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校园]》 1. chapter1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怪物》 2024.4.18/甄子姐姐 晋江文学城独家 ———————— 那年冬天很冷,寒风吹裂了我房里的一面镜子。我在裂缝里,照见了破碎的自己。 ——题记 * 阁楼的隔音效果很差。骆觉溪蜷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将就了一晚,时不时因楼下的走步声或说话声惊醒,没能睡个整觉。 天蒙蒙亮她就起床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粉尘味极重的阁楼,她轻手轻脚地走去楼下,在杂物间找到清扫工具,便开始埋头清理屋子。扫地拖地,擦拭门窗。 人在屋檐下,勤快些总是没错的。 时值九月,天气燥热。 汗水嘀嗒嘀嗒往下淌,很快浸湿了衣衫。 门窗紧闭,这屋闷的就像是个在锅上蒸的笼屉,喘息间呼吸都是滚烫的。汗湿的衣服紧黏着皮肤,都快透不过气了。她抬臂蹭了一下额角淌下的汗珠,蹑手蹑脚地推开窗。 清晨的空气里裹挟着一股海的腥咸味,没什么风。 燥热难耐。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五点还没到。时间还早,她不确定舅舅一家是否有早起的习惯,遂往他们的房间门口看了看,没见有动静。 稍作犹豫,她摁开了窗边放着的落地风扇。 老旧的风扇跟这栋上了年头的房子一样,运作起来有些艰难。生锈的扇叶嘎啦嘎啦响了几声,总算呼呼转了起来。 习习凉风拂面,她对窗长舒了口气,举目远眺。 夏季天亮得早,一轮橙黄的太阳还没彻底跃出地平线,在远山边缘露出了小半张脸。 临山面海的小镇,在金灿灿的柔光下现出了全貌。 她初到此地,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陌生。探头出窗,满是好奇地四处打量。 镇上的房子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户与户之间有田地隔着。有些小楼带院,院里浇筑了水泥地,堆放着纸板、木材之类的杂物。没有院的,家门前则以四方石板铺成路,直通乡道。 乡道上有一商贩骑着三轮车路过。顺着商贩骑行的方向看去,远远地能看到有个拱形桥横跨在一条宽河中央,桥两边有不少商贩挤在人堆里正吆喝。 过了桥,是人流量较密的集市。 “吱嘎——”身后有开门声。 骆觉溪收回视线转过身,微微笑着朝刚起床的丁秀珍打了个招呼:“舅妈早。” 丁秀珍打着哈欠往厨房方向走,路过她身侧,目光落在了她身前还在呼呼转着的电扇上:“一大早就浪费电。” 骆觉溪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急忙摁下了电扇的关闭键。 丁秀珍没移步,落在电扇上的目光转向了她手中的扫把,语有不快:“谁让你用这新扫把了?” “我找过了,没找到旧的。”骆觉溪试图与她解释。 丁秀珍斜了她一眼:“以后我家的东西你别随便乱动。要是缺了什么,说不清的。” 骆觉溪听出了话外音,忙不迭点了点头,陪着笑脸道:“知道了舅妈,下次我会注意的。” 瞧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丁秀珍没再说什么。步入厨房,淘米做饭,锅碗瓢盆被她砸的哐哐作响。 在丁秀珍眼皮子底下,骆觉溪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她。她没在楼下久留,加快动作清理干净屋子,把簸箕里的垃圾倒去了屋外。 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这会儿一身的汗臭味。她折回屋中捏起衣服嗅了嗅,不由皱眉。 开学第一天顶着这一身汗味去学校显然不合适,好在时间还早。她在浴室打了两盆清水端到阁楼上,洗头擦身,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敢用这个家里的吹风机,怕又说她浪费电。她用干毛巾使劲搓发,待发丝不滴水了,拿了个橡皮筋箍在手腕上,琢磨着一会儿等头发干了好再绑起来。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拿着书包下楼。 楼下的一家三口已经围桌吃上了早饭。 “你这外甥女是个会享受的,一大早就把电扇打开了。我平时牙缝里省出的那点钱,都给她交电费去得了。” 丁秀珍说话向来尖酸刻薄。 骆觉溪知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脚下步子稍滞,很快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面上强撑着笑意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舅舅、舅妈早,表哥早。” “谁是你表哥?”骆书阳很不爽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小野种,跑我们家吃白饭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能让她听到。 骆觉溪顿觉面上一热,把头埋得低低的。 骆伟辉显然也听到了自己儿子说的这混账话,立马一拍桌,凶道:“骆书阳!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她是你妹妹!” “一大早的你吼什么吼?显得你能啊?”丁秀珍的嗓门霎时也拔高了一个度。 屋里一下没了声,气氛压抑。 骆觉溪站在桌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骆伟辉叹了口气:“小溪,来,过来把饭吃一吃,吃完赶紧去学校吧。” 骆觉溪应了声“好”,悄悄抬头看了眼桌子。桌上没有她的碗筷。她去厨房拿了空碗想打份粥,揭开电饭锅盖,发现里头一粒米都没剩。 丁秀珍阴沉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忘了家里多了张嘴,今天就煮了三人份的早餐。” 骆伟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也没有要与她争辩的意思。 他招手示意骆觉溪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张五块钱的纸币。在把钱往外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纸币塞回,换成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家里没饭了,早餐你就在外头看着买吧。” 丁秀珍把筷子往碗上用力一拍,不大的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你钱多的是没地花了?” 骆伟辉被她吼的一哆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僵站在一旁的骆觉溪。他一时有些为难,递钱的手僵住了。 骆觉溪惯会看人脸色,知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很识趣地推开了舅舅递来的钱:“谢谢舅舅,不用了。” “呵,看吧,人家不要。我就说她妈肯定给她留钱了。”丁秀珍重新拿起了筷子,阴阳怪气道:“你看看你这外甥女惯会讨巧的嘴脸,跟她妈多像?你也不想想,她妈是什么手段?招招手那些男人就心甘情愿地把钱往她们娘俩跟前送,能缺你那点三瓜俩枣的碎钱?” “就你话多,”骆伟辉黑着脸把钱包收回了口袋,“吃饭!” * 骆觉溪把屋门外停着的自行车擦了擦,擦去一层厚灰,露出了内里斑驳的锈迹。 这车看着估计比她舅舅的年岁都大,锈迹覆盖了它原本的底色。她盯着眼前的自行车看了又看,没能分辨出这车究竟是什么颜色。 这样老旧的一辆自行车,内部零件恐怕也早已氧化生锈。也不知还能不能骑? 她把半干的发扎起,旋即把座垫高度往下调低了一截,跨上自行车,试着往前蹬了几脚。 车倒是能动,就是不太结实。 整个车身都在哐啷哐啷作响,蹬一脚颠一下,像是随时会散架。 她心惊胆战地往前骑了一段,发现这辆自行车的刹车早就失灵了,每过一个转角都只能用脚刹控制速度。 好在这车虽然老旧,勉强也能运作。这里距离学校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有辆自行车总比步行去学校强。她这般宽慰自己。 后脚出门的骆书阳骑着他那辆崭新的山地车很快跟上了她。 “破烂货配破烂车,还真是绝配。”他捏住刹车与她并行,拿眼扫了扫她:“对了,在学校可别让人知道我们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不待她作答, 2. chapter2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夏东来腋下夹着点名册,推开了高三一班的教室门。 “是老夏!”讲台下有人惊喜拍掌,“欸!是老夏!” “这学期的老班果然又是老夏!我就说吧。我赌赢了,快给钱。” “老夏万岁!” “老夏万岁!”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愉快的起哄声。 夏东来挺了挺啤酒肚,乐乐呵呵地走上了讲台。他朝还站在走廊门外的骆觉溪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教室。 骆觉溪紧了紧书包肩带深吸了口气,迈步跨入教室门。 教室里短暂噤了声,一众目光齐齐转向了她。 片刻的安静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谁啊?” “没见过。转校生吧?” “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说有人要转来我们班啊。” …… “安静一下。”夏东来把点名册放到了讲台上,两手抬起往下压了压。待讲台下的声音小了,他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这位是我们班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还真是转校生,”讲台下有人在小声嘀咕,“好漂亮。她这一来,姜颂诗的‘校花’名号恐怕是危了。” “英雄所见略同。” “骆觉溪,对吧?”夏东来拿起一根粉笔一折为二,给骆觉溪递去半截:“在黑板上写一下你的名字,然后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也算跟同学们有个认识的过程。” 骆觉溪点点头,应了声好。她接过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骆觉溪”三个字。 放下粉笔转过身,正欲开口说话,瞧见有人从后窗翻进了教室里。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她定睛细看,是面馆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上课铃早就响了,他显然是迟到了。 少年翻窗的动静不小,引得班里的同学纷纷回头看他。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在众人的目光里旁若无人地拉开了第三组最后一排的座椅,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坐下后直接趴在了课桌上。 一来就睡觉? 骆觉溪惊了。 班主任夏东来像是早就习惯了,只看了他一眼,很快把注意力又转向了她。 “怎么愣住了?是不是紧张?”夏东来误以为她是在紧张,温声鼓励道:“没关系的,你放开胆子简单说两句就行。咱们就是循例走个过场。” 骆觉溪回神,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大家好,我叫‘骆觉溪’,‘恍疑天宇近,渐觉溪溜小’的‘觉溪’。刚来这里比较陌生,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你是从哪里转来的?”有人问。 “枫川。”骆觉溪道。 “枫川的哪个学校?” “博育二中。” “枫川的博育二中?那可是出了名的学霸聚集地。新来的,你该不会也是个学霸吧?” “那么好的学校,怎么会转到我们这里来?” “对啊,还是在高三这么关键的阶段。真是奇怪。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 讲台下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转校的原因很复杂,骆觉溪并不想与人提起。 一片杂音里她脑子嗡嗡作响,攥紧了衣角,没再吭声。 “好了,别为难咱们新同学了。一看她就是个胆小的。你们这群皮猴子可别再问东问西的,回头该把人吓着了。”夏东来及时出声,缓解了她的尴尬。 他的目光往讲台底下扫了一圈,指了指第三组第三排的空位,道:“那里,姜颂诗边上正好有个空位,你就坐那去吧。” 骆觉溪点点头,在视线包围圈里不怎么自在地坐到了班主任指定的空位上。 “姜颂诗,‘歌颂’的‘颂’,‘诗歌’的‘诗’,”坐在她左手边的姜颂诗与她小声道,“今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拉开书包拉链的骆觉溪闻声看她,冲她点头一笑:“你好。” “骆、觉、溪。”姜颂诗看着黑板,逐字念着她的名字:“你这名字真有意境,你父母一定很有文化吧?” 这话在旁人听来许是恭维的话,可入了她的耳,只觉得讽刺难堪。 她自出生就活在一滩烂泥里。她生理上的“父亲”,就连她的母亲都搞不清楚是谁。而她的母亲,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做着令她抬不起头的皮肉生意。 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把头埋得低低的:“随便取的。” * 翻开新课本的书页,骆觉溪拔开笔帽,在第二页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高三(1)班骆觉溪” “骆觉溪,”班长敲了敲她的桌,“老夏让你去教务处领一下校服。” “教务处在哪?” “行政楼五楼,楼梯上去,左转走到底那间就是。” “知道了,谢谢。” 行政楼的位置她知道。 她来报道的时候去过,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后面。 下课铃声已经响了一阵了,她得抓紧时间在下一节课铃声响之前拿到新校服回教室。 骆觉溪这么琢磨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又快了一些。 跨着大步,一步迈两级台阶地卖力往楼上爬,至三楼处,迎面遇上了晨时面馆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他正低着头往楼下走。 骆觉溪认出了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他似有所觉,步子跟着一顿,抬眸迎上了她的目光。 两人之间仅隔了数级台阶的距离。 是同班同学,出于礼貌,应该要打个招呼吧。骆觉溪这么想着,动作不怎么自然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好,我是班里新转来的……” 少年冷淡收回目光,错身越过她,走了。 被无视了。好歹第一次见的时候她也算帮过他,不道谢也就算了,现在甚至都不等她把话说完。 是个“没礼貌”。 骆觉溪在心里默默给他贴了个标签,抓紧时间继续往楼上奔。 * 新学期刚开学,课业没那么紧张。 一上午不是在忙着分发各科的课本,就是在大扫除。 忙忙碌碌了半天,骆觉溪这会儿感觉饿的都能啃下课桌了。一听到下课铃响,她立马拿出了刚领到手的饭卡。 “终于下课了。”姜颂诗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见她要走,急忙拉住了她,邀道:“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骆觉溪粲然一笑,点了点头。 同行去食堂的还有另外两个新同学,坐她们后座的许佳佳和朱晓静。 一行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食堂。姜颂诗看着人缘很好,打饭窗口的长队里有男生特意给她留了空位,招呼她过去。 许佳佳和朱晓静跟着姜颂诗一起插进了队里。 排在后面的队伍里立马传出了不满声。许佳佳性子泼辣,听到有人有意见,立马骂了回去。 骆觉溪停在原地,犹豫是跟着一起过去,还是去队尾规规矩矩排队。 “骆觉溪。愣着干嘛呢?”姜颂诗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啊。” “可是……”骆觉溪往队尾看了看,仍是有些犹豫。 “怎么还傻站着呢?”朱晓静见她还僵在原地,索性直接上手把她拉进了队里。 队里又插进了一个人,队伍后面的人怨声更重了。 她们说了什么骆觉溪没注意听,她嗅到了饭菜香,饿的脑子都空了。只两眼放光地看着周围飘来飘去打满饭菜的餐盘,满脑子都在琢磨一会儿打哪个菜。 校食堂常规配菜是一荤两素,菜品可自选,米饭任加。 骆觉溪要了个狮子头,又要了份土豆丝和香菇青菜,打了满满一碗饭。 她盛饭的时候把碗里的米饭用饭勺压了又压,垒成了一座结结实实的米山。看到盛饭的边上有装汤的桶,她又打了满满一碗紫菜蛋汤。 与她一起吃饭的三位看她打了那么一大份饭都惊了。 “你怎么盛了这 3. chapter3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顿时有些失望。把翻开的课本都合上,按原来的顺序码放整齐,小心翼翼地推回原位。 临离开前她弯腰确认了一下。顺序没错,位置也没变。自认神不知鬼不觉。 可一转身,她惊讶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人,似在悄声观察她。 是“没礼貌”。 他是鬼吗?走步没声的?骆觉溪心想。 但现在的重点显然不是他走路有没有声音的问题,是她被抓了现行的问题。 虽然她这也不算是做了坏事,但她莫名还是有些心虚。 四目相交,她条件反射,拔腿就要跑。 他好像是打算拉住她,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衣服。 力道没掌控好,连着T恤被他一起抓住的,还有她的内衣肩带。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抓到这么一个东西。 她一下停住脚步,他亦忘了要有所动作。静默僵持了约有两秒,他手一松,松紧度挺好的肩带弹了回去。 “嘣——”的一声,尴尬到窒息。 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脸在升温。她惊慌转头四顾,没见有人在看他们,这才暗松了口气。扯了扯自己被拽歪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回过身看他。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没吭声,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盯着她看。 骆觉溪被他盯的感觉后背汗毛都快立起来了,正琢磨要不要就这么从他面前走开?他却在下一秒有了新动作。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翻开课本拿起笔。咬开笔帽,在空白书页处唰唰写下了几个字。写完他拿下嘴角衔着的笔帽,把笔一丢,脸朝着另一侧趴在了桌面上。 看他这样子,像是不太想跟她交流。 骆觉溪看了看他冷漠的后脑勺,抬脚欲走,又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午休铃声打响,她在涌进教室的人流里歪侧过头,瞄他课本上的字。 ——“林虚舟” 果然是字如其人。 他的字很漂亮,跟他的脸一样。 * 放学后骆觉溪原本打算晚些再去车棚,无奈姜颂诗软磨硬泡非要与她一起走。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同意,与她们一行人结伴去了停车棚。 她在车棚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那辆破自行车,回手在书包里摸出钥匙,弯腰开锁。 “这是你的自行车啊?我今早在车棚停自行车的时候还奇怪,寻思我们班什么人会骑一辆这么破的车。”朱晓静惊讶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我的新同桌把车停在那里,”姜颂诗挽发一笑,“这么巧遇上,说明我俩还真是有缘。你说是吧,骆觉溪?” 骆觉溪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姜颂诗一早就知道她骑着这么破的一辆自行车来学校。放学后那么亲热的非要与她一起走,目的或许就是想让旁人看她出丑。 姜颂诗表面看着挺有亲和力,但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是啊,还真是有缘。”骆觉溪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道。 锁孔生锈了,她开锁有些费劲,拧了好几下都还没能把车锁打开。 许佳佳看她好半天都没能把锁链打开,忍不住皱眉:“就你这辆破自行车还需要锁吗?可能也就收废品的能瞧得上。” “怎么这么破的自行车你还在用啊?你家有那么穷吗?”姜颂诗状似好奇地问道。 “还能骑,”骆觉溪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那个问题,“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我跟你们不同路。更何况,我这车也骑不快。” “也是,你这破自行车,能骑得动就不错了,”朱晓静转头询问姜颂诗的意见,“要不,我们先走?” “有什么好急的?”姜颂诗给她暗暗递了个“等着看戏”的眼色,“再等等。” 一旁的许佳佳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挑眉一笑,比着口型道:“一会儿看我的。” 骆觉溪背对着她们,并没注意到她们在打眼色。 “锁开了啊。”许佳佳见她扯下了锁链,推着自行车凑了过去:“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破的自行车。你这车骑起来是个什么样啊?要不你骑上去,骑一个我看看。” “可……学校里不是不让骑车吗?我记得夏老师开班会的时候说过,在校园里自行车只能推行。”骆觉溪为难道。 “你看看周围,有几个守校规的?老夏那就是做做形式工作,谁还真管这事啊,”许佳佳催促道,“别这么死脑筋嘛。大家都是新同学,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骑一个给我们看看。” “就是啊,骑一个嘛。我还没见过这么破的自行车能动的呢。” “她们的面子不行,那我这新同桌的面子你也不愿意给吗?” “骑啊!” “你倒是骑啊!扭捏给谁看啊?” 正值放学的点,她们的哄闹声很快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有人在指指点点,有人在好奇张望。多数人都在似嘲似惊讶地打量她那辆破得离谱的自行车。 又或是在打量她? 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像极了在马戏团里等着看猴戏的观众,催着她赶紧骑上自行车在他们面前溜一圈。 骆觉溪被困在带着钩子的目光中央,手脚僵硬,因难堪涨红了脸。 “慢吞吞的乌~龟~车~” “说什么呢你?在拐着弯骂我的新同桌是乌龟吗?” “你说她是乌龟?” “小乌龟!哈哈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笑作一团。转瞬假意纳闷她为什么不笑?问及是不是开不起玩笑? 骆觉溪只能装傻。眼下她没有任何底气将矛盾激化,遇到麻烦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硬着头皮跟着哈哈直笑。 “咱们班新来的那位看着像是个没心没肺的,被人嘲了都还陪着笑呢。她是不是傻啊?听不懂话?”在人群外看热闹的黄立坤道。 他一转头,发现方才跟他一起在看着那一处的林虚舟骑着自行车已经走远了。 “欸,舟哥,你等等我!”黄立坤骑上自行车用力蹬了几脚,追上了他:“你怎么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害我 4. chapter4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屋里没人,厨房里只剩了一块冷硬的馒头。 那块馒头也不知被存放了多久,经过反复加热,表层起了裂纹,早已变得又黄又干巴。骆觉溪拿起橱柜里那块干巴巴的馒头放鼻下嗅了嗅,没嗅出异味。 她加快动作匆匆洗浴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挂在了阁楼外临时绑起的一根麻绳上。转瞬又匆匆忙忙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着厨房里仅剩的那块馒头回了阁楼。 在这个家里的人都回来之前,她得自动变成隐形人,也免得他们再因她起不必要的纷争。 前一夜她睡过的床板上放了两条褪色的旧被子,被子边上丢了一条打过补丁的凉席。那凉席有半截掉在了地上,展开的一面有很明显的霉斑。 一股子灰扑扑的霉味。 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于她而言就是常态,更糟糕的环境她都待过。 幼时她也曾被疲于应付她的妈妈抛弃过。 在她还处在不明白“抛弃”意味着什么的年纪,她就已经经历过一个人在街头四处流浪,饿急了就翻垃圾桶吃别人丢掉的馊食,冬日捡拾报纸、纸箱御寒。 之后因跟狗抢食引来路人注意,被好心人送回,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会帮酒后吐的到处都是秽物的妈妈收拾屋子,会迎合妈妈的心意说她喜欢听的话,也会在陌生叔叔对妈妈动手时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下重重的拳头。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她对妈妈的感情有多深,是她那时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被抛弃,就得对人有用处。 她得让自己变得有用,才能在毫无生存能力之前免于被抛弃。 骆觉溪放下了手中刚拿起的馒头,把床板上放着的两条被子抱去了一旁的椅子上,重新打了盆清水,将凉席擦洗干净。 都收拾妥当了,她这才折回窗前的书桌边,撕掉馒头表面那层嚼不动的皮,就着凉水往下咽。 桌上多了个台历本。她看了一下年份,2008年。 是今年的新台历,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许是这个家里用不上这东西,就当是杂物丢在了她暂居的这个阁楼上。 她把台历本往后翻了翻,翻到九月份的那一页。 从笔袋里取出支笔,她在9月1日这天画了个圈。掰着手指细算了算,她在圈起的日期旁标注了数字“36”。这是妈妈进监狱的第三十六天,也是她转学到这里的第一天。早就习惯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她在这里,又不知会待多久。 手边的馒头吃完,水也喝的差不多了。 天色暗了下来。 阁楼里只装了个灯泡,悬吊在书桌附近。灯打开,昏黄的一点光勉强能照亮书页上的字。 她把书包放到一边,拿起笔正准备做题,稍一抬眼,瞥见对面那栋房子的阁楼里也亮起了灯。 窗边有人影晃动。 她抬头往对面望,恰看到林虚舟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只匆匆一眼,也不知他看没看到她。 没想到与他住的这么近。 她有些惊讶,心不在焉地转了转手中的笔。愣了会儿神,她望向对面的目光收了回来,埋头做题。 在她看向他时,林虚舟就站在窗后,隔着窗帘缝隙同在看着她。 他对她有些在意,不明缘由。 被他丢在床头的书包里有东西在挣扎着往外拱。他听到动静回过身,走去床边把书包拉链拉开。 一只血淋淋的猫从他书包里探出了头。 * “哐啷啷——” 天还未亮,骆觉溪就被楼下摔砸的动静惊醒了。 “家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现在又多一张嘴!这日子要怎么过?我丁秀珍是活该欠你们骆家的吗?一个个的全指着我!” “你别一大清早的找茬。” “我找什么茬?我说理呢!你妹真是不要脸惯了!把这小野种丢给我们养,自己到牢里躲清闲去了。末了我落不着一句好,你还埋怨我没给那小野种留饭?” “我埋怨你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提一嘴。你要不爱听,就当我放了个屁不行吗?” 骆觉溪蜷蹲在阁楼门后,紧贴着门。丁秀珍每吼一声她的身体都跟着一抖。她把脸埋得很低,惊慌啃咬指甲。 楼下的争吵声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她根本不敢出去。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找机会管你妹再多要些钱,她给那三瓜俩枣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你赌一把的。” “好了,少说两句。让人听到多不好。” “我就说!怎么了?你妹那贱人能进牢里是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啊?她干得出这种事还怕别人说吗?就连这小野种也不知道是跟谁下的崽。” “别越说越过分了,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亲妹!” “我就说我就说!我不止说她,我还要说你呢!你要是不赌,咱家能落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骆家都是贱种,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嘴怎么那么臭!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抽你!” “我就来劲了!你干嘛?想打我啊?你来啊!来来来!照着这打!有种你就打下去,我还怕了你不成?” “臭娘们,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争吵声到此为止,接着是一阵扭打摔砸声,最后以舅舅一声破喉的惨叫结束了这场闹剧。 缘因舅舅吵不过舅妈,气急下想对她动手,无奈这万年耙耳朵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才刚亮了个招式就被舅妈一个简单粗暴的背捶打趴在地。 “书阳!书阳!”丁秀珍把楼下的房门砸得咚咚直响,“你快!快出来帮忙!你爸好像摔断骨头了,爬不起来了。你快点的!” 骆觉溪一听这话急忙把手伸向门把,转念又有些担心这档口出去恐怕会被直接赶出门。她抓着门把犹豫了一下,缩手捂住了耳朵。 “你俩吵什么吵!一大清早的,真是烦死了。”骆书阳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打开了房门。 丁秀珍推着他往骆伟辉摔倒的地方去:“你快别废话了,赶紧把你爸弄上车送医院要紧。” 至楼梯口,骆书阳竖起一根中指朝阁楼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吼了声:“楼上的是死人啊!听不到要帮忙?” 骆觉溪知他是在点自己,心口一跳,捂紧了耳朵没出声。 满地狼藉,骆伟辉躺倒在厨房里,疼得蜷在地上直哆嗦。 丁秀珍无暇顾及其他,催着骆书阳,道:“行了,你就别管那赔钱货了,快来帮忙。” * 屋外有面包车发动的声音。丁秀珍和骆书阳一起把骆伟辉抬上了面包车,这车原本是骆伟辉平时运水产的货车。 车子驶离门口,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骆觉溪趴在阁楼的窗口,悄声探头往外张望。见门外的面包车开远了,她暗松了口气。 楼下终于没了动静。 一阵大吵后外头天都亮了。 她在阁楼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上校服拿好书包,蹑手蹑脚地往楼 5. chapter5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午后变了天。 起风了,云层流速很快,没一会儿,日光遮蔽,黑压压一片。 教室里的课本被忽起的狂风吹得哗哗作响,讲台上的老师刚吩咐靠窗的同学把窗户都关上,雨就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略显慌乱地砸在了窗玻璃上。 骆觉溪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课本,掸了掸,举目望向窗外。 雨滴连成串,密密交织成了一张网。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 骆觉溪回神,目送着讲台上的老师拿着课件出去了,她记起笔记还没写完,急忙翻开本子把黑板上的板书快速摘抄下来。 “小乌龟,”姜颂诗拍了一下她的肩,“放学后要一起走吗?” 这一声“小乌龟”,让她想起了前一晚放学后难堪的一幕。骆觉溪转头看她,嘴角正要勾起的笑一下僵住了。 姜颂诗似是看出了她表情有异,托腮冲她眨了眨眼,作无辜状:“怎么了?叫你小乌龟不高兴了?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骆觉溪把笔记本合上,摇了摇头:“不会。” “那要一起走吗?”姜颂诗又问。 “不了,”骆觉溪寻了个合适的借口,“我没带雨具,得等雨停了才能走。” 站在教室门外正看雨的林虚舟回了一下头,视线很快又转向了连绵的雨幕。 * 雨落声很助眠。 林虚舟懒洋洋趴在桌上,耳边是窸窸窣窣的白噪音,讲台上无聊的说教声愈飘愈远,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 “舟哥?舟哥,”黄立坤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醒醒,放学了。” “舟哥,该回了,”杨誉深跟着敲了敲他的课桌,“你昨儿该不会又在车行干了个通宵吧?困成这样。” 林虚舟半阖着眼直起身,单手扶住后脖揉了揉。他把课桌上的书往书包里胡乱一塞,戴上鸭舌帽,书包甩过肩,大步往前门走。 途经还在埋头做题的骆觉溪身侧,他状似无意地低头瞥了她一眼。 她的睫毛很长。低着眼睫认真做题的样子,看着很乖。 “欸?这路线不对吧,”提着书包准备与往常一样从后门出去的黄立坤纳闷看他,“车棚离后门近,咱们平时不都走的后门吗?干嘛从前头绕。” “估计是睡迷糊了没分清方向吧,”杨誉深推着他的肩往走廊外抬了抬下巴,“走啊,愣着干嘛?没看舟哥又绕回来了吗?” 林虚舟步子很快地走在了最前头,黄立坤和杨誉深并肩跟在他身后。 一行三人陆续到了停车棚。 杨誉深回手在书包里掏雨衣,见林虚舟开了锁跨上自行车就要走,他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欸,舟哥,这还下着雨呢。你雨衣呢?” 林虚舟拍开了他抓衣的手:“没带。” “没带?这怎么可能?”黄立坤惊讶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舟哥你还提醒过我说今天要下雨,怎么自个儿还能忘了带雨衣?” “忘了。”林虚舟道。 “不是,舟哥,你在逗我们玩儿呢?就你这脑子,怎么可能会忘事?”黄立坤仍是觉得不可思议,猜测道:“是不是你爸又……” “舟哥说忘了就是忘了,你哪儿那么多话?”杨誉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转手把自己的雨衣抛给了林虚舟:“舟哥,你穿我的。” “不用。”林虚舟把雨衣给他丢了回去。 * 放学铃声打响后,骆觉溪没急着走,留在教室里继续攻题。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她写得手酸,放下笔活动指关节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就剩了她一个人。 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苗头。 有巡逻的老师经过,敲了敲门,提醒她快到锁门时间了催她赶紧回去。 骆觉溪忙不迭应了声好,匆匆收拾好书包,疾步奔出教室。 行至雨中,她举高书包挡在头上,冲进了停车棚。 停车棚里就剩了她的那辆破自行车。 她掸了掸被淋湿的衣服,走去车边,惊讶发现车篮里放了件黄色雨衣。 是件旧雨衣,但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不像是被人故意丢掉的东西,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骆觉溪觉得有些奇怪,拿着雨衣左看右看,可再怎么看,这也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旧雨衣。 是谁在做好事不留名?她心里犯了嘀咕。 这样的善意对她而言很陌生,说不上是不是感动,更多的,好像是别扭。她不太擅长接受旁人的好意。 犹豫片刻,她还是穿上了那件雨衣。毕竟这样的天淋着雨回去,万一感冒还得再花钱。她钱包干瘪,可折腾不起。 乡道没有路灯,只能借着周边住户家中的一点光勉强看清路的方向。天边不时有闪电甩着长尾经过。 雨天路滑,夜幕降下后更是难行。 骆觉溪骑一段,推一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坑洼地,走了很长很黑的一段路,终于看到了舅舅家里亮起的一盏灯。 那盏灯亮起的位置,是骆书阳的房间。这个点,骆书阳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她骑着自行车朝灯亮处去,忽地瞥见车前头有个黑影在快速移动。她被吓一跳,定睛一看,好似是只大田鼠。 车头不灵活,她这一惊导致车身打摆,有跌倒的趋势。 自行车的刹车早就坏了,她急忙倾斜车身单脚撑地试图让车停下来。 一脚踩在泥坑里,滑了一跤。 她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担心车子摔坏,倒下一瞬她下意识用身体挡车。膝盖、手肘全磕破了,痛的她倒抽了口气。 口袋里的硬币全掉了出来,在往外滚。她顾不上疼,急忙起身去捡四处乱滚的硬币。 原本该是有五枚硬币的,三个一块,两个五毛。 她对自己口袋里的钱计算得很清楚,可眼下她只捡到四枚,还差了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这一枚硬币,相当于她两顿的早饭钱,可不能丢。 她着急找掉落的钱币,顾不上地上干不干净,伏地四处找寻。 “你这个逆子!你要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远处半敞的屋门内突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嘶吼声。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还在专心找钱骆觉溪被这突然的吼声吓一激灵,抬头往声源处看,认出那是林虚舟家。 “啊——”一声惊心的惨叫,让她的一颗心跟着扑扑直跳。 直觉告诉她,她该离开。可她还没能找到她丢失的硬币。犹豫片刻,她还是大着胆子往屋门口靠近了些。那一片她还没来得及找过。 门缝里透出了光,刚好能照亮门外的一小块地。 走近了,能嗅到屋里有一股很浓的酒气。 6. chapter6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晨起时天已经放晴了。 骆觉溪把楼下的一地碎瓷都清理干净了才出门。经过林虚舟的家门口,她满脑子都是前一夜看到的血腥画面,根本不敢往那头看,推着自行车跑得飞快。 要装不在意还是有些难。 到学校后她总忍不住回头往林虚舟的座位处看。他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晨跑结束,他才出现在了教室里。 他跟往常一样,一到教室就趴在了桌上。 班长抱着一摞试卷进教室,撞见在过道正愣神的骆觉溪,从卷子里分出一叠给她递了过去:“骆觉溪,这是你们这一组的,你帮我一起把这试卷发一下。” “啊,好。”骆觉溪回神接过试卷。 “差点忘了你才刚转过来,”班长慢半拍记起要问,“能认得清人名对应的谁吧?” “大差不差,我记性还可以。”骆觉溪道。 “那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好。” 是前一天化学课上的随堂考卷。骆觉溪把最上头写有她名字的那张试卷放到自己的课桌上,按人名,移步分发试卷。 试卷一张张发出去,到最后一张,她低头确认署名,不由愣了一下。 是林虚舟的试卷。 除了写了个名字,这试卷他是一题都没写。 她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林虚舟,踌躇片刻,拿着他的卷子走了过去。 刚准备把试卷放下,他突然直起身,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交。 她顿时一惊,把试卷往他面前递,略显磕巴道:“你、你的试卷。” 林虚舟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抽走她递来的卷子。 一递一抽间,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时值盛夏,他的手却很凉。 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十指收张时微微凸起的手背经脉显得很有力量感。 指关节处有擦伤,是新伤口。 她看着他的手,脑子不自抑地浮想起前一夜这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她强迫自己错开了视线,退步转身,飞快跑走。 林虚舟目视着她回了座,折起试卷,微微眯了一下眼。 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骆觉溪没敢回头,心神不宁地拉了拉椅子,发现桌上的试卷被姜颂诗拿走了。 姜颂诗正比对着她的试卷誊抄后面的大题答案。 “骆觉溪,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么难的试卷你竟然就错了道选择题。你还是人吗你?”后座探头看她试卷的许佳佳道。 “啧,不愧是从博育转来的,是有够厉害的。”朱晓静拿笔戳了戳骆觉溪的后背,把手中的试卷调转了方向,指着上头一道打了叉的题,道:“欸,这道题你给我讲一下呗,我不会。” “好。”骆觉溪接过她递来的笔,眼角余光扫见林虚舟仍在看着她。她不由有些心慌,单手扶额,偏头往边上避开了些。 * 这一日骆觉溪一直在躲着林虚舟,就算与他迎面遇上了,她也会立马调转方向往回跑。 就连姜颂诗都看出了异常。 “你干嘛一看到林虚舟就跑啊?你得罪他了?”她问。 骆觉溪闻言猛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怎么会?我跟他又不熟。” “没有就好。”姜颂诗附到她耳边,压低了声:“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可别被林虚舟那副好皮相给骗了,他这人其实不好惹。你没事可千万别招他。” 骆觉溪心说她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去招他。 见姜颂诗正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应,她忙不迭点了点头:“明白,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得了准话,姜颂诗满意一笑,问:“晚上要一起回吗?” “不了,我……”骆觉溪局促挽发,琢磨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她。 “知道你尴尬,不逗你了。”姜颂诗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心情不错道:“那今晚还是我和佳佳她们先走,回头可别说我们不带你玩儿啊。” 她没再坚持,骆觉溪暗松了口气。 拿起笔准备继续做题,忽听到窗外有人吹了声哨。 骆觉溪循声看去,看到三五个男生聚在外头走廊里,伸长了脖子都在盯着她看。 待她的脸转向了他们,他们登时眼睛一亮,起哄般拖着尾音“哇~哦~”了一声。 “漂亮吧?” “是漂亮!现在这么一看,这新来的转校生比姜颂诗可漂亮多了。对了,你刚说她叫什么?” “骆觉溪。” …… 聚在走廊外的男生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她。 骆觉溪很快收回了视线。她知自己生得好看,这样的好相貌是她生理上的妈妈给她的。她并不以为荣,甚至有时候还会刻意回避旁人对她的外貌评价。她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手中的习题册,取出草稿纸,心无旁骛地写写画画,丝毫不受影响。 “啪——”姜颂诗将手中的镜子重重拍在了桌面上,回眸对后座的许佳佳使了个眼色。 “都吵什么吵,聚在这里看猴啊?”许佳佳一拍桌,朝着窗口挥了挥臂,大着嗓门驱道:“快滚回你们自己的教室去!” * 放学铃声响。 姜颂诗收拾好书包,催促后座的朱晓静和许佳佳一起回去。 三人结伴出教室,朱晓静回头看了看:“骆觉溪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管她,她喜欢一个人走。”姜颂诗道。 “那以后就不用等她一起了?”许佳佳问。 “不用。”姜颂诗道。 “也是,”许佳佳嘻嘻笑道,“就她那辆破自行车,跟我们走一块儿我还嫌丢脸呢。” “哈哈哈……” 那阵刺耳的欢笑声渐行渐远。 骆觉溪在她们三人陆续离开教室时一直低着头,但笔尖早就停止了动作。待那阵笑声听不见了,她才放下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觉得有些头疼。她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醒来时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急忙收拾好书包,起身要走,瞥见后座好似坐了个人。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与抱臂看她的林虚舟撞上了目光。 漆黑的瞳仁暗沉沉的,毫无情绪起伏。 不似少年人该有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本落了层厚灰的故事书,那抹厚重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全都压抑住。以至于她每次看他,都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她醒了,林虚舟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去她面前。 骆觉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环顾周围,教室里就剩了他们两个。她意识到他是在等她醒来,顿时有些害怕。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愈靠近,她愈想往后退。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一进一退的走步声。 她被逼到了讲台边。 后背抵住了讲台,退不了了。她只能僵硬站在原地。 鞋尖抵住了鞋尖,他终于停了下来。 咫尺之距,骆觉溪攥紧衣角低下头,不怎么敢看他。 他的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虽是旧鞋,但鞋面刷洗得很干净。 “你在怕我?”他这般问她。 话音不 7. chapter7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自那日林虚舟放话让她帮他写作业后,骆觉溪好像就被他盯上了。 她不仅每天都要帮他写作业,还得帮他跑腿,就连捡起一支笔他都得把她叫去。 骆觉溪就算忍耐力再怎么强,心里终归是憋着气的。但初来乍到,她也不好发作。 初时姜颂诗还能看个热闹,不过时间一长,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骆觉溪,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林虚舟对你这么上心?”姜颂诗道。 上心欺负她吗?骆觉溪心说她也想知道原因,面对她的疑问,她也只能无奈一笑:“可能,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是啊,林虚舟最近真的好奇怪,总找骆觉溪的麻烦。他从前可不这样,印象里,我见他跟女生讲话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朱晓静道。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了他,”许佳佳肯定道,“你到底做什么了?你好好想想。” 她们齐齐看向了她,那眼神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在等着她自我检讨。 骆觉溪左看右看,有些为难:“我……” “新来的,”杨誉深敲了一下她的课桌,“舟哥叫你。” “又叫她了。”许佳佳撇了撇嘴,给姜颂诗递了个眼色:“她一定是做了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骆觉溪装没听到她说了什么,起身往后排走去。行至林虚舟的课桌边,她低头询问:“找我有事?” “舟哥的书掉了,让你帮他捡一下。”一旁似在看戏的黄立坤道。 掉落的书就林虚舟的课桌底下,他伸伸手就能够到,偏要把她叫来捡。 骆觉溪闻言往他的桌子底下看。他个高腿长,两条大长腿恰挡住了那本书。 “能麻烦你把腿收一收吗?我不太好捡。”骆觉溪打着商量的语气道。 林虚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往后仰了仰,座下的椅子刺啦一声从桌边滑开了一段距离。 正当她以为他要给她腾出空间的时候,他的两条大长腿抻开,一上一下交叠着搭在了桌下的横杠上。那本落地的书被挡得更严实了。 “……”他这就是故意的。 “哈哈哈……”黄立坤瞬间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还得是我们舟哥。” 杨誉深嫌他吵,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转头催促骆觉溪:“捡啊,发什么愣?” 这一处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骆觉溪感觉面上一阵潮热,低垂着头,蹲下身。她只想尽快结束这难堪的一幕,伸手去够桌子底下的书。 掉地的书被林虚舟抻开的腿挡着,要想有不必要的接触顺利把书捡起,着实有些难度。 她伏低了身体,手努力向前伸,指尖只碰到了书封的边缘处。够不着,她抬头看了眼林虚舟。他像是根本看不到她,视线转向了别处。 他明摆着要刁难她,自是不会这么配合。另一侧坐着的黄立坤一向听他的话,显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座。 指望不上他能把腿挪开。骆觉溪只得再小幅度往他座位底下再靠近一些,把头埋得更低。前伸的手堪堪碰到书角,她一点一点把书往自己这一侧扒近了些,总算抓住了。 抓牢了书,她暗松了口气。 缩手抬头,打算把捡起的书放回他的桌面上,才刚要起身,就感觉后脑勺的头发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头皮一阵刺痛,吃痛捂头,轻呲了声。 抬起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林虚舟的腿上。 他的腿似是往回收了一下。 她这个姿势抬不了头,也没办法看他现在具体是怎样的脸色。 顺着被勾住的头发往上摸,摸到了类似拉链的东西。 “舟哥,你的书包拉链缠住她头发了。” 她听到黄立坤这般说道。 林虚舟没吭声。 恰此时,上课铃声打响。 陆续有在外头游荡的同学进教室。 骆觉溪顿时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地在头上一阵摸索。 她越慌,头发缠得越紧。实在没辙了,她只得用力扯了两下被勾住的头发,可还是没能把头发从拉链上扯下来。 在她徒劳挣扎的时候,有一只偏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是林虚舟。 她愣了一下,抓发的手松开。 只听咔嚓一声响,她头皮一松,头上牵扯的那股力道断开了。 这什么声音? 她捂住后脑勺慢半拍抬起头,看着他书包上被剪下的一团乱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火。 竟然剪了她这么多头发! “啪——”她把捡起的书重重拍在了他的桌面上。 总算开始有点脾气了。 林虚舟目视着她气冲冲回了座,把手中的剪刀递还给黄立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了靠,他百无赖聊地扯下书包上的那缕发,捻在指间把玩。 忽觉前头有人在瞪视着他,他掀起眼皮,朝骆觉溪看了过去。 方才的一番拉扯,她的脑袋炸了毛。此刻她像极了一只愤怒的小鸟,因生气两个眼睛瞪得溜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有点可爱。 林虚舟与她无声对视了数秒,移开眼,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他竟然笑了?! 这么欺负她,他就这么得意吗? 骆觉溪暗磨了磨牙。 她都快气炸了! * 午休时间。 骆觉溪趁办公室没人,偷偷潜到夏东来的办公桌边,把匿名举报纸条放到了他的桌上。 她被林虚舟叫去捡书时,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在他的课桌底下发现了一截烟头。后来一不小心被他的书包勾住了头发,磨蹭拉扯间,她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烟味。 学校校规明令禁止学生抽烟。林虚舟在违反校规这事上算是老油条了,但既是有人举报,想来班主任也不会完全放任不管。 她被他折腾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他也吃一点苦头了。 满脑子盘算着夏东来看到匿名纸条会是什么反应。 骆觉溪回了教室后如坐针毡,不时抬头往教室门口望。好不容易听到铃声打响,却迟迟不见夏东来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夏怎么还不来?”姜颂诗打了个哈欠,“他该不会是忘了下午第一节是他的课吧?” “林虚舟也还没回教室呢。”许佳佳往后排看了看,道:“我刚有看到林虚舟被老夏叫去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惹什么事了。” 骆觉溪闻言心口一跳,低着头假装在做题,可笔尖愣是忘了要移动。 “你说林虚舟?他怎么……” “嘘!老夏来了。” 夏东来和林虚舟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骆觉溪匆匆往教室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偶然与林虚舟的目光撞上,她心虚低头,装模作样地在纸上随意画了几笔。 “班上有带违禁品的,都交到讲台上来。”夏东来一改往日笑呵呵的模样,面色严肃地背手站到讲台边,道:“要是现在不交出来,一会儿被搜出来了,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什么情况?” “天知道老夏又抽什么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