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他后,他们疯了》 1、C级雄虫×冷峻上将 灯光雪亮的超级市场里,好些或隐晦或直白的视线都投向了一只雄虫。 历经了性别悬殊的两百年寒冬期之后,如今雄虫出生率逐渐提高,走在大街上能看到的雄虫越来越多。可是在超市里看到雄虫?那还真的是有点稀罕了。 何况这只雄虫的长相非常出色! 一般雄虫的身量都不算高,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的为多。比起雌虫动辄两米出头的身高来,可以称之为“娇小”了。但这只雄虫的身高却显然超过了一米八,目测估计在一米八五左右。且体态匀称修长,真宛如玉树临风一般的醒目。 超市的顶灯雪亮的打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的发如墨肤如雪,两种极致的颜色相互映衬之下,整只虫如同冰雪雕琢而成,冷冽而清艳。 有虫窃窃私语起来:“你看到他了吗……是少见的双黑欸,眼睛的颜色也是黑色的……跟三殿下一样……” “唔,眉眼好像跟三殿下也有点相似,难道他是皇族?” “不是吧?没听说过皇族里还有这样一只虫……话说前几天我亲眼看到三殿下出来演讲了,他真虫真的好可爱啊!小小一只刚好够我抱个满怀……” “嗯,三殿下确实是皇族里比较亲民的一只虫了,声誉难怪那么好呢!听说,喜欢他的雌虫和亚雌能绕帝都三圈不止,哈哈哈!” “可不是么?据说就连那个帝国之星,阿德里安上将,也是他的裤下之臣呢!因为嫁不到他,所以只好嫁了一只c级的雄虫,就因为那只雄虫跟三殿下长得非常相像……你说,狗血不?” “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欸!嗨,乡下星球呆了几年,消息都闭塞了……这样的事,那只雄虫能忍得下去?” “嗤,有什么不能忍的?他只是一只c级雄虫而已,能娶到上将那真是走了大运了。就算是被当做替身,肯定也是很满足的,你说对吧?” “唔,想想也对哈……” “呵呵,那只雄虫跟三殿下怎么比?他只是一只低等的c级而已,三殿下可是s级!” “是啊,皇室唯一的s级雄虫呢,可珍贵了……赝品和本尊,真是没法儿比啊!” …… 两只亚雌低声交谈的声音,都被卫斯理听在了耳中。 他没有什么反应,伸出手拿起一只鲜红的番茄,细细查看。 最近新出的一种番茄颜色比较浅而酸味很重,阿德里安不喜欢太酸的,所以他要好好挑选一下才行。 他纤长的手指放在嫣红的番茄上,葱白的色泽被那红色一映衬,愈发显得宛如精致的玉雕一样,完美无瑕。 那两只说得津津有味的亚雌并不知道,他们闲话里的其中一位主角,就在这里。 这样的传言,婚前婚后,他也听过不少了。 当然不会不在意,因为他并不是贪慕虚荣才娶了阿德里安。 他对阿德里安是真心的。 只因为阿德里安对他说过,事情并不是像别虫说的那样。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而已,他就相信了他,从此真的不再介意。 他与阿德里安的相识跟浪漫这个词毫无关系,就是普普通通的通过雄保会安排的相亲宴会认识,普普通通的谈恋爱,然后再普普通通的结婚。 接着,过了普通而平静的三年。 可以说,毫无波澜起伏,想讲点刺激的,都无从讲起的那种。 没虫知道,他第一眼看到阿德里安的时候,就对他上了心。 与大多数婚前靠家长婚后靠雌君心安理得当米虫的雄虫不一样,卫斯理有一份正经的事业,他是一位职业作家。 他出过游记,出过散文集。在小众文艺群体里,还是有几分名气的。 他并不是像大多数虫说的那样不堪,可惜别虫一听说他只是一只c级雄虫,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是攀附权贵,下意识的看不起他。 他也懒得搭理那些闲言闲语,反正他是个社恐,职业也只需要待在家里写作就行了。在家里一宅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子照旧还是那样过。 那些闲言闲语几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挺能自得其乐的。 作家都是感性的,不然就写不出能够打动别虫的文字。自然,卫斯理也是如此。 感性的他,相信一见钟情。 他觉得自己对阿德里安可能就是一见钟情。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阿德里安的那个场景。 ……觥筹交错的舞会,明亮夺目的水晶灯,高脚玻璃杯里面的酒液如同液体的宝石,比灯光更加璀璨。 舞会进行到中途,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很多雌虫试图来接近他,可坚持到最后的,一只也没有。 自然是听说了他的c级身份之后,权衡之下打了退堂鼓。 他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心里并无怨怼,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无聊之下多喝了几杯酒,血液循环加剧心跳加快,呼吸就觉得有点凝滞。 松了松领带,他悄然走出宴会厅,来到了寂静幽暗的阳台上。 两面暗红色厚沉沉的丝绒窗帘低垂,挡住了宴会厅那边的灯光和视线。这个栏杆上缠绕着蔷薇花的白色阳台,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对这里很满意。 吹着清冷的带着花园草木气息的晚风,感觉顿时好了许多。 他忍不住解开衬衣上方的扣子,顿了顿,伸手又解开了一颗。等到他的手指犹豫着伸向第三颗扣子的时候,一声轻咳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这才意识到,这阳台还有别的虫在,之前完全没有留意到。 这咳嗽声就是在阻止他露出更多的肌肤的。 这场景,简直显得他像是在故意勾引对方一样,因为显然,对方并非是同性。 “抱歉,一时没有留意……”他的耳根有点发烫,转头朝着阳台阴影处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就怔了一怔。 白石阳台的角落里,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虫半靠在栏杆上,安静的看着他。一缕灯光透过暗红丝绒窗帘洒落过来,恰好落在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之上。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好像是暗夜蝴蝶的双翼一样。 蝴蝶的双翼颤抖着颤抖着,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心房。 他怔住了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而对方也没有开口。 两只虫就这么无声对视着,只有风吹过他的头发,又吹拂到他的脸上。 他看到他军礼服上面的金色麦穗,在夜色里金黄的一闪一闪。 仿佛刺痛了他的眼一般。一点点细微的疼痛感,更加的令虫难以忘怀。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眉睫,顿了顿,才道:“我在宴会厅里多喝了几杯,觉得有点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他只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来掩饰自己看对方看得呆住了的事实。 那只军雌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也是觉得有点闷,才到阳台上来的。” 话语里不经意的一丝体贴,让卫斯理觉得心中一暖。 似乎……是一只不错的虫呢…… 他对着他露出微笑,伸出手:“我叫卫斯理。” 那军雌站直身体,伸出手来与他轻轻一握,声音被夜风吹得有点零散,但仍旧清晰稳定:“我叫阿德里安。” 阳台清冷的空气里,弥漫着蔷薇的淡香。 这导致每次卫斯理回忆起他们的初见的时候,鼻端似乎总能闻到一丝花香气息。 就这么认识了。 再然后,就是跳舞。一支,再一支。 整个晚上,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都只属于对方了。 这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和不大友善的视线。 卫斯理心知肚明,索性在又一次共入舞池的时候,靠近他的胸口,抬眼看向他的脸,开口道:“我的等级是c。” 阿德里安微微抿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卫斯理继续看着他:“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比如,再见之类的。” 阿德里安深深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要说再见?你累了?那,这支舞跳完之后,我送你回家。” 卫斯理一时间觉得啼笑皆非,只得明说道:“你完全不介意我的等级吗?” 众所周知,雌虫有精神海,雄虫有精神力。雌虫的精神海会暴动,需要雄虫精神力的定期抚慰。 精神力等级越高,抚慰雌虫精神海的效果就越好。 而c级雄虫的精神力……只能说比聊胜于无要好一些。 好感总是会屈服于现实,这个道理,卫斯理明白,也能够接受。 只是,心底深处,真的没有一丝怅然愤恨吗? 这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而这个时候,在璀璨闪亮的水晶灯之下,这只名叫阿德里安的上将,帝国之星,军雌的骄傲,他看着他,平静淡然的开口说道:“我完全不介意。” “对于我来说,这不能成为一个问题。” “你就只是你而已,无关什么等级不等级。” “我是s级的雌虫,就算得不到雄虫的精神力抚慰,我也能调整好自己。” “请你不必有任何负担……与我在一起。” 听着他的话,卫斯理看着他澄澈的碧蓝色眼睛,第一次明白了,何谓魅力。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点头,清楚的吐出一个字:“好。” 英俊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明显表情的阿德里安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狡黠味道的浅笑:“好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他注视着他,露出畅意而轻松的笑容。 3、C级雄虫×冷峻上将 第三军团的军雌们来了,现场很快戒严,无关的虫都被放了出去。 整个偌大的商厦,现在就只剩下了畸虫族的星盗和两只雄虫。 雌虫和亚雌没有价值,他们也控制不住这么多虫质。手里只要捏着两只珍贵的雄虫,也就足够了。 卫斯理与约书亚缩在角落里,看着那星盗头子展开一对乌黑的蝙蝠翅膀飞了出去,降落在飞船暴露在外面的翅翼之上。 那飞船的银色金属翅翼上还沾染着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去。 恒星淡金色的光芒洒落在飞船之上,血珠也闪烁着淡淡的晕红的光。 一只军雌飞了上来,背后一对雪白的弧线优美的大翅膀,把那丑陋的蝙蝠翅膀比得简直没眼看。 约书亚兴奋的抓住身边卫斯理的胳膊,声线因激动而有点发抖:“快看啊卫斯理,是阿德里安上将,是他亲自来了!我们一定会顺利被救出去的!” 半晌,他才听到身边的雄虫轻轻嗯了一声。 阿德里安在星盗头子对面落下来,与他展开谈判。 彼此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卫斯理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阿德里安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他向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谈着谈着,星盗头子突然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阿德里安。 在这个瞬间,卫斯理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身边的约书亚也短促的叫了一声,接着就自己捂住了嘴巴。 阿德里安那冰蓝色的瞳孔冷冷盯着星盗头子,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轻蔑意味的笑,说了几句什么话。 星盗头子举着枪的手臂颓然的垂落下去。 看来,谈判是即将成功了。 卫斯理这才松懈下来,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 紧接着,星盗头子在前,莫非在后,两只虫一前一后的飞了进来,落在地板上。 其余的星盗立即围了上去。 一直围绕在两只雄虫周围的星盗更是戒备起来,一双双乌沉沉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这位帝国之星,阿德里安上将。 十几道枪/口对准两只柔弱的雄虫,把他们挟持在中间。 阿德里安这才看清楚里面那两只雄虫的模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卫斯理看到身边的约书亚对着阿德里安露出甜笑。 阿德里安的视线从约书亚脸上移开,再扫过卫斯理的脸庞,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冰蓝色的眼瞳一直是冷若冰霜的,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川。 这个时候,星盗头子发话了:“我们可以先放走一只雄虫,等到你的承诺兑现之后,再放走另外一只。” 阿德里安道:“不必如此,我的承诺绝对不会改变。” 星盗头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你是个守信用的虫我们知道,但是其他虫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只能先放走一只。” 顿了顿,星盗头子道:“帝国之星,你来选吧,先放走哪一只?” 话音落处,一阵狂风吹了进来,吹得众虫的衣襟猎猎作响。 风太大了,卫斯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听到的话也有点零散,可依旧是非常清晰。 “先放走他。”阿德里安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 风沙吹进了眼睛里,眼中一阵细微痛楚袭来,生理性的泪水溢了出来。 一片模糊的卫斯理的视野里,他看到阿德里安朝着约书亚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星盗头子对手下说道:“把那只矮一些的雄虫交给上将。” 约书亚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只星盗推到了阿德里安身边。 约书亚露出欢喜的笑容,但转眼看到沉默的卫斯理,忍不住对身边的阿德里安说道:“上将,你救救他……” 听了他的话,卫斯理突然有点想笑。 他也真的清浅的笑了一下。 看着他的那一丝笑意,莫名的,笃定雄主会理解自己的阿德里安心里有点发慌。 这个时候,他的副官展翅飞了上来。看清楚两只雄虫的模样的时候,眼里露出惊异之色,但很快压了下去。 “长官。” “把他带下去。”阿德里安沉声对自己的副官说道。 生着一对漂亮的墨绿色翅膀的副官抱起约书亚,展翅飞了下去。 约书亚使劲扭头看着卫斯理,大声道:“别怕,你会没事的,上将肯定会救你的——” 卫斯理冲着他笑了笑,摆了摆手,用口型说了再见。 然后再次沉默安静下来。 他能够感受到阿德里安定定的看了自己几眼,但他此刻却不想看他,只是沉默无言的低着头。 从阿德里安那边看过来,只能看到他一个漆黑的发顶,几缕垂落下去的发丝。风轻轻吹动那几缕黑发,愈发映衬出他此时肤色的苍白没有血色。 阿德里安的心绪愈发有些慌乱起来。 嗡嗡的声音响起,根据他们的约定,一艘装备完好的飞船升了上来。悬浮在那艘撞进墙壁的飞船的旁边,打开了舱门。 立即有星盗上去接管了这艘飞船,把原本的驾驶员踢了出来。 “走吧,老大——” 驾驶员冲着外面大喊起来。 立即有两只星盗挟持着卫斯理,进入了那艘飞船。其余的星盗也都进去,不多时,这艘满载着星盗的飞船就飞了起来,迅速的朝着城外飞去。 卫斯理被按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身前身后坐满了星盗。 一只星盗看着他苍白如玉的脸庞看得心里痒痒,伸出手去掐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左看右看,嘴里嘀咕道:“这小样儿还怪招虫疼的……” 说着,就要拿臭烘烘的嘴巴去亲吻他淡色的唇。 卫斯理趁他不备一脑门撞在他眼眶上,撞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你他雌的——” 他又要动手,却被星盗头子呵斥了:“别多生事,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你搞清楚了吗?” “知道了,老大。” 那只星盗到底还是怏怏的放开了爪子。 过了一会儿,这星盗却又不甘心的说道:“难道真的把他放回去吗?太可惜了。咱们那里的几只雄虫都半死不活了,长得又不好看,这只又年轻又好看,老大,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吗?” 那星盗老大下死劲儿盯了卫斯理几眼,最后说道:“看情况,到时候能带走的话,就一起带走。” “耶——” 一群星盗都欢呼起来,看向卫斯理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淫恶。 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的卫斯理听了他们的话,单薄的肩膀终于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知道阿德里安肯定会设法救自己,可是……万一失败了呢? 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简直不敢想象。 飞船这个时候已经驶出了城市,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苍绿荒野,还有大片大片的湖泊,长长的蜿蜒的河流。 几乎没有建筑,也看不到虫子们的存在。 这就是虫族宜居星球的特征,大力发展城市,把郊野保留得原始而完好。开发资源自然有数不清的资源星球,自家的居住地就保持原本的环境就好。 这自然是好事,可是对于现在的卫斯理来说,就是坏事了。 想逃跑都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谁可以求救。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他抿住唇,扭头看向窗外。 下方的河流和大地迅速从视野里闪过,恒星的光芒落在平静的河面上,倒映着淡金色的微芒。 很像那一夜他的瞳孔,最中间的地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也像是落了几点碎金的颜色,很好看。 那些时光……现在想来竟然是那样的遥远,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若是自己——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飞船不稳定的摇晃起来,是被气流冲击的。 有星盗大喊起来:“是战舰,他们竟然毁约——他雌的,什么正规军,什么帝国之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又是一声响,飞船愈发不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一名星盗仓惶大喊起来。 “妈的他们直接开炮了!还有只雄虫在飞船上,他们也不管了吗?” 星盗头子气急败坏的说道:“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虫,死了算了!” 听着这些话,卫斯理的眼睛朝着外面看去,却只能看到茫茫的烟雾,那是炮/弹带出来的烟气。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卫斯理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身上有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难道自己被炮/弹击中了吗? 耳边尽是刺耳的高音,这个时候,他几乎失去了听觉和视觉。 他知道,这是近距离被炮/弹击中之后的感觉。 似乎又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一小会儿,他终于慢慢恢复了感觉。 他能感到身体没有受到重创,可能是那颗炮/弹打中了他旁边的飞船的一部分。再然后,因为冲击力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滚到了飞船的角落里。 身上的疼痛感是因为身体被四处撞击而带来的。 没有受重伤就好,他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有鲜血从头上流下来,糊在他的睫毛上。 他伸手摸摸剧痛的脑袋,摸了一手血,应该是脑袋撞破了。 他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能够尽量存活下来。 那些星盗都在尽力反击,不肯就此束手就死。 在这一刻,船舱里的虫,不分敌我,想法是一样的。 4、C级雄虫×冷峻上将 另一边,正在冲着星盗飞船开火的亲卫队战舰,被一只背后挥动着雪白优雅双翼的雌虫给拦住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双翼已经不是优雅的挥舞了,而是激动愤怒得像是扑棱蛾子。 修长的尾翼不断扑闪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裂他们的喉咙! 他挡在战舰之前,非常愤怒的喊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这样,他们也开不了火了,只能暂时停下。 皇家亲卫队觉得之前三殿下被绑架,他们很丢面子。就不顾一切的开了战舰出来,在这里伏击那些该死的星盗。 阿德里安看着这艘有着皇家金色玫瑰涂饰的战舰,强行压抑下心里的狂暴杀意,冷冷看了战舰里的虫子们一眼之后,展翅飞向了那艘残破的摇摇欲坠的飞船。 他的雄主,还在那里面! 天知道他正在部署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听说这边皇家亲卫队擅自开炮之后,那一刻的肝胆俱裂的心情! 要是他的雄主出了事,这些虫,也不用活下去了。 他的心里分裂成两边,一边是狂怒,一边是惊惧。 他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只花了几秒钟就飞到那艘残破的飞船门口。他探出虫爪,用身体的力气生生的撕开了紧闭的舱门。 门一打开就有虫朝着他开枪,他迅速避开,顺便捏爆了那只星盗的脑袋。 接下来没有谁再敢去阻拦他了,实际上,因为飞船失控,他们此刻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满地的狼藉都看不进他的眼底,尽管舱室里非常脏乱,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雄主。 他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墙板。脸上丝毫血色都没有,双眼定定的看着空气。他的额头上有很多血,看在他的眼里,那一瞬间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疾步来到他面前,蹲下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但,却又不敢碰触他。 总觉得他现在是那样的脆弱,他轻轻碰一下,他就会碎掉了。 “雄主,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阿德里安的声音低哑痛楚,看着卫斯理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惜。 “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卫斯理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定定的看着空气。 阿德里安小心的检查了他一下,发现他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敢碰他了,把他小心的抱起来,展翅飞了出去。 外面,第三军团的战舰已经开了过来,无数军雌包围了这里。 他的副官迎上来,看到他怀里的虫,惊了一下:“您的雄主受伤了吗?” 阿德里安点点头道:“剩下的事交给你全权处理,我先走了。” 副官连忙道:“三殿下要见您,你还是先去——” 话没说完,阿德里安瞥过来一眼,那模样简直像是恶鬼一样。 副官不敢说话了,只敬了一个礼,表示遵命。 阿德里安不再搭理这边的事,径直驾驶飞船,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城里最好的医院。 …… 卫斯理被送进高级医疗舱里面,浸泡了两个小时之后,推了出来。 他的伤不重,都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其实半个小时就足够了,但莫非坚持要再待一段时间,医生也只好依从。 接下来就是留院观察一晚,没事的话明早就可以回家了。 卫斯理躺在病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被救回来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有跟阿德里安说过。 阿德里安的心里隐隐不安,但归咎于被星盗吓坏了,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他坐在病床旁边,安静的看着沉睡过去的他。 他的皮肤一直是显得有点不大健康没有血色的苍白,此时,不但脸上没有血色,就连唇上常有的一抹淡粉,在此刻也已经消失了。 他像是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寂静的沉眠着。 病房雪亮的灯光照着他线条深刻的锁骨,凹陷下去的部分,阴影是那样的浓重。 看着这样的他,阿德里安的心里疼痛而隐隐酸楚。 这一次,雄主肯定是吓坏了。 或者……自己该请一段时间的假,好好陪伴雄主几天。也许该去附近的旅游星球居住几天,那颗名叫水蓝星的星球,雄主一直想去…… 然后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一般新婚夫夫常有的蜜月旅行,自己与雄主竟然都没有去过。那段时间自己太忙了,根本无暇抽出时间来。就是结婚的时候也只请了三天假,然后就又忙得不可开交了。 他正琢磨着这件事,手腕上的通讯震动就响了起来。他不想搭理,但那通讯震动不放弃的一直动着,他只好走到走廊外面去接听。 是皇室那边的通讯,他们要为今天三殿下被绑架的事做一个调查。 第一次通讯,被他冷硬的拒绝掉了。但第二个第三个通讯又打了过来,他简直不胜其烦。最后。甚至大元帅都打来了通讯。 他说你就去一趟吧,不好跟皇室闹得太僵。陛下因为今天的事气得心脏病都犯了,现在已经等了他两个小时了。 阿德里安被烦得不行,只好答应下来。 他叫来了自己的副官,让他好好守着雄主,自己就先离开了。 …… 卫斯理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 梦里尽是星盗那肮脏的脸,凑近过来的臭气熏天的嘴,还有满是淫邪的眼神。 他惊惧交加,却仿佛无可求告一般,只能尽力的在黑暗中逃跑。 跑啊跑啊,累得筋疲力尽,身边却还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冷寂。 然后双腿猛然下落,一个激灵之下,他睁开了双眼。 雪白的窗纱在风里轻轻飘起,飘起了又落下。 墙壁也是雪白的,灯光也是雪白的,这是一个雪白苍冷的房间。 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的事,这里应该是病房。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只虫都没有。 他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肠胃已经饿得在抽搐了,他也懒得去按铃。 躺在床上愣了半晌,他起身想要穿上衣服,却发现只有病服可以穿。昨天自己的衣裤都弄脏了,现在这里也没有拿新的过来。 没办法,他只好慢慢穿上那蓝色病服。 虫如玉树临风一般,最普通的蓝色病服穿上他身上,都穿出了高定的效果来。 看得刚刚推门进来的亚雌护士目不转睛,直到病虫疑惑的看了过来,他才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询问他需要什么。 “我要回家,麻烦你替我办理出院手续。”病虫苍白着脸,但很有礼貌的对他说道。 “呃这,您要自己去办理吗?您的家虫呢?” 顿了顿,卫斯理才回答道:“他有事忙去了,我自己办理就行了。”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护士亚雌同情的看了他几眼,就爽快的带着他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他身体恢复得很好,手续办理起来就简单。半个小时之后,他就一只虫离开了医院。 又过了一会儿,副官方才匆忙走进病房,看到空了的床铺,愣了愣。 这个时候之前的亚雌护士走进来收拾房间,副官才连忙询问这里的虫去哪里了? 护士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那只雄虫阁下已经出院回家了。 副官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转身就出去了。 而这个时候,卫斯理已经自己搭乘磁悬浮列车回到了家中。 他们的家位于一处军区家属小区里,全是一栋栋距离比较远的小别墅。整个小区被一条清澈的河流环绕着,环境很好。 打开别墅的大门走进去,他饿得肠胃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强撑着给自己做了些东西吃之后,他又一头扎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被光脑通讯震动的声音给吵醒了。 脑子一阵阵的抽痛,应该是忘记盖被子之后,感冒了。 “雄主,你回家了?”阿德里安的声音,在光脑那边响了起来。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 “我让杰尔斯陪着你的,你怎么不让他陪你回家呢?” 卫斯理闭着眼睛用纤长的手指揉捏着额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边的阿德里安顿了顿,才道:“我这边还有事,今晚可能不能回家……我让杰尔斯过来照顾你好吗?” “不用了。”他轻声回答道,顿了顿,又道:“你能回来陪我吗?” 那边的阿德里安有点愣住了,他经常会加班,雄主几乎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为难的对那边的雄主说道:“这,恐怕不行。皇室还在等我开会……雄主,你自己一只虫能行吗?” 这个时候,一个小脑袋从门后钻出来,笑嘻嘻的冲着他喊道:“阿德里安上将,你还在干什么啊,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快回来呀——” 卫斯理闭着眼睛继续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再然后,在光脑里听到了阿德里安那边传来的,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想了想,他才想起,那是三殿下约书亚的声音。 这个时候阿德里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该回去开会了,明天一定回来陪你。到时候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卫斯理想说什么,但那边已经挂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孤独与失败一样。 5、C级雄虫×冷峻上将 挂断通讯之后,卫斯理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勉强起来吃了一颗感冒药之后,就裹着被子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微明。 阿德里安并没有回家,这个偌大的别墅里,依旧只有他自己一只虫。 一点点淡金色的微芒从窗外落进来,他起身拉开厚沉沉的窗帘,顿时就看到了天边明艳的霞光。 赤橙色的光芒透过灰色的云层绽放明丽色彩,可以预料,今天将是一个很好的天气,会有很好的阳光。 他深深的吐出肺里面积攒了一夜的浊气,整只虫都觉得清爽了很多。 感冒的症状已经差不多消失了,现在的后遗症只是一点虚弱无力。相信再过一两天,就会完全没事了。 他带着不错的心情洗漱换衣,让机器管家清洁全屋。再然后,自己走到客厅开放式的厨房里,为自己准备一顿营养美味的早饭。 他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鸡汤面,加了鲜嫩的小青菜和金黄色的煎蛋上去。吃完了之后,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所以心情不好只是因为肚子空空吗? 这样想着,他笑了一笑。 吃完一顿饱饱的早饭之后,他又给自己准备了一杯香浓的手冲咖啡,配上芝士小蛋糕,坐在花园里享受晨光。 花园里种植着许多鲜花和绿植,微风轻拂,空气里隐隐流动着花香气息和咖啡的香味。 晨光初露,一道灿金色的光芒落在小小玻璃桌上,照耀着花瓶里一束嫩黄色的小花。 卫斯理喝下一口热乎乎的咖啡,轻轻吐出一口气,放松了整个身体的神经。 这样闲适的时光,让他很难想象,就在前天,自己还跟臭烘烘的星盗们挤在一起,命悬一线。 他懒得再去想那些事,打开光脑,开始拟下一本书籍的大纲。 上一本书在上上个月已经完结出版了,现在是舒适悠闲的空窗期。 拟着拟着,突然叮咚一声轻响,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打开一看,是他出版社的编辑发来的。邮件里告诉他,他上本书卖得很不错,初步估计,在今天能为他带来起码八位数的版税。 邮件还附带一份书籍销售的数据统计,看了看,确实是很不错,比他前几本书的数据都要好。 关掉邮件,他很是兴奋。于是起身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配搭一份用微波炉热好的牛角包。 牛角包浓郁的黄油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金灿灿的晨光洒满了整个花园。 他继续码大纲,一个小时之后方才回神,稍事休息。 端起冷了的咖啡抿了一口,他猛然想起,在这里,许多许多的时候,他都是这样,自己一只虫度过的。 阿德里安待在家里的时候很少,就算回家了也总是一脸倦色。一看到他的倦意他都不忍心让他陪着自己,总是会好好的做一顿饭给他吃。然后催着他去洗澡,再好好的睡一个觉。 然后一觉醒来,在这个家里补充完了能量的上将就又离开了,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只有机器管家陪着他的“家”。 在这里,自己一只虫度过的时间,占据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 很稀少的时间里,阿德里安终于有了一点时间可以陪伴自己,他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情来享受那些时光的。 可就是那样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短暂的甜蜜和温情之后,留给自己的,又是长久的孤寂。 他并不是说阿德里安应该放弃加班时间来陪伴自己什么的,也不是觉得阿德里安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仅仅只是对自己来说……阿德里安还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种事他以前都不会去考虑,他对阿德里安的感情糊住了他的明智。可是,在经历了险死还生之后,他突然仿佛就清醒过来了。 就仿佛一柄大锤子从天而降,锤了他的脑袋一下。 陡然就从这三年自己制造的梦幻美景里醒过来了。 不去考虑那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他只是一只普通的虫。现在,他想着的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 这样的生活……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物质价值他不需要对方提供,他靠自己就能给自己富足的生活。而情绪价值,显然对方也提供不了多少。这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如果这样的话,阿德里安这只虫,对于自己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而自己对于他来说,又算是什么呢?是……随时可以轻易放弃的那一个吗? 他懂,他了解。阿德里安是为了帝国打算,当然要把三皇子放在自己之前。为了皇室威严,为了政权稳定,这些,他都明白。 可是明白,并不等于,就能够轻易释怀。 春光明媚的花园里,坐在藤椅上的雄虫,愣了好久好久。 说是一朝醍醐灌顶也不为过。 他突然就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起身,在花园里走了一圈,然后又走进房子里,楼上楼下的走了一遍。 四处都是空荡荡的,装着满满的孤零零。 军部派发的房子都是统一的装修风格,冷硬洁净,不是他喜欢的。当初想过要换一个风格,但看着阿德里安挺喜欢的,他也就作罢了。 就这样,在自己不喜欢的房子里,度过了自以为幸福的三年时光。 一朝梦醒,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幸福……好像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如同泡泡机里面吹出来的泡泡一样,倒映着瑰丽的彩色光芒。看似美丽,其实轻轻一戳,就破掉了。 那彩色的光芒并不是它本身的,只是视觉的欺骗罢了。 他考虑了很久,毕竟这是一件严肃的大事,不能轻易做出决定。 从上午,一直考虑到了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 再然后,又是度过一整个夜晚,直到黎明。 而这期间,阿德里安并没有守信的回家,只是打了一个通讯过来。他没有接听,他也没有再打过来。 又是晨光初露的新的一天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淡金色的光芒一点点从云层后面展露出来,这样崭新的一天。然后突然就极其的渴望着,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新的生活。 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样的……消耗自己。 是的,他现在才猛然发觉,在这三年的婚姻生活里,他其实一直在消耗着自己。 消耗自己对生活的激情,消耗自己对爱情的信任。甚至,好像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从前那个自得其乐的他,在安定自洽的生活里修炼出来的精力、信心,对生活的热爱和勇气,似乎,在这三年里,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爱着的虫并没有让他的生活过得更好,反而,一直在消耗着他! 这一点认知,再次如同大锤砸头,砸得很痛,痛过后却是清醒。 他用发烫的额头抵住冰冷的玻璃,低低的笑了起来:“该结束了……” 是的,该结束了,这一切。 他并不是不够聪明的虫,只是被自以为是的爱情糊住了心灵和眼睛而已。一朝清醒过来之后,理智再次回笼了。 他闭上眼睛,视野里原本是一片黑暗,再然后,逐渐出现了那一夜的场景……白石的阳台栏杆,缠绕其上的嫣红蔷薇花。还有从窗帘缝隙里照射过来的灯光,映出那军雌高挺的眉骨和鼻梁,金色的肩章一闪一闪。 再然后,那些繁丽的蔷薇花,纷纷枯萎,坠地,再不复见。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大门悄然打开,阿德里安带着一身烟酒气息和止不住的倦意,轻轻走了进来。 实在是没办法,处理好这次三殿下被绑架的事件之后,皇室为表达对军方的谢意召开了盛大的宴会。作为军方代表和这次事件的处理虫,他不能不出席。 只好委屈雄主一下了。 不过,他一直都很忙碌,类似这样的事从前也发生过。雄主从来都不会生他的气,每次他带着一身倦意回家,迎接他的永远是温暖的拥抱,热乎乎的饭菜。 雄主就是这样的温柔懂事。 这样想着,他疲倦的眉眼间忍不住浮起暖意。想到雄主,心脏部位仿佛都是热烫的。 他也清楚这次这件事是委屈雄主了,但是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皇室的尊严和维护稳定不提,当时那样的情况,若是他选择了雄主,后续皇室知道了,对雄主也不是好事。毕竟,雄主的等级确实是有点低了。若是能再高一些,他也不用这样为他殚精竭虑。 他确信自己做出了最好的最正确的选择,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走进客厅,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暗冷寂。 雄主从前是喜欢等着他的,不管多晚。现在这样,应该是有点生气了。 哄哄他吧,明天带他出去吃饭,他已经订好了很出名的餐厅的位置。一整层,只会有他们一桌客虫。 到时候餐厅会铺满一地板的蔷薇花,那是代表了他们之间的爱情的花朵,雄主一定会喜欢,会消气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走进卧室。然后惊讶的发现,雄主并不在这里。 他打开灯,发现床上收拾整齐。床边桌上,放着一封醒目的纸质文件。 他走过去拿起文件看了看,脸上的血色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噗嗤……一口艳色的血不自觉的从他喉咙里喷溅而出,打湿了那封离婚协议书。 6、C级雄虫×冷峻上将 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 做好了决定之后,卫斯理连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现在对他来说,在这个地方的每一分钟,他觉得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于是他打印出一份模版离婚协议书,稍事修改之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清雅隽秀的“卫斯理”这一行名字签在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他盖上笔盖,看着自己的名字,稍微愣了几秒钟。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这样想着,一丝丝沉重就这么飞走了,他整只虫都觉得轻松起来。 照规矩来说,结婚之后雌虫的财产都是雄虫的。有的雄虫狠起来,离婚的时候会把原本富有的雌虫弄得身无分文的赶出门。 不过卫斯理肯定不会这样,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染指属于阿德里安的财产。 他本身足够富有,对于物质的要求也不高,也就对金钱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于是毫无不舍情绪的,放弃了阿德里安那九位数的财产。仅仅只是,要求结束婚姻关系而已。 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床边桌上,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是个物欲不高的虫,最后收拾出来的衣物等东西,两个大箱子就是全部了。 一手推着一个箱子,他毫无留恋的走出去。最后,还删除了指纹锁里属于自己的指纹。 争取不留下丝毫痕迹。 他温和的时候足够包容,决绝起来,也更是决绝得厉害。 地下车库里停放着好几辆悬浮车,只有一辆是他的婚前财产。 这是一辆外表平凡的灰蓝色老款悬浮车,他开了快七八年了,用得很是顺手,也有几分感情在。 箱子放上去,他坐上驾驶座,车子驶出车库,冉冉升空,来到半空中的悬浮车道之上。 迎着天空中艳丽的晚霞,他露出笑容,加快了车速。 暮色中的城市,灯光一片接着一片的亮了起来。星子也逐渐出现在墨蓝色的天空上,与灯光连成了一片,不分彼此了。 看着这堪称壮丽的景象,他猛的一脚踩下油门,忍不住喊了出来:“呜呼——” 嗯,爽! 抛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注) 脑子里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 灰蓝色的悬浮车被天际的晚霞染成了灿烂的金红色,里面的虫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车子流畅而迅捷的朝着城外开去。 他自己是有房子的,只不过房子不在城里,在郊外。 但凡是文艺青年,谁没有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梦呢? 表面是虫子,内芯却是蓝星人的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于是,当年他第一次拿到版税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拿着这笔钱,买下来一片临海的土地。 虫族的土地不贵,因为他们喜好征伐,军雌又是出了名的能征善战。于是,他们的资源星球简直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土地价格简直堪称廉价。 所以,在买下那片土地之后,他还有余钱在那片土地上建了一所房子。就这么一只虫隐居式的居住在那里,一住就是好几年了。直到遇见阿德里安,与他结婚,才搬进了城里。 现在想想,那才是他的家啊! 怀着一种游子归乡的心情,他的车子驶出繁丽的城市,在暗夜之中,回到了暌违已久的家园。 远远看到那座临海的,位于海边山崖上的房子,在夜色中隐约而沧桑的轮廓,他的眼眶都止不住的热了起来。 这里一路都没有别的建筑,只有这座孤零零的房子在。 停好车,他拖着箱子走下去,打开沾染灰尘和蛛网的小院门,迈过深深杂草,来到了临海那边的大门口。 带泪含笑,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 一口血喷出去之后,阿德里安眼前发黑,高大强壮的身躯都晃了几下,差点一头栽倒。 气急攻心惊怒交加还夹杂着悲痛的强烈情绪涌来之下,差点让一向身强体壮的他都昏倒过去了。 不过他还是用自己的意志力挺住了。 他立即迈步朝着外面追去,但跑到门口,又止住了脚步。 找到雄主容易,可是……该如何挽回他呢? 他呆愣半晌,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沙发上坐下。点起烟来,一根又一根。 从前雄主在的时候,这个家显得是那样的温暖。而他现在离开了,这个地方,显得是那样的空洞冷寂。 都不能称之为家了。 雄主在的地方,才能够称为家。 雄主……怎么能忍心这样对待他? 铁血大雌虫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而他竟然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想来想去,觉得宋南玉还是因为绑架时候的事伤心了。 不是生气,是伤心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想明白了之后,沉重的心情就好了不少。最起码,知道症结在哪里,不像之前一头雾水。 雄主可真是,难道真的以为他会在乎三皇子胜过他?这怎么可能?!在他心里,三皇子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雄主真的是误会他了……结婚都三年了,他对他的心,他竟然还不清楚明白吗?他那么选择,还不是为了他啊! 这样想着,阿德里安感觉到了难言的委屈。 他又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肯定还有什么忽略了的地方。毕竟雄主从来不是小气的性子,这次这样,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让他伤心生气的别的事情。 他的眼神一冷,拨通了副官杰尔斯的通讯。接通之后,冷然问道:“我前天让你陪着雄主,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然而杰尔斯却半晌回答不出来。嗫嚅了一会儿,才道:“抱歉,长官……当时我不在场,我过去的时候,阁下已经出院了。” 阿德里安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把牙齿咬得咯吱响。 如果现在杰尔斯在他面前,已经被他拧断翅膀了。 他这才突然想起,从前雄主曾经在他面前隐晦的表示不喜欢杰尔斯,让他别把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交给杰尔斯去做。 可杰尔斯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当时他答应下来,后面时间一长,渐渐就忘记了,还是会把一些与雄主有关的事交给杰尔斯去办。 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雄主受这样的委屈,已经很多次了呢? 这样想着,他一时间呆住了,连那边通讯断了都没有察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雄主照顾得很好,但其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雄主跟着自己,真的是幸福快乐的吗?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这件事。 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沌,太阳穴一炸一炸的痛。他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已经很累了。回到家又受到这样的打击,现在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但他不想休息,明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叫嚣着疲惫,却丝毫睡意都无。 他再次点起一根烟来用力的吸着,喷出大股大股的烟雾。夹着烟的手指,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不多时,门骤然被打开,杰尔斯大口喘息着走了进来。 杰尔斯因为长期要帮他办事,是在这里留下了指纹解锁的。 他迈步来到阿德里安跟前,跪倒下去:“抱歉长官,我……” 我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说出口。 阿德里安咬着烟蒂冷漠的看着他。 杰尔斯咬咬牙,终于说道:“抱歉……是我做得不对,毕竟……阁下一直很好说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只看着冷冰冰的房间和长官的失态,就能大略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估计,应该是比离家出走更加严重的事。 阿德里安吐出烟蒂,冷冷凝视他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道:“类似这样的事,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 杰尔斯艰难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砰—— 一声巨响,是杰尔斯被阿德里安一脚踹到了墙壁上。他捂着肚子爬起来,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又走了回来,重新跪下。 阿德里安没有再看他,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难受得厉害。 他知道原因,无非是因为那些不着调的传言还有雄主的c级身份,而导致自己麾下的军雌不大看得起雄主。 他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雄主明白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就好。可现在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雄主原来,已经受尽了委屈。 他打杰尔斯干什么?该打的是他自己! 心胸憋闷得难受至极,他忍不住起身一脚踢翻了茶几,迈步走了出去。 碎掉的玻璃渣子划破了杰尔斯的脸,他随手擦掉血迹,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长官,我这就去跟阁下道歉,求阁下回来。” 阿德里安在空荡荡的黑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大步走着,声音冷硬而又带着难掩的痛意:“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不想再看到你。” “长官……”杰尔斯惊恐的看着他的背影。 “明天自己去军部报道吧,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不尊重我雄主的副官继续跟在我身边了。” “长官!” “再多说一个字,你的调职报告会很难看。” 杰尔斯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的对他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悄然离开了。 只留下痛彻心扉的阿德里安,在街道上彷徨无依直到天明。 7、C级雄虫×冷峻上将 天色微明。 淡橙色和淡紫色的光芒隐约在海与天的交界线上出现,把亮晶晶的色泽洒落在暗色的海面上。 海面从墨蓝的颜色变成了半边金色半边深蓝,那颜色艳丽明朗得像是一副色调柔暖的油画。 晨光一点点升起来,越升越高。渐渐的,洒落到了这栋临海的小屋之上。 小屋是木质结构的,因为风吹日晒得久了,现在呈现出一种悠久的深棕色。墙壁上面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植物,密密麻麻的。海风吹过,那些叶子就簌簌的响着,有点像是下雨的声音。 小木屋位于临海的一片悬崖之上,下方就是雪白的海浪,一波一波,永不疲倦的击打着暗色的崖壁。 整栋屋子被木栅栏围了起来,大门就朝向大海。大门口前方的院落里,因为长期无虫打理,杂草丛生,遮蔽了原本种植的那些植物。 此时卫斯理就蹲在院子里,费力的拔除那些杂草。 屋子里面已经清理出来了,现在就只差把院落清理好了。 他干这件事一直干到了晚上,这才清理出一个顺眼的院子来。 做完之后他胡乱吃了些简单的食物,就裹着毯子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从未试过累成这样,但是心情很舒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他听到了簌簌的声音。起先以为是叶子被风吹着,再然后才发现,好像是下雨了。 是梦里下雨了吗?……哦,不是,是真的下雨了。 寒意侵袭而来,他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裹紧了他的小毯子,不想起来找厚被子。 春寒料峭,海边风大,一下雨,更是冷得像冬天还没过去似的。 他在梦里轻轻咳嗽起来。 再然后,突然又感到暖和起来。 不仅是身上暖和了,连屋子里仿佛都暖烘烘的。 他满意的翻了一个身,终于睡熟了。 半夜时分,雨骤然大了起来。 他被突然暴戾的雨声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橙色的火光在闪烁着。 那是他屋子里的壁炉的火光。 ——难道是自己半夜梦游起来烧了壁炉? 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迷糊的他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就看到了坐在身边的虫。 壁炉暖色的火光是他的背景,把他的头发和睫毛染成了暖融融的深金色。 阿德里安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背光的他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能隐约看到他蓝色的眼睛,似乎波光粼粼。 阿德里安继续沉默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哗哗的声音非常响亮,果然不是他在做梦。 卫斯理低头,才看到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怪不得之前觉得突然暖和起来。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离婚协议书,你签好字了吗?” 阿德里安的呼吸猛然一滞,接着似乎才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我已经把它撕掉了。雄主,别闹了……我知道你生气,也伤心,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那样了,我保证。这里你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想住的话,我陪你住几天再回去。我已经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期,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出去旅行。我把欠你的蜜月旅行补上,好不好?” 听着他的话,卫斯理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曾经忙得连蜜月旅行的时间都没有,一朝他要离婚了,他突然就有时间了。 ——算了,现在再来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他低下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阿德里安连忙伸出手来帮他拍着背脊,晃眼一下看到他的肩膀是那样的单薄,心里就觉得酸楚起来。 是他没有把雄主照顾好。 他的声音低哑而艰涩,在淋漓不尽的雨声中,说道:“我想了很久,您生气也是应该的,当时……是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后来我让杰尔斯守着你,皇室和军部的虫都在等着我,我不能不去。可是我没想到杰尔斯那个混蛋竟然然阴奉阳违,我现在已经把他赶走了,让第二副官顶替了他的位置。我教训了身边的虫,他们不敢再对你不敬了……雄主,我们一起在这里住几天,然后回家,好吗?” 咳嗽停了下来,卫斯理依旧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开口说道:“阿德里安,你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赶走一个副官就能解决了吗?问题不在他,在于你我之间,你懂吗?” “我可以改!” 闻言阿德里安急促的说道:“不管什么我都可以改,我会尽量少加班,多关心你,多陪着你,怎么样都行——怎么样都行,就是,您就是不能不要我……” 说到最后一句,他渐渐冒出了鼻音,声音有点颤抖了。 “不要再说这些,也不用改变什么。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改变。你现在再说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阿德里安,放手吧。” “我死也不会放手!” 阿德里安的声音陡然变得锋利嘶哑,一把紧紧抓住卫斯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听听,你感受一下!我的心,我的心一直是属于你的,从来没有改变过!你现在要离开我,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卫斯理抬起眼来看向他,声音平淡而犀利:“你说我现在是想要杀死你,可是你之前这三年,不是一直在做着慢慢杀死我的事吗?” 轰隆—— 明明是初春的季节,阿德里安觉得自己听到了雷声,震得他呆滞了两秒钟。 他没有想到雄主竟然会这样说自己! 难道在雄主眼里,自己……竟然已经是这样一只虫了吗? 他呆呆的看着表情平静的雄主,嘴唇颤抖着,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才站了起来,打开门,游魂一样的慢慢走了出去,走入到倾盆大雨之中。 卫斯理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再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勉强停了下来。 唉,终究还是有点感冒了。 一只虫住着,最怕的就是生病,而且他现在手边的药物也很少。 他打开光脑下单,购买了一些药物和生活必需品。天亮的时候,送货机器虫就把东西给送过来了。 这个时候,雨也已经停了。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有几只长着艳丽长尾巴的鸟雀飞了过来,落在木栅栏上,对着朝霞长长的鸣叫着,声音很清脆。 木栅栏上缠绕了一些开着小白花的蔓藤植物,小小的花瓣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在晨光之下晶莹的闪动着。 卫斯理给自己披上一件厚外套,打开窗户和大门,让清新的空气透进来。 昨晚上烧了一夜的壁炉,屋子里的空气有点沉闷。 开窗通风之后,就好多了。 他把常用的药物收好,再把食材分门别类的放起来。 木炭已经不多了,他这次还买了一箱木炭,拆开来堆在壁炉旁边。 做完这些事之后,肚子就饿得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开始给自己做早饭。 用新鲜的虾仁和嫩豌豆甜玉米粒煮了一锅虾仁粥,再把速冻的鲜肉饺子蒸了一锅。 虾仁粥鲜美甜润,饺子肉汁饱满,他吃得很是满意。 吃完早饭之后,继续清理工作。大部分的清理已经完成,今天只要做一些扫尾工作就行了。 感冒过后的身体有点懒懒的,但是心情依旧还不错。 …… 别墅的卧室里没有开暖气,冷得像是一个雪洞。 淋了半夜的冷雨走回来的阿德里安成功把自己整病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睛底下有浓重的青黑色。 这几日的心力交瘁再加上昨晚的雨水,让军雌强健的体魄都承受不住。 他闭着眼,鼻端闻到被子上雄主残留的味道。 那是他自身温和清雅的气味,带着他惯用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这味道陪伴了他整整三年,勾起无数的美好回忆。 现在,这些美好回忆却化成千万根利箭,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依恋的在被子上蹭了蹭,喃喃出声:“雄主……”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从前的画面来。 那是他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腿脚受伤了,不得不在家里修养一段时间。 他能感受到雄主的情绪有点奇特,既心疼他,又带着无法抑制的……开心与欢喜。 现在想来,他才终于懂得了他。 他心疼他自然是因为爱护他,开心与欢喜却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有时间留在家里跟他在一起了。 雄主的欢喜就是因为这么微小的事。 终究是他……辜负了他。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鼻子和眼眶都酸涩得厉害。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因为这件事,而联想到,他能想到自己受伤生病时候雄主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脑子里怎么没有关于雄主不舒服时候的记忆呢? 雄主在这三年里不可能一直没有出现身体不舒服的状况,哪怕是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呢?但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关于这些事的记忆。 究竟是没有,还是自己根本没有关心在意? 胸口被狠狠一击,痛不可挡。 8、C级雄虫×冷峻上将 初春的天气,犹有寒意,而郊外又比城里要寒冷很多。 尤其是海边,因为水汽浓重,那寒意又更加刺骨一些。 清晨起身走下楼,被那冷气一激,卫斯理接连打了两个哆嗦。 虽然寒冷,但他还是打开门窗让清新的空气透进来。然后走到壁炉之前,通了通快要熄灭的火堆,再加一些木炭进去。不多时,熊熊的炭火便再次燃烧起来。 火焰烧热了壁炉的砖石,砖石又把热气渗透整个房间。不多时,暖意就弥漫在客厅里,驱走了浓重的寒意。 卫斯理在院子里散了散步,欣赏了一下清晨的海景。然后回到房间里去,开始为自己准备早餐。 厨房是开放式的,橱柜上方就是很大的绿色格子窗户,一抬眼就能看到外面蔚蓝无垠的大海。 一边做饭还能一边欣赏大海,简直了,啧啧。 切切切,剁剁剁! 动作干净利落,弄起食材来又快又好。 几年的独身生活,三年照顾别虫的婚姻生活,卫斯理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看吧,婚姻生活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这样想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饭菜端上餐桌,香气扑鼻。 解开围裙坐下来,听着一波一波的海浪声,他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配上现磨的浓香的豆浆,薄皮大馅儿红油透出面皮的大包子,他啊呜啊呜就忍不住吃了足足三个。 包子是红油豆腐加粉丝馅儿的,鲜美爽辣又不腻,沉甸甸的大个头吃起来格外满足。 一不小心,吃撑了。 于是又给自己做了现磨咖啡来帮助消化,端着咖啡杯,他走到院子里慢慢踱步来消食。 清除了遮蔽整个院落的茂密杂草之后,原来种下的植物终于重见天日。他尤其喜欢角落里两棵小小玫瑰花树,一颗开艳丽的红花,一颗开娇俏的黄花。互相映衬,分外醒目。 穿着拖鞋的双脚在草地上踩来踩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击打着崖壁,哗哗……哗哗…… 鸟语啁啾,晴空万里。 突然,卫斯理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奇怪声音。 很轻微的喵呜声,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再仔细倾听了一下,确实是有轻微的喵呜声,来自于院门外面。 穿过旁边栅栏与墙壁之间的夹道,他来到靠近公路那一侧的院门。这院门也是木质的,上面缠绕着绿幽幽的藤蔓植物。 此时,透过藤蔓密压压的叶子,他看到了一张小小的毛绒绒的脸蛋,和一双怯生生的棕黄色大眼睛。 是……一只猫? 看起来是家猫而非野猫,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呢? 他蹲下去,与猫咪保持一段距离,没有贸然接近它。众所周知一般的猫咪胆小而警惕,他怕把它给吓走了。 “喵……”棕黄色的大眼睛盯着他,再次发出一声轻轻叫声。 “你饿了吗?” 猫咪又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回答着他的问题。 卫斯理立即回屋去用碗装了干净的水,拿了一块白面包,再匆匆跑出去,生怕去晚了喵咪就跑掉了。 回到原地一看,还好,猫咪还在,而且已经从院门外跳进来了。 一只皮毛杂乱的橘猫蹲在草地上,看着他过来,喵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水放在它面前,又把面包撕成小块放在一边。 猫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嗅了嗅水和食物,接着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得出来它已经饿了很久了,吃得很快。 “慢慢吃,小心噎着……你是被抛弃的吗,还是自己跑出来的?能跑到这种地方来,你也是胆子大……明天再来吧,我给你买猫粮,好不好?” 他蹲在地上看着猫咪吃饭,絮絮叨叨的跟它说着话。 很快,猫咪吃完了一大块面包,把碗里的水也喝了大半。它用爪子擦了擦胡须,再看了卫斯理一眼之后,就纵身跳出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哇,吃完了就跑啦……” 卫斯理拿起碗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没有看到猫咪回来,这才转身回屋。 他不确定猫咪明天还会不会来,但还是在网上购买了猫粮和营养膏等一些东西。 翌日清晨,他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喵喵声。 他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急忙走到院门口,再然后,就呆住了。 呃……除了昨天的那只大橘猫之后,还有……两只小橘猫,一只小三花。一大三小四双亮晶晶的棕黄色眼睛巴巴的盯着他。 这、这是被赖上了吗?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 “哇大橘,这三只是你的孩子吗?所以你昨天不是吃了就走,而是回去把孩子们带来了?” 卫斯理哭笑不得,但还是连忙回去装了猫粮和羊奶,一起放在四只猫儿的面前。 小猫们大约是从来没有喝过羊奶,喝奶的时候疯狂的喵喵叫,像是在说,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好喝?!那只小三花几乎连整个脑袋都埋进碗里去了,卫斯理一边笑一边帮它把脑袋扯了出来。 整个脑袋都糊着羊奶的小猫真的是可爱极了! 大橘猫看着它的孩子们先吃,等到它们不吃了,自己才吃了起来。 “你真是个好妈妈呢……”卫斯理在一旁感叹着。 卫斯理想着等会儿吃饱了它们就该离开了,于是趁着它们吃饭的功夫,狠狠的撸了几把。 呜呜呜软乎乎毛绒绒真的太可爱了! 撸了猫之后,他感觉自己整只虫都被治愈了。 不多时,四只猫都吃完了饭。猫粮吃光了,一大碗羊奶也都喝光了。 卫斯理收拾干净之后走出来,却看到一大三小四只猫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大猫懒洋洋的好像在巡视自己的地盘,三只小猫跟在它身后跌跌撞撞,那可爱的小模样又狠狠治愈了他一把。 再然后,大猫选中了一块草地茂密柔软的地方,趴下来开始舔爪子,舔毛。 三只小猫学着它的动作,一起开始用口水洗爪子,洗脸。 萌翻了! 一直到了晚上,它们也没有离开。 卫斯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们应该是不打算走了。 呃……果然是被赖上了吗? 他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忧,自己从前完全没有养猫的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它们照顾好。 夜晚,四只猫咪在壁炉前面的地毯上睡下了。一大三小挤在一起睡得香喷喷,大猫还发出了惬意的鼾声,显然对这个新家非常满意。 而卫斯理则是坐在一边,疯狂开始在光脑上买东西。 猫窝,猫碗,小猫专用粮,营养补充剂……能想起来的全都买了。买完东西之后开始认真的看养猫注意事项,一边看还一边记笔记。 不养就不养,养了就要负责到底。 他就是这么个认真的性子。 于是第二天,猫咪们就在客厅里有了它们的专属一角。有最新款的猫爬架,猫吊床,当然还有猫碗自动喂水器这些必需品。猫砂盆放在门外,要不然会臭臭的。猫咪可爱是真可爱,拉的粑粑也是真的臭烘烘。宋南玉还给它们母子四个买了一个巨大的南瓜状猫窝,哪怕三只小猫长大了,也能睡得下。 虽然这样,但它们四只最喜欢呆的地方还是壁炉前面的地毯。每次宋南玉看到温暖的壁炉前面,一大三小四只可爱的毛绒绒打闹着或是又挤在一起睡着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满足而幸福。 一晃就是三天时间过去了,一只虫四只猫都有点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日子是越过越惬意了。 翌日,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卫斯理抱着最温柔的三花小猫在夹道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低下头亲亲小猫的脑袋,轻轻的咬一口它尖尖的耳朵。 “让爸爸咬一口好不好?我咬咬咬,一口咬下你的小耳朵来,然后再把你一口吃掉……” 一只年轻的雌虫站在大门外面,看着他的模样,整个惊呆了。 卫斯理嘴里还咬着小猫的耳朵,一嘴巴的猫毛,看着雌虫惊呆的样子,整个百口莫辩。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口,呐呐的解释:“我是逗着它玩儿的,不是真的要吃掉它……” 说着,啪的一下,吐出一缕猫毛。 真的很像吃小猫的怪兽。 小三花躺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呵欠:“喵呜……” 那只年轻英俊的雌虫见状笑了起来,弯腰施礼:“阁下,您好。” 卫斯理还在之前的尴尬里没有回过神来,红着耳根点点头:“你、你好。” 他弯下腰,放下小猫。小三花迈着优雅的小猫步伐,轻快的走向其他大猫小猫们。 雌虫朝着他笑道:“我好几天没有看到咪咪了,就到处找找看,没想到它在您这边,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的孩子们……之前喂了它半个月,它都是自己一只猫过来,从来没有把小猫们一起带出来过……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阁下啊!” 卫斯理听了,心里很高兴。 大猫真的很信任他呢! 还有,咪咪是什么名字?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10、C级雄虫×冷峻上将 又是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在皇宫的宴会大厅开办起来。 巨大的水晶灯闪烁着瑰丽光芒,衣冠楚楚的虫们在优雅的音乐里交谈,举杯,笑语盈盈。 舞台上有盛装的亚雌歌手,轻声的哼唱着和缓空灵的调子。 一块就价值千金的天星石砖铺就的大厅地板,晶光灿灿的倒映着这繁华靡丽,盛世华彩。 看久了,让虫觉得头晕目眩。 在场的虫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保持着浅淡笑容,好像是统一戴上的面具一般,但唯有一只虫例外。 帝国之星阿德里安上将,穿着黑色镶金的军礼服,手里举着一杯烈酒,靠在厚沉沉的暗红色丝绒窗帘的一侧,漠然冷淡的看着虚空。 有的虫想去跟他搭话,但看着他的模样,不觉就却步了。 他瘦得厉害,颧骨都凸了出来。双眼宛如寒星一般,透着无机质的冷漠。 这个样子的他,几乎没有虫敢与他对视。总觉得看上一眼,就心里发寒。 音乐换了一曲,变得欢快活泼起来。亚雌歌手一边唱起一首歌颂爱情的歌曲,一边跳起欢乐的舞步。 一对对虫子们走下舞池,尽情起舞。 “上将,你不想跳舞吗?” 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出现在莫非身边,仰起头看向他。漆黑的双眼笑意氤氲,倒映着烁烁的灯光。 看着那双眼睛,阿德里安一时间怔愣住了。 这黑曜石一样的璀璨,又像是暗夜星空一样幽深的眼眸……每次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这样的他,自己怎么把他弄丢了呢? 心脏部位酸涩疼痛得厉害,他半晌不能回过神来。 被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的约书亚,渐渐的,小脸涨红,呐呐无言。想要转过身去,却又止住了动作。 帝国之星与帝国明珠就这么站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场景,很难不让虫联想甚多。 举着一杯红酒站在二层高台上的皇帝爱伦利欧,看着这样的两只虫,笑了起来。 他是一只雄虫,长相很约书亚有点相似,但看起来端庄大方很多。如今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但看起来依旧是年轻虫的样子。 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主动走下去,来到大厅里。 虫群见到皇帝陛下过来,纷纷让开道路,躬身施礼。 金蝎帝国三权分立,皇室与军部还有议会就是权力最大的三方。下面还有一个雄虫保护协会,权力没有三方那么大,但地位特殊,能力也不小。 也因此,在场的虫们看到皇帝并不会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只是保持着尊敬。毕竟,帝国也并不是皇室的一言堂。 爱伦利欧来到约书亚与阿德里安面前,这才让他们胶着在一起的视线分离开来。 “哈哈哈哈……到底你们都是年轻虫,比较有共同语言。怎么,约书亚,看到雄父过来脸蛋这么红,是不好意思了吗?”爱伦利欧笑着调侃自己的雄崽。 约书亚闻言脸蛋更是红得像暗夜盛开的玫瑰花一样,抱着自己雄父的胳膊撒娇道:“你怎么这么说我呀,我要生气了哦……” “好好好,都是父皇不对,给栗栗道歉好不好?” 约书亚动了动小巧的鼻头,哼了一声:“那就勉强原谅你吧。” 爱伦利欧笑着摸了摸符栗栗的脑袋,然后看向阿德里安,举起酒杯:“里安上将,让我们为今夜干杯。” 阿德里安举杯与他轻碰:“祝您安好,陛下。” 举杯饮酒之后,爱伦利欧看了看阿德里安又看了看身边的约书亚,笑着说道:“刚才我在上面看着你们站在一起,嗯,看起来非常融洽的气氛,好像谁都插不进去一样。你觉得呢,上将?” 还抱着爱伦利欧胳膊的约书亚闻言,原本热度消下去的脸颊上,又泛起了桃花颜色。他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时而偷偷的朝着阿德里安那边看上一眼。 阿德里安的神情却是淡淡的:“我并不这样觉得,陛下。” 爱伦利欧神色不变,说道:“最近听说上将家里出了点变故……上将,有些事情不如顺其自然。您是帝国之星,你值得更好的。” 说着,轻轻朝着自家三皇子看了一眼,带笑捏了捏他的脸蛋。 阿德里安垂下眉睫,声音低沉:“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要安静一下。陛下,恕我先告辞。” 说着,已经转过身,朝着僻静处的阳台走了过去。 约书亚抱着自家父皇的胳膊,目送阿德里安笔挺的身影离开,不甘的咬了咬丰满的下唇。 爱伦利欧低头看向他,笑道:“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才没有……”约书亚撅起红艳的唇,偏过头去。 “这点耐心都没有吗?”爱伦利欧脸上的笑容消失,晃荡着杯中的红酒:“好的东西是值得等待的,约书亚,你也不小了,该学着长大了。” 约书亚抿唇,看向自己的父皇:“我今天主动接近他,他看起来并不热情……父皇,不是都说他一直爱着我吗?以前不管什么样的雌虫或是亚雌,我主动跟他们说句话,他们都会高兴得要死掉。但是阿德里安上将……还是说,他就是这个性格?” 爱伦利欧也看向他:“怎么,你从前并没有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心思,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就是……就是上次,他从星盗手里救了我,我突然就觉得他很可靠。昨天晚上,我都梦见他了……如果非得要一个雌君的话,我希望是他……” “那你就要行动起来,大胆一些。我的宝贝这么可爱,不会有虫能够拒绝你的主动靠近。” 约书亚闻言脸蛋更是红得厉害,摇着爱伦利欧的胳膊撒娇。顿了顿却又迟疑着说道:“可是,阿德里安上将的雄主那边……” 爱伦利欧淡淡开口道:“这就不用你来担心了,父皇会帮你的。——好了,去找你的朋友们跳舞吧,玩得开心一点。” 约书亚快乐的小跑着离开,爱伦利欧看着他的背影,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眼神森冷。 “卫斯理……” 大厅角落处的白石栏杆阳台上,依旧缠绕着嫣红的蔷薇花。只是仿佛花匠打理得不太尽心,昔日怒放的蔷薇已经快要凋谢了。 阿德里安手扶着栏杆定定的看着那些蔷薇,眼神怅惘。 几片花瓣被风吹起,打着旋儿飞向庭院。他的视线追随着那些远去的花瓣,久久收不回来。 一道魁梧的身影笼罩住他的影子,他侧过脸一看,是头发花白的元帅过来了。 “皇室今晚的宴会,是为了你而举办的。”元帅言简意赅的说道。 “不是说,是为了庆祝开荒军的胜利归来吗?” “那只是表面的原因,陛下已经跟我透了这个意思。只要你一跟你的雄主离婚,年底就可以跟三殿下结婚。” 元帅打量着他:“都说你对三殿下有意思,只是因为不成,才跟你现在的雄主结婚。但我了解你,知道你不是那样的虫。不过现在,你的雄主已经主动离开……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跟三殿下结婚这件事吗?你也知道,议会逐渐势大,皇室想跟我们军部联手,这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德里安看着元帅,坦言:“我是不会跟我雄主离婚的,更不会跟皇室联姻。元帅,不管议会跟皇室怎么斗,我们军部有军权在手,不必搭理他们。” 元帅沉吟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皇室确实是一直想跟军部联手对付议会,抛出的橄榄枝就是联姻。从前他们看上的是另外一名上将,那名上将成名已久,当时的权势在阿德里安之上,而阿德里安那个时候也还不是帝国之星。只是后来那位上将在一次出征之时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他自己也因此精神海暴动基因滑档,皇室便不再提起跟他联姻这件事了。当他们把视线放在阿德里安身上的时候,阿德里安已经结婚了,他们只能为之扼腕。而现在,眼瞧着阿德里安的婚姻出现问题,他们就又起了心思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阿德里安对这些肮脏的政治斗争都不屑一顾。从前就对跟皇室联姻没兴趣,现在更是。 元帅跟他又谈论了一会儿军部的事之后就离开了,阿德里安喝多了酒浑身发烫,只想待在阳台上吹风。 这里蔷薇花的幽静香味,还有从厚沉丝绒窗帘之后透出来的晕黄的灯光,暗夜的微风……让他回忆起跟雄主初见的时候。 待在这里,能让他躁郁不安的心境,稍感安慰。 就仿佛,能欺骗自己,雄主还在身边,没有离开一样。 他闭上眼,闻着风里的蔷薇花香,手扶着白石栏杆,脑海里浮现出雄主的脸庞。 雄主的面容像是清轻的玉,常常是没有血色的,让他心生怜惜。唇瓣也是浅淡的颜色,被他肆意亲吻之后,却会显现出惊心瑰丽的红,又让他心动。 突然,一道令虫烦躁的尖利声音在一墙之隔处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听说阿德里安要跟他那个c级的雄主离婚了?啧啧,那只雄虫啊,可惜就是级别低了。我见过他几次,那小模样真是,看了就忘不掉。不瞒你说,见过他的当天晚上我就梦见他了,嘿嘿哈哈……” 13、C级雄虫×冷峻上将 黝黑的山岭,放眼望去,数百公里不见虫烟。 更加看不到一点点灯光。 风雨交加,惊涛拍岸。 呼啸的声音充斥在天地之间,是风吹过山岭的声音,也是海浪击打山崖的声音。 小小的一辆车子停驻在路边,里面两只虫四只猫,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一样。 猫咪们跟着奔波了半夜,已经累坏了。此时车子里温暖起来,便挨挨挤挤的趴在一起,打起了瞌睡来。 虽然窝被大个子虫占据了,还好座椅上一样柔软暖和,睡起觉来还是很舒服的。 卫斯理没有立即给亚历山大做梳理安抚,而是先把自己和他都打理了一下。 湿淋淋染血的衣服裤子都丢出去,拿干毛巾擦拭干净自己,再换一条毛巾擦拭昏迷不醒的雌虫。 然后从行礼里找出两条温暖干净的毛毯,自己裹一条,再给雌虫裹一条。 一切都收拾干净之后,方才让自己放松下来,好给亚历山大的精神海做安抚梳理。 雄虫不能在精神不佳的状态下治疗雌虫,这样的话,自己精神力当中的负面情绪也会传达给雌虫,反而会更糟。 他穿好干净干燥的衣服裹好毯子,又放松下来喝了一罐咖啡,觉得精神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 有个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连阿德里安都不知道。 他在集中精力的情况下,可以看到自己的精神力。 这是他独有的能力,据他所知,所有的雄虫应该都是看不到自己的精神力的。只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没有具象化的体现。 小时候在雄保会的孤虫福利院里,他就发觉了。但当时就有了蓝星人记忆的他,小心的保守着这个小秘密,并没有告诉任何虫,哪怕是非常温柔慈爱的院长老师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他经常做的事就是待在一个角落里,沉默的一待就是好半天。 别的虫崽都以为他是在发呆,但其实,他是在跟自己的精神力小触手一起玩耍。 是的,他的精神力外放的具象化体现,就是从自己身体上延伸出去的一根一根的小触手。 在他的眼里,这些小触手是淡蓝色半透明的,甚至有种果冻般的质感,肉嘟嘟的很可爱。 它们的数量很多,可以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可长可短,完全随他的心意。 他曾经试过它们究竟可以延伸多远,于是试探着把它们极力的往外延伸。看着它们爬过院墙,爬过草地,一直一直往外探去。而这些小触手也不辜负他的期望,一直爬到了占地好几千平米的福利院居住区外面。但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脑袋胀痛,还流了鼻血,于是就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之后脑袋痛了好几天,他就再也没有这样试过了。 一直到成年日这天,他测出只有c级的精神力之后,他就更加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他想,自己的精神力比别虫特殊的地方,也就只是自己能看得到吧。要说有多厉害,一个c级而已,还真的谈不上。 有点让他烦恼的是,这些精神力触手有的时候会不受他的控制,乱爬乱动的,像是调皮的小动物一样,有时候会有点烦。 …… 定定神,他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开始认真为安抚亚历山大做准备。 他并不清楚对方的等级是多少,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呼吸放得平稳,集中精力。 很快,在他的视野里,一条条淡蓝色果冻质感的触手从他身体各个部分延伸出来。在他的控制之下,朝着昏迷的雌虫爬去。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感到自己看到了雌虫身上乱溢出来的精神海的力量。像是杂乱的丝线一样,四处飘摇。 他的小触手们探头探脑的开始跟那些丝线接触,安抚它们,梳理它们。 这是一份细致的工作,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可以完成。 而且,亚历山大的精神海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梳理过了,狂暴得厉害。一晃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也才完成了小半而已。 卫斯理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了。 脑子里还有空余时间想着,他这种c级精神力都可以梳理好的精神海,看样子,可能亚历山大也就最多是个b级了。 之前要杀自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虫,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也没有得罪谁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感觉越来越困了。 ……不行了,真的好困! 他抽空又去拿了一罐咖啡,打开之后吨吨吨下去。 似乎好一点儿了。 等到他把咖啡罐放在一边的时候,一眼看向昏迷的雌虫,顿时,整只虫都惊呆了。 啊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扒开他的毯子,为什么缠在他的手臂和腿脚上还不够,还在朝着虫家的胸口探头探脑啊! ……呃,胸真的好大,肌肉的线条真的很好看。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们、你们快给我放开他啊啊啊! 他连忙集中精力,开始操控那些趁他不注意就开小差的触手。 小触手们极不情愿的放开了身无寸缕的雌虫,并且,还悉悉索索隐隐约约的朝着他传达一些它们的想法。 “皮肤好滑哦……” “身上有血的味道,但还是很好闻……” “腰很细的哦!我帮你摸过了。” “不能摸摸胸吗不能摸摸胸吗好想摸啊……” 感觉到它们传来的这些想法,卫斯理的脸都青了。 你们!不准再那样干了,听到了吗? 这要是让亚历山大知道了,他这脸……丢尽了! 匆忙收回这些不听话的小东西又把亚历山大重新盖好之后,他摸摸自己的脸颊,烧得滚烫起来了。 起先以为是气的羞的,然后才发现,应该是感冒发烧了。 这也难怪,大半夜的从家里跑出来,遭遇刺杀,然后淋雨,倍受惊吓,这不生病才奇怪吧? 虽然感到一阵阵的难受起来,但他还是坚持把该做的事——为亚历山大梳理精神海,这件事做完,然后方才准备裹着小毯子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儿。 但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件事,让他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亚历山大身下的猫窝……嗯,浸湿了。 呃这肯定是雨水绝对不是别的什么,呃哈哈哈,对,就是雨水!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他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车子外面,风雨依旧没有停歇。 感觉天应该是快要亮起来了,但外面还是黑黢黢的一片,丝毫没有光亮出现。 他昏昏沉沉的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听到了动静。 睁眼一看,却是亚历山大醒过来了。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金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勾勒出英气的轮廓。一双幽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模样,让他感到有点害怕。 这眼神,怎么竟像是狼一样的…… “亚历?”他轻声开口。 亚历山大垂下长长的密压压的睫毛,再抬起眼来的时候,那个熟悉的亚历山大又回来了,倒是让卫斯理松了一口气。 “是你……帮我梳理了精神海?”他的声音有点哑哑的。 卫斯理点头:“是啊,刚开始我还有点担心自己只是c级,可能会帮不了你。没想到你的级别也不高嘛哈哈……啊我不是说看不起你的意思,抱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亚历山大的声音打断了:“可我是s级的雌虫。” “嗯?你竟然是s级吗?哦,没想到我这样的也能帮你梳理好,看来教材上说的也不一定准确嘛。” 亚历山大的眼神牢牢锁住他,声音虽轻但很有力量:“教材上是没有弄错的,正式的梳理安抚情况中,c级雄虫绝对无法安抚住s级的雌虫。” 卫斯理:“……” 他一时间有点懵住了,脑子里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想多思考一下都做不到了。 确实是,他从没有正式为阿德里安做过安抚梳理工作。只要他们平时正常的过日子,不需要特别做什么,雌虫就能被安抚到,真正需要雄虫付出大量精力做安抚工作的雌虫,都是没有结婚的。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大这样s级的雌虫,怎么会被c级的自己救回来了? ——太阳穴一炸一炸的痛,整个脑袋都是胀胀的,难受至极,根本无法思考…… 胀痛的脑袋突然一阵舒畅,却是亚历山大走过来,弯腰蹲下,伸出手指,为他按摩着两侧太阳穴。 “你病了?”他轻声开口。 “嗯,好像感冒了……”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需要治疗,需要休息。” “可是这边……” “一切我都会处理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医院那边你也别担心,我会派虫守着你。不会再有谁,能伤害到你。” 他的声音清晰肯定的在耳边响起,带着神奇的安抚的力量。 卫斯理觉得多半是因为感冒生病的原因吧,鼻子怎么有点酸酸的呢。 顿了顿,他清醒了一些,便说道:“不用去医院,只是小感冒而已,我吃点药就好。——对了,我好像带了感冒药的,等我找找看。” 14、C级雄虫×冷峻上将 卫斯理起身去找了感冒药和水回来,就着水吃下几颗药。 亚历山大就那么裹着半截毯子,眼光烁烁的看着他。 灯光照耀着他的蜜色肌肤,他整只虫也像是在发光一样。 肌肤上像是流淌着融化的蜜糖……卫斯理看了一眼就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心跳得有点厉害,肯定是因为感冒了的缘故。 ——吞下药,他对上亚历山大的视线,总觉得醒过来之后的他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好像,更有……侵略性了?不像从前,就是一只阳光开朗的大狗子形象。 到底哪张脸才是他真实的面容…… “外面的雌虫尸体……” “不急,我已经叫了虫过来处理了,等会儿他们就到了。” “哦……” 暖气好像不太足了,寒意再次来袭,他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 “对了,我记得之前想用光脑的时候没有信号……”他一边含糊的说话,一边打了个呵欠。 “嗯,是刺杀的那些虫携带了信号屏蔽器。——今天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亚历山大说道。 “我不知道啊,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谁。” 卫斯理确实觉得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他病恹恹的靠在椅背上,头发湿润的贴在脸颊边,墨黑的色泽愈发凸显出肤色的苍白。但因为发烧,脸颊又泛着一层桃红,看起来格外……可口。 亚历山大隐晦的吞咽下一口唾沫。 “那就先别想了,好好休息一下。” 空间狭小,亚历山大的声音格外清晰而温柔。 “嗯……” 药效上来了,困意涌上脑子,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好想念家里温暖的床铺。 渐渐的感觉舒服起来了,僵直的腰椎也放松下来。睁眼一看,却是亚历山大起身帮他放下了椅背。 他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似乎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暖融融的气息:“睡吧,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睡意笼罩着他,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他还是挣扎着说道:“外面……” “嘘……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猫咪们还没有吃饭喝水……” “我会照顾它们,睡吧,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他终于放任自己陷入到沉沉的睡眠当中,什么都不去想了。 因为有他在,哪怕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一夜,他似乎还是可以放心的安睡下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信任他呢……因为他救了他的命吗?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接下来他什么都没办法去想了,整只虫都沉睡过去了。 亚历山大看着他熟睡过去之后,眼里一直强行按捺的各种情绪终于可以大胆的释放出来了。 如果此时卫斯理醒来,看到他的眼神,恐怕是会被吓到的。 那强烈的渴望和火热的欲/望交织的眼神,让亚历山大这只虫身上的暖色褪去,此时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格外凌厉。 不过亚历山大只是定定的看了他很久,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做。 此时窗外的风雨渐渐变小,一缕明亮的晨光在海平面上出现,照耀着幽蓝的海水。 有嗡嗡的声音隐约响起,越来越近了。 亚历山大看到那艘接近这里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飞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飞船在这里徐徐降落,十几名穿着没有明显标志的灰色制服的雌虫走了下来。看他们行动利落的样子明显是军雌,但服装却不是任何一支现役部队的。 亚历走近他们,他们对着他敬礼。 亚历还礼之后说道:“昨晚一位雄虫阁下遭遇刺杀,参与刺杀的是三只雌虫,三只都是a级的。” 一只军雌道:“能指使得动三只a级雌虫,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简单。” 亚历点点头道:“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国家的安定,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如果让这种势力肆意妄为搅混水,将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那只军雌笑道:“如果背后势力是皇室或者是议会呢?” 亚历冷笑:“照揍不误。” …… 一觉醒来,感冒的糟糕感觉已经完全消失,整只虫都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灰橙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着,可以看到外面泄露进来的一线阳光,金灿灿的洒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那一小半枕头被照成了淡淡的金黄色,非常温暖的色调。 “唔……” 他下意识的从鼻子里发出一点黏糊糊的声音,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然后,意识方才渐渐回笼。 ——雨夜,逃离,刺杀! 猛的一下坐起身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子里了,而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看样子,应该是彻底安全了? 紧绷的腰线一点点松弛下去,他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话说自己怎么回到卧室里来了?肯定是亚历山大……不过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感冒药简直比安/眠药还要好使啊! 再看看时间,自己竟然已经睡了一个白天再加一个晚上了! 这也太能睡了吧? 起身洗漱换衣服,趿着拖鞋走下楼梯,一眼就看到了从敞开的大门外照射进来的灿烂日光。 猫咪们一起躺在门口的光影里晒太阳,懒洋洋的小模样十分可爱。看到他下来,打招呼般的喵呜两声。 阳光把一只只猫咪照成了金灿灿的颜色,暖暖的绒绒的。 看着这场景,他忍不住笑了。 再抬眼一看,身高腿长的雌虫背对着自己,正在橱柜前忙碌着。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看着亚历克斯的背影,他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那夜在车子里给他做精神海抚慰时候他的模样……耳根滚烫起来,他连忙干咳一声,打断自己的思绪:“亚历山大,你一直都在吗?” 亚历山大闻言转过身来,看到他,怔愣起来,半晌没有回话。 卫斯理:“……?” 低头看看自己,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绒面家居服,很正常没问题啊? 亚历山大:头发没有梳理好看起来毛绒绒的,身上也是毛绒绒的,是之前没有见过的另一面。好可爱,想挼。 愣了好一阵子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微笑道:“嗯,我一直没有离开。——肚子肯定饿了吧?饭马上就好。” “这几天一直在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卫斯理走到客厅里,在猫咪身边蹲下来,开始吸猫补充能量。 啊毛绒绒,啊小猫的味道,啊身心都被抚慰治愈了! 亚历山大一边忙碌着,一边笑道:“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难道我有什么事,你不会帮我吗?” 亚历山大真的很会说话,虽然知道其实自己帮不了他什么,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卫斯理认真的说道:“嗯,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你已经帮我了啊,在车子里的时候,你救了我不是吗?” “啊?可你是为了帮我才精神海崩溃的欸……” “哈哈,我的精神海早就开始有问题了,否则那晚不至于那样。说到底,还是你救了我啊!” 亚历山大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卫斯理也起身去帮忙。 早饭是煮好的蔬菜鸡丝粥,还有速冻的包子和馒头花卷,亚历山大热了很大的一锅。 “真抱歉,我不像你那样会做饭。只有粥是我煮的,别的我都只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了一下而已。” “已经很好的,粥闻起来很香不是吗?” 两只虫开始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 晨光初露,暴雨之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海水蔚蓝而平静,完全看不出那夜巨浪拍岸的暴躁模样了。 海天蓝蓝,微风细细,阳光灿灿。 在这样的地方吃早饭,好像都会多吃一些。 卫斯理喝了几口粥,拿起一个葱油小花卷,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道:“话说,你说你的精神海早就有问题了,你就没有想过,找一只雄虫为你疏导安抚吗?” 亚历山大一边喝着粥,一边慢慢说道:“我是s级的雌虫,我能挺得住。再者,我也不喜欢陌生的雄虫跟我太接近。” “啊哈哈,一开始当然是陌生的,慢慢的不就熟悉了吗?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艰难的挺一辈子?” 亚历山大突然抬眼看到他,眉眼含笑,道:“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下意识的,卫斯理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也避开了这个话题的深入:“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精神力的事情,我当时脑袋昏昏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清醒了,倒是想起来。我测试精神力的那天,确实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亚历山大放下勺子专注的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淡金色的晨光洒落在亚历山大的头发和侧脸上,把他的金发照成了融化的金子一样的颜色。一双澄澈湛蓝的眼睛里,好像只能看得见他。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15、C级雄虫×冷峻上将 卫斯理低下头,手里洁白的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热粥,让它的温度变得适口一些,嘴里说道:“当时,我进去做了各种测试之后,医生就让我在休息室里等着。一般来说,最多半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但是那一天,我足足等了五个小时,我的结果才出来。——一个c级而已,怎么会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当时我没有觉得如何,现在想起来,好像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亚历山大看着他,说道:“确实不对劲,再结合你的精神力的状态来看,就更不对劲了。我对雄虫的精神力不太了解,但你能轻易救回濒临崩溃的s级雌虫的精神海,你就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c级。” 卫斯理抿唇,唇色浅淡如同凌霜的花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隐瞒我真实的等级呢?” 亚历山大放下勺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了一下,看向卫斯理说道:“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卫斯理一双墨黑的剪水双瞳看着他眨巴眨巴,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你虽然是s级的雌虫,但也只是军雌而已,这种事,怕是不好查吧?” 亚历山大这才想起来刚认识的时候,自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说自己是巡航部队的军雌。算起来,是欺骗了他了。 当即他有些赧然,挺直了脊背正坐,看着面前的雄虫,沉声说道:“有件事,我要向您道歉。” 这样认真严肃的亚历山大让卫斯理有点手足无措:“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事需要向我道歉的。” “需要的,因为,刚认识的时候,我欺骗了您。——当时我跟你说我是巡航部队的军雌,其实……不算是。当然确实当时我是刚巡航回来,也确实是正在休假当中。其实,我的真正身份,是属于暗羽部队的。”亚历山大认真的像他解释道。 “暗羽部队?”卫斯理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队。” “你肯定没有听说过,暗羽部队也叫暗羽战队,是从开国的时候就建立起来的一支队伍。我们……什么事都做,只要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定。我们基本上是在暗地里活动,一些手段可以说是不能见光……所以,我们算是保密队伍。但我们是独立的队伍,不隶属于任何权力机构。” 卫斯理听了亚历山大认真的阐述,才恍然大悟:“你是特工头子啊!” 或者该说是锦衣卫,血滴子之类的?不过也不对,听亚历的意思,他们并不是属于皇室的队伍,是独立的。 有点像是不属于皇室也不属于议会和军队的雄虫保护协会,但雄保会是摆在明处的,暗羽战队是暗处的。 亚历山大看着他:“特工?什么意思?” “不必在意啦哈哈哈……恩,我理解你当时的避讳,你不用觉得抱歉。” 亚历山大挺直的背脊稍稍放松,看向他的蓝眸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卫斯理阁下,您真是一只特别的雄虫。” 对上他的视线,卫斯理觉得有点像是被那极其明亮的眼眸灼伤了似的,低下头去,继续吃饭,打着哈哈说道:“可能吧,但我觉得,不管哪一只虫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有自己特别的地方吧,哈哈……” 亚历山大看他打着哈哈又把自己的话题岔过去了,眼神微微黯淡,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也继续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关于你被刺杀的事,我们的战队还在调查当中。你别急,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嗯,我不急哦……只要他们再不来就行了。”卫斯理就是这么个不太积极的得过且过的性子。哪怕刚刚经历了生死,还知道了自己的级别有猫腻,也不觉得怎么样,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亚历山大偶尔抬眼看过来,清澈的蓝眸亮晶晶的,笑而不语。 “你笑啥呀?”对着熟悉放心的虫,卫斯理整个放松下来。说话的时候尾音软乎乎的,像是一只小猫爪子在心上挠一挠,听着话的虫心里痒酥酥的。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卫斯理是个性子很好甚至太软嗒嗒的虫。 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也能够决绝起来。比如帝国之星,就是前车之鉴。 ……好想好好保护他。 ……好想让他避免这世上的一切伤害。 ……好想。 ……真的好想。 亚历山大垂下密压压的睫毛,遮挡住自己的眼神,只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性子太软了,怕你受欺负。但我又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感觉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很轻松,很惬意。” 卫斯理笑了起来:“喜欢跟我在一起挺好的啊,朋友之间就是要合得来才好嘛……” 又在避重就轻了。 不是没有接收到亚历山大几次投射来的信号,也不是觉得亚历山大不好。只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只适合一只虫生活吧。 而他也觉得自己一只虫生活挺好的,很轻松自在。 从前还身在婚姻围城之中的时候,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关于阿德里安的事情。他今天会不会早点回家?我该做点什么晚饭跟他一起吃?需要配一点小酒吗?他今天起床的时候咳嗽了几声,让他多穿点他又不乐意,真是的,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感冒了…… 脑子里想的,除了少许关于自己写作的事,就是这些琐碎的东西。 之前没有察觉,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恋爱脑啊! 自从跟他在一起,好像就有点失去了自我了。 身在其中的时候不觉得,跳出来之后方才惊觉,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规训成了那般模样。 他不喜欢自己变成那样。 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那样,那么换个位置想想,阿德里安就会喜欢自己那个样子吗? ……婚姻失败也许不仅仅是阿德里安的问题,自己也有问题。 现在想来,他突然觉得害怕,害怕也许有一天,自己会重蹈覆辙。 时间好像会改变一切,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那张脸。 …… “在想什么?”一只大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卫斯理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而已。” 两只虫已经吃完了早餐,开始一起动手收拾碗筷。 一边清洁,亚历山大一边说道:“在调查出你被刺杀的真相之前,你都是处于危险情况之下的。——为了安全起见,这些日子我就住在你这边,可以吗?” “啊?”卫斯理呆了一下,随即说道:“这样……太委屈你了吧?” 私心里,他不希望亚历山大靠自己太近了。 然而亚历山大嘴上问着可以吗,其实已经不容他拒绝:“那么,我不在这里,你又遇到危险怎么办?未必每一次,我都能像上次那样及时出现。” “这……我还是报警好了。” 亚历山大步步紧逼:“能一次派出三只a级雌虫来执行刺杀任务的势力,你确定报警就可以解决问题吗?再说,警虫一样会派虫来贴身保护你。与其让陌生虫住进来,还不如是熟悉的我,你说呢?” 卫斯理:“……” 就这么被说服了。 两只虫开始了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其实感觉还不错。 亚历山大爱干净,眼里有活,厨艺不大好,但愿意学习。健谈,但不呱噪。两三天的时间过去之后,又宅又i的卫斯理居然适应良好。 要知道,他刚结婚的时候,还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跟阿德里安在一起的生活呢! 如今这么快就适应跟亚历的同居日子,对于他来说,真是不可思议。 今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海边的阳光尤其的好,尤其的澄澈。 金灿灿的,明亮亮的,因为吹着微风,也不觉得太过炽烈。 很好的阳光洒落在庭院里,吃过午饭的卫斯理手边放着一杯热咖啡,开始用手写的方式整理手边这本书的大纲。 亚历山大背对着他,给几株刚刚栽下去的花卉浇水剪枝。 从前种下的花草大多荒废了,只能重新开始打理院子。 军雌丝毫不怕冷,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长裤和黑色的背心,露出肌肉紧实线条优美的蜜色肩膀和胳膊。 身上的线条到了腰部骤然收细,鲨鱼肌的线条一直延伸到皮带之下。 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力量的美感。 卫斯理整理好一章细纲,抬起眼来就看到这般美景,不由得呆了一呆。 随即,他便想起一件事来。 两个从来没有在一起长期相处的虫,相处起来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这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中有一只虫,在将就另一只虫。 收敛自己,圆滑自己,来让对方觉得舒适。 ——亚历山大在不动声色的对自己好。 而当初自己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婚姻生活,也只是因为,没有谁来将就自己罢了。 16、C级雄虫×冷峻上将 一周的时间过去,仅仅几天而已,夏天的脚步就仿佛临近了。 前段时间的春寒料峭,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 卫斯理觉得应该是倒春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段时间的天气非常舒服,不冷不热,天色晴好。海水一直是蔚蓝色的,温柔的波涛起伏,日夜不息的哗哗的响着。 晚上睡得很好,起床之后精神奕奕。 心情大好的卫斯理走下楼梯,看到一堆猫咪挤在楼梯口冲着自己喵喵叫,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把猫咪们挨个吸了一遍之后,他站起身来,看到亚历山大正在橱柜前方忙忙碌碌。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灰色长裤,还系着一条很有家常感的围裙。围裙的绳子勒得有些紧,愈发凸显出那腰身的细窄有力。 脑子里莫名想起小触手之前给自己的信息:“腰很细哦,帮你摸过了。” 咳咳,一大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啊啊! 这个时候,恰逢亚历山大转过身来,冲着他微笑:“早上好。” 一缕淡金色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在他的眉眼处。照耀得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一样。 眉目间,仿佛盛满了温柔爱意。 卫斯理愣了一秒,方才回应道:“早上好。” “饭快做好了,你前天说想吃自己做的包子,我今天就做了,麻辣口味的,你肯定会喜欢。”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亚历山大的厨艺竟然就飞速的进步了。他跟着卫斯理学,也在网络上看视频学习,进步飞快。 听他这么说,卫斯理走过去看。揭开蒸锅的盖子,满满一锅拳头大的白胖胖软乎乎的包子。褶子处的包子皮浸透了红油,香气扑鼻。 “哇哦!” 卫斯理不由自主的感叹起来:“看起来好好吃!什么馅儿的?” “红油豆腐,还加了一些肉馅。”一边回答,亚历山大一边搅动锅里的粥:“还煮了南瓜粥,配包子吃正好。” 南瓜都煮化到粥里面去了,金黄金黄的颜色,软软糯糯,甘甜适口。咬开包子薄薄的外皮,里面就是满满的红油豆腐馅儿。鲜嫩麻辣,满口汁水,吃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卫斯理:“……” 又是为美食感动到无语的一天。 “亚历,手艺好棒啊,简直可以去开店了!”面对做出美食的大厨,当然是要不吝赞美啦! “哈哈哈哈,这赞美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可不想去开店,只要做给我们两只虫吃就好了……” 一顿饭下来,卫斯理足足吃了四个大包子,一大碗香香甜甜的南瓜粥。吃完后摸摸自己的腰身,总觉得这段时间长了不少肉? 完了亚历山大还问道:“你只吃这么点儿吗?” 点儿?你是不是对点儿这个词有什么误会?那可不是小笼包子,是正常成年虫拳头那么大的大包子啊! 卫斯理觉得自己现在不能张口,一张口肚子里的食物就要涌到喉咙口了。 确认卫斯理已经吃饱了之后,亚历山大吃光了剩下的包子和粥。粥还有半锅,包子则还有七八个吧。加上他之前吃的,可能有十几个了。 卫斯理忍不住看着亚历扁平且腹肌明显的肚子,还有那细细的腰身……这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真是个未解之谜啊! 不过再看看他动作时起伏的手臂肌肉和穿着衬衣依然显得轮廓饱满的胸肌,嗯,大概明白了。 吃完饭,亚历山大去洗碗,卫斯理就擦桌子。然后,再去动手做了两杯咖啡。他自己的咖啡加奶加一块焦糖,亚历山大则喜欢纯黑咖啡。 两只虫一起坐在庭院里喝咖啡聊天,打理一下花木,欣赏海景,撸猫。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流逝了。 下午的时候卫斯理来了兴致,打算烤一炉小蛋糕来当做晚上的点心。亚历山大在一旁认真学习,顺便打下手。 闻到蛋糕的香味,猫咪们在腿边绕来绕去娇滴滴的喵呜喵呜叫着。于是分了一点给它们尝尝,不能多了,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蛋糕是卫斯理自己的发明,他给取了个名字叫做小金砖。不像别的蛋糕那么松松软软的,口感比较扎实比较湿润,吃起来不怎么甜腻,满口都是鸡蛋和黄油自然的香气。 亚历山大赞不绝口,这种不太甜的蛋糕非常合他的口味。 翌日,亚历山大一早就要出门,去他们的暗羽战队。 吃过早饭正要离开的时候,卫斯理却递给了他一个密封好的大盒子。 “这是什么?”亚历接过盒子来,随口问道。 “是小金砖蛋糕,你带去给你的部下们尝尝。这段时间他们为了我的事也辛苦了,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只好做点蛋糕,聊表心意。” 亚历山大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份量,看着他:“我都没有看到你做蛋糕。” “我半夜起来做的,之前才出炉不久。这样新鲜一些,口感会更好。”卫斯理解释道。 亚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知道你自己是雄虫吧?做这些事?不说本来这件事就是我们该做的,就算不是,能为阁下做事,他们也是高兴的。” 卫斯理表情平淡:“我只是想尽我的心意,与我是雄虫还是雌虫没有关系,别的虫怎么想,我也不会考虑进去。” 亚历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你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雄虫。” 卫斯理无意识的歪了一下脑袋,看着他。 亚历山大在这个瞬间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欲念,很想就这么亲吻上去。吻一吻他毛绒绒的头发,吻一吻他带着蛋糕香气的唇。 吻一吻他与众不同的,闪光的灵魂。 但他还是以超虫的意志力忍住了,只道:“我会尽快回来,我不在的时间会有虫守在附近,你不用担心。” “好,我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好温暖的一个词语啊。 亚历山大带着眷恋不舍的心情离开了,然后天色刚一擦黑,就狗撵耗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刚好赶上晚饭。 带着一身风尘寒意的军雌走进大门,闻到饭菜的香气,看到烧起来的暖融融的壁炉,壁炉前面打呵欠的一堆猫咪,还有迎上来的那只虫……在这一刻,家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面貌。 很奇异的一件事,明明这只雄虫有着令虫眼前一亮的绝对美貌。但一旦跟他深入接触之后,就会觉得,他这只虫的气质,比起艳遇,更加能让虫联想起来的却是“家”。 是的,一只堪称“亮丽”的雄虫,却有着家常的气质,真是矛盾。 而这样奇异的组合,更是有了奇异的魅力。 比如此刻,亚历山大就愿意这么沉沦下去,沉沦下去,至死不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清醒过来,递上手里小心提着的一个竹篮子:“礼物。” “哇……” 精致的竹篮系着漂亮的鹅黄色缎带,里面装着满满的鲜红色草莓,散发出带着奶油味道的甜蜜果香。一颗颗草莓又大又饱满,颜色也好看,真是令虫眼前一亮的礼物呢! “谢谢,快洗了手吃饭吧。” “嗯,好……” 亚历山大一边脱下外套去洗手,一边说道:“对了,你送给我部下的蛋糕他们非常喜欢,为了抢最后一块,还差点打起来了。他们让我转告你,说谢谢阁下,辛苦你了。” 卫斯理:“……”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一时间,卫斯理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前跟阿德里安在一起的时候,也做过点心,送给他的副官们,感谢他们对阿德里安的帮助。 并没有得到什么正面的反馈。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比较起来,嗯……心情有点复杂。 并不是他要把亚历山大跟阿德里安做比较,并没有这个必要。只是,思想有的时候不是由他自己控制的。 一不小心就想起来了,那些尘封的过往。 燃烧着壁炉的客厅里,弥漫着木炭的轻微烧焦木香,饭菜的味道,还有新鲜草莓的果香。这一切,构成了家的味道。 温馨,甜蜜,自然,轻松。 身在其中的两只虫都觉得舒服,虽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这一幕场景看在别的虫的眼里,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来,被这一幕美好场景刺痛双眸的雌虫,眼睛几乎变成了暗红色。 他的杀气,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亚历山大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但他还是保持着自然的表情,一边吃饭,一边跟真的没有察觉到的卫斯理轻声谈笑。 “这道香菇蒸鸡味道真好,是怎么做的,能教我吗?” “能啊,下次做的时候我叫你一起好了。——你开了这么久的车身上肯定冷,喝碗汤暖和一下吧……” 卫斯理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碗汤递给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自然而然的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便埋头喝了起来,然后眼睛一亮:“这个汤也好喝,我也想学!” “哈哈哈哈你要不要这么好学啊!”卫斯理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永远能得到正面的反馈呢? 17、C级雄虫×冷峻上将 亚历山大含笑的蓝色眼睛看着他:“我学会了之后,可以做给你吃啊。” “我会做不就行了?你馋了的时候,到我这里来蹭饭就行了。” “嗯……这样虽然是很好,但我还是想学会你的手艺。——你总有不想做饭的时候吧?到时候就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卫斯理笑着正要开口,突然一眼瞥到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对上他的眼神,那道身影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趴在壁炉前地毯上打瞌睡的猫咪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感觉到了凛然的杀气,顿时背部拱起,一只只喵呜喵呜的惨叫起来。 卫斯理连忙起身去哄它们,好不容易哄得它们不叫了,起身看向阿德里安,微微皱眉:“你吓到我的猫了。” 听了他的话,阿德里安突然笑了起来:“就这?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解释的吗?” 解释? 对上阿德里安血红的眼睛,卫斯理平静开口:“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对你解释的。” 阿德里安握紧了双拳,腮帮子上的咬肌都绷紧了在一抖一抖,这让他英俊的面貌变得十分狰狞起来。 而这个时候亚历山大也站了起来,身体稍微挡在卫斯理之前,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看着他们俩这幅模样,阿德里安的眼神几乎可以称之为悲愤:“雄主,我只不过想要一个解释而已,你这样,是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雄主难道不懂他吗?他宁可伤害自己,也绝对不会伤害他的!不过,换成是那些勾引雄主的狐媚魇道的东西,那就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这样想着,他带着杀意的眼神移到了那只可憎的雌虫身上。 亚历山大迎上他的眼神,丝毫不怵。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隐蔽的挑衅。 这隐蔽不是因为惧怕阿德里安,而是为了避免被身边的卫斯理察觉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阿德里安愈发咬紧了牙关,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这只雌虫的脑浆打出来! 卫斯理察觉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更要保持平静。不然,下一秒可能两只雌虫就要打起来了。 “别这样,阿德里安。你一路过来想来也累了,先坐下喝杯茶吧。——这位是亚历山大,是我的邻居。因为一些事,最近住在我这里,他的卧室就在我的主卧室的旁边。”卫斯理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无波,示意阿德里安坐下,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阿德里安深深呼吸几下,在卫斯理的平静讲述当中,脸色渐渐好了起来。甚至,还对着亚历山大伸出手。 亚历山大也只好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两只虫一触即分,那模样,仿佛都嫌弃对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阿德里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卫斯理,眼里的血丝消减不少,整只虫看着又恢复了从前的几分风采:“我打搅你吃饭了,雄主,你继续吃吧,要吃饱。” “不必了,我也差不多吃饱了。” 话音刚落,亚历山大就起身:“我去给你煮咖啡。” 卫斯理忙道:“不——”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亚历山大转头一笑道:“三分甜,咖啡和奶的比例是对半开,我没记错吧?” 卫斯理的眉眼柔和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说完,亚历山大的视线移到阿德里安身上,脸上的笑意也变了滋味:“你呢,帝国之星,你记得你的雄主喝咖啡是什么口味吗?” 阿德里安:“……” 他的脸都青了,原本稍微好起来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亚历,你快去吧。”卫斯理连忙打岔。 “好,我都听你的。”亚历山大微微一笑,转身迈步去了茶水台那边。 他这副样子又让阿德里安气得不轻。虽然对方没有再继续针对自己说什么,但却更让他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可惜阿德里安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做茶里茶气。 亚历山大去煮咖啡,这边卫斯理看向阿德里安:“都这么多天了,你应该想清楚了吧?我已经又写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签字就行了。” 阿德里安露出受伤的表情:“雄主,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离婚的。” 卫斯理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阿德里安,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只虫都沉默起来。 此时阿德里安把咖啡端了过来,然后很有眼色的没有坐过来,而是去收拾残羹和碗筷了。 初夏的夜晚,海边的房屋还是很冷的。但这里燃烧着壁炉,熊熊的火光照耀着地毯上趴着舔毛的猫咪们,也带来了暖意。 阿德里安找了个话题:“这些猫是哪里来的?” “它们自己跑到我这里来的。” “我都不知道你还喜欢这些小宠物……雄主,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对你关心不够。以后,真的不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喜欢养宠物,我们可以多养一些。这样就算是我忙起来,你也有它们陪伴了,我觉得很不错。” 卫斯理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炉火染成橙红色的手指尖:“阿德里安,我发现,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 阿德里安浑身一震,看向他,苦笑起来:“雄主,我现在在你这里,难道是动辄得咎了吗?” 卫斯理抬眼看向他,缓缓说道:“我其实并不是喜欢养宠物才养了这些猫,我总觉得要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不是一时兴起就养着玩儿的。这是一个严肃的需要认真考虑清楚的决定,而收养这四只猫也是因为它们来了就不走了,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而不管。可是在你眼里,养宠物成了什么呢?” 阿德里安注视着他,抿了抿唇,一时间无话可说。半晌之后,才低声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德里安,你……放手吧,给我自由。” 阿德里安闭了闭眼,眼里流露出深刻的痛苦:“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阿德里安看也不朝着那边看上一眼,只是盯着卫斯理,站起身,缓缓跪下,握住那纤瘦的手:“雄主,求你,求你不要抛弃我。” 卫斯理从来没有见过阿德里安这样卑微的模样,瞳孔都放大了,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德里安继续看着他,声音仿佛都在颤抖:“雄主,没有你在的这些日子,我……待在那栋房子里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没有你在的地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了。有你在,那才是我的家。你……去年你亲手种下的那两株月季花,已经开花了。一株是粉白色,一株是浅粉红色,都很美。可惜我不懂怎么照料它们,眼看着它们总是没精神……雄主回去照顾它们,看看它们,好吗?” 卫斯理的眼里露出痛苦的神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抽了几下,没有抽回去。 阿德里安一直紧握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嗤笑响起。 阿德里安还是不搭理对方,但那只让他忍不住生生咬死的雌虫却丢下抹布径直走了过来,死死的盯着他:“阿德里安上将,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玩道德绑架的好手。这幸亏你们没有虫崽,要是有虫崽,你要说的就不是让卫斯理阁下回去照顾花,而是照顾虫崽了吧?还要怎么说?说虫崽吃不好睡不好,夜夜流着泪叫着雄父快回来?是不是这样啊?嗯?” 好家伙,阿德里安的胸口先中了一箭。 然而他没有认输,猛然转头看向他,冷然的说道:“这是我与我雄主之间的事,与你这个外虫没有关系。” 好嘛,这下子,亚历山大的胸口也中了一箭,两败俱伤。 不过,很快他就拔出箭振作起来,继续朝着阿德里安开炮:“是吗?但现在的情况不是卫斯理阁下不想要你了要离婚,而你死缠着不放,这样一个情况吗?你把自己当内虫,但在卫斯理阁下眼里,你已经是外虫了。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而你还各种让卫斯理阁下为难,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他的为难。” 这一席话下来,阿德里安险些气晕。 卫斯理:“……” 亚历山大,没看出来啊你小子。 不过还好,被他这么一打岔,那一丝丝悲伤也就远去了。 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忍下去,就不算是s级的雌虫了。 阿德里安冷冷丢下一句话:“出来。” 亚历山大冷笑一声:“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卫斯理还来不及说什么,两只动作极快的s级雌虫已经看不到虫影了。 他连忙披上外套追出去,发现庭院里也不见虫影。再抬眼一看,好家伙,两只已经飞上了天空,打成一团了! 郊外是可以飞行的,在城市里就不行。被抓到了不但会罚款,还会拘留一段时间。 天空中的巨响不绝于耳,但卫斯理再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团黑影而已。 呃,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呃,去哪里打也不对啊! 19、C级雄虫×冷峻上将 又是一次奢华靡丽的宴会,在皇宫的宴会大厅里举行。 酒过三巡,虫虫脸上不管真的假的,都带上了几分春色酒意。 今晚的宴会大厅布置得格外华丽隆重,因为今夜,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三皇子,帝国明珠约书亚的二十岁生日宴会。 所有的水晶灯全部打开,照耀得金色大厅一片璀璨明亮。乐队奏乐,虫群起舞。正当最高潮的时候,音乐却停了下来,灯光也变得黯淡下去。一片安静当中,一座装饰精美的巨大蛋糕被皇帝陛下亲手推了出来。蛋糕出现之后,灯光打开,乐声再起,是一首充满祝福之意的抒情的曲子。 虫群围在蛋糕周围,不管真心假意,都是笑意盈盈的,注视着缓缓走到最前方的那位明珠阁下。 爱伦利欧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三皇子,道:“约书亚,许个愿吧。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是标志着你正式迈向虫生的重要日子。今晚你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虫神保佑你。” 众虫齐声道:“愿虫神保佑您。” 约书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身穿着一套坠满珠宝的白色礼服,头戴小型金色王冠。白肤黑发,小脸泛着激动的红晕,真像是一位小王子一样闪闪发光。 他双手合上,闭上眼又睁开,笑着说道:“父皇,今晚我想要当众说出我的愿望,可以吗?” 艾伦利欧含笑看着他:“当然可以,亲爱的,今天你是主角,你的愿望就是至高无上的。”说完,还朝着他抚胸一礼,开了一个玩笑。 约书亚被父皇逗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平静了一下,才再次合上双手,视线看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里带着几分甜甜的感觉:“我希望……今晚,阿德里安上将只跟我跳舞。” 哗然一下,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那位帝国之星,阿德里安上将。 不是因为这事儿,大家还没有注意到他,只因他今晚一点都不出风头,完全没有了存在感。 看到他的时候,好些虫都愣了一下。 这帝国之星,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让虫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从前的阿德里安,俊朗稳重,风度翩翩。虽然话不多,也很讨虫喜欢。可现在的他,看起来形销骨立,眼神阴骛,整只虫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或者没有发现这一点的只有约书亚,用人族的话来说,那是情虫眼里出西施。 面对着众虫的注视,阿德里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准确的来说就是一丝欢喜和笑意都没有,一时间有些冷场。 “咳咳!”站在阿德里安身边的大元帅干咳一声,低声道:“不能不给皇室这个面子,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沉默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对着约书亚微微弯腰,伸出手来。 约书亚的笑容甜蜜又羞涩,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一起步入舞池。 他完全没有留意到,阿德里安连礼仪白手套都没有摘下来,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此时,祝福的音乐变成了悠扬的舞曲,一对对虫都下了场,开始跳舞。 阿德里安比约书亚高了一大截,他只有昂起头来才能够看到他的脸。但他并不嫌累,一直昂着脖子看到他,眼里满是欢喜爱慕。 “阿德里安上将,你怎么都不笑的啊?”约书亚的声音清脆如同银铃,还带着撒娇的尾音,换只雌虫来,骨头都已经酥了。 但阿德里安还是一张死虫脸,冷冷说道:“我向来不喜欢笑,失礼了。” “哦,这样啊。”约书亚竟然相信了他的话,顿了顿,又道:“今晚你开心吗?”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这句话,却突然说道:“约书亚殿下,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所以想要请教你一下。” “你说啊,我知道的肯定都会回答。”约书亚笑吟吟。 阿德里安上将的臂膀那么有力,阿德里安上将的肩膀好宽好性感,阿德里安的死虫脸也很好看。 约书亚觉得,今天的生日,将会是他最喜欢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阿德里安看向他,眼里全然不是他那样的欢喜,那是凝冻着的幽蓝色寒冰:“自从前几年我回到帝国任职,耳边就一直听到一些关于我与殿下的流言。我自认对着殿下的时候从来都恪守礼仪,却不知,那些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殿下能为我解惑吗?” “这个啊,嘿嘿嘿……” 约书亚笑着吐了吐粉色的小舌,露出一副精灵搞怪的表情,回答道:“是我传出去的啊!” 阿德里安的瞳孔猛然一缩:“这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约书亚的表情真的非常丰富,这个时候又稍微露出一点羞涩一点不好意思,说道:“因为当时……所有的雌虫见到我,都会为我倾倒,只要你,阿德里安上将,对着我的时候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我与别的雄虫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我就想着,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逗逗你啊,所以就让身边的侍卫们传出了那样的流言……嘿嘿,是不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很惊讶吧……” 约书亚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带着调皮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恶作剧他非常满意。并且,真的没有安着什么坏心。 阿德里安垂下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神情,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你就没有想过,这样做,会给别的虫带来困扰吗?” 约书亚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会吗?只是一个小玩笑而已。——哈哈哈,不会吧,真的有虫心眼那么小,会介意这种小玩笑吗?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 阿德里安抬起眼看向了他,那种凝冻着冰霜一样的眼神让约书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地位高,等级高,周围簇拥着一大群各种身份的虫,这样的事当然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你有想过,换成一只等级低且无权无势的虫,这样的流言,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约书亚噎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当然不会知道,你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别虫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生来就有了,所以你根本不会在意。你认为这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你认为你天生就该得到所有虫的喜爱。你就是这样的以自我为中心,并且还觉得自己非常纯真可爱。——纯真吗?可爱吗?或者有很多虫会这样认为。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看到这样的你,只会觉得恶心。” 阿德里安没有高声叫嚷,也没有恶毒的表情。可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说出这些话来,也给了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约书亚重大的打击。 两只虫的舞步早已经停下,就这么僵直的站在舞池里。身边一对对虫滑过,仿佛变成了他们的背景。 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约书亚说话,他整只虫已经懵了。他漂亮的黑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雌虫。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说两句,抬起袖子来用力擦一擦脸,然后又继续瞪着对方。“你怎么敢……” 即便是这样了,他看起来依旧十分可爱,并且惹虫怜爱。 然而阿德里安却抬起手来,扯掉了手上的白手套,随手丢在地上。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看他,迈步走了出去。 约书亚看到被丢垃圾一样丢掉的手套,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整个宴会厅因为主角的大哭而停摆,所有的虫都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关心约书亚。 皇帝爱伦利欧此时去了偏厅,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有一只很是俊美的雌虫,爱恋约书亚已久的一个年轻军雌,看到约书亚只顾哭泣而不说话,再看看地上的白手套,大概就知道了他为什么哭泣。 这年轻冲动的军雌立即跑出宴会厅,追上还在花园里往外走的阿德里安,不由分说,一拳就揍了过去。 帝国之星在军中威望甚高,但也有对他不服气的。恰好,今天这位就是其中的一位。 阿德里安虽然背对着他,但哪里就能被他打中了?当即躲开,随即反手一肘就打了过来。顿时,两只军雌就在皇宫奢华的花园里殴斗起来。 什么话也没说,就是打! 这年轻军雌哪里能是阿德里安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阿德里安按住了,照着脸上头上一拳一拳揍了下去。 灯光晃动着照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恍惚间,阿德里安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张他恨之入骨的面容。 于是,一拳接着一拳,他咬紧牙关,咬肌跳动着,完全停不下来了! 等到皇宫侍卫们围住这里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是流淌了一地暗红色的血液。 侍卫长当即心里就暗道不好,只得启动一级响应,动用了多种制服虫但没有大的伤害的武器,才把已经陷入狂暴中的阿德里安制服住。 差一点,阿德里安就活生生打死了那只年轻军雌。 还好大元帅也在,这才把阿德里安带走,把年轻军雌送入医院急救,好歹压住了这一件丑闻。 20、C级雄虫×冷峻上将 今年的第一场夏雨来临了。 庭院里今年才栽下的几株绣球花开花了,姹紫嫣红,一团团巨大的花朵迎风招展,分外艳丽夺目。 沥沥小雨中,一片片簇拥着的花瓣染上滴滴水珠,颜色愈发娇艳了。 天气不冷了,猫咪们就变得活泼起来。一只只在屋子里上蹿下跳,闹腾得不得了。 虽然这样,但它们并不会去祸害家具陈设。因为一旦小猫向家具等物伸出爪子,就会被大猫教训。几次下去,它们就不敢了。 大猫则还是喜欢懒洋洋的趴在地毯上,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小猫们玩耍。 卫斯理琢磨着它应该是上了点年纪的猫咪了,不是很年轻的猫。很可能,这并非是它生养的第一窝小猫。 之前的小猫们哪儿去了?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去深思。 要好好的过日子,有的时候,还是需要稍微糊涂一点的。 此时吃过了午饭,不但猫咪们懒洋洋的,虫也是懒洋洋的。 两只虫坐在门口看雨,看猫。就算是不怎么交谈,也很融洽。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小雨一直下个不停。 卫斯理坐在一张从前买的老旧的藤椅上,背靠着软乎乎的垫子,摇摇晃晃。面前一壶热红茶,还有一碟出炉不久的小饼干,散发出馥郁甜蜜的香气。 岁月好像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在茶香饼干香中溜走了。 他抬起手来,从皎白的指缝中看出去,看到雨丝点点滴滴,绵绵密密。 突然心里,就这么生出来一种沧桑又平和的感觉。 原来,人真的不是慢慢变老的,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注) 不管在虫族呆了多少年,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 就在这个落雨的午后,他体会到了一点苍老的心情。 并不是厌倦和疲惫,只是,突然对这世间繁华,第一次生出了难以割舍的感觉。 ——我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在我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剩,只剩虚无。 能留下什么呢? 他的表情平静,心绪却激荡起来。 万般眷恋,万般不舍,千般凄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冰冷冷的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给握住了。 亚历山大几乎不会对他做这种过分亲密的动作,虽然两只虫住在一个屋檐下好多天了,他始终保持分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握住了他的手,毫无征兆。 卫斯理抬起眼看向他,看到那双湛蓝眼眸里的怜惜和温暖。 “抱歉,可是……刚才你看起来,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他这样说道。 卫斯理傻愣愣的看着他,眼眶有一点潮湿。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门外的雨还在下着,在这个被雨幕遮蔽的地方,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与他一样。 莫名的,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掌心的温度,温柔的眼神,给他带来了慰藉。 他低下头去,半晌之后,轻轻从亚历山大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亚历山大感受着他的温度离去,眼神有些怅惘。 卫斯理半晌没有抬起头来,让亚历山大有些担心:“怎么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他的回答,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卫斯理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在这一刻,他……动心了。 在亚历山大握住他的手,好像从溺水的状态里把他拉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部位,传来了悸动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对他的相貌有好感的话,此时此刻,让他动心的已经不止是他的外貌,还有他的灵魂。 在那个瞬间,他们的灵魂,无比的靠近了。 在那个瞬间,亚历山大,触碰到了他的心。 就好像,从此以后,让他留恋的世间繁华里,也多了……一个他。 ……牵住他的手的话,好像,就不那么害怕了。 丝丝缕缕的小雨还在漫天飘洒着,一点点的寒意飘了进来。 这点寒意并不会让虫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清爽的感觉。 两只虫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只小猫轻巧的走过来,依偎在卫斯理的腿脚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感受着那小小的毛绒绒的身躯带来的一丝热度,卫斯理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他笑了,亚历山大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开口道:“说起来,你给它们取了名字吗?我之前,都叫大猫咪咪。” “好没创意的名字。”卫斯理有心情吐槽了。 “哦,那,你取了什么样有创意的名字?”亚历山大笑问道。 卫斯理掰着手指头说道:“大猫叫做大橘,稍小一点的黄色小猫叫中橘,最小的黄色小猫叫小橘,最后那只叫小花。” 亚历山大:“……” 虫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言可对。 最后还是忍不住,他问道:“你真的是职业作家吗?” “这还能有假?——你这话什么意思?” 亚历山大看着卫斯理瞪起来的眼睛,稍稍纠结了一下,便连忙道:“没什么,我想说,你不愧是作家,真会取名字,很好听!” “哈哈哈,我就说嘛……” 看着他笑得眯起来的黑眼睛,亚历山大的眼里流露出无奈和纵容。 行叭,你高兴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外的铃声响了起来。 这里没有门铃,卫斯理在院门口挂了一个小型的铜铃,取代了门铃的作用。 他起身冒着一点点细雨走到院子门口,然后便微微吃惊起来:“元帅,您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阿德里安的老上司,大元帅威尔逊。 威尔逊点点头道:“卫斯理阁下,不请自来,打扰了。” “这……请进吧。” 卫斯理打开院门,请他进去。 两只虫一前一后走进房门,亚历山大看到他们,站起身来。 两只雌虫对视半晌,方才微微点头以示招呼。 卫斯理看向亚历山大:“元帅过来了……” 亚历山大微微抿唇,还是说道:“那,我先回去,顺便收拾一下房子。一个小时后我再来,可以吧?” “嗯,好。” 亚历山大离开了,卫斯理请元帅坐下,给他倒了热茶。 “孩子,你也坐。” 元帅年纪不小了,且是阿德里安多年的老上级。这样称呼一声卫斯理,没有问题。 不知道怎么的,卫斯理心里生出一种从前还是人类的时候,面对教导主任的感觉,有点局促的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威尔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赞道:“是我喜欢的斯兰红茶,你这孩子就是心细。我才去你家几次呢,你就记住了。” “元帅别客气,喜欢您就多喝点。” 威尔逊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来又喝了几口,而后看向外面的雨幕,细雨蒙蒙中幽静的庭院。他又赞美了一下庭院打理得很漂亮,询问了一下卫斯理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而后才感叹着说道:“虫老啦,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总觉得你们的婚礼还像是在昨天一样,怎么到现在,竟然就已经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呢?” “元帅您年纪虽然上去了,但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哈哈哈你这孩子,一点都没有阁下的架子,让我一见就喜欢。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可把我高兴坏了。想着阿德里安这孩子半辈子过得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照顾他的雄主了。” 卫斯理低下头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雨声沥沥中,威尔逊的话似远实近,随着雨声一起涌进他的耳朵,不管他愿不愿意听:“……阿德里安命苦得很啊,还是一颗蛋躺在孵化箱里面的时候,雌父就阵亡了。他那个雄父也是个不负责任的,见他雌父去世了,这颗蛋又是个雌虫蛋,随手就把他丢进了孤虫院。还好这孩子争气,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大虫操过心,一路优秀亮眼,军校毕业的时候全科满分。至今他的照片还挂在西里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墙上第一位,没谁能超过他……可他在学业和战场上太耗费心智,其他方面难免就弱了一些。再者,他从小没有亲生雌父教导,就不够细心体贴。很多事情上,考虑得不够周到。这方面,还得你多体谅体谅。你要相信,他是绝对没有坏心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再者我在一旁冷眼看了这几年,他对你啊,一片真心是绝对没有掺杂其他的。过日子吧,就跟谈恋爱不一样。日日相处着,难免就胳膊碰着腿,牙齿碰着嘴唇。但是呢,尽管这样,世上最亲近的还是彼此,对不对?你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成长起来的。这一点,老头子我敢给你打包票……” 威尔逊得吧得吧说了一大篇话,嘴巴都干了,连忙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滋润干得冒烟的喉咙。 卫斯理给他续上水,沉默了一下,才道:“元帅,这就是您今天的来意吗?” 威尔逊道:“嗨,你别嫌弃我话多……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阿德里安让我来的。实际上,他现在还戴着止咬器被锁在墙上,哪里能说得出来一个字呢?” 卫斯理抬眼看向他:“他怎么了?” 21、C级雄虫×冷峻上将 威尔逊回答道:“前天皇宫举行宴会,他不知道怎么的负气出来,跟一个军雌打了起来,差点当场把那小家伙活活打死。被制住的时候他已经狂暴了,现在还锁着,不敢放出来。——阁下,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卫斯理道:“他有生命危险吗?” “那倒是没有,医生说他的精神海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平复下来。精神海平复他的意识就会清醒,到时候就没事了。” “那我就不去了。” 威尔逊打量着他的神情,顿了顿,苦笑了一下:“阁下啊,你这样……阿德里安会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婚姻出现问题。这么些年的感情,难道您真的舍得吗?” 卫斯理抿唇不说话,垂下长长的睫毛。脸庞是冰清一般的白玉色,表情忧伤的时候格外有种破碎感,直击直雌的心灵。 即便是威尔逊这般年纪了,也不得不承认,卫斯理阁下是真的有让雌虫心碎的魅力。 他梳理了一下语言,才接着说道:“阿德里安这段时间瘦得厉害,精神海一直平稳的他,只是这么一段时间而已,就变得狂暴。阁下你看,他其实真的非常在乎你。我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多了。或者到了我这个年纪才能明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虫不容易,应该珍惜啊……” 说完,他长长的叹息起来。 元帅一直没有结婚,单身直到如今。 卫斯理无意间听说过,元帅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夫,后来不知怎么的婚事黄了。再然后,就单身了一辈子。 每只虫都有一个故事啊,别虫嘴里的三言两语,就道尽了你的一生。 卫斯理洁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白瓷杯的边缘,那看起来几乎是半透明的指尖竟然比杯子边缘的颜色还要更加浅淡一些。 如同白色花瓣上的落雪。 他低着头,从威尔逊的角度看过去,看得最清楚的是他的墨色长睫,还有一个轮廓稍尖的下颌。 他的声线是清朗的,深静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好听:“元帅,我很感谢你关心我的事,也谢谢你百忙中还跑了这么一趟。但是抱歉,恐怕,我不能如你所愿了。” 威尔逊闻言呼吸一窒,眼神直直的看向他:“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复,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卫斯理阁下!” 威尔逊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身体向前倾,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却看到面前一直表现得甚至可以称之为软弱的雄虫坚定的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那双平时看起来总是温柔淡泊的黑色眼睛里,此时满满都是一种叫做果决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卫斯理,威尔逊愣住了。 卫斯理看着他,平静的说了下去:“我明白您的想法,也知道你对于下属兼战友的阿德里安的关怀。只是,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找不回来的。要是继续强求下去,可能结果会更加残酷。” 威尔逊看着他,一语不发。 “首先我认为,我们大家在虫格上都是平等的,对吧?” 威尔逊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道:“是的。” “我与阿德里安,在虫格上都是平等的。而且,大家都是成年虫了,有了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若是我在阿德里安成年之前认识他,那么我很愿意伸出援手帮助他。成年后就不一样了,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虫生负责,是自己虫生的第一负责虫。我同情他不幸的童年遭遇,但,我就该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吗?说起来,我跟他也是一样的。我是在雄保会的孤虫福利院里长大的,可能物质条件比外面的孤虫院好很多,但是其他的地方又能好得了多少呢?您知道的,虫崽的健康成长,物质条件只是其中必须的一项。” “阁下……” 老元帅长长叹息着,沉默了一下,道:“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再给他一点时间不行吗?” “元帅,我跟他在一起四年时间,四年……难道还不够长吗?如果有心的话,该知道的,该学会的,早就知道并且学会了。”卫斯理转头看向外面的细雨蒙蒙。“最后我们还是走到这样一个结果,我想,也许是我们都还不够用心吧。” 威尔逊苦笑着说道:“你真正想说的是,阿德里安那孩子,他对你不够用心吧?” 卫斯理笑了笑,道:“元帅你知道吗?东方人族有一句谚语,说的是婚姻就像是穿鞋子,鞋子合不合适,只有穿鞋子的人才知道。外面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元帅,我的双脚,已经在这三年里被磨得血肉模糊了。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决定脱掉这双鞋子,就请您,谅解我吧……” 元帅走了,冒着蒙蒙细雨离开了这栋海边小屋。 临走之前,跟卫斯理握了手,道了声祝福你今后的生活,便再也没说别的什么了。 卫斯理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自己说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这些天亚历山大一直待在这里,现在不请自来的元帅又走了。仿佛久违的,他再次体会到了一只虫待着的孤单气氛。 给自己泡了一杯热红茶,他双手捧着茶杯,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中的大海发呆。 庭院里的花木被雨水清洗得十分干净,颜色也愈发鲜亮。但远处的大海的颜色变成了深沉的暗蓝色,泛起了一层层的浪花。 沙沙的声音,分不清是海浪的声音还是下雨的声音。 红茶的烟雾袅袅升起,遮蔽了他的视线。 许多许多的回忆,随同这烟雾一起,涌了上来。 不是没有爱过的,爱意也曾经浓烈到自己感觉无法消弭的地步。可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难道说不管什么样的爱,都会有淡去变质的那一天吗?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伤痕若是太深,怕是终身都无法复原了。 用短暂的甜蜜换得终身的伤痕,这样,值得吗? ——难道,自己还要重蹈覆辙吗? 是悲苦的滋味没有尝够吗? 还打算再来一次? 上一次自己付出真切的爱意和信任,最后,得到了什么? 当初还没有遇到阿德里安,还没有结婚的时候,自己一只虫,不是也过得很好很开心吗?现在虽然看似又回到了那样的日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到底……不一样了。 到底不一样了。 偶尔早上起身洗脸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觉得陌生。 眼神没有从前那么清亮无忧了,沉淀在其中厚沉沉的,是什么呢? 用伤痛换来的成长……不提也罢。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的他,还会那样义无反顾吗…… 手中的红茶渐渐变得冰冷,他却丝毫没有察觉。犹自捧着冰冷冷的茶杯,看着雨幕发呆不已。 直到,一只手从他手里取走了茶杯。 亚历山大深深的注视着他,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我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卫斯理避开他的眼神,道:“没什么。” “元帅走了?” “嗯。” “那,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问,你们……谈得怎么样了?”亚历山大小心翼翼的说着,语气里带着些忐忑不安。 “也没什么,只是,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卫斯理淡淡回答道。 闻言,亚历山大止不住脸上的笑意:“那可太好了!” 卫斯理转身走回到屋子里,一边拿起抹布到处擦擦,擦拭那些本来就被亚历山大擦得很干净的桌子柜面,嘴里说道:“嗯,我想问问,关于之前我被刺杀的事情,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快有眉目了,——你很着急吗?” “我是想说,你总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大好,我看既然你们一直在调查,那么背后的虫多半也不敢再乱来了。不然,你就先回去吧。” 卫斯理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擦擦擦,掩饰自己纷乱的心绪。 亚历山大闻言,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湛蓝的眼睛颜色变得深了一些,盯着卫斯理清瘦的背影。 他能够感觉到,原本那小蜗牛已经伸出了敏感的触角试探着接近,但,这个时候,又胆怯的缩了回去。 小蜗牛缩回自己的厚壳里面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继续靠近,会吓跑小蜗牛的。 于是他洒然一笑:“既然你不能习惯,那,我就先回去吧。” 卫斯理没想到他回答得这样干脆,不由得转过身,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但看到他答应得这么快,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啊啊啊我真想锤死自己这颗敏感的文青心脏啊! 亚历山大继续说道:“但我要在你这里安装一个警报系统,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在家里立即就能知道,可以马上赶来援救。这一点,我不能妥协,你一定要答应。”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卫斯理点头道:“好的。” 22、C级雄虫×冷峻上将 亚历山大安装好警报系统之后,就干净利落的离开了,回到了他自己家里去住。 就是站在庭院里,可以远远看到的那栋房子。 同样也在海边。 平常的一天,卫斯理站在木栅栏旁边,遥遥的看出去,看向亚历山大的房子的方向。 阴天的时候看不大清楚,天晴的话,就看得很清晰了。 灰色调的一栋房屋,有浅灰蓝色的屋顶。 就只能看到这样了,别的都看不到。浓密的树荫,遮蔽了其他。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出来看上这么一眼,看到那一点蓝色的影子,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一些。 又恢复了独自一虫的生活了。 一只虫做饭,一只虫喝茶,一只虫安静的看着庭院和大海。 安静而孤独。 海浪日日夜夜沙沙的响着,一声一声,敲打着高高的山崖。 小猫咪们比起刚来的时候长大了很多,渐渐的开始不那么调皮捣蛋了。 盛夏好像一夜之间就来临了,院子里花草疯长,满满都是旺盛的生命气息。 修剪花草的时候,给小猫们洗澡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喝茶的时候……很多的时刻,总是会不小心一个恍惚,就见到了曾经两只虫在一起时候的场景。 他想,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一只虫的生活吧? 其实不过短短十来天而已,怎么,就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印记呢? 真是奇怪。 他认为,自己的意志力还是太过软弱了。 应该更加坚强一些的。 翌日,是一个阳光强烈的好天气。他给大猫小猫都洗了澡,清洁了房间,码出了两章新作。 是充实而繁忙的一天呢。 晚上,他给自己煮了一个小火锅吃。 放了木炭进去烧得通红的铜锅子咕咚咕咚,里面放了酸菜和腊肉打底,煮出来一股酸香浓郁的味道。吃的时候煮进去小白菜土豆片和菌菇,鲜美非常。 一整个小火锅被他一只虫吃得干干净净的,吃完了,不得不喝了两大杯红茶来消食,方才可以睡得下去。 天气热起来了,他睡觉的时候就把窗户大大的敞开着。 许久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了,他也就把之前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能晚饭还是吃得太多了,他被撑得有点睡不安稳。 翻来覆去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盹着了。 正梦见自己带着猫咪们在海里面冲浪,突然之间,屋子里“砰”的一声响,把他给惊醒了。 猛然睁开眼,发现窗帘在夜风里疯狂翻滚,一只半虫高的黑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满屋乱窜! 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他猛的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就想要往外跑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嗷——”的一声嘶吼,那东西直直的扑到他身上来,一爪子抓到他脸上。他顿时觉得脸上头上火辣辣的痛着,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 这东西身高不算高可力气极大,紧接着一下子就把他扑倒在地,嗷嗷的叫着,一阵乱抓乱打,搞得他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惊得魂飞魄散! 眼前一片黑暗,他连是什么东西在攻击自己都不知道。 心慌意乱之下,他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心脏跳动得好像要跃出胸膛之外了。 “救命——” 话音刚落,冷风陡起,又是一道身影从窗口跳了进来。这高大得多的黑影一把揪住了那狂吼乱跳的身影,从窗口把它丢了下去。 只听外面一阵吱哇乱叫,那黑影摔得不轻,一阵枝叶摇晃的声音响起,它好像顺着山崖溜走了。 卫斯理还在惊恐当中,被那后进来的黑影抱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惊恐的伸出双臂一阵乱打。 啊啊啊啊看我的降龙十八掌!看我的还我漂漂拳—— “嘘,嘘……是我,是我,亚历山大,是我来了,别怕……” 亚历山大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打开了电灯开关。灯光乍亮,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和满是惊恐的黑眼睛。 看到他的神情,亚历山大心疼极了。就抱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拍着他的背脊,像哄小虫崽似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那山魈被我赶跑了,没事了……” 卫斯理懵懵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是……什么?山魈?” “嗯,是山魈从山岭里跑出来了。让我看看你哪里伤到了?哪里痛,你告诉我……”亚历山大一边安慰他,一边想要检查他哪里受伤了,却又不敢去解他的衣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还好,卫斯理很快冷静下来了。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顿时红得估计跟刚才那只山魈差不多了。 他连忙从亚历山大的腿上跳下来,匆匆道:“我没事,它刚才就是打到我的头和脸了,估计应该是皮外伤。” 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虽然火辣辣的痛,但没有出血。再摸摸脑袋,好像是被扯了几缕头发下去了。 该死的猴子! 幸好没有大问题,也没有毁容。头发是小事情,养养就又长起来了。 亚历山大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仔细的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吗?” “嗯,其他地方还好,没啥感觉……” 卫斯理仔细的把自己全身都摸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这样回答。 “那就好。” 亚历山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卫斯理才想起来问他:“你来得好快!” 从那猴子进来到亚历山大出现,好像不到两分钟。 亚历山大道:“我听到警报系统响了,就立刻飞了过来。” 卫斯理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难道还没有睡觉?” “嗯,今晚有点睡不着。” 亚历山大回答了这句话之后,两只虫一时间都沉默起来。 风吹起雪白的窗纱,在微凉的夜风里飒飒作响。 海浪击打山崖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卫斯理几乎可以听到亚历山大呼吸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仿佛……就无比的安心。 半晌之后,亚历山大突然朝着他又迈进一步,两只虫之间的距离无比的接近了。 卫斯理已经闻到了亚历山大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一点点青草和森林的幽静气息,夹杂着一丝丝薄荷的清爽味道。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 在这样的暗夜里,好像会发生一点什么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亚历山大开口了,缓缓的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愿意等着,不管等多久。但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即使是在等待,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 卫斯理整只虫都怔住了。 亚历山大弯腰执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如鹅羽一样的吻。一吻即止,随即放开了手。 “您就是虫神的恩赐,不论结局如何,我都感激他,让我的生命里有你的出现。” “你是我的光。” 亚历山大像是一阵风一样的来了,然后,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还是只留下了卫斯理一只虫。 不过他临走之时说了,让他安心,他会一直守着他的。 他是安全的,因为有他在。 卫斯理洗漱了一下,再次上床休息。 他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再远一点的,是海浪的声音,沙沙,沙沙…… 在海浪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呼吸声,在应和着他。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带给他平静和安宁。 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灿烈的阳光透过窗纱映照进来,雪白的枕头映照成了暖和的金黄色。 他看着那片金黄看了半晌,这才起身去洗漱换衣服。 走下楼梯,看到一堆毛绒绒的猫咪挤在一起还在呼呼大睡,觉得可爱得难以形容了。 扑过去就一顿吸,直到满嘴巴猫毛还被挠了一爪子,这才乐呵呵的起身。 “乖乖猫!” “喵呜——”脾气最不好的中橘举了举小爪子示威,意思是你再来,小心我还要挠你哦! 再然后,它就被亲妈的铁拳制裁了。 “哈哈哈哈……” 看着这场景卫斯理乐得不行,转身打开门窗,让清新的空气和金灿灿的阳光一起涌进来。 在庭院里走了几圈之后,他这才去喂猫,然后做早饭。 早饭是一大碗金黄金黄的葱香鸡蛋面,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 吃着饭吃着饭,他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笑出了声音自己还不知道。 吃饱了饭的猫咪们朝着他看了一眼,又继续玩自己的了。 这两脚兽多半是神经了,别管他。 ……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悬浮车在郊外风驰电掣一样的行驶着,到了城市里限速的地方,方才慢了下来。 车子行驶到一处藏身在繁华港口的灰色建筑物里面,缓缓降落下来。 亚历山大穿着常服走出车子,搭乘电梯上楼,去到会议室里。 他的部下们已经在等着他了。 “调查得怎么样了?” “队长,我们已经找到线索了。基本可以确定,卫斯理阁下遭遇到的刺杀,就是皇室在背后主使的。” 23、C级雄虫×冷峻上将 “找到确实的证据了吗?”亚历山大沉声问道。 “找到了,我现在给你发过去。” 亚历山大打开自己的光脑,发现自己收到的是一段视频拷贝。 视频显然是偷录下来的,从下到上可以把皇帝爱伦利欧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他吩咐这几只雌虫去办事,把一只叫做卫斯理的c级雄虫杀掉。 偷录下来这段视频的雌虫开口问道:“陛下,一只c级雄虫而已,能有什么威胁呢?据我所知他是下决心要跟帝国之星离婚了,不会对皇室之后的计划有什么影响的。这样做,或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爱伦利欧阴沉沉的看向他:“叫你做你就去做。” “……是。” 很短的一段视频,不过三分多钟而已,很快就看完了。 亚历山大反复把视频看了两次,而后询问道:“拍视频的虫呢?” “关起来了,他的手下们一直没有回去,他整天惶恐不安的,差点把自己搞成个精神病了。撬开他的嘴巴,不算困难。”一只军雌笑嘻嘻的回答道。 “他拍这段视频的目的是?” “傻大胆,竟然想要找机会敲诈皇帝,哈哈哈,反倒是便宜我们了。” “呵,就这么缺钱吗?” “他好赌,最近欠了上亿的赌债,属于是狗急跳墙了。” “原来如此……皇室那边呢,有什么情况吗?” “这只虫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手下哪儿去了,活不见虫死不见尸的,就先拿话术敷衍着爱伦利欧。这个皇帝也不是多么精明能干的虫,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在等着这只虫给他好消息呢。” 几只虫坐下来,商议一些细节。 亚历山大用手指敲敲锃光瓦亮的桌面,沉吟了一下,说道:“爱伦利欧虽然算不上精明能干,但也不是傻子。就因为想跟军部联姻,便要暗杀一只雄虫。这,有点说不过去。要知道雄保会可不是吃干饭的,一旦引起他们的注意,反而麻烦。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一只军雌道:“队长你的想法不无道理,我们也隐约察觉到了异常之处。——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就为着急跟军部联姻,确实有点说不通。” 又有一只军雌开口道:“说起这个,我们最近不是一直在秘密调查皇室吗?当然除了爱伦利欧之外别的皇室成员也会过一遍。我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是关于三皇子约书亚的。” 大家的视线齐齐转向他。 亚历山大问道:“什么事?” “雄保会不是一直在组织让a级和s级的雄虫定期给精神海狂暴的高阶雌虫做精神海梳理吗?三个月做一次就行了,报酬非常丰厚,八位数起跳。一般来说,不会有雄虫拒绝的。既能得到不菲的报酬,还能提高自己的社会形象。可是,我调查过了,关于这件事,被称为帝国明珠,热衷于参与各种社会活动的三皇子约书亚,在这件事之上,却从来没有参与过。皇室对外放的话是他年纪小,对于精神力的掌控还不够熟练,需要时间沉淀。” 亚历山大道:“也就是说,有着s级精神力的三皇子,对外从未展示过他的精神力?” “可以这样说。” 众军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蹊跷的味道。 银灰色的金属桌面在雪亮灯光下闪闪发光,骨节分明的蜜色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随即停止。 “想办法拿到约书亚的头发和血液,我们来再给这位三殿下做一次等级检测。”亚历山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下属军雌们笑了,一个军雌说道:“这不难,三皇子很喜欢出席各种社会活动,演讲会啦亲民会啦之类的。想要拿到他的头发和血液,可以在这些活动中悄悄办了。他要是稍微钝一点儿,都不会察觉到自己出过血。” 亚历山大点点头:“尽快。” ……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的军部,迎来了一位稀罕的客虫。 元帅威尔逊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苦口婆心的劝着已经恢复理智得到自由的阿德里安。 “我去见过卫斯理阁下啦,我看他心意坚决得很,你啊……还是放弃得了。” 阿德里安木着脸:“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闻言,威尔逊怒了,一拍桌子吼了起来:“你自己处理你自己处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去照照镜子,你还是从前那个帝国之星吗?” “这个帝国之星也不是我自己想当的。” “你——” 威尔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挽起袖子就要好好修理阿德里安一顿。就在这个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威尔逊按捺住怒火,接通电话:“说。” “元帅,有位军雌来访。我查了一下竟然没有查到他的信息,他说,他叫亚历山大。还说您听到他的名字后,就会见他的。” 听到“亚历山大”这个名字,阿德里安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下子活泛起来,活泛的却是深刻的恨意。 威尔逊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让他进来后,挂断电话,对阿德里安说道:“收起你的眼神,来者是客。先听听他的来意再说。” 阿德里安垂下了双眼,却握紧了拳头。 须臾,门被敲响了。 “进来。”威尔逊沉声说道。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自然就是他们都见过的亚历山大了。 年轻,英俊,还带着自己已经没有了的朝气蓬勃——看着这样的亚历山大,阿德里安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突然怀疑,雄主非得要跟自己离婚,难道是嫌自己老了吗?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另一边,亚历山大却连正眼也不朝着他看,只是看向大元帅威尔逊,伸出手:“你好。” 暗羽战队是独立的机构,不属于军部治下,他不必向威尔逊敬礼。 威尔逊没有伸出手,只朝着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颌:“坐吧。” 亚历山大坦然自若的收回手,在阿德里安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阿德里安只想冷笑。 心里翻滚着厌恶和痛恨。 亚历山大坐下之后,取出几份纸质文件,交给威尔逊。 威尔逊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暗羽还用纸质做载体呢?” “机密文件,还是用纸质比较放心。” 接下来威尔逊就不说话了,认真的看起了文件来。 阿德里安和亚历山大也都没有开口说话,偌大的元帅办公室里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威尔逊仔细的把文件看了一遍,慎重的合起来。垂眸思忖半晌之后,抬起头来看向亚历山大:“皇室贪腐了一些,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亚历山大淡淡说道:“这么说来,元帅是不赞同我们的计划了?” “一个国家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我不是站在皇室那一边,只是为了整个虫族在考虑。”威尔逊这样回答道。 “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亚历山大说道,再递过去一份文件,道:“看完这一份文件之后,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威尔逊淡淡一笑,道:“恐怕不会……”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接过了文件,翻看起来。再然后,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掌拍在质地坚硬的铁木桌面上,硬生生把那块坚硬可比钢铁的木板拍得粉碎。 “他们怎么敢!” 老元帅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房间。 亚历山大沉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去年的远征军出事虽然也有外因,但更大的原因却是皇室勾结出征的科威特中将,把配发的武器弹药换成了残次品的缘故。他们借此大捞一笔,却让远征军损失了二十万军雌。” 老元帅牙关紧咬,厚实的肩膀不住颤抖:“二十万军雌啊,二十万英魂啊……该死,科威特该死,皇室同样该死!” 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低下头,有了皱纹的手背上隐约出现几滴湿痕。 阿德里安霍然站起身来,冷然道:“我这就去逮捕科威特,送他上军事法庭!” 老元帅在这个时候反倒是迅速冷静下来,重新坐好,道:“他迟早是个死,不急。阿德里安,你也不要冲动行事。” 三只虫重新坐好,有虫试探着敲门询问,被元帅三言两语打发了。 亚历山大打量着威尔逊的神色,道:“威尔逊元帅,您征战沙场三十年,执掌军部也有十余年了,我对你是尊敬的。还望你不要一时意气用事,把整个帝国推向深渊。” 他知道,威尔逊私底下与这一届皇帝爱伦利欧是有几分交情的。 威尔逊元帅冷冷的看着他:“你当我是什么虫了?——皇室自然要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否则,二十万英魂怎么闭眼?” 亚历山大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那当然是最好。” 威尔逊接着说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推翻皇室,让议会独大?这样对帝国来说,难道就是好事吗?” 24-30 第24章C级雄虫×冷峻上将 亚历山大沉吟起来。 威尔逊继续说道:“不管什么时候, 一家独大?都不会是好事。这个道?理,你想来也?肯定明?白,不必我多说。” 阿德里?安这个时候插言道:“不是还有雄保会吗?” “雄保会看似权力大?, 其实能够插手的只有关于雄虫的事情。要制衡议会, 皇室就暂时不能完全撇开。” 威尔逊声音沉沉的说道?。 亚历山大?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这件事,我们也?考虑过。——你看, 德里?克亲王怎么样?” 当初老皇帝有两个嫡子?, 一个便是当今皇帝爱伦利欧, 一个则是亲王德里?克。 “德里?克亲王?”威尔逊思忖起?来。 阿德里?安说道?:“德里?克亲王这只?虫生?性喜欢风花雪月, 脾气颇为温和。若是推举他来当下一位皇帝……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说白了?, 就是架空皇室让皇帝当个吉祥物,制衡议会, 免得他们一家独大?。 三只?虫商议了?一会儿,取得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比较满意的结果。 老元帅出去为这件事忙碌起?来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亚历山大?和阿德里?安两只?虫。 两个老冤家。 亚历山大?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眼?神冷得像是寒冰一样。 阿德里?安的脸色只?会比他更差。 亚历山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阿德里?安一番, 开口道?:“皇室的事即将结束, 你与卫斯理阁下的事,是不是也?该有一个结果了??” 阿德里?安冷笑起?来:“这与你无关?。” 亚历山大?不说话,丢出一份文件给他。 阿德里?安冷笑着翻开文件, 随即,整只?虫都愣住了?。半晌之后,愤怒让他脸色涨红, 牙关?紧咬。 亚历山大?淡淡说道?:“没想到?吧?皇室不但做出了?贪腐与残害军雌的事,连卫斯理阁下都是他们的受害者。——他被迫害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呢,帝国之星?” 阿德里?安艰涩的挤出几个字:“我……根本不知道?……” “是吗?” 冷笑一声之后,亚历山大?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阿德里?安的衣领,把他硬生?生?的拎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两双颜色极其相似的蓝色眼?睛,此时里?面翻滚的情绪却大?不一样。 阿德里?安:痛苦、后悔、惭愧,不安。 亚历山大?:悲愤,冷嘲,还有憎恶。 “帝国之星,你与卫斯理同床共枕整整三年?,他的精神力有异常,你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吗?你算是个什么配偶?你配吗?C级精神力与S级精神力的差别有多大?,你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吗?你有在他身上,稍微用一点点心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嗯?——他遭遇到?的痛苦和不公,一半是因为皇室,还有一半,确实来自于曾经最亲密的你!” 阿德里?安被愤怒的亚历山大?质问得无言可对。 亚历山大?厌恶的看了?看他,一把丢开他。 yst 阿德里?安像是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怔愣的跌坐在地:“为什么,爱伦利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你猜不出是为什么吗?还不是为了?他那个C级精神力的帝国明?珠三皇子?殿下?还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地位?谁让卫斯理检测出S级的精神力呢?谁让他有着S级的精神力,偏偏还无权无势呢?不挑他,挑谁?” 阿德里?安一拳重重打在地板上,打出了?一个深深的洞口来,满脸阴骛的说道?:“他们该死!” “该死的,仅仅只?是皇室吗?” 阿德里?安一愣,随即捂住了?脸:“我更该死……” 他一直笔挺的肩背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垮了?下去。 一只?手撑在地板上,一只?手捂住脸。滚滚的泪水,不断的从他指缝中落了?下来。 许多许多的情绪翻涌上来,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半晌之后,他感?觉到?有虫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亚历山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后悔和哭泣也?是无济于事,应该做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yst 过了?一阵子?之后,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我会尽全力配合暗羽战队的行动。”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力气,拍了?拍。 阿德里?安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半晌之后,才低低的说道?:“我对他的爱……是真心的。” 亚历山大?道?:“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是你得到?得太轻易,而导致你不会去珍惜了?呢?” 阿德里?安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有的时候,潜意识里?的想法,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况且,你周围的虫对他的轻视,无形的,不明?显的那些?。有的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含着深意的笑容。这些?,是不是在潜移默化的,也?影响到?你了?呢?或者你自己心底其实也?轻视他,而你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阿德里?安的肩膀似乎又垮下去几分。 显然,他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亚历山大?的眼?神是冷冷的,语气却是悲悯的,了?解的,语言则是含着同情和语重心长?的那种,仿佛长?辈对晚辈的怜爱与教导:“你伤害了?他很?多很?多,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伤害总归是造成了?,对不对?” 阿德里?安沉痛而嘶哑的说道?:“是……” 他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那么,他现在不想要你的弥补了?。多次的言语和行动也?说明?了?他的决心。这样的话,你最后能为他做的,是什么呢?” 泪水再次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眼?泪的湖泊。 “是……给他自由……” ……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天,现在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大?暴雨哗哗啦啦的下着,海面迅速改变了?颜色。 之前是湛蓝明?丽的色调,现在则变成了?阴沉的蓝黑色。不远处还卷起?了?很?高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 狂风呼啸,呼呼的吹着庭院里?的花木,簌簌作响。 粉色和深红色的花瓣漫天飞扬着,被雨水迅速打落在地,零落成红泥。 卫斯理顾不得心疼花朵们,他忙着收衣服,一件件飞快的从晾衣杆上扯下来,匆匆的抱着回到?房间里?面去。 住在海边就是这点不好,天气一坏,哪怕是夏天,也?宛如一秒钟到?了?深秋似的,寒意侵袭。 收好衣服后他点起?了?壁炉来,炭火熊熊燃烧着,猫咪们也?挤了?过来。一只?只?躺在地毯上,惬意的眯起?了?橙黄色的大?眼?睛。 他往壁炉里?塞了?几个红薯烤着,再给自己泡了?一壶花草茶,坐在壁炉前,翻开一本纸质书?。 烤红薯很?快散发出甜蜜的香气,猫咪们闻到?红薯香味,一双双眼?睛又重新瞪大?了?。 “喵呜——”叫得娇滴滴的。 “馋猫!” 他笑骂一句,却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晃眼?一看窗外?,还是狂风暴雨,谁会这个时候上门? 起?身打开门一看,却是亚历山大?。 一头金毛都湿透了?,眼?睛就显得格外?的湛蓝,像是宝石珠子?一样,闪闪发亮的看着自己。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赶快进来暖和一下,我去拿毛巾——”卫斯理说着就要转身去卫生?间,然后就被拉住了?手。 他微微一僵,然后就转过身看向了?他。 亚历山大?握了?一会儿他的手之后才若无其事的放开,说道?:“我现在要回城去办点事,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你……好好在家待着,没事就别出去了?。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找你,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卫斯理定定的看着他:“是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是很?要紧的事吗?” “算是吧,有点要紧。”亚历山大?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最迟明?早我会赶回来,我们一起?吃早饭,行吗?” 卫斯理迟疑着点点头:“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特意赶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吗?” “嗯,主要是想看看你,三天没见你了?,很?想你。”亚历山大?坦白的说道?。 卫斯理只?觉得耳根一阵火烫。他定了?定神,点头道?:“好,我等着你。——做你喜欢的香辣大?馄饨,可以吗?” 亚历山大?笑了?:“我很?期待。” 说完他不再留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迈进了?大?雨之中。 卫斯理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下。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闻到?烤糊的红薯味道?,这才手忙脚乱的把红薯拨出来。 一个个乌漆嘛黑的,早就不能吃了?。 叹了?一口气,只?好把它们丢掉了?。 一整个晚上,他都是心神不宁的。 躺到?床上去吧,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总觉得心脏跳得很?快。 要不是一直身体健康,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心脏病了?。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电光闪现,雷声隆隆,暴雨还没有停息。yst 他起?身穿上鞋子?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那瓢泼般的大?雨铺天盖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寒冷和黑暗。 心脏突然又是一阵抽搐,还带着疼痛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自己的精神力怎么突然不受控制了??!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淡蓝色果冻状的小触手从自己身上漫延出去,很?快铺满了?整个房间,这场景简直惊悚! 悉悉索索的声音,朝着他的脑海里?涌了?上来! “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出事了?,他出事了?!” “味道?很?好闻腰很?细的他,不能消失,不能消失……” 第25章C级雄虫×冷峻上将 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 皇室又在召开奢靡的宴会了。 乐声悠扬, 灯光璀璨。 华服珠玉,衣香鬓影。 在这?里看不到贫苦,看不到饥寒, 有的只是浮华和绮丽。 皇帝陛下和几位重要皇室成?员都是喜欢热闹的虫, 因此, 每个?月,最少都会开上三五次宴会。 每一次宴会所耗费的金钱都是一个?不菲的数字。 仅仅只是为了享乐而已。 从各个?资源星球空运来的天价的美?酒佳肴堆成?小山一般, 每次真正吃下去喝下去的不过十分之一二。其他的, 都浪费掉了。 穿着一身浅紫色镶钻小礼服的三皇子约书亚站在走?廊看着下方的舞池, 手里拿着一杯香槟, 冒着袅袅的冷气。 这?种颜色穿在别的虫身上多半会显得俗气,可穿在他身上就?没有那种感觉, 反倒是显得非常精致清雅,又不失贵气。 爱伦利欧端着一杯红酒走?过去, 道:“怎么了我?亲爱的,今天怎么只是站在这?儿, 都不去跳舞呢?你?看, 好?些年轻俊美?的雌虫都在痴痴盼望着你?的降临呢!” 两只虫一起往下看去, 果然看到好?些雌虫的视线都投向这?里, 或隐蔽或炽热。 约书亚撅了噘嘴,道:“不想跳舞,心情不好?。” 爱伦利欧道:“怎么了我?的宝贝?还在为上次的事心情不好?吗?” 约书亚恹恹的点了点头。 “别这?样我?的孩子, 不值得。那种不知好?歹的虫,不理他就?行了。” 约书亚看向爱伦利欧,微微惊讶:“父皇, 可是你?说过,我?们?要跟军部交好?, 联姻是最好?的法子呀!” “联姻也?不一定非得阿德里安不可。再?者?,我?的孩子……”爱伦利欧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你?的快乐幸福,在我?看来才?是最要紧的。” “父皇,你?对我?真好?……”约书亚感动得泪盈于睫,抱住爱伦利欧,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爱伦利欧笑了起来,温情的抚摸着他的脊背,轻轻的拍着。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下方的虫群突然一阵骚动,大群的军雌涌了进来,包围住了这?里。 “怎么回事,父皇,怎么回事……” 约书亚吓得小脸苍白,紧紧抓住爱伦利欧的衣摆。 爱伦利欧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转身手扶着栏杆,冷冷的看下去:“这?就?是你?们?对待皇帝该有的礼仪吗?” 惊惶喧嚣的虫群被军雌们?强压着安静下来,吵闹的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随即,军靴敲击地?板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两边的军雌们?如同潮水一般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几名领军虫物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元帅威尔逊,后面跟着阿德里安与几名将领,还有穿着与他们?不同的亚历山大。 爱伦利欧冷眼看着,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的卫队,想必已经?被你?们?控制住了吧?” 威尔逊愤恨的看着他,冷冷说道:“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威尔逊叔叔,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跟我?父皇是好?朋友吗?怎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脸色惨白的约书亚流下了眼泪,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的世界。 大虫的世界好?可怕,好?复杂,他完全不懂! 威尔逊并不朝着他看,只对上方扶着栏杆看下来的皇帝爱伦利欧说道:“你?签下退位诏书,皇室可以保全性命。” 爱伦利欧玩味的笑了一下:“这?话够琢磨的啊,保全性命?那么我?们?的财产,还有虫身安全之类的呢,可也?能保全?” 阿德里安厌憎的看着他:“就?凭你?做出来的那些事,能保住命都已经?是格外优容了,还想着财产?” 爱伦利欧一时间没有说话,旁边的约书亚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你?混蛋!阿德里安,枉我?以前对你?还……你?混蛋!” 他的话让一些虫对他心生?怜爱,觉得三皇子肯定是无辜的。瞧他,连骂虫都不会。哪怕是愤怒至极,都只会骂一句混蛋而已。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金发陌生?军雌看向了他。 yst 他的眼神好?可怕,完全不含半点感情……约书亚不禁瑟缩了一下。 哪怕是之前当众让他难堪的阿德里安,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这?个?军雌的眼神……就?好?像他不是活色生?香的雄子三殿下,而是什么路边的垃圾一样。 就?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那名陌生?金发军雌开口了,声音如同金铁交击:“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三皇子殿下了?你?用?着偷窃来的名誉,用?得还安心吗?” 哗然一下,底下的虫群都惊呆了! 三皇子、偷窃来的名誉?这?是怎么回事? “多年来你?一直用?皇室唯一的S级雄虫的身份在外界活动,出尽了风头,享尽了名声。但若是那些你?的拥趸知道你?只是一个?C级雄虫,他们?还会像之前那样的簇拥着你?吗?”那金发军雌的声音宛如魔音贯耳,涌进每一只虫的耳朵里。 约书亚的脸上完全褪去了血色,整只虫都瑟瑟发抖起来。 看着他这?幅样子,阿德里安也?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其实只是一只C级雄虫而已,你?的父亲用?移花接木的手法,把卫斯理阁下的S级检测报告安在你?的身上。这?些年来你?所得到的荣誉,你?出的风头,全部都是偷来的!你?只是一个?无耻的小偷而已!” “啊啊啊啊别说了,我?不是小偷,我?不是——”约书亚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虫群再?也?无法安静下来,议论纷纷。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太无耻了吧?” “那位卫斯理阁下真可怜,本该是他的荣誉却被皇室偷去了……” yst “皇室还就?眼睁睁看着那位卫斯理阁下被看不起,卫斯理阁下好?无辜好?可怜啊……” 也?有虫为约书亚说话辩解:“也?许约书亚殿下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啊?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 一些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会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会不清楚?” “用?不知道来当借口太可笑了吧?” “但他之前的表情就?知道了,他是知情者?,他才?不无辜呢!” 看着那一张张原本或亲热或仰慕的面孔变成?了憎恶和痛恨,约书亚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抽抽搭搭的说道:“我?、我?也?不想的,我?不愿意的,可是为了皇室的名声,父皇要我?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件事不是由我?做主的……” 听了他的话,冷不防被背刺的皇帝爱伦利欧诧异的转过身,看向了他。 约书亚扑到他怀里,哭泣着祈求道:“父皇你?告诉他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 半晌之后,爱伦利欧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奢华富丽的大厅里,让底下的虫群都安静下来了。 他用?手捏住约书亚的下颌,强迫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约书亚含泪的黑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纯洁可爱,惹虫怜惜。 “父皇……” 他怯生?生?的喊道。 父皇的眼神,好?可怕,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皇。 yst 爱伦利欧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最为宠爱的三皇子似的。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天使一样的面容……却有着不自知的恶,这?就?是你?啊,约书亚。” 约书亚整只虫都呆住了。 爱伦利欧放开了他,在衣服上擦擦手,转身看向众虫,冷笑起来:“这?都是你?们?自找的!要我?认输退位?做梦去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猛然按下了手腕上戴着的光脑的一个?键位。 就?在这?个?瞬间,外面光芒大放,一簇簇艳丽夺目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很快,外面便响起了战斗的声音。 “报告——” 有军雌匆匆来报:“是畸虫族!皇宫里竟然隐藏着大量的畸虫族,他们?现在跟我?们?的军雌战斗在一起了!” 听到畸虫族这?个?名字,大厅里好?些心志软弱一些的亚雌和雄虫忍不住惊惶哭泣起来。 之前不过是军部与皇室的斗争,纵使流血牺牲也?不过是少数虫罢了。可是现在畸虫族来了,这?里所有的虫都有危险! “安静下来,还有我?们?在呢,不会让你?们?死在我?们?之前!” 大元帅威尔逊的声音,让惊恐的虫群再?次的安静下来。看着他山岳一样的身影,此时格外令虫感到安心。 威尔逊看向皇帝爱伦利欧,厉声道:“你?竟然跟畸虫族勾结!”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 “你?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你?该死——” “现在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军雌们?开始战斗,愤怒的威尔逊元帅在跟皇帝爱伦利欧打嘴仗,阿德里安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恍惚起来。 他突然想起那一次,卫斯理与约书亚一起被绑架的时候,自己为了帝国安定,选择了让畸虫族先放掉约书亚。 可其实,皇室早已经?跟畸虫族勾结在了一起!约书亚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自己,却因此,把挚爱的他陷入到了险境之中。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个?蠢货啊……” 他突然大笑起来,那笑意静静的,像是眼泪般的,流淌下来。 世事弄人,哦不,弄虫啊!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又有军雌来报了:“报告,畸虫族多数已经?伏诛,场面已经?被我?方控制下来了!” 虫群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什么皇帝什么殿下,他们?统统该死——” 危及到了自身安危的时候,他们?开始与军部同仇敌忾了。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爱伦利欧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他葫芦里究竟埋着什么药? 第26章C级雄虫×冷峻上将 约书亚缩在角落里, 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的世界。 流着泪,尽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张可爱俊俏的小脸变得惨兮兮的, 苍白?可怜。 他?不明?白?那些虫为什么要那样说自己?, 他?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小偷?! 这件事又不是他?主使的, 父皇要这么做,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卫斯理?, 那个卫斯理?, 他?是很无辜可怜, 但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我?也是无辜的啊…… 满心委屈的约书亚流泪流个不停。 然后他?就看到皇室颓势已现了。 他?很害怕, 但看到父皇的背影还是那么挺拔,他?又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会没?事的吧? 对, 父皇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度过这次难关的! 他?相信父皇! 他?起身战战兢兢的走到栏杆边, 仰头看着爱伦利欧,小小声的说道:“父皇, 我?们……会没?事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 便见到军队逼了上来。威尔逊大元帅站在最前方, 冷眼看着犹自八风不动的爱伦利欧:“写下退位诏书吧, 爱伦利欧。或者,还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爱伦利欧微笑着面?对森然武装的军队,道:“威尔逊, 我?退位了,谁又能来当这个皇帝呢?你知道的,要是要议会一家独大, 后面?的事可就不大好办了。” 威尔逊道:“自然有更加合适的虫选。” yst “更适合的虫选?哈哈哈,你是说我?那个孬种的弟弟吧?德里克啊德里克, 没?想?到,你也有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的一天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哈哈哈哈……” 爱伦利欧笑出了眼泪,虫群里的德里克亲王,脸色煞白?,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永远是他?记忆里那副懦弱的样?子。 所有的虫冷漠的看着高高站在走廊上的爱伦利欧。 只要一声令下,他?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现在,已然是穷途末路了。 不想?退位,也得退位。 跟在爱伦利欧身边的约书亚战战兢兢,已经被这阵势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无数寒意森森的武器都对准了他?们这边,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呜,父皇。” 爱伦利欧终于笑够了,神色一凛,道:“想?看我?宛如犬马一样?匍匐在你们脚下?还早着呢——” 话音落地,他?突然再次按下光脑上的一个按钮。 轰隆隆—— 机械分裂的声音传出,偌大的厅堂地板开始朝着两侧迅速分开。 众虫只得朝着两侧退去,让出了中间的一大块空地。 爱伦利欧终于要出杀手锏了吗? 众虫都盯着分开的地板看去。 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从地底下传了出来,那些之?前来参加舞会的虫纷纷捂住了鼻子,抱怨起来。 “什么味道啊?好臭!” “这地下是空的?爱伦利欧在搞什么鬼?” “我?在这里来过好多次了,这地方二十年前就在了,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机关……” “是爱伦利欧自己?改建的吧?” 这一生?难得见到一次的几次场面?,几次反转,让他?们这些整天闲着没?事儿干的虫过了非常刺激的一天。 这辈子都可以拿今天发生?的事出来说嘴了。 只有他?们在议论纷纷,众军雌却?是巍然不动。一部分盯着裂开的地板,一部分死死盯着爱伦利欧。 约书亚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父皇,这里面?是什么啊?” 谁知一直没?有怎么搭理?他?的爱伦利欧突然亲密的揽住了他?的肩膀:“我?的宝贝很好奇吗?” 再次听到父皇慈爱的声音,约书亚的眼泪又要掉落下来了:“父皇,我?、我?以为你不愿意理?我?了……之?前是我?不对,我?太?着急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 爱伦利欧听完了他?的话,耐心的擦去他?的眼泪,道:“父皇永远也不会真的生?我?家宝贝的气的,知道吗?” “呜,父皇——” 约书亚感动至极,紧紧抱住爱伦利欧的腰身,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所以,完全没?有看到对方脸上奇怪的笑意。 这个时候地面?已经全部裂开,露出不知道有多深的一个巨大洞穴。腥臭的味道不断涌出来,还有一阵阵仿佛从地狱里吹出来的寒风。 轰—— 又是一阵巨响传来,一头巨大的怪物陡然冒出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瓮瓮的响彻了整个大厅的声音:“爱伦……利欧,爱伦、利欧,你终于放我?出来了,杀、杀、杀光,杀光你们,呵呵呵哈哈……” 它的身形无比巨大,极其臃肿。深红和深黄交杂的颜色看起来无比恶心,就像是一坨巨型的烂肉。然而这坨烂肉上方还长?着一张森然巨口,黄黑色的长?长?獠牙,一根就有一只虫那么大。 冷不防看到从地底下钻出这么一头怪物,那些参加舞会的虫子们纷纷尖叫起来! “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啊——” “怪物啊,怪物啊……” “啊吓死我?了——” 一些胆小的亚雌和雄虫,眼睛一翻,已然是晕倒过去了。 阿德里安不得不派出一些军雌前去维持秩序,把?昏迷的虫们抬到一边。 威尔逊冷漠的看着这场景,右臂抬起,断然挥动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一直端着武器对准这怪物的军雌,纷纷开火。顿时,无数弹药倾泻到那头怪物的身上,这火力足以粉碎任何S级以下的雌虫。 但是,无数的弹药打到这头怪物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样?,似乎,对它没?有造成半点伤害。它裂开大嘴呵呵的笑着,身体蠕动:“讨厌的小虫子们……嗷……” 后面?的嘶吼声里,带着难言的痛苦。但好像,并非是武器带来的。 反倒像是它就是痛苦本身。 威尔逊的脸色沉了下来,再次挥手。军雌们立即停止开火,纷纷戒备的看着这巨大的难以伤害的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yst 有军官也忍不住问?出了声。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谁知道这么喧闹的环境里,爱伦利欧竟然听到了这个声音,笑了起来:“什么东西?这可是我?们的同族啊,你们竟然不认识?” “怎么可能?”有虫惊叫起来。 这可憎可厌的东西跟光鲜亮丽的他?们哪里相似了?! 阿德里安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去,低声对威尔逊说道:“三年前我?们出征时候发现的虫母基因?……难道是那个?” 三年前有军队出征的时候,在一颗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星球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小小的一团,形似苔藓,既像是植物又像是动物。后来带回来研究,生?物学家发现它体内竟然有一部分虫族的基因?链。他?们猜测,或者这就是传说中,数万年前的“虫母”。 只是这个猜测太?荒谬了,并没?有正式发布,只是在一小部分内部虫之?间流传着。 生?物学家猜测最初的虫族都是由“虫母”孕育出来的。虫母既是植物也是动物,可以自体受孕自体生?育,可以缩小到无限小,也可以膨胀到无限大。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存在。 十分具有研究的价值。 可是现在,听爱伦利欧的说法,眼前这个怪物,竟然就是“虫母”!这怎么可能? 听了阿德里安的猜测,威尔逊的脸色十分难看。 如果说“虫母”基因?是孕育了所有虫族的存在,那么现在爱伦利欧把?“虫母”基因?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可恶至极! 简直是人族口中所说的“欺师灭祖”! yst 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爱伦利欧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就是你们猜测的那样?!哈哈哈哈哈……” 仿佛是在应和他?一样?,那只怪物也呵呵的怪笑起来,然后“呼啦”一声,展开了后背的一对巨大黑灰色翅膀。 这双翅膀虽然巨大,但与它庞大的身躯比较起来,看起来就很小很不成比例,很滑稽了。 怎么有些像是畸虫族那蝙蝠般的翅膀? 威尔逊厉声说道:“你还在它体内融合了畸虫族的基因??你究竟弄了个什么样?的怪物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怪物开口说话了:“爱伦……爱伦利欧,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呃呵呵呵……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不会帮你的……啊呜呜嗷……” 说话间它突然痛苦的嘶吼起来,身躯扭动的模样?极其恶心。它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忍受着身体带来的痛苦,十分难受。 爱伦利欧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要什么?” “血,新鲜的血作为祭品……”这只怪物肮脏恶臭的大口吸溜着泉涌一样?的脏兮兮的口水。“我?要新鲜的,鲜嫩的,纯洁的雄子的血……有了我?就会帮你,呃呵呵呵……痛啊……” 它再次嘶吼起来,庞大臃肿的身躯颤抖着,发出恶臭。 威尔逊这个时候厉声喝道:“抓住爱伦利欧!” 军雌们朝着二楼涌去,而与此同时,爱伦利欧却?一把?抓住身边的约书亚,硬生?生?把?他?从二楼丢下去,丢向那怪物的口中! “啊,父皇,我?是你最疼爱的虫崽啊——” 约书亚嘶声叫喊着,落入到怪物的巨口之?中!刹那间,血如泉涌! 许多虫尖叫起来,惊恐至极! 爱伦利欧却?冷淡的看着那些鲜血,低声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想?要多少虫崽,就能有多少虫崽……” 咔吧一声响,约书亚落入到怪物口中的下半截身体,已经被活生?生?的咬碎了。 他?漆黑的双眼直直的看着爱伦利欧的方向,至死都没?有阖上。 怪兽嚼吧嚼吧,把?他?吞咽下去。不过一瞬间,他?就完全消失了。 第27章本单元正文完结 融合了虫母基因和畸虫族基因的怪物, 吃掉了约书亚。 曾经皇帝陛下最为疼爱的三皇子殿下,帝国的明珠。 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他父皇丢给了怪物,就像是丢出去?一块肉似的。 半点不带怜惜的。 这血腥可怖的场景再次吓晕过去一堆虫, 不过现在没有军雌去?管他们了, 他们全都在对?付那只发狂了的怪物! 怪物吃掉约书亚之后, 便开始对?着大厅里面?的虫群攻击了。 它?的身躯暨大又?灵活,弯着身子砰砰一顿乱砸, 当即就砸伤了好几只没来得及退开的虫。军雌们涌上去?, 知道热武器伤不了它?, 纷纷取出冷兵器来, 朝着它?开始进攻。 首先成功伤到?了它?的军雌们发现冷兵器确实可以造成伤口,还没有来得及欣喜, 便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恢复了! 这怪物简直仿佛是无敌的! “嗷——” 它?怪叫着猛的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好些飞在半空中攻击它?的军雌来不及躲开, 纷纷被砸到?了地面?上,受了伤。 它?继续疯狂嚎叫着, 再次一个回?转, 又?是一群军雌被砸到?了墙壁之上。 那力?气之大, 墙壁被军雌们砸得粉碎, 轰然倒塌! 皇宫的位置在城市的中心,威力?太大的热武器不敢用,使?得军雌们束手束脚, 打得非常的憋屈。 “啊——” 怪物趁着军雌们纷纷被打退,突然含住一只躲在墙角的亚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那只亚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等到?它?再次把脑袋伸向一只惊恐到?无法移动的虫的身上之时,一把巨剑猛然对?着它?劈下来。寒光闪烁中, 它?粗大到?可比地板一半大小的脖子被砍出了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 乌绿色的汁液涌了出来,恶臭熏天?。 一些虫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怪物的动作凝迟了,那只虫这才被一只军雌拖了下去?,险死还生。 砍伤它?的赫然是阿德里安,他放出一对?雪白的带着修长尾翼的蝶翼,手持巨剑,再次朝着它?砍了下去?。 好几道深长的伤口出现,都来不及复原。第一次,这只怪物惨烈的嚎叫起来:“嗷——” 又?是一只军雌飞了起来,手持一柄巨型长刀,一瞬间就在这怪物身上砍出了好几道同?样又?深又?长的伤口。 这只军雌有着四对?半透明琥珀色的纤长翅翼,却?是亚历山大。 yst 只有这两只S级的军雌才能拿得动这种巨型冷兵器,还能轻松的飞在空中。 怪物来不及恢复的伤口处,乌绿色的汁液狂涌出来,恶臭铺天?盖地。 所?有的军雌退下,把场地交给?了阿德里安与亚历山大。 两只虫各自负责一边,动作轻盈而狠绝,不多时,便打得怪物缩着脖子嚎叫,像是要颓败的样子了。 躲在花园里看着这里的虫子们高兴起来,再次有了空隙和心情议论纷纷起来。 “果然不愧是S级军雌,帝国之星就是厉害!” “另外一只军雌是谁?怎么没有见过?” “没见过就没见过吧,够厉害就行了……” “皇帝竟然豢养这样的怪物,应该被送上断头台!” “对?,他该死——” 躲在怪物背后的爱伦利欧看到?这场景,脸色铁青。 看来,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他的一双手紧紧抓住白石的栏杆,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泛着青紫色。 下方的战斗,已经是愈发激烈了。 两只S级军雌战斗力?极强,手里握着比他们身体还长的冷兵器,飞翔起来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是灵动轻巧。 他们在那巨大烂肉一样的怪物身上制造出许多又?长又?深的伤口,根本来不及愈合。灰绿色的血液奔涌而出,流淌一地,恶臭熏天?。 怪物几乎要瘫倒在地,巨嘴裂开着,不断哀嚎:“痛啊……嗷,啊……爱伦利欧……你该死啊——” 战局从之前的无可奈何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一边倒的场景了。 一直沉默冷静的军雌们也忍不住喝彩起来:“厉害,阿德里安上将!” “不愧是帝国之星——” “另外那只军雌也很厉害,不比帝国之星差……” 在这最后的时刻,两只S级军雌对?视一眼,同?时高高的跃起,阿德里安在上,亚历山大在下。两道雪亮的寒光,几乎是同?时的高高劈了下去?! “啊——” 怪物的惨嚎声,响彻了这片深邃的夜空。 一把巨剑一把巨刀同?时砍下去?,砍出了一道极为深长的伤口,露出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黄黄绿绿的大团大团冒着热气的物件。怪物就此瘫倒下去?,一动不动。庞大臃肿的身躯,迅速的化为脓液。 军雌和其他虫子们几乎同?时欢呼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两位太棒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脱离危险了……” 死里逃生的虫子们忍不住拥抱在一起,不断的欢呼着。 犹自站在二楼走廊上的爱伦利欧第一次露出了失魂落魄的模样,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就这么彻底的输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强烈的愤恨在他心里生出来,他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尝试过这般无能无力?的感觉。 太痛苦了! 虫神啊,虫神啊!您一直眷顾着我,现在,为什么不能够再眷顾我一次啊—— 虫神啊,您听到?我的祈求了吗? 救我,帮我,再帮我一次吧! ——不知道是不是虫神听到?了爱伦利欧内心的呐喊声,在众虫还在为胜利欢呼着的时候,已经有虫悄无声息的倒下去?了。 一个接一个的虫倒了下去?,甚至其中还有体质强悍的军雌。 怎么回?事? 众虫这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想?要跑掉,却?根本一步都挪动不了,浑身无力?,一只接着一只的倒了下去?。 终于有虫发觉了异常之处,无力?的喊道:“脓液,是脓液的味道……” 对?了,就是那怪物融化之后的脓液散发出来的味道,很不对?劲! 那些黄黄绿绿的脓液,仿佛仍旧有生命力?一样,似乎犹自在慢慢蠕动着,十分可怖! 它?散发出来的味道与之前怪物身上散发的气味融合在一起,起初仿佛还是恶臭。但?渐渐的,那恶臭之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诱惑的馨香。 yst 这又?香又?臭,似香实臭的气味在整个皇宫弥漫开来。所?有的虫子,无论是什么级别,一只只的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气味,太恐怖了! 香味渐渐浓郁,哪怕是还能勉强移动的虫子,眼神都开始变得迷离起来。有虫嘴里喃喃念道:“是母亲,是母亲的味道啊,我们、我们怎么能伤害母亲啊……” “伤害了母亲,我们罪该万死——” 一只军雌悲愤呐喊着,反手抽出腰间佩戴的军刺,一下子捅进了自己胸膛! 血光飞溅! 砰——一声枪响,是另一只泪流满面?的军雌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很快,接连出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有数十名军雌自裁了! 全都是受了这股神秘香味的引导和诱惑。 就连身为S级军雌的阿德里安和亚历山大,都已经倒了下去?。 阿德里安颤颤巍巍抽出军用匕首,就要对?着自己的胸口刺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磕在墙上,把那匕首磕掉了。 救了他的却?是身边不远处的亚历山大。可就是这么一下,他也已经撑不下去?了。 两只虫还能勉强按捺住自裁的强烈想?法,但?,已经无力?进攻了。 而大元帅威尔逊年?事已高,勉强自保就不错了,根本无力?去?援手别虫。 原本胜利的局面?,竟然就这么扭转过来了! 溃不成军。 冷不防还有这等惊喜的爱伦利欧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重?新站起来,扶着栏杆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来:“虫母基因,虫母基因!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不知怎么的,那气味对?他竟然没有效果。也是,他们研究了虫母基因那么长的时间了,很可能有了免疫力?了。 现在所?有的虫对?他都已经无法造成威胁了,他趾高气昂的从二楼走下来,首先就走到?了瘫倒在地的威尔逊身边,用脚踩住他的脸,说道:“想?逼我退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找死啊你威尔逊,好好当你的大元帅不好吗?现在好了,要赶在退休之前死掉了,哦呵呵呵……” 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威尔逊只能愤恨的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有的意志力?,都在抵抗着想?要为虫母殉身的冲动。 爱伦利欧放开他,又?走到?了阿德里安身边,蹲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他,还带着怜悯,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血痕:“瞧你这副样子,还像是帝国之星吗?乖乖的做我的狗不好,现在可要下地狱啰。” 阿德里安此时竟然清醒些许,死死的盯着他:“你……你要为那二十万……二十万军雌的死……付出代价……” “啧。” 爱伦利欧漫不经心的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收回?手,取出一条华贵精致的白色手帕慢慢擦拭自己的十根手指,嘴里说道:“不过是一群贱虫而已,死了就死了。能为尊贵的皇室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你,该死……” “哈哈哈哈,现在死的可是你们,不是我啊,哈哈哈,虫神都在帮我,你们能奈我何?哈哈哈——” 爱伦利欧疯狂大笑起来,只觉得整个帝国已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先干掉军部首脑,再干掉议会,整个帝国都将是他的家天?下! 他满心都是志得意满,一股雄心壮志在心里勃发,只觉得自己已经是帝国完全的主虫了! 他没有看到?,阿德里安突然看着他身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来。 他俯瞰整个大厅瘫倒一地的虫,开口道:“等到?你们全部死——” 一个死字刚刚出口,他便突然瞪大了双眼,整只虫都僵住了。他缓缓低下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条暗红黄色的触手赫然已经穿透他的胸口,把他戳了一个对?穿! 再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四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些融化的肮脏脓液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巨大的红黄色触手。滴着脓液,四处转动,场面?恶心至极。 虫母基因已然完全失控了! 随着爱伦利欧的倒下,更多的虫被那一条条肮脏的触手卷住,或是被穿透身体,或者窒息,一只接一只的失去?了性命。 场面?宛如地狱! …… 亚历山大靠在墙壁上,看着这等地狱景象,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清透忧郁的面?容。好像是春天?枝头犹存的一捧雪,那样的让他触动,让他怜惜。 再也……见不到?了吧? 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啊…… 再看一眼就好。 脑袋昏昏沉沉,呼吸愈发低弱,他第一次在虫生中尝试到?虚弱是什么感觉。 吃力?的抬起手抚摸到?胸口的口袋,那里藏着一只小小的圆环。原本冰冷的金属,已经被他的体温暖成了有温度的东西。 送不出去?了啊……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起来。 他看到?一条巨大触手距离自己越发近了,他的眼神坦然自若,但?还是带着浓浓的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夜空,陡然出现一抹亮色。 幽幽的电光蓝色,极为醒目。 yst 那一抹蓝色飞快的朝着这边接近,近了,更近了! ——竟然是一只长着电光蓝色六翼的虫! 他的六翼看起来是那样的华丽,那样的闪亮,宛如星光织出来的一样。 很多虫以为是自己临死产生了幻觉。 “虫神……来接引我们了吗……”有虫喃喃念道。 这只宛如人族传说中六翼天?使?的虫轻轻落在地面?上,那华丽的翅膀骤然消失不见,却?在半空中,出现了许多淡蓝色的半透明的触手。 这漂亮的触手一出现,就冲着那些肮脏的红黄色触手涌起,吞噬它?们,覆盖它?们,消灭它?们! 随着红黄色触手一根一根的消失,一些虫渐渐恢复了理智。 有一些阅历甚广的虫不由得想?起一个传言,那根本没有虫见过的,超S级雄虫! 是的,这从天?而降的救星,赫然竟是一只娇弱的雄虫! 卫斯理阁下!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他们竟然看到?了神迹降临…… 这股味道对?普通的虫没啥后劲,对?S级雌虫的后劲倒是挺大的。在场的两只S级雌虫到?现在还站不起来,昏昏沉沉的模样。 昏昏沉沉的亚历山大,感觉到?一只冷香的手执起自己的手,一片落雪落在了他的眉宇之间。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他。 “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带着哽咽和眷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着他,他笑了起来。 卫斯理也忍不住笑了,带泪含笑。 亚历山大颤抖着手从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放在卫斯理的手心。 “我要去?见虫神了,最后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卫斯理拿着还带着亚历山大体温的戒指,哭笑不得。 脑子这还是没有清醒的啊! 亚历山大固执的看着他,说道:“你能收下它?吗?” 半晌,轻轻的一个字响在他耳际:“好。” (本单元正文完结,有番外) 第28章番外之后来 这?是?一间宽敞而简洁的房间, 放眼望去一片纯白。大门和窗户都是?金属质感的,透着?一股子?科技的感觉。 柔暖的橙黄色灯光,照着?正中间一方不大的透明质地箱子。 看似玻璃, 其实造价极其昂贵。 恒温恒湿度, 随着?外界环境改变而改变, 永远保持最为合适的环境。 箱子?里面,铺设成为了?一个小天地。有岩石, 有沙土, 有青草, 还?有小小的灌木和野花。看起来, 十分温馨可爱。 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什么可爱的盆景或是?微缩景观之类的摆件。 但其实, 说它是?现在帝国最宝贵的东西?也不为过。yst 一块灰色岩石之上,趴俯着?一坨小小的形似苔藓的东西?。明明应该是?植物?, 却?时不时的蠕动?几下,又似乎是?动?物?。 这?便是?那神秘的带着?“虫母”基因?的小东西?了?。 那天, 当超S级雄虫卫斯理阁下从天而降, 拯救大家于水火之后。他那些铺天盖地的淡蓝色触手吞噬消灭了?所有的红黄色触手, 最后留下来的, 就是?这?么一小坨东西?。 愤怒的虫子?们?想要彻底消灭它,却?被元帅威尔逊阻止了?。 留下它来,对于虫族的基因?科学研究, 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果然,科学家们?得到它后如获至宝。研究了?一番之后,决定将?它一直保留下来, 慢慢的观察。 据他们?所说,这?东西?的细胞几乎可以无限分裂繁殖。也就是?说, 它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接近“永生”的生物?。 实在是?太珍贵了?。 卫斯理对这?个小东西?十分好?奇,特地前来参观。 本来这?么珍贵的存在肯定是?不会随便给虫看的,但一听说是?卫斯理阁下想看,科学院就一路大开?绿灯了?。 开?玩笑,谁会对这?世上唯一的一只超S级雄虫说不啊? 卫斯理已经站在箱子?前面看了?很久了?,漆黑的眼瞳里带着?好?奇。 他看虫母,旁边的亚历山大则是?在看着?他。 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自从那天昏过去又醒来,自以为是?死了?,还?把戒指送出?去了?。可结果,竟然只是?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已。 醒来想起前事,鞋子?也不穿衣服也不换,就那么跑了?出?去,还?差点出?了?车祸。 那么激动?那么焦急的跑出?医院,也不过是?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他,想要确认他的那句话。 “哪句话?”yst 卫斯理笑吟吟的看着?他,故意逗他。 他顿时急得汗如雨下。 卫斯理见他实在可怜,也不忍心逗他了?。笑着?抬起左手来,那纤长白皙的手指之上,赫然就戴着?他送出?去的戒指。 巨大的惊喜袭来,亚历山大一下子?就再次晕倒过去了?。 现在这?件事在他们?队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经典笑话。 当时他还?不知道,卫斯理已经跟阿德里安办完了?离婚手续了?。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说说那天,卫斯理从天而降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当时,卫斯理搀扶着?半昏迷的亚历山大就要一起离开滋,源峮污尓司久凌罢衣九尓?,背后,却?突然响起了?阿德里安的声音:“我如果死在这?里,你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吗?” 声音里满是?绝望,还?带着?几分希冀。 卫斯理转过身,看到阿德里安跪在地上,手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如果死在这?里,你还?会有一点点难过吗?” 他再次问道,握住枪柄的手指,紧了?一紧。 卫斯理看着?他,长睫微微颤抖,垂下去又抬了?起来。 “你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会再有。如果你继续活下去,作为我的普通朋友的存在,也许偶尔,我们?还?能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你自己考虑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完,卫斯理便搀扶着?亚历山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激光枪落地的声音。 翌日,两只虫就一起去雄保会,办好?了?离婚手续。 卫斯理早已经彻底放下,而阿德里安呢?或者有一天,他也能够放下吧,但不是?现在。 …… 半个小时之后,两只虫一起离开?了?科学院的研究室。yst 脚步轻快的走在科学院长长的明亮的走廊里,卫斯理听到身边的亚历山大开?口说道:“告诉你一件事。” 卫斯理偏了?偏头看向他:“什么事啊?” 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软哒哒的,整只虫的气质也丝毫没有变化。 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一丝丝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皎洁如玉的脸庞上,整只虫看起来依旧是?清透纯然。 永远是?亚历山大最喜爱的样子?。 骄奢淫逸这?样的形容词,似乎从来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尽管,现在他的地位无比尊贵,无虫可以比拟。 看着?这?样的他,亚历山大心里的爱意如同泉涌一般,根本无法停息下来。 “我们?暗羽战队拿到了?你的近身护卫资格哦!”亚历山大得意的说道。 期间是?怎么带着?队员们?闯五关斩六将?的,他丝毫没有提起。要知道,阿德里安为了?这?个资格,差点就跟他打?起来了?。 要不是?老元帅在那里杵着?,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呢! 最后,他一句话,就让阿德里安和他的下属们?熄火了?:“你确定卫斯理阁下很愿意看到你们?吗?” 阿德里安呆立当场,他的下属们?垂头丧气,无话可对了?。 当时他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还?是?副队长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道:“矜持,矜持!” 他才能依旧保持着?一张死虫脸不变。 现在想起这?件事,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斯理偏头看着?他笑得露出?八颗雪白牙齿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爱。 两只虫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室外,正要走到停车场那边去。路过门?前广场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群军雌站在那儿,一副想要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卫斯理依稀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就停下了?脚步。 一只军雌这?个时候方才敢走过来,冲着?他敬礼:“卫斯理阁下,日安。” 卫斯理看向他:“你是?,克洛恩?” 克洛恩道:“是?的,阁下,我现在是?阿德里安上将?的首席副官。” “你成了?首席,那,杰尔斯呢?” “他已经去了?别的队伍,不在长官麾下了?。” “哦,这?样啊。”卫斯理点点头。 克洛恩踟蹰了?一下,再次敬礼:“阁下,他们?,我们?……我们?想要跟您道歉,您看,让他们?过来吗?” 这?些军雌,都是?阿德里安的得力下属,从前跟卫斯理有过不少接触的军雌。也就是?说,他们?从前的接触,并不算愉快,起码对于卫斯理来说是?这?样的。 见到卫斯理的视线再次投了?过来,那些军雌们?深深弯下腰,冲着?他行大礼。 卫斯理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从前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 “阁下……”克洛恩脸色涨红,满脸羞惭。 “好?了?,我们?得走了?。” 卫斯理再次冲着?他们?摆摆手,与亚历山大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 在他的背后,军雌们?深深躬身下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方才起身离开?。 他们?以前怎么会被所谓的等级糊住了?眼睛糊住了?心灵?明明卫斯理阁下不管是?什么等级都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光彩,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 悬浮车风驰电掣一样的离开?了?城市,来到了?郊外的悬浮道路之上。 一侧是?蔚蓝无垠的大海,一侧是?幽绿起伏的山岭。阳光金灿灿的洒落下来,吹着?和煦的微风。 车上两只虫的心情极好?,眉眼间都带着?柔暖的笑意。 道路上积攒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风一吹,宛如金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着?。 卫斯理看着?那些落叶,这?才恍然间发现,夏天已尽,初秋的脚步已然临近了?。 他闭上眼,徐徐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身心都透着?疲惫过后再次充满精力的舒适感。 开?车的亚历山大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想睡觉吗?我帮你把椅子?放下来?” “不,不想睡。” “那,我们?来聊天?” 卫斯理闻言忍不住笑,聊天这?种事还?要特意说出?来一下吗?不过是?没话找话说罢了?。 看到他笑,亚历山大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只虫相视而笑,空气里仿佛都流露出?一股脉脉温情。 半晌之后,亚历山大说道:“前天新皇跟我说了?,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宫殿,他们?已经设计了?三种,想把图纸给你看看,让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一种。” “可别,他们?再问的话,你就帮我拒绝了?吧。”卫斯理连忙摇头,“别什么宫殿不宫殿了?,让我跟以前一样过我自己的日子?吧!” 亚历山大笑道:“宫殿你也不要,星球你也不要,前些天一百只漂亮的雌奴你也不要,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嗯,我就想要继续过我自己的日子?,不需要有什么改变。再有就是?,想要你。”卫斯理掰着?指头说道。 话音未落,刺耳的刹车声音响起,原来是?亚历山大险些一头把车子?开?进了?山岭里,好?险停了?下来。 卫斯理哈哈大笑:“把你吓到了?吗?抱歉抱歉啊!” 亚历山大转头看着?他:“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啊!” 卫斯理也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哎呀,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被亚历山大的唇覆盖住了?。 腰肢被握紧,唇被吮吸着?,两只虫的唇齿相依,气息交融。 天空一片清透纯蓝,亮晶晶的阳光笼罩着?相爱相依的两只虫。 漫天黄叶飞舞,大海蔚蓝而看不到边际。 正如他们?的幸福和爱意,永无止境。 (本单元全文完结) (还?有别的故事哦) 第29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塞缪尔第一次听说侍酒阁下这?个名词, 还是第一天到白云帝国,晚上?下榻白云帝国军部给他们安排好的酒店的时候。 军雌一身精力无?处发泄,长?达三个月的星际航行也不能让他们稍有萎靡, 于是简单清洁休息了?一下之后, 就相约着去酒店的酒吧坐坐。 与黑土帝国崇尚的简洁明快风格不同?, 白云帝国的酒吧就如同他们喜欢的其他地方的风格一样,华丽, 璀璨, 带着一种醉生梦死的气氛。 军雌们很少见到这?样的地方, 一只只非常有兴趣的左看右看。几杯酒下肚之后, 更是什么话都往外冒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塞缪尔听到了?侍酒阁下这?个词语。 一只军雌道:“后天会有很盛大的宴会, 到时候肯定?能见到侍酒阁下,哇哦, 我可是期待很久很久了?!” 几只军雌全都兴奋起来,有一只便问道:“到时候, 能跟阁下一起跳舞吗?” “能跟他喝酒吗?” 首先说话的军雌便笑道:“岂止, 摸一摸小手小腰也是无?妨的。” 几只军雌闻言面面相觑:“这?, 不好吧?——会被雄保会警告的, 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关?禁闭吧?” “哈哈哈,你们还以为是在咱们国家呢?这?可是白云帝国,哈哈哈, 土包子们……”首先说话的军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你来过这?里见识过,你倒是告诉我们啊,别卖关?子啦……” 塞缪尔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喝酒, 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尽管他的心里,也是不无?好奇的。 他向来是沉默寡言的, 军雌们也都习惯了?,于是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得口沫横飞,眼睛闪亮,好不兴奋。yst 在一向差异巨大的雌雄比例之下,提到稀少的雄虫,他们不能不兴奋。 黑土帝国的雄虫们塞缪尔倒是也见识过,一只只鼻孔朝天骄奢淫逸,让他看到了?就觉得心烦。 所以尽管他的军功积攒到了?已经?可以申请结婚的地步,他也没有申请,依旧是独身一只虫。 他已经?觉得,自己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 倒也没什么不好,与其嫁给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雄虫渐渐变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样子,还不如?就一直单身下去好了?。 想着想着,他端起玻璃杯,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白云帝国也有白云帝国的好处,起码,酒真的很不错。 身边的战友们继续说着关?于侍酒阁下的事情。 白云帝国对待雄虫的方式,跟黑土帝国不一样。 黑土帝国就是传统对待雄虫的方式,高高的捧着养着,给名声给财富给表面上?的地位,但?不给实权。 金笼子里养着的漂亮鸟雀罢了?。 白云帝国则是更加过分一些。 由于两个帝国都是实力强大的国家,强行在小国里抢来雄虫蛋是基本操作?。所以,雄虫数量倒并不是非常的匮乏。 区别就是黑土还要装一下,不会那么过分,白云则是装都不装了?。 一堆被抢了?雄虫蛋的小国家恨得牙痒痒的,但?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这?两个帝国的雄虫都是统一孵化出来,国家统一养育。 雄虫们没有自己的原生家庭,比较容易统一思想,方便管理。 在黑土帝国,雌虫们是到了?年纪,有了?功劳和财富,就可以向国家提出结婚申请。雄保会会安排合适的两只虫见面,雄虫同?意了?,就可以结婚。 白云帝国的管理方式会更加粗暴强硬一些,具体的现在就不赘述了?。 比起黑土帝国,白云帝国还有一种独有的特殊产物,那就是他们所说的“侍酒阁下”。 雄保会会安排一些才?貌俱佳但?是等级不算出众的雄虫,在各种战后的酒会和宴席上?陪着因为战争而神经?紧绷的军雌们饮酒作?乐,表演才?艺,放松他们的神经?,安抚他们的心灵和精神海。 这?是军雌才?有的福利。 其他雌虫哪怕是有着再多的财富再高的地位,也是别想的。yst 雄保会并没有做到极度过分的程度,侍酒阁下要做的事,也就止于此了?。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到底如?何,那就只有当事虫才?清楚了?。反正如?果?雄虫坚决不同?意的话,可以向雄保会求助,雄保会也会管的。 至于有的阁下私底下还会接受一些财团的邀请,在庆功会和年会之类的宴会上?表演,想赚外快,雄保会也并不会过问。不至于管得这?么宽。 侍酒阁下的性质,有点像是介于人族那边的高级交际花和小明星之间。 因此,倒是也没有闹出什么热闹的丑闻来。 虽然?但?是,哪怕仅仅是这?样,也足够让这?些孤寡多年的军雌们上?头了?。直到走?出了?酒吧,他们还在说这?件事,一只只都兴奋得不得了?。看来,今夜注定?是难以入眠了?。 没想到护送黑土帝国使者来这?么一趟,还能有这?样的福利! 白云帝国的首都占据了?整整一个星球,一个星球就是一个庞大的城市。看起来整日灯光璀璨,繁华绮丽的模样十分让黑土帝国的土包子军雌们喜爱。 一路走?一路看着城市风景,向往着后天晚上?就能见到的侍酒阁下,醉意靡靡,心儿动动。 塞缪尔走?在最后,点起一根烟来,袅袅烟雾遮住了?平淡的表情。 他生着一头烟灰色的短发,浅灰色的眼珠,相对于其他军雌的健康肤色显得比较冷白的皮肤。所以他一旦面无?表情的话,看起来就有些冷淡不近虫情的样子。 以前带队训练的时候,就数他麾下的新兵们最害怕他,觉得他看起来就是一脸冷酷会随便动手打虫的样子。 其实他心肠不坏,新兵训练中常常被带队长?官殴打到进医院,只有他队伍里的军雌没有进去过。 对此塞缪尔也只能无?奈摊手,天生一张死虫脸,他也没有办法呀! 激动到难以入眠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yst 比起其他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的军雌们,塞缪尔倒是睡得很好。 翌日在自助餐厅吃饭,一晚上?没睡好依旧神采奕奕的军雌们,又?开始向往起明天晚上?的接风宴会,议论纷纷。 当三只雄虫走?进来的时候,热闹的气氛停滞了?一下。再开始谈论的时候,他们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眼神时不时的往雄虫那边瞥去。 “这?里怎么会有雄虫来吃饭?”塞缪尔那没出息的战友激动得面颊通红。 这?也难怪他,身在黑土帝国的时候,终年也难见一根雄虫的头发。现在在这?个地方,一来就是三只年轻好看的雄虫,他能不激动兴奋吗? 昨晚首先开口的那名军雌,名叫波塞恩的,一脸淡定?的样子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他们就是明天晚上?的侍酒阁下了?。” 嗡的一声,军雌们再次纷纷开口,只是这?次说话的语气里少了?敬畏,多了?狎昵。 塞缪尔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没有参与他们遐想万分的讨论。 但?他的眼角,其实已经?把其中一只雄虫看进去了?。 平静的心湖荡漾起一波波的涟漪。 那位阁下是罕见的黑发黑眼,皮肤像是轻青色的玉,苍白里带着几分清透。眼神里带着几分忧郁,有一种……易碎感。 他身材颇高但?身形纤细,宽大的白色衬衣下的腰肢简直是盈盈一握。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了?。 塞缪尔仰头喝下半杯果?汁,眼角瞥见他侧面优雅安静的轮廓,心跳又?漏了?一拍。 三位阁下吃得不多,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军雌们就萎靡下来,都没精神说话了?。 大家草草吃了?些东西,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波塞恩道:“我要出去转转,等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你们谁跟我一起?” 好几只军雌都愿意出去逛逛,塞缪尔则摇头拒绝了?。 他只想自己一只虫安静的待着。 老实说他其实有点i,这?些天在星舰上?一直听着众多军雌们喋喋不休,也是够够的了?。 现在就非常想要耳根子清净一下。 他不去,其他军雌也不会勉强,嘱咐几句之后,就一起走?楼梯离开了?。 大家一起在星舰上?呆了?三个月,原本关?系平平的,也成?了?朋友了?。 塞缪尔自己一只虫朝着电梯口走?去,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交谈的声音。其讲话的内容让他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一只有点带着烟嗓声线的雌虫说道:“昨天我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你都不搭理我一下吗?” 一个清冽的,如?同?山涧溪水流淌过山石一般的声音冷淡的说道:“我没空。” “你!” 烟嗓雌虫似乎有点生气,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么,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你了?。” “闹什么啊,就你这?样的身份,将来难道还指望娶什么军部高官?——我下半年就要升上?校了?,也不算辱没你吧?” “我的身份怎么了??”清冽的声音愈发显得冰冷冷。 “呵呵,还在这?儿跟我装起来了?——”说着不知道那烟嗓雌虫做了?什么,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挨了?一个耳光。 “滚!” 清透的声音冷然?开口,像是一块美玉骤然?破碎了?一样。 “你他——”烟嗓雌虫暴怒起来。 塞缪尔不喜欢惹事,在异国他乡更该如?此。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双脚不听话的走?了?出去,朝着那角落看去。 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黑发黑眼的阁下。 他原本近似于雪玉色的脸颊泛起了?愤怒的红晕,如?同?霜雪中轻绽的一点梅花瓣的颜色,当即就看得塞缪尔一阵头晕起来。 他琢磨着自己才?体检过身体应该没有问题啊,怎么突然?就晕起来了?? 第30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在黑发阁下的对面, 站着?一只身材魁梧的军雌,小麦色的脸颊上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巴掌印。 他的眼里冒着?火光,看到走过来的塞缪尔之后, 微微一愣。 塞缪尔的身上穿着黑土帝国的军装, 轮廓修身的铁灰色, 与?白云帝国?板板正正的黑色军装区别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塞缪尔冲着这只军雌微微点头, 然后?对着?黑发雄虫敬礼:“日?安, 阁下, 打搅了。” 黑发雄虫愣了愣, 微微躬身还礼:“日?安。” 塞缪尔没有多?耽搁,打过招呼之后?就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 走过拐角处之后?他站住了, 竖起耳朵。 耳边响起脚步声,朝着?楼梯口走去, 然后?传来那烟嗓军雌的声音:“朱利安……” 声音里没有了火气,只有怅然若失。 脚步声没有停歇的走了下去。 看来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他能做的, 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塞缪尔走到电梯口, 按下按钮, 迈步走了进去。 按下楼层后?电梯无?声的上行, 银灰色的金属感空间里只有中央空调吹拂着?的嗡嗡的声音。 他抬起眼看向对面,金属的墙壁上倒映出熟悉至极的面容。 烟灰色的短发,浅灰色的眼珠。薄唇抿起来的时候, 冷凝的模样似乎能吓坏小虫崽。 朱利安…… 唇微微蹙起,发出第?一个音节。舌尖轻弹,是第?二个音节。唇舌收拢, 这?是最后?一个音节。 如同轻吟,如同低唱。 带着?几分怅然般的缱绻。 这?一夜, 向来睡眠质量很好的塞缪尔有些失眠了。 辗转反侧半夜,他有些烦躁的掀开被子起身,来到了阳台上。 白云帝国?财大气粗也?很慷慨,分配给他们这?些异国?军雌的都是套间。卧室外面有起坐间,起坐间连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石阳台。 他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根烟来抽着?。 阳台栏杆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一股微苦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这?花朵也?让他想起他。 淡雅的,忧郁的,让他心生怜惜的…… 想起他让他觉得微甜,也?烦躁。 他只是一个异国?的上校,他是本国?的侍酒阁下,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像是白天那样的军雌,难道他平常遇到的就这?么一个? 要是遇到更暴躁难缠一些的呢? 要是遇到的是将级的军雌呢? 许多?许多?的延伸出去的想法一时间涌上来,他猛的加快了抽烟的速度,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啧了一声,他随手把?烟蒂按熄在冰冷的栏杆台面上。 转身回屋的时候,眼角却瞥见对角阳台上的一道身影,顿时站住了。 他们这?栋楼是一个凹字形的结构,他的位置差不多?在正中间,那道身影则是在转角过去的侧面。 楼层高了一层。 夜色里,他的白色衬衣被风吹起,整只虫就像是要……怎么形容才?好?像是要随风而去一样。 雌虫的视力极佳,朦脓的夜色里他依然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容。 淡淡的,安静的,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清郁。 yst 他手里举着?酒杯,慢慢的啜饮着?。 暗红色的酒液,像是融化的红宝石,在星光之下闪烁着?一点晶莹的光。 那点光染上了他的唇,让他显得清艳起来。 军雌的喉结在夜色里动了动,突然觉得很渴。 他想去喝水,却舍不得移动脚步。 直到很久以?后?,那道身影迈步走入到房间内,他这?才?进屋去,打开冰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瓶冰矿泉水。 冰水却好似浇不灭他心底深处的火焰。 这?火焰一直灼烧着?他,直到第?二天的夜宴开始,仿佛一直都还在。 宴会在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到场的除了黑土帝国?的一百多?只军雌们,还有白云帝国?的几十只军雌。 侍酒阁下到场稍晚,进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白云帝国?的军雌们倒是没啥,黑土帝国?的军雌努力想要装出见过世面的样子,却还是止不住的火辣辣眼神?瞥过去,兴奋得想要放出翅膀来。 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华丽水晶灯下的三位阁下都妥帖的装扮了一番,俊美的俊美,可?爱的可?爱。但塞缪尔的眼里,却只看得到朱利安一只虫。 他今日?穿着?低调的黑色礼服,装饰就只是宝石的领夹和袖扣而已。但好像不管什么装扮在他身上都无?法让虫看得进去,能看进去的只有他这?只虫而已。 他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 开场就是三位阁下共同表演了一个节目。 一只唱歌,一只拉小提琴,朱利安则坐在黑烤漆钢琴之前,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 军雌们一只只如痴如醉,却不是因?为什么音乐。 稍后?,作为黑土帝国?前来的唯二两位上校,塞缪尔被请进了一个很大的包厢。 还有一位上校是话很多?的那个波塞恩。 包厢里有巨大的圆桌,此时已经摆满了花样百出的菜肴。 但最重要的下酒菜还是他,朱利安。 塞缪尔和波塞恩倒是还没什么,其他的白云帝国?军雌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虽然没有做得很过分,但灌酒是少不了的。 看着?朱利安一杯一杯的酒喝下去,塞缪尔只觉得越来越烦躁。 他已经扯了好几次领带,只觉得房间里闷热得透不过气来。 朱利安的脸上一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脸色是愈发苍白了。 看来他是那种喝酒之后?不红脸,反而会变得泛白的那种。 眼看着?一只军雌嘻嘻笑着?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的时候,终于,塞缪尔霍然一下站了起来。 整个包厢里面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身边的波塞恩忍不住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塞缪尔不去看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想请阁下共舞一曲。” 话音落地,包厢里的气氛缓和起来。 白云帝国?一只领头军雌哈哈大笑,道:“塞缪尔上校倒是心急得很,其实你不说我们也?安排了的。既然你现在开了口,那就请朱利安阁下一起去吧。” 说着?,看向脸色煞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朱利安。 朱利安起身,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塞缪尔连忙跟了上去。 外面的大厅里,乐队正在演奏着?舒缓的舞曲。 朱利安走到舞池中间站住了,转身看向塞缪尔,伸出手来。 塞缪尔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起来,又有了昨天那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回去之后?是不是再去体检一次? 他疾步上前,握住了朱利安的手,带着?他共舞起来。yst 朱利安的手冰凉冰凉的,眼圈周围有点泛红,眼神?也?有点迷离。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是一点清幽花香的气息,还有一点水雾弥漫的山涧溪流的清新?味道。 明明喝的酒不多?,塞缪尔却有了醉酒的感觉。 塞缪尔的身高是一米九七,朱利安的身材比一般雄虫要高,但也?只到他的下颌左右,可?能是一米八的样子。 塞缪尔垂下眼,就可?以?看到他漆黑的发顶。一丝丝没有打理好的发丝微微翘了起来,似乎在他心脏里轻轻的挠了一下,痒酥酥的。 两只虫一直没有交谈。 耳边只有乐曲的声音在响着?。 一曲舞罢,两只虫稍稍分开。 塞缪尔这?才?开口道:“要不要到阳台上去吹吹风?” 朱利安蓦然抬眼看向他,墨色眼眸里带着?冷冷的嘲讽味道。抿了抿唇,才?慢慢说道:“我怕冷。” 塞缪尔迟疑了一下,才?明白朱利安的想法。 暗夜的阳台,远离了虫群,他想对他做点什么呢? 即便是闹出来也?不会有谁怪罪他一只远道而来护送他们使者的军雌上校。 而他的身份……又能怎么样呢?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塞缪尔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感袭来。 他低声的说道:“你自己一只虫去……我就在这?边等着?,你……可?以?多?待一会儿。” 朱利安这?次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诧异,半晌之后?,才?轻声回答道:“不必了,我们……就待在大厅里也?行。” 他沉默着?表示同意。 朱利安走到自助餐桌边,取了一些东西来慢慢的吃着?。 之前在包厢里,他一直在喝酒,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吃点东西。 塞缪尔走到一边,点起一根烟。 烟雾弥漫中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有那一道身影,依旧很清晰。 并没有清净多?久,作为雄虫,朱利安根本就是一举一动都在众虫的眼皮子底下。 他被起哄着?要求上台去表演节目。 朱利安似笑非笑的放下盘子,擦了擦嘴,端起一杯酒,从容自若的走上了舞台。 他站在立式麦克风之后?,一边荡漾着?杯子里的黄金色泽的酒液,一边唱起一首歌来。 春水一般的眼波,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台下的军雌们看傻了眼。 塞缪尔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曲,仿佛该是人族的曲子。 很欢快的曲调,他听不懂歌词,却莫名觉得那歌词不是欢快的。 他抿了一口酒,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却是汪着?水一样的波光粼粼,轻轻的哼唱。 yst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辜负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如梦初醒……”(注) 唱到高兴处他甚至脱下了外套,露出白色衬衣笼罩着?的细腰,引得下面军雌们一片鬼吼狼叫。 塞缪尔再也?看不下去,狠狠丢掉烟蒂走上台,在军雌们的嘘声中强行给他穿上了外套,带着?他走了下去。 怀抱里的雄虫挣扎了两下,塞缪尔的手臂就用上了几分力气。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滴落了一点潮湿的痕迹。 这?一点痕迹,再次让他一夜没有睡好。 完结+番外 第31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转眼间, 他们这群异国军雌来到这繁华靡丽的国度,已经半个月了。 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 该玩的也玩了。 似乎, 也到了该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作为两?个军衔相当的领队虫物?, 波塞恩征求塞缪尔的意见?。是现在就回去呢,还是再等两?天呢? 塞缪尔迟疑了。 波塞恩看着他的神色, 笑得意味深长:“塞缪尔, 你是不是有什么舍不得的, 嗯, 比如,某位阁下??勾住了你的魂儿?” 塞缪尔避而不谈, 只道:“我?看可以再等两?天,应该让机械师把整个星舰再检修一遍, 这样?比较安全。” 波塞恩点点头道:“也行。” 于是他们又耽搁了几天。 今天是个阴天,吹着很大的风, 呼呼的掠过?他的脸颊和耳朵, 凉飕飕的。 他站在阳台上抽烟, 另一边的阳台上却再也看不到那一道身影。 招待完了贵宾, 三位侍酒阁下?应该是回家?去了。 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这样?想着,塞缪尔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 呛得自己咳嗽起来。 这些天呆惯了的酒店房间突然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他离开了酒店,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着。 五彩的霓虹灯绚烂多姿,3D立体广告里的阁下?冲着屏幕外?面做出飞吻。天空中漂浮着飞艇广告时不时抛下?电子烟花, 到处都是璀璨的,堪称光污染。 他突然有些想念那朴实无华的家?乡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觉得口渴, 他在街道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罐饮料。弯腰捡起来砰的一声打开罐子,还没喝呢,眼角就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了。 是朱利安。 看到他的同时,就看到他一下?子被推到了墙壁上。 之前见?过?的那个烟嗓军雌强行压住他的肩膀,还能空出一只手来试图去掐住他的下?颌。 看到朱利安冒出火焰来的黑色眼瞳和无能无力的挣扎,他的脑子里突然就“嗡”了一下?,接下?来的一切,好像就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 他的信条从来是明哲保身先?谋定而后动,但自从遇到朱利安之后,他好像就一直在违背自己的信条。 今天也是一样?。 yst 他好像突然分裂成为了两?只虫,一只虫冷静的看着另外?一只虫疾步跑上前去,一拳就把那烟嗓军雌打飞了。 不该这样?的,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该再多惹麻烦。 冷静的那只虫这样?说着,但暴怒的那只虫根本不听。 朱利安泛红的眼角让他失去理智。 烟嗓军雌爬起来就冲着他一拳挥来,他迎了上去,两?只军雌当即就殴打在了一起。 他是真正上过?前线的军雌,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烟嗓军雌应该没有动过?真格,三两?下?就被他给抓住胳膊脸朝下?按在了地面上。 “你他雌的……呸,多管闲事……你以为这样?,朱利安就会多看你一眼吗?他没有心?的……你……跟我?也是一样?的,可怜虫,哈哈哈……” 烟嗓军雌断断续续的说着,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语气竟然还不算太恶劣。 于是他也就放开了他。 烟嗓军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朱利安一眼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塞缪尔这才转身去看朱利安,干巴巴的说道:“现在没事了。” 朱利安抿着唇看向他,半晌没有言语。 被他这么看着,塞缪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动脉里血液急速奔流的声音。 为他而流淌。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朱利安竟然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他微微有点诧异,但又觉得这就是朱利安会做的事。 再然后,一切就很平淡了,没有什么可以记述的。两?天之后,就到了他们该正式告别这个国家?的时候了。 清晨五点钟他们就起身离开了酒店,朝着港口而去。 该做的告别昨晚都已经做过?了,今天直接离开就好。 走出酒店,塞缪尔抬头看了看暗灰色的天空,心?情是难以言说的低落。 并没有多少要回家?的喜悦。 走着走着,波塞恩突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把心?丢在这里了?” 周围的军雌都哈哈大笑起来。 塞缪尔知道波塞恩其实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竟然诡异的似乎说中了什么。 他们来到了港口,登上了星舰。 启动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是机械师和驾驶员的工作。 无事可做的塞缪尔站在舷窗之前,看着下?方宽阔寥落的港口地面。 空荡荡的地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如同他现在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再然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yst 一道身影突然从入口处奔跑过?来,然后就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这边。 清晨的大风呼呼吹动他的黑发?和单薄的衬衣,尽管隔着一扇窗,但塞缪尔却觉得自己已经再次闻到了他的气息。 山涧清泉流淌过?山岭的清新湿润气息。 他似乎跑得很急,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微红。 朱利安! 朱利安!! 塞缪尔的双手猛的拍在金属墙壁上,定定的看着朱利安,瞳孔紧缩。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朱利安……他是来送别自己的吗? 自己在他心?里并不是全无地位的,不止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异国军雌而已。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脏狂跳起来。yst 他定定的看着他。 隔着舷窗,他也直直的看着他。 相对无言。 这个时候,星舰启动了! 星舰开始在跑道上缓慢滑动,即将?启航,驶入那茫茫无垠的宇宙了。 塞缪尔只觉得在这个瞬间,他就像是被敌虫掐住了脖子一样?,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了。 他们即将?告别,今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脏都开始抽搐起来。 星舰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朱利安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 他只能用视线牢牢锁住他,像是在这短短几分钟里,要把他的样?子镌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利安突然冲着他大声喊了一句话。隔着金属的墙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他知道他在竭尽全力的呼喊着,并且看懂了他的口型! “带我?走吧——” 他说,带我?走吧! 砰的一声,塞缪尔一拳把星舰的金属墙壁打得凹陷下?去。整个走廊,回荡着他撕心?裂肺一样?的声音:“停下?来,立即停下?来——” …… 黑土帝国的城市风景,看起来与白云帝国很不一样?。 没有多少璀璨华丽的灯光,建筑物?的风格也多为朴实的颜色和形状。 很多虫说过?,黑土帝国的城市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确实是土里土气的。 但朱利安却觉得还好,看起来很顺眼。 他今天出门穿得很是低调,就只是普通款式的风衣和长裤而已。自己觉得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但走在路上,还是有很多虫在看他。 这也难免,毕竟他是一只雄虫嘛。 从前在白云帝国的时候,路上出现雄虫是常事,这事儿现在看来,在黑土帝国倒是不多见?。 这也是因为白云帝国比黑土帝国更加富庶强大的缘故,他们的雄虫也更多,已经多到可以肆意挥霍的程度了。 这样?想着,朱利安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两?分嘲讽的笑意。 距离他冲动的离开白云帝国,至今已经有三个月了。 他跟着塞缪尔他们,在星舰上度过?了单调无聊的三个月时光。 枯燥乏味的宇宙航行生活对他来说其实还好,他很能适应环境,也并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 就是吃的东西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对于带着前世蓝星记忆的他来说。 白云帝国富庶且喜好奢华,他们的饮食风格带着从前蓝星上中西结合的风格,味道还挺不错的。 比较起来,黑土帝国就要差很多。 基本上,黑土帝国的饮食有些像是从前蓝星上被嘲笑菜谱是所有国家?中最薄的那个日?不落帝国的风格。比如著名?的仰望星空什么的,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的难以下?咽了。 在星舰上的时候不能适应也得适应,还好现在落地了,他可以自己做饭了。 前世也是一个人生活了好些年的他,是有着一手不错的厨艺的。 他今天出门的目的就是去接收从白云帝国寄过?来的个虫物?品,还打算顺便去超市看看,看能买到什么菜和调料。 这段时间黑土帝国的饮食硬是搞得他瘦了好几斤了。 塞缪尔都询问了他好几次了,只是这个,他也无能无力。 当时一时冲动跟随着塞缪尔离开了白云帝国,连一件衣服都没带。后来他才联系了别的雄虫,帮他把行礼寄了过?来。 今天要去邮局确认签字,然后明天就可以等着送上门了。 “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一只当初跟他关系不错的雄虫的原话。 白云帝国的生活对于他们这些“侍酒阁下?”来说也许有着束缚和不堪的一面,但是毅然离开富庶的本国去到他们眼里的乡下?地方,更是不值得的冒险。 与其过?这样?寒酸的生活,他们倒是宁可继续在白云帝国过?着有笑有泪但物?质绝对充足的生活。 所以那些他之前认识的雄虫都觉得他肯定是被蛊惑了。 他只是笑笑,并不解释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注) 这样?的诗歌他们并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这个概念。 只能说,各自去走各自想走的路吧。 第32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朱利安走在宽阔的灰色街道上, 周围有些寂清,都?没有什么虫行走的?。 路边的行道树一棵棵都非常高大,长着幽绿简洁的?叶子。 还是?如同这个国家的朴实风格那样?的?统一。 对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说说。 他现在?已经不是?单身虫了, 已经跟塞缪尔办理了结婚登记。 说起来当时他冲动?一跑, 后续的?麻烦可?是?无数。 身在?星舰上的?塞缪尔忙得焦头烂额,黑土帝国的?大元帅特地?打了3D视频过?来专门骂他, 足足口沫横飞的?骂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朱利安在?一旁看着那白胡子的?老头, 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 骂起虫来还是?中气十足, 看来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他看塞缪尔实在?是?被骂得可?怜,不由自主的?站了出去?, 冲着大元帅的?3D投影弯腰施礼:“大元帅,您好, 我是?朱利安。这件事完全是?因我而起,您也知道, 想拒绝一只?雄虫的?恳求对雌虫来说有多难。所以, 还请您息怒。塞缪尔他, 不是?有心给您找麻烦的?……” 他没有带行李, 身上穿着塞缪尔的?军装衣裤。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总觉得轻飘飘的?像是?时刻周围都?在?吹风一样?。 犹记得当时他换了衣服走出来,塞缪尔足足呆愣了起码五分钟, 才能?开口说话。 色不迷虫虫自迷,可?怜元帅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中一次美虫计。 大元帅到底是?大元帅, 没有如同塞缪尔当时那样?呆了五分钟,只?是?稍微愣神了一下, 便无奈扶额:“塞缪尔这小子,……唉算了,换成谁来都?是?一样?的?……算了算了,这件事,我会帮你们摆平的?……” 朱利安轻轻的?抿唇笑,拉着身边的?呆雌虫一起行礼:“那就?多谢大元帅了。” 大元帅又看了看朱利安,不知道怎么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挂断了通讯。 又过?了几?天之后,大元帅那边传来了消息。白云帝国那边基本是?搞定了的?,但是?如果朱利安要入籍黑土帝国,只?能?通过?婚姻这种方式。 朱利安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不能?确定。大元帅这话里,到底是?不是?替塞缪尔藏了什么私心。 不过?,他其实心里也并不反感就?是?了,当即就?爽快答应了。 大元帅那边真?是?雷厉风行,短短三天,他与塞缪尔的?结婚手续,他的?入籍手续,就?全部都?办下来了。 与塞缪尔“私奔”十五天后,他正式成为了塞缪尔的?雄主,还成为了黑土帝国的?正式虫民。 消息传出去?之后,星舰上的?军雌们为他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 东西实在?是?有限,这个宴会不能?不说很是?,嗯,寒酸。 对于见惯了繁华富丽的?白云帝国的?宴会的?朱利安来说,更是?如此。 但,他笑得非常开心。 尽管酒水只?有军队配发的?高度酒,没有什么昂贵的?香槟红酒。尽管食物只?是?寥寥三五种,还都?不怎么美味。尽管这个所谓的?宴会只?是?在?食堂里举行,但看着墙壁上军雌们一起吹出来的?彩色气球,朱利安笑得真?的?很开心。 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宴会,都?要开心。 他不用他们劝就?喝了很多,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塞缪尔也被战友们灌了很多酒,还有军雌又羡慕又嫉妒的?说道:“好啊你这个家伙,一声不吭的?就?拐了一位阁下回去?!诸位,诸位,这可?是?我们当中最沉默寡言的?塞缪尔啊!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最先脱单的?那一个?——我们该怎么办?” 众位军雌一起起哄:“灌他——” “喝到吐为止!” 塞缪尔也是?出息了,几?乎跟在?场的?每一只?军雌都?干了杯,竟然没有喝吐了。 但朱利安看得出来,他其实还是?醉了。 证据就?是?在?他面?前?都?一直没有什么话说也不会主动?亲近他的?塞缪尔,回去?之后,就?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yst 还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嘿嘿笑,那模样?,真?的?蠢死了。 朱利安倒是?还好,没怎么大醉。他从前?可?是?“侍酒阁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他放了水到浴缸里,然后剥下塞缪尔的?衣裤,把他塞到浴缸里去?。 塞缪尔泡在?水里,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开。 yst 朱利安笑眯眯的?看着他:“难道还要我帮你洗澡吗?” yst 塞缪尔迟疑着点点头,再然后,朱利安就?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嗯,高度白酒味儿的?唇,味道其实还不错。 两只?虫的?新婚之夜是?在?卫生间?里度过?的?。 醒来的?时候,两只?虫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不着寸缕,相?拥在?一起。 朱利安从头到尾其实一直是?清醒的?,但他没有把战场转移到卧室里去?。 在?冰冷冷的?卫生间?地?板和满是?水的?浴缸里,嗯,感觉其实还不错? ——尤其是?,那么高大健硕的?塞缪尔,哭泣着求饶的?样?……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没有什么自控力的?。 新婚之夜过?后,塞缪尔倒是?没事,但朱利安却感冒了。 躺在?床上修养,好几?天没有出门。 黑土帝国没有粥这个说法,塞缪尔借了厨房的?小灶,煮了麦片粥给他喝。 看着他坐起身来,慢慢搅动?着碗里的?麦片粥,塞缪尔迟疑了半晌,还是?说道:“对不起。” 朱利安笑眯眯的?抬头看向他:“因为我感冒了?——这倒是?确实怪你,太让我着魔了。” 这话一出,他便看到塞缪尔整张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这沉默寡言看起来十分冷峻的?军雌,其实,意外的?纯情?。 顿了顿,塞缪尔才整理好心情?,道:“我是?说……强迫你结婚的?事,对不起。” 朱利安笑着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吃完了,才道:“我觉得还行,味道不错。” 塞缪尔的?脸再次发红了。 朱利安又笑眯眯的?看着他:“想什么啊,我只?是?说粥的?味道而已哦。” 可?怜的?纯情?军雌被老练的?朱利安逗得呐呐无言,只?想在?地?上钻个洞躲进去?。 两只?虫在?星舰上度过?了三个月的?蜜月期,连回去?请假度蜜月的?事都?省了。 三个月之后终于落地?,朱利安看着眼前?陌生的?巨大城市,徐徐的?吐出一口长气。 他,自由了! 不再被白云帝国雄保会安排的?条条框框束缚,不再需要当什么见鬼的?侍酒阁下!不需要在?悲伤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更不需要在?那些强行安排的?宴会上喝酒喝到吐,或是?被形形色色的?视线肆意打量。 他可?以做自己了。 这么一想,心胸里翻滚的?各种情?绪,一时间?几?乎要把他淹没。 新的?生活既是?逃离,也是?冒险。 未来到底会怎么样?,他……真?的?可?以确定那是?好的?吗? 看着眼前?陌生的?道路,他迟疑起来。 再然后,他的?手就?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 身边的?塞缪尔深深的?注视着他,手掌紧了一下,道:“我们,回家?” 看着那双看似冷酷其实藏着小心与怜惜的?灰色眼睛,朱利安心脏上压着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好像就?那么一点一滴的?飞走了。 他对着他露出笑意,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 朱利安顺利的?在?邮局办完了跨国快递接收,让他没想到的?是?,寄来的?竟然有足足十几?个巨大的?箱子! 看起来被他拜托的?雄虫们是?把他屋子里的?什么鸡零狗碎都?给他寄来了,生怕他在?黑土帝国啥都?买不到。 估计在?他们眼里,黑土帝国就?是?比刚刚开化的?原始社会好一点点吧。 又想笑,又觉得感动?。 虽然在?白云帝国留下的?回忆并不是?多么美好,但是?想起朋友们,心里依旧是?觉得温暖的?。 这些包裹他当然是?拿不走,邮局明天会安排机器虫给他送上门去?。 走出邮局之后他又步行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家大型超市。 说起来,结这个婚,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感觉全都?是?塞缪尔在?付出似的?。 他能?做的?不多,为他精心准备一顿晚餐,还是?可?以的?。 要是?他喜欢,做饭这件事,以后他就?包圆儿了。 低声哼着小曲儿,他推着购物车走进偌大却没有几?只?虫的?超市。 在?生鲜区逛了一圈,还行,黑土帝国的?物质也没有那么匮乏。一般的?蔬菜肉类,在?这里都?可?以买到。 食材没有问题,那估计就?还是?厨艺的?原因。 难为塞缪尔了,这辈子生长在?这里,估计就?没有吃过?什么真?正美味的?菜肴。 难怪他在?白云帝国的?时候,见到吃自助餐的?时候,黑土帝国的?军雌们吃过?的?脏碗碟能?够堆成小山。 一个个都?是?扶墙进扶墙出,哈哈! 怀着欢喜的?心情?买了许多食材回家,又怀着欢喜的?心情?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各色菜肴。等到塞缪尔开门进屋,迎接他的?就?是?满屋香气,还有爱虫的?微笑:“欢迎回家。” 怎么说呢,一瞬间?,塞缪尔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一种,这辈子值了,下一秒死去?也无憾了——就?这样?的?感觉。 那边,爱虫弯腰伸手做出风度翩翩的?动?作,笑容是?那样?的?甜蜜:“我的?雌君,请入席吧。” ——还是?算了吧,根本舍不得死啊! 第33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睁开眼睛, 带着一身慵懒的感觉醒来。 然后就看到了很好的阳光。 很好?的阳光金灿灿的洒落在枕头上?,雪白的枕头被照成了金黄金黄的颜色。 好?像流动的蜜糖一样。 身边已经是空空的了,那可怜的家伙六点钟就得?起来, 赶着去上?八点钟的班。 啧, 朝八晚六, 真不?人道,哦不?, 真不?虫道啊! 塞缪尔从前线退下来之后在军需处上?班, 不?很忙但必须得?整天守着。不?过, 福利待遇很好?, 还有双休。 朱利安觉得?,这就不?错了。 对于带着前世蓝星记忆的他来说, 看惯了卷生卷死的东亚人生,再看塞缪尔现在的工作, 都会觉得?还挺好?的。 更何况,军部还给发房子, 发房子啊! 产权直接就转移到你名下了!都不?是借给你住的! 现在他们?居住的这套房子, 就是军部发给塞缪尔的。 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大平层, 位于三十二层。站在客厅里, 就能够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户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大厦。 光线和视野都很不?错。 自从那天他做了一顿大餐给塞缪尔吃,吃得?他赞不?绝口?之后。现在每晚他回家,都能吃到他亲手做的晚饭。 早饭就算了, 根本起不?来。 每天只需认真准备一顿晚饭而已,对他来说也?不?算累,感觉还不?错。 有种, 终于有了栖息地,用心为家庭的温馨感觉。 朱利安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之后, 这才懒洋洋的起身。 洗漱换衣服,喝下去一大杯温水唤醒肠胃,再给自己做早饭。yst 虽然从前他是“侍酒阁下”,但在那些?声色犬马的场合却并?没?有养成什?么坏习惯,他还挺喜欢养生的。 得?亏是虫族世界没?有枸杞这种东西?,不?然早就泡上?了。 早饭自己一只虫吃就就相对做得?简单一些?,他给自己煮了一大碗番茄鸡蛋面。出锅之后洒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再浇上?一勺香喷喷的油辣子,嗯,浓香扑鼻! 对了,油辣子还是他自己做的,虫族世界压根没?这种香辣可口?的调料。 吃完早饭之后安排机器虫管家做清洁,自己下楼去,在小公园里逛一圈消食。回来之后泡上?一杯热红茶,打开光脑玩游戏。 新出的一款生存游戏玩起来很上?头,虽然动?不?动?就会饿死,被野兽咬死,被雷劈死,被水淹死,被大树压死……不?断解锁各种死法,也?越发停不?下来了。最后好?不?容易关闭游戏一看时间?,赫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早饭吃得?多,现在倒也?不?觉得?饿。 他起身给自己烤一个速冻牛角包,煮一杯咖啡当做下午茶,午饭就干脆不?吃了。 刚烤出来的牛角包外酥内软,咬一口?满满都是黄油的香气。牛奶咖啡浓香馥郁,配上?落地窗外的城市风景,真是一个美好?的下午呢。 正一边看着窗外夕阳落下,一边吃下午茶,自己的新婚雌君就打来了通讯。 接通视讯,虚拟光屏里出现了塞缪尔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连领带都打得?板正,收拾得?整齐利落的模样。 看着他,朱利安就忍不?住微笑起来,端起咖啡来喝一口?,做个飞吻:“什?么事啊,亲爱的?” 那边,塞缪尔的耳根就悄悄的红了。 他皮肤显白?,肤色一红,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这边朱利安又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这样的塞缪尔分?外可爱。 塞缪尔恍神了几秒钟,才说出自己的来意:“抱歉雄主,我今晚应该会很晚才回家,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 咬下一口?牛角包,腮帮子鼓鼓囊囊:“怎么,要加班?” yst “是的,上?面突然要求清理库存……” 闻言,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身在蓝星的时候。上?面人一个突发奇想,下面的人就得?跑断腿。 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嚼吧嚼吧,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小松鼠。 看着朱利安的模样,那边的塞缪尔似乎咽下了一口?唾沫,喉结明显的动?了一下。 朱利安故意逗他:“怎么啦,你想吃牛角包吗?” “不?是……”塞缪尔偏过头去,有点羞恼的样子。“雄主,你又逗我。”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不?逗你了……”朱利安捏着半个牛角包哈哈大笑,窗外晴好?的阳光金灿灿的洒落在他的黑发上?,让他整只虫看起来都是闪闪发光的一样。 塞缪尔看着这样的他,又有点呆住了的样子。 自从来到这里,往日看起来总是冷淡忧郁的朱利安活泼了很多。塞缪尔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雄主其实?是个有点调皮的性子,总喜欢把?自己逗得?面红耳赤。 两只虫又交谈了几句,那边就有虫大叫着塞缪尔的名字,塞缪尔说声抱歉,匆匆挂断了通讯。 朱利安一只虫吃完了下午茶之后,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看看窗外的天色,浓稠的金红色夕阳的光,流淌在地板上?,好?像是打翻了一地艳丽的油画颜料。 一幅天然的画作,无可比拟的自然之美。 他坐在沙发看了看最近的新闻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既然塞缪尔加班不?能回家吃饭,他可以去啊! 去给他送饭好?了,顺便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这么一想,精神顿时就来了。 立马起身,煮饭,切菜。 切切切,剁剁剁! 一个三层的大金属饭盒。上?面装着香喷喷的白?米饭,中间?一层是满满的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和清炒小白?菜,下面一层则是鲜美可口?的菌菇鸡汤。 汤是一早就熬好?了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 提着金属饭盒,他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朝着塞缪尔工作的军需处后勤部而去。 他暂时还没?有拿到黑土帝国的驾照,只能搭乘磁悬浮电车。 电车上?面几乎看不?到虫影,一节车厢里都只有他一只虫在,格外清净。 车窗外明亮的天空和暗灰色企我鸟群物二肆酒另吧一究咡免费整理的城市剪影一晃而过,看不?到昔日的灯红酒绿,心胸里有种宽敞透气的感觉。 半个小时之后,他到达了目的地。 守门的军雌听说他是来给雌君送饭的,记录了身份之后很快就让他通过了。 他笑着道谢之后,提着食盒走?进宽敞大院,身后还能隐约听到军雌们?的窃窃私语。 “卡罗尔你说这位阁下是来给他雌君送饭的?你没?有听错吧?不?可能吧?” “竟然还有会做饭,还会给雌君送饭的雄虫?” “啊阁下朝我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他的雌君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我要嫉妒死了——” “嫉妒也?没?用,这辈子都轮不?到你一个大头兵……” “我看你是找抽吧?” 听着这些?声音,朱利安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径直朝着卫兵指给他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处规整的绿色庭院,他走?到了后勤部的办公大楼之前。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栋办公楼却还是灯火通明的。在亮着灯的走?廊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有军雌夹着文件匆匆走?过。 朱利安走?进大楼底层,没?有看到守卫的军雌。那,应该可以直接上?去? 塞缪尔说过他工作的楼层,好?像是六楼来着? 他走?进电梯,按下六层的按键。 “等一等——”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yst 朱利安忙伸出手按下开门按钮。 一只军雌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了一声谢,然后看到他的脸,一个谢字就哽噎在了喉咙里。 电梯开始上?行,这只军雌时不?时就朝着朱利安看一眼。那眼神……朱利安觉得?有点很难形容,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有惊艳,有窥视,有不?忿,还有轻蔑。 要不?是身在塞缪尔工作的地方,朱利安高低得?刺他几句。 幸好?很快,六楼就到了。 两只虫同时踏步出去,肩膀差点撞在了一起。那只军雌连忙退了一步,笑着伸出手示意他先走?。 行动?很有礼貌,但他的眼神和笑容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觊觎,还有同样的轻蔑。 垂涎,同时又看不?起。 这样的眼神朱利安以前见得?太多,不?过是垃圾虫的垃圾想法罢了。当即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迈步朝着走?廊前方走?去。 身后传来轻微的嘀咕声:“装什?么装……” 朱利安没?有回头的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了一脸写着“焦头烂额”的自家雌君。 塞缪尔拿着一叠文件正在吩咐一旁站着的下属:“不?对不?对,要的是去年一整年的档案!这是三个月的,重新去找!” 下属匆匆敬礼之后又匆匆跑掉,然后塞缪尔一抬眼,就看到了笑眯眯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利安。 嘴巴顿时张得?仿佛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雄、雄主?” 看着他的呆样子,什?么不?好?的心情都飞走?了,朱利安哈哈大笑:“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高、高兴……”塞缪尔定了定神,这才恢复了意识一样,裂开嘴笑了起来:“很高兴。” “啧,蠢样子……”嘴里骂着,行动?上?却是笑眯眯的凑过去,吻了吻他的侧脸。 塞缪尔看了看周围,有些?赧然:“雄主,我们?进办公室里去吧。” 朱利安笑着答应,心里却是一沉。 是觉得?……他见不?得?虫吗? 第34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两只虫走?进办公室, 塞缪尔回身关上了门。 朱利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手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往周围看了看, 笑道:“环境还不错嘛。” 确实还不错, 忽略桌子上地面上乱堆着的文件小山的话, 看起来窗明几净,宽敞大气, 还只是他一只虫的办公室。 甚至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卫生间旁边还有?一扇门, 不知道是?什么房间。 朱利安走?过去推门一看, 笑了,原来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几个?平方, 但有?床啊!中午睡个?午觉之?类的,多舒服。 “军部还真是?没有?亏待你们呢!”朱利安转身看着自家雌君笑道。 塞缪尔也笑了, 走?过来替他整理?一下微乱的鬓发,说?道:“是?的, 基本上, 在战场上晋升到了校级军官以后回?来, 待遇都不差……没想到你会来给我送饭, 谢谢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吗?” 朱利安说?着,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塞缪尔搂紧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融, 气息也纠缠在一起。 塞缪尔极为喜爱朱利安的味道,焉知朱利安也很是?喜欢他的味道? 虽然就只是?清淡的草木香而已,但朱利安就是?觉得, 独一无二,是?专属于他的味道。 两只虫都有?些着迷了, 半晌才能分?开?。 朱利安笑着擦去唇上一抹水光,道:“吃饭吧,等会儿该冷掉了。” “嗯。”另一位几乎不敢看他,转过身去点点头?。 朱利安走?到办公桌前,把?一叠文件小山挪开?,再把?三层饭盒逐一打开?取下来放好。顿时,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引得虫食指大动?。 咕叽,朱利安立马就听到一声响。转身看看塞缪尔,却见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下午还什么都没吃……” 朱利安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那就赶快来吃吧。” “你也一起吃。” “好啊。” 本来带的就是?两只虫的份量。 塞缪尔的办公室里?有?备用的碗筷,当?即取出来清洗一下,再把?饭菜分?成两份,拨到两个?碗里?。yst 两只虫亲亲热热的在办公室里?吃起了迟到的晚饭来。 忙了一下午,水米未进的塞缪尔吃到雄主的爱心便当?,雄鹰一样的男虫差点流下了瀑布般的眼泪来。 这也太好吃了吧?!yst 红烧肉看起来一块块亮晶晶的层次分?明,夹起一块来还滴着香浓的酱汁。放进嘴里?一抿就化了,满嘴都是?肉香和酱香味道。里?面?作为配菜的土豆烧得软糯入味,吸饱了肉汁。烧肉的汁拿来拌饭更是?一绝,鲜香浓郁,让他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稍微感觉腻了一点的时候,就吃一筷子清炒小白菜。清爽解腻,吃起来还有?种脆嫩的口感。鸡汤也非常好喝,鲜美清淡,热乎乎的喝下去感觉整副肠胃都妥帖舒服了。 塞缪尔大口大口的把?自己那份饭吃得干干净净,抬眼一看,雄主那边才吃了一小半。这个?时候正好也抬眼来看他,笑眯眯的样子让他脸上一红。 刚才是?不是?太不注意仪表了?也不知道嘴边有?没有?沾着饭粒……下意识的好想去摸摸啊! 此时朱利安微微起身,拿着纸巾帮他擦了擦嘴,笑道:“看你的样子,还没有?吃饱吗?我的可以分?给你哦。” 语气就像是?哄小虫崽一样,让塞缪尔生出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他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眼眶有?点热乎乎的。 他可是?在战场上被炸断了一条腿还能自己抱着断腿爬回?去的军雌,流汗流血就是?几乎不会流泪。此时此刻,面?对着雄主关怀的眼神,却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没有?雄父,雌父是?申请冻精诞育了他。雌父也是?军雌,当?他能走?路就被送进了幼虫院,整个?童年,他几乎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被宠爱的感觉。长大了之?后更是?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父子之?间相处如同军队上下级,感情?自然是?有?的,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而十八岁雌父在战场上去世之?后,作为一只成年的且看起来高大冷峻的军雌,更不会有?谁会想到要去宠爱他了。 他也没有?过那样的奢望。 他的整个?虫生几乎都是?冰冷的,铁灰色调的。 然后朱利安出现了,成为了他铁灰色虫生中,唯一的暖色调。 他是?阳光,是?蜜糖,是?他的心之?所向,灵魂所往。 而现在……他呆愣愣的看着温柔的雄主,半晌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了此时塞缪尔不对劲的情?绪,朱利安擦擦嘴后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雄主的气息和温度贴近了他,塞缪尔贪婪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放纵温馨。 甜蜜温暖到了让他觉得是?一种奢侈的地步。 半晌之?后,朱利安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啦,我家长官的情?绪是?不是?缓过来了?” 塞缪尔挪开?身体,听到他嘴里?的“长官”这个?词,顿时连瞳孔都缩了一下。 朱利安的脸笑眯眯的凑过来:“咦,你的情?绪变化好大,是?因为听到了我说?的那个?词吗?我的长官?” 塞缪尔一时间几乎不敢看他。 看着他的表情?朱利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塞缪尔你的表情?太好笑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哈哈哈……” 塞缪尔有?些无奈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家雄主,总觉得不管他要怎么样,自己都拿他毫无办法。 朱利安笑够了,又凑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长官,今天不行哦……不过以后嘛,要是?我中午过来,你办公室里?的那张床就能起到作用啦……” 可怜的塞缪尔,被他逗得手足无措,却又心神荡漾。 弄得自家雌君心潮起伏的朱利安终于玩够了,收起食盒道:“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去了。” 塞缪尔起身:“我送你出去。” 朱利安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不用啦,我自己出去就行了。知道你忙,赶紧忙完了回?家,嗯?” 塞缪尔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嗯。” 朱利安利落的走?出门去,塞缪尔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无论看多少次也看不够他的每一面?,就比如他的背影,修长,清瘦,挺拔。让他第一次知道了,人族所说?的“玉树临风”,是?什么样的画面?。 他觉得,世间一切形容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雄主的身上。 朱利安拿着空了的食盒一路往外走?,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耳边听到一阵零散的话音,仿佛是?来自于之?前一同搭乘电梯的那只军雌。 轻蔑的,却又带着垂涎和不忿意味的声音:“……知道是?谁来了吗?就是?他呀,他呀,那只雄虫,白云帝国来的那只。” “谁呀?——难道是?塞缪尔上校的新婚雄主?” 又是?一道声音掺和起来,兴致勃勃的:“听说?塞缪尔上校的雄主长得可好看了,是?不是?真的啊?” “呵……”之?前那只军雌一声冷笑:“好看是?好看,但是?这身份嘛……也亏得是?塞缪尔能忍,就那样的身份,玩玩得了,竟然还带回?来了,可真是?,色迷心窍啊!” “这——”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够了,你们身为军雌,在办公室里?胡说?八道什么?上级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此时朱利安已经走?到了电梯口,面?无表情?的按下按钮,走?了进去。 之?前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空了。 电梯迅速下滑,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 走?出军部大门,吹着冷冷的晚风,他的心胸却并没有?被风吹得敞开?一些。 他也知道,他之?前那样的身份难免被虫议论。这世界上,不管哪里?都少不了那些阴沟里?老鼠一样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声音听得多了听得久了,塞缪尔……也会那样想吗? 一时的激情?总会退去,激情?退去之?后呢? 留下一地鸡毛。 回?到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曾经觉得温馨的家,第一次让他觉得窒息。 他是?不抽烟,私底下也不爱喝酒的。但在这个?时候,却似乎需要一些排解烦闷的东西。 在柜子里?翻出塞缪尔的香烟,他点起一根来,静静的坐在客厅里?。渐渐弥漫起来的烟雾,遮住了他暗沉沉的双眼。 抽了几口之?后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军部配发的烟,劲儿可真足。 过了半夜十二点,家门才终于被打开?了。 塞缪尔带着一身倦意进门,看到客厅坐着的朱利安,微微诧异:“雄主你还没有?睡吗?——不用等我的。” 语气里?带着心疼,匆匆走?了过来,蹲下来看着他:“快去洗漱了睡觉吧,看你眼圈儿好像都黑了。” “哪儿有?那么快?”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朱利安笑了起来,起身去洗漱。 yst 冲着澡抹去身上的泡泡,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走?出门来,塞缪尔坐在床上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雄主,以后……你就别去军部了吧?路上远,你还没有?驾照,怪累的。” 第35章侍酒阁下×闷葫芦军雌 怀着忐忑的心情说出那句话, 塞缪尔死死的盯着朱利安,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朱利安穿着白色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系着, 露出温玉一样的半边肩膀。 柔暖灯光映照着他的半边脸庞, 有?着上好白瓷一样的视觉感。睫毛低低的垂着, 下方压出浓重的阴影。 他低着头擦着头发上的水滴,半晌没有?回?话。 塞缪尔咽下一口唾沫, 干涩的开口道:“雄主, 我?的意?思是?……军部也?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 你要是?一只虫在家里觉得寂寞, 就多出去走?走?。附近有?些地方风景很不错,等我?查一查攻略……” “好了?。”朱利安打断他的话, 抬起眼来静静地看着他:“我?明白了?。” 塞缪尔小?心翼翼的起身:“雄主,你生气了??” 朱利安定定的看着他半晌, 才道:“没有?,睡觉吧, 你肯定也?累了?。” 两只虫躺下去, 盖上被子。 不像从前总是?不知不觉就相拥在一起, 这一次, 互相隔着一段距离。 朱利安背对?着塞缪尔,双眼在黑暗里隐有?水光。 一只手像只小?老鼠一样在被子里拱来拱去,最后握住了?他的手。大拇指讨好般的在他虎口上轻轻蹭着, 像是?在给他顺气一样。 被他这么抚摸着,朱利安心里的火气和委屈渐渐就消了?不少。 不知不觉的,他睡着了?。 听?到身边的雄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塞缪尔这才翻过身去抱住他,闭上眼睛, 不多时也?睡着了?。 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 办公室正喝止那几个胡乱议论上级的军雌,突然浑身一凛,整个僵住了?。 门口站着脸色黑沉的塞缪尔。 议论过朱利安的那几只军雌更是?浑身僵冷,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塞缪尔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站在之前最先开口的那只军雌的面?前。 那只军雌汗如雨下,瞳孔都变成了?针尖状。 军队里上级打死下级的新闻屡见不鲜,上级也?不必赔命,只是?会受到严厉惩处。 怎么才过了?几天轻松的后勤部生活,他就把军队里严苛的上下级制度给忘掉了?呢? 就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要是?还身在军营里,被活活打死也?不冤。 这样一想,更是?大汗淋漓而下。 塞缪尔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的脑袋,猛的砸下去。 砰的一声,金属的桌面?破开一个大洞,裂口处鲜血淋漓。 军雌捂着脑袋瘫倒下去,还留了?一口气。 整个办公室里的军雌们大气都不敢出,鸦雀无声。 yst 塞缪尔蹲下去看着那只军雌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朱利安是?我?的雄主,你侮辱他,就是?侮辱我?。今天是?第一次,作为警告。要是?还有?下一次,不管是?谁,我?会对?他提出生死决斗。”起身他看向整个办公室的军雌:“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军雌们喏喏点头:“听?清楚了?。” 塞缪尔迈步走?出大办公室,办公室里持续安静了?十几分钟,才有?虫想起来叫了?救护车。 塞缪尔上校虽然向来沉默寡言,但他们都知道他其实脾气不坏。今天这样子……实在是?动大气了?。 塞缪尔回?到办公室之后,依旧是?余怒未消。 愤怒,心疼。 要是?雄主听?到了?这些混账话会怎么想,会如何难过——他简直不敢想象。 该如何做,直到下班之后,他依旧拿不定主意?。 最后在车子上他才想好了?,既然担心雄主会难过,这样的话,就避免他会听?到类似的话就好了?。 虽然他很喜欢雄主来看他来给他送饭,也?很喜欢跟雄主一起亲密的在办公室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但,这样的话,雄主以后还是?不要来了?为好。 军部的虫那么多,他能一个一个的决斗过去吗?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这样一想,心里就酸痛起来,为了?他那不容易的朱利安。 所以,才有?了?回?家之后,他与他的那一段对?话。 然而他不说,朱利安能够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吗…… 时间静静的流逝,朱利安看起来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渐渐的,塞缪尔也?就安心下来了?。 只除了?,朱利安再也?没有?去军部给他送过饭了?。 有?的时候他想起那一夜,朱利安带给他的悸动与感动,心底深处还是?会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 转眼间,又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很快,就要到塞缪尔的生日时间了?。 这一天,塞缪尔得以提前下班回?家,兴致勃勃的帮着朱利安一起准备晚饭。 别的他干不了?,洗洗菜切切菜还是?可以的。他的刀工经过朱利安指点之后竟然很不错,切出来的菜都是?一样的大小?,让朱利安大感惊奇。 两只虫各忙各的,厨房柜台里弥漫着食材和炖汤的气味,十分有?家常的感觉。 朱利安揭开炖锅的盖子,舀起一口汤来尝了?尝,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不够酸啊……” 今晚炖的是?番茄牛肉浓汤。 塞缪尔听?到之后说道:“那我?再切一个番茄放进去吗?”yst “嗯让我?想想看……缺了?点酸味还缺了?点甜味,干脆放一些番茄酱好了?。” 他做菜时常突发奇想,有?的时候会更好吃,有?的时候就怪怪的。 他挤了?一些番茄酱进去再尝了?尝,露出满意?的神情:“这下子就完美无缺了?。”yst 塞缪尔看着他的神情,笑了?起来,只觉得对?食物要求精益求精的雄主真的是?可爱极了?。 不多时,开饭了?。 一大碗番茄牛肉浓汤是?今晚的主菜,另外还有?一大盘全是?巴掌大小?滋滋冒油的香辣烤排骨,散发出烧烤肉独有?的孜然浓香。 此外朱利安还拌了?一盘凉菜,一盘沙拉,拿来解腻。 一开饭,塞缪尔就拿了?一大块排骨满足的啃着,朱利安则是?先舀了?一碗浓汤来喝,打开胃口。 喝着汤,朱利安突然想起一件事:“塞缪尔,下个周末正好是?你的生日,我?们在家里开个小?派对?,你邀请你的朋友过来,怎么样?——哇这样的话我?要提前开始计划菜单了?,嗯……今晚这样的烤排骨就很不错,你的朋友们也?一定会喜欢,再来一个同样的烤土豆好了?,配上其他一些素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那边塞缪尔停止了?啃排骨的动作,欲言又止。 心里一沉,他放下汤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了?,有?话就说。” 塞缪尔放下排骨擦了?擦手,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样的话,雄主你、会不会太?辛苦了??我?看,我?看就算了?吧,我?很少过生日的……” 听?着他的话,朱利安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塞缪尔觑着他的脸色,一时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朱利安冷笑起来:“说啊,怎么不说了??” “雄主——”塞缪尔急了?,连忙道:“你、你别生气,我?……” “你,你怎么样?”朱利安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在桌面?上,怒道:“你就直说吧,其实你就是?嫌我?丢了?你的脸,对?不对??”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雄主你真的误会了?!” 塞缪尔急得汗都出来了?。 “怎么不是??我?早就想说了?,不让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不带我?见你的朋友,你不是?嫌弃我?丢脸,那是?为什么?” 朱利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了?。 好啊塞缪尔,还没有?谁能把我?气成这样,你算是?开了?先河了?! 塞缪尔本来就不擅长说话,现在一急一难过,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朱利安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当即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起身回?到卧室甩上了?门,眼泪才涌了?出来。 他气恨恨的想,早知道,他何必当他是?个好虫,追到港口去让他带自己?离开?怕是?脑壳出问?题了?! 混蛋玩意?儿! 正生气着,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的声音。 他不动弹,也?不说话。 塞缪尔又敲了?两次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等朱利安气消了?之后开门出去看,惊怒的发现,塞缪尔竟然离开了?! 点了?火之后,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好你个塞缪尔,看起来一脸老实的样子,原来你其实是?个渣虫啊! 走?就走?,谁怕谁? 离了?你我?还不能活了?吗? 别以为我?非你不可! 于是?,等到塞缪尔觉得雄主应该气消了?之后才敢回?到家,然后四?处找不到雄主的影子,整个傻住了?。 雄主去哪里了?? 我?那么大一个雄主呢? 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虫,他能去哪里呢? 塞缪尔打开衣柜一看,雄主连衣服都带走?了?,顿时又急又怕。 雄主气怒之下出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他连忙拨雄主的通讯,那边显示竟然是?没有?信号! 塞缪尔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快要急疯了?! 他连忙出去找,四?处可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那里能找到朱利安的身影? 直至天色亮了?起来,他依然是?一无所获。 塞缪尔后悔了?,害怕极了?,担心极了?,但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奔波了?一整夜的塞缪尔抬眼看向灰白色的天空,双眼通红疼痛。 朱利安,你在哪里? 第36章本单元正文完结 朱利安现在身处的地方, 他?要是不主动说,怕是塞缪尔这辈子也别想找到。 当初他?收到自己朋友们从白云帝国寄来的行李包裹的时?候,除了自?己?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之后, 还有一件小礼物。 一套房屋的房契和钥匙卡。 这是他一个名叫乌拉鲁的雄虫朋友送给他?的, 乌拉鲁, 一个有点奇怪的名字。 他?虫也有点奇怪,从前?朱利安自?觉跟他?的关系一般, 但现在却是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房子是他?一个黑土帝国的仰慕者送的, 他?说反正他?也很难有机会用得上, 干脆就?送给他?好了。 “等你跟你雌君吵架了, 你就?躲起来让他?找不着。”乌拉鲁是这样开玩笑一样的跟他?说的。 当时?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却一语成箴了。 那?天晚上他?收拾了东西负气离开, 搭乘了一辆机器虫自?动驾驶的悬浮车,让它把?自?己?送到了这里。 房屋位于郊外很是清净的地方, 在一座小小的山坡上。 一栋两层的木质结构的房屋,有很大的烟囱, 自?然里面也少不了壁炉。 方圆数百里没有虫烟, 好一个避世之地。 山坡后面是幽深的山岭, 山下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每天出门就?能看山听水, 他?似乎一夜之间摈弃了所有的浮华,过上了最简单的生活。 买菜也并不麻烦,送货上门的机器虫在他?下单之后的三个小时?内就?会到达。 现代高科技融入到了质朴生活当中, 倒也不错。 他?看着房子周围大块的干净草地,琢磨着以后也许可以把?这些?地面开垦出来,自?己?种点菜什么?的。 一晃眼?, 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天时?间了。 前?两天刚刚把?整栋房子的清洁工作做出来,现在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 屋子里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的, 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的健身室。不过他?估计那?间健身室也只能放着落灰了,他?对于健身并没有多?大兴趣。 他?还是喜欢做菜,喜欢玩游戏,然后再看点轻松有趣的小说和电影什么?的。 健身什么?的,其实就?在周围走走就?行了,空气又好。 对于曾经?的奢华靡丽生活,他?丝毫没有留恋。 其实他?一直喜欢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生活。 西边天际的夕阳渐渐的沉下去了,只在山巅露出半边橙红色的脸庞。周围漂浮着一圈灰紫色的晚霞,绮丽又黯淡的色调。 木质色的厨房有巨大的窗户,晚霞的颜色照了进来,映照得半间厨房都是紫红的颜色。 yst 他?站在橱柜之前?,为自?己?煮一锅简单的汤饭。 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骨汤打底,加入番茄和香菇碎提鲜。再放入蒸好的米饭,水开了的时?候,加入一个个小小的手搓肉丸子。 香喷喷的烫饭很快出锅,最后撒上一把?葱花,舀上一勺油辣子,香气扑鼻而来。 端着饭走到外面木质平台上,一边欣赏晚霞,一边吃晚饭。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他?的心情十分平和。 烫饭的香味引来了几只小鸟停在桌面上,歪着小脑袋,用小小的黑眼?睛看着他?,一点都不怕他?。 他?进屋去抓了一把?金黄的小米洒在草地上,小鸟们立马飞了过去,快乐的吃了起来。 瞧瞧,一点都不孤单,有小鸟陪他?吃饭呢! 吃完饭之后,天色也就?完全黑下去了。 山里面的夜晚格外寒冷,还好木炭是足够的。 他?把?壁炉生起火来,很快,整个客厅就?变得暖烘烘的了。 这里没有咖啡机,他?用法压壶装着咖啡粉和水,然后放在火上烧着。想了想,又塞了几个红薯到灰烬里去。 这样埋着烤出来的红薯更香,烤得也会更加均匀。不会说是一边都烤糊了,另一边还是生的。 法压壶里的水很快烧开了,一股股咖啡液涌了上来,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他?手忙脚乱的取下咖啡壶,把?里面煮好的咖啡倒出来。再加入一些?牛奶和一点点糖浆,就?是一杯完美的拿铁了。 坐在温暖燃烧的壁炉前?喝着咖啡看着书,鼻端隐约闻到烤红薯的香味,颇为悠闲,又安静的感觉。 半夜,他?被冻醒了。 耳边听到了哗哗啦啦的声音,却原来是外面半夜开始下雨了。 雨水敲打着树叶的声音非常清晰响亮,寒意一股股的涌了进来。 他?连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厚实的棉被盖上去,再哆哆嗦嗦的连忙藏进杯子里。 哇,整个都暖和起来了! 感受着厚被子的沉甸甸的安全感,他?很快再次睡熟了。 翌日起身,大雨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他?打着呵欠下楼,走到大门口打开门,清润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他?惬意的深深呼吸几口,迈步出门,然后步子一歪,险些?被绊倒了。 这特么?谁在门口放垃圾——扭头一看,哦,垃圾原来是他?的雌君啊…… 这倒霉催的虫靠在门口低着头坐着,一身湿透了。 灰色短发?湿淋淋的贴在脑袋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朱利安连忙蹲下来,把?手指放在他?鼻子底下。 哦还有气啊,那?没事了。 他?起身潇洒进门,就?当对方不存在。 进门开始做早饭,煮了一大碗炸酱面。炸酱是提前?做好的,用的时?候取出来放在火上热热就?行了。 炸酱面恐怕是面条类中第二香的了,第一香的是牛肉面。 浓郁的香气飘散出去,端着大碗走出厨房的朱利安听到了响亮的吸口水的声音。 心里冷笑一声,他?坐下来吃自?己?的面,只当那?声音不存在。 唏哩呼噜吃完了面之后他?抬眼?一看,门口站着的身影,可怜巴巴的瞅着他?……的碗。 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子。 他?无奈的低下头,使劲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妈那?个蛋,就?是吃亏在太心软了自?己?! 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碗面出来,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酷的丢出一个字:“吃。” 狗子眼?睛一亮,磨磨蹭蹭的走进来,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敢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不过短短两分钟,一大碗足足半斤面就?下了肚,连最后一点汤都喝干净了。 等到他?放下碗,朱利安才?冷然开口道:“吃完了?” 塞缪尔连忙点头:“吃完了,很好吃……谢谢。”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 这一句话?丢出来,宛如一个炸弹,直接把?心存侥幸的塞缪尔给炸蒙了。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雄主,我肯定是淋雨淋太久了,出现了幻听。这样,我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再商量,看看是先?回家还是你喜欢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朱利安冷酷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幻听,我说的就?是离婚。” 塞缪尔再次呆住了。 朱利安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直接向着死虫的脸色发?展,心里也有不忍,但觉得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否则继续纠缠下去,最后两只虫只会受伤更深。 他?起身泡了两杯红茶,放在自?己?和塞缪尔面前?,然后才?坐下,整理了一下心绪,慢慢开口说道:“塞缪尔,我不是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来到这里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我拒绝。”塞缪尔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话?。苍白着脸,再次重复道:“我拒绝!” 闻言,朱利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记得,按照黑土帝国的法律,雄虫是可以申请强制离婚的。” 换而言之,你拒绝也是没有用的。 这下子,塞缪尔连眼?神都变得仓惶起来。 他?缓缓起身,缓缓的走出了门去。 朱利安有点不放心,起身也跟了出去。 他?看到塞缪尔走到了旁边的山岭里,也追了上去。再然后,他?整只虫都震惊了! 塞缪尔竟然掏出了自?己?的配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且一副就?要立即开枪的样子! “你住手——” 朱利安拿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抬起手来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你他?妈的疯了吗?” 塞缪尔真的要把?他?的心都吓得停跳了! 不声不响就?给你来个大的! 他?简直是服了他?了! 塞缪尔苍白的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脸绝望的看着他?:“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你他?——” 闻言一向自?觉脾气温和的朱利安又暴躁得想要骂虫,好险忍住了。压了压火气,才?开口说道:“塞缪尔,你别这样。你又不爱我,放彼此自?由不是很好的事吗?何必闹得这样难看呢?” 听了这话?,塞缪尔吃惊的看着他?:“我不爱你?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 这下子轮到朱利安惊讶了:“你……爱我?”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塞缪尔丢开配枪一把?紧紧抱住他?,语气里带着哽噎:“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是……但是我爱你呀,朱利安,我爱你,我爱你……” 朱利安被他?紧紧的抱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脑子里隐约想到,两只虫对彼此的认知似乎出了问题。 被他?紧紧抱住的朱利安眼?神恍惚:“那?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军部找你?” “有些?虫喜欢背后议论……我怕你听了伤心难过。” “你不让我帮你过生日……” “怕他?们说错什么?冒犯了你,也怕你累着……” yst “你……不是见色起意?不是因为同情才?带我离开?” “不是,不是,是因为我一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动心了……其实,是你不爱我,我知道,但是,但是我不会放手的!”塞缪尔的手臂又紧了紧。 朱利安哭笑不得:“松开一些?,我喘不过气了。” 塞缪尔稍微放开一些?,但还是紧紧的抱住他?,完全不舍得放开手。 朱利安叹息一声,在他?耳边说道:“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我。塞缪尔,我也爱你。” 一听到这话?,塞缪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哽噎着说道:“有句话?,当时?在白云帝国的时?候,我就?该说了。希望我现在说出来,还不算太迟……朱利安,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颤抖的声音,回应了他?:“我愿意。” yst (本单元正文完结) (有番外) 第37章番外之小镇生活 童话故事的结局, 通常都是,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 在他们这个故意里, 也许, 公主的身份应该是……他自己? 朱利安这样想着, 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雌虫。 累坏了的塞缪尔睡得很熟, 闭着眼,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被子从他光滑的肌肤上滑落下?去, 露出肌肉紧实?的冷白?色的胸膛。 雪中点点红梅分外醒目。 哪怕是这么平躺着, 视觉上看起来也还是……好大! 手感和口感也都很好。 朱利安轻轻的笑着,替他盖好了被子。 夜色已深, 窗外小雨沥沥,无?休无?止一样。 听着雨声, 在爱虫的气息里,他睡熟了。 两只虫在郊外小屋一住就是好今天, 都舍不得回去了。 塞缪尔索性把他攒下?的假期一次性就都请了, 请了足足两个月的大假期! 两只虫决定在这里住够了再回去。 清晨起身, 两只虫一起做饭吃。然后出去散散步, 爬爬山,锻炼身体。只是一向缺乏锻炼的朱利安往往爬到半山腰就叫着要下?去了,最后只好塞缪尔强行把他背上去。 至于为什么非得上去, 哈哈,这就是塞缪尔的小小执念了,他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爬山爬到一半就下?去, 他非得难受死不可。 这样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看在朱利安的眼里, 却觉得十分可爱。 晚上,两只虫一起坐在壁炉前。一个玩游戏,一个看书看新闻看论坛。闻着煮咖啡的香气,听着壁炉里炭火轻微的噼啪声,还有外面吹过山岭的呜呜的风声。就算是很长时间不交谈,心里依然觉得宁静而快乐。 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外面草地上来一场小小的BBQ。烤肉烤鸡翅膀烤土豆烤从山岭里摘下?来的蘑菇,消磨半天时光。 在这里,朱利安还自己发明了一种?甜点,他给取了个名字叫做风干蜜南瓜。是金黄色的大南瓜挖掉里面的瓤,灌进去茶油还有蜂蜜,然后依旧用原来取下?来的盖盖好,悬挂在屋檐底下?背阴之?处。挂上个几天之?后,风干的南瓜就可以取下?来吃了,只需要上蒸笼蒸熟就是一道特色甜点。半干的南瓜香甜润泽,带着茶油的香气和蜂蜜的清甜,味道极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竟然在距离这里几十里处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小镇。这可真是大出朱利安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这附近根本就只有这一栋房子呢! 更加令他惊喜的是,这座小镇,竟然是他熟悉怀念的人族风格! 看着那青石板的街道,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屋檐底下?被风轻轻吹动的红色灯笼……他好久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啊……yst 塞缪尔握了握他的手,上前去打听:“这座镇子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乐呵呵的人族老头?:“这是我们远航集团的产业呀,我们想要试着在虫族推广我们的产品,还有我们的旅游业。贵国就划了这么一小块地方给我们,让我们试试看。哈哈,我们那边最受欢迎的就是古镇了,所?以就在这里建造了这样的仿古小镇。您二位要是喜欢,就多逛逛。回去之?后,拜托推荐给你们的亲友啊……” 说?着,还送了他们一大叠的优惠券。 拿着优惠券,塞缪尔谢过了老者?,回到朱利安的手边,重新握住他的手。 朱利安这个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微笑着看向他:“进去逛逛?” 塞缪尔挥了挥手里的优惠券:“嗯,得把这些用完呢。” “哈哈哈你中计了!你可以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但?商家永远不会?吃亏……” “不会?吧?” “就骗你这样没?经验的呆瓜……” 两只虫手牵着手,一起走进这久违的小镇。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两边的建筑虽然是刻意做旧的,但?做得十分精细。走在其间,仿佛真的走入到了那些悠久尘封的岁月里一般。 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打破了。 如同人族其他的古镇一般,这座古镇里,街道两边,亦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店主卖力的吆喝着,或是打着手鼓晃着铃铛什么的,完全破坏了之?前的气氛。 竟然真的还有不少的虫族游客,穿搜其间,很有几分热闹的感觉。 很快,塞缪尔的视线就被一家商店吸引住了。 朱利安转头?看过去,不禁失笑。 这是一家售卖手工糖块的商店,芝麻糖花生糖什么的。他们标榜自己是全手工作业,店门口摆着一口大石缸,两个人举着锤子,嘿哟嘿哟的捶打着缸里的糖堆。 “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哦,手工制糖,百年传世,不好吃不要钱……” 捶打着糖堆的店主看到塞缪尔与朱利安,热情的说?道:“客人你们也想试试吗?可以可以,来吧,试试看,很有意思的哦!” 说?着,把自己手里的锤子塞到了塞缪尔手里。 朱利安看着塞缪尔手举锤子的模样哈哈大笑,打开光脑替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鼓励道:“试试看嘛,我给你拍照!” 塞缪尔冲着朱利安笑了笑,然后举起锤子,一锤子就锤了下?去。 再然后,那厚实?的石缸,碎了。 店主和塞缪尔两个都惊呆了。 看着塞缪尔手里还拿着锤子不知所?措的样子,朱利安笑得喘不过气来,看向店主:“抱歉抱歉,多少钱啊,我赔给你……” 于是,两只虫逛古镇第一站,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先损失了一笔钱。 付了钱之?后朱利安拉着塞缪尔离开,时不时看他一眼,笑两声。走一段路,看两眼,再笑两声。 最后窘得不行的塞缪尔露出求饶的眼神?,朱利安方才放过了他,拉着他走到一家卖花色馒头?的小店前道:“好啦好啦,肚子饿了,我们来吃点心吧!” 小店热气腾腾,店面不大但?面点的花样繁多,麦香和甜香弥漫在空气里。 塞缪尔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花了,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些竹笼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最后他只认出来一种?朱利安曾经做过的:“这是……花卷?” “是啊,哈哈,这比我做的可精致多啦!” 朱利安挑选了半天,最后花了两张优惠券,买了桂花糕、枣泥卷,还有塞缪尔应该会?喜欢的麻辣花卷,牛肉卷饼。 买了点心之?后朱利安又被旁边不远处卖现炸小酥肉的店吸引了视线,最后又跑过去,花了优惠券买了两袋刚出锅的香喷喷的小酥肉。 然后塞缪尔去买了两杯现磨豆浆,两只虫坐在大树底下?的石桌边用餐。 小酥肉炸得酥酥脆脆的,表面洒了一点点花椒粉和辣椒粉,咬开之?后里面的肉却是嫩嫩的还带着汁水,十分鲜美。肉吃腻了再吃甜的桂花糕,晶莹粉糯咬一口颤巍巍,表层洒了一点点金黄色的桂花蜜,香甜不腻。尤其让朱利安感到惊喜的是牛肉卷饼,薄薄的饼皮里面卷着一片片滴着卤汁的牛肉,肉香满溢,十分满足。yst 两只虫大口大口的吃着,不多时就把一桌子东西都给吃光了。末了塞缪尔忍不住感叹:“人族的厨艺是真的很好,也很会?做生意。” 朱利安哈哈笑道:“是啊,都做生意做到别的种?族避之?唯恐不及的虫族来了,人族的生意头?脑战胜了一切,哈哈哈……” 两只虫继续往前逛,这个时候天色昏暗下?来,所?有的灯笼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让朱利安心里生出一种?“天上人间,今夕何夕”的感慨。 走着走着遇到一家售卖人族风情服装的店铺,朱利安顿时来兴趣,拉着身边的雌虫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隔了好一会?儿两只虫再出来,都换了一身衣服了。 穿着一身黑色汉服男装的塞缪尔竟然并不显得别扭,黑色庄严的汉服配上他冷白?色的皮肤和灰色眼珠灰色头?发,竟然显得十分有格调,别有一种?风情。 穿着一身水蓝色汉服的朱利安拉着塞缪尔,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同样塞缪尔也是,看着这样的他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塞缪尔觉得,人族所?说?的君子如玉,应该就是自家雄主这样的了。 幸福甜蜜的夫夫俩手牵着手,继续逛他们的古镇。 夜风微凉,吹动满街红色灯笼摇摇晃晃。 也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襟,簌簌作响。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了古镇的僻静之?处。 这里没?有多少游客,店铺也多半关着门。 但?他们还是手牵着手往前走去,好像可以就这样,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yst 有他(他)在身边,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两只虫几乎同时在心里这样想着。 最后朱利安走得累了,两只虫在青石台阶上坐下?来休息。坐了一会?儿之?后,朱利安脑袋一歪,竟然就这么靠在塞缪尔的肩膀上睡着了。 塞缪尔把之?前换下?来的外套给他披上,抬起眼,看向浩瀚无?垠的星空。 所?有的星星请为我做见证,虫神?请赐我福祉。 愿我们,朱利安与塞缪尔,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第38章番外之悠长时光 山里的风总是很大, 尤其是,声音很大。这样说的意思是,就算是微风, 吹过山岭的时候, 声音也?会变得像是大风一样, 呼呼的。 有的时候,会感觉像是有一条巨大的苍龙, 在空气盘旋飞舞所发出来的声音。 在山居小屋的日子里, 似乎总是伴随着风声。 早上在呼呼的风声里起来, 晚上在呼呼的风声里入睡。就连在梦里, 似乎也?能听到风的声音。 这里的日子过得?闲散安静,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变得?清晰的浮了上来。 毫无疑问, 跟几乎所有的主角雄虫一样,朱利安前世是一个蓝星人, 他有着身在蓝星时候的记忆。 随着在虫族的成长, 那些?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但?现?在, 可能是因为压力变小日子过得?轻松起来的关系, 那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起来。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跟着身在农村的奶奶过了很多的时光。黄泥的墙壁糊着报纸, 木炭燃烧的气味,昏黄的油灯,还有奶奶每天早上必然要给他吃一个的煮鸡蛋……这些?东西, 构成了那段记忆。 那段记忆的味道是丝绒质感的鸡蛋黄味儿的,是烤红薯味儿的, 是奶奶身上的药草清苦的味道。 亦是雨后黄泥土屋散发出来的微微腥气的味道,是奶奶用大铁锅炒出来的蒜苗豆豉回锅肉的味道。 还是塞着晒干了的稻谷的手缝枕头的味道,是奶奶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手掌上沾染的猪草的味道。 那是他记忆里最为幸福的时光。 现?在,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种平淡的幸福。 重?要的并?非是物质,而是,心灵的自由?和安宁,还有,身边是什么人。 嗯,也?许该说,什么虫。 睁开眼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温度。 这也?是常见的情形了,没办法,身为军雌,实在是没法像他那样,一直赖床到十点十一点钟才起来。塞缪尔习惯了六点钟起床的生活,陪着他赖了两天床之?后,就实在无法继续了。 塞缪尔每天起床,会先?到外面跑上一圈。然后在草地上锻炼,打拳,练出一身汗之?后再冲个澡。就这样,开启他一天的生活。 现?在,他还会每天给他准备早饭了。通常,两只虫是早饭午饭一起吃。 晚饭会是一天中最为丰盛的一顿。 以?前塞缪尔是谈不上有什么厨艺的,只会做个三明治,煮个麦片粥。现?在,朱利安做饭他总是在一旁看着,竟然也?学会了不少?。 不能总是让你一只虫做饭,他这样说。 想到这话,朱利安的眉眼都禁不住弯了起来。 确定了,塞缪尔是一只暖虫,嗯! 他打着慵懒的呵欠起了床,洗漱换衣之?后下楼,便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 大门敞开着,山风呜呜从门外吹过,山岭沙沙的响着。 阳光晴好,金灿灿的洒落进来,一室暖色。 时光在这里安静的流逝,时光在这里是金色的。 塞缪尔这个时候端着盘子走了出来,身上还穿了一条蓝色的围裙,特别有家常感觉,哈哈! 他一只身高两米的看起来强悍冷峻的军雌,现?在这幅模样,让他从前的同僚们看到,怕是要惊掉一地下巴了。yst 看着这样的他,朱利安的心里爱意?如同泉涌,无法停息下来。 塞缪尔放下盘子冲着他笑:“你起来啦,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再来吃饭吧。” 塞缪尔的奇怪坚持,不能够一起床就吃饭,一定要稍微动一动之?后才可以?。他认为那样的话,对肠胃不好。 朱利安笑着凑过去吻了吻他,然后出门转一圈儿,这才回来洗手吃饭。 嗯,不得?不说,还是有效果的,现?在胃口果然更好了。 今天的早午饭是现?熬的虾仁玉米粥,昨天吃剩下的饺子蒸了一锅,还有酥炸三丝小春卷,凉拌酸辣小黄瓜。 尽管饺子馅儿是朱利安做的,春卷是速冻的,但?朱利安吃着饭,还是大大的表扬了塞缪尔一番:“嗯,春卷的火候掌握得?很好,小黄瓜的佐料放得?也?不错。最棒的就是粥了,很鲜美可口。” 被表扬了的塞缪尔很高兴,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可爱极了。 这就对了,过日子,哪怕是最亲近的两口子,也?要有来有往才好。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能得?到正?面的反馈呢? 半夜,下起了雨来。 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哗哗啦啦的大雨。 寒意?让朱利安醒了过来,正?好看到塞缪尔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厚实的棉被,细细密密的给他盖上。 他只穿着一条短裤也?不觉得?冷,朱利安握了握他的手,热乎乎的。 啊第?一万次羡慕雌虫的好体质! “快进被子里来……” 塞缪尔小心的钻进被子里,不让寒气进来冷到了朱利安。 刚刚盖上厚被子,朱利安还是觉得?有点冷。 塞缪尔把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塞缪尔周身暖烘烘的好像一个天然暖炉,朱利安被他抱在怀里,立马不觉得?冷了。 “想喝奶……”朱利安在塞缪尔胸口拱来拱去,睡意?全无。 塞缪尔道:“我下楼去给你热。”说着就要起身。 朱利安抓住他,低低的笑了:“想喝纯天然温度的奶……” 塞缪尔也?不吝啬,立马满足了他的愿望。 窗外的雨沥沥的下着,遮盖住了屋子里的动静。 天色微明,一切才平息下来。yst 雨声停息了,屋子里的声音也?平息了。 朱利安枕在最爱的天然大枕头上,安稳的睡着了。 做了一个奶香味道的梦。 两只虫午后才起身,连一向准点清晨起床的塞缪尔都起晚了。 偶尔跟心爱的虫一起赖床,也?别有一番趣味。 在山中居住,下雨过后,最期待的是什么? 对,就是漫山遍野疯长的蘑菇了! 都不用走远了,走出家门往山岭里一钻,再出来的时候,就能采到一大捧蘑菇。 啧啧,真正?的纯天然食品,味道好极了! 朱利安认识的蘑菇挺多的,这也?得?益于从小跟着奶奶在乡下居住,喜欢漫山遍野的疯跑,当然少?不了采过许多蘑菇了。 中午两只虫吃的就是蘑菇大餐。 这东西似乎不管怎么做都好吃,煮汤喝味道鲜美清爽,烤着吃口感像是肉类却没有肉类的腥味。过一遍水之?后拿来凉拌也?好吃,还可以?剁碎了做蘑菇馅儿饺子。 这一天吃下来,朱利安打嗝都是蘑菇味儿的。 傍晚,两只虫坐在门口台阶上,靠着藤椅看风景,打盹儿。 夕阳的光芒只剩下最后一缕了,透着灰色调的暗红,温柔流淌在木质台阶之?上。 小藤桌子上的咖啡有点冷了,馥郁的咖啡香味渐渐淡去。 时光在这里静静流淌,时光在这里老了。 朱利安打了一个小盹儿,梦里一脚踩空,骤然醒来。 微凉的晚风徐徐吹着,吹着他的头发和身上盖着的小毛毯。 眼珠转动着,看到坐在身边不远处的雌虫,正?低头看着一本游记。屋檐下的灯亮了起来,暖融融的橙色光芒洒落在两只虫的身上。 看着他低垂的眉睫,暮色里熟悉的轮廓,朱利安仿佛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虫族。 也?许就是为了遇见他,为了与他相爱相守。 轰轰烈烈的相爱,温柔平静的相守。 原来真的从一个人或者该说一只虫身上,可以?看出什么叫做岁月静好。 yst 他就是他的岁月静好。 他看得?太久,还是被塞缪尔察觉了。 塞缪尔阖上本书,弯下腰过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睡醒了?” “嗯……”懒懒的声音,情不自禁含笑的眉眼,都在述说,他对他是完全的信任,毫无疑问的深爱。 塞缪尔立即意?会到了他现?在的心情,本就温和的眉目看着更加温柔起来。 他低下头,细细绵绵的吻他。 他阖上眼,安静缠绵的享受此?刻。 唇贴着唇,心贴着心。 相爱的滋味,就像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第?二天清晨,塞缪尔在六点钟准时醒来,轻手轻脚的起床。 等到他洗漱出来,惊讶的发现?朱利安也?起来了,正?靠着楼梯栏杆打呵欠。 “怎么起来了?” 平时不到十点十一点,朱利安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朱利安走过来抹一抹他额头上的水珠:“想试着跟你一起锻炼。” 闻言塞缪尔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可好,我一直都想拉你一起锻炼,你就是不愿意?——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件事来了?” 朱利安笑而不答。 想长久地相守,就得?有个健康的身体呀。 两只虫于是一起下楼去锻炼。 塞缪尔让朱利安先?做热身操,然后围着草地慢慢的跑步,说刚开始不能一下子就剧烈的运动,这样反而对身体有害。 然后,朱利安的锻炼计划进行半个小时之?后,猝。 他往藤椅上一坐,怎么叫也?叫不起来了。 塞缪尔严肃的看着他:“计划开始了就不能停止,你现?在先?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继续。” 看着他的模样,朱利安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训练士兵的模样,严肃而不可违逆。 “不嘛!” 塞缪尔看看光脑:“还有九分钟。” 朱利安的脾气也?上来了:“我不要!” “还有八分钟。” “我就不,我就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时间到了,来,我们继续。” “啊啊啊别扛我放我下来!你这个粗鲁的钢铁直雌,我咬你了你信不信?” “咬吧,咬完了我们继续……” “呜哇哇哇我要离婚!” “驳回——” “啊啊啊啊家暴啊……” 第39章番外之孕吐事件 时光荏苒, 岁月流逝。 总感觉只是短短数日的时间?而已,但其实,从繁华的白云帝国来到朴实的黑土帝国, 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与雌君的磨合期早已经过去, 现在两只虫的日子过得那是甜甜蜜蜜, 如胶似漆一般。 仿佛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弥漫着幸福的滋味。 塞缪尔在半年前?授勋少将, 升了职, 福利待遇提高了不?少, 还?换了房子。 原本的大平层朱利安也没有将其卖掉, 对那套新婚房子他已经有了感情了。于是收拾干净之后租给了一名单身?军雌,对方挺爱干净的, 他去看过一次房子保持得很好,也就放心下来。 yst 他们的新居是一套位于半山腰的小别墅, 带着一个小巧的花园,有两个车位。这座山上居住的全是高级军官, 别墅之间?的距离颇远, 尽力保持着隐私和山中的原始感。 山上草木葱茏, 种着很多常绿乔木, 还?有很多年份久远的桂花树。一到了金秋八月,漫山遍野的桂花香味,浓郁得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这座山也因此被称为桂香山。 现在朱利安每天最喜欢的事?, 就是吃过饭之后,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花园的栏杆前?方, 俯瞰着这片山岭。 山上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结满了小红果子的灌木,果子吃起来很酸无法入口, 但看起来很美。远远望去一大片一大片如同?漂浮的红云一样,艳丽夺目。 yst 啊升职了就是不?一样! 塞缪尔你要加油啊,争取咱们早日住到山顶上去! 山顶上寥寥几座带着大游泳池的大别墅都是属于几位上将的。 yst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只有温柔的安慰和鼓励。 下午,朱利安打游戏打得入迷了,直到六点钟才发现时间?已经晚了,立马关了游戏起身?做饭去。 六点半的时候塞缪尔准时回家,这个时候朱利安还?在做饭。塞缪尔见了,立马要洗手过来帮他一起做。 “别,马上就好了,你去把衣服换了等?着吃饭吧。看你那领章肩章一大堆,怪沉甸甸的……” 塞缪尔笑着吻了吻他,动身?去换掉身?上沉重拘束的军装。 等?到他换了家居服出来,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 朱利安手脚麻利,动作很快。 朱利安不?喜欢吃鱼也很少做鱼,但今天却做了一条糖醋鱼。 塞缪尔意外的看着他:“怎么,今天有鱼?” “给你补充营养啊,总不?能一点鱼腥味都不?沾……”说着,朱利安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还?细心的加的是没有刺的鱼腹肉。 “谢谢亲爱的。” 塞缪尔夹起鱼送进嘴里,然后,脸色变了一下。捂住嘴,又变了一下,勉强咽了下去:“味道很——” 好字还?没有出口,便再次脸色剧变,骤然起身?跑进卫生间?,紧接着就传来了他吐得稀里哗啦的声音。 塞缪尔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是不?喜欢鱼味儿也不?至于被刺激到呕吐。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这么一想,朱利安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他连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被塞缪尔出声拦住了:“别,别进来,气味不?好……” 话没说完,再次呕了起来。 朱利安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气味好不?好?连忙来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可能是累到了……” 好不?容易终于不?呕吐了,塞缪尔按下马桶冲水键,起身?漱口。 朱利安还?是跟在他身?边,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等?到塞缪尔做完清洁,朱利安道:“好了,我们走?吧。” 塞缪尔奇怪的看着他:“去哪里?” “去医院给你做一个检查。”朱利安面色严肃的说道。 塞缪尔哭笑不?得:“我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不?用做检查,真的!” 朱利安却根本不?听?他的,拉着他就上了车,驱车前?往医院。 对了,这个时候朱利安的驾照也拿到了,出门方便了很多。 医院的检查室外面,朱利安坐立不?安的等?待着检查结果。 正?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里面突然传出塞缪尔的惊叫声:“什么?” 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朱利安闻言哪里还?能等?在外面?当即推开门跑了进去,连连追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医生,我的雌君怎么了?” 晃眼一看,躺在检查床上的塞缪尔神?情恍惚,眼里带着泪光。 朱利安的脑袋当即就像是被锤子锤了一下,整只虫险些?倒了下去。 他定了定神?,走?到塞缪尔身?边,握住他的手:“别怕,现在医学这样发达,不?管什么病,都一定能治好……别怕,我总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 他嘴里说着叫塞缪尔别怕,自己却浑身?微微颤抖着。 塞缪尔这才清醒过来,反握住他的手,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朱利安,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定睛含泪带笑的看着他:“雄主,感觉到了吗?他……他的存在……” 朱利安顿时僵住了。半晌之后,检查室里响起塞缪尔的惊呼声:“医生医生,我的雄主怎么晕过去了?快看看他啊——” “没事?,嗨,就是高兴的,高兴得晕过去了,哈哈哈……” “别笑了,赶紧把我雄主扶到沙发上去啊医生!小心我投诉你!” “哦哟你这只虫脾气可真不?好,像你这样也能嫁到这么好的雄主?啧啧,真是的……” “……医生,我看你真的是想被投诉了。” “别别别,我这就来,这就来……” (至此全文完结,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