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校园]》 1. chapter1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怪物》 2024.4.18/甄子姐姐 晋江文学城独家 ———————— 那年冬天很冷,寒风吹裂了我房里的一面镜子。我在裂缝里,照见了破碎的自己。 ——题记 * 阁楼的隔音效果很差。骆觉溪蜷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将就了一晚,时不时因楼下的走步声或说话声惊醒,没能睡个整觉。 天蒙蒙亮她就起床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粉尘味极重的阁楼,她轻手轻脚地走去楼下,在杂物间找到清扫工具,便开始埋头清理屋子。扫地拖地,擦拭门窗。 人在屋檐下,勤快些总是没错的。 时值九月,天气燥热。 汗水嘀嗒嘀嗒往下淌,很快浸湿了衣衫。 门窗紧闭,这屋闷的就像是个在锅上蒸的笼屉,喘息间呼吸都是滚烫的。汗湿的衣服紧黏着皮肤,都快透不过气了。她抬臂蹭了一下额角淌下的汗珠,蹑手蹑脚地推开窗。 清晨的空气里裹挟着一股海的腥咸味,没什么风。 燥热难耐。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五点还没到。时间还早,她不确定舅舅一家是否有早起的习惯,遂往他们的房间门口看了看,没见有动静。 稍作犹豫,她摁开了窗边放着的落地风扇。 老旧的风扇跟这栋上了年头的房子一样,运作起来有些艰难。生锈的扇叶嘎啦嘎啦响了几声,总算呼呼转了起来。 习习凉风拂面,她对窗长舒了口气,举目远眺。 夏季天亮得早,一轮橙黄的太阳还没彻底跃出地平线,在远山边缘露出了小半张脸。 临山面海的小镇,在金灿灿的柔光下现出了全貌。 她初到此地,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陌生。探头出窗,满是好奇地四处打量。 镇上的房子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户与户之间有田地隔着。有些小楼带院,院里浇筑了水泥地,堆放着纸板、木材之类的杂物。没有院的,家门前则以四方石板铺成路,直通乡道。 乡道上有一商贩骑着三轮车路过。顺着商贩骑行的方向看去,远远地能看到有个拱形桥横跨在一条宽河中央,桥两边有不少商贩挤在人堆里正吆喝。 过了桥,是人流量较密的集市。 “吱嘎——”身后有开门声。 骆觉溪收回视线转过身,微微笑着朝刚起床的丁秀珍打了个招呼:“舅妈早。” 丁秀珍打着哈欠往厨房方向走,路过她身侧,目光落在了她身前还在呼呼转着的电扇上:“一大早就浪费电。” 骆觉溪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急忙摁下了电扇的关闭键。 丁秀珍没移步,落在电扇上的目光转向了她手中的扫把,语有不快:“谁让你用这新扫把了?” “我找过了,没找到旧的。”骆觉溪试图与她解释。 丁秀珍斜了她一眼:“以后我家的东西你别随便乱动。要是缺了什么,说不清的。” 骆觉溪听出了话外音,忙不迭点了点头,陪着笑脸道:“知道了舅妈,下次我会注意的。” 瞧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丁秀珍没再说什么。步入厨房,淘米做饭,锅碗瓢盆被她砸的哐哐作响。 在丁秀珍眼皮子底下,骆觉溪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她。她没在楼下久留,加快动作清理干净屋子,把簸箕里的垃圾倒去了屋外。 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这会儿一身的汗臭味。她折回屋中捏起衣服嗅了嗅,不由皱眉。 开学第一天顶着这一身汗味去学校显然不合适,好在时间还早。她在浴室打了两盆清水端到阁楼上,洗头擦身,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敢用这个家里的吹风机,怕又说她浪费电。她用干毛巾使劲搓发,待发丝不滴水了,拿了个橡皮筋箍在手腕上,琢磨着一会儿等头发干了好再绑起来。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拿着书包下楼。 楼下的一家三口已经围桌吃上了早饭。 “你这外甥女是个会享受的,一大早就把电扇打开了。我平时牙缝里省出的那点钱,都给她交电费去得了。” 丁秀珍说话向来尖酸刻薄。 骆觉溪知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脚下步子稍滞,很快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面上强撑着笑意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舅舅、舅妈早,表哥早。” “谁是你表哥?”骆书阳很不爽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小野种,跑我们家吃白饭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能让她听到。 骆觉溪顿觉面上一热,把头埋得低低的。 骆伟辉显然也听到了自己儿子说的这混账话,立马一拍桌,凶道:“骆书阳!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她是你妹妹!” “一大早的你吼什么吼?显得你能啊?”丁秀珍的嗓门霎时也拔高了一个度。 屋里一下没了声,气氛压抑。 骆觉溪站在桌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骆伟辉叹了口气:“小溪,来,过来把饭吃一吃,吃完赶紧去学校吧。” 骆觉溪应了声“好”,悄悄抬头看了眼桌子。桌上没有她的碗筷。她去厨房拿了空碗想打份粥,揭开电饭锅盖,发现里头一粒米都没剩。 丁秀珍阴沉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忘了家里多了张嘴,今天就煮了三人份的早餐。” 骆伟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也没有要与她争辩的意思。 他招手示意骆觉溪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张五块钱的纸币。在把钱往外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纸币塞回,换成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家里没饭了,早餐你就在外头看着买吧。” 丁秀珍把筷子往碗上用力一拍,不大的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你钱多的是没地花了?” 骆伟辉被她吼的一哆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僵站在一旁的骆觉溪。他一时有些为难,递钱的手僵住了。 骆觉溪惯会看人脸色,知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很识趣地推开了舅舅递来的钱:“谢谢舅舅,不用了。” “呵,看吧,人家不要。我就说她妈肯定给她留钱了。”丁秀珍重新拿起了筷子,阴阳怪气道:“你看看你这外甥女惯会讨巧的嘴脸,跟她妈多像?你也不想想,她妈是什么手段?招招手那些男人就心甘情愿地把钱往她们娘俩跟前送,能缺你那点三瓜俩枣的碎钱?” “就你话多,”骆伟辉黑着脸把钱包收回了口袋,“吃饭!” * 骆觉溪把屋门外停着的自行车擦了擦,擦去一层厚灰,露出了内里斑驳的锈迹。 这车看着估计比她舅舅的年岁都大,锈迹覆盖了它原本的底色。她盯着眼前的自行车看了又看,没能分辨出这车究竟是什么颜色。 这样老旧的一辆自行车,内部零件恐怕也早已氧化生锈。也不知还能不能骑? 她把半干的发扎起,旋即把座垫高度往下调低了一截,跨上自行车,试着往前蹬了几脚。 车倒是能动,就是不太结实。 整个车身都在哐啷哐啷作响,蹬一脚颠一下,像是随时会散架。 她心惊胆战地往前骑了一段,发现这辆自行车的刹车早就失灵了,每过一个转角都只能用脚刹控制速度。 好在这车虽然老旧,勉强也能运作。这里距离学校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有辆自行车总比步行去学校强。她这般宽慰自己。 后脚出门的骆书阳骑着他那辆崭新的山地车很快跟上了她。 “破烂货配破烂车,还真是绝配。”他捏住刹车与她并行,拿眼扫了扫她:“对了,在学校可别让人知道我们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不待她作答, 2. chapter2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夏东来腋下夹着点名册,推开了高三一班的教室门。 “是老夏!”讲台下有人惊喜拍掌,“欸!是老夏!” “这学期的老班果然又是老夏!我就说吧。我赌赢了,快给钱。” “老夏万岁!” “老夏万岁!”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愉快的起哄声。 夏东来挺了挺啤酒肚,乐乐呵呵地走上了讲台。他朝还站在走廊门外的骆觉溪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教室。 骆觉溪紧了紧书包肩带深吸了口气,迈步跨入教室门。 教室里短暂噤了声,一众目光齐齐转向了她。 片刻的安静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谁啊?” “没见过。转校生吧?” “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说有人要转来我们班啊。” …… “安静一下。”夏东来把点名册放到了讲台上,两手抬起往下压了压。待讲台下的声音小了,他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这位是我们班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还真是转校生,”讲台下有人在小声嘀咕,“好漂亮。她这一来,姜颂诗的‘校花’名号恐怕是危了。” “英雄所见略同。” “骆觉溪,对吧?”夏东来拿起一根粉笔一折为二,给骆觉溪递去半截:“在黑板上写一下你的名字,然后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也算跟同学们有个认识的过程。” 骆觉溪点点头,应了声好。她接过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骆觉溪”三个字。 放下粉笔转过身,正欲开口说话,瞧见有人从后窗翻进了教室里。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她定睛细看,是面馆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上课铃早就响了,他显然是迟到了。 少年翻窗的动静不小,引得班里的同学纷纷回头看他。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在众人的目光里旁若无人地拉开了第三组最后一排的座椅,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坐下后直接趴在了课桌上。 一来就睡觉? 骆觉溪惊了。 班主任夏东来像是早就习惯了,只看了他一眼,很快把注意力又转向了她。 “怎么愣住了?是不是紧张?”夏东来误以为她是在紧张,温声鼓励道:“没关系的,你放开胆子简单说两句就行。咱们就是循例走个过场。” 骆觉溪回神,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大家好,我叫‘骆觉溪’,‘恍疑天宇近,渐觉溪溜小’的‘觉溪’。刚来这里比较陌生,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你是从哪里转来的?”有人问。 “枫川。”骆觉溪道。 “枫川的哪个学校?” “博育二中。” “枫川的博育二中?那可是出了名的学霸聚集地。新来的,你该不会也是个学霸吧?” “那么好的学校,怎么会转到我们这里来?” “对啊,还是在高三这么关键的阶段。真是奇怪。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 讲台下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转校的原因很复杂,骆觉溪并不想与人提起。 一片杂音里她脑子嗡嗡作响,攥紧了衣角,没再吭声。 “好了,别为难咱们新同学了。一看她就是个胆小的。你们这群皮猴子可别再问东问西的,回头该把人吓着了。”夏东来及时出声,缓解了她的尴尬。 他的目光往讲台底下扫了一圈,指了指第三组第三排的空位,道:“那里,姜颂诗边上正好有个空位,你就坐那去吧。” 骆觉溪点点头,在视线包围圈里不怎么自在地坐到了班主任指定的空位上。 “姜颂诗,‘歌颂’的‘颂’,‘诗歌’的‘诗’,”坐在她左手边的姜颂诗与她小声道,“今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拉开书包拉链的骆觉溪闻声看她,冲她点头一笑:“你好。” “骆、觉、溪。”姜颂诗看着黑板,逐字念着她的名字:“你这名字真有意境,你父母一定很有文化吧?” 这话在旁人听来许是恭维的话,可入了她的耳,只觉得讽刺难堪。 她自出生就活在一滩烂泥里。她生理上的“父亲”,就连她的母亲都搞不清楚是谁。而她的母亲,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做着令她抬不起头的皮肉生意。 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把头埋得低低的:“随便取的。” * 翻开新课本的书页,骆觉溪拔开笔帽,在第二页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高三(1)班骆觉溪” “骆觉溪,”班长敲了敲她的桌,“老夏让你去教务处领一下校服。” “教务处在哪?” “行政楼五楼,楼梯上去,左转走到底那间就是。” “知道了,谢谢。” 行政楼的位置她知道。 她来报道的时候去过,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后面。 下课铃声已经响了一阵了,她得抓紧时间在下一节课铃声响之前拿到新校服回教室。 骆觉溪这么琢磨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又快了一些。 跨着大步,一步迈两级台阶地卖力往楼上爬,至三楼处,迎面遇上了晨时面馆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他正低着头往楼下走。 骆觉溪认出了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他似有所觉,步子跟着一顿,抬眸迎上了她的目光。 两人之间仅隔了数级台阶的距离。 是同班同学,出于礼貌,应该要打个招呼吧。骆觉溪这么想着,动作不怎么自然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好,我是班里新转来的……” 少年冷淡收回目光,错身越过她,走了。 被无视了。好歹第一次见的时候她也算帮过他,不道谢也就算了,现在甚至都不等她把话说完。 是个“没礼貌”。 骆觉溪在心里默默给他贴了个标签,抓紧时间继续往楼上奔。 * 新学期刚开学,课业没那么紧张。 一上午不是在忙着分发各科的课本,就是在大扫除。 忙忙碌碌了半天,骆觉溪这会儿感觉饿的都能啃下课桌了。一听到下课铃响,她立马拿出了刚领到手的饭卡。 “终于下课了。”姜颂诗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见她要走,急忙拉住了她,邀道:“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骆觉溪粲然一笑,点了点头。 同行去食堂的还有另外两个新同学,坐她们后座的许佳佳和朱晓静。 一行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食堂。姜颂诗看着人缘很好,打饭窗口的长队里有男生特意给她留了空位,招呼她过去。 许佳佳和朱晓静跟着姜颂诗一起插进了队里。 排在后面的队伍里立马传出了不满声。许佳佳性子泼辣,听到有人有意见,立马骂了回去。 骆觉溪停在原地,犹豫是跟着一起过去,还是去队尾规规矩矩排队。 “骆觉溪。愣着干嘛呢?”姜颂诗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啊。” “可是……”骆觉溪往队尾看了看,仍是有些犹豫。 “怎么还傻站着呢?”朱晓静见她还僵在原地,索性直接上手把她拉进了队里。 队里又插进了一个人,队伍后面的人怨声更重了。 她们说了什么骆觉溪没注意听,她嗅到了饭菜香,饿的脑子都空了。只两眼放光地看着周围飘来飘去打满饭菜的餐盘,满脑子都在琢磨一会儿打哪个菜。 校食堂常规配菜是一荤两素,菜品可自选,米饭任加。 骆觉溪要了个狮子头,又要了份土豆丝和香菇青菜,打了满满一碗饭。 她盛饭的时候把碗里的米饭用饭勺压了又压,垒成了一座结结实实的米山。看到盛饭的边上有装汤的桶,她又打了满满一碗紫菜蛋汤。 与她一起吃饭的三位看她打了那么一大份饭都惊了。 “你怎么盛了这 3. chapter3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顿时有些失望。把翻开的课本都合上,按原来的顺序码放整齐,小心翼翼地推回原位。 临离开前她弯腰确认了一下。顺序没错,位置也没变。自认神不知鬼不觉。 可一转身,她惊讶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人,似在悄声观察她。 是“没礼貌”。 他是鬼吗?走步没声的?骆觉溪心想。 但现在的重点显然不是他走路有没有声音的问题,是她被抓了现行的问题。 虽然她这也不算是做了坏事,但她莫名还是有些心虚。 四目相交,她条件反射,拔腿就要跑。 他好像是打算拉住她,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衣服。 力道没掌控好,连着T恤被他一起抓住的,还有她的内衣肩带。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抓到这么一个东西。 她一下停住脚步,他亦忘了要有所动作。静默僵持了约有两秒,他手一松,松紧度挺好的肩带弹了回去。 “嘣——”的一声,尴尬到窒息。 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脸在升温。她惊慌转头四顾,没见有人在看他们,这才暗松了口气。扯了扯自己被拽歪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回过身看他。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没吭声,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盯着她看。 骆觉溪被他盯的感觉后背汗毛都快立起来了,正琢磨要不要就这么从他面前走开?他却在下一秒有了新动作。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翻开课本拿起笔。咬开笔帽,在空白书页处唰唰写下了几个字。写完他拿下嘴角衔着的笔帽,把笔一丢,脸朝着另一侧趴在了桌面上。 看他这样子,像是不太想跟她交流。 骆觉溪看了看他冷漠的后脑勺,抬脚欲走,又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午休铃声打响,她在涌进教室的人流里歪侧过头,瞄他课本上的字。 ——“林虚舟” 果然是字如其人。 他的字很漂亮,跟他的脸一样。 * 放学后骆觉溪原本打算晚些再去车棚,无奈姜颂诗软磨硬泡非要与她一起走。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同意,与她们一行人结伴去了停车棚。 她在车棚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那辆破自行车,回手在书包里摸出钥匙,弯腰开锁。 “这是你的自行车啊?我今早在车棚停自行车的时候还奇怪,寻思我们班什么人会骑一辆这么破的车。”朱晓静惊讶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我的新同桌把车停在那里,”姜颂诗挽发一笑,“这么巧遇上,说明我俩还真是有缘。你说是吧,骆觉溪?” 骆觉溪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姜颂诗一早就知道她骑着这么破的一辆自行车来学校。放学后那么亲热的非要与她一起走,目的或许就是想让旁人看她出丑。 姜颂诗表面看着挺有亲和力,但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是啊,还真是有缘。”骆觉溪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道。 锁孔生锈了,她开锁有些费劲,拧了好几下都还没能把车锁打开。 许佳佳看她好半天都没能把锁链打开,忍不住皱眉:“就你这辆破自行车还需要锁吗?可能也就收废品的能瞧得上。” “怎么这么破的自行车你还在用啊?你家有那么穷吗?”姜颂诗状似好奇地问道。 “还能骑,”骆觉溪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那个问题,“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我跟你们不同路。更何况,我这车也骑不快。” “也是,你这破自行车,能骑得动就不错了,”朱晓静转头询问姜颂诗的意见,“要不,我们先走?” “有什么好急的?”姜颂诗给她暗暗递了个“等着看戏”的眼色,“再等等。” 一旁的许佳佳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挑眉一笑,比着口型道:“一会儿看我的。” 骆觉溪背对着她们,并没注意到她们在打眼色。 “锁开了啊。”许佳佳见她扯下了锁链,推着自行车凑了过去:“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破的自行车。你这车骑起来是个什么样啊?要不你骑上去,骑一个我看看。” “可……学校里不是不让骑车吗?我记得夏老师开班会的时候说过,在校园里自行车只能推行。”骆觉溪为难道。 “你看看周围,有几个守校规的?老夏那就是做做形式工作,谁还真管这事啊,”许佳佳催促道,“别这么死脑筋嘛。大家都是新同学,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骑一个给我们看看。” “就是啊,骑一个嘛。我还没见过这么破的自行车能动的呢。” “她们的面子不行,那我这新同桌的面子你也不愿意给吗?” “骑啊!” “你倒是骑啊!扭捏给谁看啊?” 正值放学的点,她们的哄闹声很快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有人在指指点点,有人在好奇张望。多数人都在似嘲似惊讶地打量她那辆破得离谱的自行车。 又或是在打量她? 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像极了在马戏团里等着看猴戏的观众,催着她赶紧骑上自行车在他们面前溜一圈。 骆觉溪被困在带着钩子的目光中央,手脚僵硬,因难堪涨红了脸。 “慢吞吞的乌~龟~车~” “说什么呢你?在拐着弯骂我的新同桌是乌龟吗?” “你说她是乌龟?” “小乌龟!哈哈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笑作一团。转瞬假意纳闷她为什么不笑?问及是不是开不起玩笑? 骆觉溪只能装傻。眼下她没有任何底气将矛盾激化,遇到麻烦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硬着头皮跟着哈哈直笑。 “咱们班新来的那位看着像是个没心没肺的,被人嘲了都还陪着笑呢。她是不是傻啊?听不懂话?”在人群外看热闹的黄立坤道。 他一转头,发现方才跟他一起在看着那一处的林虚舟骑着自行车已经走远了。 “欸,舟哥,你等等我!”黄立坤骑上自行车用力蹬了几脚,追上了他:“你怎么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害我 4. chapter4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屋里没人,厨房里只剩了一块冷硬的馒头。 那块馒头也不知被存放了多久,经过反复加热,表层起了裂纹,早已变得又黄又干巴。骆觉溪拿起橱柜里那块干巴巴的馒头放鼻下嗅了嗅,没嗅出异味。 她加快动作匆匆洗浴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挂在了阁楼外临时绑起的一根麻绳上。转瞬又匆匆忙忙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着厨房里仅剩的那块馒头回了阁楼。 在这个家里的人都回来之前,她得自动变成隐形人,也免得他们再因她起不必要的纷争。 前一夜她睡过的床板上放了两条褪色的旧被子,被子边上丢了一条打过补丁的凉席。那凉席有半截掉在了地上,展开的一面有很明显的霉斑。 一股子灰扑扑的霉味。 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于她而言就是常态,更糟糕的环境她都待过。 幼时她也曾被疲于应付她的妈妈抛弃过。 在她还处在不明白“抛弃”意味着什么的年纪,她就已经经历过一个人在街头四处流浪,饿急了就翻垃圾桶吃别人丢掉的馊食,冬日捡拾报纸、纸箱御寒。 之后因跟狗抢食引来路人注意,被好心人送回,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会帮酒后吐的到处都是秽物的妈妈收拾屋子,会迎合妈妈的心意说她喜欢听的话,也会在陌生叔叔对妈妈动手时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下重重的拳头。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她对妈妈的感情有多深,是她那时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被抛弃,就得对人有用处。 她得让自己变得有用,才能在毫无生存能力之前免于被抛弃。 骆觉溪放下了手中刚拿起的馒头,把床板上放着的两条被子抱去了一旁的椅子上,重新打了盆清水,将凉席擦洗干净。 都收拾妥当了,她这才折回窗前的书桌边,撕掉馒头表面那层嚼不动的皮,就着凉水往下咽。 桌上多了个台历本。她看了一下年份,2008年。 是今年的新台历,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许是这个家里用不上这东西,就当是杂物丢在了她暂居的这个阁楼上。 她把台历本往后翻了翻,翻到九月份的那一页。 从笔袋里取出支笔,她在9月1日这天画了个圈。掰着手指细算了算,她在圈起的日期旁标注了数字“36”。这是妈妈进监狱的第三十六天,也是她转学到这里的第一天。早就习惯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她在这里,又不知会待多久。 手边的馒头吃完,水也喝的差不多了。 天色暗了下来。 阁楼里只装了个灯泡,悬吊在书桌附近。灯打开,昏黄的一点光勉强能照亮书页上的字。 她把书包放到一边,拿起笔正准备做题,稍一抬眼,瞥见对面那栋房子的阁楼里也亮起了灯。 窗边有人影晃动。 她抬头往对面望,恰看到林虚舟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只匆匆一眼,也不知他看没看到她。 没想到与他住的这么近。 她有些惊讶,心不在焉地转了转手中的笔。愣了会儿神,她望向对面的目光收了回来,埋头做题。 在她看向他时,林虚舟就站在窗后,隔着窗帘缝隙同在看着她。 他对她有些在意,不明缘由。 被他丢在床头的书包里有东西在挣扎着往外拱。他听到动静回过身,走去床边把书包拉链拉开。 一只血淋淋的猫从他书包里探出了头。 * “哐啷啷——” 天还未亮,骆觉溪就被楼下摔砸的动静惊醒了。 “家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现在又多一张嘴!这日子要怎么过?我丁秀珍是活该欠你们骆家的吗?一个个的全指着我!” “你别一大清早的找茬。” “我找什么茬?我说理呢!你妹真是不要脸惯了!把这小野种丢给我们养,自己到牢里躲清闲去了。末了我落不着一句好,你还埋怨我没给那小野种留饭?” “我埋怨你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提一嘴。你要不爱听,就当我放了个屁不行吗?” 骆觉溪蜷蹲在阁楼门后,紧贴着门。丁秀珍每吼一声她的身体都跟着一抖。她把脸埋得很低,惊慌啃咬指甲。 楼下的争吵声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她根本不敢出去。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找机会管你妹再多要些钱,她给那三瓜俩枣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你赌一把的。” “好了,少说两句。让人听到多不好。” “我就说!怎么了?你妹那贱人能进牢里是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啊?她干得出这种事还怕别人说吗?就连这小野种也不知道是跟谁下的崽。” “别越说越过分了,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亲妹!” “我就说我就说!我不止说她,我还要说你呢!你要是不赌,咱家能落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骆家都是贱种,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嘴怎么那么臭!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抽你!” “我就来劲了!你干嘛?想打我啊?你来啊!来来来!照着这打!有种你就打下去,我还怕了你不成?” “臭娘们,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争吵声到此为止,接着是一阵扭打摔砸声,最后以舅舅一声破喉的惨叫结束了这场闹剧。 缘因舅舅吵不过舅妈,气急下想对她动手,无奈这万年耙耳朵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才刚亮了个招式就被舅妈一个简单粗暴的背捶打趴在地。 “书阳!书阳!”丁秀珍把楼下的房门砸得咚咚直响,“你快!快出来帮忙!你爸好像摔断骨头了,爬不起来了。你快点的!” 骆觉溪一听这话急忙把手伸向门把,转念又有些担心这档口出去恐怕会被直接赶出门。她抓着门把犹豫了一下,缩手捂住了耳朵。 “你俩吵什么吵!一大清早的,真是烦死了。”骆书阳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打开了房门。 丁秀珍推着他往骆伟辉摔倒的地方去:“你快别废话了,赶紧把你爸弄上车送医院要紧。” 至楼梯口,骆书阳竖起一根中指朝阁楼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吼了声:“楼上的是死人啊!听不到要帮忙?” 骆觉溪知他是在点自己,心口一跳,捂紧了耳朵没出声。 满地狼藉,骆伟辉躺倒在厨房里,疼得蜷在地上直哆嗦。 丁秀珍无暇顾及其他,催着骆书阳,道:“行了,你就别管那赔钱货了,快来帮忙。” * 屋外有面包车发动的声音。丁秀珍和骆书阳一起把骆伟辉抬上了面包车,这车原本是骆伟辉平时运水产的货车。 车子驶离门口,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骆觉溪趴在阁楼的窗口,悄声探头往外张望。见门外的面包车开远了,她暗松了口气。 楼下终于没了动静。 一阵大吵后外头天都亮了。 她在阁楼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上校服拿好书包,蹑手蹑脚地往楼 5. chapter5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午后变了天。 起风了,云层流速很快,没一会儿,日光遮蔽,黑压压一片。 教室里的课本被忽起的狂风吹得哗哗作响,讲台上的老师刚吩咐靠窗的同学把窗户都关上,雨就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略显慌乱地砸在了窗玻璃上。 骆觉溪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课本,掸了掸,举目望向窗外。 雨滴连成串,密密交织成了一张网。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 骆觉溪回神,目送着讲台上的老师拿着课件出去了,她记起笔记还没写完,急忙翻开本子把黑板上的板书快速摘抄下来。 “小乌龟,”姜颂诗拍了一下她的肩,“放学后要一起走吗?” 这一声“小乌龟”,让她想起了前一晚放学后难堪的一幕。骆觉溪转头看她,嘴角正要勾起的笑一下僵住了。 姜颂诗似是看出了她表情有异,托腮冲她眨了眨眼,作无辜状:“怎么了?叫你小乌龟不高兴了?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骆觉溪把笔记本合上,摇了摇头:“不会。” “那要一起走吗?”姜颂诗又问。 “不了,”骆觉溪寻了个合适的借口,“我没带雨具,得等雨停了才能走。” 站在教室门外正看雨的林虚舟回了一下头,视线很快又转向了连绵的雨幕。 * 雨落声很助眠。 林虚舟懒洋洋趴在桌上,耳边是窸窸窣窣的白噪音,讲台上无聊的说教声愈飘愈远,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 “舟哥?舟哥,”黄立坤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醒醒,放学了。” “舟哥,该回了,”杨誉深跟着敲了敲他的课桌,“你昨儿该不会又在车行干了个通宵吧?困成这样。” 林虚舟半阖着眼直起身,单手扶住后脖揉了揉。他把课桌上的书往书包里胡乱一塞,戴上鸭舌帽,书包甩过肩,大步往前门走。 途经还在埋头做题的骆觉溪身侧,他状似无意地低头瞥了她一眼。 她的睫毛很长。低着眼睫认真做题的样子,看着很乖。 “欸?这路线不对吧,”提着书包准备与往常一样从后门出去的黄立坤纳闷看他,“车棚离后门近,咱们平时不都走的后门吗?干嘛从前头绕。” “估计是睡迷糊了没分清方向吧,”杨誉深推着他的肩往走廊外抬了抬下巴,“走啊,愣着干嘛?没看舟哥又绕回来了吗?” 林虚舟步子很快地走在了最前头,黄立坤和杨誉深并肩跟在他身后。 一行三人陆续到了停车棚。 杨誉深回手在书包里掏雨衣,见林虚舟开了锁跨上自行车就要走,他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欸,舟哥,这还下着雨呢。你雨衣呢?” 林虚舟拍开了他抓衣的手:“没带。” “没带?这怎么可能?”黄立坤惊讶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舟哥你还提醒过我说今天要下雨,怎么自个儿还能忘了带雨衣?” “忘了。”林虚舟道。 “不是,舟哥,你在逗我们玩儿呢?就你这脑子,怎么可能会忘事?”黄立坤仍是觉得不可思议,猜测道:“是不是你爸又……” “舟哥说忘了就是忘了,你哪儿那么多话?”杨誉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转手把自己的雨衣抛给了林虚舟:“舟哥,你穿我的。” “不用。”林虚舟把雨衣给他丢了回去。 * 放学铃声打响后,骆觉溪没急着走,留在教室里继续攻题。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她写得手酸,放下笔活动指关节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就剩了她一个人。 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苗头。 有巡逻的老师经过,敲了敲门,提醒她快到锁门时间了催她赶紧回去。 骆觉溪忙不迭应了声好,匆匆收拾好书包,疾步奔出教室。 行至雨中,她举高书包挡在头上,冲进了停车棚。 停车棚里就剩了她的那辆破自行车。 她掸了掸被淋湿的衣服,走去车边,惊讶发现车篮里放了件黄色雨衣。 是件旧雨衣,但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不像是被人故意丢掉的东西,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骆觉溪觉得有些奇怪,拿着雨衣左看右看,可再怎么看,这也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旧雨衣。 是谁在做好事不留名?她心里犯了嘀咕。 这样的善意对她而言很陌生,说不上是不是感动,更多的,好像是别扭。她不太擅长接受旁人的好意。 犹豫片刻,她还是穿上了那件雨衣。毕竟这样的天淋着雨回去,万一感冒还得再花钱。她钱包干瘪,可折腾不起。 乡道没有路灯,只能借着周边住户家中的一点光勉强看清路的方向。天边不时有闪电甩着长尾经过。 雨天路滑,夜幕降下后更是难行。 骆觉溪骑一段,推一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坑洼地,走了很长很黑的一段路,终于看到了舅舅家里亮起的一盏灯。 那盏灯亮起的位置,是骆书阳的房间。这个点,骆书阳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她骑着自行车朝灯亮处去,忽地瞥见车前头有个黑影在快速移动。她被吓一跳,定睛一看,好似是只大田鼠。 车头不灵活,她这一惊导致车身打摆,有跌倒的趋势。 自行车的刹车早就坏了,她急忙倾斜车身单脚撑地试图让车停下来。 一脚踩在泥坑里,滑了一跤。 她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担心车子摔坏,倒下一瞬她下意识用身体挡车。膝盖、手肘全磕破了,痛的她倒抽了口气。 口袋里的硬币全掉了出来,在往外滚。她顾不上疼,急忙起身去捡四处乱滚的硬币。 原本该是有五枚硬币的,三个一块,两个五毛。 她对自己口袋里的钱计算得很清楚,可眼下她只捡到四枚,还差了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这一枚硬币,相当于她两顿的早饭钱,可不能丢。 她着急找掉落的钱币,顾不上地上干不干净,伏地四处找寻。 “你这个逆子!你要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远处半敞的屋门内突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嘶吼声。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还在专心找钱骆觉溪被这突然的吼声吓一激灵,抬头往声源处看,认出那是林虚舟家。 “啊——”一声惊心的惨叫,让她的一颗心跟着扑扑直跳。 直觉告诉她,她该离开。可她还没能找到她丢失的硬币。犹豫片刻,她还是大着胆子往屋门口靠近了些。那一片她还没来得及找过。 门缝里透出了光,刚好能照亮门外的一小块地。 走近了,能嗅到屋里有一股很浓的酒气。 6. chapter6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晨起时天已经放晴了。 骆觉溪把楼下的一地碎瓷都清理干净了才出门。经过林虚舟的家门口,她满脑子都是前一夜看到的血腥画面,根本不敢往那头看,推着自行车跑得飞快。 要装不在意还是有些难。 到学校后她总忍不住回头往林虚舟的座位处看。他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晨跑结束,他才出现在了教室里。 他跟往常一样,一到教室就趴在了桌上。 班长抱着一摞试卷进教室,撞见在过道正愣神的骆觉溪,从卷子里分出一叠给她递了过去:“骆觉溪,这是你们这一组的,你帮我一起把这试卷发一下。” “啊,好。”骆觉溪回神接过试卷。 “差点忘了你才刚转过来,”班长慢半拍记起要问,“能认得清人名对应的谁吧?” “大差不差,我记性还可以。”骆觉溪道。 “那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好。” 是前一天化学课上的随堂考卷。骆觉溪把最上头写有她名字的那张试卷放到自己的课桌上,按人名,移步分发试卷。 试卷一张张发出去,到最后一张,她低头确认署名,不由愣了一下。 是林虚舟的试卷。 除了写了个名字,这试卷他是一题都没写。 她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林虚舟,踌躇片刻,拿着他的卷子走了过去。 刚准备把试卷放下,他突然直起身,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交。 她顿时一惊,把试卷往他面前递,略显磕巴道:“你、你的试卷。” 林虚舟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抽走她递来的卷子。 一递一抽间,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时值盛夏,他的手却很凉。 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十指收张时微微凸起的手背经脉显得很有力量感。 指关节处有擦伤,是新伤口。 她看着他的手,脑子不自抑地浮想起前一夜这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她强迫自己错开了视线,退步转身,飞快跑走。 林虚舟目视着她回了座,折起试卷,微微眯了一下眼。 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骆觉溪没敢回头,心神不宁地拉了拉椅子,发现桌上的试卷被姜颂诗拿走了。 姜颂诗正比对着她的试卷誊抄后面的大题答案。 “骆觉溪,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么难的试卷你竟然就错了道选择题。你还是人吗你?”后座探头看她试卷的许佳佳道。 “啧,不愧是从博育转来的,是有够厉害的。”朱晓静拿笔戳了戳骆觉溪的后背,把手中的试卷调转了方向,指着上头一道打了叉的题,道:“欸,这道题你给我讲一下呗,我不会。” “好。”骆觉溪接过她递来的笔,眼角余光扫见林虚舟仍在看着她。她不由有些心慌,单手扶额,偏头往边上避开了些。 * 这一日骆觉溪一直在躲着林虚舟,就算与他迎面遇上了,她也会立马调转方向往回跑。 就连姜颂诗都看出了异常。 “你干嘛一看到林虚舟就跑啊?你得罪他了?”她问。 骆觉溪闻言猛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怎么会?我跟他又不熟。” “没有就好。”姜颂诗附到她耳边,压低了声:“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可别被林虚舟那副好皮相给骗了,他这人其实不好惹。你没事可千万别招他。” 骆觉溪心说她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去招他。 见姜颂诗正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应,她忙不迭点了点头:“明白,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得了准话,姜颂诗满意一笑,问:“晚上要一起回吗?” “不了,我……”骆觉溪局促挽发,琢磨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她。 “知道你尴尬,不逗你了。”姜颂诗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心情不错道:“那今晚还是我和佳佳她们先走,回头可别说我们不带你玩儿啊。” 她没再坚持,骆觉溪暗松了口气。 拿起笔准备继续做题,忽听到窗外有人吹了声哨。 骆觉溪循声看去,看到三五个男生聚在外头走廊里,伸长了脖子都在盯着她看。 待她的脸转向了他们,他们登时眼睛一亮,起哄般拖着尾音“哇~哦~”了一声。 “漂亮吧?” “是漂亮!现在这么一看,这新来的转校生比姜颂诗可漂亮多了。对了,你刚说她叫什么?” “骆觉溪。” …… 聚在走廊外的男生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她。 骆觉溪很快收回了视线。她知自己生得好看,这样的好相貌是她生理上的妈妈给她的。她并不以为荣,甚至有时候还会刻意回避旁人对她的外貌评价。她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手中的习题册,取出草稿纸,心无旁骛地写写画画,丝毫不受影响。 “啪——”姜颂诗将手中的镜子重重拍在了桌面上,回眸对后座的许佳佳使了个眼色。 “都吵什么吵,聚在这里看猴啊?”许佳佳一拍桌,朝着窗口挥了挥臂,大着嗓门驱道:“快滚回你们自己的教室去!” * 放学铃声响。 姜颂诗收拾好书包,催促后座的朱晓静和许佳佳一起回去。 三人结伴出教室,朱晓静回头看了看:“骆觉溪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管她,她喜欢一个人走。”姜颂诗道。 “那以后就不用等她一起了?”许佳佳问。 “不用。”姜颂诗道。 “也是,”许佳佳嘻嘻笑道,“就她那辆破自行车,跟我们走一块儿我还嫌丢脸呢。” “哈哈哈……” 那阵刺耳的欢笑声渐行渐远。 骆觉溪在她们三人陆续离开教室时一直低着头,但笔尖早就停止了动作。待那阵笑声听不见了,她才放下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觉得有些头疼。她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醒来时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急忙收拾好书包,起身要走,瞥见后座好似坐了个人。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与抱臂看她的林虚舟撞上了目光。 漆黑的瞳仁暗沉沉的,毫无情绪起伏。 不似少年人该有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本落了层厚灰的故事书,那抹厚重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全都压抑住。以至于她每次看他,都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她醒了,林虚舟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去她面前。 骆觉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环顾周围,教室里就剩了他们两个。她意识到他是在等她醒来,顿时有些害怕。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愈靠近,她愈想往后退。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一进一退的走步声。 她被逼到了讲台边。 后背抵住了讲台,退不了了。她只能僵硬站在原地。 鞋尖抵住了鞋尖,他终于停了下来。 咫尺之距,骆觉溪攥紧衣角低下头,不怎么敢看他。 他的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虽是旧鞋,但鞋面刷洗得很干净。 “你在怕我?”他这般问她。 话音不 7. chapter7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自那日林虚舟放话让她帮他写作业后,骆觉溪好像就被他盯上了。 她不仅每天都要帮他写作业,还得帮他跑腿,就连捡起一支笔他都得把她叫去。 骆觉溪就算忍耐力再怎么强,心里终归是憋着气的。但初来乍到,她也不好发作。 初时姜颂诗还能看个热闹,不过时间一长,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骆觉溪,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林虚舟对你这么上心?”姜颂诗道。 上心欺负她吗?骆觉溪心说她也想知道原因,面对她的疑问,她也只能无奈一笑:“可能,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是啊,林虚舟最近真的好奇怪,总找骆觉溪的麻烦。他从前可不这样,印象里,我见他跟女生讲话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朱晓静道。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了他,”许佳佳肯定道,“你到底做什么了?你好好想想。” 她们齐齐看向了她,那眼神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在等着她自我检讨。 骆觉溪左看右看,有些为难:“我……” “新来的,”杨誉深敲了一下她的课桌,“舟哥叫你。” “又叫她了。”许佳佳撇了撇嘴,给姜颂诗递了个眼色:“她一定是做了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骆觉溪装没听到她说了什么,起身往后排走去。行至林虚舟的课桌边,她低头询问:“找我有事?” “舟哥的书掉了,让你帮他捡一下。”一旁似在看戏的黄立坤道。 掉落的书就林虚舟的课桌底下,他伸伸手就能够到,偏要把她叫来捡。 骆觉溪闻言往他的桌子底下看。他个高腿长,两条大长腿恰挡住了那本书。 “能麻烦你把腿收一收吗?我不太好捡。”骆觉溪打着商量的语气道。 林虚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往后仰了仰,座下的椅子刺啦一声从桌边滑开了一段距离。 正当她以为他要给她腾出空间的时候,他的两条大长腿抻开,一上一下交叠着搭在了桌下的横杠上。那本落地的书被挡得更严实了。 “……”他这就是故意的。 “哈哈哈……”黄立坤瞬间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还得是我们舟哥。” 杨誉深嫌他吵,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转头催促骆觉溪:“捡啊,发什么愣?” 这一处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骆觉溪感觉面上一阵潮热,低垂着头,蹲下身。她只想尽快结束这难堪的一幕,伸手去够桌子底下的书。 掉地的书被林虚舟抻开的腿挡着,要想有不必要的接触顺利把书捡起,着实有些难度。 她伏低了身体,手努力向前伸,指尖只碰到了书封的边缘处。够不着,她抬头看了眼林虚舟。他像是根本看不到她,视线转向了别处。 他明摆着要刁难她,自是不会这么配合。另一侧坐着的黄立坤一向听他的话,显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座。 指望不上他能把腿挪开。骆觉溪只得再小幅度往他座位底下再靠近一些,把头埋得更低。前伸的手堪堪碰到书角,她一点一点把书往自己这一侧扒近了些,总算抓住了。 抓牢了书,她暗松了口气。 缩手抬头,打算把捡起的书放回他的桌面上,才刚要起身,就感觉后脑勺的头发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头皮一阵刺痛,吃痛捂头,轻呲了声。 抬起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林虚舟的腿上。 他的腿似是往回收了一下。 她这个姿势抬不了头,也没办法看他现在具体是怎样的脸色。 顺着被勾住的头发往上摸,摸到了类似拉链的东西。 “舟哥,你的书包拉链缠住她头发了。” 她听到黄立坤这般说道。 林虚舟没吭声。 恰此时,上课铃声打响。 陆续有在外头游荡的同学进教室。 骆觉溪顿时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地在头上一阵摸索。 她越慌,头发缠得越紧。实在没辙了,她只得用力扯了两下被勾住的头发,可还是没能把头发从拉链上扯下来。 在她徒劳挣扎的时候,有一只偏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是林虚舟。 她愣了一下,抓发的手松开。 只听咔嚓一声响,她头皮一松,头上牵扯的那股力道断开了。 这什么声音? 她捂住后脑勺慢半拍抬起头,看着他书包上被剪下的一团乱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火。 竟然剪了她这么多头发! “啪——”她把捡起的书重重拍在了他的桌面上。 总算开始有点脾气了。 林虚舟目视着她气冲冲回了座,把手中的剪刀递还给黄立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了靠,他百无赖聊地扯下书包上的那缕发,捻在指间把玩。 忽觉前头有人在瞪视着他,他掀起眼皮,朝骆觉溪看了过去。 方才的一番拉扯,她的脑袋炸了毛。此刻她像极了一只愤怒的小鸟,因生气两个眼睛瞪得溜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有点可爱。 林虚舟与她无声对视了数秒,移开眼,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他竟然笑了?! 这么欺负她,他就这么得意吗? 骆觉溪暗磨了磨牙。 她都快气炸了! * 午休时间。 骆觉溪趁办公室没人,偷偷潜到夏东来的办公桌边,把匿名举报纸条放到了他的桌上。 她被林虚舟叫去捡书时,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在他的课桌底下发现了一截烟头。后来一不小心被他的书包勾住了头发,磨蹭拉扯间,她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烟味。 学校校规明令禁止学生抽烟。林虚舟在违反校规这事上算是老油条了,但既是有人举报,想来班主任也不会完全放任不管。 她被他折腾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他也吃一点苦头了。 满脑子盘算着夏东来看到匿名纸条会是什么反应。 骆觉溪回了教室后如坐针毡,不时抬头往教室门口望。好不容易听到铃声打响,却迟迟不见夏东来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夏怎么还不来?”姜颂诗打了个哈欠,“他该不会是忘了下午第一节是他的课吧?” “林虚舟也还没回教室呢。”许佳佳往后排看了看,道:“我刚有看到林虚舟被老夏叫去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惹什么事了。” 骆觉溪闻言心口一跳,低着头假装在做题,可笔尖愣是忘了要移动。 “你说林虚舟?他怎么……” “嘘!老夏来了。” 夏东来和林虚舟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骆觉溪匆匆往教室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偶然与林虚舟的目光撞上,她心虚低头,装模作样地在纸上随意画了几笔。 “班上有带违禁品的,都交到讲台上来。”夏东来一改往日笑呵呵的模样,面色严肃地背手站到讲台边,道:“要是现在不交出来,一会儿被搜出来了,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什么情况?” “天知道老夏又抽什么风呢。” 8. chapter8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骆觉溪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诈她?还是,她露出了什么马脚?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张举报的纸条上没有署名,上面的内容也是她特意用左手写的。那字都扭曲成蛇形走位了,他应该不可能认出那是她的笔迹。 骆觉溪稍一琢磨,抬手挽了挽发,与他装傻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林虚舟面朝着她退行了几步,斜斜倚在篮球架下,从口袋里掏出张折起的纸。 是她放到夏东来办公桌上的那张纸条。 这纸条怎么在他手上? 骆觉溪顿时有些紧张,一双眼紧锁在他手中慢慢展开的纸条上,担心他会发现端倪。 “你帮我写了很多回作业。”他似说了个题外话,盯着手中展开的纸条,不疾不徐道:“或许,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有个习惯。” 习惯?什么习惯?骆觉溪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习惯遗落在那张纸条上了。她攥紧了衣角,佯装镇定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林虚舟掀起眼皮,紧盯着她的眼睛。他似在探究,半晌不语。 在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几乎想转头就跑的时候,他手腕一抬,做了个敲下一点的手势:“你在句末,习惯用笔敲下一个点。” 骆觉溪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浮起了一层薄汗。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与他辩驳:“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写字习惯,你怎么就认定是我?” “不用你认。”林虚舟揉皱了掌心里的那张纸,丢到了她脚边:“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他弯腰把掉地的篮球捞起,回手一抛,把球丢到了收纳筐里。 途经她身侧,林虚舟步子一顿:“要是让今天被搜走违禁品的同学知道是谁举报了他们?” 他倾身附耳,与她低语:“你猜,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像是在威胁她。 骆觉溪没敢看他,警觉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想再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可总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都骗不过他的眼睛。几番斟酌,她只吐出苍白一句:“我说了,不是我。” 他没接话,径直越过她,走出了体育馆。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一步一步,终于听不到声了。骆觉溪摸了摸自己因惊慌而突突乱跳的心脏,视线转向了脚边的纸条。 她蹲地将地上的纸团捡起,展开。 正反两面一个字都没有,是张空白纸。 他在诈她。 * 从体育馆出来,林虚舟表现的与平常无异。之后的几天,他就像是无事发生过,再没提过那张纸条。如常让她跑腿、写作业,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没有新招。 他不像是不记仇的性子。骆觉溪总觉得他是在憋着坏,每每迫于他的压力与他有交集,她都是提心吊胆。 她清楚林虚舟诈了她,也认定,他知道给班主任送匿名举报纸条的就是她。 只是他在清楚了她的小动作之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击她,这一点她实在难以琢磨明白。 相安无事反倒让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倍感煎熬。 再起冲突,距离纸条事件发生隔了约个把礼拜。 午后课间,杨誉深把她叫了过去,打着林虚舟的幌子,让她帮忙跑腿去小卖部买笔芯。 一旁的林虚舟托腮转笔,眼皮都没抬一下。 骆觉溪看了他一眼,接过杨誉深递来的零钱,一言不发地去了小卖部。笔芯买回来,她把笔芯和找回的零钱一并递予了杨誉深。 杨誉深摊手接过,在她转身之际冷不丁伸腿,故意绊她。 骆觉溪没留神脚下,被绊得一个踉跄,身体失衡撞歪了课桌,哐当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肘、膝盖、腰间一阵刺痛,她蜷在地上倒抽了口气,生理性泪水因疼痛差点涌出眼眶。 杨誉深和黄立坤愉快击了个掌,瞬间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姜颂诗一行人很快也围了过来,嘴上似在关心,但细听下她们无非是在幸灾乐祸看热闹。 一片杂声里,骆觉溪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她猜到了点什么,咬紧牙关抬起头,隔着模糊泪眼看向了林虚舟。 * 她狼狈跌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 凌乱的发丝半遮住了她的眉眼,眼角发红,一双眼中蓄满了泪水。她似是气极,又好似在憋着股劲儿,攥紧的拳在发抖,含在眼中的泪水愣是一滴都没淌下来。 委屈、气愤、羞恼,她把这些情绪全都嚼烂了,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林虚舟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费力站起,看着她从他面前一瘸一拐地走开。 他的胸腔里突然间有一股火在来回冲撞,那股火灼的他眼睛疼。他起身移步,一胳膊勒住了杨誉深的脖子,把人直接拖出了教室。 动静太大,把后排的几张桌椅都撞翻了。 黄立坤意识到情况不对,戛然止了笑声。他警告着指了指想跟行过去的几个同学,待他们止步,他才快步追了出去。 杨誉深被林虚舟拖到了教室外头。 行至无人处,林虚舟直接把他撂倒在地,挥起一拳,照着他的脸就要砸下去。 “舟哥!”黄立坤及时抓住了他的臂弯,隔在两人中间,拼命阻拦:“舟哥,你怎么了这是?你冷静一点,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虚舟一把将他推翻在地。 “是因为……咳咳咳……”杨誉深被勒的咳个不停,涨红了脸勉强能喘上气。见林虚舟的拳头又朝他砸了过来,他没躲,看着他的眼睛,猜测道:“是因为骆觉溪?” 林虚舟低垂的眼睫陡然一颤,砸向他的拳头倏地停止了动作。 “骆觉溪?”摔了个大屁墩的黄立坤一愣,费解道:“舟哥,你不是讨厌她吗?那老杨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吧?” 林虚舟默了数秒,松开了杨誉深的领口:“谁说我讨厌她?” “什么意思?”黄立坤对他这话很惊讶,起身拍了拍屁股:“你不讨厌她你这么针对她做什么?她碍着你了?” 林虚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直起身,警告了句:“别再有下次。” 杨誉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点点头:“知道了,舟哥。” 目视着林虚舟转身离开,黄立坤朝还摔在地上的杨誉深伸去手,把他从地上拉起:“奇怪,舟哥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 “我们好像是,会错意。”杨誉深道。 “啊?”黄立坤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杨誉深话音稍顿,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对骆觉溪客气点。” “为什么?” “蠢货。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 “哦。” * 骆觉溪狼狈跑出教室,胡乱蹭了蹭含泪的眼睛,忍痛去洗手间把摔流血的伤口用水冲洗干净。 踩着上课铃声匆匆回教室,任课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她与老师打了声招呼,回座收拾课桌上杂乱堆放的试卷,以便换上这一堂课的课本。 试卷挪开,底下放着的一盒还没拆封的创可贴露了出来。 她盯着那盒创可贴愣了一下,记起初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雨天,有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给她留了件雨衣。 那件雨衣她到现在还没能有机会还回去。 会是那个“好心人”吗? 她迟疑片刻,拿起桌上的那盒创可贴,转头往边上看了看,想弄清楚是谁在她桌上放了这么个东西。 她第一眼看向的,是林虚舟。他跟往常一样,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一上课就睡。 为什么会看向他?她对自己有些无语,视线转向了别处。 目光撞上之前 9. chapter9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看着他手中的扳手,想着他是不是看到她在他背后挥拳了?她下意识退行了半步,出口的话有些磕巴:“你、你……你要干什么?” 林虚舟看都没顾上看她一眼,又从书包里拿出个螺丝刀,书包往她跟前又递了递:“拿着。” 原来是让她帮忙拿书包。 骆觉溪长舒了口气,急忙双手接过他的书包,拿好。 他动作利落地将车链保护壳拆了下来,单手一抓,轻松拎抬起自行车,另一只手抓住车踏,拨转了几下。 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他把链条接上,用工具固定好。把保护壳装上前,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抓住车把捏了捏刹车。很快他又蹲下身去,顺着车轱辘往上摸索。 “你会修自行车?”骆觉溪惊讶道。 话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他显然也不屑于回答她这样的废话,埋头修理,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过。 骆觉溪起了丝兴趣,俯身凑了过去,看着他沾了车油的手在她那辆破自行车上来回游走,有片刻的出神。 “书包。”林虚舟道。 骆觉溪回神看他,转头之际鼻尖从他的耳廓擦扫而过。咫尺之距,四目相交。她不由一惊,匆匆直起身,把书包给他递了过去。 “打开。”他看着她,语无波澜。 耳廓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骆觉溪手忙脚乱地把书包给他打开,看他两指一捏,从书包里抓出块像是废铁的东西。 这东西有点眼熟。她恍然记起,那天班主任搜教室,她曾在他被翻找的书包里看到过这么个东西。 “这什么?”她盯着那个莫名眼熟的东西,问道。 林虚舟没接话,拿着那块废铁直起身,把“废铁”安在了她缺了车铃的位置。 “……”这块废铁竟然是她的车铃。 不过,他的书包里怎么总装着这东西?要换成是她,捡到这么块破烂,早当垃圾扔了。 骆觉溪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看他把她的车铃铛装好。他曲指拨了拨车铃,车铃铛发出一阵叮咚叮咚的闷响声。不算悦耳,但勉强也能用了。 林虚舟侧了侧身,朝她摊手,道:“水。” 是要洗手的意思。骆觉溪听明白了,急忙把他的书包暂搁一边,道:“我水壶里还有水,你等一下。” 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水壶,揭开盖,壶口悬于他摊开的掌心上。 水柱浇入他的掌心,他十指交叉来回搓了搓,满手的机油污垢被冲刷到了地上。 骆觉溪盯着他的手,看得仔细。他洗净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起书包甩过肩,走回了自己的自行车边。 “那个……”骆觉溪推着自行车快步追了过去,“林虚舟。” 林虚舟跨上自行车正要往前蹬,闻声回头,看向了她。 “谢谢你啊。”骆觉溪粲然一笑,由衷道:“要不是今天在这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笑的时候有酒窝。林虚舟盯着她脸上的酒窝稍一点头,示意着朝前头抬了抬下巴:“骑上试试。” 骆觉溪应了声“好”,骑上自行车,往前慢慢悠悠地骑了一段,惊讶发现车子的噪音没之前那么大了。她又试了试刹车和车铃铛,这两样也能正常运作。 她一扫先前与他之间发生过的不快,心情大好,道:“林虚舟,你好厉害!” 在她身后慢慢骑行跟着她的林虚舟嘴角翘了翘,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 骆觉溪又往前骑了一阵,发现他一直在跟着她。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回头道:“你可以不用等我的,我这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没什么意义的“嗯”了一声,稍稍提速与她并行,道:“一起走吧。” 骆觉溪有些惊讶:“你不嫌我慢吗?” 他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你……” “什么?”骆觉溪没听清。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林虚舟问。 是在找话题尬聊吗?骆觉溪讶异看他。这会儿气氛不错,她不打算跟他闹僵,想了想,道:“吃。我有段时间饿怕了,对吃食挺执着,所以特别喜欢吃。你呢?你有什么喜欢的?”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他道。 再没别的话题可聊,两人安安静静地并肩往前骑行。 唯有她座下的自行车在嘎吱嘎吱地响着。 * 自从骆伟辉住院后,丁秀珍一直在医院陪护,除了定期买菜回来,她鲜少有归家的时候。 骆书阳也在此时彻底放飞,经常晚归,偶尔还会夜不归宿。 门打开,屋里没人。 骆觉溪按亮了灯,把书包放下。她走去厨房洗干净手,抓了一小把面,准备煮碗面简单对付一口。 煮面的间隙,她把英语笔记拿了出来,趁着这时间再熟悉一下语法和单词。 炉子上咕噜咕噜翻起了水泡。 她急忙放下笔记本,揭开锅盖放了点盐,搅了搅。感觉面煮的差不多了,她夹起一根面条尝过了味,把火关上。 她抓的那一小把面条刚好够装一碗。 面条端上桌,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放嘴边吹了吹。才刚吃了一口,就听到有敲门声。 料想是骆书阳忘了带钥匙,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看,放下筷子去开门。 林虚舟背着手站在门外,见她开门,他抬眼往屋里望了望。 “林虚舟?你怎么……”骆觉溪对他的到访有些惊讶,“是找我有事吗?”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道。 “啊,”骆觉溪慢半拍往门边让了让,“进来坐。” 林虚舟错身越过她,进了屋。他把带来的几张试卷放到了餐桌上,道:“今天的作业,忘了给你。” 是他让她帮写的作业。难得她能少写几套试卷,没想到他还送货上门了。骆觉溪盯着他刚放下的试卷,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的注意力被桌上那碗清汤寡水的面引了过去,见桌上就一副碗筷,问:“一个人?” “嗯,对。”骆觉溪本打算说她的表哥还没回来,但记起骆书阳提醒过她不许对外人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遂略过了他,道:“我舅舅打了舅妈,现在舅舅在医院。” 言简意赅。 但乍一听,好像有点绕。 林虚舟盯着桌上的那碗面静止了约有五秒,也不知他是在消化她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是对她刚做的那碗面起了兴趣。 在骆觉溪犹豫要不要把之前那句话展开说说的时候,他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你煮的?”他问。 “嗯。”骆觉溪点点头。她倒是想留他饭,毕竟刚刚还麻烦他帮自己修了车,可她眼下只煮了一碗面。正纠结要不要再去煮一碗的时候,就见他拿起了筷子。 他拿起筷子捞起面条,放嘴边吹了吹。 看他这架势像是打算吃。骆觉溪预判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急忙劝阻道:“等等!这碗面我吃过。要不,我再给你煮一份?” 他无视了她的话,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嚼了嚼。 尝过了味,他索性端起碗,埋头吃面。 骆觉溪没能成功阻拦他,只能僵硬站在距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看他吃。 他吃面速度很快,几筷子工夫,一碗面就见了底。 吃完了面,他把碗里的汤也喝完了。 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林虚舟起身用手背蹭了一下嘴:“淡了。” “……”淡了你还吃这么干净?连口汤都没给她剩。骆觉溪一脸错愕地走去桌边,拿起空碗看了看,又看了看他。 他似是想笑,嘴角微弯。 笑?骆觉溪眨了眨眼,定睛细看,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淡淡的表情。显然是她看错了。 “走 10. chapter10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时间过得很快,月考之后就是十一小长假,放假前夕学校又组织了一次大扫除。 骆觉溪被安排去擦窗户。她领到了抹布,踩着板凳站在窗边正认真擦着窗,忽听外头有人敲了敲她那侧的玻璃。 是十一班的秦家豪,与她的表哥骆书阳一个班,学校出了名的刺儿头。 他身后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人,是与他常同进同出的陈明朗和钱潇潇。 自从她转到这个学校之后,常有其他班的男生借着各种由头与她搭讪。 她听说过秦家豪,不太敢招惹他,看他比了个手势让她开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窗户打开了。 “听说女孩子都爱喝这个。”秦家豪对她笑了一下,掂了掂手中的草莓牛奶,隔窗给她递了过去:“骆觉溪对吧?我跟你同级,是十一班的,我叫秦家豪。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骆觉溪低头看了眼他递来的草莓牛奶,这牛奶她见姜颂诗常喝。她有分寸,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随便拿别人的,急忙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 秦家豪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前伸的手没收回,语有不悦:“怎么?不给面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骆觉溪正斟酌该怎么拒绝他才能不得罪他,就见身后伸来一只手,拿走了秦家豪手里的牛奶。 林虚舟回手一抛,把牛奶丢给了歪斜靠在一旁看戏的杨誉深。 杨誉深嘻嘻一笑,拆开吸管,朝变了脸色的秦家豪举了举手中的牛奶:“谢了豪哥,我刚好喜欢这口。” 秦家豪盯了林虚舟一眼,滞在半空的手揣进兜。他自讨没趣,把气撒在了路过这一处的同学身上,一脚踢翻了旁人手中提着的半桶水。 骂骂咧咧了几句,他跟他的跟班总算从窗口离开了。 骆觉溪目送着他走远,暗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林虚舟,恰看到他伸手往她的口袋里塞了个东西。她愣了一下,待他走开,她才慢半拍揣兜摸了摸。 是颗橘子口味的棒棒糖。 自从他吃了她一碗面后,他时常给她投喂一些小零食,她都欣然接受了。唯独他给的东西她拿着才觉得没负担,毕竟她也有出苦力帮他写作业,权当是报酬了。 * 小长假前期约个把礼拜,骆伟辉出院归家。 自从他们两口子回了家,几乎每天都在争吵。多是因为骆书阳直线下滑的成绩。骆书阳本就是个学渣,有了她这年级第七一对比,更是让丁秀珍觉得添堵,看谁都不顺眼。 放假第一天,骆觉溪又是因楼下的争吵声惊醒。 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实在是没法待。她寻了个借口背着书包出去,打算找个清净地学习。她喜欢学习,能让她提高专注力,不用胡思乱想。 出门急,忘了骑车,她顺着乡道慢慢往前走。听到身后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她往路边让了让,等着后面的车从不算宽的路中间开过去。 一辆纯黑色重机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流线型外观,车身擦得锃亮。 那车在这地界不常见,看着挺酷的样子,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前头的机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许是因为车主刹车太急,车身被惯性一带,车尾高高翘起,又重重落地。 动静不小。 骆觉溪在后头看着只觉得心惊动魄,真担心车主一个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 车主长腿一撑,把车停稳,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戴着头盔,骆觉溪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遂往后望了望,确认身后没人,这才又迟疑转回视线,看向了他。 他竖指一弹,面罩揭开。 一双熟悉的眼睛从头盔底下露了出来。 骆觉溪认出了那双眼睛,快步朝他跑了过去:“林虚舟?” 他稍一点头,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个头盔,朝她递了过去。 “哪儿来的车?”骆觉溪下意识接过了他递来的头盔,东西拿手上了,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邀她上车。她低头看了眼被她抓手里的头盔,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修车行客人的。”林虚舟忽略了她之后的问题,一偏头,催促了声:“上车。” 与他认识已不是一两日,骆觉溪曾听黄立坤提过他很会玩车,许是因为兴趣,课余时间他多在修车行打下手。 打听出了这车的来处,骆觉溪攥着头盔犹豫片刻,还是坐上了他的车后座。 “头盔戴好了吗?”林虚舟问。 骆觉溪刚好咔哒一声把头盔的卡扣扣上了,点头应了声:“嗯,好了。” 他侧身抓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带着她抱好了自己的腰。 好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仅隔了两层薄薄的衣料。骆觉溪有些不自在,正打算抽回手,车子猛地开了出去。 重机轰鸣,在道上疾驰。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担心被颠下去,心慌抱紧了他。 呼吸被困在头盔里,她的五感在这种刺激的氛围下被无限放大。此时的天气已没那么燥热,擦身而过的风在来回撕扯她的衣角。隔着单薄衣料,是他略显炙热的体温。 街景在倒退。 她忽觉心跳很快,咚咚、咚咚咚…… 满耳朵的心跳声。 她的脑子里有个词一闪而过。 ——吊桥效应。① * 七拐八拐地穿过几个小巷,疾驰的车终于在一家轮滑馆门口停了下来。 骆觉溪没来过这一片,摘下头盔,满眼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家轮滑馆占地面积挺大,门口挂着彩灯,贴着价单。大概率是因为假期的关系,这家店生意很好,里头音乐声震天,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在门口购了票在往里涌。 林虚舟把车停好,拿走了她手里的头盔。 骆觉溪道了声谢,一转头,瞥见黄立坤和杨誉深勾肩搭背地从轮滑馆里出来。 “舟哥!你可算来了,我们这都快忙不过来了,”黄立坤愁眉不展道,“老王他简直不把我们当人,当陀螺使呢。” “呦,舟哥,这车不错啊。”杨誉深的注意力被他骑来的那辆车吸引了去,快步走去车边,这摸摸,那看看,眼馋道:“回头也借我开一下呗。” 林虚舟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机车钥匙丢给了他。 尾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平头胖肚的中年男人。 11. chapter11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一听他这话,就猜到他是误会了她和林虚舟之间的关系。 她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王哥,我跟林虚舟就是普通的……” “普通的同学关系嘛,一般都这么说,”老王冲她挑了挑他那快秃了的眉,“你王哥我也是过来人,都懂的。” “……”他懂什么了? 骆觉溪还没来得及与他再好好解释一番,就见他被又一波涌来的人群冲走了。 老王是个心大的,被人挤得险些跌个跟头,一扭头,又乐呵呵地跟人聊上了。 轮滑馆晚上九点打烊,清场后偌大馆所里充斥着一股怪味。 黄立坤和杨誉深在打扫卫生。骆觉溪收拾好前台也打算过去帮忙,被林虚舟伸手拦了一下。他给她递去一瓶水,连带着那瓶水一起给她的,还有一张一百块钱。 骆觉溪没敢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今天的工钱。”林虚舟道。 轮滑馆包餐。原本骆觉溪拿到工作餐的时候,看饭盒里的菜品挺丰富还觉得自己赚了。没想到完工了还能拿到工钱。 她顿时眼睛一亮,欣喜接过了他递来的钱和水。 黄立坤收拾得差不多了,把清扫工具放回原位,一抬头,注意到骆觉溪手里攒着的那一百块钱,他立马拉拔着嗓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我跟老杨的工钱才八十,骆觉溪一新来的就有一百?比我们整整多了二十块钱呢。我们来的还比她早,我不服!” “什么什么?你说骆觉溪今天的工钱比我们多二十?”杨誉深竖指比了个二,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他也跟着嚎:“不是!凭什么啊?” “那二十是老王让加的。”林虚舟见骆觉溪在跟瓶盖较劲,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瓶子,拧开盖,又动作极自然地把水给她递了回去:“有话找他去。” 骆觉溪看了他一眼,接过拧松瓶盖的水,嘴角扬起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那俩活宝真去找老王要说法了。 老王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因为骆觉溪漂亮。 今儿不少到场的男生都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来的,老王理不直气也壮,觉得能招来客人的“门面”就得加钱。 说起门面,黄立坤多嘴问了一下林虚舟一天的工钱。得知林虚舟的日薪是两百,黄立坤和杨誉深皆是一副受了打击的衰样,互掐对方人中给彼此打气。 从轮滑馆出来,黄立坤和杨誉深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让林虚舟请客。 林虚舟对此没异议,途经烧烤摊,他停步看向骆觉溪:“这里可以吗?” 骆觉溪撞上他似在询问的目光,愣了一下。 未及接话,就见杨誉深摁住还在东张西望的黄立坤,往下一压,押着他给林虚舟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多谢舟哥款待。” 状况外的黄立坤一听有烧烤吃,也顾不上跟他计较了,咧嘴憨笑了几声。 林虚舟没理他们,仍在看着骆觉溪,等着她回应自己。 骆觉溪与他无声对视了数秒,没应声。错开视线望向别处,抿唇藏笑。 “那就这吧。”林虚舟越过她,寻了个空桌,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 黄立坤尾随过去,刚想在他身边落座,冷不丁被杨誉深一胳膊夹住了脑袋。 杨誉深把这碍事又没眼力的家伙拖到了桌对面,强行把他摁到了座上。 “你怎么回事啊老杨,”黄立坤满头问号地转头看他,“怎么今天对我这么热情?” “闲的。”杨誉深挨着他坐下。 “撒谎。”黄立坤微微眯眼,露出个邪笑,与他贫嘴道:“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杨誉深秒变嫌弃脸,利落给了他一肘击:“去死。” 骆觉溪站在距离餐桌几步外的地方,看他们打闹。 她犹豫要不要上桌,毕竟在她的概念里,与他们其实算不上是能一张桌上吃饭的关系。 接过菜单的林虚舟转头看向了她。 见她僵站在原地没动,他拉开了身旁的椅子,曲指叩了叩桌:“过来,坐这。” “对啊,骆觉溪,过来坐,”杨誉深跟着朝她一招手,“今儿我们舟哥请客,你不用跟他客气,敞开了肚子吃。” “对!敞开了肚子吃。要知道,咱舟哥的日薪可比我们都高。”黄立坤提起这事,假模假式地垮着脸掬了一把泪:“哎,一提起这伤心事,我就觉得我该来个猪心补补。” “说得对,你确实该补补,”杨誉深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缺啥补啥嘛,缺心眼可不就得吃猪心。” 黄立坤“欸”了一声,转头看他:“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呦,听出来了?”杨誉深乐道。 骆觉溪被逗笑。 气氛很好,她没再拘着,走去林虚舟身边,在他座旁坐下。 林虚舟目视着她落座,把菜单推给了她。 她急忙又把菜单给他推了回去:“你们随意,我没什么忌口的。” “你们点。”林虚舟把菜单推到了桌子中央,旋即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阖眼养神。 黄立坤立马抢走了菜单,转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杨誉深与他头靠头,不时往菜单上指一下。 这个烧烤摊是自助式的,需要自己动手烤,边烤边吃。上桌的餐品除了冷盘外都是生食。 桌上的炉子里装上了炭,店家拿了打火机来,将炉子点燃。 黄立坤借走了店家的打火机,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两根烟,给杨誉深递去一根。杨誉深摆手拒绝了。 “舟哥,烟,要不要?”黄立坤问。 林虚舟闭着眼没吭声,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黄立坤咬了根烟在嘴里,摁燃打火机将烟点上。 刺鼻的烟味从桌对面飘了过来,骆觉溪冷不丁吸了一口,被呛咳了。她偏头捂嘴,匆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林虚舟皱眉,睁开眼睛看向了对面还在吞云吐雾的黄立坤:“掐了。” 黄立坤一愣:“我刚点上。” “要么,滚边上去抽。”林虚舟冷着声,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黄立坤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与他无声对视了数秒,他妥协“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烟丢到地上,踩灭了烟头。 看他吃瘪,杨誉深噗呲笑了一声。 骆觉溪端杯喝水,隔着杯口,偷偷瞄了眼林虚舟。 他又闭上了眼睛,看着挺疲累的模样。 * 骆觉溪先前看黄立坤抽烟,原以为他们吃烧烤的时候也会喝酒。 没想到他们滴酒没沾,桌上只上了一大瓶果粒橙。 杨誉深见她频频往饮料摆放的位置看,猜出了她的疑惑,与她解释道:“我们舟哥最烦酒味,所以我们哥几个都不喝酒。” 骆觉溪点点头,没深问。她忽然联想到之前在林虚舟家门口找硬币, 12. chapter12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午饭后家里又开始鸡飞狗跳了。 起因是丁秀珍打扫屋子的时候在电视柜后面摸到了一个鼓胀的红包,拆开红包一看,里头裹了厚厚一叠碎钱。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骆伟辉偷偷藏的私房钱。 为了这事,丁秀珍差点把骆伟辉的另一条腿打折。 骆书阳听他们吵得太厉害,去房门口露了个头。丁秀珍一看到他就想到了他那让人搓火的成绩,调转枪头对着他又是一阵骂。 骆书阳平白被骂了一通,心里憋着气,转头就把火发到了骆觉溪身上。 骆觉溪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能完全适应了,或者说,她已经麻了。如果没有强大的抗压力,她的心理估计早就生病了。 她默不作声地在厨房吃完剩菜剩饭,收拾好之后,背着书包出了门。 她昨天瞧见镇上有个书店,看环境很适合学习。 骑着自行车一路往书店去,转弯的时候她无意中扫了眼后方,竟瞧见林虚舟慢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也不知跟了她多久。 她有些惊讶,脚一撑,把车停了下来。 林虚舟捏住刹车,跟着把车停在了她身边。 “林虚舟?”骆觉溪一见他就想笑,冲他挥了挥手,愉快道:“好巧。” “嗯,”林虚舟稍一点头,“巧。” “昨天忘了谢你,谢谢你昨天的招待。”骆觉溪道。 “去哪?”林虚舟问。 “书店。你呢?” “一样。” 没想到是同路。骆觉溪琢磨着,他这年级第一是不是也会在人后偷偷努力?不然他去书店做什么?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他就是很单纯的想换个地睡觉。 到了书店,骆觉溪择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刚放下书包,就见他拉开了自己身边的空椅,趴下就睡。 睡眠质量可真好,到哪儿都能倒头就睡。 骆觉溪由衷佩服,盯着他看了看,放轻动作,慢慢拉开书包拉链,掏出笔袋和试卷。 他在她身边,她的注意力总不太能集中。 写几道题,忍不住看他一眼,又写几道题,又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在她写了一页试卷翻面的时候,他挠了挠脖,把脸转向了她。 正偷瞄他的骆觉溪顿觉呼吸一顿,盯着他额角压出的红印,慢半拍记起要吸气。 额发打着卷,稍显凌乱地半遮盖住他精致的眉眼。 他的睫毛很长,密密压下的眼睫似黑浓鸦羽。 鼻梁高挺,肤色很白,偏薄的唇绷着。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骆觉溪急忙错开视线,在一旁的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笔。 心烦意乱地等了会儿,没见他再有旁的动静。 骆觉溪佯装挽发,隔着指缝又偷偷看向了他。 他没醒,还在安安静静的睡着。 她到底在干什么?骆觉溪突然对自己有些恼。 抬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旋即深吸了口气,她重新拿起笔,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纸页上。 * 书店里很安静。 窸窸窣窣,纸页翻动。偶尔有人进出,门后挂着的铃铛就会撞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声。环境所致,店里的人说起话来都压着声。 骆觉溪总算进入了学习状态,一口气写了几张试卷,她被物理模拟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难住了。 是条关于水平传送带传送面粉的相关力学题,题中给出了轮的半径、轴心距、面粉与传动带之间的动摩擦力因素等几个关键数据,图式在右下方。主题干下又分出了三个小题。 她把已知条件逐一列了出来,又在题干的“轮与传送带不打滑”、“这袋面粉中的面粉可不断从袋中渗出”这几句话下画了线。 前两个小题不算难。第一个小题给出了已知条件传动带的匀速运动时间,计算出面粉从A端到B端的总时间。第二个小题设初始速度仍为0,计算总动能的转速。 第三个小题要计算面粉在传送带上留下的最长痕迹长度,以及相对条件下主动轮的转速。 这类大题她遇到过,只是今天不知怎的,怎么都算不对。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好几遍,最终的结果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确答案。 正犯难,手里的笔被人抽了去。 连同笔一起被拿走的,还有她面前的试卷。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正快速解题的林虚舟。 他把她之前写的答案划掉了,重新落笔。 (3)传动带的速度越大,痕迹越长。当面粉的痕迹遍布传动带时,痕迹达到最长。即痕迹长△S为:△S=2t+2πR=18.0m 他笔尖停住,转头确认着看了她一眼。 见她的注意力在试卷上,他转回视线,笔尖往上移,修改她第二小题的解法错处。 主动轮的转速最终结果是6.5r/s。她因粗心错了步骤,把第二小题的转速算错了,这才导致在解第三小题的时候卡了壳。 骆觉溪拿回试卷重新捋了一下解题思路,恍然明白了她一直算不出正确结果的原因。 “写完了吗?”林虚舟问。 骆觉溪回神看他,摇了摇头:“还没,才刚写完数学和物理的卷子。” “剩下的之后再写。”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道:“差不多到时间了,收拾一下跟我走。” “走?走去哪儿?”骆觉溪纳闷看他。 “打工,”他摁住后脖活动了一下筋骨,“按工时算,一小时十五。” 一听有钱拿,骆觉溪立马叠起试卷往书包里一塞:“我好了!” * 打工的地点是超市二楼的台球室,在网吧斜对面。 这一处较轮滑馆的人流量小了不少。骆觉溪分到的工作任务是给点了小食单的客人端茶倒水,有需要的时候也会帮着收拾一下球桌。 林虚舟的工作是陪练,点他的多是女生。 他的球打得不错,每起一杆,都能引起围观女生的一阵骚动。 骆觉溪给客人送完茶点,拿着托盘经过他的球桌边,停步看他。 他的专注力在球桌上,俯身下腰,支起手架。小臂助力往前一击,桌上的一颗黄球一杆进洞,与黄球相碰的另一颗红球反向弹开,在球桌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也掉进了桌角的网兜里。 “哇!好厉害!”有人在啪啪鼓掌。 一个齐肩发的女生在给他递饮料。 林虚舟退步避开了旁人的触碰,抬起的目光转向了人群后的骆觉溪。很奇怪,就算她躲进了人群里,他也总能一眼看 13. chapter13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十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下了雨。 骆觉溪披上雨衣,与前几日一样如常去了书店。一整个假期,她都是跟林虚舟在一起,两人不是在书店,就是在各种打工的场所待着。 可这一天,林虚舟没来。 她在书店等到天黑都没能等来他。她觉得奇怪,回程途中经过他家门口,她放慢车速伸长了脖子往敞开的屋门里看。只看到他爸拎着半瓶酒在轮椅里打瞌睡,没见他的身影。 阁楼上他的房间一直没亮灯。 这样糟糕的天气,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骆觉溪隐隐有些担心他,却也不知该去哪儿寻他。 心绪不宁的到了第二天,雨停了。到了学校,她频频回头往他的空座处看。 他缺课了,一天没来学校上课。 快放学的时候,骆觉溪实在没忍住,问了平时与他交好的杨誉深和黄立坤。他们同是一脸迷茫,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下了几场雨,天渐凉。 放学回家的路上,短袖下露出的胳膊被风吹得毛孔张开汗毛直立。行至林虚舟的家门口,她停了下来,搓了搓快冻麻的胳膊。 他家的门开着,里头没亮灯。 她在路边往屋里张望了一阵,没看到有人在。犹豫了片刻,她把自行车停好,大着胆子往他家门口走。行至门边,她一眼便望见了之前那只血淋淋的猫躺倒的地方。 那只猫,究竟是谁杀死的? 她迄今也没能搞明白这个问题。虽是好奇,但也不敢去问。 “林虚舟?你在家吗?”她没敢进屋,扶着门框稍提了声量朝屋里喊话:“林虚舟?你在吗?” 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屋里有动静。 她回头往路的两端望了望,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转身欲走,忽听屋里像是有重物摔落的动静,那声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阁楼上的声音? 骆觉溪倏地止步,不怎么确定的又叫了一声:“林虚舟?” 侧耳细听,还是没有回应。 “林虚舟?是你吗?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抬头往楼梯处看,试探着往屋里迈了一步,道:“我进来了?我可真进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行至楼梯下,探头往上望,想看看这个角度能不能看到阁楼里的情况。 “哐啷——”近楼梯口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她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到了,脑子一空,跟兔子一样呲溜一下蹦上楼。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到了阁楼门口。 门关着。 要敲门吗?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别人家里,会不会有点唐突?她挺纠结地低头啃咬指甲,僵持数秒,抬手曲指,打算敲门。 指关节与门刚要碰上,面前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他一脸病容,状态很不好。 与他明显涣散的目光撞上,骆觉溪微微一愣,前伸的手一时忘了要往回收。 林虚舟耷拉着眼皮,浑身无力地倚在门边。垂落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约约只能看出她的一个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他看到的是幻觉。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可话未及出口,他偏头猛咳了几声。 “林……”骆觉溪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他身子打摆,虚弱朝她倒了过来。 她心慌朝他伸去手,一把抱住了他:“林虚舟?你还好吗?” 显然问了句废话,他很不好,整个人发烫,烧的都快冒烟了。 林虚舟的下巴支在了她的肩上,一手扶住门框,想要借力站起。可他实在是病得太厉害了,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能软倒在她的怀里,任由她抱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他出口的话都成了气音。 如果不是这么贴抱着,他的声音哑到几乎听不见。 “担心你。”骆觉溪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架上肩,费力把他拖回了床上。她把枕头垫到他脑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因他烫手的体温倒抽了口气:“怎么那么烫?吃药了吗?” “没事,睡一下就好了。”他闭着眼,说话有些费劲。 骆觉溪听明白了,他这是在硬抗,根本就没吃药。 “药呢?药在哪?”她又问。 他没答,蜷起身体眉目紧锁,呼吸声渐重。看着很痛苦的样子。 骆觉溪看着他,想起了他那个在轮椅上成天酗酒的父亲。很难想象在没遇到她之前,他每每生病之时一个人都是怎么扛过来的。是跟她一样,总是忍着、扛着,硬熬过去吗? 她在他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做不到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总觉得她要是不管他,他就会这么无声无息地病死。 骆觉溪揣兜摸了摸近来打工挣到的钱,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林虚舟撑开眼皮,朝那个从他身边快速跑开的模糊人影伸去手,想抓住她。 可惜他体力不支,扑了个空。 他的手垂落床边,昏沉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 “林虚舟?林虚舟,你醒醒。林虚舟……” 是她的声音。 像是在做梦,她的声音在他耳边飘来飘去,不太真切。 他的眼睫颤了一下,费力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喊你好半天都不醒,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骆觉溪松了口气。她把水递到了他干裂的唇边:“你先喝口水,我给你拿药。” 林虚舟看着她,怔了片刻,在她的搀扶下撑坐起。启唇张嘴,就着杯子里的水吃下了她喂送到他嘴边的药。 吃完了药,她又跟变戏法一般不知打哪儿给他弄了份热粥来,一勺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他病的嘴里发苦,本没什么胃口。粥很淡,往下咽的时候食物的颗粒感刮的他嗓子疼,可他还是没有拒绝她的粥。就算只是喝碗粥的时间,他也想多留她一会儿。 “能吃下东西就好。”一碗粥喂完,骆觉溪放下空碗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开始发汗了,是好兆头。等发过汗热度应该就能下去了,人也能舒服点。” 她往天色渐黑的窗外看了看,起身道:“我该走了。药在桌上,你记得按时吃。” 见她要走,林虚舟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14. chapter14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她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喘息艰难。一片漆黑里,她四处摸索,企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胡乱摸索的指尖探到一条缝隙,她扒着那条缝铆足了劲往外推。嘎吱一声响,裂缝里透进了一丝光。她急忙把脸贴向裂缝处,以期能透口气。 “啪——” “啪、啪——” 很耳熟的扬鞭声。 她被吓一激灵,慢半拍想到了点什么,浓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心理上的重压漫延至四肢,她像是被无形的绳捆住了手脚,瞬间动弹不得。 在那丝透光的裂缝里,她看到有个男人挥着鞭子,正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半趴在床边的女人。 女人凄疼哀嚎,眼角闪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美艳女人的面孔,是她的妈妈。 挥鞭的男人似有所觉,倏地停止了动作。 骆觉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惊恐看着那男人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看不清那男人的面容,即便她很努力地想要看清他,可他的脸像是蒙进了一团黑雾中,变得模模糊糊,若隐若现。 他看着像是同一个男人,又像是很多不同脸孔的男人。 那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藏身的黑盒处。高举长鞭,“啪——”的一声破开了护住她的盒子。 一只血红的眼珠从破口处露了出来,紧盯着她。阴森诡谲。 “原来你在这里。” “啊!!!” 骆觉溪惊声尖叫,猛地一撅,从噩梦中惊醒。 已经许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她被吓出一身冷汗,拨开汗湿的额发往窗外望了望,天还黑着。 * 晨起,看屋里气氛不对,骆觉溪没敢久留,匆匆洗漱后拿了书包出门。 骑着吱嘎作响的自行车过桥,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包子摊边的林虚舟。 “林虚舟!”她话音愉悦地喊了他一声,推着自行车过去,盯着他贴了创可贴的脸细看。 他的脸色较昨天好了些,不过看着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脸上多了几道擦伤,胳膊上也有不少淤青,都是新伤。大概率是他昨天把她推出门后,被那发酒疯的男人打的。 骆觉溪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拽他的书包,道:“我帮你拿书包。” 林虚舟没拒绝,看她绕去他身后,把他背后的书包强行扒了下来,挂到了她自己身上。 “你好些了吗?退烧没?”骆觉溪问。 “嗯,”林虚舟稍一点头,“早饭,吃没?” “还……”骆觉溪闻言往前头排着队的摊位处看了看,“没顾上吃。” “请你。”林虚舟道。 骆觉溪霎时眼睛一亮,惊喜看他:“请我?” “不要?” “要!” 林虚舟朝队尾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排队。 见她站到了队伍后头,他后脚便跟了过去,排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包子摊前移步。 林虚舟低着头看她,看她垂绸的长发,看她马尾下露出的半截白皙脖颈。初晨的阳光温柔伏卧在她的颈项处,她发尾一荡,勾出流光。 看她拿两个书包有些吃力,他伸手抓住了她背后的书包拎带,往上提。稍作停顿,瞥见她欲回头,他急忙松手,转开了视线。 “你吃什么?”骆觉溪问。 “都行。”林虚舟道。 至摊前,骆觉溪朝摊主竖指比了个二:“叔叔,要两个白馒头,谢谢。” 摊主话音嘹亮地应了声“好”,利落给她装了两个白馒头。 “一起的,”林虚舟掏出零钱放到摊前的铁盒里,“两个肉包,一杯豆浆。” 接过摊主递来的打包袋,林虚舟转手拿走了骆觉溪手里的两个白馒头,把肉包和豆浆换给了她。 骆觉溪一愣,转头看他。见他面色无异地走回自己的自行车边,她忍不住笑,握紧手中的肉包,快步跟上了他。 林虚舟骑得很慢,把她放在路的内侧,与她慢慢往学校去。 她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拿着肉包,低头啃咬。车头歪来歪去,她急忙把抓着肉包的手放回了车把上,寻话道:“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时你不都是晨练结束才到学校的嘛。” “醒得早。”林虚舟道。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说话,他则在一旁安静听着。 近校门口,骆觉溪在拐弯处突然停了下来。她警惕往周围看了看,转瞬把挂在前头的书包从身上解下来。书包递向他,她又有些担心他会生气,犹豫开口:“那个,要不……你先进去?” 林虚舟知她在忌惮什么。没多言,拿回自己的书包,骑着自行车进了学校大门。 * 前一日林虚舟没来学校。陆陆续续进教室的同学发现他来得比平时早,都有些惊讶,不时往他那处望。 姜颂诗一到学校就直奔他的座位,满眼关切地对他嘘寒问暖。 林虚舟疲于应付那些围站在他座位边的同学,他嫌吵,走去教室外头透口气。 黄立坤和杨誉深后脚便跟着他出去了。 骆觉溪目视着他们走到了教室外,隔着窗,能看到他们正围在一处说话。黄立坤伸手想摸一下林虚舟的额头,他退步偏头,躲开了。 他好像很不喜欢被人碰,即便是黄立坤这样跟他相熟的朋友。 幸好昨天他病迷糊了没力气,不然她那么冒失的直接伸手摸他额头,估计会惹恼他。 来的路上他也没跟她算昨天那笔“被轻薄”的账,还请她吃了肉包,大概率是已经不记得她趁他病随便摸他这事了。骆觉溪出神看着他们,这般琢磨着。 听身边的座位被拉开,她收回视线,继续整理桌面。 “骆觉溪。”后座的朱晓静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问:“或许,你知不知道林虚舟昨天为什么没来学校?” “奇怪,你问她做什么?她跟林虚舟很熟吗?”许佳佳道。 “是很熟啊,我看着,她跟林虚舟比我们跟他都要熟。”朱晓静道。 一旁的姜颂诗闻言停了手上的动作,面色不悦地转头看向骆觉溪。 “我怎么会知道他昨天为什么没来学校?他平日里就爱欺负我,我躲他还来不及呢。”骆觉溪并不想在明面上与姜颂诗她们撕破 15. chapter15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有林虚舟做伴,骆觉溪渐渐开始有些喜欢上学的日子了。 在校的时候明面上他仍与过去一般会“欺负”她,让她跑腿、写作业,闲暇时还会故意掉个东西让她去捡。 和过去不太一样的是,避开人群与他擦肩的时候,他偶尔会在她手里塞个小东西。有时是饼干、面包,有时是果冻、牛奶,更多的时候是各式各样的糖果。 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他与她之间,在以一种独属于他们的隐秘方式在慢慢变得熟络。 她生得好看,除了林虚舟外,在校也有不少男生会以各种名义给她送吃送喝。但她只接受了林虚舟给予的吃食,对于其他人无故的好意她都心存戒心,一律拒绝。 在某种层度上,她很信任林虚舟。许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是相似的一类人。 10月26日,从台历本翻页开始,她就用红笔在这一天画了个圈。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这一天,她出门前无意间瞥了眼台历本。盯着画圈的日期犹豫了一下,她拿笔在台历本上画了个叉。 是她的生日。 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无关紧要的日子,对她而言也一样。 天气晴好。周日她一般都会躲去外头的书店,图个清净。 推开书店门,她与往常一样在角落寻了个座坐下。 沉浸式学习,感觉肚子饿的时候,已过了午餐的点。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从书包里轻手轻脚地取出前一日林虚舟给她的一包点心,就着凉水吃下。 简单对付了一顿,她收拾好外包装垃圾,把桌上的试卷往后翻。 身边的空椅被人拉开了。 她循声转头,看向在她身边趴下就睡的林虚舟。 他果然又来了。几乎每个周末,她在书店刷题,他都会过来。 她也是与他寻话聊天时才知道,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己一分一厘挣来的。 他一有时间就会去打工,周末也一样。工作结束得早就来的早一些,结束得晚就来的晚一些。与她在书店一起等到天色擦黑,再与她一起骑车回去。 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已经在为生计奔波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学习、生活,于他而言是常态。 被磋磨得太厉害,以至于他总是缺觉。 骆觉溪盯着他看了数秒,转回视线继续做题。 唰唰唰的笔落声很催眠,他阖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自己的作业写完,骆觉溪又在他的空白卷上誊抄了一遍。 手上的笔一直没停,等落下最后一笔,她才感觉腰酸背痛的。搁笔打了个哈欠,她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腰背,视线再次转向一旁仍在安静睡着的林虚舟。 他的脸转向了她,一侧的脸上不知何时粘到了一小块碎纸屑。 那一小块碎屑越看越碍眼。 骆觉溪屏息凑近,朝他伸去手,想替他拿掉脸上的碎屑。 捏起的指尖就快触碰到他的一瞬,他似有所觉,密压的眼睫陡然一颤,睁开了眼睛。 骆觉溪顿时一惊,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要有所动作。 他刚醒,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懵懵的,不太清醒的样子。 咫尺之距,四目相交。 静默间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怪异。 “那个……”骆觉溪伸向他的手尴尬回缩,压低了声与他解释:“你脸上粘到东西了。” 他没动,目光仍紧锁在她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骆觉溪被他盯的不自在,偏头挽发,佯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须臾,她手边的草稿纸被他扒了去。 骆觉溪低下眼睫,眼角余光扫向桌面的斜影。 他稍直起身,拿过她的笔,在纸页空白处唰唰写了几个字。 纸笔推回。 【帮我拿掉。】 骆觉溪盯着草稿纸上的那一小行字愣了一下,转头确认着看向他。 他拖动座下的椅子往她那侧靠近了些,又拿起了笔。 【我看不到。】 搁笔曲肘,他单臂撑住桌沿,粘了碎屑的脸凑到了她面前。 骆觉溪稍一抬眼,与他凑得过近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变得粘稠了。她顿觉有些呼吸困难,触电般迅速撇开了视线,不怎么敢回视他。 他怎么凑那么近? 温热鼻息从她脖间探抚而过。 浑身僵麻。骆觉溪小幅度往后仰了仰,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旋即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去手,拿掉了他脸上的碎屑。 他没动,仍保持贴面的姿势近距离看着她。 骆觉溪快速瞥了他一眼,摊开手掌,给他亮了亮指间捏着的那一小片碎纸屑,小声提醒:“已经拿掉了。” “嗯。”他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 转头拿笔,凑得过近的脸总算从她面前移开了。 骆觉溪暗松了口气。 见他又在纸上落笔,她偏头往纸页上看了过去。 【收拾一下,跟我走。】 走?走去哪? 迟疑片刻,骆觉溪从笔袋里又拿了支笔出来,在那行字下与他有问有答地简短交流。 【去哪?】 【面馆。】 【有工钱吗?】 【算有。】 面馆也是他周末常去打工的地点之一。偶尔会叫上她一起,帮着打下手。付的“工钱”,一般就是营业结束后他在后厨给她亲手煮的一碗加料面。面碗里加了各种卤煮,再煎个溏心蛋,铺得满满的。 他的厨艺很好,一大碗面她每次都能连汤带水的吃得很干净。 一看有“工钱”,骆觉溪忙不迭抽走他手中的笔,将桌上的东西收好,装进书包。 林虚舟站起身,很自然地伸手拿走了她的书包。书包甩过肩,他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回首示意她跟上。 * 正值饭点,面馆的生意很好。 骆觉溪忙着帮顾客点单递餐,人多声杂,她嗓子都快喊哑了。 后厨也一样忙碌。厨师临时有事请假出去了,林虚舟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他正揉着面,听客人催着要炒粉,转头又移步灶前起油锅。 菜叶、面食入锅翻炒,滋啦作响。 骆觉溪从厨房门边探头往里望,恰瞧见他掂锅时小臂上爆起的青筋。 小镇上的餐馆晚上打烊的时间早。 约过八点,店里就没什么人了。 骆觉溪终于得空给自己倒杯水,坐下来歇歇脚。 见林虚舟擦着汗撩开门帘从后厨出来,她给他也倒了杯茶水。 他像是渴极, 16. chapter16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转着笔盯着习题册上的一道大题琢磨许久,仍是没能理出解题思路。瞥见林虚舟从她座位旁路过,她急忙拉住了他,转瞬出于顾虑,往周围看了一圈。 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什么人。 林虚舟看着挺有耐心的样子,被她抓着衣角安静等在过道里。 待她朝他鬼祟勾了勾手,他才弯下腰去,看向她指着的那道大题。 快速审完题,稍作思考,他摊手拿过她递来的笔,在纸页上分部写下解题步骤。每至一个重要步骤,他的笔尖就会停顿一下,确认她不是满眼疑惑,才继续往下解。 骆觉溪聚精会神地看他解题,看他解到她思路卡顿的地方,顿时眼睛一亮,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转头之际瞥见姜颂诗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窗外,她心下一慌,一把推开了他。 林虚舟冷不丁被推的一个踉跄,撞到了后面的课桌上。 “哐当——”一声响。 他看向她的目光似是透着几分震惊。 骆觉溪捂嘴低头,心虚转开了视线。 姜颂诗一行人络绎进了教室。 朱晓静途经骆觉溪座旁,弯腰捡起她掉落桌边的笔,给她放回了手边:“你的笔。” 骆觉溪回神抬头,道了声谢。 “我刚好像看到林虚舟在跟你说话?”姜颂诗拉开椅子坐下,回头望了眼已经回座的林虚舟,问:“你俩聊什么呢?” “没什么,他就是……”骆觉溪随意寻了个借口,道:“训我昨天给他写的试卷字迹太潦草,警告我下次认真点。” “啊,我就说嘛。”许佳佳一挑眉,给姜颂诗递了个“放宽心”的眼色。 姜颂诗抱臂往后靠了靠,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皱眉舔了舔嘴角。 * 骆觉溪把那道难解的题又过了一遍,习题册往后翻,她的心思渐渐有些飘。 方才无故推了林虚舟一下,之后连个解释都没有,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她边转笔,边频频回头往林虚舟的座位处看。 他脸上的表情一向淡,看不透他此刻具体是怎样的情绪。偶然间与他的目光撞上,骆觉溪正欲扬唇对他露出个讨好的笑,还没来得及翘起嘴角,他就已经转开了视线。 以他的小心眼程度,他这会儿大概率是在生闷气。得做点什么好灭一灭他的火,也免得这团火越烧越旺。 要去道歉吗? 可,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怎么不引人注目地跟他道歉呢? 骆觉溪用笔帽戳了戳脸,心烦气躁地在草稿纸上来回画了几笔。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办法。 这办法虽然有些幼稚,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她这般琢磨着,立马放下笔,将手边的草稿纸撕下。 纸页对折,往下用力压了压,拿起尺子把底下的空白处裁了下来。 担心被人看到徒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偷偷摸摸往边上瞄了瞄。 周围的同学都趴在了桌上。见没人注意到她,她拿起笔,一手拢在一旁遮挡住,快速写了几笔。 写了字的纸条揉成团,塞进口袋。 她放轻动作站起身,拿了杯子佯装去教室后面接水。途经林虚舟的座旁,她掏出纸团快速往他手里一塞,小跑着走开了。 原本趴桌上准备睡的林虚舟捏了捏手中突然多出的那团东西。本打算丢掉,一转头,瞥见骆觉溪从他身边跑走。 他攥着纸团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将手中的纸条慢慢展开。 【你别生气,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是她的笔迹。那行字后面,她还画了个哭哭的简笔表情。 幼稚。 这幼稚的把戏,其实对他还挺受用。 林虚舟心情不错地盯着纸条上那个哭哭表情看了会儿,抬起的目光不自觉锁在了鬼祟回座的骆觉溪身上。 她跟做贼一般,左瞄右看,蹑手蹑脚地行至自己的座旁。临坐下时她似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他。 与他视线相交,她勾起嘴角,冲他讨好一笑。 他忽起了心思逗逗她,面无表情地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纸条,单手一抓,将纸团揉皱。 他果然是生气了。 骆觉溪嘴角的笑意僵住。盯着他攥拳的手看了数秒,她怏怏收回视线,托腮转笔,苦恼于他的难哄。 林虚舟看着她苦恼的后脑勺,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 须臾,他敛睫低眸,抓着纸条的手放到了桌下。纸条展开,压平。他翻开桌上的垫着睡觉的课本,将压平整的纸条夹进了书页里。 * 从洗手间出来,骆觉溪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往教室方向走。 行至花坛拐角处,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停步转头,循声看向倚站在教学楼后阴影处的姜颂诗。 姜颂诗微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有什么话不能在教室说,非要避开人群单独把她叫过去?骆觉溪不禁生疑。踌躇片刻,移步走向她:“找我……有事?” “有事。”姜颂诗亲昵拉过她的手,将一个粉色信封塞进她手中:“我看你跟林虚舟挺熟的。帮我个小忙,替我把这信转交给他。” 骆觉溪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封信,信的封口处贴着一个心形贴纸。她恍然明白了这封信的用意,急忙把信往回递:“这恐怕不合适,你还是自己交给他吧。” 姜颂诗扫了眼她递回的信,瞬间变了脸色:“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骆觉溪急忙摆了摆手,为难道:“我的意思是,这信我去……” “不是就行了,”姜颂诗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这信,你帮我拿给林虚舟。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可……”骆觉溪蜷指缩手,纠结该用怎样的说辞拒绝她。 “除非,你不想在这学校再有太平日子过了。”姜颂诗道。 骆觉溪一愣,看着她。她撕开了人前的伪装,在明晃晃的威胁她。 见她没再有多余的话,姜颂诗得意一笑:“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骆觉溪慢半拍摇了摇头,话音低低的:“没有。” * 目送着姜颂诗走远。 骆觉溪把那封烫手的信藏进衣中,忐忑迈步,进了教室。 林虚舟不在座位上。她有些庆幸他不在,起码不用面对面的把信交予他,那只会更尴尬。 途经他的座位,她把心一横,动作飞快地把信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 正巧走到后门口的林 17. chapter17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听他欲言又止,黄立坤歪着脑袋又凑了过去:“如果?” “我是说如果,”林虚舟斟酌道,“如果有个女生,帮其他女生给一个男生送情书。那帮忙转交情书的那个女生,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这么……这么……” “这么,热心吗?”黄立坤替他择了个还算合适的词,续上了话。 “差不多是这意思。”林虚舟道。 “那说明,这个转交情书的女生……”黄立坤故意话音一顿,龇牙道:“就是很热心啊。” “白痴。”林虚舟揣兜叹气,越过他径直往前走:“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舟哥,欸,舟哥,你等等我,”黄立坤快步追了过去,“你其实想问的,会不会是,这个转交情书的女生,对这个收到情书的男生,是不是没那个意思?” “所以,”林虚舟佯装自然地轻咳了声,“是没意思?” “嗯哼,”黄立坤一耸肩,“很明显,就是没意思。不然怎么会愿意帮别人给自己感兴趣的男生送情书嘛,这不矛盾吗?” “……”林虚舟觑了他一眼,忍住了想揍他的冲动。 黄立坤没注意到他想刀人的眼神,咬了一大口油条,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对了舟哥,这个热心的女生是谁啊?” 林虚舟没吭声,进教室踢开椅子,动作大开大合地坐下了。 “等等,情书?”黄立坤隐约记起前一日有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封情书一样的东西。他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在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大着胆子道:“舟哥,我虽然平时是有点迟钝,但是……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屁放。”林虚舟没好气道。 “那个收到情书的男生,是不是对那个转交情书的女生有意思?”黄立坤猜测道。 林虚舟一愣,转头看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看舟哥你好像很在意。”黄立坤直白道。 “……”林虚舟绷着嘴角默了数秒,“我有说是我吗?” “不是不是,那肯定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黄立坤有点求生欲,但不多。忍不住好奇,追问了句:“所以,那个热心的女生到底是谁啊舟哥?” 林虚舟面无表情地从桌肚里抽出物理课本,卷了卷,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下去。 * 前一夜没睡好,头疼。 林虚舟在课桌上趴了两节课,怎么都睡不着。下课铃响,他直起身,挺烦躁地抓了抓发。 有男生聚在骆觉溪座旁,打着问她题的幌子,在与她搭话。 她看着很有耐心的样子,正教对方解题。 也不知他们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她乐得咯咯直笑。 越看越觉得碍眼。 林虚舟起身揣兜,面色不悦地朝她走了过去。 原本聚在她周围的那群男生一看他靠近,瞬间作群鸟散。 骆觉溪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正要回头,忽觉座下的椅子被人猛地踹了一下。 “哐当——”一声,椅子歪斜倒地。她身形不稳,跟着往边上倒。 姜颂诗下意识要躲,瞥见林虚舟站到了桌边,她佯装亲切,伸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骆觉溪。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她娇声询问,一双眼却紧锁在了林虚舟的身上。 骆觉溪手忙脚乱地将倒地的椅子扶起,转瞬满脸不解地看向方才莫名其妙踹了她椅子的林虚舟:“你怎么……” “今晚的值日,别忘了。”林虚舟冷淡抛下这么句话,迈步出了教室。 “林虚舟怎么这样,又把他的值日任务丢给你。真是恶劣。”姜颂诗弯腰捡起掉地的课本,明面上像是在为她抱不平,心里实则在暗爽。 她掸了掸书页,顺势挑拨道:“可不要因为他一星半点的好就觉得他人不错,他这人其实情绪一直是这么反复不定的,特别难相处。你这样软的性子,还是少招惹的好。” 骆觉溪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心浮气躁地频频往教室外张望。 姜颂诗曲指叩了叩桌,待她转回了视线,她才低着声道:“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怕他吗?” “什么?”骆觉溪没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啊,是个狠角色。”姜颂诗倾身附耳,与她卖了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见骆觉溪似是在琢磨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姜颂诗满意勾唇,回眸往教室后排望了望。林虚舟的两个跟班都还在教室里,他这会儿应该是一个人。 她拿起倒扣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整理了一下头发,起身往教室外走。 在教室外头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运气不错,行至操场边,她瞧见了一个人坐在台阶处的林虚舟。 她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紧张的心情。转瞬快步朝他走了过去:“林虚舟,这么巧。” 林虚舟循声看了她一眼,起身要走,被她伸手拦了去路。 “那个……”她缩手搅了搅发,犹豫开口:“我的那封信,你看了吗?” 林虚舟移开目光,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没兴趣。” 一向很有异性缘的姜颂诗一听这话,一脸的不可置信。见他打算绕过她,她急忙侧行了几步,再次拦住了他。她不死心,勉强维持着面上得体的笑容,试探问道:“是对信没兴趣?还是……” “都没兴趣。”林虚舟道。 * 骆觉溪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哪儿又得罪了林虚舟。 他是个气性大的,生她的气,会频繁找茬折腾她。人后也完全把她当空气,就算她卖力讨好,他依然不搭理她。 这期间唯一可能会惹恼他的一件事,就是替姜颂诗转交情书给他。可她明明记得,递情书那次他不在座位上。应该是没被他撞见啊?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她挠破头都想不明白。 一连好几天,林虚舟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骆觉溪觉得沮丧,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转眼又是周末,她背上书包独自坐在书店里。每每听到门口有动静,她都会迅速抬起头确认。 可惜进门的都不是他。她愈感失落,习题册上的内容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日头西斜,她从书店出来,没什么精神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行至他常去打工的面馆 18. chapter18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门哐当一声砸上。 骆觉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藏在林虚舟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秦家豪一行人络绎出了店门。 目送着那三位离开,林虚舟收回视线,移步往后厨方向去。 骆觉溪急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见他停步,她暗喜,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道:“谢谢。” 头顶的灯在她漆亮的眸间落下点点光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如剔透无暇的珠玉一般。 林虚舟看着她含笑的眼眸,微微一愣。须臾,他冷淡转开视线,掸落了她抓衣的手。 后厨的门帘掀起又合上。 他进了后厨,看不见了。骆觉溪从筷筒里抽了双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条。 一天没怎么吃饭,这会儿嗅到食物香,才感觉饿极。 捞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鲜滑劲道的口感令她食指大动。她埋头大口吃面,捧碗喝汤。碗身倾斜,她瞧见面碗里好似埋了东西。 后厨又有餐送出。 她立马抬起头,看向端着餐盘从她桌边路过的林虚舟。他目不斜视,完全不受她干扰。 后厨的帘子合上了。骆觉溪收回视线,用筷在碗中拨了拨。 面条底下果然埋了不少好料。有溏心蛋、有卤味,还有一大块牛肉。 她夹起碗中的蛋,忍不住想笑。 那别扭精就算还在生着气,遇事也还是不会真的不管她。关键时刻不仅替她挡事,还怕她吃不好,顾及面子偷偷摸摸地把料都藏在了面底下。 她咬了口溏心蛋,又啃了口牛肉,心情大好。 快速吃完面,她利落收拾好餐桌,端着空碗进后厨。与端着餐盘的林虚舟迎面遇上,她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托盘。 他没松手,绷着嘴角看着她。仍是一脸的不高兴。 “脏碗你别动,一会儿我来洗。”她把碗筷放入洗碗池,顺势把托盘从他手中用力抽了出来:“这餐我送,你忙你的。” 起初他还有些抗拒,耐不住她厚脸皮式强抢着要帮忙。 被她软磨硬泡了一阵,他总算妥协了。 临打烊的点,骆觉溪从饮料柜里拿了瓶橘子汽水,把饮料钱放在了收银台上。 林虚舟还在后厨做收尾工作,她插不上手,拿着汽水等在店门外。 不消多时,店门推开。 林虚舟从店里出来,径直走去了自己的自行车边,弯腰开锁。 骆觉溪快步跟了过去,将手中的橘子汽水递予他:“呐,给你的。” 林虚舟没理她,跨坐上自行车要走,被她抓住车把捏住了刹车。 “是谢礼。”骆觉溪绕行到他自行车前头,扒拉他的手,将橘子汽水硬塞进他手中。手把手带着他抓好汽水罐,她补充道:“忘了跟你说。刚刚你替我解围的样子,特别帅。” 林虚舟垂着眼睫,看着她紧抓着他的两只手。沉吟片刻,他抬眸看向了她的眼睛:“只有刚刚?” “嗯?”骆觉溪很快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她有些想笑,又怕惹恼了他。在他的注目礼下她清了清嗓子,转瞬很肯定地一点头:“一直都很帅。” 这话对他很受用。林虚舟抽手将汽水罐子打开,仰头灌了几口。一抹嘴,瞥见她还傻站在他车前。他有些别扭地低下头,转了转手中的汽水罐:“还不走?” 他的声音不高,但她听清了。骆觉溪霎时眼睛一亮,惊喜道:“是要一起回去的意思?” “你要想一个人摸黑回去,我是没意见。”他故作冷淡。 骆觉溪并不在意他这态度,雀跃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与他并行。偷瞄了他几眼,她试探问道:“那你……不生我气了吧?”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 * 随堂考卷发了下来。 骆觉溪抽出自己的卷子,往后翻了翻,林虚舟果然又交了白卷。他还真是擅省笔油,平常的小考他除了名字,就连多一个字都懒得写。 “骆觉溪,把你的橡皮借我用一下,”后座的朱晓静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还有你的试卷,也借我看一下。” “嗯,好。”骆觉溪把试卷和橡皮擦往后递,听朱晓静惊叹她英语又考了满分,她回以一笑,起身道:“我去小卖部买笔芯,你们有东西要带吗?” “给我带块橡皮擦。”朱晓静揣兜摸出钱包,点出零钱递给她:“钱给你。” 叼着棒棒糖的许佳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带的。” “姜颂诗,你有什么要带的吗?”骆觉溪问。 姜颂诗冷着脸,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用。” 她们之前的气氛不太对。 朱晓静和许佳佳都很敏锐地感觉出来了,纳闷对视了一眼。 许佳佳曲肘撞了撞朱晓静,给她递了个暗示的眼色。 朱晓静会意,急忙伸手抽回方才递给骆觉溪的零钱,把她的试卷和橡皮擦一并扔回了她的课桌上。 她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像是要与她划清界限。骆觉溪一愣,回头看她。 朱晓静掩饰着咳了一声,低头挽发,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们对她这突然变了的态度,大概率与姜颂诗有关。 骆觉溪没多言,将试卷收叠好,用笔袋压住,转身出了教室。 从小卖部买了袋替换的笔芯,她揣好找回的零钱,原路折返。 途经学海楼和行政楼附近,她好似听到有人摔倒发出的吃痛闷哼声。她迟疑停步,往周围看了一圈,瞥见过道尽头有人影晃动。 好奇心驱使,她轻手轻脚地往声源处靠近,想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贴着墙站到了过道尽头,她悄声探头,瞧见有个脸上被揍得青青紫紫的男生抱头蹲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他的脚边散落了不少零钱。 不远处有人照着那男生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狗东西,就带了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眼见那个男生四仰八叉地摔翻在地,骆觉溪担心自己会因慌张发出声音,急忙捂住了嘴。 她不想多事,转头要走,忽觉方才开口的人声音耳熟。 一时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她犹豫了一下,扒着墙边小心翼翼地往外望。 是秦家豪和他那几个跟班。一行约有七八人,有与她打过照面的,也有脸生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 他们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在学校里干着勒索霸凌的勾当。 她正看的入神,发觉那几人的注意力被斜后的脚步声引了去,齐齐转头往后看。 靠后的几 19. chapter19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这MP3,该不会是……” 他抢了同学的钱买的? 问得这么直接会不会不太好?她该不会因为这话被盯上吧? 骆觉溪心有顾虑,欲言又止。 “是什么?”林虚舟问。 “没,没什么。”骆觉溪最终还是没敢直接问他,斟酌了一下,一脸严肃道:“我就是想说,如果有得选的话,还是尽量做个好人吧。” 突然让他做个好人?是什么意思? 林虚舟没听明白,不过也没打算再问。不明所以地移步离开,一拐弯,被黄立坤堵了路。 杨誉深斜斜倚在一旁看热闹。 “舟哥,你怎么这样的?”黄立坤满脸委屈,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那个MP3不是你前些天特意让店里留的货吗?昨儿你一领到车行的工资可就直奔卖场了。到手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碰都不给我碰。这怎么还没捂热呢,一转头就把东西借给骆觉溪了?难不成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还抵不过一个女人吗?” 林虚舟不怎么有耐心地把挡道的黄立坤往边上拨了拨,迈步往前走:“嗯。” “嗯?嗯!嗯?”黄立坤震惊三连,“舟哥,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闭嘴吧你。”杨誉深幸灾乐祸,反手打了一下他的嘴:“你再无理取闹,给你牙打掉。” 骆觉溪攥着MP3从墙后冒出头,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走远。 她这会儿总算是弄明白了,这MP3不是什么“赃物”,是林虚舟用在车行打工的钱买的。她有些庆幸那些猜疑的话没有问出口。 暗松了口气,她迈步往回走。猛地记起,方才她还很认真地给他提了个人生建议——“做个好人”。 天呐,她到底在说什么? 尴尬到脚趾抠地,她羞恼低头,抓了抓发。 * 晚餐时间,丁秀珍和骆伟辉又起了争执。 骆觉溪很识趣地端着碗走去屋门外,蹲在外头扒着碗里的饭。一碗饭吃完,屋子里的争吵声还没断。 她转头往林虚舟家亮了灯的阁楼处望了望,把空碗搁置一边,揣兜摸出MP3。 有些好奇他听歌的类型。她把耳机塞上,点开目录栏翻了翻,全是周杰伦的歌。 随机点开一首。《画沙》舒缓悠扬的前奏在耳边响起,盖住了身后嘈杂的争吵声。 “午后的风摇晃枝丫,抖落了盛夏。我对着蝉认真说话,在对你牵挂……” 腿蹲麻了,她起身捶了捶腿,活动了一下关节。 转身之际,瞧见林虚舟推开了窗。她立马移步行至光亮处,朝他挥了挥手。 他站在高处,低眸垂首,看向了她。 光影交错,他的面部轮廓被夜色柔化,远远望去,美的像是一幅重墨的油画。 “等我们的童话,等誓言落下。用手中的流沙画一个你呀,曾说过的永远我们一定不会擦。我的青春开始在喧哗……” 耳机里的歌声喧哗。 她站在微光处,满眼里都是他。 * 隔天早上,骆觉溪骑着自行车兴冲冲去包子摊。不出意外,过了桥就看到了等在桥下的林虚舟。 “早啊!”她推着自行车快步走向他,摸了摸口袋,掏出MP3给他递了过去:“谢谢你的MP3,歌很好听。” “我不急着用。”他推开了她递去的MP3,朝包子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排队。 不急着用?可她昨天听黄立坤说,他明明就很喜欢这个MP3,旁人连碰都不给碰。 他好像待她与待旁人不太一样。骆觉溪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窃喜。她站到包子摊前的队伍后头,待他跟来,她挺坚持地又把MP3往他面前递:“可这毕竟是你的东西,一直放我这不合适,你还是拿回去用吧。” 他垂手揣兜,还是没接:“没什么不合适的。” “那……要不这样。”骆觉溪脑子一转,继续劝道:“你先拿回去用。回头要是有时间,帮我也下几首歌?” 他略沉吟,问:“想要谁的歌?” “梁静茹。” “嗯。” MP3总算交回了他手里。 本以为他会自己留着用一阵,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把MP3又塞给了她。她没来得及拒绝,在课桌底下偷偷摸摸打开MP3,发现他已经把梁静茹的歌单给她下载下来了。 瞥见姜颂诗一行人从教室外头进来,她急忙把MP3塞进书包里。 曲肘撑脸,掩饰着拉了拉椅子。 林虚舟晚上临时有事,离开教室前给她塞了张小纸条。 纸条上就俩字:先走。 骆觉溪把纸条收好,一转头,与行至窗外的林虚舟撞上了目光。 匆匆对视了一眼,他快步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有什么事,走那么急?骆觉溪心里犯了嘀咕,将桌上的试卷翻了个面,继续埋头做题。 天凉后夜色降临的愈发早了。 骆觉溪在教室写完一套试卷才收拾了书包从教室出来,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人影的校园显得格外空荡。她从书包里取出MP3,塞上耳机,骑着自行车出校门。 回程路上有一段没有路灯,黑黝黝的。 道旁的草丛里有一团不知名生物冒出了头,窸窸窣窣地爬出草丛,从她车前横穿而过。 她车头一拐匆匆停下,眯着眼往前看,看不太清。她顿时有些害怕,调大了耳机音量,哼着歌给自己壮胆。 待那团不知名活物爬走,她才又急急忙忙蹬踩脚踏,心慌慌地往回骑。 从前与林虚舟一起结伴而行,没觉得这段路有多长。 这会儿她一个人走,总觉得这路长的就像是没有尽头。身后好似有团黑影在追她,令她头皮发麻。她不敢回头,铆足了劲一直往前蹬、一直往前蹬。 也不知蹬了多久,终于把车骑到了有光的地方。她缓下车速长舒了口气,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惊出的冷汗浸湿。 经过林虚舟的家门前,她转头往楼上张望,恰见屋门打开了。 林虚舟挺烦躁地踹开门出来,掏出打火机,侧头低眸,一手拢在嘴边,将烟点上。 他在抽烟?骆觉溪有些惊讶。她把车停下,扯掉耳机正要与他打声招呼,就听到他身后的屋子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那个男人又在发酒 20. chapter20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她好像靠得太近了。 能感觉到她呼到他脸上的鼻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草莓香。 这股微甜的果香挠的他心痒。林虚舟密压的眼睫陡然一颤,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对,与他目光撞上,她愣了一下,匆忙直起身。解释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所以……所以才叫你的。” 林虚舟扶了扶被她扯松的耳机,稍直起身:“嗯。” 身后屋中的噪响声停了。 许是那男人喝大了酒,终于睡下了。 骆觉溪拿下耳机,缠在指间绕了绕:“那个……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摊手把MP3递向他:“要是觉得吵,就用这个堵上耳朵。我想,今晚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它。” 林虚舟没动,看着她。 她像是急着要走,匆匆拉过他的手,把MP3硬塞给了他。 天太黑,她没注意脚下,踢到石头险些绊倒。 他下意识朝她伸去手,就见她一把扶住了墙。她堪堪稳住身形,旋即掩饰着挽了挽发,回头冲他尴尬一笑:“晚、晚安,明天见。” 目送着她走远,他收回视线捏了捏手中的MP3,颓然道了声:“明天见。” 起身回屋,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冲鼻的酒气里夹杂着阵阵呕吐物的腐臭味,熏的他头疼。他挥手掸了掸,半掩住口鼻,摸黑上楼。 站到窗前往对面亮了灯的阁楼看了一眼,见她坐到了书桌边,他这才往后慢慢退行了几步,躺倒在床上。 仰倒的视角,感觉他眼中的世界也囫囵调转了个个儿。 这疯狂的、颠倒的世界,让他觉得厌烦。 他把耳机塞上。调大音量,闭上了眼睛。 思绪下沉,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色调中。 他恍然置身于迷雾中,看不清来路,也望不见尽头。 “虚舟?虚舟……” 有人在叫他。他循声回头。 有光照亮的地方栽着棵大树,树下站着一个披肩发的女人。 浓重的雾气模糊了那女人的面容,她正朝他招手。 “虚舟,你来啊,你过来啊。”她在叫他。 声音很耳熟,只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在哪儿听过这样的声音了。他觉得头疼,疼的整个头都像是要裂开了。 剧烈的疼痛令他更为恍惚,他在那阵古怪声音的指引下,鬼使神差地朝站在树下的女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可他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树上突然掉下一条打了绳结的麻绳,圈口紧紧套住了女人的脖子。 绳子骤然回缩,女人瞬间被吊在了半空。 他心口一跳,强烈的恐惧感扼住了他的喉,他无法出声,喘息艰难。 脚下似被钉住了,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抓着绳子拼命挣扎,指甲嵌入皮肉,抓出一道道血痕。 她荡来荡去,像是块被风撕碎的破布。 因过于用力,指甲盖掀翻,皮开肉绽。 这样血淋淋的一幕刺激了他尘封的记忆,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是他幼时,曾亲眼目睹她从上吊、到挣扎、一直到断气的那个女人。 那时的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平静地看着她终得“解脱”。 他什么都没做。更是从始至终,一声都没吭。 迷雾破开,他看清了她那一双涨血的眼睛。 她面目狰狞,一双眼因充血暴突,瞳孔扩散。明明她活着的时候那双眼睛早就瞎了,此刻她好似能看得见,正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虚舟!林虚舟!”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你不救我!” …… 女人尖厉的哀嚎声几欲刺破耳膜。 他猛地从床上撅起,惊出一身冷汗。 是梦。 他闭了闭眼,拨开湿透的额发,长舒了口气。 坐在床上稍缓了会儿神,他从枕头底下摸出烟盒,因手抖没能拿稳,刚敲出的一根烟滚到了地上。 他从床上下来,弯腰捡烟。一抬头,发现对面阁楼的灯还亮着。 扯下耳机徐步走去窗边,他拉开窗帘,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凝神看她。 她还在伏案写作业。 手中攥变形的烟盒被他丢到了桌上。他摸出口袋里她给的糖,剥开糖纸,送入口中。 一连吃了五六颗糖。见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她收拾好书包,起身拉上了窗帘。 不消多时,对面阁楼的灯关了。 * 课间,骆觉溪被夏东来叫去办公室,说是有人举报她带了违禁品。对于成绩突出的学生,老师一般都不会刻意为难。 鉴于是初犯,夏东来对她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让她在校时多注意。 她有些庆幸前一晚把MP3还给了林虚舟,不然万一夏东来一时兴起要搜她的书包,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虚舟交代了。 从办公室出来,她被等在外头的黄立坤堵了路。 “骆觉溪,”黄立坤笑嘻嘻地给她递了包杨梅,“这给你。” 骆觉溪纳闷看他,摇了摇头,绕过他继续往回走:“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别这么冷淡嘛。舟哥给的你不都拿了嘛,怎么换成我的你就不要了?大家都是兄弟,你这可双标了啊,”黄立坤快步跟上了她,“再说了,这也不是白给你吃的。我就是想找你帮个忙。” “你找我帮忙?”骆觉溪停步问,“是有什么事吗?” “舟哥借你那MP3,你能不能借我玩儿几天?”黄立坤道。 骆觉溪听明白了,点了点头:“我是没意见。不过,东西不在我这,我已经把那MP3还给他了。你要是想用,你去管他借吧。” “啊?这么快就还了啊。”黄立坤顿时有些沮丧。行至教室门外,他往里头瞧了一眼,忽地记起个事,拉了她一下:“对了,卖个人情给你。” “什么?”骆觉溪问。 看他神秘兮兮地朝她勾了勾手,她很配合地附耳过去听。 黄立坤一手拢在嘴边,与她悄声道:“或许,你想不想知道,是谁举报你带了违禁品?” “谁?” “是你那同桌,姜颂诗。我当时正巧在办公室补作业,亲耳听到的。” “啊。”骆觉溪心里其实有底,在他口中得到了确认,她下意识往姜颂诗的座处瞧了一眼。 稍一转头,瞥见后座的林虚舟正直勾勾看着他们。 他的眼神不太友善,像是要把她吃了。 21. chapter21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刚发下来的作文本被人撕成了两半。座位底下堆了不少垃圾,看着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骆觉溪课间出去了一趟,并没瞧见撕她本子的人,也没看到是谁在她座位底下扔垃圾。但她很清楚,近来她在班上被孤立,都是因为有姜颂诗在背后助力。 偶尔后座的朱晓静遇到难题想问她。 话才起个头,听到姜颂诗的一声轻咳,朱晓静立马就变了态度,一脸慌张地闭上嘴,不再与她交流。 班里除了林虚舟一行人,但凡有其他人对她示好,姜颂诗都会给性子泼辣的许佳佳递去个暗示的眼色。 许佳佳惯会给姜颂诗当枪使,得了暗示必然会做那个出头鸟,免不了一场冲突。 没人想被针对,时日一长,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太敢与她有交集。 浮于表象的“同学情”一戳就碎。 被孤立了,骆觉溪没觉得有多苦恼,反倒是松了口气。其实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必费心维护所谓的人际关系。 更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没朋友。性子孤傲的林虚舟就是她的朋友。有他这一个朋友,于她而言就已经很知足了。 她本以为,只要她对她们的针对不作回应,等姜颂诗闹够了,自觉无趣自然会停手。 但人心的复杂,又岂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仅仅是因为有其他班的同学在小卖部里夸赞她的样貌比姜颂诗耐看得多,姜颂诗就记恨上了。 趁她不注意,姜颂诗让许佳佳打掩护,在她的外套口袋里偷偷塞了瓶修正液。 在她排队付完钱打算出去的时候,姜颂诗一把拽住了她。 “老板,我刚看到她偷东西了。”姜颂诗高着声道。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频频转头往她们这一处看。 “你在胡说什么?”骆觉溪挺不可思议地甩手挣脱了姜颂诗,对于她这冤枉人的话有些恼:“空口白牙的,你少冤枉人!” “我有证据。你要有胆,敢让人搜身吗?”姜颂诗挑衅道。 小卖部老板一听这话,立马提议要搜她的身。 骆觉溪没偷东西,自然不怕她们搜,很坦然地打开双臂,任她们在她的口袋里摸索。 小卖部老板很快在她外套的右侧口袋里摸出瓶新的修正液,检查了一下封口,满眼怀疑地打量她:“同学,这修正液可还没开封。货架上拿的吧?你付钱了吗?” “不是!我没拿过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骆觉溪惊慌摆手,她想要解释,被姜颂诗打断了话音。 “什么拿啊?说这么好听。她这就是偷!”姜颂诗一脸得意地撩了撩发,阴阳怪气道:“诶,你们应该都见过车棚里那辆破到不能看的自行车吧?那破自行车啊,就是她的。她啊,在食堂吃个饭都是一股穷酸味儿。人穷志短,她会干出这种小偷小摸的丑事,可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对!就是她偷的,我也看见了。”许佳佳满口附和,曲肘撞了撞一旁的朱晓静。 朱晓静低垂着头往她身后躲,没吭声。 许佳佳瞪了她一眼,暗骂了声“没用”。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灼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骆觉溪虽是慌张,但也没完全失了理智。她抬头往上看了一圈,找到了一闪一闪的监控位置,急忙往斜上方指了指。 “监控!监控能证明这东西不是我拿的!这事是有人在故意栽赃。清者自清。老板,你一查监控自然就明白了。” 在场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监控位置。 小卖部老板觉得她这话在理,也不想冤枉了她,遂绕行到收银台后头,从电脑里调取监控画面。 监控片段里,骆觉溪缓步走去了放有修正液的那排货架中间。 姜颂诗和许佳佳左瞄右看,紧随其后。 骆觉溪俯身从货架上拿自动笔芯,姜颂诗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两人擦身之际,许佳佳恰严严实实挡住了关键画面。 同在屏息看监控的姜颂诗和许佳佳对视了一眼,都暗松了口气。 “这也没拍到你到底有没有拿啊。”小卖部老板犯了难,看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急红了眼,她顿时有些不忍心,叹气道:“算了,看你这孩子应该也是有难处才做这种事的。我也不为难你,你帮我把修正液放回货架上,这事就翻篇吧。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没办法自证,骆觉溪也只能自认倒霉,红着脸吃了这个哑巴亏。在一众审视的目光下,她匆匆忙忙把修正液放回了货架,挤过人群,逃似的跑出了小卖部。 “小偷小偷,不知羞!” 远远的,她听到许佳佳在大声嘲讽她。 无辜招了个“小偷”的骂名,骆觉溪憋屈得很,可人前她也不便与她们起正面冲突。毕竟,她不像她们,在外闯了祸还有父母来给她们收尾。 她如同孤儿,无依无靠,遇事只能忍耐。 可这一次,她没能控制住自己。 隔天晨跑,她面对周围人怪异的目光,越想越气。绕着操场跑的时候,她故意放慢了速度,提前离队回了教室。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她一脚踹翻了姜颂诗的课桌。 仍是觉得不解气,她在散落一地的课本上泄愤般来回踩,留下了一排密密的脚印。 从洗手间回来的林虚舟撞见了这一幕。 他没惊动她,悄声退至教室外。隔着窗看她疯了一样又踩又跳,他觉出异常,皱了眉。 * 晨跑结束,班上的同学络绎回教室。 姜颂诗发现自己的课桌翻了,一地狼藉。她看着掉地的课本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知是有人故意为之,气到脸都绿了。 许佳佳和朱晓静帮着扶课桌,捡课本。 姜颂诗自是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怒气冲冲地拦住了从外头进来的骆觉溪,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骆觉溪反应很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推开了她。 她虽然看着身量小,但力气竟是出奇得大。姜颂诗被她猛地一推,连着退了好几步,要不是身后的许佳佳及时扶住了她,她险些摔倒。 “骆觉溪!你干什么?”许佳佳凶巴巴地斥了她一声。 “反抗啊,不然还能干什么?”骆觉溪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姿态,冷冰冰道:“难不成她过来打我,我还要把脸给她伸过去吗?” 许佳佳显然没料到她会回嘴,眼前的骆觉溪让她觉得很陌生。她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姜颂诗注意到了周围齐齐看来的目光,尴尬回头,往林虚舟的座位处看了看。 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处,她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22. chapter22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每至饭点,学校食堂的各个打饭窗口总是排着长队,人挤人。 骆觉溪打完饭,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从窗口离开。才刚一转身,就被人绊了一下。斜后方伸来一只手,顺势打落她手中的餐盘。 地面湿滑,她没能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饭菜瞬间抖落一地。她心疼食物,顾不上疼痛,急忙伸手去抓餐盘。 绊倒她的姜颂诗斜跨一步,故意一脚踩在了倒扣在地的餐盘上,不给她捡拾的机会。与她抬起的目光撞上,姜颂诗勾起嘴角,露出个挑衅的笑:“啧,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是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旁的许佳佳得意扬眉,幸灾乐祸道:“该不会是,你那俩眼睛,长头顶上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与她们同行的朱晓静见骆觉溪起身艰难,小幅度往她那侧走近了几步,想拉她一把。但又有些犹豫,担心事后被针对。踌躇片刻,听姜颂诗在叫她,她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对于姜颂诗的报复行为,骆觉溪早有所料。她并不觉得意外,在视线包围圈里挺平静地从地上撑爬起。左脚扭伤了,稍一用力就钻心得疼。 她瘸着腿默不作声地把碾踩成渣的食物收拾干净,脏了的餐盘送去收纳区。 有人给她递了份餐。 她头都没抬,摆手拒绝:“谢谢,不用了。”正打算错身绕过去,忽地听到给她递餐的那位叫了她一声。 “骆觉溪。” 是林虚舟。 不知为何,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鼻间一酸,险些掉泪。 明明,这样的当众羞辱,她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她倏地停住了步子,低垂着头,克制着攥紧了衣角。 林虚舟把手中的餐盘往她面前又递了递:“拿着。” “舟哥让你拿你就拿着吧,都杵这也不好看。”杨誉深在一旁劝了劝,转手把自己的餐给了林虚舟,道:“舟哥,你吃我的。我再去打一份。” “就是,都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呗。”后脚跟来的黄立坤往姜颂诗一行人那侧瞅了瞅,跟着劝道。 “欸,你。”杨誉深一胳膊搭上了黄立坤的肩,把这不省心的家伙强行拽走:“你跟我一块儿去打饭。” “我打完了。” “陪我。” “老杨你不对劲啊,最近咋那么黏人呢?你该不会是……” “对,我稀罕你。” “恶心!别整这死出,跟有病似的。” 骆觉溪的注意力被打打闹闹走远的黄立坤和杨誉深引了去,稍一抬眼,瞥见周围路过的同学仍在频频转头看她。 她顿觉脸热,很快收回了目光。 与她面对面僵持片刻,见她似有顾虑没接他递去的餐盘,林虚舟便没再勉强她。侧行了几步,在附近的空桌处放下餐盘,匀出一双筷子放到原本要给她的餐盘上。 旋即自顾自坐下,埋头吃饭。 空空的肚子咕噜噜叫出了声。骆觉溪尴尬捂肚,看向一旁在吃饭的林虚舟。 她确实是饿了。 细想也是可笑,她为了不跟姜颂诗起冲突,总是在看姜颂诗的脸色。担心跟林虚舟走得太近会惹姜颂诗不高兴,她在学校甚至还要为了她与林虚舟刻意拉开距离避嫌。 就算她行事再怎么小心,施暴者想针对她的时候总能琢磨出个理由给她安个莫须有“罪名”。 那她这么谨小慎微,还有必要吗? 完全没有必要!她想通了这一点,便没再拘着,挪步走去林虚舟身边,在他座旁坐下。 林虚舟略偏过头,视线斜向桌下她瘸了的腿,顿了数秒,道:“之前不是很怕别人觉得我们走得近吗?不去别的桌吃?” 骆觉溪没吭声,拿起筷子大口扒着餐盘里的饭。 看她这副狼狈模样,怕是再刺激一下,下一秒就要哭了。 林虚舟盯着她看了会儿,把盘里的鸡腿给她夹了过去:“不躲了?” “嗯,不躲了。”她满口塞着食,话音含糊。 “那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去个地。”林虚舟道。 骆觉溪转头看了他一眼,没问要去哪儿,夹起他给的鸡腿,低头啃咬。 * 饭后林虚舟领着她去了医务室。 骆觉溪在医务室门外停住,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低着声:“我……钱不多。” “不用你钱,”林虚舟补充了句,“校医跟我熟。” 得了这话,骆觉溪才慢慢跟着他往里走。 校医给她检查了一下红肿的脚踝,说是挫伤,配了点消炎止痛的药,让她之后好好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林虚舟在她穿鞋之际拉上了帘子。避开她接过校医的诊断单,掏出钱包把诊费点了出来,放到了校医的桌上。 校医把钱收进抽屉锁上,脱了外套起身道:“我出去吃个饭,一会儿你俩走的时候帮我把这门带上就行。” 骆觉溪弯腰把鞋袜穿上,裤腿拉好。一抬眼,瞥见林虚舟掀开帘子又折了回来。 他把手中拎着的一袋药给她递了过去:“你跟姜颂诗之间的那点事,我听说了。” 她愣了一下,慢半拍接过装药的袋子,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你指的,是哪件事?” “小卖部。”林虚舟直白道。 “那件事……”她把脸埋得更低了,窸窸窣窣来回揪扯着手中的塑料袋,底气不足道:“那事,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他这话说得很肯定。 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嗡嗡作响,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信我?” “我没理由不信你。”他道。 蓄藏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全涌了出来。 骆觉溪扯起袖子连着擦了好几下,怎么都控制不了往外奔流的泪水。既是控制不了,索性就不控制了。她掩面而泣,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林虚舟看着她一抖一抖的肩,看着她从呜呜咽咽的低泣,到宣泄式放声痛哭。 他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有些无措。看她哭到抽噎,他下意识伸手想给她抚背。 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刹那,他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是与她相关的梦境画面。 肮脏的念头令他对自己有些恼。伸向她的手在她后背悬停了数秒,缩手蜷指,又揣回了兜。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哭声小了些,他才轻咳了声:“你哭什么?” 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一双眼都哭红了:“委、委屈。” * 从医务室出来,骆觉溪转头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申请换座。 夏东来看她情绪不对,多问了几句。骆觉溪知他是个只会打太极的性子,没多言,只道自己个子矮看不清黑板影响学习。 一听影响学习,夏东来没耽搁,应了她的要求。 她把座换去了第一排,靠讲台的位置。一个人坐,图个清净。 伤了腿,搬桌椅有些费劲。期间有几个男生上前想帮她搭把手,她都挺倔地拒绝了。 姜颂诗和许佳佳互使眼色,对那几个想上前帮忙的男生言语讥讽了几句。 在教室外头 23. chapter23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实验楼是独栋,与教学楼和办公楼都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进来前特意观察了一圈,这节课没有其他班申请用实验室。 这栋楼眼下与空楼无异。 稀释过的硫酸放回试管架上,骆觉溪弯腰竖指,将试管架慢慢、慢慢地推到了讲台边缘。 她直起身,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在室内观察了一圈。速记可借力的角度、适合把对方困入死角的路线,以及几条可移动路线周围趁手工具的具体摆放位置。 光线太亮。她抬头往上望了望,步下讲台走去门口的开关处。 联排的灯一盏一盏关掉,只留了最后排的一盏灯。 把室内的布局在脑子里又仔细过了一遍。理清了思路,她这才一步步走向姜颂诗的座位,曲指叩了叩她的桌。 姜颂诗睡得很沉,叩桌声并没吵醒她。 骆觉溪静等了片刻,偏头看她,又叩了叩桌。 她许是也听到了声音觉得吵,皱了一下眉,却没睁眼。只挠了挠脖子,转过脸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姜颂诗!”骆觉溪清了清嗓子,俯身凑到她耳边,提了声量道:“老师喊你上黑板做题。” 姜颂诗一听这话,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迷迷糊糊立马站了起来。 “啪——” 骆觉溪铆足了劲,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姜颂诗毫无防备,直接被她一巴掌扇回了座位里。她捂着痛到发麻的左脸,倏地瞪大了眼睛,惊讶看她。 震惊了约有五秒,她总算彻底清醒了。一拍桌,猛地站了起来:“骆觉溪!你疯了?” 姜颂诗的个头比她高,在身高上骆觉溪自认并不占优势。与她发生正面冲突,要想提高胜率,那就只能先发制人,一击即中。 骆觉溪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骨上,趁她吃痛曲身,她顺势揪扯住她后脑勺的一撮发,用力一拽,将她拖到过道里压住。抡起膀子左右开弓,对着她一顿胖揍。 姜颂诗手脚并用,奋力反抗。一片混乱里,她抓住了骆觉溪的脚踝,把她也拽摔在地。 两人在地上滚了滚,瞬间扭打成一团。 骆觉溪不擅长打架,但她擅长用脑。看姜颂诗又是牙咬又是手抓的野路数,断定她也不太会打架。 在战斗力上两人半斤八两,打得一团乱。场面虽混乱,但骆觉溪的脑子仍保有理智,思路清晰。 姜颂诗咬牙切齿地伸手推她。 骆觉溪往左手边瞄了一眼,测算距离立马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借力将姜颂诗甩到了近身处的桌脚上。 桌子被外力撞得摇摇晃晃。 瞥见桌沿处有一细长黑影掉落,骆觉溪立马伸手一抓,稳稳接住了从桌上咕噜噜滚下的一支圆珠笔。 姜颂诗撞得后背生疼,气到尖叫。她顶着一头乱发又朝骆觉溪扑了过去,将她用力摁在地上,尖长的指甲抠进了她的脖子,抓破了她的皮肉。 骆觉溪咬牙抓紧了手中的圆珠笔,反手一挥,笔尖戳向姜颂诗的手背。 姜颂诗的手背被戳破,顿时血流不止。她捂住手背痛苦哀嚎,边嚎边狂飙脏话。 骆觉溪费力踹开了她,摸了摸被她抓出血的脖子,偏头吐掉了嘴里啃下的一撮头发。 “疯子!骆觉溪,你他妈就是个疯子!”姜颂诗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翻不出什么新词。 上课铃声响,她像是才回过神来,急匆匆从地上爬起。她不敢把后背对着她,面朝着她警惕后退,跌跌撞撞地往正门方向跑。 骆觉溪料到她会想要往外逃,在姜颂诗惊慌退行时她佯装失手,几次抓扑都落了空。 离讲台近了,更近了。骆觉溪估测着她的步幅,以及她的后背与讲台之间的距离,在合适位置腾地一跃,再次撞向了她。 姜颂诗正回眸望往门的方向看,避闪不及,仰面摔翻在地。 骆觉溪迅速摁住了她,手中紧攥着的圆珠笔笔尖对准了她的左眼眼球往下扎,低呵了声:“别动!” 姜颂诗惊恐看着悬停在她眼球上方的那支笔,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担心她做出更过激的事,她没敢再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 “道歉!我要你,为之前对我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跪下跟我道歉。”骆觉溪道。 “跪下?呸!你少痴心妄想!”姜颂诗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她。须臾,她小幅度撇过脸,试图躲开对着她眼球的笔尖,嘴里叫嚣着:“你少唬我。你要真敢这么戳下来,就不考虑后果吗?” 骆觉溪没跟她废话,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强行掰转回来。攥笔的手高高抬起,在最高点滞了数秒,猛地往下刺。 “啊!!”姜颂诗惊声尖叫,闭眼偏头,拼命挣扎。 骆觉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待她闭眼,她手腕稍一偏转,落下的笔尖斜错向地面。 “嘣——”的一声,剧烈撞击下笔尖崩坏,笔管断裂。 姜颂诗瑟缩看向在她耳边崩裂的笔,受惊抱头:“你疯了你!你真扎啊!” 骆觉溪丢了手里的断笔,朝她伸去手,摸了摸她因惊恐泪湿的脸:“你很爱惜你这张漂亮脸蛋吧?” “你、你……什么意思?”姜颂诗没了方才的张狂模样,出口的话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骆觉溪把手伸向讲台,将搁置讲台边的试管取下。 姜颂诗被吓到腿发软,有些起不来身,趁她拿试管,她急忙往墙边爬了爬。 骆觉溪不疾不徐地跟了过去,蹲到她面前,晃了晃手中的试管:“知道这是什么吗?” 姜颂诗的后背紧贴着墙,一双眼惊恐看着她手中的试管:“这是什么?” “硫酸。” “硫……” 听她戛然止了话音,骆觉溪故意舒展了一下手臂。看她在试管靠近时紧张到一张脸都变了色,骆觉溪满意勾唇,道:“刚刚就算你运气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跟我道歉?” “不!你不、不能这样。”姜颂诗强装镇定,试图说服她:“骆觉溪,你可要想清楚,你这么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这话可真奇怪。因为实验器材的收纳不当,你误碰了试管意外受伤。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骆觉溪 24. chapter24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姜颂诗受惊过度,这会儿反应有点慢。 听她在问她话,她眼珠极缓地转了转,木讷点头。 骆觉溪把试管架推回原位,整理好扯乱的衣衫,旋即又散下头发,用手梳理着长发,道:“对了,还有个事。一会儿回教室的时候,万一老师问起,我们得串一下词。” 姜颂诗没吭声,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出了这个门,我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不必再有交集了。毕竟刚刚发生的事不太好看,这要是真传出去,对你也不太好。”骆觉溪走去过道,将两侧撞歪的桌椅扶正,道:“我想,你大概率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对吧?” 见她看了过来,姜颂诗怔怔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建议吗?”骆觉溪边收拾边问。 “就说我俩……”姜颂诗一手扶墙,跌跌撞撞地借力站起:“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去了趟医务室,所以才迟到。” “可以。”骆觉溪把断笔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做戏做全套,那一会儿去趟医务室再回教室。” 一直守在实验室外听动静的林虚舟稍直起身,往周围谨慎看了一圈。 确认没人,这才放轻动作移步离开。 * “舟哥,你刚刚那节课上哪儿去了?好半天没见你人,我还以为你是上厕所没纸起不来了呢。”黄立坤皮道。 林虚舟卷了卷手中的课本,照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了一下。 杨誉深跟着扇了一下嗷嗷叫的黄立坤,啧了一声,幸灾乐祸道:“看给你欠的,活该。” “骆觉溪!”教室前头传来许佳佳愤怒的咆哮声。 因她这一声吼,周围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她们。 骆觉溪像是没听到她在与她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自若地把桌上的课本收起,换成下一堂课的课本。 “佳佳,别闹了……”朱晓静匆忙跟了过去,想劝走她,被许佳佳一胳膊肘撞开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许佳佳猛拍了一下骆觉溪的课桌,被震麻了手。她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继续气势汹汹道:“你老实说,颂诗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许佳佳!”姜颂诗一听这话慌忙起身,拖着条伤腿过去拉她。 两人在过道里拉拉扯扯。许佳佳挺犟地要为姜颂诗出头。 骆觉溪完全不受她们的干扰,默不作声地打开笔袋,拿出支圆珠笔,吧嗒摁了一下。 姜颂诗听到摁笔声,耳尖一动,低下的目光定格在了她手中的圆珠笔上。她顿时变了脸色,铆足了劲把许佳佳往回推。 许佳佳没料到她会使那么大劲,被推得一个踉跄,左脚绊右脚,跌了个跟头。 围观看热闹的同学个个伸长了脖子探头看她,被她的狼狈相逗笑。 许佳佳在哄笑声里臊红了脸,拍开朱晓静想要搀她的手,坚持自己起身。 她拍了拍衣上沾到的尘垢,恼道:“姜颂诗!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的?我在给你出头,你推我干什么?” “我要你出头了吗?”姜颂诗瞄了几眼在翻课本的骆觉溪,对她有所忌惮。她提了声量,像是在解释给许佳佳听,又像是在给骆觉溪做出证明,道:“我都说了,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别没完没了!” 许佳佳看她这反应,越看越觉得奇怪:“你吼我干嘛?吃错药了?” 姜颂诗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转瞬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去再说。 许佳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尾随着她出去了。 “舟哥,你觉不觉得……”在看戏的黄立坤摸了摸下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转头,瞥见林虚舟在往前排走:“欸,舟哥,哪儿去?” “你消停点,”杨誉深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脸,“一点眼力都没有。” “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 “白痴。” 两人你捶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几个回合后抱在了一起,争着让对方叫爸爸。 林虚舟没搭理后头在胡闹的两个幼稚鬼。径直走去骆觉溪的座旁,一手撑住她的桌沿,俯身垂首,与她贴耳道:“晚上有兴趣跟我去个地方吗?” 她没像从前一样在人前刻意躲着他,大大方方抬眸一笑,应了声:“好。” “不问一下去哪儿吗?” “去哪儿都好。” 四目相交,林虚舟搭桌的手指曲起,在桌面上轻敲了敲。 须臾,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 * 放学铃声一响,骆觉溪没再拖延,利落收拾好书包。在姜颂诗一行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朝起身等她的林虚舟走了过去。 林虚舟很自然地拿过了她的书包,朝后门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前头。 目视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许佳佳气不打一处来,把东西砸得哐哐作响。 “佳佳。”朱晓静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她:“颂诗跟骆觉溪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颂诗让我别管。”许佳佳话说到这动作顿了一下,费解道:“不过颂诗今天有点奇怪。她虽然什么都没告诉我,但给我的感觉,她好像……” 听她欲言又止,朱晓静急忙问:“好像什么?” 许佳佳往前座扫了一眼,一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她好像,有点怕骆觉溪。” “你说她怕……”朱晓静下意识也往姜颂诗那侧扫了一眼,“这怎么可能?” “嘘!”许佳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她暗摇了摇头。 “你俩好了吗?”姜颂诗收拾好书包,不悦回头,催促道:“走了。” 许佳佳和朱晓静忙不迭相继应了声“好”,拿起书包匆匆跟上了她。 行至停车棚,恰看到林虚舟骑着自行车从她们面前经过。 许佳佳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林虚舟自行车后座的骆觉溪:“颂诗,林虚舟他怎么……” 姜颂诗急忙摁住了她欲指向他们的手:“我看得见。” “她可都坐上林虚舟的自行车了,”许佳佳不可思议道,“颂诗,你真的不管吗?” 姜颂诗没吭声,停步看向车后座的骆觉溪。 骆觉溪挽发回眸,瞥了她一眼。 两人同步错开了视线,与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形同陌 25. chapter25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林虚舟“嗯”了一声:“有奖金。” “啊,”骆觉溪点点头,“那就,祝你能取得好成绩。” “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奖金对半。”林虚舟道。 “对半?”骆觉溪霎时眼睛一亮,转瞬又觉得有些不解:“可,你参加比赛,我又能出什么力?” “带同伴的话……”林虚舟偏头轻咳了声,避开了她的目光:“比赛的时候同伴坐后座,近距离加油也算出力了吧。” 骆觉溪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抿唇藏笑。 她没立刻回应他的话,起身踱步,慢慢悠悠地在屋内打量了一圈。 他亦没催她,放下书包,安静倚在车旁。 铁皮房内的空间不算小,收拾得也很干净。屋子最里头安了个吊床,吊床上搭了条棕色的毯子。 重机与吊床之间,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下有个储物箱,桌上剩了半截蜡烛。距离木桌几步外的地方,摆了个炭炉,炉子旁有两张折叠椅。其中一张椅子上放着他刚卸下的书包。 骆觉溪弯腰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另一张空椅上:“除了我,你有带别人来过这吗?” 林虚舟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这个地方,只有你和我知道?” “嗯。” “可以!”骆觉溪回过身看他,欢声应道:“晚上的比赛,我去给你加油。” 林虚舟默然与她对视了数秒,揣兜低眸,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掰开钥匙圈取下一把铜色钥匙,给她递了过去:“拿着。” 骆觉溪看了看他掌心里的钥匙,又看了看他:“为什么给我钥匙?”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林虚舟道,“你随时可以过来。” 他在说“我们”的时候,骆觉溪心底像是拂了片轻羽,有些微妙。 她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偏头挽发,掩饰着清了清嗓子:“这……合适吗?” “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的话,就合适。”林虚舟道。 “啊。”骆觉溪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略显扭捏地伸手拿钥匙。指尖与他的掌心无意中碰到了一起,她微微一愣,急忙缩手。 动作幅度太大,她顿时有些尴尬。与他匆匆对视了一眼,她视线躲闪,佯装镇定。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提了声量道:“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林虚舟颔首揣兜,盯着她浮起红晕的脸颊,嘴角弯起笑意:“嗯。” “你笑了?”骆觉溪瞥见他在笑,挺不可思议地往他面前又走近了几步,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哇,真难得。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笑。” 距离太近了,林虚舟在她靠近时下意识绷紧了腰背。低眸垂首,看着她的眼睛。 “林虚舟,你以后别总绷着脸,要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她由衷道。 “咚咚咚……”他听到了自己乱了频的心跳声,揣兜的手攥成拳,掌心里不知何故在冒汗。 “对了,还有个事……”骆觉溪背手踮脚,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奖金是多少?” “……”林虚舟撇开视线,竖起一根手指摁住她的额头,将她贴得过近的脸推开了。 * 赛车场建在少有人烟的山脚下。 每逢赛道开放日,这一片就会变得格外热闹。有前来参加比赛的,也有炒热气氛的,更有不少有钱人为寻刺激特意前来围观投注的。 骆觉溪戴好头盔,坐到了林虚舟的车后座上。有人在朝她轻薄吹哨,她扒下头盔面罩,把脸转向了另一侧。 同场比赛的另外几辆车上,后座也都带了人。 有人在兴奋尖叫,有人在高声喊话。 周围的声音很杂,一片乱声里骆觉溪听到呼声最高名便是“舟哥”。 正琢磨他们口中的“舟哥”会不会就是林虚舟?就听林虚舟叫了她一声。她急忙贴耳过去,仔细听他说话。 “一会儿可能会开很快,”林虚舟问,“怕吗?” 她摇了摇头:“不怕。” “不想掉下去,就抓牢我。”他提醒道。 “好。”骆觉溪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待她抱实了他,林虚舟才拨下头盔面罩,视线转回了赛道方向。 “林虚舟。” “嗯?” “加油!” “呯——”发令枪响。 停在始发点的一排重机瞬间如离弦的箭,急速驶入各自的赛道。 你追我逐,过弯压车。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急速行驶状态下相对运动的景被拉长虚化。 连续超车,听到身后有车辆擦蹭摔倒发出的巨响声。她回过头,眼角余光扫见有车因惯性甩飞出去,在地上滑移,铁皮与路面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子。 她顿觉呼吸一滞,匆匆收回了目光。 在这种刺激的情境下,周遭的一切变得很不真实。 唯有同一辆车上隔衣的体温能短暂唤回她的一丝理智。她把脸埋在他肩上,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林虚舟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变化,略偏过头,提了声量道:“怕就叫出来。” 骆觉溪没吭声,一双眼紧盯着一旁与他们并行的另一辆重机。即将过弯道,这样近的车距很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擦碰。 急速过弯,林虚舟把车身压得很低,几乎与地面贴成了一条线。 原本与他们并行的另一辆重机企图弯道超车,车头稍一摆动,他抓住时机提速别车往前猛冲,车尾险些与后车车头撞上。 后车被吓一激灵,急捏刹车,车尾狂摆旋转,车上的两个人因瞬间的离心力甩飞了出去。 “害怕就叫出来吧,能缓解压力。”林虚舟像是完全没看到那辆被他别飞的重机,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试试?” 骆觉溪没顾上消化他说的那些话,眼见后车的两人像两根麻花一样被甩至高空,强烈的恐惧感瞬间冲破了她的喉。她紧张闭眼,惊声尖叫。 后半程冲刺阶段,她感觉自己的魂时不时被吓飞离体。 车子急刹,停在了终点线。在一片欢呼声里,她恍恍惚惚感觉自己被人群簇拥包围了。思维滞缓,脑子空空。 林虚舟摘下头盔挺随意地拨了拨发,回头看她。 她的反应略显迟钝,仍紧抱着他的腰,仰起脸,迎 26. chapter26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晚骆觉溪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与他在赛道上风驰电掣,一路奔至终点的零碎画面。 他的腰线劲窄,后背很温暖。紧紧抱住他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 思维定格在他在终点线摘下头盔,回眸看她的一瞬。 散落的碎发半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他抬手撩发,高挺鼻梁下薄唇绷成了一条线,光晕渲染下看着格外性感。 面部在升温,骆觉溪以手作扇对脸扇了扇,又翻了个身。 脑子里始终乱糟糟的,辗转难眠。她从床上坐起,想去窗前透个气。 行至窗边,她将窗帘拉开,正欲伸手拔插销,瞥见对面阁楼的窗后似有光在闪动。 她往窗前又走近了些,凝神细看,对面那明明灭灭的一点微光在移动。 他在抽烟。 一想到他也还没睡,她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微妙得躁乱了。 她没开灯,静悄悄在窗前坐下,盯着对面烟头的那点光在游神。 直到烟头捻灭,她才打了个哈欠,拉上窗帘躺回了床上。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醒来时天光未亮,她扒过搁置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五点刚过。她觉得有些头疼,闭眼坐在床上揉着太阳穴缓了会儿神。 ——“明天早上还是这里,我载你一起去学校。” 前一夜与他分别前,他与她说的话恍惚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下清醒过来,匆匆下床走去窗边,拉开窗帘往对面看。 他像是在等着她一般,就站在窗边。见她拉开了窗帘,他嘴角微弯,朝她挥了挥手,比着口型道了声:“早安。” 他在对她笑! 心跳瞬间漏了半拍。骆觉溪怔怔地盯着他看了数秒,猛地记起自己还没洗脸。手忙脚乱地拉上窗帘,挡住了自己在升温的脸。 走去一旁的镜子前照了照,确认脸上没有脏污,她又迅速抓了抓睡乱的发。 整理完毕,她深吸了口气,两指摁住嘴角往上勾,保持得体的微笑,再次拉开了窗帘。 对面窗前早没了他的身影。 骆觉溪怏怏盯着对面空荡荡的窗,捏了捏维持笑容有些僵麻的脸。 洗漱换衣,她的动作比平时要更快一些。把自己收拾好,背上书包,快步下楼出门。 在他家门外的路口处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他推着自行车出来了。 “林虚舟!”她欢快叫了他一声,小跑着走去了他身边:“早安。”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冷淡应了声:“嗯。” 晨时醒来,她明明看到他站在窗口在对她笑。现在怎么又是这样的表情? 前后态度差异太大。骆觉溪盯着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有一瞬间的怀疑,她早上半梦半醒状态看到的他是不是幻觉? 见她愣在原地,林虚舟提醒了声:“上车。” “哦,好。”骆觉溪回神快行了几步,坐到了他自行车的后座上。两手与前一夜在赛道上一般,很自然地抱紧了他的腰。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抱住他的一刹那,他的脊背陡然间绷紧了。 只是在自行车上,又不是在比赛,抱这么紧,好像有些不合适。 同学之间,起码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骆觉溪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缩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林虚舟略偏了一下头,踩实了脚踏,冷不丁把车往前骑。 她看着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力。车速很快,她因惯性险些掉下车,惊呼出声,下意识又抱紧了他。 林虚舟低眸看向她抱住自己的手,在她欲再次抽回手时轻轻握了一下:“不想掉下去,就老实坐好。” 骆觉溪犹豫了一下,不怎么自在地抱住了他的腰。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借机占他的便宜。气氛有点怪,她试图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咳了一声:“可……我这样算老实吗?” “……” “……” 气氛好像更怪了。 * 与姜颂诗彻底划清界限后,骆觉溪不必再担心怕被人针对而故意疏远林虚舟了。 她与他一起上学,在食堂一桌吃饭,偶尔遇到难解的题,就在课间跑去找他。与他的关系,较从前亲密了不少。 而他对她的态度也与对旁人完全不同。 据杨誉深回忆,他自认识林虚舟起,林虚舟的自行车后座就没载过任何异性,更别提是他的宝贝重机了,摸都不给人摸。她是第一个坐上他车后座的女生。 在食堂遇上,她时常能看到有不同的女生会寻机想要在他身边的空座处坐下。他不作回应,只安安静静脱下校服外套,放到空座上。 待她端了餐盘过去,他又会很自然地拿开外套,给她腾位。 课间遇到难题跑去找他,他总会叩一叩黄立坤的桌。待黄立坤离座,他朝她一偏头,示意她坐下。 等她坐到了他身边,他才会拿起笔,给她分步解题。 很多细节,都让她清晰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特别”。 这样的“特别”对待,总能轻易让她窃喜,也让她渐生依赖。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她又欢喜,又害怕。 逢周末,她与林虚舟约好一起去图书馆。 临出门前,她去了趟洗手间,回阁楼拿书包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她记得她走时门是关好的,觉得有些奇怪,蹑手蹑脚地走去门边,隔着缝隙往里看。 骆书阳正在她房里翻她的书包。 他从她的书包里取出个牛皮纸信封,那信封里装着之前林虚舟比赛得来的一半奖金。她把那笔钱完好保存在了那个信封里,一分都没舍得动。 见他拿了装钱的信封,骆觉溪一下急了,推门而入:“你干什么?” 骆书阳被她吓一激灵,见她已经发现他在翻她书包,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什么干什么?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久,不用交生活费的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妈出来之后自然会把生活费补给你们。”骆觉溪快步上前,朝他摊手讨要:“这是我的钱,还给我!” “你的钱?”骆书阳捏开封口往里头看了看,有些惊讶。转瞬曲指弹了一下信封,斜眼扫了扫她:“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 27. chapter27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妈!妈你快去看看,你快看看她!”骆书阳躲在门后,拼命把丁秀珍往前推:“她怎么不动了?是死了吗?她是不是死了?妈!你快看看啊!”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别催我!”丁秀珍心惊胆战地往骆觉溪身边走近了几步,隔了点距离,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骆书阳一双眼紧盯着她,慌道:“妈!你倒是快点啊!她……她死了没?她到底死了没?” “没死,没死……”丁秀珍仔细确认了一下骆觉溪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没事儿子,不用怕,这小贱蹄子应该就是晕了。” “没死啊。”骆书阳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我这一大跳,我还以为我杀人了呢。” 丁秀珍也被吓得不轻,腿软脚软,有些起不了身:“还杵那儿干嘛呢臭小子?快来扶我一把!你个没眼力的东西。” 骆书阳急忙上前,伸手搀她。他扫了几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骆觉溪,不安道:“那现在怎么办?要把她送医院去吗?” “医院?”丁秀珍一听这话声都拔高了一个度,“你知道不知道去趟医院要花多少钱?你是觉得咱家钱烧得慌?” “那不然呢?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骆书阳心有余悸道,“就这么晾着她该不会出事吧?她会不会死咱们家里啊?” “你管她呢!她这贱命,死了都不可惜。不过话说回来,以后动手别没个轻重,真要死咱家,也是晦气。” “欸,知道了。” 骆书阳步出门外,记起个事,又快步折了回去。他伸手想把骆觉溪怀中紧抱着的信封拿走,抓住信封边角用力拉扯了几下。她抱得很紧,就算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也还是没有撒手。 他没能把装钱的信封从她手中抢来,顿觉气馁,嘴里爆了几句脏话,抬脚又想踹她。 “书阳!干什么呢你?快下来。”丁秀珍道。 “啊。”骆书阳高高抬起的脚收了回去,移步离开,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来了。” * 骆觉溪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稍一动弹,就感觉天旋地转的。 头晕得厉害。她蜷起身体,闭眼缓了缓。昏沉的意识逐渐转醒,身上的痛感也愈发清晰。具体伤到了哪里她没什么概念。全身疼,疼得她直哆嗦,就连骨头缝里都是痛的。 屋里黑漆漆的。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费力抬头,往窗外看。 外头的天都黑了。 原本与林虚舟约好了在书店见面的。已经这么晚了,他应该回了吧。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因疼痛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扶腰从地上坐起。原本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信封掉到了地上。 信封在一番抢夺后变得皱皱巴巴的。 骆觉溪捡起信封,担心这钱又被抢走,她很谨慎地把门锁好。 一瘸一拐地走去桌边,将灯打开。旋即把信封里头的钱都倒了出来,来回细数了几遍。还好,钱没少。 她把钱一张张压平,码叠整齐,小心收进衣服口袋。 对面阁楼没开灯。 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阁楼看了好一会儿,骆觉溪摸了摸口袋里的一沓钱,仍是有些恍惚。 阁楼狭小的空间像口密不透风的棺材,总觉得憋闷。 她起身走去窗边,伸手拔插销,将窗开了丝缝,想透口气。瞥见窗下好似有人影晃动,她探出窗往外看,瞧见林虚舟正在楼下徘徊。 “林……”骆觉溪欲喊他,又怕惊动了旁人,戛然止了话音。 她没耽搁,匆匆奔出门,至楼下,瞥见茶几上放着骆书阳的书包。 骆伟辉正背对着这一处在喝酒。 丁秀珍在厨房边忙活边骂骂咧咧,被使唤端盘子的骆书阳正与她顶嘴。 见没人注意到她,骆觉溪悄声把手伸向了茶几上的书包,拎起沉甸甸的书包快步闪出门。 她跑得太快,与在门外徘徊的林虚舟撞了个满怀。 林虚舟一把扶住了她,发现她满身是伤,不由皱眉:“你怎么……” “嘘——”骆觉溪急忙捂他的嘴,示意着朝路的方向指了指,比着口型道:“走远些再说。” 林虚舟愣了一下,低眸扫了眼她方才捂他嘴的手,点点头。顺手拿过她手里的书包,尾随她往路边走去。 “你怎么一身伤?” 骆觉溪拨了拨额前的发,试图掩住脸上的伤,佯装轻松:“没什么,是我走路不小心,摔了。” “这伤不像是摔的。”林虚舟拉住了她,指尖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把脸抬起,蹙眉盯着她额角的磕伤顿了数秒。 骆觉溪被他盯的不自在,撇过脸,视线躲闪道:“都说是摔的了。小伤,没事的。” 林虚舟强行抓住她挣扎着往回缩的胳膊,扯开她的衣袖确认她胳膊上的淤伤,语气坚决:“我要听实话。” 骆觉溪知骗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低着话音道:“是被打的。” 他抓着她的手顿时一紧:“谁打你?” “骆书阳。” 林虚舟摔了书包就要往回走。 骆觉溪猜到了他的打算,急忙伸手阻拦。被他甩开了手,她不得已只能从背后环腰抱住了他。 “林虚舟!”她没能叫住他,用尽力气才能勉强让他停步:“除了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倏地止住了动作,低垂着头半晌不语,像是在消化她这话的意思。 紧紧抱在一起,感受到了他隔衣的体温。骆觉溪鼻子一酸,莫名有些想哭。她缩回抱住他的手,低着声宽慰道:“我没关系的,不疼。” 往回缩的手被他抓住了。 林虚舟回过身,抓牢她的手,道:“跟我走。” 骆觉溪点点头,与之前一样,没问他打算带她去哪。 移步往他家的方向走,途经被他摔落在地的书包处,骆觉溪弯腰将书包捡起。 林虚舟看着她手中的书包,辨认道:“这不是你的书包。” “是骆书阳的书包。”骆觉溪将书包背上肩,坦言:“我打算找个地把它扔了。” “扔了还能有机会再捡回来。”林虚舟提醒了句。 “话是没错,”骆觉溪若有所思道,“要不,我扔远点?扔河沟里?” 林虚舟略沉吟,伸手拿过她肩头背着的书包:“给我吧。” 骆觉溪“嗯”了一声,心绪不宁地等在路边,看他回屋推了自行车出来。她移步拐去车后,跳坐到车后座上,双手很自然地从后背抱紧了他的腰。 林虚舟偏头扫了眼落地的影子,载着她往夜色深处骑行。 * 至秘密基地,林虚舟打开铁皮房里的灯,把书包随意丢到地上,踢了张折叠椅给她:“坐。” 骆觉溪很顺从地在他踢来的椅子上坐下。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个小木箱,打开木箱,从箱子里拿 28. chapter28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风吹芦苇荡,沙沙作响。 稀疏月影下,骆觉溪与林虚舟并肩站在了一个沾满沥青的铁桶前。 林虚舟把手中拎着的书包丢进铁桶里,揣兜摸出打火机,偏头又点了根烟。见一旁的骆觉溪正看着他,他扬手一抛,换了个手把打火机给她递了过去。 骆觉溪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摁燃。盯着跃动的火苗怔了片刻,她缓步走到铁桶边,弯腰伸手,将书包拉链拉开。 从书包里随意抽了本书出来,她捏住书页一角,摁燃打火机。 火苗舔卷书页,见风就长。 她把点燃的书丢回铁桶里,往后退了几步,将打火机递还给林虚舟。 与他对视了一眼,她转回视线,凝神看着铁桶中蹿起的火越烧越旺。 爆裂的火星子噼啪作响。 她看着那团火焰里卷起的灰烬,心里顿时觉得极痛快。双手拢在嘴边,对着火堆发泄式尖叫大笑。 林虚舟一直在看着她。 看她大笑,他反倒皱了眉。弹指掸落烟灰,他长吐出一口烟,将未熄的烟丢到了火堆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桶里的火势在一点一点变弱。 火光彻底消失,周遭笼罩在一旁暗沉沉的死寂里。骆觉溪盯着桶里的残烟,恍惚了许久。她突然觉得很无力,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骆觉溪?” 看她状态不太对,林虚舟叫了她一声。 “嗯?”她神色恍惚地转头看他,与他视线撞上,她慢半拍揣兜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她双手捧着那沓码整齐的钱,给他递了过去:“这是上次你比赛赢来的奖金,我没动。这钱放在我这里可能不太安全,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怕再被抢。” 林虚舟没动,看着她:“骆书阳抢你钱了?” 她下意识要点头,又似有顾虑,急忙摇了摇头:“没抢走。我数过了,一分不少。” 林虚舟沉默地看着她,攥起的指骨捏到泛白。 夜色昏暗,骆觉溪没能看清他眼底无意中流露的心疼。她自顾自把手中的钱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林虚舟,这钱……” 林虚舟冷不丁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拽,倾身抱住了她。 他没说话,宽大的掌心覆在她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极轻极缓得慢慢拍抚着。 像是在安慰她。骆觉溪窝藏在他怀里,鼻子一酸,痛哭出声。 * 醒来一睁眼,骆觉溪惊讶发现自己仍处在前一夜待的那个小屋里。 她睡在了吊床上,身上盖着毯子。而林虚舟则趴在了不远处的木桌上,还没醒。他个高腿长,缩在小小的折叠椅里,看着有些憋屈。 她记起,前一夜她缩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得眼睛疼。 之后觉得有些冷,便与他回了屋。两人并肩坐着,零零碎碎说了会儿话。具体聊了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了。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更是没概念。 只记得,在她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时候,他把肩借给了她。 这铁皮房里没有窗,也不知这会儿天亮了没。 她轻手轻脚地从吊床上下来,拿起毯子走去他身边,将毯子轻轻搭在他肩上。 他似有所觉,密压的眼睫陡然一颤,惊慌前伸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骆觉溪瞬间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没醒,眉目深锁,像是做了噩梦。 确认他还睡着,她慢半拍记起要呼吸。被他抓住了衣服,她走不了,只能原地蹲下,近距离看着他。 悄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皱起的眉间轻抚了抚,试图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骆觉溪?”他梦呓般叫了她一声。 她一愣,发现他醒了。四目相交,她急忙缩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他半阖着眼,看着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他朝她伸去手,指尖触上她的脸颊,顿了一下。 骆觉溪配合着他没动,不怎么理解地看着他。 他缓慢直起身,两手捧握住她的脸,捏了捏。试出了手感,他略显迷茫的一双眼渐渐睁大了:“是真的。” “不然,还能是假的吗?”鲜少能见到他这样的一面,骆觉溪被他这迷糊模样逗笑。 听她在笑,林虚舟半梦半醒的脑子总算彻底清醒了。 他缩手偏头,佯装自然地咳了一声。 不争气的耳根却悄然红透了。 * 行至舅舅家门口,骆觉溪有些忐忑。 拿出钥匙打开屋门,往室内扫视了一圈。没见有人在,她这才匆匆忙忙地奔进屋跑上楼。 一进阁楼她就立马把门反锁了。 探头出窗,给等在楼下的林虚舟比了个OK的手势,目视着他骑着自行车进了自己家,她这才收回目光,整理前一天被骆书阳翻乱的书包。 不消多时,门外有人转动门把。 “咔哒咔哒——”金属物件摩擦,发出了持续且尖锐的噪响声。 骆觉溪紧张回头,看向被锁住的房门。 外头那位没能把门打开,挺烦躁地对着门踹了一脚。许是用力过度踹疼了,抱着腿嗷嗷叫着单脚弹跳了几下。 如此折腾了一番,他攥着拳开始哐哐砸门。 “骆觉溪!我知道你在里头。你给我滚出来!你出来!”骆书阳捶门的力道一下更比一下重,在门外发疯般咆哮:“我书包呢?我书包是不是你拿走的?你他妈把我的书包拿哪儿去了?啊!你这婊子,你别装死啊!说话!” 房门在剧烈震动。 骆觉溪警惕望着那一处,下意识往后退步。那扇不太牢固的门像是随时会被破开。她攥紧了手中的削笔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身后的窗被人砸了一下。 她被吓一激灵,闻声回头,看向了窗对面在朝她挥手的林虚舟。 他往她的窗前指了指,示意她开窗。 她回应着点点头,急忙把窗打开。 “接住!”他朝她喊话,甩手朝着她的窗户方向用力一掷,把MP3给她扔了过去。 骆觉溪看着朝她飞来的MP3,匆忙退行了几步,两手往上一抓,成功接住了他抛来的MP3。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把耳机戴上。 音乐声调得很大,耳机没戴都能听到MP3里的歌声。骆觉溪隐约明白 29. chapter29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血水溅到了林虚舟的脸上、衣上。 他气血冲头,眼都红了。就算双手染血,就算已经感觉到骆书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几近软倒,他仍没打算停手。一副誓要把人弄死的狠戾模样。 “舟哥!可以了,舟哥!”杨誉深察觉出他不太对劲,急忙过去拉他。可惜力量悬殊,才刚抓住他的手,就被他一胳膊肘撞开了。 黄立坤还在状况外,看了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杨誉深,又看了看被溅了一脸血的林虚舟,有些错愕。 眼见骆书言就快翻白眼了。 “阿坤!”杨誉深急忙喊了黄立坤一声,“愣着干嘛?快帮忙!再不拦着就要出人命了!” “啊。”黄立坤一听这话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去他身边,与他一起合力才勉强拉住了林虚舟。 杨誉深硬抢过林虚舟手中血淋淋的砖块,扔到一边,劝道:“舟哥,可以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是啊,舟哥,教训一下就行了,这小子看着也不像是抗打的……”黄立坤瞧见骆书阳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戛然止了话音。他与一旁的杨誉深对视了一眼,担心出事,小步走过去,伸手试探着拍了拍骆书阳的脸:“欸,醒醒!” 骆书阳蜷起身体猛咳了几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嚯,还真抗打。”黄立坤感慨了句。 林虚舟挣开了杨誉深的束缚,抬手把黄立坤往边上拨了拨。 骆书阳一见他靠近,顿时浑身战栗,瑟缩着往后爬。 林虚舟一脚踩住了他的脸,脚下稍一用力,把他的半边脸碾进了水坑里。 骆书阳被坑中的积水呛住,嘴里咕噜咕噜在冒水泡。 他不是没分寸的性子,今天这事真是太反常了。杨誉深不清楚他跟骆书阳之间究竟是怎么结下的梁子,疾步跟了过去:“舟哥!” 林虚舟略一抬手,阻了他上前的动作。 “舟哥今天怎么回事?”黄立坤比着口型问杨誉深。 杨誉深不怎么放心地看着林虚舟,暗摇了摇头。 林虚舟俯身垂首,面无表情地看着痛苦挣扎的骆书阳,警告道:“别再为难她。不然,我就为难你。” 骆书阳似是想要应话,一张嘴,又被入口的泥水呛咳了。 “听明白了,就点头!”杨誉深在一旁提醒道。 骆书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不迭使劲点了点头。 黄立坤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蹑手蹑脚地往杨誉深那侧走近了些,一手拢在嘴边,压低了声:“老杨,这小子到底哪儿惹了舟哥?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舟哥发这么大的火。” “不清楚。”杨誉深微微眯眼,他记起,眼前这小子跟骆觉溪好像是同一姓氏。他很快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若有所思道:“不过……” “不过什么?”黄立坤好奇道。 杨誉深看了他一眼,一脸冷漠地推开了他越贴越近的脸:“没你的事,少打听。” 林虚舟掸了掸裤腿,面朝着趴在地上大喘气的骆书阳退行了几步,叫了声:“老杨。” 还在跟黄立坤窃窃私语的杨誉深回神看他,见他朝他勾了勾手,他急忙走近了几步,附耳过去。 “没记错的话,他跟秦家豪一个班。”林虚舟暗示道。 “舟哥,你的意思是……”杨誉深与他对视了一眼,会意,点了点头:“懂了,我来安排。” * 雨还在下着。 骑车回学校,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林虚舟一到学校就去了洗手间,对镜把脸上、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都仔细清洗干净了,这才移步往教室方向走。 这个点,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骆觉溪一个人等在教室里,桌上是摊开的习题册。不过她没在做题,而是托着腮在发呆。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他进了教室也没发现。 林虚舟缓步走去她桌边,拉开她身边的空椅坐下。见她回神看了过来,他问:“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伸手摸了摸他湿透的校服,有些惊讶:“你怎么淋湿了?没穿雨衣吗?” “我……”林虚舟话音稍顿,寻了个借口:“走到一半才发现雨衣坏了。” 骆觉溪边整理书包边与他交代道:“那你一会儿到了家可要记得赶紧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小心又跟之前那样病倒。” 林虚舟往后靠了靠,拨开被雨水打湿的额发,随口应了声:“没事。” “有事。”骆觉溪记起之前他生病,心有余悸:“上次要不是被我遇到,你恐怕都要被烧坏了。可不要小瞧了发烧这样的小毛病,严重了也是会死人的。” “无所谓,”林虚舟道,“我的命又不值钱。” 骆觉溪手上动作一顿,挺不安地看向他。 他看着有些累,颓然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往后仰倒,如珠的喉结在拉长的脖线处滚了滚。 “林虚舟。” “嗯?” “别生病,我会在意。” 他低垂的眼睫陡然一颤,转头看她。 空荡的教室里,耳边只有嘀嗒嘀嗒的雨落声。 无声对视了数秒,他撇开视线站起身,径直往教室门外走:“很晚了,回吧。” “你慢点,等等我!”骆觉溪急匆匆收拾好书包,追了过去。 一前一后行至停车棚,林虚舟把搭在车上的雨衣给她递了过去。 骆觉溪没接,看了看他手中的雨衣:“只有一件吗?” “你穿吧,反正我也淋湿了,穿不穿都一样。”林虚舟道。 “只有一件雨衣的话……”骆觉溪把他递来的雨衣往回推,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坐你车。你穿上雨衣载我回去,我躲在你的雨衣里,这样我们就都淋不到雨了。” “你确定吗?”林虚舟垂手抖了抖雨衣上的水珠,“这样应该都会淋雨才对吧。” “那就一起淋吧,”骆觉溪莞尔道,“有雨一起淋,才是好朋友嘛。” 林虚舟看着她白皙脸颊上绽出的酒窝,稍作犹豫,没再坚持。穿上雨衣骑上车。待她坐到后座钻到了雨衣里,他略偏了一下头,回手抓住她的手,手把手带着她搂紧了自己的腰。 * 把车骑到能挡雨的屋檐下,林虚舟捏住刹车一脚撑地,道了声:“到了。” 骆觉溪钻出雨衣,刚从车后座上下来,就见不远处的门开了。 骆伟辉背着一身是血的骆书阳急匆匆往外跑。 丁秀珍后脚追了出来,边心疼抱怨,边在手提包里翻找面包车钥匙。 “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骑个车咋还能摔了?哎呦,真是……” “欸,行了。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你也少说两句。车钥匙呢?赶紧的,先把车门打开。”骆伟辉催促道。 “对对对,去医院要紧。”丁秀珍瞧见骆觉溪站在屋檐下正看着他们,没顾上理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车门:“摔成这样,也不知 30. chapter30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转眼入冬。期末考试结束,学校组织了一场大扫除。 林虚舟有事提前翻墙离校,临离开前托杨誉深给骆觉溪带了个口信,约她寒假第一天在书店老时间见。 回了住处,骆觉溪坐到书桌前,盯着日历上被画了圈的位置愣了会儿神。 1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她之前从黄立坤那儿打听来的,林虚舟的生日。 之前她生日,林虚舟给她煮了面,还给她准备了小蛋糕。 她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准备点什么?她这般琢磨着。 对面窗亮了灯,骆觉溪回神起身,瞧见林虚舟站到了窗对面,她立马朝他挥了挥手。 他回应着一挥手,比着口型道了声:“明天见。” * “咚咚咚……” 天还黑着,骆觉溪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小溪!醒醒,”骆伟辉在门外唤道,“小溪!收拾一下赶紧起,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妈。” 是探监的日子。自她来了这里之后,骆伟辉从没提过要去监狱探望妹妹。 骆觉溪对此有些惊讶,没敢耽搁,匆匆从床上爬起,应了声:“知道了舅舅,马上就好。” 搭乘镇上最早的一班车出发,转了三趟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近十点。 探监时间一般安排在上午。骆伟辉去办手续了,骆觉溪一个人在等候室里等了会儿,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骆伟辉拿着号回了等候室。 等着叫号的间隙,骆伟辉以探监身上不能带外面的物件为由,命她把钱和钥匙等物品都放进书包里。旋即要走了她的书包,把她随身带的物品都锁进了临时储物柜里。 存好东西,骆伟辉在她身边的空椅上坐下,语重心长道:“小溪,一般探监呢,只能一个人进去。舅舅想着你有阵子没见你妈了,该是想她了。一会儿等轮到我们的号,你就自己进去看看她,跟她说点体己话,好让她在里头能放宽心。” 总觉得他还有后话。骆觉溪迟疑点头,应了声:“好,谢谢舅舅。” “你别忙着谢,舅啊,其实还有个事想麻烦你。就是……”骆伟辉欲言又止,抬手蹭蹭下巴底下的胡茬,斟酌道:“舅舅最近手头不宽裕,你回头见了你妈,就问问她,看她那儿能不能再匀点钱出来。她不是有好些卡嘛,你把那些银行卡的密码要来。你想,你在舅舅家也是要开销的不是?等舅舅拿了钱,手头宽裕了,你自然也能过得好些不是?” 骆觉溪总算明白了他带她来这的用意,为难道:“我妈她……她可能不会告诉我这些。” “你问都没问,怎么就吃定她不会给你钱呢?你先进去问问,好好跟她说。嘴甜一点。她一高兴啊,说不定就答应了呢?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呢?”骆伟辉话音一顿,想到了点什么,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欸?你是不是不愿意啊?把舅舅当外人,防着你舅我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骆觉溪知眼下的情况也不便把话说死,妥协道:“那我一会儿试试,成不成的我真不敢保证。” “这事必须得成!”骆伟辉的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度,态度坚决。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又与她说起了软话:“舅舅急着用钱,你就当帮舅舅这一回,回头舅舅一定好好对你。成吗,小溪?” “5263号,5263号在吗?”行至等候室门口的狱警大声问道。 “在呢!在!”骆伟辉急忙举了举手,拽起一旁的骆觉溪往前推:“去,快去!一会儿见了你妈记得好好说话,把她哄高兴了,记住了啊!记住舅舅的话,好好说。” 狱警拍了拍门上“保持肃静”的牌子,警告着盯了他一眼。 骆觉溪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狱警进了铁门。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每次与母亲在这样的坏境里会面,都让她有种紧绷的窒息感。 通过层层关卡检查,她终于走到了会面室。 完全封闭的会面室里有一股浓重的腐浊味,她挺直脊背在一旁狱警的注视下僵硬坐到隔音玻璃前的凳子上。 不消多时,一个戴着手铐的貌美女人由两个狱警扣押着走到了玻璃的另一面。 她生了副好皮相,就算是皱着眉极度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也不令人生厌。 骆觉溪目视着她坐下,不怎么自在地对她露出个笑:“妈。” “你怎么来了?你舅让你来的?呵,一准又是为了钱吧?他可真行,这回管我要钱还换招了。我就说嘛,他哪儿有那么好心,那么些年没联系,突然打着帮我照顾的名头把你接了去,敢情就是为了方便跟我要钱啊?” 她语速很快,骆觉溪好不容易才找着间隙插句话:“妈,其实我也挺想……” 没能说囫囵,就又被她打断了话音。 “呸!什么东西?当老娘的钱那么好骗呢?”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地停不下来:“我丑话可说前头,要钱没有!一分都别想从我这再榨出去!他也不想想,当初你外公外婆有多偏心,我在那家里屁都没捞着,他还好意思管我要钱……” 骆觉溪呆呆地看着她,嘴角勉强勾起的笑意渐渐淡去。 嗓子眼里像是被异物卡住了,再说不出半句话。 探视时间结束。 骆觉溪尾随着狱警穿过一道又一道冷冰冰的金属门,走到了有光的地方。还没能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骆伟辉的声音。 “小溪!小溪你可算出来了!”骆伟辉快步朝她走了过去,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你妈怎么说?” 骆觉溪仍是有些恍惚,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 “啧,你这孩子,中了邪了?怎么不说话?”骆伟辉把她往边上拉了拉,低着声问:“就那银行卡密码,要着了没?或者,她有没有在哪儿藏着钱?有没有跟你透个底?” “抱歉啊舅舅,我可能帮不了你了。我妈说她没钱。”骆觉溪如实道。 “什么?没钱?”骆伟辉顿时脸色大变,扬起手就要扇她:“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 骆觉溪被他 31. chapter31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顺着匝道走走停停,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上了高架桥。骆觉溪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在纸页上快速写下三个大字。 ——“帮帮我!!” 也不知这么做能不能有用,这会儿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她撕下那页纸,快速收拾好书包,走到光亮处,朝来往的车辆使劲挥舞手中写了求助信息的纸张。 在微弱的光柱里,她像只逐火的飞蛾,不断挥舞着双臂。 可任她如何卖力,始终没有车愿意为她停留哪怕一时半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渐渐力竭,使不上劲了。 两条酸痛的胳膊像是灌了铅,最终还是耷拉了下来。她大喘着气往后退行了几步,浑身无力地靠在了栏杆上。 歇了会儿,气息渐匀。 她仰头望了望天,一轮弯月在流云间渐渐显出了实形。星星很亮。与她糟糕的境遇完全不一样,天气还是很好。 “嘀嘀——”有车在她身侧慢慢停了下来。 她回神看去,是辆警车。 副驾驶位的警察按下车窗,冲她喊话:“刚刚有人报警,说高架桥上有个小姑娘好像是遇到了点麻烦。应该就是你吧?” “是,是我。”骆觉溪疾步上前,强忍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 回程途中警察问了好些话,骆觉溪刻意隐瞒了自己在高架桥上逗留的原因。 一时的同情,根本解决不了她的困境。这类事件,在外人眼中统称为“家务事”。她比谁都清楚,即便与警察一一道明缘由,也不过就是在做无用功。甚至更糟糕一些,她可能因此会被赶出家门。 她不是没有揭开伤疤想向外界求助过,就是因为不止一次地求助过,所以才更明白现实的无力感。 就像之前在高架桥上,或许有很多人看到了她,也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但没有人会为一个陌生人轻易停步。 坐着警车回了住处,骆觉溪下车前满是感激地连声道谢。 副驾驶位的警察临离开前给她递了包饼干,她双手接过,瞥了眼他腕上戴着的电子表。已过零点。 林虚舟的生日,已经过了。 目送着警车开远,她一转身,被突然站到她身后的黑影吓一激灵。 待看清了他的相貌,骆觉溪有些惊讶:“林虚舟?你怎么这么晚了还……” “去哪了?”他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音。 被问及去了哪里,骆觉溪顿时语塞。担心他知道她去了哪儿,会因此疏远她。 她一时有些为难,既不想被他知道自己有个在坐牢的母亲,又不想欺骗他。 半晌没听她开口给他个解释。他绷着脸,话音愈冷了几个度:“不回答我的问题吗?” 他在生气。骆觉溪自知理亏,有些不太敢看他,低垂着头,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今天遇到了点特殊情况。是我失约了。” 他没再吭声,揣兜垂首,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骆觉溪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小幅度抬了一下头,与他视线短暂相交,她立马又低下了头。 “林虚舟……”她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像是没听到她在叫他,错身越过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看他负气离开,骆觉溪没理由阻拦,更不知该与他如何解释。 目光一直追着他至家门口,听他把门摔得哐当作响。看不见了,她这才怏怏收回视线,从书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屋。 这么晚了,丁秀珍还在收拾屋子。屋里椅摔柜倒,一片狼藉。 一见她进门,丁秀珍顿时破口大骂。在她没什么逻辑的骂声里,骆觉溪渐渐听明白了,这像是被入室打劫过的景象,缘因林虚舟找了一天到处找不到她,直接上门把她舅舅家给砸了。 骆觉溪没言语,放下书包赶紧帮着一起收拾。 原本在房间里睡觉的骆书阳被丁秀珍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吵醒,一脚踹开房门怼了她几句。一扭头,瞧见了在一旁跟着收拾的骆觉溪。他戛然止了话音,佯装口渴步入厨房喝水。 把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骆觉溪擦了擦额角的汗,扶着酸痛的腰直起身,准备去浴室打盆水洗漱一下。 丁秀珍叫住了她,问:“你舅舅呢?你俩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舅舅还没回来吗?”骆觉溪闻言觉得有些奇怪,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他比我先走的,我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丁秀珍挺恼火地踢了一脚拖把桶,“家里没一个有用的!” * 洗漱干净回房,骆觉溪循例走去窗前往对面望。 对面阁楼已经拉上了窗帘。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她打开灯时,对面的灯恰关上了。 折腾得够呛,骆觉溪几乎倒头就睡。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她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近正午。 “人呢!骆伟辉人呢?” “对啊!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说好了今天还钱的,当什么缩头乌龟!” 有人在拍桌叫嚣,听声有不少人。 “什么事啊?怎么……你们都谁啊?怎么随便进别人家里面来啊?你们都是干嘛的?”是丁秀珍的声音。 “你是骆伟辉他媳妇吧?” “是啊,怎么了?” “骆伟辉,他可欠了我们不少钱。这利滚利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了。你赶紧的,把他给我叫出来。”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欠钱呢?怎么欠的?” “怎么欠的?赌呗,他可有瘾,你可别告诉我不知道。欠钱这事在你家也不是头一遭了,你甭跟我在这演。” …… 楼下在砸东西,催赌债的人恐吓再不还钱就把这房子烧了。丁秀珍拼命阻拦,嚎啕大哭。 骆觉溪心惊胆战地贴着门听声,大气都不敢出。期间没听到骆书阳的声音,他大概率也和她一样躲在房里不敢出去。 那些人把屋里看着还能值点钱的物件全搬走了。 打砸叫骂声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没声了。 骆觉溪想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都走了,蹑手蹑脚地把阁楼门打开,移步至栏杆边,扒着楼梯扶手往楼下张望。 丁秀珍头破血流地跌坐在楼梯台阶上,失魂落魄地看着门的方向。< 32. chapter32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半地下室炒菜馆。 店家把锅炉支在了门外,大火起油,边吆喝揽客边掂锅翻炒。 骆觉溪饿得脑子都空了,一双眼恨不得长进店家掂着的那口锅里。 林虚舟随意择了个座坐下,把桌上的菜单给她推了过去。 “你点吧。”骆觉溪看了他一眼,急忙把菜单推回,一双眼又转向了门外在炒粉的店家:“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林虚舟没再把菜单往回推,拿起桌边的笔在纸页上勾画了几下,招手示意路过这一处的服务生把菜单拿走。 点了四个菜,三菜一汤。 林虚舟不怎么饿,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椅子上慢慢喝着。 骆觉溪饿急了,一口气连吃了三碗饭,吃太快,噎住了。 一直在看着她的林虚舟伸手拿起一旁的空碗,舀了碗汤放到了她手边。 她话音含糊地道了声谢,就着热汤吃下碗里最后一口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米。 看着,确实像是饿了很久。 林虚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拿起菜单又添了两个菜。 吃完夜宵从饭馆出来,骆觉溪打着饱嗝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林虚舟,谢谢你带我来吃饭。这顿饭钱,等回头我赚了工钱就还你。” 林虚舟步子一顿,低眸扫了眼她脚下的影子:“我有说要带你赚钱吗?” “啊,”骆觉溪闻言有些失落,“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没吭声,打开自行车锁链,调转车头。 骆觉溪还没来得及坐上他的车后座,他一踩脚蹬,骑着自行车头都不回地走了。 * 对于林虚舟冷处理的态度,骆觉溪并不觉得气馁。 其实她心里有底,他虽然还在生她的气,但也不会真不管她。 之后的两天,她每天都早早地等在他家门口,跟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他想喝水,她就给他递杯。他想脱衣,她就给他当衣架。他想拿东西,她就负责跑腿。无论他想干什么,她都很有眼力地会提前想到下一步。 他初时还有些抗拒,到后来也就由着她了。 每至饭点,他都会在打工的地方多拿份盒饭给她。一递一接,全程零交流,就连个基本的眼神碰撞都不会有。 被他晾了两天,骆觉溪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夜深与他一起归家,她在家门口堵了他的路。 “林虚舟,你真不打算理我了吗?”她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啊?要不,你给我点提示呗。” 林虚舟敛睫低眸,看着被她拽住的衣袖默了片刻:“明天轮滑馆需要人手。” 骆觉溪听明白了他的话意,霎时眼睛一亮:“是答应带我去打工的意思?” “去不去随你。”他抽回手,推着自行车绕过她往回走。 “我一定会去的,”骆觉溪兴奋冲他摆了摆手,“明天见!” 他步子一顿,没回头:“明天见。” * 打工的日常很充实。骆觉溪把自己的时间表安排得很满,打工、学习两不误。 转眼除夕,她揣着打工挣来的钱,在书店附近的体育用品店里挑了副黑红配色的机车手套。热情的店老板猜到她是要把这手套当成礼物送人,特意给了她一个漂亮的盒子。 她把手套装进盒子里,小心收进书包,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在书店待到四点,她收拾好东西直奔面馆。这个时间林虚舟通常在面馆后厨。面馆老板一看她又来帮忙,图喜庆给她发了个新年红包。 与往常一样,林虚舟在后厨忙碌,骆觉溪负责给他打下手。 店老板着急回去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提前走了。等快闭店的时候,林虚舟循例煮了两碗面。 外面烟花爆竹声不断。 骆觉溪双手接过他递来的面,往外眺了一眼,给他递筷道:“林虚舟,我们这也算是在一起吃年夜饭了吧。” 他“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我有礼物给你。”骆觉溪没急着动筷,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取出装有手套的盒子,双手捧着给他递了过去:“之前你生日是我失约了,这事我很抱歉。迟到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林虚舟抬眸看向了她递来的盒子:“那天不是我生日。” 骆觉溪闻言有些惊讶,转瞬怀疑是黄立坤记错了他生日,不确定道:“不是吗?那你……” “就今天吧。”他伸手接过了她递去的盒子,道:“以后除夕,就是我的生日。” 骆觉溪没怎么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过也没深问。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中正掂看着的盒子。 他把盒子放到了桌上,揭开盒盖。盯着盒中的手套,嘴角渐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觉得这手套跟你自己组装的那辆重机特别配,”骆觉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喜欢吗?” “嗯,”他抬眸看向了她的眼睛,“喜欢。” 与他视线相交,骆觉溪莫名感觉脸热,匆匆低头拿筷,心不在焉地戳了戳碗里的面:“你喜欢就好。” “要晚点回去吗?”林虚舟冷不丁问。 正埋头吃面的骆觉溪差点被呛到:“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跨年吗?”他给她倒了杯水,像是在与她解释,着重说明:“去我们的秘密基地跨年。” “嗯,好啊!”骆觉溪一点头,欢声应道:“那就,一起跨年!” * 铁皮房不储温,屋里跟屋外相差的温度不大,冷嗖嗖的。 骆觉溪冻得直哆嗦,反手关上门,进屋蹦了两下。 屋里添了些新炭。 林虚舟折回门边将门推开,留了丝缝。转瞬将炭火点燃,把椅子搬到了炭炉边,示意她过来取暖。 骆觉溪搓着手坐到炭炉边,瞧见他转身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她满眼好奇地看着他拎着袋子坐到了她身边。 “这什么?” “地瓜。”林虚舟扯开塑料袋,从里头掏出两个洗干净的地瓜:“在炭炉上 33. chapter33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骆觉溪道了声谢,小心接过地瓜。地瓜还是有些烫,她两手交替着抓拿,放嘴边又吹了吹。撕开地瓜皮咬了一小口,她尝过了味,不由有些失望:“这地瓜不太甜。” 她的注意力很快转向了林虚舟手中刚撕开皮的那个地瓜。他的地瓜烤得焦黄,剥开表皮,内里烤出了蜜色,看着好像更甜。 “你的甜吗?”她忍不住问。 林虚舟低头正要很吃,闻言顿了一下。手中的地瓜往她那侧递了递:“尝尝?” “不了不了。”骆觉溪急忙摆手,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要吃了你还怎么吃啊,我就随口问问。” “怎么不能吃?又没毒。”林虚舟把地瓜又往她嘴边递近了些,坚持道:“吃吃看。” 骆觉溪一愣,看了看送到她嘴边的地瓜,又看了看他。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犹豫开口:“那我……真吃了?” “嗯。”他略一点头,看着她。 骆觉溪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张开嘴,浅尝了一口他手中的地瓜。她尝出了地瓜的甜香味道,心思有些飘,没怎么细嚼,囫囵咽了下去。 “哪个更甜?”他问。 心跳乱了频,骆觉溪小幅度摸了一下心口位置。听他在问她,她慢半拍记起要应话:“好像是……你手里那个。” “那你吃我这个。”林虚舟换走了她手中的地瓜。 骆觉溪抓牢了原本该是他的地瓜,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他拿起烧火钳拨了一下炉中的炭,炭火跃动的光映在了他的脸上,白皙如玉的面庞似裹上了一层暖橘色的柔软纱衣。 她专注看他,在他转眸看她时心慌错开了视线。 捧在手里的地瓜很温暖。就跟他一样。 * 吃饱了,林虚舟给她拿了个毯子来。她把毯子抖开,给他匀去一半,两人挤在一起盖子毯子围炉烘烤,身体被烤得暖融融的。 夜深,普通人家都已吃完了团圆饭在看春晚。烟火声时有时无。 这样的氛围下很助眠。骆觉溪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林虚舟掏出MP3给她递了个耳机。她伸手接过,将耳机塞入耳中,是周杰伦的《夜曲》。 沉浸在乐声里,又一阵浓烈的睡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意识模糊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没一会儿,枕着他的肩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烟花爆竹声仿若擦着她的耳,突然炸响。 她猛地惊醒,感觉有一只手在温柔抚摸她的脸。许是察觉到她被惊醒,触抚她脸颊的指尖停在了她的眉间。 是他的手。 她的一颗心狂跳不止。没睁眼,佯装还在睡着,静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默了半晌,他的指腹很轻很慢地从她眉间上移,将她额角凌乱散落的碎发拨开。稍作停顿,他收回了触碰她的手。 没动静了。 骆觉溪屏息等了会儿,悄声睁开一只眼,偷瞄他。 他仰着头,正看漫天绽开的烟花。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他拉长的脖线处,闪烁的流光下,他的喉结滚了滚。她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去手,想试一试手感。 他似有所觉,略偏了一下头:“醒了?” 骆觉溪前伸的手霎时滞在了半空,与他看来的视线撞上,她反应很快地直起身,伸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给他捏肩:“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肩麻了吧?给你捏捏。” “还好。”林虚舟活动了一下筋骨,视线又转向了绽起烟花的夜空:“应该已经过零点了。” “过零点了,那就是新的一年了。”骆觉溪抻开四肢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对他露出个笑:“林虚舟,新年快乐!” 他转眸看向她在烟火下闪着光的眼睛,嘴角渐弯起笑意:“新年快乐,骆觉溪。”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在对她笑,骆觉溪有片刻的失神。 漫天烟花雨下,对望的视线胶着。 无声对视了数秒,林虚舟敛睫低眸,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台翻盖手机,给她递了过去:“送你的。” “给我的?”骆觉溪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没敢接:“为什么?” “新年礼物。”他拉过她的手,把手机放到了她的掌心里:“里头存了我的手机号。以后有事就打给我,不要再玩失踪。” 骆觉溪忙不迭摇了摇头,把手机往回推:“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二手的,不值几个钱。拿着吧,”林虚舟把手机又给她塞了回去,“可能会有点卡顿,但不影响正常使用。要之后有故障,拿给我修就行。” “你还会修手机?”骆觉溪惊讶道。 “混口饭吃,什么都要会一点。”林虚舟从口袋里又拿出个手机,在拨号界面上摁了几下。 抓在手里的手机在震动,骆觉溪翻开手机盖看向来电显示。是他打来的电话。 确认能顺利拨通,林虚舟挂断了电话:“你可以试一下手机。” “我……”骆觉溪翻转着手机看了看,犹豫道:“我真的可以拿吗?” “你要有心理压力,那就当是我借你的,”林虚舟道,“要像之前一样遇到特殊情况,你起码能联系上我。” 他的后半句话成功说服了她。骆觉溪攥着手机思考了片刻,点头道:“那就当你暂时借我的。等我之后有能力自己买手机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到时候再说吧。”林虚舟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道:“你试一下手机吧。要是有功能异常的地方,我正好可以帮你看一下。” “嗯,好。”骆觉溪点点头,在手机键盘上戳戳点点。拨通了林虚舟的电话,接通后试过音,没什么问题。她转瞬又点开了相机,对着夜空拍了张照。像素不高,拍出的照片有些模糊。 “可以用吧?”林虚舟问。 “可以。”骆觉溪正悄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闻言急忙把手机放下,掩饰着挽了挽发:“谢谢。” 他“嗯”了一声,替她把下滑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骆觉溪道。 林虚舟不怎么理解地转头看她:“羡慕我?” “你很聪明,也很独立。不靠着谁,更不依赖谁。感觉,有很强大的精神内核。”骆觉溪坦言。 他神色复杂地默了半晌,自嘲般笑了一下:“你说 34. chapter34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大年初一,林虚舟戴上了她送的新手套。 两人结伴去书店,到了地才发现书店没开门。门上贴了条,书店老板也回去过年了。 “书店今天也不营业啊。”骆觉溪紧了紧肩头背着的书包,转头问一旁的林虚舟:“你打工的地方也都在放假?” “都在过年。”林虚舟道。 骆觉溪左右观望了一圈,周围的店也都关门了。她犯了难:“那现在去哪儿?” “难得过年,”林虚舟提议道,“要不,今天我们也给自己放个假?” “放假的话,要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这一片有什么好玩的,我打个电话问问黄立坤。” 骆觉溪点点头,等在一旁。 林虚舟打完电话退了回来:“说是有个公园,不过距离这里有点远。” “啊,”骆觉溪迟疑问道,“那……门票贵吗?” “过年免费,不要门票。” 一听免费,骆觉溪的一双眼都亮了:“行!就去那儿吧。” “去秘密基地拿个车吧,”林虚舟将手机收回口袋,“自行车太慢。” “也好,我正好把书包放一下。”骆觉溪点头道。 * 黄立坤口中提到的那个公园在一处别墅区附近,入口处立了个“初一至初三游园免费”的牌子。 公园里的人不多,顺着砖路慢慢往前走,远远地能瞧见草地上有三五个人围坐在野餐垫上,正晒着太阳闲话家常。 再往里走上一段,能看到有小贩在空地上支起了游戏摊。有套圈的、有打气球的,还有几个临时放置的娃娃机。 摊边围聚了不少人。骆觉溪挤进人堆里,好奇张望。 林虚舟后脚跟了过去,揣兜掏出钱包,跟摊主要了十个圈。 他把钱付了,转手将十个塑圈给骆觉溪递了过去。 “我没玩过这个。”骆觉溪摆了摆手,把塑圈往回推:“还是你玩儿吧。” “拿着。”林虚舟坚持道。 “那就一人一半,”骆觉溪摊手道,“给我五个就行。” 他只留了两个圈,其余的都塞到了她手中。 骆觉溪在摊前的划线处徘徊了一阵,选中了一个比较靠前的深棕色小熊挂件,停步甩圈。落地的塑圈擦着小熊脑袋弹开,没套中。 力度好像重了,她试着收力,又丢出个圈。扔出的圈掉在了空地上。 接连套了八个圈都没套中,她无措回头,看向林虚舟。 林虚舟缓步走去了她身边,掂了掂塑圈的重量。试过手感,他抬眸望向她方才想套住的那个小熊挂件,甩腕一抛,丢出的塑圈稳稳落在了目标处。 “哇,”骆觉溪惊讶捂住,“你好厉害。” 摊主捡起掉落的塑圈,顺手拿起被套住的小熊挂件,给她递了过去。 “真可爱。”骆觉溪欢喜接过小熊挂件摸了摸,对转头看她的林虚舟露出个笑:“我先替你拿着,你继续。” 林虚舟的目光转向了物品圈里的另一只浅棕色小熊挂件,往侧面移行了几步,抬臂一抛,又一次精准套住了目标物。 骆觉溪激动鼓掌,兴奋接过摊主递来的另一只小熊挂件。 挤出看热闹的人群,骆觉溪抓着两个小熊挂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你可真厉害,就两个圈,竟然都套中了。早知道那些圈就都给你套了,放我手上简直就是在浪费。” 林虚舟看着她,道:“不算浪费。” “你套圈这么厉害,是以前玩过吗?” “玩过一次。” “一次就能这么百发百中了?” “我上手一向快。” “啊,也是。”骆觉溪心说这事要放别人身上她肯定觉得对方在吹牛,但对象是他的话,好像也挺合理。她摊手把两个挂件给他递了回去:“呐,还你。” 他没接,朝她稍抬了抬下巴:“你挑一个。” “可这是你套中的。” “我用不了两个。” “也是。那我,就挑一个?” “嗯。” 骆觉溪缩回收,抓着两个小熊比对着看了看。 “那我就要这个吧,这只浅棕色的小熊脸上有腮红,应该是个女孩子。”她选中了浅棕色的小熊,把另一只深棕色的小熊给他递了过去:“这给你。” 林虚舟停步接过她递来的小熊挂件。 看她掏出手机,将挂件挂了上去。 他学着她的样子,把挂件也挂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骆觉溪将自己的挂件与他的放到一起,抓着手机晃了晃,话音愉悦道:“真好看!” 林虚舟低着眉眼看着她,配合着“嗯”了一声。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路过。 几个孩子高高举着手中的零钱追了过去,排着队递钱领糖葫芦。 骆觉溪的注意力被引了去,偏头往那侧看。 林虚舟揣兜拿钱,买了根糖葫芦,递予她。 骆觉溪盯着他手中的糖葫芦,愣了一下:“你怎么……” “不是想吃吗?”林虚舟道。 骆觉溪抬头看他,忍俊不禁:“我就是看一眼。” “不要吃吗?”他又问。 “要要要!”骆觉溪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道了声:“谢谢。” 她抓着签子把糖葫芦往他嘴边递:“你先吃。” 他摇头拒绝:“我不爱吃这个。” “你吃嘛。”骆觉溪举高了糖葫芦,竖起一根手指,打着商量的口吻道:“就吃一小口?” 他初时还有些抗拒,但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低头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糖葫芦,皱着眉咽了下去。 骆觉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不好吃。”他直白道。 骆觉溪被他这纠结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吃着糖葫芦与他并肩往前行,看到有秋千,她坐到秋千上悠悠哉哉地荡了几下。 有捏泥人的小贩骑着三轮从他们面前路过。 骆觉溪往那头看了一眼,瞥见林虚舟又在揣兜掏钱包。她急忙起身,摁住了他想往外拿钱的手:“我们现在很穷的,要省着点花。” 他似是想笑,抿唇移开了目光:“钱花了可以再挣。” “那也不能乱花,”骆觉溪一本正经地劝道,“日子还长,用钱的地方也多。要规划着用。” 他轻 35. chapter35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大年初五,街上店面才陆续开张。 骆觉溪早早地去了书店,一到地就抓紧时间刷题。到开学之前,她每天的学习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年后林虚舟给她做了个计划表,把她的打工时间和学习时间都仔细规划好了。行程表排得很满,她就连水都不敢多喝。 临时工的工资并不高。好不容易凑了点钱,但要缴学费还差了不少。 原本她身上是有一点钱,攒着交学费用的,可惜被骆伟辉全偷了去。自他欠了赌债以来,日日有催债的人上门。他连家都不敢回,更别提她能有机会向他索要被偷的那些钱了。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骆觉溪犯了难。 开学的前一晚,她与往常一样打工到深夜。 与林虚舟结伴回家,至家门前,林虚舟叫住了她。他给她递了个装钱的信封,道:“我算了一下,加上这些,应该够了。” 骆觉溪迟疑接过他递来的信封,捻开封口看了一下,有些惊讶:“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跟修车行老板提前预支了点工资。”林虚舟道。 幸亏有他帮忙,不然她这困境真不知该怎么解。骆觉溪将钱小心收好,感激道:“谢谢,你真的帮了我大忙。这钱,我之后再慢慢还给你。” “嗯,”林虚舟略一点头,“回吧。” * 新学期的早读课,几乎没多少人在真正念书。 班主任收完学费出去了,没人看管。教室里的同学一部分因还没能适应早起,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还有一部分同学因许久没跟朋友见面,正低着声热聊。 说话的人多了,就觉得有些吵。 骆觉溪堵上耳朵埋头背英语单词,翻页的时候听后面的人在窃窃私语,提到了“博育二中”。 枫川市的博育二中,是她转学前的那个学校。 她翻着书页的动作一顿,佯装挽发往后靠可靠,竖耳细听后座的说话声。 “又有一个博育二中的要转过来?真的假的?” “真的,我刚不是迟到了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老夏带着那新同学在办入学手续。” “奇怪,这都快高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要转来我们学校啊?” “谁知道啊,可能在成绩这块,学霸没什么在怕的吧。就跟骆觉溪一样。” “对了,新同学是男是女啊?长得怎么样?” “是个女生,扎了个丸子头。具体长什么样,我走得急没顾上看。” …… 跟她之前同一个学校,突然要转来的女生?会是谁呢? 骆觉溪并不想与之前的那些事、那些人再扯上任何关系。她隐约感觉不太好,心不在焉地把笔记本又往后翻了一页。 夏东来领着新转来的同学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行至讲台,他敲了敲桌:“静一静,都静一静。咱们班今天又转来了个新同学,大家鼓鼓掌,都欢迎一下。” 骆觉溪回神抬头,与讲台上站着的何露撞上了目光。 何露?她怎么…… 见她对她笑了一下,骆觉溪顿时一惊,匆匆低下头,竖起笔记本挡住了脸。 何露在讲台前笑容满面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骆觉溪心思一直有些飘,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 冷不丁听何露跟夏东来提出要跟她做同桌,骆觉溪再也坐不住了,举了举手:“夏老师!” “怎么了?”夏东来问。 “我不想要同桌,我想一个人坐。”骆觉溪道。 何露嘴角扬起的笑意明显僵了一下。 “想一个人坐?”夏东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的何露,转头又看了看她:“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有别人坐在我旁边,会影响我学习。”骆觉溪现编了个借口。 “是吗?可我记得,你之前跟姜颂诗坐一起的时候,成绩也很优异啊。”夏东来觉得她这话有些牵强。 “这么说来,咱们这位新同学跟骆觉溪之前在博育的时候就是一个班的。看骆觉溪这么抗拒跟咱们新同学做同桌,莫非……”许佳佳轻呲了声,故意提了声量,阴阳怪气道:“你俩之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一起犯了什么事,不得不一起转校来我们这团聚?” 骆觉溪闻言皱眉,回头看了眼明显在挑事的许佳佳。视线一掠,与教室后排正看着她的林虚舟撞上了目光。 “是有一点小误会。我猜,小溪还在生着我的气呢。”何露面无异色,转头看向夏东来:“夏老师,你就安排我跟骆觉溪一起坐吧。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夏东来没立刻应话,背着手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打着商量的口吻道:“骆觉溪,现在班上也就你身边有个空座了。要不这样,你俩先一起坐着,要是之后有什么调解不了的矛盾,再跟老师反映。到时候我再看着给安排,这样行吧?” “我……”骆觉溪还想再拒绝,被突然走来的何露抓住了衣袖。她下意识甩手挣脱,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何露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放下书包,话音嘹亮道:“谢谢夏老师,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行,那就先这么坐着吧。”夏东来安排好了新同学的座位,转头朝班长招了招手:“班长,安排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教务处领新课本。” 班长应了声“好”,随机叫了几个后排的男同学,跟着夏东来一起去搬新书。 何露把书包塞进桌肚里,拉了拉座下的椅子,往骆觉溪那侧靠近了些:“小溪……” “你怎么会转来这里?”骆觉溪冷冰冰打断了她的话音。 “自然是,想你啊。”何露毫不在意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高高兴兴道:“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小溪?” 骆觉溪没接话,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数秒,拖动座下的椅子,离她远了些。 下课铃响。一直在悄声观察她们的林虚舟起身走去骆觉溪的座旁,叩了叩她的桌:“你跟我出来一下。” 尾随着他出了教室门,骆觉溪回了一下头。 何露正看着他们。 从教室离开,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林虚舟停步回头,问:“那个新来的,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以前的同学。”骆觉溪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显然不信,但也没深问。揣兜摸出一包芒果干,给她递了过去。 骆觉溪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瞥见他露出衣袖的手腕上有淤伤。她动作一顿,原本打算接物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撩开衣袖看他胳膊 36. chapter36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午餐时间。 骆觉溪拿好饭卡,顺着涌出教室的人群往食堂方向走。 何露快步追上她,欲挽她的手。 骆觉溪缩手躲避,冷淡扫了她一眼。 扑了个空,何露略显尴尬地搓了搓胳膊:“小溪,饭卡要在哪里充值啊?在这学校我就认识你一个,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食堂进口,右手边。”骆觉溪道。 “骆觉溪。”等在花坛边的林虚舟叫了她一声。 骆觉溪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加快脚步跑向他。 行至食堂,何露又提出让骆觉溪陪着去充饭卡。 林虚舟看出了骆觉溪的为难,转头给杨誉深递了个眼色。杨誉深回应着一点头,拉上黄立坤一起陪着新同学去充值口。 目视着新同学被杨誉深和黄立坤一左一右架着走去了食堂充值口,林虚舟敛睫看向一旁似在游神的骆觉溪:“不舒服?” “没,”骆觉溪挽发抬眸,“怎么这么问?” “看着脸色不太好。”林虚舟话音稍顿,猜测道:“是那新来的让你不舒服?” “没有,你想多了。”骆觉溪视线顿时有些飘忽,推着他的背往打菜口走:“快去排队吧,人好多。” 林虚舟“嗯”了一声,配合着往前走了几步。稍一回头,与何露望向这一处的目光撞上了。总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他步子一顿,微微眯了一下眼。 * 骆觉溪把餐盘暂搁在林虚舟坐着的位置旁边,去拿筷打汤。折回时瞧见何露跟黄立坤换了个座,坐到了她对面。 她盯着在与旁人热聊的何露踌躇片刻,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给林虚舟匀去一碗汤,在他身边坐下。 “所以,你跟骆觉溪,在之前那个学校的时候就认识?之前就在一个学校,转了学还能在一个班遇上,你俩这缘分可真是不浅呐。”一向粗线条的黄立坤感慨道。 “那可不?我跟小溪打小就认识,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敢说,在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何露扬着尾音,心情不错地给骆觉溪夹菜:“小溪,这糖醋肉你爱吃,都给你。” “不用了。”骆觉溪立马把她夹来的菜给她夹了回去。见围桌坐着的几位都看了过来,为免尴尬,她追加解释了句:“我今天消化不太好,吃不了太多。” “啊。”何露愣了一下,点点头。 黄立坤乐了:“真难得,骆觉溪还有吃不了太……”话没说完,被人冷不丁踩了一脚。 他“哎呦”了一声,缩腿弯腰,探头往桌子底下瞧:“谁?谁踩我?” “吃饭还堵不了你的嘴。”杨誉深拿筷敲了一下他的餐盘,训了声:“就你话多。” “舟哥,你看他。”黄立坤一手指戳到了杨誉深的脸上,气鼓鼓地跟林虚舟告状。 “吃饭。”林虚舟头都不抬道。 * 课间去了趟洗手间,骆觉溪返回教室时瞧见许佳佳半蹲在何露的座旁,在与她说话。 见她回来了,许佳佳满是敌意地白了她一眼,走去姜颂诗身边,与她耳语了几句。 姜颂诗摆了摆手,看口型,是让她别多事。 见骆觉溪的注意力在后面,何露悄声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她的书包,将她的书包拉链拉上。 骆觉溪很快收回了视线,拉开椅子坐下。 何露转笔托腮,看着她,似在与她找话聊:“那个叫林虚舟的,长得是不错。” “你想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骆觉溪没接话,从笔袋里拿出笔芯,将笔杆里笔油耗尽的旧笔芯取出,换上新的。 “我听说,他好像不简单。小溪,你别怪我多事,我是不放心你。我知道你的,你一向不太会看人。更何况,你才认识他多久,对他能了解多少?对别人还是要留个心眼。”何露好言劝道。 “嗯,你说得对。”骆觉溪点了点头,颇有深意地看向了她:“我是不太会看人。多谢提醒。” 无声对视了数秒,何露嘴角勉强勾起的笑意淡去。 * 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 骆觉溪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忽觉举高的手掌里被塞了东西。她下意识蜷指抓牢了手中的小纸条,转头看向已经步出教室的林虚舟。 何露不在座位上。 她往周围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她,她这才低下头,将纸条放到桌下小心展开。 短短两个字。 【走了。】 是他要提前离校,告知她一下。 也不知在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她对自己过分谨慎的鬼祟行为有些无语,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把纸条收进口袋。 有些困,她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腰背,拿起桌上的杯子想喝口水清醒一下。揭开杯盖,这才发现杯子空了。 起身去教室后头的饮水机边接水,瞧见何露和许佳佳有说有笑地挽着手从后门口路过。 何露一向擅长与人交际。 她没把这事放心上,接了半杯水,回座翻开下一堂课的课本,埋头拿笔,提前预习。 * 放学铃声打响,骆觉溪没急着走。 最近舅舅家常有催债的人凶神恶煞地堵在家门口,等夜深了他们才会走。太早回去容易遇上那帮催债人,她决定在教室里写完了作业再回去。 “小溪,你还不回吗?”收拾好书包的何露问。 骆觉溪将试卷翻了个面,浏览最后一道大题:“嗯。” “要我等你一起吗?” “不同路。” 何露犹豫了一下,起身道:“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骆觉溪没吭声,扒过手边的草稿纸写写划划。眼角余光瞥见何露出了教室门,她略抬了一下头,攥着笔的手指蜷起。顿了数秒,她集中精神,继续做题。 值日的同学陆续离开,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了她一个。 静悄悄的,很利于提高专注力。骆觉溪笔速很快地在试卷上写着解题步骤,听到教室外头有脚步声,她以为是负责值班锁门的老师,抬头往外看了看。 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她有些惊讶。 竟然是许佳佳。 许佳佳去而复返。途经她身侧,许佳佳步子一顿,弯腰低头,语气浮夸道:“呀?这谁掉的挂件啊?” 骆觉溪记得自己的座位底下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没把她这话放心上,继续做下一道题。 许佳佳直起身,见她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由有些来气。摊手把掌心里的小熊挂件往她面前递了递:“不是你的?” 是之前林虚舟套圈给她套来的小熊挂件。怎么在她手上?骆觉溪看着她手里的挂件,有些意外, 37. chapter37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这个时间,学校的操场不会有人。 唯一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手机还在书包里。骆觉溪懒得费劲做无用功,找了块干净的垫子,就地坐下。 想到手机,骆觉溪起了疑。揣兜把挂件又掏了出来,检查挂件的圈绳。绳子完好无损。不是外力扯断,是人为摘下的。 果然是蓄意为之。骆觉溪认栽,抓着挂件愣了会儿神。 储物室里窸窸窣窣有动静。 骆觉溪循声看去,看到一只长尾黑老鼠从几步外的架子上爬了过去。 那老鼠瞧见有人在,看着比她慌,急得吱吱直叫,找缝就钻。 那大黑老鼠的尾巴缩进了墙缝里,看不到了。她淡定收回目光,将挂件放进口袋。 夜深了,气温骤降。 她冻得发抖,蜷身抱住自己,搓了搓胳膊。转头找寻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物件,忽然听到门外走廊有脚步声。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耳细听,确实是人的走步声。她急忙起身,瘸着条发麻的腿跑去门后,用力拍门。 “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喂!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麻烦开一下门!我被困在这里了,开一下门!” 门外的脚步声快了些。 “小溪?是你吗?是你在里面吗?”是何露的声音。 骆觉溪拍门的手一顿,皱了眉。她想到了点什么,回应着又拍了拍门:“是我!把门开一下。” 何露拿掉了横插在门上的拖把,把门打开。 “小溪,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她挺着急地奔进门内,伸手欲拥抱她:“你还好吗?是不是吓坏了?” 骆觉溪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满眼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有东西落下了,回学校拿。看你桌上的东西都还在,担心你出事就在学校找了找,”何露解释道,“我也是找了好些地才找到这的。运气好,让我碰上了。” “那还,真是有够巧的。”骆觉溪道。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何露跳过了这个话题,气愤道:“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把你关在了这里?你有看到是谁吗?真是太过分了!要让我知道是谁这么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愤怒、担忧的表情看着很真实,就像是个天生的演员,情绪饱满,一点破绽都没有。 要不是了解她,骆觉溪感觉自己可能真会信了她的话。 骆觉溪没吭声,半是探究半是疑惑地看着她。 “你手流血了!”何露的目光转向了她还在淌血的右手,心慌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伤口:“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何露低头在她伤口上吹了吹,心疼道:“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吧?快别傻站在这了,跟我走,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小心感染。” 她想把她带离这里,抓住了骆觉溪的手,却没能拉动她。 气氛不太对。何露愣了一下,抬眸撞上她似在失望的目光,迟疑开口:“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还是这些把戏。”骆觉溪抽回手,拂了拂袖:“何露,你装的不累吗?” * 从学校离开,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 旧事在脑中来回翻滚,让她觉得很是不安。骑着自行车在夜幕中穿行,不知不觉到了林虚舟的家门前。 她停了下来,探头往楼上望,阁楼的灯还没亮。 他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他。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将小熊挂件挂了回去。她抓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下了林虚舟的电话。 手机搁置耳边,一阵忙音后,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她顿时有些失落,刚想把手机放回书包里,林虚舟的电话拨了过来。她立马按下接听键,手机放回了耳边。 “怎么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喘。 “我……”骆觉溪心烦意乱地搅了搅手机挂件,“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刚到家,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点事,还得有一会儿。” “哦。” 隔着手机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骆觉溪急忙道:“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他“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 “舟哥!再来一场!”拳击台上有人在喊话。 林虚舟回应着一点头,把挂脖的毛巾给一旁的杨誉深丢了过去。 杨誉深替他把护具戴上,看他一身的伤,不放心道:“舟哥,还扛得住吗?” “没事。”林虚舟道。 “骆觉溪……”杨誉深犹豫了一下,给他递水:“她知道吗?” 林虚舟拧开瓶盖看了他一眼:“你指的什么?” “她知道她的学费是靠你在拳馆陪练玩儿命换来的吗?”杨誉深问。 林虚舟饮了几口水,水润过磕破的唇,有些刺痛。他抚指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将喝剩的水丢到了一边:“她不用知道。” “你攒那么久的钱才舍得买的MP3,是不是也为了给她凑学费卖掉了?”杨誉深又问。 林虚舟没吭声,低着眉眼将护齿塞进口中。 “哈,果然。”杨誉深一看他这反应就猜到了,费解道:“什么都不让告诉她,真不知道你为她做这么多是图什么。” 图什么?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细想过。 就像是身体应激会出现的本能反应,他对她的好,更像是出自本能。不容他细想,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林虚舟其实自己也摸不太清自己的想法,更难回答他这个问题。 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挑开围绳跃回了拳击台。 * 骆觉溪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瞧见舅舅家的门敞着。 一地的烟头。斜对着屋门的餐桌边坐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吃饭喝酒。系着围裙的丁秀珍在给他们上菜。 骆书阳房中的灯亮着,看来是已经回来了。 也不知丁秀珍哪儿惹了那群催债人,其中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突然摔了酒瓶,手中的烟碾在了丁秀珍端菜的手背上。 碗碎菜落,哐当作响。丁秀珍吃痛哀嚎,边来回说着自己有多命苦的车轱辘话,边嚎啕大哭。 骆觉溪被吓得一激灵,倏地停住了脚步。眼角余光一扫,瞥见骆书阳房间的灯关上了。 她不敢进屋,悄声往后退,慢慢退回了林虚舟家门前的路口处。 冬日深夜,乡下的小道上四面来风,冷得很。 她冻得直哆嗦,把自行车停好,寻了个挡风的角落,蹲抱住自己。一双眼望向了林虚舟归家的方向。路的那头黑漆漆的,看不太清。 偶尔有车路过,她立马起身相迎。< 38. chapter38 《怪物[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教室,”骆觉溪现编了个借口,“在教室捡笔的时候,没注意边上有个松脱的钉子,就那么碰了一下。”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往边上又看了看:“有药箱吗?” 林虚舟略沉吟,松开了她的手。俯身从柜子里取出药箱,他朝一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 骆觉溪把书包放下,见他踢了张椅子坐到了她身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药箱。 林虚舟手一抬,避开了。他拿了瓶水,垂着眉眼将药箱打开。从药箱里取出棉签和消毒药水,他拉过她的手,用水仔细清洗她的伤口,擦拭消毒,贴上防水的创可贴。 看他处理好了她手上的伤,骆觉溪拿起一旁的消毒药水,道:“我帮你。” “我先去洗个澡。”林虚舟起身拿衣,行至门后,不忘提醒:“一会儿把门锁好。” 骆觉溪点点头,应了声:“好。” 锁好门,她在他的房里慢慢踱着步看了一圈。 他房里的格局简单,家具看着老旧,但都清理得很干净,一点异味都没有。与楼下杂乱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他把物件收拾得很整齐,就连床上铺好的被单几乎都没什么褶皱。 不消多时,门被敲响。 “是我。”是他的声音。 骆觉溪打开门,嗅到了他身上洗浴用品的清香。 他换了身衣服,穿着套黑色宽松运动装。头上搭了块干毛巾,边擦着湿发边往里走。 骆觉溪又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腾道。稍一转头,目光落在了他精致的锁骨处。 莫名觉得脸热。 林虚舟反手将门锁上,走去桌边拉开抽屉拿吹风机,坐下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作响。骆觉溪小幅度瞥了他一眼,见他没在看她,她背过身以手作扇对脸扇了扇。稍稍平复一下躁乱的心绪,这才走去他身边坐下。 他绵长的眼睫还湿着,软趴趴耷拉下来,看着很乖。吹风机吹开了他的额发,额上也有新伤。 她的目光在他那张异常漂亮的脸上游移,他高挺鼻梁上有淤痕、嘴角溢出了血、面部也有擦伤。这么多伤口出现在他脸上,看着却并不违和,反倒是增色不少。此刻的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战损后的破碎感。 骆觉溪心不在焉地等他吹完头发关了吹风机,直起身,又说回了之前的那个话题:“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放下吹风机拿消毒药水,与她伸出的手恰碰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 对视了一眼,骆觉溪缩手挽发,掩饰着咳了一声:“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林虚舟拿起消毒药水,撩起袖子处理胳膊上的外伤。 他的身上有不少击打伤,右手肘偏下的小臂位置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那道伤口看着很深,袖子拉开,能看到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在往伤口上倒消毒药水,冲淡的血水混着消毒药水顺着他臂上的肌肉纹理在往下淌。 只是这么面对面看着,都觉得疼。骆觉溪有些不忍再看,偏了一下头,转开的目光很快又落回了他身上。 他扯开纱布,低头咬住一角,将绷紧的纱布裹缠到伤口上。卷了几圈,单手灵活打了个结,拿剪子把多余的纱布剪下。 动作很熟练。 看样子,他常自己处理这样的伤。 处理完胳膊上的伤,林虚舟把纱布剪刀暂搁一边,两手抓住衣摆往上掀。 骆觉溪出神盯着他衣下露出的一截腰,正暗自感慨他皮肤真白腰真细,听他提醒着咳了一声:“转过去。” 她没听清,慢半拍抬起眼,看向他红透的耳廓:“嗯?” “把脸转过去。”他侧了侧身,躲开了她直勾勾的目光:“我要脱衣服。” “啊,不好意思。”骆觉溪这才反应过来,羞恼捂脸,急忙背过身。 虽是转了过去,但她的心思仍在他身上。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衣服被他丢到了床边。他在拧盖、上药、扯纱布,接着是卷缠声,剪刀拿起,“咔嚓”剪了一刀……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他道了声:“好了。” 骆觉溪捂脸的手放下,不怎么敢看他,低着头起身拿书包:“很晚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林虚舟闻言跟着站了起来,拿了件外套,道:“我送你。” 一前一后从阁楼出来,林虚舟习惯性把门锁好。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与她一起下楼,轻手轻脚地绕过醉酒后在打瞌睡的林杰超。 出了门,骆觉溪被迎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与他靠得更近了些。 一抬头,与他贴面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待反应过来自己蜷在了他的怀里,她匆匆松开他的手,侧行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上去吧,”她胡乱往上指了指,“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帮人说不定还在,几步路而已。”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推着自行车与他并肩走过村道,至舅舅家门外,骆觉溪瞧见敞开的门内有人影晃动。她急忙停步,拽住了一旁的林虚舟。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屋内还留有不少人,竖指往下一压,比划了个让她待在原地的手势。 骆觉溪回应着点了点头,看他放轻脚步走去了门边。谨慎贴墙,听屋里的动静。 片刻后,他折了回来,道:“那些人还在。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今晚是不准备走了,打算在你舅舅家死磕。” 一听这话,骆觉溪顿时有些为难,除了这她无处可去。可真要进去,她又担心那些追债人会乱来。 “要不,今晚……”林虚舟话音顿了一下,提议道:“住我那。” “什、什么?”骆觉溪惊讶看他。 * 林虚舟抱了条被子丢到床上。 骆觉溪往边上让了让,看他在铺床,犹豫要不要上去给他搭把手。站旁边看了会儿,又觉得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摆烂。 林虚舟利落把床铺好,回过身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里头铺好的被褥:“你睡里头。” 睡里头?那他万一…… 骆觉溪没动,看了看里头的被褥,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