁手中的棒槌,却从来没想到过,万安宁手里的棒槌会打在自己身上! 听到万元璋的痛呼声,万安宁心中一阵痛快。 上一世她就想这么做了,可惜开始的时候她势微力弱,根本没有能力报仇,等她憋着一股劲儿,抓住一切机会强大自己,为的就是能给娘报仇…… 然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有能力报仇了的时候,社会法律已经十分的健全,动用武力打人,已经不太现实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万元璋也已经老了,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虽说是遭了报应,但到底不是自己亲手报仇,万安宁心里始终是遗憾的! 至于万文祥,或许是冯香梅临死前发誓赌咒起了作用,他媳妇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一落地就吓坏了接生婆,直接大叫着:“哎哟,遭瘟哟,出报应喽……” 接生婆连喜钱都没讨,直接就跑了,出去更是到处宣传说万元璋家遭报应,应了冯香梅的诅咒,生孩子没屁眼儿…… 虽然孩子后来直接就送去了医院做手术,外人看不出什么,但万文祥听多了别人说的报应之类的话,心中也产生了几分惶恐,万安宁后来听说人,他曾偷偷到冯香梅的坟前忏悔…… 可那又怎样? 即便他磕死在冯香梅的坟前,冯香梅也不会重新活过来了,也改变不了万安宁失去母亲的事实! 万元璋被万安宁打在腿上,直感觉腿脚痛得发麻,简直要被气疯了,咬着牙骂了一声:“我日恁娘,文祥,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个鳖孙妮子,反了天了,竟然连我都敢打!” 万文祥应了一声,眼看着万安宁居然敢朝他爹动手,立即就怒了,也顾不上手腕上的疼痛,拎起拳头就朝万安宁打去。 冯香梅见状,顿时急了,就要上前就要跟那父子俩理论,被万安宁一把拉住,往后一推,直接推到了刚好从屋里出来的万安静的跟前。 “静静,拉娘回屋去,别让她出来了!” 万安静听话地拉住了冯香梅,最小的万安平听到动静也都跑了出来,看到万元璋父子撵着大姐万安宁打,吓得哭喊起来,万安静一个没看住,她就扑过去冲着万元璋父子撕扯起来,却被万文祥一脚踢到了一边…… 看着小妹躺在地上半晌起不来万安宁气得咬牙切齿,同时心中也十分的感动。 上一世自己躺在床上,并没有亲眼见证这场打斗,只知道除了冯香梅之外,两个妹妹也全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想到这里,万安宁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自己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打伤了万文祥的手腕和万元璋的腿,使得他们行动没那么灵活,已然占了先机,若再让他们伤了自己的家人,那岂不是也太没用了? “静静,带娘和平平回屋!” 万安宁说着,朝着万安静使了个眼色,待万安宁冲她点了下头之后,这才放开手脚跟万元璋父子俩继续缠斗。 她握紧了手中的棒槌,凭借着灵活的身姿在院子里穿行,时不时举起棒槌往万元璋和万文祥父子俩的身上招呼一下。 也是亏得万安宁提前下手,打伤了万元璋的腿和万文祥的手腕,身上的疼痛使得两人行动也变得缓慢。 再加上两人根本没想到,家里没有男人撑腰的冯香梅母女会有能力反抗,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而万安宁却提前准备好了趁手的棒槌…… 万元璋父子俩被棒槌左一下右一下的打在身上,万安宁专挑不会致命,却又使人十分疼痛的地方下手,父子俩躲也躲不开,打又打不着,直气得跳脚,嘴里污言秽语的咒骂着万安宁姊妹。 新仇旧恨加起来,万安宁下手毫不留情,凭借着上一世练就出来的身法,她灵活地在父子俩中间穿行,手中的棒槌一会儿敲在万元璋的背上,一会儿又落在万文祥的腿上,父子俩被她给打的手忙脚乱,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说要打死万安宁,却一直没碰到万安宁一片衣袖。 第5章 我有证人 万元璋听到有人出面劝说,才恍然,他看了一下四周,瞬间脸色大变。 他一向很注意自己文化人的形象,在人前一向都是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如今被一个小丫头给逼得乱了分寸。 万元璋瞪着大眼怒视着万安宁,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阴沟里翻了船,眼中满是阴郁。 他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万安宁道:“真是荒谬,大家来给评评理,新海哥家办喜事,国富媳妇去上礼,给了张十块的假钱,我去找她,她不但不承认,还口出恶言,还有万安宁这小鳖孙妮子,竟然敢跟我动手,简直是大逆不道,今天我要是不好好给她个教训,以后还咋学校教书育人?” 万元璋话音刚落,不等围观的人说话,万安宁立即接口说道: “各位婶子大娘,快来给评评理啊,自古以来捉贼拿赃,官老爷断案也讲究一个证据确凿,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小学老师就能空口白牙的就随便给人定罪的,万元璋,你说我娘上礼给的是假钱,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被万安宁给点名,万元璋怒火中烧: “我是坐礼桌的,假钱就是你娘给的,我记得很清楚,除了你娘,没二人!” “呸,你既然认出我娘给的是假钱,为啥当时不直接说出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证据,没证据也行,你有证人证明是我娘给的假钱吗?” “我……我咋没证人,文祥就能给我证明!” “万文祥是你儿子,官家断案,他作为你儿子,证词也不能被取用,我看你就是诬陷!” 万元璋见万安宁伶牙俐齿,自己这边不占上风,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就转换了思路,说道:“那你说你娘给的不是假钱,你有什么证明?” 万安宁冷笑:“我当然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 “你把假钱拿出来,我就给你证明!” 万元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假钱,这是他决定来找冯香梅之前,特意去万新海家要过来的,他是不能证明就是冯香梅给的假钱,但他不相信万安宁能找出证据证明这张假钱不是冯香梅给的。 万安看了一眼人群中,见胖胖的老潘大娘咧开嘴冲她笑着点了下头,这才放心地说道:“你确定这张十块的就是你说的假钱?” “是,我收钱的时候一时疏忽,没想到被她冯香梅给钻了空子……” “既然假钱是张十块的,那就不可能是我娘给的!” “为啥不可能?” “元璋啊,安安说的对,这钱的确不是香梅给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礼的时候,我就在香梅后边,不信你可以去翻你记得账单,香梅给钱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万元璋一听就不乐意了,声音立即提高了几分:“你看清楚啥了?我一个收钱的,都没发现是张假钱,你看一眼就能看出这钱假不假了?” 老潘大娘年纪比万元璋大,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年,根本不怕万元璋,她翻了个白眼,声音比万元璋的更大了几分:“假钱不假钱的,我是不一定看得清楚,但是,你这张假钱是张十块的,人家香梅当时上礼的时候,给的是两张五块的,你就是再怎么想赖,也赖不到人家身上去吧?” 老潘大娘这话一出口,人群中瞬间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很多人看向万元璋的眼神立即就变了,人家冯香梅上礼给的是两张五块的,万元璋就是再怎么记性不好,也不可能把假钱记成是冯香梅给的,他之所以敢找冯香梅闹,不过是看在冯香梅没生儿子,觉得人家好欺负罢了! “真没想到,就这品性,还是当老师的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教坏孩子?” “这事的确是元璋父子俩做的不地道,别说国富媳妇给的是两张五块的,就算给的也是张十块的,他当时没当场抓住人家给假钱,那过后就不能证明这假钱就是人家给的!” ……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声,万元璋的脸也越来越阴沉,经过老潘这么一说,他隐约记起来了,冯香梅当时好像还真是给的两张五块的……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承认自己错了,以后在村里就更混不下去了。 心思辗转,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口咬死了假钱就是冯香梅给的。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厉声说道:“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个屁?老潘,你少跟他们一起串通说瞎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张假钱,就是冯香梅给的,你少跟她们串通做假证,对你没啥好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万元璋还是死鸭子嘴硬,更何况他的一番言论,更是让人觉得好笑。 倒是让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起来。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惊叫一声: “我勒个天爷哎,他这样的人,还能当老师?这教出来的学生岂不是都跟他一样胡搅蛮缠?” 也有人跟万元璋关系好,见他陷入尴尬,便想着为他出头:“老潘,你当时看清楚了没,不会真的跟人串通的吧?” 老潘两眼一翻,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你放什么狗臭屁?我记得清楚是因为我跟香梅一起去上礼的,香梅没有整张的十块钱,还拿着那两张五块的问我换张十块的,恰巧我也没有,最后她只好用那两张五块的上礼!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敢对天发誓,我要是说半句瞎话,让我天打五雷轰!” 看着老潘赌咒发誓的样子,原本为万元璋说话的人,也都沉默了。 万元璋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就在这个时候,万新海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笑着向万元璋道歉:“真是对不住,这件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元璋,看我的面上,这事就算了吧……” 万元璋的脸色好了些,借坡下驴,顺着万新海的话说道:“我今儿就看在新海哥你的面上,不跟她计较,否则的话,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说完也不等万安有所反应,跟儿子万文祥一起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万安宁嘲讽道:“你想咋着不罢休,尽管来啊,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某些人啊,立身不正,早晚要遭报应的,小心将来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 父子俩一句话不敢说,相互搀扶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万新海才向着围观的人说道:“好了,没啥事都散了吧。” 没了热闹可看,人群哄笑着跟万新海开了几句玩笑,很快就散开了。 万安宁什么话都没说,冷眼看着万新海疏散了人群。 从头到尾,万新海都没有看万安宁一眼。 第6章 两条人命! 万新海是觉得万安宁没有资格跟他对话的,即便她已经成年,在这些年长的男人眼中,她也只是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 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外面闯出了一番事业之后,万新海求自己给他儿子安排个工作时的卑微样子,万安宁不由心中嗤笑,也懒得搭理这狗眼看人的东西,直接转身准备回家。 却不想又被万新海给叫住了。 “安安啊,你今天做得有些过分了啊!等你爹回来之后,我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好好管教你的!” 万安宁顿住脚步,直视着万新海,冷笑道:“我并不觉得今天做的有哪里过分了,万元璋父子俩欺软怕硬,找不到真正给假钱的人,看我们家好欺负,就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家头上,那他真是打错了算盘!” 万新海并不知道老潘大娘作证的事,万元璋父子从他那里拿了假钱,说已经知道是谁给的假钱了,他当时也没多想,就把那张假钱给了万元璋。 谁知过了没多久,就听人说因为假钱的事,万元璋闹到了万国富家里,相比万安宁,他当然更相信万元璋,就以为他是有了真凭实据才闹过来的。 现在听万安宁这样说,不由沉下脸:“我原本不想计较你家用假钱上礼的事,可照你这样说,你们家还是被冤枉的了?” “我娘虽然是上了十块钱的礼,但上礼时给的是两张五块的,请问,这两张五块的纸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变成一张十块的假钱?” 万安宁的反问一下就把万新海给问住了。 他直勾勾地看了万安宁许久,最后把视线转向了一边:“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老潘大娘可以作证!她刚刚已经跟那对父子对质过了!” 万新海说不出话来了。 万安宁也没再管她,直接回了家。 一进大门,万安宁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她现在的身体,毕竟不像上一世那样专门锻炼过的,刚刚跟那父子里对峙的时候,因为没有退路,就一直提着一口气,现在那口气泄了,她瞬间只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就靠着大门滑到了地上…… “大姐,你快来看看娘,娘晕过去了……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万安宁听到冯香梅晕过去了,一下子就慌了,她拄着棒槌,站了几次才勉强艰难地站了起来,在万安静的搀扶下回到了屋里,看到冯香梅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静静,你去请新奎爷,让他过来给娘看看。” 万安静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了,万安平神色凄惶地抓着冯香梅的手,不停地流眼泪。 “大姐,娘不会有事吧?” “放心,娘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万安宁坐在床头,让万安平给她倒了一碗糖水,一饮子喝进肚里,然后斜靠在床头箱上恢复体力。 大概十来分钟后,万安静带着村医万新奎过来。 万新奎给冯香梅把了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皮,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万安宁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万安宁见状,以为冯香梅有什么不好,顿时提起了一颗心。 “静静,你带小妹先去烧点热水吧。” 等两个妹妹都出去了,万安宁才小心地询问新奎:“新奎爷,我娘咋样了?” 新奎看了看床上的冯香梅,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万安宁,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按说这事儿,我不该跟你说的,毕竟你是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可你家这情况,你爹不在家,你娘又这样……” 万安宁想到冯香梅上一世毫无生机的样子,难道自己还是无法改变她早逝的命运吗? 她心中闪过一丝恐慌,声音带着几分颤音:“新奎爷你直说吧,我娘她是不是生了大病?” 新奎怔了一下,看到万安宁一脸凄惶的样子,很快就明白她这是误会了。 他只是一个小村医,医术一般,看看一些常见病还可以,要是真有什么大病,他也不可能一把脉就能看出来! “不是,你娘没啥大病,就是……是你娘怀孕了!” …… 一直到送走了新奎,万安宁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屋内,冯香梅被新奎扎了两针,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她摸着肚子,眼神中一片茫然。 万安宁坐到床头,一时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冷肃。 冯香梅见状,以为万安宁是觉得丢人,毕竟她都已经成年了,自己也已经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了,突然老蚌怀珠,说出去的确有些不好听。 可……冯香梅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有些为难,她有一种感觉,肚子里的这个,肯定是个儿子,如果放弃了,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心地窥了万安宁一眼,冯香梅有些为难地询问:“安安,你不希望我要这个孩子吗?” 万安宁回过神来,看到冯香梅小心翼翼的眼神,知道她是误会了,立即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她想到了上一世她一直以为万元璋父子欠她一条人命,现在才知道,娘当时是一尸两命,而万元璋父子欠他们家的,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今天如果不是她及时退烧醒了过来,或许冯香梅又会被那父子俩再次逼上绝路。 万安恨的咬牙切齿,神色之中也带出了几分狠戾。 冯香梅见状,心中更加的不安。 “安安,我……”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万安宁真的不反对她留下这个孩子。 “娘你好好休息,新奎爷说你有些动了胎气,给你开了药,等一会儿静静烧好了水,你吃了药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冯香梅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吃了药直接躺下睡了。 从冯香梅屋里出来,万安宁向两个妹妹解释了冯香梅没什么事,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让两人不用担心。 等到安静和安平被安抚好,跑出去自己玩了,万安宁揉着酸痛的胳膊却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天晚上万国富就会回来,而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万安宁打了万元璋父子,还顶撞了万新海,必定会诚恐诚惶地押着她去给两家人赔礼道歉的! 万安宁自然不可能会向他们道歉,不过,她首先要做的,是要想办法说服万国富! 只是还不等万安宁想出说服万国富的办法,小妹安平就一路跑了回来,向她报告:“……爹回来了!” 第9章 冯香梅自缢的真相 迷迷糊糊间,万安宁只感觉胸口闷的难受,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来回的晃悠,直晃得她眼晕…… 她想要离开,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怎么也挪动不了脚。 猛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冯香梅苍白无血色的脸…… 这一刻她才惊觉,一直晃在眼前的一双脚……不就是冯香梅当初上吊时的那一幕吗? 万安宁大惊,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把那双脚托举起来,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双脚时,一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口。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安静和安平两个妹妹已经睡下了,呼吸很平稳。 外面黑漆漆的,夜已经很深了,看不到一丝光亮。 万安宁睡意全无,把枕头往上拉了拉,靠着枕头平复着心中的恐惧。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冯香梅压抑的抽泣声,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再次听到冯香梅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万国富,你个鳖孙,你个丧良心的货……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万国富低声说了些什么,万安宁没有听到,却听到冯香梅瞬间抬高了声调:“放你娘的狗臭屁,当初你家穷的裤子都穿不起,我不顾我哥反对嫁给你,现在日子刚好过一点,你却要跟我离婚,你……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告诉你,我就是死,我都不会离婚的!” 再之后万国富没再说什么,就剩下冯香梅无望的哭泣声,万国富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再响起…… 万安宁拳头紧了又紧,她不知道上一世冯香梅临死前,她跟万国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只是以为是被万元璋父子打了,自己的丈夫却不敢去找他们理论,所以她才想不开上吊的。 再加上万国富在冯香梅死了之后,怒气冲冲的拎着菜刀去万元璋家里闹,又被万元璋父子打断了腿,她更加觉得冯香梅的死跟万元璋父子脱不了干系。 当时家里乱成一团,她只顾着难过,从没想过去追究为啥跟冯香梅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万国富,会对她的自杀毫无察觉! 真的没有察觉吗? 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更或者,他其实是乐见其成! 第10章 万国富的态度 万国富这一夜睡得很是香甜。 虽然冯香梅在他身边哭了一夜,但对于万国富的影响不大,他虽然没有喝醉,但几杯酒下肚十分解乏,他这一觉睡的很沉。 如果不是被尿憋醒,或许他还能再多睡一会儿。 拉开房门,万国富被门前的黑影吓的直接跳了起来,忍不住惊呼一声:“哦嚯——嘶——” 等看清楚是万安宁之后,他吸了口气,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然后一把推开万安宁,快步去了院子里的茅房。 万安宁看着万国富的背影,眼神闪了闪,最终她咬紧了下唇,决定找万国富问清楚。 万国富从茅房出来,就看到万安宁站在院子里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毛。 想到这个万安宁昨天晚上在万新海家跟人对峙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喜,他这个闺女,小时候还十分懂礼貌,越长大越不知道尊重长辈,就像万新海他们说的,是得找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 他舀了水去洗脸,见冯香梅没有在灶屋做饭,忍不住抱怨:“你娘又去哪儿了?嗷嗷了一夜不让人安生,大早上的不做饭,又上哪儿浪白去了?” 万安宁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瞬间就再次被点燃了! 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她爹居然是这么能挖苦人,往人心口上捅刀子的人呢? 他明知道冯香梅哭了一夜,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睡的安稳,现在更是心安理得的认为冯香梅应该为他做饭…… 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该说他根本没心呢? “爹,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娘在你旁边哭了一夜,你咋能睡的着啊?你就不怕我娘一气之下,一把掐死你啊?” 万国富擦脸的手顿了一下,很是不满地把毛巾甩到了麻绳上:“你这闺女,咋说话呢?你以为你娘跟你一样无法无天啊?她没那个胆儿!” “你倒是挺了解我娘的!” 万安宁语带嘲讽:“爹,那你跟我说说,我娘夜里为啥哭的那么厉害?你干啥对不起我娘的事儿了?” 万国富自然看出了大闺女对他的不满,想到他昨天夜里跟冯香梅说的话,不由心虚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很快他就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该干啥干啥去,大人的事,你跟瞎掺和啥?” 看到万国富这个样子,万安宁就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什么真相了。 可就这样放过万国富,她又十分的不甘。 “爹,你去灶屋看看,看咱房梁上挂的啥?” 万国富狐疑地看了万安宁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了灶屋。 他们家的灶屋是土坯房,比村里旁人家的灶屋要大很多,原先是家里的两间堂屋,后来重新盖了三间红砖大瓦房做堂屋之后,就把这旧物屋子一半放杂物,一半当做灶屋用了。 灶屋的窗户很大,清晨的阳光已经把整个灶屋照的很清晰,房梁上一根白色的孝带随着房门被推开而幅度很大的飘荡着…… 万国富的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 “晦气!谁把这东西挂房梁上了?” “这就晦气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现在看到的,这房梁上挂的就不只一根孝带了!” 万安宁冷笑一下,瞬间提高了嗓音,怒气冲冲地质问着万国富:“爹,要是我娘真的上吊死了,你准备咋办?” “不、不会的,她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我,怎么可能真的就寻死呢?” “万一呢?” “有啥万一的,你娘是啥样人,我还不知道?她惜命着呢,不可能有万一。” 万国富说完,又重新回屋去躺着了。 想到上一世冯香梅毫无生机的吊在房梁上,万安宁忍不住浑身发抖。 而万国富的这种冷漠的态度,把万安宁给气得差点失去理智,直接上去像昨天对付万元璋父子那样给他来一顿。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万国富毕竟是她爹。 而且现在冯香梅的态度还不明朗,她要是真把万国富给揍了,到最后怕收不了场。 万安宁朝灶屋里看了一下,最后跺了下脚,转身离开了。 她心里有个巨大的疑团堵在那里,也没心情给万国富做饭吃! 走了几步,她又重新拐回去,把孝带从房梁上拽了下来,团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南墙边的粪坑里了! 回到西屋时,安静和安平都已经醒了,或许是听到了万安宁和万国富之间的争吵,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慌乱。 见万安宁进屋,万安静立即站了起来,讷讷地喊了一句:“大姐。” 万安平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声“大姐”,然后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万安宁也没心情管两个妹妹心里怎么想,冲她们点了下头,就看向自己床上的冯香梅。 冯香梅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皱着,时不时抽搐一下,看得万安宁心中一阵心疼。 她决定了,在事情解决之前,她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娘。 “二姐,我饿了……” 不等万安宁说话,万安静就带着万安平出去了。 万安宁坐在写字台前,捏着眉心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脑子里时而闪过之前在灶屋那惊险的一幕,又时而浮现出上一世冯香梅僵硬的身体在半空吊着的一幕…… 她不明白,明明她都已经改变了冯香梅被打的轨迹,为何她还会生出上吊的念头? 还有她隐约听到“离婚”的字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万国富因为那十块钱的事,听信了万元璋和万新海两人的挑拨,因此而用离婚威胁冯香梅认错? 或许是夜里没有休息好,万安宁感觉脑子胀的难受,她烦躁地捏着眉心,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无力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睁开眼,冷不丁跟冯香梅来了个对视。 “娘,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冯香梅眼睛红肿,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睡不着……” 万安宁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娘,既然你睡不着,那就跟我说一下吧,爹昨天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想不开,竟然想要丢下我们姊妹几个不管……” 冯香梅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些尴尬。 第11章 心如死灰 万安宁也没有催促她,静静地等着冯香梅开口。 冯香梅眼圈又开始泛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你爹、你爹要跟我离婚……” 万安宁已经在冯香梅的哭诉中,知道了万国富要跟她离婚的事了,只是她不知道万国富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呢?他要离婚的理由是啥?” 总不能是因为那十块钱的假钱,被万新海和万元璋俩人给挑拨的要离婚吧? 要真是因为这俩人…… 万安宁的眼神一下变得阴鸷起来,要真是这俩人在背后挑拨,她绝对不会让他们两家好过的! “呜……还不是因为你们姊妹几个不争气……” 冯香梅的话令万安宁的呼吸一滞,她正想着万新海和万元璋两家有那些把柄可以让她利用的,突然听到冯香梅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们姊妹几个?娘,你你啥意思?说说清楚,我们姊妹几个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了?让我爹非要跟你离婚?” 或许是看出了万安宁眼中的怒火,冯香梅眼神闪烁了下,抿着唇不再说话,她发现自己刚刚抱怨的语气有些不好,毕竟大闺女已经长大了,马上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发泄到她身上了。 见冯香梅不说话,万安宁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僵硬:“娘,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了,你实话实说吧,我爹到底是因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因为……” 冯香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爹他想要个儿子……” 万安宁看向冯香梅的肚子。 “你没跟他说你怀孕的事?” 她不明白,既然万国富想要儿子,那现在冯香梅再次怀孕了,起码有一半的机率是个儿子,难道他不应该好好的对待冯香梅,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冯香梅发觉了大闺女的视线,把手放到了肚子上轻轻摸了摸,慢慢的手又握成了拳。 “你爹说、说,他找人算了,算命的说我命中无子,他说我肚子里的这个,肯定又是个女孩,他不想要……” 第12章 这婚要怎么离? 万安宁没打算掩饰太平,她直接看向两个妹妹。 “爹娘要是离婚了,你们跟谁?” 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她需要知道两个妹妹心中的想法,才能决定之后要怎么做。 看万国富的样子,铁了心的要离婚,甚至没有否定自己外面有人的意思。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外面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已经怀孕了,甚至……可能已经做过B超,连性别都已经确定了。 万安静想到上一世,她之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冯香梅的死跟万国富有关,除了当时她一直在病中,并没有听到冯香梅跟万国富的争吵,冯香梅死了,万国富要跟冯香梅离婚的事,她更是无从得知,自然也就不知道万国富在外面有人了。 她之所以一直把冯香梅的死怨怪到万元璋父子身上,从来没想过万国富的原因,就是因为万国富在冯香梅死后,怒气冲冲的去万元璋家里大闹了一场,虽然最后没落什么好,却把自己从冯香梅死亡的事中给完美的摘了出来。 至于后来万国富为啥没有娶外面的那个女人…… 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想等过几年这件事淡去之后,再把外面的那个女人接过来。 但令万国富没有想到的是,冯香梅死后,她不但直接招了个女婿上门,更是发奋把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而万国富虽然吃喝不愁,手里也不缺钱花,却也失去了话语权。 他曾旁敲侧击的提过想要续娶,见她脸色不好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万安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上一世冯香梅刚过了三周年忌日,万国富就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说想要收养他当儿子,为此还跟万安宁闹了挺久! 当时万安宁见那小男孩不但黑,还有一只眼睛有点毛病,像是眼皮耷拉着睁不开眼的样子,一点都不合眼缘,况且,万国富一个大男人,又那么大年纪了,哪里会养孩子?这孩子要真收养了,到最后还不是得让自己照顾? 养个孩子又不是养只猫狗,何况还不是自己的孩子,万安宁觉得自己担不起这责任,任凭万国富闹腾,她始终都没有同意收养孩子。 最后万国富见真的没可能收养,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把孩子送回去了,不过后来听说虽然没收养成,却认下了干亲,自己平时不在村里住,钱却没少给过,她也知道这些钱大多都花在了他那个干儿子身上,却一直没计较过,现在想想…… 万安宁顿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看来这婚是必定要离的了。 既然已经猜到了真相,她绝对不会再用自己的钱,去给万国富养儿子! 她看向床上的冯香梅,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受的住……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几十年后,离婚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这个时代的女人,无论对错,离婚了就是被人指指点点的瞧不起。 不过,有她在,一定不会让冯香梅被人瞧不起的! 她发誓! “哇——” 万安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而万安静虽然没有哭出声,却也是双眼含泪,十分无措地看着万安宁。 “别怕。” 万安宁搂了搂万安平,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就算爹娘真的离婚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以前爹不也经常不在家吗?有他没他都一样!” 万安平哭着说道:“要是娘也不要我们呢?” 万安宁的手一顿,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想过。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万安平的担心。 村里离婚的人虽然极少,但也不是没有离婚的,但一般离婚之后,几乎都是女人净身出户,无论是孩子还是财产,都没有女人的份,说是离婚,但几乎算是女人被男人抛弃撵出家门了。 所以十里八村的女人,离婚的少,喝药投河上吊的却不少! 为啥这个时代的女人宁愿死,都不愿意离婚? 自然是因为女人离婚之后基本没活路! 这个时代,虽然比封建时代好太多了,但给女人提供的生存的机会还是太少了,特别是农村的女人,没什么文化,除了辛勤地伺弄几庄稼之外,就没什么能赚钱的了。 最可怕的是,在农村又有风俗,离婚之后,女人的地是带不走的,这样一来,自然也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被婆家撵出来了,娘家也回不去,就算是夫妻俩共同盖起来的房子,分到的土地那也是没有自己的份…… 一辈子没走出过县城的女人,有几个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的? 所以,农村的女人,一旦被离婚,就基本失去的活路! 冰冷的河水井水,令人窒息的房梁和农药,都是这些女人的最终归宿…… 想到这些,万安宁突然明白了冯香梅听到万国富要跟她离婚之后,为啥这么大的反应了。 既然万国富已经有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那么离婚是势在必行的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劝冯香梅想开一点,再就是,就算是离婚,也绝不能让冯香梅像别的被离婚的女人一样净身出户! 外面响起开门声,伴随着万国富和村医新奎说话的声音。 万安宁回过神来,把万安平往万安静的怀里推了推:“你先带小妹回咱们屋,回头我再去找你们,咱们再细说。” 看到万安静担忧的神色,她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有我在呢,不会让你们无家可归的!” 新奎给冯香梅诊了脉,然后有些诧异地看了万国富一眼。 “你媳妇怀着身子,有啥事你多让让她,你们这本身年纪就不小了,这一胎怀的困难,你少惹她生气啊……” 万国富尴尬地笑了笑:“我、我知道了。” 新奎有心多说几句,可看到万国富的样子,顿时闭上了嘴,给冯香梅扎了几针,最后嘱咐万安宁:“你娘没休息好,让她好好睡一觉,等醒了之后,让她按时吃药,凡事想开一些,自己的身体重要。” 万安宁认真听着,从新奎手里接过药收好。 万国富送新奎出去,回来之后直接去了灶屋,结果掀开锅一看,发现冷锅冷灶,根本没人做饭,他气得直接把锅盖摔到了地上,大声咒骂起来:“我养你们几个张嘴货有啥用?半晌午了连口饭都不知道做!” 万安宁从屋里出来,冷眼看着他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小板凳。 “爹,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万国富神情有些不自在,明显不愿意跟万安宁多说。 “说说你跟我娘离婚的事啊,你准备怎么离?” “什么怎么离?” 万国富有些诧异,虽然孩子大了,但再大的孩子也没有不反对父母离婚的。 他以为万安宁也会反对,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平静。 不过,万安宁毕竟是他闺女,关于跟冯香梅离婚的事,他自然是不好意思跟一个小辈谈的。 “大人的事,你少掺和,管好你自己跟你俩妹妹就行,我跟你娘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第15章 登堂入室 “姥爷,我娘跟我姥在说话,我想跟你谈谈……” 万安宁知道,如果她想让娘同意离婚,就必须要先说服姥爷同意。 “谈什么?” 冯怀忠眉头紧锁,看向东屋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谈我娘跟我爹离婚的事……” “嘿,你还真敢说!咋滴,你娘这些年疼你们,白疼了?你那个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这是觉着我冯家没人了吗?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带女人回来,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拦着,我非打断他的腿……” “姥爷,你想要打断我爹的腿,最好让我舅舅和表哥过来,你这一把年纪了,万一再抻着,我娘可不得心疼坏了?” 听到万安宁这样说,冯怀忠脸上的怒意消了些,带着几分狐疑地看着万安宁。 “你想跟我谈啥子?” 万安宁深吸了口气:“姥爷,你也看到了,我爹是铁了心的要离婚,刚刚还说让我娘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啥?你娘又有了?万老二这个老鳖孙,我去找他去!” 冯怀忠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万安宁连忙拦着:“姥爷,你先等一下,就算是要去找我爷说理,咱们也得先商量出个章程出来,这婚离不离,离的话,怎么离,不离的话,我娘受这么大委屈,又该怎么补偿……” “离,必须离!” 听到冯怀忠说“离”,万安宁并没有放下心,她知道,冯怀忠现在是猛然听到自己唯一的闺女受这么大委屈,才会放狠话要离婚,但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估计还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离婚的。 “姥爷,其实还有件事,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一声……” “啥事?你说。” “前天夜里,我娘上吊了,要不是我起夜发现的及时,等到天明的话,我娘可能就……” 万安宁的眼圈儿红红的,一脸无措地看着冯怀忠。 “姥爷,我害怕啊!我爹当时就在我娘旁边,我娘上吊,他一点都没发现?” 这个时候,冯怀忠反倒没了火气,他从藏青色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又从摸出火柴点着了,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第16章 斑蝥 黄豆地里。 万安静用两根手指头小心地捏着罐头瓶子的瓶口,一脸嫌弃地看着罐头瓶中不断爬动的虫子,眉头紧锁着。 “姐,咱们捉这些虫子干啥呀?我、我有点害怕……” 万安宁熟练地从豆叶下捏住一个黑色带红斑的虫子放进罐头瓶中。 “好了,今天就弄这么多吧,够几顿了。” 万安静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姐,够、几顿是啥意思?这东西能吃吗?” 万安宁把罐头瓶子的盖子拧好,晃了晃,看到里面的虫子挣扎爬行,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 她拔了几棵黄豆,摔掉根上的土,随意拿在手上晃动着。 “这东西有毒,不能吃,也不能乱碰,知道不?” 万安静胆怯地点了点头:“姐,既然这东西有毒,你为啥还要捉它?万一你中毒了咋办啊?”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走吧,该回家做饭了。” 万安静看着万安宁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大姐怎么会…… 想到家里的那个女人,万安静恨恨地跺了跺脚,一点也不想回家。 “静静……” 万安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万安静:“别担心,咱娘很快就回来了。” 万安静猛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姐,你是说,你有办法让爹跟娘不离婚?” 说着她看向万安宁手里的罐头瓶子,想到她说这些虫子有毒,不由得瞳孔猛地一缩。 “姐,你、你可别做傻事儿啊,害死人是要坐监牢的,咱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可不能……” “扑哧!” 万安宁一下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咋可能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给搭进去?” 就算是要害人,她也肯定会把自己给摘出来! 听到她这样说,万安静顿时放下了心,姊妹俩一起回了家,对于路上一些喜欢打听别家隐私的人不怀好意的问询,万安宁都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万安静有些惊奇地盯着万安宁看,感觉自己大姐自从病好了之后,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以前凡事都听爹娘话的人,现在变得格外的有主见,难道是因为知道爹娘要离婚,一下长大了? 不管如何,万安宁的变化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有这样的姐姐护着,就算爹娘真的离婚了,她和平平也不至于日子太难过。 万安静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尽快成长起来,不能只让大姐一个人独自背负家里的重担。 至于万安宁说的,过几天就能让娘回来……万安静希望这是真的,不过,这希望太过渺茫了。 女人闹离婚,最后离婚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村里的男人铁了心要离婚,到最后即便不离婚,也会以女人的死来终结。 万安静当然不希望冯香梅死…… 回到家,万国富正殷勤地忙前忙后,一会儿给杨春花端茶倒水,一会儿给她打扇扇风,看得姐妹俩心寒不已,这待遇是冯香梅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看到姐妹俩回来,万国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着脸说道:“都啥时候了,还不赶紧去做饭。” 万安宁没有反驳,甚至拉住了准备顶嘴的万安静。 姐妹俩合力,很快就把晚饭做好了。 不是什么好饭菜,就是家常吃的白面馍和炒豆角,再加上一个青豆稀饭。 万安宁把姐妹俩的饭盛出来之后,剩下的青豆稀饭和炒豆角里面,分别扔了了一只虫子进去…… “姐……” 万安静吓得大叫了一声,被万安宁一个眼神给镇住了,端起自己的饭,回房间去了。 杨春花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拿捏万国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所以她并没有等着万国富给她盛饭端饭,反而在万国富去灶屋盛饭的时候,直接跟了过去。 “国富,还是我来盛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盛饭,我可没那么娇气……” 万国富只关心杨春花肚子里的儿子,对于这些小事,根本不在乎,他笑呵呵的让开位置,让杨春花来盛饭。 杨春花先是给万国富盛了一碗,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眼神仿佛能拉丝,倒也往锅里没仔细看。 万国富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的桌上,两人便开始吃饭。 杨春花端起稀饭晃了晃,刚准备喝,冷不丁的就看到一只黑红相间的虫子从碗底浮了上来,吓得她尖叫一声,直接把碗甩到了对面万国富的脸上…… 万国富顾不上疼,抹了一把脸,慌忙询问:“咋了?出啥事了?” “有虫子……碗里有虫子” 万国富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可能是豆子生虫了,要不你先喝我这碗……” 杨春花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喝稀饭,拿了白面馍,又伸筷子去夹菜,她习惯性地去拨动盘子里的菜,刚拨了两下,一只跟稀饭碗里一样的虫子,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啊!” 杨春花气的大叫。 “万国富,你看看,这肯定是你那俩闺女干的好事,这绝对是故意的,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我明天就去医院把你儿子给打了!” 万国富闻言大惊失色,正想着该怎么安抚一下杨春花,冷不丁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用嘴吸稀饭的声音…… 他偏头一看,就看到万安宁正倚在门框上,神态悠闲地吞咽着,见他看过来,还故意挑了下眉,朝她举了举手里的碗。 “安安,是不是你干的?” 万国富怒气冲冲的指着万安宁。 万安宁点头:“对啊,是我做的,我故意的!”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稀饭,还十分不雅的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挑衅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她如此坦诚的承认了是自己的放的,反倒让万国富给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安安,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娘,可你也要体谅爹的难处,再说了,等你以后要是嫁人了,娘家要是没个兄弟在,你婆家也会看不起你的啊……” 万安宁眉眼弯弯,抿唇笑着,也不说话,又喝了一口稀饭,碗底剩下的都是青豆,她慢悠悠地嚼着,对于万国富的话,不置一词。 万国富一时之间,竟有些拿她没有办法,这么大的姑娘了,打也不好打,骂也骂不得。 等倒碗里的青豆都吃完了,万安宁才看向万国富:“你知道那虫子是啥吗?” 万国富一愣:“不是斑蝥吗?大豆、花生、棉花地里多的是……” 万安宁轻笑一声,玩味地看杨春花:“那我劝爹你最好去问一下新奎爷,看看这斑蝥到底有啥妙用!” 第17章 你净身出户? 万国富心里有突然有了十分不妙的预感,他深深地剜了万安宁一眼,然后捏起桌上的那只斑蝥急匆匆就出去了。 杨春花似乎有些怵万安宁,万国富离开之后,她立即回屋把门关上了。 万安宁刷了锅碗,就十分淡定地坐在院子里等万国富回来。 不多时,万国富就脚步匆匆,满脸怒意的推开了院门。 “万安宁!你、你真是恶毒……我咋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万安宁丝毫没有把万国富的愤怒放在心上,十分淡然地询问:“问清楚了?” 可不是问清楚了嘛,正是因为问清楚了,他才会这么震怒。 “这斑蝥可是个好东西,在中医上来说,是一味十分好用的中药,能治疗很多的病症呢,不但能抗癌,更是具有破血散结,攻毒蚀疮的功效……” 万安宁如数家珍地说着斑蝥的功效,而万国富则越听脸色越黑。 他问过村医新奎了,斑蝥的功效很多,但他只记住了一个,那就是会致使孕妇流产! 听新奎说出这个功效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万安宁想要做什么。 “当然了,除了斑蝥,咱这地里还有很多的中药拥有同样的功效,昆虫类的有,草药类的也有,爹你喜欢啥样的?啊,不对,这事怎么能问爹呢,应该问花姨才对……” 万安宁说着,突然扬高了声音,冲着东屋的方向大声的询问:“花姨啊,你喜欢昆虫啊,还是药汁啊?你放心,无论你喜欢啥样的,我都能给你弄来,当然了,你要是担心像今天这样被吓着,也没关系,我保证以后把虫子晒干碾碎,把草药捣成汁儿,一点都不让你看出来……” 这样更可怕! 不但杨春花吓得浑身哆嗦,就连万国富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两人都知道,今天这事,就是万安宁给他们的一个警告,万安宁还没有对杨春花肚子里的孩子起杀心,所以故意让他们发现了饭里的斑蝥,但如果他们接下来的举动,不能让她高兴了,恐怕她…… 要真是如万安宁所说的那样,往他们的饭菜里放一些他们看不出来的东西,那……恐怕等孩子流下来了,他们还找不到原因呢!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杨春花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她想过万安宁姊妹可能会对她抱有敌意,不过她知道万国富对于儿子的重视,仗着肚子里的儿子,她觉得万安宁姊妹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敢对她如何!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一顿饭,就让她吃的这么胆颤心惊,印象深刻,一想到以后要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 杨春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行,她绝对不能跟万安宁一起生活! “你敢!” 万国富咬牙:“万安宁,你敢害我的儿子,我、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爹你猜我信不信?没关系,爹你就等着呗,等你儿子变成一滩血水,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你——” 万国富扬手想要给万安宁一巴掌,可看着万安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扬起的手晃了晃,最终还是没敢扇下去。 万安宁现在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明处。 村里人都知道斑蝥身上的黄色毒液沾了皮肤会红肿发泡,却没人知道斑蝥别的用处,毕竟没有谁会闲得没事去吃一只恶心的虫子,万安宁特意让他去问新奎斑蝥的用处,就是明打明的告诉他,她要做什么! 他气得直跺脚:“你说,你到底要怎样?”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杨春花才怀孕五个多月,想要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总不能时刻盯着万安宁! 万安宁挑眉:“我都可以的,就看爹要怎样?” 万国富呼吸一滞,他搓着手在原地踱来踱去,最后一咬牙:“你说吧,只要能让你花姨安生把你弟弟生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不离婚?” “那不行,不离婚的话,你花姨的孩子生下来,那也不算是我名正言顺的儿子啊。” “那就没啥说的了。” 万安宁说完,就不再搭理万国富了。 杨春花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最后实在忍不住,开门出来了。 万国富连忙上前扶着,很是警惕地看着万安宁,唯恐她做出什么令人追悔莫及的事。 “你小心些,要不咱们先回你家去吧,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再接你过来?” 杨春花巴不得立即离开这里,她现在站在这个院子里就感觉心里发毛,仿佛自己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可能会害她流产…… “安安,我跟你是没有任何的仇怨的,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能害你的亲弟弟啊,你爹跟你娘肯定是要离婚的,我知道你是为你娘不平,这样吧,你有啥条件你说,我也不是那赶尽杀绝的人,只要你不反对他们离婚,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真的?只要我不反对他们离婚,你就能帮我?” 万安宁一副被说动的样子。 “对,你花姨说的对,只要你不反对我跟你娘离婚,你有啥条件你提!” “那你净身出户!” 这话一出,原本还信誓旦旦的两人,瞬间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杨春花开口说道:“安安,你知道,这不可能的,从来没有男人净身出户的道理。这样吧,你要是同意他们离婚,你们姊妹几个,愿意跟你娘的,就都跟你娘,不愿意跟你娘走的,我也会把你们当亲生闺女一样的,你知道,我没闺女,早就希望能有个闺女了……” 万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春花:“花姨这算盘打的真好,不但让我娘净身出户,还要让她把我们这几个拖油瓶全都带走,好给你们腾地方,哎哟,这真是,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被人拆穿了心思,杨春花的脸一下变的黑红黑红的,在万安宁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把万国富推到了前面。 “这样吧,你娘要是同意带着你们姊妹三个,就把家里的存款都给她,这样总行了吧?” 第18章 懂事的安静 别说是杨春花,就是万国富自己,也不敢留万安宁姊妹几个在家里了,谁知道她们会往他平时吃的饭菜里,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佐料啊,所以,这几个闺女,能不留下,还是不要留下了! 要是冯香梅不愿意都带走,大不了,等杨春花平安生下儿子之后,再让她们回来,到时候刚好可以帮着带孩子…… 当然,可以让最小的那个回来,大的这俩,还是算了吧! 原本还想着大的可以嫁出去换几个彩礼钱,留着给儿子将来娶媳妇,现在发现了万安宁对于杨春花肚子里的儿子的满满的恶意,万国富可不敢再为了几百块钱的彩礼冒险了。 他现在只希望把万安宁给打发的远远的,最好能一辈子不见! “爹你在开什么玩笑?咱家刚盖的房子,哪里还有存款?” 万安宁说完,突然狐疑地看向万国富:“爹,你瞒着娘偷偷藏了钱?” 万国富被看的有几分不自在,眼神不停地躲闪,最后低头承认:“我、我手里还有个几百块钱……” 万安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几百?” 万国富嘴角动了动:“没、没几百……” 杨春花拽了拽万国富的胳膊,两人低语了几句。 万国富迟疑了一下,一咬牙说道:“你花姨说,她再给你娘加一点,凑个整,给你娘一千块钱,这下总行了吧?” 万安宁笑了。 万国富和杨春花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经过这么一出之后,他们可不敢再跟万安宁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万一她再往饭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还没出生的儿子给弄没了,那可就坏大事了! 就算是儿子平安生下来了,他们也要时刻提心吊胆的,毕竟小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还是很脆弱的,会有很多的意外的…… 与其这样整日防备着,却不一定能防的住,倒不如付出点代价,让冯香梅把三个闺女全都带走。 反正有了儿子之后,闺女都是可有可无的。 “钱给我,我会劝我娘同意离婚的!” 万国富和杨春花顿时大喜,两人也不废话,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 第21章 房子和地 万国富心情很好地回了家,想着万安宁已经劝好了冯香梅,自己今天过来,两人一起去公社把婚离了,等明天他就跟杨春花把结婚证领了,几个月之后,自己就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了。 他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地推开了家里的大门,想着冯香梅已经被万安宁给接回来了,她要是痛快的把婚离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再多给她几百块钱…… 然而当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情景时,一下子就傻眼儿了。 不等他有机会退出院子,冯家大舅家的大儿子伸手把他拉了进来,伴随着关门声,万国富的闷哼声也随之响起。 表哥们开始时还有些放不开手脚,担心舅舅们会开口教训他们,后来看到舅舅们没人出来阻止,顿时就明白这是默认让他们出手了,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把万国富给围在了中间。 雨点般的拳头一下落在了万国富的身上,不多大会儿功夫,万国富就被揍的鼻青脸肿,躺倒地上直哼哼了。 大舅很适时地叫住了表哥们:“好了,快放开你们姑父吧。” 万国富捂着脸,眼睛肿的有些睁不开,忍不住吸着凉气,他想发火,可看到几个大舅哥脸色不善的样子,顿时又忍住了。 转眼看到万安宁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不由张口就要骂,结果一张嘴就吐出几颗牙…… 吐出几口血水之后,万国富也冷静了些许,脸色难看地指着万安宁:“你个鳖孙妮子,你就这样看着我挨打?” 万安宁摊了摊手:“爹,我娘同意离婚了,舅舅和表哥心气不顺,想出口气,你就忍了吧。” 万国富一听说冯香梅同意离婚了,顿时感觉身上的伤也不痛了,压低了声音询问:“你娘真同意离婚了?你没骗我?” 五舅冯福祥冷笑一声:“离婚可以,我妹子同意了,但是,我妹子在跟你结婚期间,没有任何的过错,万国富,这你承不承认?倒是你,不但在外面找女人,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是你做事不地道,按说,我妹子要是不离婚,你个龟孙干这种事,信不信我给你弄进去吃牢饭?” 万国富缩了缩脖子,心中万分的后悔,他怎么忘记了,冯香梅虽然从来没有让娘家人过来闹过,并不代表她娘家没人啊,今天这顿打,他挨的真是……不冤! 况且,冯福祥说得还真不是大话,他们在公社和派出所,还真有人,一个弄不好,自己还真有可能会被他们整进去。 看到万国富知道怕了,大舅冯福盈缓缓开口道:“既然你铁了心的想要离婚,也行,家里的房子和土地,还有我那三个外甥女,全都留给我妹子,你没意见吧?” “这、这……” 万国富一脸的为难,显然没想到冯香梅会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他肯定有意见啊,但他敢说吗? “爹,其实我娘并不想离婚,她提出这样的条件,估计就是料定了你不会同意的,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不离婚了,爹,要不你去跟花姨商量一下,让她把孩子打了算了,你去我姥家,跟我娘好好的认给错,以后就跟娘好好的过日子吧。” 万安宁语气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反正着急离婚的又不是冯香梅,万国富想要离婚,自然要付出代价! 万国富横了万安宁一眼,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真想扇她一巴掌,这个闺女真是要不得了,之前是往饭菜里放斑蝥,现在又想着让杨春花去打胎,她就这么看不得自己有个儿子传宗接代? 低头想了想,万国富带着几分不甘说:“大哥,五哥,不是我不同意把房子和地留给香梅,是我当不了家啊,这宅基地和责任田都是村里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跟香梅离婚之后,她就不是我们万家村的人了,就算我同意把这些给她,村里也不会同意的!” 几个舅舅都沉默了,在这个问题上万国富并没有说谎,村里的责任田和宅基地,的确不大可能会留给外村的人,如果冯香梅和万国富离婚了,那她就不算是万家村的人了。 当然了,冯香梅如果不改嫁,带着万安宁姊妹三个在村里生活的话,其实就跟死了丈夫的寡妇差不多,村里也不是不能通融。 可通融的前提是,万国富家其他的人对此没有意见! 五舅冯福祥拎起拳头就要再揍万国富一顿,万国富一边围着院子跑,一边说着自己的苦衷,总之就是死活不同意把土地和房子留给冯香梅。 最后大舅冯福盈看不下去了,给出了个折中的办法:“土地都是按人头分的,既然如此各人分到的归个人,孩子们跟谁,地就归谁,这你没啥意见吧?” 万国富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至于房子……” 说到房子,冯福祥有些为难,他迟疑着看了万安宁一眼,万安宁接过他的话:“房子的话……爹,你知道我娘现在怀着孕的吧?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孩子,但我娘在乎啊,爹,这孩子总不能生到我姥家吧?” 冯福祥两眼一瞪,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万国富,冯怀忠老两口的房子,以后可是要留给他的,要是冯香梅一个出嫁闺女在里面生了孩子,那房子可就晦气了。 他捏着拳头怒视着万国富,只要他敢说出让冯香梅在娘家生孩子的话,自己今天非得打断他的腿不行! 万国富感受到冯福祥散发出来的杀意,缩了缩脖子,眼神闪了闪:“那你说咋办?” 万安宁想了一下,开口道:“我提个建议,爹你看行不行?你要跟娘离婚,我们管不了,但我跟妹妹都想好要跟着我娘……爹,你看,我们姊妹三个,再加上娘肚子里还有一个,而爹你就一个人,你搬出去,可比我们和娘容易多了……” “那怎么行,这房子以后要留给儿子的……” “你怎么知道我娘肚子里的就一定不是个儿子呢?” 万国富心中不由嗤笑,冯香梅要是有那生儿子的命,他至于找杨春花吗? 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至少当着冯家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说出来! 第23章 去赶集 冯香梅神情怏怏地,看着万安宁姊妹三个眉头不由深深地皱了起来。 三个闺女都愿意跟着她,她心里是感到欣慰的,可……要养活三个孩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冯香梅不由得为以后的生计犯愁。 万安宁看出了她的想法,上前扶住了她,宽慰道:“娘放心好了,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会帮着你照顾妹妹的。” 冯香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进了屋。 晚饭时,冯香梅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回屋去睡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惊醒,像是想到了什么,开了灯一阵翻箱倒柜,结果发现自己藏存折的地方,现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心中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 万国富居然连最后的一点家底都给拿走了,他这是存心不给她们母女几人活路啊! 一直注意着东屋动静的万安宁,听到冯香梅的哭声,担心她做傻事,鞋子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了?你别难过,没有了爹,你还有我们,我和妹妹们都长大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孝顺你的,你别伤心了,等以后我赚很多很多钱,再给你找个比爹帅得多的帅老头,到时候让爹守着那个黑熊精哭去吧……” 原本哭得伤心的冯香梅,冷不丁的听到万安宁把杨春花形容成“黑熊精”,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你笑了,真好,咱搁不住为了爹那个负心老头儿哭,以后咱们好日子多着呢,要哭也是爹那个没眼光的老头儿哭。” 冯香梅擦了擦泪,想到自己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全都被万国富那个天杀的给拿走了,他这次出门挣的钱,一分都没给她,她手里的钱连一百块都没有,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咋过呢! 想到这些,她就愁得不行:“啥好日子啊,家里连个挣钱的都没了,光指望着那几亩地,能把你们姊妹几个养活住,不饿肚子,就感谢老天爷了,还能有啥好日子? 唉,我现在不想别的,咱家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你们姊妹仨好不好寻婆家,等过几年,你们姊妹三个都寻了婆家出门子了,我就没啥牵挂的了,到时候我也老了,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了,村里到时候也该把地收回去了,我也不给你们当累赘,实在不行,我拄根棍儿出门要饭去……” 说到最后,冯香梅忍不住含着两眼泪。 万安宁只感觉到一阵心酸,冯香梅担心她们姊妹不好寻婆家,其实也是担心村里的流言蜚语,毕竟村里离婚的女人不多,更何况像她们这样离了婚之后还住在家里的,那就更少了。 即便在离婚这件事上,冯香梅没有任何的错,村里的那些长舌妇还是会忍不住对她说长道短,更可怕的是,家里全都是女人,村里的二流子、寡汉条子夜里翻墙进来,就算是打出去了,家里女人的名声也坏了…… 所以万安宁虽然替冯香梅向万国富要了家里的房子,却并没有想要在村里常住的打算,吸了吸鼻子,她拍着冯香梅的背说道:“娘,你可别说这丧气话了,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回头我就出去挣钱去,等我挣了钱,咱就在城里买房子,全家搬到城里住,到时候静静和平平都上大学,我们找婆家也在城里找,找能跟我一起孝敬娘的,娘到时候就帮我带孩子……” 万安宁说着自己对未来的畅想,冯香梅听着,虽然知道闺女是在安慰自己,却也忍不住露出憧憬之色。 唉,去城里买房子,在城里安家,想法是很好,可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等万安宁回西屋之时,冯香梅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 “安安,你明天骑车带我去一趟二苏集吧……” “行啊,娘你要买点啥,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 二苏集是隔壁的苏集镇,因为镇子所在的苏集村分为了前苏和后苏,因此常被人习惯性的叫做“二苏集”,二苏集是逢单日子有集的。 万家村和龙王楼都属于永丰镇,永丰镇的集是逢双日子的,明天恰好是七月初七,二苏集刚好有集。 “不去恁早,等吃过早饭再去不晚,你去睡吧,明天早点做饭……” 万安宁虽然不知道冯香梅去二苏集干啥,但既然她都有心去赶集了,看样子是想通了,应该不会再做出上吊那样的事了。 如此想着,万安宁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安静和安平两人早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赶忙起床去院子里梳洗。 “娘,你怎么搬起砖来了?新奎爷不是说了,你现在不能干重活……” 看到冯香梅在院子里搬砖,万安宁连忙上前阻止。 “没事,之前的猪圈塌了,我想着把砖整理一下,重新再垒一个猪圈,等你三爷家的母猪降了(指生小猪仔),咱抱只猪娃子回来养……你爹以后不会给咱钱了,我也没别的本事,除了伺弄那几亩地,就只能养些家畜贴补家用……” “那也得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在干啊,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怀着孕的吗?” “没事,我这就弄完了,你快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带我去二苏集一趟。” 冯香梅一直没告诉万安宁要买什么,所以万安宁只从万国富给她的那一千块钱里,拿了一百块出来,想着不买大件东西的话,应该是够了。 让万安宁没想到的是,她们到了二苏集,冯香梅啥都没买,而是带着万安宁一起进了卫生院。 “娘,咱们来卫生院干啥?” 到了此刻,冯香梅也没再准备继续瞒着了,她摸了摸肚子:“我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了……” “打、打了?”万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为啥打了啊?娘你……” “娘有你们三个,就够了,再多一个孩子,娘哪里养得起啊?说实话,娘早就不想再生孩子了,遭罪啊,可你爹一直想要个儿子,我没办法,只能不停的怀孕,不停的生,不停的打胎……我这身体啊,就是这么给耗坏的。现在既然跟你爹离了,以后我就不再生了,好好的守着你们姊妹三个长大就行了……” 万安宁不知道该不该劝冯香梅留下这个孩子,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冯香梅,嘴唇动了动,只是叹了口气。 第24章 打胎遭拒 二苏集的卫生院的这边很典型的乡镇卫生院的建筑,前两年刚盖的两层红砖小楼,外墙上用生石灰刷的白色标语。 因为离集市很近的缘故,经常有赶集的人到卫生院里上厕所,一进卫生所,就能闻到一股消毒水掺杂着厕所里发酵的味道,熏的人眼睛有些辣。 万安宁忍不住把手指放到鼻子下挡了挡。 可能是时间还早的缘故,卫生院的医生还没有上班,整个二层小楼的房间门都锁着。 除了偶尔有赶集的人进院里上厕所之外,整个卫生院就只有冯香梅和万安宁母女俩。 冯香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她很熟练地找到了一间靠着楼梯口的办公室,靠在门口等了起来。 等了约有十来分钟,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她把自行车放到二层小楼的楼梯下面,然后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锁。 开了锁之后,女医生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目光在冯香梅和万安宁两人之间巡视了一番,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万安宁身上。 “你俩谁找要看病?” 万安宁有些羞恼,耳根子忍不住发热,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冯香梅说道:“我看的,医生,我怀孕了……” 女医生的目光从万安宁的身上移开,有些鄙夷地扫了冯香梅一眼:“跟我进来吧,孩子要不要啊?” 万安宁也跟着进了屋子。 女医生询问了冯香梅最后一次月经的日子,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最后坐在桌前刷刷写了一张条子:“先做个B超,去把费交了。” 万安宁接过条子,根据指示去收费处把钱交了,然后拿着回执单重新回到了那间办公室。 女医生接过回执收了起来,起身拿了另一把钥匙,对冯香梅道:“跟我来吧。” 万安宁也跟在两人身后上了二楼,女医生没说不让万安宁进B超室,所以她也跟着进去了…… 黑白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万安宁看不懂的图像,女医生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抱怨:“你这是打过多少次胎了啊,子宫壁薄成这个样子,跟张纸一样了,谁敢给你做手术?” 等到女医生关了仪器,冯香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宣判。 “你这个我做不了,万一手术做到一半,你大出血了,我们这里连血都没有,你要是实在想做,就去城里大医院吧……” 冯香梅脸色苍白,去大医院的话,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医生,求求你,你就给我做吧,要真是出了意外,那也是我的命,我不怪你……” 冯香梅知道,医生一般都会把病情说的严重一些,这样要是万一出了意外,他们也能少担点责任,其实真正出意外的几率并不大。 女医生不为所动,锁了B超室的门就下了楼:“我做不了,也不敢做,你找别人做吧!” 冯香梅苦着脸,一路跟着医生到了楼下办公室。 可无论冯香梅怎样恳求,女医生也不为所动。 冯香梅哭着离开了,她们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万安宁听到女医生十分不屑地小声嘟哝:“现在着急有啥用,不是当初爽的时候了……” 万安宁猛地回头,怒视着女医生:“你说啥?再说一遍试试!” 女医生没想到一个小女生居然会露出那样凶狠的眼神,一时间有些胆寒,忍不住开口解释:“我真做不了这个手术,你们不知道,我就是靠手术费吃饭的,要是能做的话,我干嘛不做呢?给你们解决了麻烦,我自己也有钱拿,我何乐不为?” 冯香梅只顾着伤心,出门才发现万安宁没跟着一起出来,听到万安宁跟医生起了争执,一向息事宁人的她,忙进屋把她拉走了,还不忘向女医生道歉:“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医生你多担待……” 万安宁感到一阵窒息。 她一言不发地推着自行车出了卫生院,冯香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跟在后面。 “走吧,咱回去吧,实在不行,回去找新奎拿一副药,在家里也能自己做了,反正我也不想再要孩子了,没了子宫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听着冯香梅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万安宁只觉得头疼得很,她推着自行车就往集上走。 冯香梅走了几步,发觉不是回家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哎,你往哪里去?那儿不是回家的路……” 万安宁不顾冯香梅的反对,硬是在集上买了许多东西,基本都是些吃的和用的,衣服倒是没买,一是款式没啥好看的,二是冯香梅不会同意她大手大脚的花钱的,为了不跟她起争执,她尽量少花钱了。 即便如此,回家的路上,冯香梅也嘟囔了一路,说教万安宁乱花钱,并一再告诫她回家之后要把钱交给她保管,省的她乱花。 万安宁敷衍地应着,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突然一只脚撑着地,回头问了一句:“娘,今天是初几来着?” “初七,七月初七,哎哟,今儿个是七夕节,我之前还想着在七夕之前打点芝麻叶来着,这段时间给我折腾的,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冯香梅心疼的不行,又催促万安宁快点骑:“……趁着天还早,咱赶紧回去打一筐芝麻叶晒晒,等到过了今天夜里,到明天芝麻叶的味道就发苦不好吃了,也不知道咱那块芝麻地能不能打一筐芝麻叶,够不够今年冬天吃的……不行的话,跟恁老潘大娘说一声,再去她家地里打一点……” 万安宁应和着冯香梅,心里却在想着,上一世的今日,似乎就是那个给她带来第一桶金的人回村的日子…… 既然上一世一无所知的她,都能通过那人把手里的钱翻了几倍,这一世她手里的资金比上一世多得多,是不是能通过那人,把手里的这些钱,也翻个几倍? 如果真能如此的话,那她的启动资金可就更宽裕了,对于她之后要做的事,也就更加的容易些了。 想到这里,万安宁心情大好,脚下蹬的更快起劲儿了。 第25章 能人坷拉 回到村里时,就看到许多人三五成群的朝着村西头的方向去。 村里路窄人多,万安宁下了自行车,和冯香梅一起走着往家去,见路上三五成群的人,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往同一个方向去,冯香梅忍不住好奇,拉住了个关系不错的大娘询问:“小改嫂,这么多人都是干啥去的啊?” “哎哟,香梅,听说你跟国富离婚了啊?你还好吧?你说这国富也真是糊涂,这么大年纪了,闺女马上就该寻媒了,有啥事不能忍一下,非得闹到离婚的地步?” 小改嫂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听冯香梅和万国富离婚的八卦,此时听到冯香梅主动跟她说话,顿时就忍不住劈里啪啦就是一通打听。 冯香梅不自在地挤出一丝笑:“没办法,我命苦……唉,不说了,你们这是都往西头干啥去的啊?” 小改见冯香梅不愿意多说,知道她刚离了婚心里难受,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别的: “我跟你说,你还不知道吧?村西头的坷垃昨晚上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小媳妇,长得可排场了,还带了个闺女过来,哎哟哟,这下坷拉算是赚到了,闺女媳妇儿都有了……我跟你讲啊,那小媳妇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走路说话都跟咱们这乡下人完全不一样,啧啧,这不,大家都去坷拉家看稀奇呢,香梅,你要是没啥事,也一块过去看看去呗?” 冯香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坷拉”是谁:“你是说砖头他兄弟,那个二流子坷拉?” “除了他,咱村还有谁叫坷拉?我跟你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人家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二流子了,听说在外面当大老板了。 啧啧,你是没看见,好家伙,腰里头还别着个那啥BB机,一会儿“滴滴”,一会儿“滴滴”,哎哟,业务繁忙着呢,一看就是在外面挣到大钱了……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跟过去再看看去,听说过去就给发糖,我再去拿几个给我孙子吃……” 看着小改嫂急匆匆往坷拉家的方向去的背影,冯香梅神色有些复杂。 “你还记得坷拉不?”她问万安宁。 万安宁摇头:“没啥大印象……” 这话倒也不算是说谎,虽说上一世她是通过这个人赚到了第一笔启动资金,但对于他这个人,她还真是不太了解,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把钱给了他,没想到居然真的翻了好几倍的利还给她了了…… 虽然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不过万安宁还是挺感激这个人的,可惜后来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头了。 “就是咱村南头那个小低个砖头他兄弟,他家就在西头那两间小趴趴屋住着,离开村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也没寻到媳妇,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就是个二流子货,除了嘴皮子利索,其他的干啥啥不行,分产到户之后,他还不愿意干农活,就跑出去了,好多年没回来了,老天爷真是不睁眼,竟让这种人发了……” “或许人家只是不适合干农活,并不代表在其他方面不行啊……” 冯香梅皱眉看着万安宁:“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要跟那种人接触,更不要听信他那些赚大钱的屁话,小心把你卖喽!” 万安宁敷衍地点了点头,却没怎么把冯香梅的话放在心上。 上一世她的第一桶金,就是从坷拉那里赚来的,虽然坷拉不是啥好人,但万安宁也没想做个好人,纯粹的好人,很难挣到钱啊。 重来一世,她还是决定从坷拉那里赚上一笔启动资金,然后再说其他。 坷拉这次回来是坐着小汽车到家门口的,虽然那小汽车只是辆出租车而已,但对于一年到头也没见过汽车的农村人来说,能坐汽车回来,肯定是成功人士的标志了。 从白天到晚上,去坷拉家里看热闹的人就没停过,往往一群一群的人往屋里挤,没有院墙的院子里,更是闹哄哄的全是人。 人多嘴杂,嘴甜的一个劲儿的夸坷拉有本事,直接把坷拉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也有扫兴的,红着眼说风凉话,主要是抓着坷拉以前在村里时的糗事,以及他要给别人养孩子这一点…… 无论别人是夸他,还是阴阳他,他都不生气,笑呵呵地是女的该发糖的发糖,是男的该让烟的让烟,在别人起哄催他赶紧再生个亲生的时,他也点头附和着说:“我尽量……” 坷拉这么没脾气,村里看热闹的人从他家里出来之后,也都说不出一句他的不好。 万安宁白天和冯香梅一起钻了一天芝麻地,把半亩地芝麻的嫩叶都摘了,又分了几锅焯水,晾晒,等一切弄好,才感觉到浑身黏糊糊的,钻了一天芝麻地,头发更是油腻的不行。 吃过晚饭,万安宁烧了点热水洗了澡,正擦头发呢,就听到老潘大娘大嗓门:“香梅吃过饭了没?” 万安宁忙去开了门,让老潘大娘进来。 这么晚了过来,冯香梅还以为老潘大娘找她有啥事,没想到是来找她一起去坷拉家里看热闹的。 老潘大娘白天就去过坷拉家了,可惜当时人太多没能挤进坷拉家屋里,吃过晚饭就过来喊冯香梅一起去看热闹。 别说冯香梅刚跟万国富办完离婚手续,一个离婚的女人晚上去别人家里不合适,就是说她今天忙活了一天,澡还没洗,又累的根本不想动弹,再加上想打胎也没能打成,心情不是很好,就拒绝了老潘大娘。 “我就不去了,今天累了一天,等下洗洗,就准备睡了,嫂子还是找别人一起去吧。” 老潘大娘就是找不到别人一起,又不想一个人过去,才来找冯香梅的,现在冯香梅也不去,她有些失望,看到万安宁在一边擦头发,眼睛顿时一亮,就拉着万安宁向冯香梅道:“既然你不去,那让安安跟我一起去好了。” 万安宁愣了愣,她是有去坷拉家里看看的打算,但那是准备抽个白天的时间去的,现在天都黑了,过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大娘,今儿天黑了,要不咱明天再过去?” 老潘用胳膊紧紧夹住了万安宁的胳膊:“天黑了怕啥,有恁大娘我搁这站着呢,谁能说啥?” 说完也不管冯香梅同不同意,万安宁乐不乐意,拉着她就往外走。 万安宁头发擦了个半干,随手找了根不能用的筷子盘了起来,便半推半就地跟着老潘大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