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 1. 洞房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冷月轻纱帐,悄悄幽兰香。 翠屏山的前寨里灯火通明,彩球红幔将厅堂妆点得分外喜庆,大红双喜字贴得到处都是,酒水菜肴的香气能飘出十里,遑论其间划拳嬉闹的笑语欢声? 仅一墙之隔,却如同割裂空间般分开了寂静与喧嚣。 楚留香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厉害的迷药。 头上的罩布被掀开,入目仍是漆黑一片。 “你醒啦?” 少女盈盈的声音传来,轻柔而欢愉,温和得仿佛三月里吹面不寒的杨柳微风。 “你是谁?”楚留香冷冷地问道。 “阿姐叫我小叶儿。” 黑暗中看不清的她相貌,楚留香的心中却莫名地生出一种直觉,觉得眼前人应该是个俊秀、娇俏、可爱的姑娘。 “这是哪里?”他的语调不自主地缓和了些。 “这里是翠屏山啊。”少女天真烂漫地答道。 楚留香心蓦地一沉,随即勾唇泛起一丝苦笑。无奈地暗思道,自己原本是来查案的,结果倒成了送上门的猎物。 “你抓我来做什么?” 身上的衣服被人从里到外换了整套,就连发髻也被打散了重梳。这样奇怪的举动饶是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曾遇到过,结合自己来时听到的传闻,楚留香心中的谜团愈发多了。 既然有疑问,没什么比直接问出口更直接了当的办法了。 就算对方胡说八道,胡编乱造,也总好过什么信息也没有的瞎猜。 “成亲呀。” 小叶像是和他熟悉了几分,性子也变得活泼了些许,语气轻快,脱口而出回答道。 “咳,咳…什么?” 被放倒在床上的楚留香差点被这句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话给呛到。 “阿姐说,只要我成了亲,病就会好起来的。”小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等病一好,她就答应带我去嘉兴玩呢。” “小叶儿,你能帮我解开穴道吗?”楚留香温言软语地问道。 小叶摇了摇头,他能听见对面人衣料摩挲的声响,不禁有些失望,紧接着又听见她带着歉意的口吻答道:“对不起,我不会武功的。” 他默了默,像是认命了般,转而淡淡说道:“既然是洞房花烛夜,怎么不点灯?” “哎呀。”小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抱歉,我又忘记了。” 她说着便起了身,素手撩开拔步床前的轻纱床幔,往外走去。楚留香借着乘机漏进的几寸月光,依稀间瞧见了她的装束。 头戴宝珠冠,身着大红箭袖织银云纹长袍,俨然一副男装打扮。 若她是男装,那自己岂不是… 楚留香感受到头上的重量与此刻身上格外变扭的衣着,忽然有些后悔提出点灯了。 但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初时如米粒大小的火焰已长成了一寸有余的火苗,逐渐照亮满室。 一盏又一盏,人影在帐外慢慢移动着,光亮愈发盛了,他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明暗的变化。 倏地,床帘被掀开,一张含笑晏晏的面庞在陡然间闯入了视线。 楚留香怔愣住了一瞬,很难用言语描述这一眼的感受,好似只在刹那之间,又恍若已隔千年万载。 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小叶,先前将她的模样想得庸艳俗媚了。 眼前所见,倘使春山秋水化人,也不过如是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本该最灵气盎然、顾盼神飞的眸子透着一种生硬呆板的死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除了直视前方外,再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你…”楚留香迟疑着开口。 “真不好意思,这院内平日里都是不点灯的。我早习惯了,所以总是忘记,还好你提醒我啦。” 小叶的脸颊微红,低头腼腆一笑,长睫微颤,“让你摸黑了这么久,你不会生气吧。” 楚留香叹了口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总向我道歉。” 少女闻言,又是嫣然一笑,灯火摇曳间,当真堪比春花秋月之态。 “我喜欢你。”小叶笑着直言道,“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我说呢,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 “这次我的病肯定能好啦。”她认真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一拍脑袋,急匆匆地起身不知去做什么。 一只錾金嵌红宝石的酒壶,一对龙凤酒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黄花梨木的托盘之上。 合卺酒。 楚留香失笑,下意识地想摸摸鼻子,指尖传来的酥麻之感不由得让他心神一振。 “我扶你起来。” 小叶将托盘放置在榻上,动作温柔又小心,颇为吃力地将楚留香的上半身拖了起来,斜倚在床架上。 “阿姐说你武艺绝伦,给你下了一倍的药量。你果然厉害,这么快就苏醒能说话了。不过,我想你应该要到明早才能恢复手脚知觉。” 说话间,她已经端起了酒杯,凑到楚留香的唇边,脑袋也凑了过去,檀唇轻启,小声在他耳边喃语道:“但是阿姐也说啦,新郎新娘要在新婚第一夜就共饮合卺酒,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呢。” 呼吸间吞吐的热气洒在耳廓,寻常不甚灵敏的鼻子也意外地好使了起来。那是体温烘出带着暖意的馨香,仿佛是某种花卉的香气,若有似无地缭绕在他的鼻尖。 月光,烛光,酒香,温香。 朦朦胧胧的床帐里,这一杯酒水还未饮下,人倒先有了醉意。 待饮下后,楚留香反倒清醒不少。 有些人吃酒就是如此,别人是越喝越不明白,他却是越喝越冷静。 “酒喝完了,你阿姐还让你做什么?”他正色道。 “当然是和你睡觉啦。”小叶答道。 同样的局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甚至也没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楚留香的喉结在黑暗中上下滚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发冠拆下,外袍脱去,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时,他觉得自己仿佛小姑娘手里摆弄的布偶。 “好啦。”她雀跃地小声道。 小姑娘忽地起身,站在了纱帐外,半隐半显,叫人瞧不真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她像只小猫似得呲溜钻进了被窝里。 “现在就可以睡觉啦。” 小叶在他身边躺下,蹭了蹭枕头,语气也变得含含糊糊。 悬着的心霍然放下,少女已陷入了香甜的睡梦。呼吸相闻间,楚留香望着她熟睡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庆幸。 目光移向账外的焰光,她又忘了。 起初忘了点灯,如今忘了熄灯。 楚留香以为他会度过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没想到翌日清晨时,他竟是被一声堪称粗暴的推门声给吵醒的。 小叶也醒了。 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昨夜里的灵动活泼,眉宇间被浓浓的忧愁笼罩着,宛如风暴前夕聚起的乌云,下一秒就会迎来狂风骤雨。 外间的脚步声杂乱绵长,应当是来了不少人。 “小叶,时间到了。”凌厉严肃的女声传来,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她的身子竟开始微微发颤,脸色也白了几分。楚留香此时手脚的行动能力已恢复自如,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疑惑道:“怎么了?” 小叶没有回答,低头轻摇了摇,随即便离开了床榻。 她没有走远,仍站在床前,背身将床帐两沿紧紧攥在手里,以一副保护的姿态说道:“阿姐,我喜欢他。你别把他带走,好不好?” “小叶儿,他治不好你的病,就是无用。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男人多的是。阿姐还会给你找新的来。” “不要。阿姐,我的病会好的!我以后一定乖乖喝药,再也不耍滑头了。阿姐,我求求你。” “小叶儿!”那女声中带着愠怒,“你是糊涂了吗?这么 2. 地牢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楚留香叹出了今天第十七口气。 在这个极度幽暗安静的环境里,他似乎可以听见自家脑袋上白头发蹭蹭往外冒的声音。 “你怎么又叹气啦?”小叶的嗓音轻快依旧,如泉水叮咚一般沁人心脾。 “是我连累你了。”他沉声答道,“伤口还疼吗?” “怎么会?伤口早就不疼啦。再说了,咱们俩现在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小叶笑嘻嘻地说道。 楚留香不是个会消沉意志的人,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也勾起了唇角,笑着道:“对啊。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许是老天爷总是对他格外开恩,存放药材的库房竟不早不晚地在那一刻走了水。一时间王歧姑也顾不上这两个任她摆布的“死人”,丢下一句“都压进地堡”便匆匆离开了。 “小叶儿,你阿姐大你多少岁?”楚留香问道。 “不知道。”小叶老实回答。 “那你今年多少岁了?”他又问。 “不知道。”小叶仍答。 “你和你阿姐,是亲生姐妹吗?”楚留香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嗯?”小叶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个问题,直白道:“那当然啦,阿姐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为什么是你阿姐说?”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叶话中的蹊跷,“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什么事都不记得啦。”小叶道。 “怎么会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不记得的?”楚留香蹙起了眉头。 “大概是…三个月前吧。” 小叶挠了挠头,努力地在脑海里的稀薄记忆中翻找着,磕磕巴巴地回答道:“阿姐说我生了怪病,把从前的记忆都给忘光了。所以我只记得醒来后发生的事情。” 三个月前,那不正是男子失踪案开始的时间吗? 难道说…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小叶屈膝坐在他的身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因为你和你阿姐容貌不太相似。”楚留香慢吞吞地解释道,“你阿姐鼻勾眼长,头发有些发黄,看起来有些像是西域人士。” “而你…”他顿了顿,声线在不自觉中温柔了几分,“杏眼桃腮,柳眉樱,雪肌乌发,是位再漂亮不过的中原姑娘。” “哦。” 小叶普普通通地应了一声,情绪反倒低落了下来,随即找补道:“说不定是因为我病了才会是这般模样。十个指头各有短长,为什么姐妹之间就不能有差别?”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间将此事揭过,不再继续说下去,另道:“当然能有差别。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需要向你请教。” “什么事情?”她闷闷道。 “你之前那些“新郎”们都去哪儿了?如果是都押解到了这里,为何刚才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空牢房?” 小叶闻言,起初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又支支吾吾地道:“我…昨天在院里玩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们,都已经死了。” 楚留香道:“所以你才要拼了命地救我?” 她却好像没有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一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喃喃:“我,我不知道,阿姐只说过把人带走。可,可他说,阿姐是把人带走关起来喂药…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死的…” 说着说着,小叶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她把脑袋抵在了双膝之上,双臂环抱,企图把自己埋起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会死…” 少女的啜泣声似小猫儿一般,肩头颤颤,显然是在强忍着不敢哭得放肆。 楚留香心口一紧,扶住她的双肩温言劝道:“不知者不罪,这不是你的过错。” 小叶缓缓抬起头,长睫上凝挂着泪珠,泪痕满面。 “女孩子的眼泪,比南海里的珍珠还要宝贵,可不能轻易就落下来。” 楚留香屈指轻拭去她眼下的泪水,指节如同拂过最上等的丝绸,娇嫩得仿佛稍加微力就会留下伤痕。 “那男孩子呢?是北海里的珍珠吗?”她带着哭腔呆愣愣地反问。 楚留香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霎时间满室寂静。 直到对面响起一声“噗嗤”。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交织在一块儿,逐渐从压抑到畅快,仿佛展翅相对的两只鸟儿,相互围绕着盘旋而上,越飞越高。 锁链拖拽声倏地传来,欢笑戛然而止,门被打开,外间投进来的幽光只照亮了门口处的三寸地界。 一个人背光而立,朗声道:“二小姐,姑爷,瓢把子同意放你们出来了。” 他的嗓音低醇爽利,沉阔豪气,一听就是个很阳光洒脱,不拘小节的汉子。 “是你。”小叶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侧耳道:“你就是昨天在墙外说话的那个人。” “哈哈哈,二小姐好耳力。” 那汉子丝毫没有慌张,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了,冲二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洪,家里行七,大伙儿都我叫一声“阿七”。我这个人嘴上没遮没挡惯了,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要是惊扰到了您,还望您开恩担待,别让瓢把子知道了。” 小叶像是还想说什么,又碎步往前挪去,忽然间一阵香气袭来,从背后半裹住了她。虚空里胡乱挥动的双手也被另一双大手握住,那人的手掌温暖干燥,柔韧有力,关节处覆盖着一层薄茧,凭想象也知道应该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再慢慢说。”楚留香扶住了小叶,低头在她耳边喃语道。 小叶乖觉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引着往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洪七又开口道:“稍等。”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条厚实的黑布,笑着对楚留香说:“这是瓢把子的意思,姑爷您得先蒙上眼睛。” 楚留香是十分懂得“从善如流”的词意的,他非但没有反抗,还很愉悦地接受了这个要求。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迹象,说明那位瓢把子一时半会间还愿意留着他的命。 步出监牢,两人在相偕着在漫长的暗道里小心缓步走着,仅凭前面的洪七由一根绿竹竿牵引。与他们一道随行的还有许多杂乱脚步,听起来都像是成年男子。 约莫走了盏茶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室外。 楚留香嗅着风中送来的草木清香,脚下的地面质感也从坚硬冰冷的石块变成了松软的土地,试探性地问道:“我们还得这样走多久?” “姑爷别心急啊,还得走一程呢。”洪七答道,又补了句:“这竹林里地滑,二小姐留神脚下啊。” 直至回到熟悉的院落中,那块黑布才终于被解下,他方得以重见天光。 “二小姐,瓢把子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 两人走进院里,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洪七便再度开口。 “哦。” 小叶应了下来,松开了楚留香的手正打算随人离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转身,拉过身后人,附在他耳边用气声说道:“那个洪七,就是阿姐身边的左护法, 3. 洪七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小叶回来时,颈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洁白齐整的纱布裹住了略显可怖的伤口,手里还提着一只藤编食盒。 洪七撤去了门口的守卫,帮她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圈椅上的楚留香。 “夫君!我回来啦!” 她欢欢喜喜说道,两手抬起食盒,像是炫耀般地微微晃了晃,“我还带了很多好吃的给你。” 楚留着甫一见她,原本就形如仰月的唇角上扬得愈发明显,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 他觉得小叶这个名字与她并不相符,她更像是一只灵动活泼的鸟儿,让人一看到就能心生愉悦的雀鸟。 洪七没有多话,只是礼貌地欠了欠身后便说了声告退,离开时还贴心地帮忙带上了门。 小叶摸索着刚打开食盒,饭菜的香味乘着滚热的水汽一块儿冒了出来,纤白如玉的素手从里一碟一碗地往外拿,一面说着:“这里有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水晶肴肉、香菇菜心。” 楚留香看着摆了满桌的菜肴,也笑着道:“可惜了,没有好酒来配。” 小叶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从最底下摸出一壶巴掌大的酒坛,利落地揭开红布酒塞,“还有一瓶…二十年的女儿红!” 她给楚留香斟满了酒,又拿过一双竹箸递给他,“这里的每道菜我都试过了,没问题的,你快吃吧。” “你呢?”楚留香没有急着动筷,反问道。 “阿姐留我吃过啦。” 她托着腮说道,“我记得你还什么都没吃呢。所以她特意准我回来给你送饭的,晚些时候阿姐还要让我过去和她睡呢。” 醇厚的酒香在唇齿散开,摩挲着手里的青瓷酒杯,楚留香略低着头,光影明暗,遮住了他的眉眼,“瓢把子常留你与她同寝吗?” 小叶略思索了片刻,确定后才道:“从前没有过。不过,我觉得阿姐今天有些奇怪,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 她说到此处,一双杏眼弯弯,下巴搁在用双手搭起的“小桥”上,言笑晏晏:“虽然我听不明白,但是今天的阿姐格外温柔,还专程给我道歉了呢。” 楚留香陷入了沉默,一杯又一杯地闷头喝着酒,一口菜也没吃。 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时机。 成事往往需得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最是难求。 他只要同小叶说,让她去拿到那只金簪。再设法通知洪七前去接应,目下的困境即可解了。 只是…他要这么做吗? 王歧姑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小叶定然会有危险。 楚留香不想、也不愿让他人因自己而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高兴。” 小叶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搬起凳子向他那边连挪了几步,凑近了想去瞧他的神情,迟疑着问道:“是气我没有陪你吃饭吗?” 楚留香循声抬头看去,一双水灵灵、黑亮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其中仿佛透着几分愧疚,认真极了。 他的心口蓦地一紧。 “是啊。我就是气小叶儿,有了阿姐忘了夫君。” 他似笑非笑地打趣道,舌尖隐隐尝到了几缕苦涩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 小叶将这揶揄的话语当了真,连连道歉,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我没有忘了你,真的!你千万别生气不高兴,日后我天天顿顿都陪你吃饭,好不好?” 楚留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无奈地点点头。 见他应下,小叶赶忙举起筷子,夹了一片肴肉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吃得津津有味。 楚留香支着头侧目看着,心念间身随意动,鬼事神差地朝身边人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如缎般的发丝在指尖滑过,小声喃语了一句:“傻姑娘。” “嗯?”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含含糊糊地问了声。 “没什么。”他举杯再饮。 “光喝酒不吃饭怎么行?”小叶夹起一片肴肉送到了他嘴边,“你尝尝这个,咸香口味的,配酒应该很合适。” 楚留香没有推辞,就着她的筷子吃下了这片肴肉。 “醇香味厚,酥嫩咸浓。”他笑了起来,柔情仿佛能从眼中流淌而出,“这是我平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道菜。” “真的啊?” 小叶高兴地又舀起一颗狮子头,放进他的碗里,“那再吃这个,蟹粉狮子头,是我最喜欢的菜。” 她正要再喂他吃上一口,叩门声却突然响起。 “二小姐,瓢把子在催您了。” 洪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小叶看了楚留香一眼,有些失落地放下手里的白瓷调羹,扬声回道:“哦,知道啦。稍等等,我这就来。” 日色已暮,穹野低合,昏暗中一盏橙黄的灯笼在路上轻摇微摆地往前引去。 这次来接人的只有洪七一个。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些时候,直到天光彻熄,晚风阵阵。 凉风拂过,小叶的鼻尖动了动,骤然停住了步子。 “这不是去阿姐那里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洪七转过身,脸上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尴尬,爽朗一笑,反问道:“二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姐的院里开得是木芙蓉,可风里不是木芙蓉的花香。” 洪七听罢哈哈笑了起来,月光照亮了他面容,很是英武,天然便有一派正气凛然的气质,是个让人见一面就会心生信任的模样。 可惜小叶看不见,与他交集也不多,自然也不会对他生出什么莫名的好感。 “姑娘好生灵慧,如此一直助纣为虐下去,岂不是明珠暗投?” 小叶蹙起眉尖,不解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姑娘难道一直都没想过,自己到底是谁吗?” “我是阿姐的妹妹。” “若真是亲姐妹,她何以待姑娘狠心至此?”洪七负手而立,走到她身旁说道:“要不是早上药房的那把火,只怕姑娘眼下都在过奈何桥了。” “火是你放的?”小叶惊呼。 “是我让人放的。”洪七道。 “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叶疑惑。 “不瞒你说,这寨中上下早对你阿姐积怨已久。她手段残忍,刑法严苛,下人们稍有不顺心意,动辄得咎,非死即残。要不是因为“三尸脑神丹”之毒,谁会甘心受她辖制?” “至于搭救,你亦是无辜之人,为何不救?” 小叶闻言脸色发白,强撑着不敢相信,“不…不,阿姐不是这样的…” “是与不是,其实姑娘心里很清楚。过往的那些被掳掠来得郎君们,有哪个再出现在姑娘面前过?王歧姑将他们拿来试药练药,死一个又抓一个,姑娘有过多少个新婚之夜,就有多少个无辜之人惨死。难道他们的性命就如此薄贱吗?” “ 4. 夺簪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烛火昏昏,素手纤纤。 沐浴后未散的花香水汽滞留在屋内,熏得人睡意沉沉。 一衾月白轻衫的小叶坐在榻侧,青丝不着任何点缀,如瀑般垂下。发尾拿在手中,正用梳子又一下没一下地打理着。 王歧姑刚步进卧房,便见人已在等候了。 “阿姐?”小叶听到了脚步声,起身问道。 “小叶儿来得早啊,我还以为你舍不得从夫君身边离开呢。”王歧姑边说边脱去外袍,玩味说道。 小叶主动走上前去,接过外衫搭到架子上。 王歧姑不喜欢被贴身伺候,所以闺阁之内是没有下人的。 “阿姐,我帮你换衣服吧。”小叶说道。 王歧姑没有拒绝,玩笑道:“小叶儿长大了,都学会照顾人了。” “不过…” 上一刻还是温情脉脉的语气,此时却变得冷若霜刀,“男人那种贱东西,是最不值得人心疼的。小叶儿,阿姐可不希望你在他们面前附小做低。” 整理着外袍的手滞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小叶赶忙说道:“我记住了,阿姐。” 王歧姑满意地笑了,她好心情地坐到了梳妆镜前,开始卸去钗环。 “阿姐,我,我来帮你梳头发吧。”小叶趋步迈开了腿,神情间有些慌乱。 王歧姑方要回绝,转眼又从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黄铜镜中发现了她古怪的神色,心中顿起疑窦,反问道:“怎么了?” 小叶轻咬下唇,修长的手指绞弄着衣带,头也半低了下去不敢面对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王歧姑的疑心更重了,她沉下声,再一次问道:“小叶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阿姐?” “我…我…”小叶的脸涨得通红,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就是没有说出一个理由来。 王歧姑眼下的态度已然降至冰点,她再度开口,语气森森:“不愿说吗?” “我想问阿姐讨件首饰!” 王歧姑怔愣住了。 “我,我想漂亮一些,这样…”小叶自觉好像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一般,双颊红透了,耳垂似乎能滴出血来。 “瞧你这幅模样。” 笑容又重新爬上了她的脸庞,带着丝丝愧疚,大方地冲着拘束站立在旁侧的小姑娘一招手,说道:“来,想要什么就拿什么。阿姐的东西就是你的,客气什么?” 小叶没有着急走上前,“阿姐,我只绑过发带,也不知首饰是怎么穿戴的。能不能,先让我摸摸你?” 王歧姑下意识地想拒绝,看着她委屈巴巴的那张小脸,话到嘴边就成了,“行吧,那你过来。” 小叶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地走到梳妆台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开始一件件用手描摹着她发髻上的装饰。 很快,她就摸到了云纹金簪。 在摸到金簪的同时,她也留意到了身前人那一刹的僵硬。 所以她没有在那只簪子上做逗留。 小叶将簪子,钗擘都摸了个遍,最后停在了云纹金簪上。 她好奇问道:“阿姐,这只簪子好不一样。做工质地都比其它的差上不少,为什么你还戴着?” 王歧姑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仿佛陷入了恍惚,痴迷般地从镜中细观着小叶,迷惘间答道:“小叶儿,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啊。” 这个回答像是把小叶吓了一跳,顺势把簪子从她的发髻上抽下,拿在手里仔细地摸索着。 王歧姑好似没有觉察出她这一动作的异常与不妥,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你出嫁前特意送给我的…是你陪嫁的妆奁里最上等的东西…” “洪大哥!” 小叶陡然转身往外跑去,爆炸应声而起。 “贱人!”王歧姑爆呵一声。 黑气滚滚,电光火石之间,金光一晃,划破浓烟,落入了破门飞身而来的洪七掌中。 “呃…啊!” 凄厉的惨叫从烟雾之后传出,熟悉的声音让洪七心脏猛地一跳,宛如被一只大手蓦然握住! “小叶姑娘!” “走水啦!走水啦!” 铜锣梆子声不绝于耳,楚留香似有所感,从里面霍然拉开屋门,只见外间人来人往,声潮杂乱,犹如鼎沸。大伙儿匆匆忙忙地向外奔去,压根儿没人留意到他这个“被关押”之人已经出了房间,正堂而皇之地混在人群队伍中。 离前寨越近,光亮愈盛,他远眺而去,不禁生出更多疑思,那映天的火光和条条道道道的黑烟,倒不像是烧着了什么屋舍,更似众多燃起的桐油火把。 如此浩大的声势,这是要做什么? 他随着人流涌动,陌生人或许看不出他有什么稀奇,只会觉得此人相貌出众,但若有熟人在此,定然没有一眼认不出的道理。 “香帅!” 传功长老胸前挂着破破烂烂布袋,头上一如既往地用根随手捡来的树杈子做发簪,眼中冒光地冲他招着手。 他有些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传功长老面前。 “哈哈哈!” 甫一打照面,传功便有些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了起来,“楚老弟,你这以身饲虎的精神老朽实在是佩服!香帅就是香帅,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美人。不过这回可是连内力都被封住了,应该算桃花煞吧?” “传功长老,看来你对这寨子熟悉得很,连有美女这种事情都这么清楚。” “我不清楚。是我那个傻子徒弟说的,他长这么大,眼睛就跟瞧不见姑娘一样。唯独这位小叶姑娘,他居然还特意来信里提到,让弟兄们不管谁遇到都要礼遇,好生照顾。看来啊,我老头子喝喜酒有望咯。” 楚留香心中翻起一阵醋意,连话也变得酸溜溜的,“只怕这喜酒你是喝不着了,因为我的桃花啊,正是这位小叶姑娘。” “诶诶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传功一听这近在咫尺的“徒媳妇”要落到别人手里,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竟然还是楚留香,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香帅,你的红颜知己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船上还有三个在等着你呢!我这傻徒弟十几年了就相中这么一个,你可得让让。” “让?” 楚留香蹙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不佳,“小叶儿是大活人,不是物件。她喜欢哪个是她自己的自由。这既不是我能决定,也不是你那宝贝徒弟能做主的。” 两人一路行一路拌嘴,途中传功长老也向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尽数都说了清楚。 丐帮在这翠屏山为祸的一月后就留意到了这里,于是派出洪七前来解决此案。他在寨中蛰伏两月有余,逐渐摸清寨中底细,控制了大部分的寨众,只待时机成熟,传信帮中,内外合力便能一举端了这贼窝。 火光几近照亮了半壁天幕,楚留香一路行来都没有见到小叶,冥冥之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虽说传功长老一再保证洪七定会将她护好,他却始终觉得一颗心难以落定,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之中。 这种悬心吊胆的感觉不禁人感到头脑昏沉,恶心作呕。 传功长老道:“这寨子里没别的高手,就那一个贼婆娘厉害,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一手毒功是出神入化,满寨里的人都中了她的毒,不然何至于这般麻烦?”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楚留香奇道。 “那婆娘用的药材大多并不产自中原,而是西域之物,我老叫花子连辨认都费劲,更何况是解毒?” 传功长老提起此事,似乎颇为受挫,摇着脑袋叹声道。 “哈哈 5. 生死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洪七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在渐渐流失,夜间风凉,他的掌心指尖甚至有了丝丝寒意。 他强忍过内心巨大的惶恐和鼻尖的酸楚,冲着场上大吼一声:“师父,要活的!” 传功长老已与王歧姑交上了手。 王歧姑的辫法处处透着诡异,常有意外之变,往往叫人措手不及,因此难以抵挡,交战者稍有不慎就会落败。然则她这次对手却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的传功长老,几十年来在江湖上风风雨雨得闯荡过来,什么场面没见识过? 两人走了不过五十招,她的招式已老,传功长老微微一笑,翻掌为刁手,连啄她腕上的“内关”、“阳池”两处大穴。王歧姑顿感右手筋麻骨酸,长鞭登时失手。一只破鞋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足尖一挑便夺过了鞭子,又换左手攻去,怎料眨眼间鞭子已到了传功长老手中。 “老乞丐,还我鞭子!” 王歧姑没了武器,仍不甘心,索性以五指为爪,又朝他面门袭去。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要不是阿七说要留你一命,刚才那一下我就送你去见阎王了。” 传功长老无奈,手中长鞭一抖,腕尖用力挥出,那鞭子如同活了一般,触及王歧姑后便如蟒蛇捕猎般盘旋而上,死死将她缠住。 “别挣扎了,这鞭子是你自己的,什么材质你不清楚?能不能挣脱你心里没数吗?” 这风凉话用不咸不淡地口吻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恼人的作用立马更上层楼,气得王歧几乎要将牙给咬碎了。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冷着脸,沉声说道。 “你这人,净说胡话。” 传功长老将潇洒地布袋背回身上,一边说道:“刚才阿七都说的什么你也不是没听见,在这儿装什么呢?要不是为了活捉,我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王歧姑听罢,胸间一阵气血翻腾,缓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从牙缝里挤出言语,“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洪七抱着黎叶走了过来,半跪在她面前,说道:“还请瓢把子出手,救小叶姑娘一命。” “呵。” 王歧姑侧昂着头,连扭脸看一眼懒得动,冷笑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慢慢折磨,赏她一掌让她速死已经是开恩了。救她?绝无可能。”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你们手足同胞?难道瓢把子就如此狠心吗?”洪七劝道。 “她不是我的妹妹。” 王歧姑转过脸,一双眼如钩般盯着洪七,毫无波澜地说道:“我的妹妹早死了,她不过是我找来的赝品。” “纵然身份是假,可情谊为真。小叶儿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若非她一再苦苦哀求,否则你以为凭什么现下你的头颅还在好好留在脖子上,能有口气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洪七几近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失态诘问道。 楚留香赶到了。 似这般心内已焦急如焚,双脚却只能一步步在地面上奔跑的日子,自他习武的第一日就再未出现过了,早就恍若隔世。 可此刻眼前之景,才当真叫他恍惚。 那血泊之中死生不知的人,分明一个多时辰前还依偎在自己身侧,举箸投食,柔声笑语,言犹在耳。 他好像被沉入了无尽的海底,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肺腑脏器,双足无法抬起半寸,连挪动一丁半点也做不到。耳畔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任何人的呼唤都隔如云端。 “阿…阿姐…” 浑身是血的小叶颤巍巍地向王歧姑伸出了手,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自艳色中晕开一道泪痕,断断续续地吃力说道:“对不起…我不想,你再害人了…” 唇下的血迹愈发鲜艳,洪七本想阻止,却被她拦下,“今夜阿姐要杀我,我并无怨恨,就当我…是你杀的最后一个人吧…” “从今后…改邪归正…做个好人。” 这幅场景,饶是见惯人情聚散,悲欢离合的传功长老也不免心有动容,感叹道:“这小丫头的心肠真她/娘的好,臭婆娘,就算她不是你亲妹妹,这份情义只怕你那亲生妹子也未必能及。” 一直冷冰冰不说话的王歧姑听到这番劝说,突然状似疯癫,面目狰狞地叫骂道:“你放屁!我的小叶儿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她绝不会为了旁的男人背叛我,比这个冒牌货好一千倍一万倍!” “可你的妹妹到底是死了。” 楚留香忽然开口道,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静得毫无波澜,好似在说天要下雨了这么件寻常的琐事一般。 王歧姑噬人的眼神转投向他,恶狠狠道:“是啊。她就是死在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臭男人身上!终于一日,我要杀尽这普天下的男人!” “你想为她报仇是吗?可我猜,你根本没有做到。”他不紧不慢说着,“因为到现在为止,那些失踪的男人都不过是些普通过路的商户旅客,根本没有一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话到最后,他略带轻蔑意味地勾唇道:“这就是你千里迢迢从西域赶到江南来报仇所得的成果?占山为王,随意地杀害一些平民百姓,便舒舒服服地过起自己的日子来了。” “你真的有颜面,去面对你那世上第一好的妹妹吗?”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犹如一把尖刀,直直地捅进了王歧姑的心窝,如同被人扯下了画皮那般恼羞成怒。 “你懂什么!我早说过的…早说过的…让她不要去昆仑派,不要去昆仑派…可她就是不听我的!何虚白那个老匹夫,为老不尊,竟然要做出师父娶徒弟这样罔顾人伦的大逆不道之举!就连阿爹阿娘也被他蛊惑了心智,居然同意把小叶儿嫁给他…” “你为何不阻拦?”楚留香沉声追问道。 王歧姑已然陷入了魔怔,口中喃喃答道:“我进大雪山采药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了她的自尽后的尸体…和留给我的金簪…” “那你缘何要到江南来?”楚留香道。 她恻恻道:“我对昆仑派几次下毒,满门上下死伤过半。偏生那老匹夫运气太好,次次都躲过。他率人来攻我的万毒园,差一点我就能要了他的狗命!谁知那站后这腌货竟舍下门人,不要脸地悄悄逃了。” 王歧姑咬牙切齿地道:“我一路追赶,没想到到了这里,他就再也没有露过行踪,成了个缩头乌龟。” “所以昆仑派灭门之祸的凶手是你?” 传功长老惊诧道,旋即叹惋:“为一人之仇,你就杀了满门上下百余口。” 她恨声怒道:“那是他们该死!这就是为虎作伥的下场!” “所以你苦苦找寻的人就是昆仑派掌门,天阳道人,何虚白?” 楚留香出声道。他走近前去,俯身与她平齐视线,语气淡漠:“我知道他的行踪,但我绝不会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 王歧姑愣 6. 风声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当啷。 金针被随意丢落在地。 这是楚留香第一次认真地看见她的手。 小叶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血肉附上筋骨之上,虎口与掌心处也生了薄茧。 和他握住这只手所触到的感受一般。 “阿姐。” 满身血污的小叶半跪在王歧姑面前,昔日里空洞的双眼焕发出了神采生机,直勾勾地凝注她,再度将手伸向脑后。 “不要再取了!”王歧姑慌忙喝道,企图阻止她的行为。 当啷。 另一只金针出现在二人相对间的地上。 “终究还是心疼我的。” 小叶的脸上浮起苍白的笑意,“可惜取不取,我都要死啦。” 王歧姑目光闪烁,强撑着不肯低头,却别过了脸去,不敢看她。 “请把解药给我吧。”小叶又道。 “好啊。” 她似是忽然开窍了一般,迎上了对面人的注视,眼神灼灼,朗声说道:“药就在我身上,只看香帅敢不敢吃了。” 小叶很快就从她内衫中摸出了两瓶药。 “这里一瓶是十香软筋散,一瓶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颜色气味别无二致,中毒者若再服一次毒药,便即死去。” 王歧姑看她拿着两瓶药不知所措的模样,出声解释,随即又讥嘲道:“药就在此,怎么选、怎么吃,全凭香帅抉择。” “阿姐?!”小叶蹙起眉头唤道。 她笑得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楚留香倒是释然,语气淡淡:“瓢把子这是要考验我的运气?” 小叶的目光忽地转向了在一旁隔岸观火,看热闹似的传功长老。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两人间打了个转,传功长老立马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行啦!额…既然小叶姑娘是没救了,我看也没人能再有心思教化这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了。这样吧,老夫也学学你,现在就赏你个痛快,送你下去和你那世上第一好的妹子团聚。” 他说着便要提掌运气,小叶见此情形当即就护在了王歧姑的身前。 她面色焦急劝说着对身后人:“阿姐,你要是再冥顽不灵,我也保不住你了!你难道想丧命于此?那你妹妹的仇谁去报?” “慢!” 王歧姑喊道。 她铁青着脸,望向楚留香道:“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天王保心丹”,自己做一辈子的废人,留这傻妞在这阳间多活上盏茶功夫;还是要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放弃这个将死之人?” “我要‘天王保心丹’,不要解药。” 楚留香回答得快极了,甚至在王歧姑的话尚未说完之时,他便斩钉截铁地道出了心中所求。 王歧姑道:“你要想要好了!这十香软筋散无人能解,但她却是必死无疑。我实话说了,那脑后的三枚金针乃是人体先天之气,诸阳之会所在,封住了她周身奇经八脉,她今擅动,必死无疑。再好的药材,多高明的医术,也是救不回来的。哪怕是如此,你也要选‘天王保心丹’吗?你不后悔?” 楚留香没有半点犹疑,沉声道:“我只要‘保心丹’。” “楚留香!”小叶急道。 王歧姑道:“保心丹就在屋内梳妆台上的暗格里。香帅偷盗技艺独步天下,我相信你不会找不到的。” “成了!” 传功长老捻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楚留香的脸色却沉重依旧,愁苦笼罩在眉宇,仿佛挥之不去的阴云。只朝他略一颔首,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去。 “什么?” 小叶有些不明所以,正举步欲追,倏地胸口一阵剧痛,浑身气力霎时尽散,仰头呕出一大口瘀血,扑地摔倒,眼前一应人事也变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找到了,小叶儿!” 楚留香带着几分雀跃的呼唤声入耳,便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知觉。 风声,呼啸而过的风声。 这风声好像很远,远在天涯。 又好似很近,近在耳畔。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更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是勉力动了动干涩的唇瓣。 她仿佛被困在了黑暗中,被困在了这副躯壳里。 小叶也不知道,眼下的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万幸的是,她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在下楚留香,求见张神医!” 是楚留香?是他和自己在一起么? 小叶也有些不确定,因为说话人的嗓音沙哑,语气焦躁,与一贯泰然自若,声若流水的楚留香差别太大了。 “不在家?他去哪里了?!”楚留香忙问道。 “回香帅,前几日掷杯山庄的左二爷将他请去了。” “掷杯山庄?”楚留香呢喃道,也不多话,转身便运起轻功飘然离去。 “他真的是楚留香?”有人问道。 “我看不像。那人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眼眶都要凹进去了,哪有半点盗帅的风采?” “就是就是。你看他背上的那个人,在这初秋的天就穿着个厚斗篷,估计是生了什么重病,来上门来求医的。怕咱们先生不给治,故意编了个身份。” … 闲言碎语顺着风声灌进了小叶的耳朵里,她的心口又开始痛了,他们说得是真的吗?楚留香怎么会成这样?那个穿斗篷的人是自己吗? 伴着纷乱嘈杂的思绪,她陷入了昏沉。 “姑娘?姑娘?” 这声音仿佛大手拨开云雾,迷途的野鹿终于见到了光明,她朝着那明媚处奔去,小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脑中的弦霎时绷紧,她警觉地打量着四周,出声问道。 入目即是一张清瘦矍铄的面庞,虽然和蔼可亲,却仍不免叫她紧张。 “老朽姓张,名简斋。” 他捋须笑着说道:“是香帅请我来为夫人你治病的。他原本一直守在这里,眼下煎药去了,谁知夫人竟此时醒了。” “张简斋?”小叶睁大了眼睛,“您就是神医名侠,张简斋先生?” “哈哈哈,想不到楚夫人也知道老朽的名号。”张简斋道。 “不不,我不是什么楚夫人!我是…” 话到嘴边,小叶却怎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姓甚名谁,越是使劲回忆,记忆里的空白却愈多。一股燥火升起,她不禁握拳想要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唉唉!使不得使不得!” 张简斋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莽汉行为,解释道:“你脑后尚有一根金针未取,所 7. 吃酒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别看了,臭小子,人都走远了。 传功长老看着视野中远去的身影和自家那伫立在原处呆呆痴望的徒弟,没好气地说道。 洪七喉间一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传功长老上前拍了拍他肩头,劝慰道:“现在只有香帅能救她,这也是命中注定,你和这小丫头有缘无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做出这样悲悲戚戚的模样,咱们快些这里的事情了结,然后师父请你去喝酒,你痛痛快快地醉一场。酒醒了,就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师父,您说张简斋能治好她吗?”洪七问道。 一声长叹自传功长老胸中吁出,他虽不想打击徒弟,也不愿让他沉浸在幻想里,直言道:“我看够呛啊,就算能治好一时,也未必能保得长久。” 洪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师父给抬手打断了,指了指被他打昏后瘫倒在地的王歧姑,吩咐道:“这女魔头就交给你了,反正你也答应那小丫头要留她一命的。后面的事情,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黑褐色的药液盛在一只青花瓷的大碗中,冒着滚滚的水汽,幽幽飘散而出难闻的气味直冲人的天灵。 小叶面露苦涩,为难地看着眼前这一大碗汤药,讨好地冲楚留香眨了眨眼,企图和他打个商量,“好香帅,这药…能不能少喝点?” 楚留香那张英俊的脸蛋上立马浮现出了不赞同的神色,颇为严肃地摇摇头,态度坚决,当即舀起一勺后吹凉了送到她的唇边,说道:“吃药的事情哪有讨价还价的?” “那…等等再喝行不行?现在太烫啦。”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总之一个“拖”字决,能晚一刻是一刻。 “药凉了,效力就弱了。” 他锲而不舍地将汤药又往她嘴巴凑了凑,轻声细语地哄道:“你乖乖喝药,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你不是不想老闷在房间里吗?等你好了,黛水青山,海阔天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有什么意思?我一个人纵使走到天涯海角,看山不还是山,看水不还是水吗?”小叶想也没想便开口说道。 楚留香怔了一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很快又调整了情绪,故作姿态地重重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哀声道:“怎么会是一个人,难不成你想要抛弃我了?哎,我只道这世上男子有始乱终弃,却不料女子也有这般抛夫去家的。” “你你你!” 小叶瞪圆了眼睛,急得舌头都打了结,“胡乱说些什么?什么抛夫去家?你,我,那都是假的,不能作数。” “怎么不能作数?龙凤花烛也点了,合卺酒也一道喝过了。” 楚留香的神情在不知不觉间庄重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凝实。 两人间的距离本就很近,他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从形状大小到睫毛的长短疏密都恰当极了。尤其是那一对眼眸,宛如一泓深潭水,明澈鉴人,此刻正将小叶完完本本,彻彻底底映在了其中。 他的手是温热的,并不像想象中习武之人的粗粝,反而很柔软舒适。 楚留香握住了小叶的手,似乎也同时听到了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我心里。”他不自然地顿了顿,像是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你就是我的妻子。”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小叶呆住了。 她眨眨眼,怔愣了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楚留香心灰意冷之际,小姑娘用清脆的嗓音迷迷蒙蒙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眼睛倏地一亮,反问道。 “我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这些日子有不少人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小叶低下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你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生平最喜欢逍遥自在。你喜欢的,喜欢你的女子不胜枚举,为什么…要找我做你的妻子?” 楚留香不禁苦笑了起来。 他过去不明白,眼下总算懂了,何为“风流债”的说法。 既然是债,总归有一天是要还的。 他苦笑着说道:“这的确是个好问题,可我却没法回答。” 小叶眨了眨眼。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屋子,然而人却只能有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有时候你喜欢一间屋子,但这并不代表你希望这里就是你的家。” 楚留香很有诗意地给出了一个解释,但是他的“家”好像并不买账。 “香帅怎么知道,你眼下相中的这间屋子,就一定是会是最好,最适宜当作“家”的地方呢?”小叶问道。 “我不知道。” 楚留香很坦诚地回复,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你的问题,恐怕在我这一生过完前都没法给出个能够令你满意的答案。” “所以…”他真挚地凝注着小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用时间来回答。” 小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人来人去,情真情假,仿佛一阵阵烟云,到最后什么也留不住。 楚留香很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药碗还在手里端着,已经凉到了恰好入口的温度,他叹息道:“药快凉了。” 小叶这次没有再抗拒耍赖,垂下脑袋顺从地一口一口喝下他喂过来的汤药。 吃完了药,楚留香端起食盘离开。 就在他快走到门边时,小叶忽然开口了。 “如果…明天是个晴天的话,你能请我去醉仙楼吃鲈鱼脍吗?” 楚留香没有回头,展颜朗笑答道:“明天一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隔日清晨,小叶先见到的不是阳光,反而是一排端着东西的侍女。 “小叶姑娘。”她们一见她苏醒,就笑盈盈地向她柔声问好。 小叶吓了个激灵,半梦半醒间残存的那么点儿困意彻底消散了。 她们介绍自己是来侍奉小叶穿戴打扮的,小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她们套上了一件蟹壳青的罗裙,发髻上仍只用同色发带点缀,斜插两只白玉花簪,耳上戴了对明珠耳坠。 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 领头的侍女笑赞道:“姑娘真比画里的人物还漂亮,什么样精美的珠宝华服到了你身上,都要被这张脸蛋给压下去了。” 小叶瞧着铜镜里的人,心里想起的却是王歧姑。 楚留香的运气向来很好,今天果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门刚一拉开,便见他正眉眼含笑地站在庭院里,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小叶不得不承认,楚留香能纵横风月场,的确是有些资本的。 即使是脸蛋在前些日子被一鞭子抽挂了彩,如今也已恢复如初了,一点儿印记疤痕都没留下。 按他这样的容貌身量,举止气度,好像很难不走桃花运。 虽然小叶现在一点儿想吃鲈鱼脍的心思都没有了,但这场邀约是她发起的,她没有无端毁约的理由。所以她还是与楚留香一道出现在了醉仙楼的包厢里。 “来咯!客官, 8. 立冬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也是个肃杀的时节,所以才会有句古语道:“秋风秋雨秋煞人。” 楚留香和小叶留在松江府待过了整个金秋,小叶的伤势在一天天地好转,而张简斋先生的另一位病人情况却不似她这般幸运了。 至少楚留香是这样认为的。 这日立冬,屋外的寒意已经很浓重了,来自掷杯山庄的马夫在深夜叩响了小院的大门。 小叶被楚留香用裘衣裹得圆润,两眼泛红,与他一道坐在这架赶得飞快的马车上往掷杯山庄去。 楚留香心疼她刚睡熟就被唤醒,柔声道:“过去还有些时候,靠着我再睡会儿吧。” 小叶摇摇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柳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道:“前几日我去看过左姑娘,她的情况愈发差了。我害怕…” “别太担心,还有张神医在。”楚留香不想让她伤神,出言安慰道。 实际上,左明珠的病情他也很清楚。 今日掷杯山庄忽然深夜登门,只怕是左大小姐…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同为病人家属,他深深感念自己的幸运,却也更加不知道稍后要怎么面对左轻候。 那种场合之下,任何语言都是如此苍白无力。一言不发肯定是不合适的,可若是说,又能说什么呢? 他有时只是想一想小叶离开,都会觉得心惊胆寒,那左二哥呢? 马车轱辘声渐小,速度也慢了下来,掷杯山庄到了。 楚留香先跳下马车,随后将小叶扶了下来。 夜枭在黑夜中啼鸣,孤月高悬,一阵寒风刮面。小叶被吹得低下了头,再抬首时,马车停驻的门前梧桐树上正悠悠飘落下一片枯叶。 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头往落叶反方向望去。 这恰巧是这棵树的最后一片叶子。 小叶忽然想起了一句词调,喃喃道:“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她念得小声,但在这样格外寂静的夜里入耳却格外明晰。 楚留香在她身旁听得清楚,他不知为何小叶会突然想起这样一句凄凉萧索的词句。心中骤然一痛,仿佛在高处一脚踏空般,牵着她的大手一下子握紧了。 “快走吧。”楚留香说道,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棵树下停留。 虽然已经在来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亲眼目睹到庄内场景时,仍是无法抑制地心脏一沉。 满地的枯枝败叶无人清扫,已经堆到了人的脚踝高,原本已冷清了月余的山庄里此刻不仅彻底没了人气儿,甚至连飞燕雀鸟都不见了踪迹。 这一个偌大庄园空空荡荡的,仿佛根本没有活人居住。 小厮将他们引到了后园,这是小叶前几日才来过的地方,江湖上声名在外的“玉仙娃”--左明珠左大小姐的精轩 园内菊花开得尚好,左轻候负手肃立在门外,形如槁木,鬓边白发丛生。楚留香遥遥一见,悲凉之意立上心头。 “二哥…”他缓步走上前去,似乎走得快了,步伐间带起的微风都能将这个脆弱的老人击倒。 直到他们俩走到了面前,左轻候才恍然反应过来,极为勉强地对楚留香笑了笑,随即便把目光挪到了小叶身上。 “小叶姑娘,真是抱歉,这么晚把你找来…” 小叶立即摇了摇头,轻声道:“左二爷,您言重了。” 左轻候道:“珠儿,她想见你…” 她与左明珠的交情并不深厚,为何在这个关头上要见她?虽有不解,小叶也无心多想,当下颔首答道:“好,我这就去看看左小姐。” 张简斋就在屋内,见小叶进来,二人目光相对时,他冲她摆了摆头,一声叹息,随后便走了出去。 “左姑娘?”走进内阁,小叶来到榻边坐下,见少女双目紧闭,便出声轻唤道。 这里面不同外间,并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映入的月光。 庆幸的是,今晚的月光很足。 左明珠悠悠睁开了双眼,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由她做来却吃力非常。 她看到了小叶,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左姑娘?!左姑娘!” 惊呼声在房中骤然响起。 左轻候与楚留香俱是一震,急匆匆地冲了进去。左轻候刚看清现场的情形,登时便仰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好在楚留香正在他身后,以掌相托,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张简斋迟到了一步,瞧见楚留香这套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动作,心中也不禁发涩。 有时候,人在迷局之中,谁也不知道谁比谁可怜。 他行医数十载来,生生死死,原本已觉看淡,可观此情形,仍不免感到伤怀哀痛。 “好在今日有香帅在此,否则就算老朽给左二爷提前服下了护心丹,只怕他也难抵丧女之痛。” 小叶看着左轻候发愣,呆呆得不知在想什么,楚留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凉得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小叶,小叶?” 他小声喊道,怕惊着她,又担忧她的身体,见她好不容易回神,便说:“你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看左二爷的状态不好,这里还需要人打理,你不能离开。”小叶道。 “可是你…” 楚留香还想再劝,小叶打断他道:“我无碍。你快去看看左二爷吧,我去帮左姑娘…梳洗一下。” 左轻候的脊梁已经彻底弯了下去,昔日里意气风发、纵横江南的左庄主似乎在他身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此刻和任何一个晚年丧女的寻常老人没有半点分别。 小叶再次步入内室,低头看见榻前的月光,好像变得愈发惨白了,似乎还在不断冒着阴寒的凉意。 她想把灯燃起来。 四处摸索了半晌,她才终于在桌子上找到了火折子,刚抬起那盏青铜灯的水晶灯罩,倏地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阴风卷过,冻得她打了个寒噤,后颈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床帐上的铜钩也被吹动,不知与什么硬物相碰,一下一下地发出冰冷生硬的“叮咚”声,床上似乎还传出了布料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小叶手中依旧拿着灯罩,壮着胆子朝床边迈步过去。 “啊!” 水晶灯罩跌在地上,被砸了个粉碎。 比左轻候更快的是楚留香。 小叶被人擒住了,那人的手成利爪状,扣在她的喉关处。而擒住她的人,正是前一刻才被张简斋宣告离世的左明珠。 “别过来!”她神色一紧,手下也随之加重,小叶瞬感呼吸一窒,露出痛苦的神情。 哪怕在这狭小的内室里,他的身形也几乎快得叫人看不清楚。左明珠只觉眼前一花,周身便顿感酥麻酸软,手上劲力全卸,刚拿住的人质也在眨眼间不见踪影。 “明珠…我的明珠…!” 左轻候大喜过望,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声线抖动得不成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想拉过她好好瞧瞧,“老天开眼,把我的明珠还给我了!” “楚老弟留情!” 左轻候失而复得,大悲大喜间乱了心神,生怕楚留香下手没有分寸会再伤了左明珠,疾声高呼道。 楚留香揽过小叶,一心只在她身上,刚欲查看她是否安好,怎料那“左明珠”又生变故,竟想趁机向外跑去。 “明珠!” “照顾好自己。” 话音未落,楚留香的身影便已窜了出去 9. 旧梦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珠儿她?”左轻候问道。 “我燃了些安神的香料,左小姐已经睡下了。”小叶回答道。 “看来小叶姑娘是问出什么来了?”张简斋道。 “张老先生慧眼如炬,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小叶微微一笑,说道:“我问了左小姐不少事情,发现她对掷杯山庄一无所知,却能‘施家庄’的情况描绘得活灵活现。而且更重要的是,据她所说,她也在一个月左右前生了场大病,金弓夫人将王雨轩先生请去为她治疗都不见起色。直到今日,她忽然有了精神…” “回光返照?”楚留香道。 小叶略略颔首,继续道:“这事实在稀奇,当务之急就是要判别她所说之事的真假。不过这倒也不难,明日随她一道去一趟施家庄即可。” 左轻候听到最后,还是要去‘施家庄’,一跺脚道:“去什么施家庄!那老虔婆连门都不会让咱们进!” 小叶闻言不解,茫然地扭头看向楚留香。 “施家庄的当家人是施孝廉,他原是二哥的好友故交,可他的夫人却与二哥不怎么投机,施举人惧内,所以两家慢慢的也就少了来往。后来施家更是和二哥的仇人薛衣人做了亲家,如此两边便彻底断了交情。”楚留香解释道。 小叶默然了半晌,眼珠一转,吃吃笑了起来。 楚留香见她笑眼半弯,犹似新月,点漆眸中闪动着几分狡黠,便知道她肯定有了什么“坏主意”。 “既然走正门进不去,那咱们就悄悄的…” 小叶压低声线,伸出两根手指,模仿出两条腿走路的样子,对众人说道:“来一次夜探施家庄,做一回梁上君子。” 楚留香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肯带小叶去施家庄的。 好在她也只是提议,对自己的斤两心知肚明,原本也没真的打算去当他的累赘。于是在她将左明珠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后,楚留香便往施家庄去了。 破晓前时分,他回来了。 与离开时不同,厅内只坐一位少女和山庄的主人,红木圆桌上放着三杯凉透了的茶水。 小叶的眼下浮出极淡的青黛色,她显然是陪着左轻候在此枯坐了整夜。 他们二人在瞧见楚留香的第一刻就站了起来,左轻候急忙问道:“怎么样?” 楚留香道:“施大姑娘的确病故了,施家庄眼下正在筹备丧事。”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盒香粉,放在桌上向左轻候示意,“庄内的情形与昨晚她的描述如出一辙,半点不差。” 左轻候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圈椅中,双目无神,只默默淌下两行清泪,张着嘴,一言不发。 小叶见状不免心忧,说道:“我去唤张老先生来吧。” “小叶姑娘找老朽何事?”张简斋捻着胡子出现了门口,踱步走了进来。 “张老先生。” 小叶一喜,拉过他到左轻候的面前,轻声说道:“您看看左二爷吧,他一听说施家庄的情形和明珠所说无异,整个人就僵住了。什么话也不说,不会有出什么事情吧?” 张简斋连连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左二爷这是心病,终须心药来医,老朽那些汤药针罐对他无效。” 当一个人彻底绝望时,他往往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话也都不想说。 “明珠醒了吗?”小叶问道。 “她还在睡。”张简斋道,他方才正是从精轩而来。 “你也先去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他看着小叶发白的唇色叹息一声,似是不放心地叮嘱道:“想要益寿延年,光靠吃药不亚于异想天开,性命之道,全在一个“养”字上面,你要爱惜自身。” 小叶薄唇轻抿,使劲点了点头,认真答道:“您的教诲,我记在心里了。” 左轻候在山庄中为楚留香常留一件他专属的客房,两人回到房间时,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你快睡一会儿吧。” 两人对坐在榻边,楚留香的指尖抚过她眼下的淤色,温热的触感从柔嫩的肌肤上传来。小叶忽觉周身一阵乏力,便把沉甸甸的脑袋靠在了他肩头。 “我不困。”她闷闷说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的确是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楚留香道。 小叶霍然起身,定定地望着他,见他不像撒谎,下一刻就开始焦急地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楚留香的笑意从嘴角泛起,如涟漪般逐渐漾开,直到最后笑出声来。 “好啊!你骗我!”小叶又羞又恼,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转身就往床上扑去。 楚留香却一把将她拽住,腰上一股劲力传来,整个人便落到了他的怀中。 鼻尖萦绕着熟悉清幽花香,楚留香只觉心里一片安宁,抱着她笑嘻嘻说道:“我可真没骗你,我遇到了两只母老虎,一只老的,一只小的,咋咋呼呼地要吃人啊。要不是我溜得快,你就要去老虎肚子里找我了。” “你说的是施家庄的金弓夫人和薛家嫁过去的大小姐吧。你夜闯民宅不算,还跑到了人家新亡姑娘的闺房里,换作我也会生气的。”小叶没好气地说道。 “你个小鬼头,怎么净帮别人说话?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楚留香生气似地装模作样揪住她的耳朵拧了拧,又道“她们可不是生气我私闯民宅,而是把我当做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害死了施大姑娘的人。” “什么人?”小叶问。 “叶盛兰。”楚留香道。 “叶盛兰…” 小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思索一番,忽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京城有名的旦角儿,曾经随戏班松江跑过码头。那时候,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都在议论这位角儿,连我这样不出门都听过一耳朵。” 楚留香问:“那我怎么不知道?” 小叶道:“你又不看戏听戏,也不喜欢俊俏风流的小郎君,自然没人和你说了。” “那你是喜欢听戏?还是喜欢俊秀郎君?”楚留香又问。 “我嘛…”小叶刻意拖长了声调,眼角偷瞄他的神色,心中吃吃暗笑。 “是既喜欢听戏,又喜欢小郎君!” 楚留香怔了怔,随即憋着笑,曲起手指做爪子去呵她的痒,“看来你还是个小色鬼…” 小叶怕痒,被逗得咯咯直笑,连泪花都流出来了,大喊道:“我错啦!我投降!青天大老爷,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啦!” 楚留香虽然在她求饶的第一刻就放过了她,小叶却仍是大口喘了半晌的气,借着笑容忍下胸口处锥心的刺痛,逐渐将气息缓和下来。 “这施姑娘若是和叶盛兰有关,岂不是又给咱们提供了条线索?过会儿我就再去向她打听打听。” “你还要再去吗?”楚留香想起昨夜的事情,忧心左明珠会再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动手,“明珠的情况不稳定,她要是…” “既然有了眉目,自然要顺着往下查了,否则岂不是浪费你辛苦一夜的成果?”小叶打断道。 “我和你一道去。”楚留香道。 “一道去也没什么。” 小叶从他怀中逃脱,抱胸伫立他面前,昂着头有些神气地说道:“只是你这老鬼未必也太操心了些。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哪里就会一碰就碎?你瞧,我这不是好得很嘛。” 楚留香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柔情愉悦多得从眼波流转间倾泻而出。 他一展长臂,又将人拉了回来, 10. 置气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洪七不能久留,他还另有要事在身,简短一番叙话过后,便又要上路了。 “多亏了妹子的帮忙,地堡里不仅找出了‘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还有许多金银财物,都在遣散前尽数分发给了寨众。王歧姑眼下还被关押在丐帮总舵,但我已向帮中长老们求情,经决议后准许她在了结昆仑派一事后投案自首。小叶,你不必再为她挂心了。” 小叶闻言面带愁容,摇头叹息道:“江湖恩怨哪有了结的一日?冤冤相报,无休无止。洪大哥,你也要多保重。” 她好心叮嘱,洪七自无相拒之理,抱拳应声道:“妹子说的话,大哥一定记在心里,绝不轻易招惹是非。你也要多多爱惜身体,尤其是眼睛才好,少用为宜。” 小叶点点头,站在初冬的朝日中挥手送别的了洪七,遥望着他骑着那匹黄骠马远去。 “回屋吧,外面太冷了。”楚留香适时说道。 两人折返屋内,刀剑还放在桌上。 小叶解下了那条剑穗,又拿在手中细看起来。 “能想起什么吗?”楚留香坐在她身侧,见她一副心神全数浸在这玉佩上,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引得他的心绪也变了又变,不料她最后竟径直将玉佩递给了自己,说道:“我实在想不起什么。你见多识广,天下宝贝应当没什么不认识的。你来看看,是不是能瞧出什么来?” 触手生温,莹润净透,纯白无暇,乃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楚留香把玩了一圈,开口道:“这玉佩的确是难得的宝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么贵重?”小叶问道。 “羊脂玉只产于西北,自古时起便为贡物,开采日久,所以产量逐年愈低,近年来更是一石难求。而这块玉佩不仅是用羊脂玉中最上等的白玉所制,且通体透亮,无一丝瑕疵,浑然如冰雪,却又带温凉之意,更是佳品之中的佳品。” “这要是换成银子,不知能换多少?” 小叶顿感欢欣,眉梢眼角俱是喜色,暗想这玉佩若真是自己的物件,那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不靠别人过活了。 虽说楚留香待她可称得上是好得无以复加,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全都安排得妥帖,但她始自始至终有希望别人来养活自己的想法,也不愿总是占这个便宜。 楚留香不知她心中所想,打趣道:“你个小财迷,这样好的玉佩,岂是能用银子能衡量的?若真要估价,少说也值得江南的一个庄园。” 小叶吃惊,难以置信地说道:“老天…我原来这么有钱吗,居然把一套宅子当挂饰坠在兵器上?这要是和人动起手来,有个磕磕碰碰,不是转眼就没了一座庄园?” 一直笑着看她念叨的楚留香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得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 江湖上的有钱人不少,可要有钱到这种挥金如土的级别,他思来想去,也只有三家。 除去霍休这个孤家寡人,那就是江南花家、关中阎家。 难道是…以珠宝著称的关中阎家?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见小叶还在对着那块玉佩啧啧称奇,一门心思地想要把它当掉换成银票,便果断将玉佩从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喂?!” 小叶急得直跺脚,喊道:“楚留香,快把玉佩还给我!” 楚留香将剑穗塞进了怀中,好脾气地劝道:“这说不定就是什么重要信物,你把它当了,还怎么弄清身份?再者说,你若想要银子,开口就是,届时让红袖拿账簿给你都无妨,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何必要拿它来换呢?” 小叶不愿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窝着火不发作也不是,乍听楚留香又提到旁人,颇为亲昵,便忍不住对他冷言冷语。 “谁要你的账簿?香帅的红颜知己多得只怕连一双手也数不过来,若个个都给账簿,给得过来吗?红袖…看来前一位是‘红袖添香’,那我是不是‘金屋藏娇’?我的身世连自己都不想探究,香帅又何必苦苦找寻?” 她说罢也不看楚留香的脸色,自顾自地扭头便走。 “小叶儿!”楚留香连想都不及想,当即起身去拦。 须知他生平最头疼女人争风吃醋,耍脾气使小性,更害怕和女子争辩。若在以往,定然是奉行“惹不得但躲得起”的准则,今日他却慌了神,生怕小叶真的气恼了他,再也不愿和他说话。 “我…” “小叶姑娘!” 二人同时循声望去,是左轻侯。 “小叶姑娘,明珠醒了。她谁也不理会,只吵着要见你,麻烦你快去一趟看看吧。” 小叶应承道:“我这就去。既如此,那就烦请二爷和…香帅在此等候,无须同往。” 她将“香帅”咬得格外重,那一停顿分明就是连这两个字都不想出口。 楚留香见她离去,心头酸楚,拔腿便想跟随,左轻侯却会时将他拦下,劝解道:“张老先生就在精轩外守候,小叶姑娘不会有事的。老弟贸然跟去,只怕又生变故。” 一夕之隔,屋内的陈设变了不少。 所有的花卉被全部撤去,左明珠警惕地坐在榻上,充满敌意地环视着四周,自然也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 “施大姑娘。” 这声音又脆又亮,瞬间就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朝门口看去。 小叶手里端着食盘,盛放着精致的小点清粥,笑语嫣然:“昨夜歇息得可好吗?” “你个骗子!” 左明珠一见她便开口骂道,“你说过今天就送我回家的!” 小叶没有回答,随意打量了一圈,对下人们吩咐道:“都下去吧,我有话同施大姑娘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左明珠问道。 “没什么意思。” 她将食盘放在桌上,移步到床边,眼波似水,看着左明珠说道:“我不会武功,半点也伤不到你,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何必离我这么远?” “你没有武功,难道不会请帮手吗?” 左明珠还记着昨夜失败的逃跑,不客气地说道:“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这次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是花招,是想要你吃饭梳洗。” 小叶说着向她伸出手,柔声道:“要回家去,也不能这样饿着肚子,蓬头垢面的回去。” 左明珠用饭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只笑眯眯地瞧着,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 “你不吃吗?”她问道。 “我吃过了。” 小叶说起谎来简直驾轻就熟,脸不红心不跳,根本不像个新手,“你要是吃饱了,那咱们就梳妆吧。我给你梳个漂亮又精神的发髻,换身你喜欢的艳色衣裳,怎么样?” 左明珠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干脆拒绝道:“不用了。我现在就要回家去!” 她说罢就腾地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去。 小叶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也不看她,安安稳稳地继续坐在喝茶,仿佛她坐的那张凳子是全天下最舒服安逸的地方,连动弹一下都不情愿。 左明珠眼见就要走到门口,忽地又回身对她强调道:“ 11. 自由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趁机着楚留香和左轻侯忙于应付打上门来的花金弓的空档,小叶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天高云淡,日晕浅浅,今日的寒风吹得留情,并不冻人。 孤身行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道旁的摊位看得她眼花缭乱。许多商贩见她衣着华贵、俊美可爱,瞧什么都是一副新奇,一看就是个好骗的冤大头模样,如蜜蜂采蜜似得纷纷围了上来,向她卖力推销着自家货物,顺道还将价格默契地上涨了几番。 小叶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都是摇摇头,一件也不买。 小贩们摸清了她的套路,留下鄙夷的眼神或几句碎语,一哄而散。 她倒也不见恼,仍是笑嘻嘻的。 “小叫花子,你们知道薛家庄在哪儿吗?”她终于在街角处看见了几个聚在一起的小乞丐,上前问道。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叫花站了起来,满脸都是麻点儿,睨着她说道:“大小姐,找人帮忙是要付报酬的,你看起来这么有钱,不至于抠门成这样吧?” 小叶笑了起来,说道:“有时候看起来有钱,和荷包里真的有钱是两码事,我相信丐帮的兄弟们是最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了。” 小麻子的眼睛睁得滚圆,上下打量着小叶,把眼睛看酸了也没看出这位大美人儿身上的江湖气,有的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丐帮的?” “这条街上没有别的乞丐,就你们几个半大小子,若说就你们几个能霸占这么大块地盘,我是不信的。除非,你们是丐帮的人,这片原本就是帮中划给你们行乞的。” “算你聪明,我们是丐帮的又怎么样?没有报酬,就是不给办事儿。” 小叶笑看着他们这副泼皮模样,从袖中一勾,取出了块竹牌,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哪怕是见了这个,也不给办吗?” 小叫花们在看到牌子的第一眼就凑了过来,就差把脸贴上去了,小麻子上上下下地将小叶打量了好几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七哥什么人?他居然把令牌都给你了?难道你是他没过门的老婆?” “笨蛋!” 一旁的一个小秃子干脆地敲了他个脑瓜崩儿,教训道:“大小姐这么漂亮聪明,简直和七哥就是天生的一对。你都已经说出来了,还要问什么?” “七哥?你们是洪七的朋友?” 小叶眼前一亮,压根不在意他们说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更不会费心解释。 “认…识,认识…嘿嘿。”小秃子说得吞吞吐吐,笑声中透着尴尬。 小麻子也陪着笑脸直挠脑袋,就是不说话。 小叶黑白分明的眼珠儿轱辘一转,故意说道:“我道丐帮的兄弟都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的豪爽性子。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哎!”小麻子一跺脚道:“我们,我们认得七哥,七哥却不见得还记得我们。” “这怎么会?洪大哥绝计不会是忘恩负义,抛弃朋友的人。”小叶正色道。 小麻子还想再解释,小秃子率先抢白道:“其实是约莫三个月前,七哥因要办一桩大事到了这片儿来,和咱们兄弟们喝过一场酒。这宝贝令牌的事情,也是席间听见有人说起的。” “这个竹牌是个宝贝?” 小叶不明所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她那块羊脂白玉佩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小秃子嘴快,又赶在小麻子前表现道:“只有为帮里出生入死,立下三件大功的弟兄才有资格由帮主奖赏这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就能号令舵主以下的丐帮弟子任你差遣,你说是不是宝贝?” 小叶闻言,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这块碧色的令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洪七临行前,偷偷将这块小牌塞进自己掌中,压低声音悄声道:“这就要走啦,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不能白认你这么个好妹子。这次来得匆忙,身上就只有这个牌子,若是遇上丐帮兄弟要帮忙的话,还能有点作用。你带在身上,权作私房钱也好,别叫香帅知道了。” 难怪他说不能让楚留香知道,原来是怕他认出这块令牌。 “大小姐?大小姐?!”小麻子见她望着牌子呆立着一动不动,竟是发痴了,赶忙唤道。 “嗯?” 小叶回神,说道:“你们快别叫我大小姐了,别人都唤我作小叶,你们也这么叫就是了。” “不行不行。” 这会小秃子和小麻子的反应倒是十分统一,连忙表示拒绝,异口同声地回答。 小秃子道:“你是七哥的好朋友,我们怎么能这样叫你呢?” 小麻子附和道:“对啊对啊。大小姐,你一看就是大小姐,虽然没有钱,那也是大小姐嘛,我们也不算叫错。” 小叶忽感一阵莫名烦躁,自她离开翠屏山后,所遇之人无不待她恭敬有礼,和善耐心。纠其缘由,无非是因为楚留香之故,是以个个都高看她一眼。 目下好不容易离了他,又沾上了洪七的光,说来说去,谁都不是因为“小叶”这两个字和她做朋友。 她仿佛是件属于他人的物件,依附树木长成的菟丝花。 小叶开始后悔拿出令牌,这些日子过得太舒适安逸了,她好像都已经忘记该如何自己去解决问题,只是一味盲目地接受别人对她的馈赠,享受别人为她付出的种种。 可这些情绪都与眼前的人无关,纵然有火也不该向他们发泄。 小叶压了压心头火气,无奈道:“罢罢罢,且都由得你们。” 薛家庄在清幽之处,庄院古朴大气,门前并没有什么进出的客人,竟显得有些门庭冷落。 不过江湖上的人绝不会这样想。 因为这本就不是能随意来去的地方,这是天下第一剑客所在。 在江湖上,使剑的人多如牛毛,小有名气的也似过江之鲫,再大些的剑侠也有不少,甚至就连那山尖尖上,也站着好几位例如中原一点红、“白云城主”-叶孤城、“剑神”西门吹雪这样的人物。 但“第一剑客”的名号,始终只属于一个人。 薛家庄庄主-薛衣人。 小秃子和小麻子被她吩咐在门外等候,他们俩拗不过小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叩响薛家沉甸甸的黄铜门环。 门开了,门又合上了。 小叶进了薛家庄,进去的时候就像她本该每天就从里进进出出一样,好似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你要见斌儿?” 薛衣人端坐堂上,须发花白,身形瘦削,唯有一双眼睛,亮如鹰隼,目光如炬。 “正是。贸然拜访,失礼之处,还请庄主海涵。” 小叶大大方方地迎上了他考量的眼光,拱手施礼道。 “你找他做什么?”薛衣人声色低沉,本来寻常得不能更寻常的家常话,由他口中道出,便带上了三分不容抗拒的威仪。 “薛二公子欠了债,我是来讨债的。”小叶道。 “什么债?” “人情债。” “什么人的人情?” “姑娘家的人情。” 薛衣人的眼神 12. 手腕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粗瓷大碗的底里搁了勺猪油、小撮嫩绿葱花,和一圈浓赤酱油,滚汤裹挟着个个小巧玲珑的馄饨,冲开了这份滋味,热腾腾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薄薄的半透明面皮裹着半肥半瘦的猪肉馅,混着烫口的鲜亮的汤底一块儿送进嘴里,吃得浑身上下暖洋洋得,在这个呵气都看得见的冬夜,不能不算件舒服的美事了。 小秃子和小麻子心急,吃得龇牙咧嘴的,大晚上嘴里跟燃了个香炉似的,白气冒个不停。看得小叶直乐,抱着小狗儿眉开眼笑的。 一连吃了六碗的馄饨后,他们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第七碗。 直到第八碗也见了底,这顿晚饭才算结束了。 小叶付了账,一十七碗馄饨,一共八十个铜板,哗啦啦地从钱袋子里流出来。 小秃子和小麻子看傻了眼,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三人慢慢地走在月色下,影子被拖得老长,一路无话,只有小叶怀里的小狗时不时叫唤两声。 “大小姐。” 小麻子终究还是没能捱过心里的坎,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您不是身上没钱吗?” “对啊。” 小叶摸着小狗油亮光滑的毛发,大刺刺地说道:“所以我从刚才那个狗贩子身上借了一点。” “借?”小秃子提高了音量。 “嘘嘘,小声点!”小叶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们俩别太激动。 “拿。是拿,行了吧。”小叶又道。 “拿?”小麻子和小秃子齐声道。 “偷!是我顺手牵羊偷了他的钱包。”小叶的脸颊在发烫,承认道。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小麻子仿佛被好朋友骗走了全部家当一般,难以置信地责问她道。 “是啊,大小姐。你没钱不要紧,我们挨饿就更不打紧了,你…你这是何苦呢?”小秃子也皱着脸说道。 小叶本就心虚,被逼问说出实话后更是臊的慌,眼下又被这两人前后夹击地教训,积压了大半天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上了天灵盖,恼羞成怒道:“是是,都是我的错了!你们敢说自己没有偷过人钱?没有偷过人东西吗?” 小秃子和小麻子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都被骇住了,呆愣在原地,脚下和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们…的确偷过。”最后还是小秃子率先反应过来,吭哧吭哧地说道。 “呵。”小叶哂笑一声,冷冷道:“凭什么只你们能偷,我就不能?那狗贩子偷了别人家的狗来卖,我怎么就不能偷他的钱?” “可…可…” 小麻子一个“可”字在嗓子眼里翻了几十个个跟头,就是没有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这回连小秃子也泄了气,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三人对站了半晌,最后小叫花们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将心里话稀里糊涂地道了出来。 “你…你就是不应该偷东西,大小姐,你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干嘛,干嘛要学坏呢?” “学坏?” 小叶抱着小黄狗,沉着脸,赌气说道:“那你们看错我了,我原就是个坏蛋,就是喜欢干坏事。你们瞧不上,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未落,她已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另个方向走去,小麻子和小秃子立马追上,小叶加快脚步,他们也紧跟着加快,小叶索性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他们也在身后一路疾奔。 月上树梢,万籁俱寂,除去偶尔的打更声响起,整个松江城内一时间好似只剩下了这越来越急促的脚步上。 渐渐的,屋舍愈稀,三人已追逐至郊外。 小叶忽然停了下来,猛地一回身,将二人堵了个正着。 今夜月华如水,明辉照夜,亮同白昼,却平添几分朦胧。 月下观美人,但见她肌若明珠生晕,剪瞳点漆,浩气清英,真似姑射神女。 “你们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跑了这么远路,小叫花们也锲而不舍地追了这么远。 她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我们…我们…” 两人佝着腰,脸红脖子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害怕,你…你一个人…会…会出事。” 反观小叶,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连汗都没有出一滴。 “我会有什么事情?”小叶根本没有意识到夜晚一人在外有什么不妥。 只听小麻子道:“你…你不知道,这几年里…咱们城里时不时漂亮姑娘莫名其妙地失踪…” “对!而且是独身外出的漂亮姑娘,官府查来查去都没个下文…那些姑娘,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小秃子及时补充道。 “还有这种事情?”小叶震惊道,转而又问:“为什么我在这里住了三四个月,从来没听说过呢?” “自从上次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和追命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发生过这案子。但是…”小秃子拖长了语调,降低了声量,似乎是想把话尾的内容咽回去。 “但是什么?”小叶问道。 小麻子道:“上个月旁边的嘉兴府又丢了一位姑娘,也是一个人外出的时候不见的。” 小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她主动走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们乱发脾气。还有…谢谢你们。” 小秃子和小麻子当然不会和她计较,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和小叶置气。 “大小姐就合该有脾气,那才威风哩!”小麻子嘻嘻哈哈地说笑道。 “就是!大小姐,你说得那几句轻飘飘的话,简直和夸我们似的,又脆又甜。我们还希望你多骂几句呢!” 小秃子的马屁成功逗笑了小叶,她捏了把他的肉脸蛋,说道:“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把讨钱的那套功夫用在我身上,是不是也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咧嘴一笑,正想继续说下去,却不料迎来了当胸一掌。 一旁的小麻子也是。 他们俩被齐刷刷地送到了树根低下趴着。 “不知是哪位高人来访,既是为我而来,还请阁下现身一见,何必在暗处躲躲藏藏?” 小叶屏气凝神,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朗声问道。 剑气骤袭而来! 小叶登时将小狗抛开,免得它随自己遭受这无妄之灾,险之又险地勉力一旋身,保住了脑袋,却削走了一大把青丝。 可怜那小黑狗被摔到地上,跌得汪汪直叫。 “剑法本应无招,习剑者当悟其神妙,而非死招。出剑时眼观心会,或轻或重,或疾或缓,长剑当全凭心意而转,如臂使指。” 薛衣人苍劲沉浑的嗓音忽在脑海中响起。 剑招忘记了,那便忘记了。 可剑意是不会随着记忆而丢失的,它早已化入血肉,成为了灵魂的一部分。 又是一剑刺来。 两剑间的间隔只在眨眼之间。 小麻子和小秃子甚至还没看清第一剑是从何处而来,第二剑的寒芒已经照清了小叶的咽喉。 生死只在一线。 她狼狈地折身伏地翻滚而过,还未起身,第三剑已至。 “剑意只在心中,剑心澄明,剑招忘了又如何?” 这一声犹如黄吕大钟,钟鸣玉关金锁落,昔日种种,似跑马灯转,一幕幕自眼前闪过。 青山入云,绝壁高崖。 夏时烈日,冬朝霜雪。 铮! 第三剑被挡在了她面门之前,锋刃几近压在她的眉眼之间。 但无论对面的青衣人如何运力,手中剑也只同陷入泥淖一般,无法再进分毫。 全因剑身处的那一根枯枝。 小叶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来人装束。 一身乌漆嘛黑的 13. 亲吻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小黑呢?” 小秃子和小麻子从树后爬出来,跑到小叶身旁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找狗。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小秃子赶忙将刚才趁机偷偷抱进怀里的小狗放到了她的怀里,交接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那只手冰仿佛从没化冻的河水里刚捞出来一样,半点不似活人。 “我有两件事要求你们帮忙,无关乎令牌,不知你们情不情愿?” 小叶的声色也变了,变得飘飘忽忽,气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如果不是竖起耳朵细听,压根就听不清楚。 “愿意愿意,大小姐,你说就是!管他是刀山火海,我俩也一定给你办到。你说是不是?” 小麻子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还不忘拉着旁边的小秃子也一块儿表决心。 “这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小叶轻声道。 “有有,这里往东一里外有个山神庙,不过已经破了有些年了。”小秃子说道。 “好。这第二件事,就是…” 小叶说着从发间拔下一只玉簪,递到他的手中,道:“麻烦你拿着这只簪子,跑一趟掷杯山庄。就说,就说…找楚留香,把他带来。” 她忽地五官一皱,似再忍耐不住,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唇齿间喷了出来。 “大小姐?!”小叫花们慌了神,失声惊呼道。 “别嚷。” 小叶的嘴角还挂着血痕,气息却平稳了不少,一手一个,捂住了他们的嘴,解释道:“一会儿再招什么人来,我们仨就真要歇菜了。” 他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难怪你刚才要放他走,而不是直接了结他。” 小秃子似有体悟,转而又对她关切道:“大小姐,你装得也太好了,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小叶摆了摆手,抬袖拭去嘴角下巴和脸颊上飞溅时沾染到的血迹,淡然道:“他伤不到我,旧伤而已,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们别害怕。” 小麻子和小秃子都急忙摇头,“你没事就行,我们就不害怕了。” 她笑了起来,面对这两个半大不大的小叫花时,小叶总是笑得很柔和。 “我压根也没想过要杀他,这人纵然多行不义,或许的确十恶不赦。但他该不该死,却还由不得我来主宰。” 小麻子和小秃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问。 楚留香今天一粒米也没有吃,一口水也没喝。 他甚至连酒也不想喝。 “老爷!有消息!有小叶姑娘的消息了!” 小厮兴奋地边喊边跑着,刚进了院子,还没走进正堂,面前突然拂过一阵劲风,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待奔至厅堂时,早没了楚留香的身影。 “您老人家真的是楚香帅*?” 已经走出去了老远,小秃子仍兀自沉浸在见到楚留香,还被他带了一程的激动余味中,久久不能平静。 若在以往,楚留香定要为自己的年龄辩驳上两句,可他眼下却将嘴唇抿成了一道刻板的薄线,始终不发一言。 好在小秃子全不在意,依旧零零碎碎地讲述着自己对他的敬仰之意,还有小叶与歹徒搏斗时有多么多么厉害神武。 可惜,他越说,楚留香的心就越乱。 山神庙。 浑浊的桐油盛在破了半边的瓷盏中,胡乱从衣衫上扯出的棉线搓了做芯,燃起一灯如豆。 小黑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 小麻子守在孤灯边,被冒出的黑烟熏得泪眼婆娑的,也强忍着不出声,生怕打扰了一旁稻草堆上休憩的人。 一眼,只一眼。 躁动不安的心房刹那间便静了下来。 楚留香站在门口,凝望着那张熟悉的熟睡面庞,长长久久地舒了一口气。 世人皆知,盗帅轻功举世无双,可凌波逐浪、踏雪无痕,纵然是寻常行路,想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失为难事一桩。 楚留香眼下却刻意放轻了步子,甚至连呼吸也放得极轻。 小麻子根本没有发觉有人已经走近了稻草堆前,还在一心一意地拨弄着灯芯,既不能让它烧得太快,又不能让灭了。 他悄悄俯下身去,骨节分明的大掌从她光洁细腻的修长细颈后穿过,结实的臂膀缓缓发力将草堆上的少女慢慢托起,动作轻柔极了,仿佛是在抱起一片易散的云朵。 小叶睡得很浅,稍有异动,意识便已回笼,只觉迷蒙中似乎有人在摆动着自己。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费力睁开双眼,在一片模糊中见到了等候着的轮廓。 “楚留香?”她的眼睛还没能适应光线的变化,迷迷糊糊地疑惑道。 “是我。” 他的鼻子又挺又直,唇形天生的微微上翘,似乎总带着清浅笑意,一双眼睛清澈纯明。昏昏灯火摇曳,映衬得他一张玉面更加俊朗精致了。 小叶还没醒透,似吃醉了酒般,双颊晕出酡红,傻乎乎地朝他嫣然一笑。 喉结滚动,楚留香低下了头,少女的温香萦绕在鼻尖,心跳声仿佛就在耳畔。他像是也醉在了一笑中,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不知这个动作哪里触到了小叶的笑穴,她咯咯笑了起来,在这静谧的夜里,像是被风吹响的一串银铃铛。 “小叶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笑容又回到了楚留香的脸上,语气中充满了愉悦。 “不告诉你。” 楚留香也只是笑,什么话都不说,心间一片欢喜,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天光大放时,破庙里已然睡了两个小乞丐,一双“冤家”,和一条小黑狗。 灯盏里的灯芯和灯油早烧完了,只余下一滩黑渍渍的余烬。 在楚留香的强烈要求下,小叶把昨天的一如见闻都给他说了一遍。 “青衣楼?” 他摸了摸鼻子,边回想边说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组织,好像是个杀手组织。曾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做下数十桩大案,朝廷却拿他们无可奈何。因为根本没人知道,这“青衣楼”的第一楼,到底在哪里?” “杀手组织?”小麻子惊道。 “大小姐怎么会得罪他们?”小秃子奇怪道。 小叶沉吟半晌,而后才道:“应是我失忆前和他们结下的梁子,只是不知道缘由。” 楚留香握住了她的手,心有余悸地说道:“以后千万不能乱跑了,昨日张老先生可是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下次想去哪里,只要你金口一开,无论天涯海角,小的都随你一道。” 小叶吃吃笑了起来,连忙捂住了小黑的耳朵,毫不在意地答道:“说什么胡话?你难道还能跟着我一生一世不成?” 楚留香眸光闪动,笑语盈盈道:“有何不可?” 小叶摇起了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另说道:“青衣楼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头绪,暂且先放一边罢。明珠的事情,我倒有了新发现。” “什么发现?”楚留香道。 小叶道:“薛庄主说,薛二公子去省城办年货去了。但是小秃子和小麻子问过城门那一片的丐帮兄弟,都说没有见过薛斌出城。领头薛家办货车队的,是薛家的曾经西席石先生的二弟。 14. 真相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小叶问话,那少年哆哆嗦嗦,身子抖若筛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面对的什么夜叉罗刹,竟被吓成这样。 不过有楚留香在,她是从来不愁问不到话的。 这简直像是他与生俱来的魔力,凡是听他说话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你是薛斌的书童?”小叶一喜,立马问道:“那你肯定知道你家公子在哪里了?” 侍剑面露难色,瞟了眼小叶,又偷偷瞄了眼楚留香,支支吾吾地道:“这…知…知道。” “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双眉一挑,小叶高兴得直接伸手拿住了他的手腕。 “这…这…”他求救地望向了楚留香。 “小兄弟,你不必引我们前去,只要告诉地址就可以了。”楚留香微微笑着,温声说道。 侍剑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临要开口,又迟疑了起来,犹犹豫豫地磨蹭着。 小叶见他还不肯道出,便一再保证,到了薛斌跟前,绝不会将他牵扯出来,准保只言片语都不提他。 侍剑这才不情不愿地勉强报出了小屋的方位。 “是哪里?”小麻子忽道。 “你又知道了?”小秃子道,“那你带大小姐和香帅他老人家过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反驳道:“我可不老。” 小叶哈哈笑了起来,冲小秃子挤挤眼睛,揶揄道:“这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你尊敬人家,人家反倒嫌你把他说老了呢。”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摆头笑了笑,说道:“他唤你大小姐,叫我做老人家,岂不是差开辈分了?” “这原也没错。你若是成婚得早,说不定闺女都同我一般大了*。可惜啊,你太挑剔。” 说到最后,小叶朝他扮了个鬼脸,像是在嫌弃他这潇洒浪子的做派。 楚留香摸着鼻子,一时无话,他从前甚少有过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刻。即使面对各式各样的姑娘家们,久经历练的香帅也是驾轻就熟,应付自如。 “别再摸鼻子啦。” 小叶双手同锁扣似搭上了他的右臂,拖着边走边说道:“管他老人家还是小人家,我看你这张俊脸还能在花丛里再撑上个二三十年。现在就开始担心,反而老的快,咱们还是快去找薛斌吧。” 小麻子果真没有说错,他很快就把人带到了那间小屋前。 虽已到冬日,然枫林犹艳,层层叠叠的枝叶上的色彩有深有浅,遥遥望去,蔚若晚霞,几座接连一块儿精巧小屋就隐于其中。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屋子?”小叶问道。 小麻子嘿嘿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是一次意外才发现的,这里可有好户头呢!出头那叫一个阔绰,每次都是五钱银子!” “这薛家庄这么有钱?薛斌这么大方?” 小叶心里酸溜溜的,看来在江湖上混到身无分文的,也有她一个人了。 小麻子眯眼笑了起来,说道:“大小姐,你不懂了。这男人嘛…总爱在女人面前装一装的。” 小叶了然一笑,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小麻子的脑袋瓜子,嗔道:“你懂得倒多,这些不学好的东西也都门清。别人家幽会,你上去巴巴讨钱。要是遇到性躁的,别说赏你,不把你抓起来结结实实暴打一顿都算轻饶了。” 小麻子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嘿嘿直笑。 “看来这薛斌也是个烧包性子,倒不像他那纵横江湖的老爹。”小叶扭头看向楚留香说道。 “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样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才成了句夸人的俗语。” 楚留香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小叶点点头,交代好好小麻子和小秃子守在屋外,若有人来,及时报信。 甫一靠近屋子,两人就听到了些动静。 小叶的脸唰地红透了。 楚留香也尴尬得低下了头,假装咳嗽。 “怎么办?”小叶不敢说话,只好用眼神示意他。 楚留香苦笑起来,还能怎么办,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要去打搅吗? 他牵过小叶的手,正打算离开。 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娇叱。 小叶脸色一变,登时甩开楚留香,抬脚一个猛踹,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场景不由得叫人大吃一惊,这里面好大一张地毯,两条白生生的酮/体就在这张软和的地毯上,当间还有把明晃晃的匕首。 “什么人?!”那男子大喝一声,随手就将靴子掷了出去。 可惜,不论是小叶还是楚留香,都不会被一只靴子砸中。 娇柔可怜的少女脸上挂着泪珠,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如同羸弱的小兽,正企图用衣服将自己遮盖起来。 小叶立马解下了身上的裘衣,严严实实将她裹住了。 那年轻男子见她有所动作,便也想上前。楚留香长腿一跨,挡在他面前,笑道:“薛公子,不如先穿好衣服吧。” 薛斌虽然混账,但眼力还是有点。突然闯进来的这一男一女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理的,怒哼了一声,转头乖乖回去穿衣服去了。 “你就是薛斌?”小叶看着这位衣服穿得歪歪斜斜的公子哥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薛斌冲她翻了个白眼,倒叫人把他眼底的红血丝看了个清楚。 小叶心里暗骂晦气,呸了一声,说道:“明珠让我来找你。” “明…明珠?” 一听见这个名字,他便像是有人打翻了桶颜料在脸上般,神色变来变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做贼心虚”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简直不能更贴切了。 “她,她…找我做什么?” 小叶看了眼楚留香,说道:“她让我告诉你,楚香帅已经将事情查明白了。有他劝说,左二爷也同意了。” “真的?!” 薛斌露出欣喜的表情,转瞬又冷了下来,质疑地看着小叶,“你到底是谁?我从没见过你,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他。” 小叶将楚留香向前推了一把,郑重介绍道:“楚留香。” 薛斌一愣,怔怔地将楚留香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轻蔑地笑着说道:“就他?他要是楚留香,那我还是蝙蝠公子呢!”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身形微微一晃,手中已然多了样东西。 翻掌开来,原来是薛斌束发的发簪。 他难以置信地倒退几步,赶忙伸手去摸发髻,簪子果然不见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世间上难道真的有如此之快的身法?他觉得楚留香似乎始终就站在面前,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发簪却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在下楚留香。” 薛斌双膝一软,眼见就要扑通跪倒在他面前。 小叶及时出脚一勾,不偏不倚正好托在他的膝头,运力一提,薛二公子又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楚留香?” “你这人叽叽歪歪的真是啰嗦,说了是就是。”小叶出声道。 楚留香看着她这副神气傲然的模样,不自觉地笑起来,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甘愿,甘愿被她推来推去,当借口作筏子,只要她永远这样快乐活泼。 “那你…”薛斌看向了小叶。 “我说过了,我是来帮明珠送信的。谁知道…呵呵。”小叶冷笑了两声,将胳膊环抱于胸前。 “明珠…明珠…她,求求你…千万别告诉她…” 说着说着,薛斌像是想起什么,霍然一指旁边的女人,恶狠狠道:“都是她!是她勾引我的!她还差点杀了我!” 小叶被他的无耻所震撼,几乎不敢相信左明珠居然爱上了这样一个货色,甚至不惜为他闹出天大的动静。然而他却好端端地躲了起来,独善其身不说,还在这里和其他女人颠三倒四。 < 15. 论坛体一:黎叶收徒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震惊!黎叶把明教周子旺的儿子收回去当徒弟了,本来说好了一切剿灭邪/教,结果你峨眉派怎么在这里当圣母# 1L按爪,火钳刘明。 2L第一眼,谁啊?第二眼,哦,原来是黎叶,这喷不了,下一个。 3L话说她这几年好像都很少下山了,看样子也不怎么爱笑了,好严肃啊…有点怀念以前小叶时期的黎大掌门。 4L很好,还得是你黎姐,天生XYXF体质,三年不下山,一出关就是大新闻。 4L小叶…这个称呼简直时代眼泪了,谁懂…这个叫法一出…好像瞬间回到我还不是毒妇的时期。 当初其他名门正派也是像这样齐齐围过去,要独孤一鹤让出峨眉山,嘴他是番邦异国人不能当掌门,逼他传位… 5L哎,估计黎大掌门也是触景生情了吧。 6L新人目瞪口呆.JPG,求黎掌门陈年瓜。 7L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个瓜?当年雄霸江湖热搜榜全年…就连镶边打酱油的角色都是江湖里有姓名的 8L怎么都是敲碗的?有没有人做饭啊? 9L楼上的,简言之就是峨眉派的前任掌门被发现是其他国家的失信人员,大家觉得这种黑户不能当峨眉掌门,强迫他退位给弟子,然后打算乘着新掌门的实力没有发育起来的时候瓜分掉峨眉。 10L啊?猫MEME震惊脸.Gif 11L咳咳,当年在现场的背景板来说一下吧;峨嵋派那叫一个惨啊,各大派车轮战,也就少林武当丐帮比较做人,意思了下走个过场就认输了。其他门派真就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三英四秀轮流就被打趴了,看西门吹雪那个黑得跟锅底的一样的脸色,要不是素质够高,估计都想冲上去为老婆报仇吧。 12L西门:(强哥)把他们都杀了.jpg 12LWOC…这么大的瓜我现在才吃到…江湖月报,这么多年你的嘴够紧啊…就一点儿往事也不能回味是吧。 13L打住打住,等会儿唱起来了。 14L所以到底黎姐是怎么在这么强的阵容下抗住啊?我记得不是说她是独孤掌门的关门弟子吗,当年也才十几岁吧。 15L这话说得,你姐今年也才二十多。 16L要不还是说你黎姐是武力和智商双发育呢,她上来就要求大家把比武规则给改了。 17L改了?怎么改? 18L峨眉山有道天险--洗象崖,应该都知道吧。黎姐上来就说,各大派打来打去有伤人和,而且赛程周期过长。不如大家一起上,就比爬洗象崖,三天之内,谁能徒手攀到崖顶,谁就获胜。 19L洗象崖?不是…你说得不会是峨眉山那个洗象崖吧? 20L就是那个,我上次去旅游站在崖底往上看都心惊。 21L那山崖上都是岩石青苔,滑不溜秋的,徒手。。。原来黎姐从小叶时期就这么狠了。。 22L所以当时这个规则一改,好多人退赛。 23L也是,活得好好的玩什么命啊。 24L凭什么黎叶说改就改啊?没人反对? 25L反对?她亲友团在旁边看得头上都要冒火光了。。。 26L什么亲友团啊? 27L楼上好新的新人。不过说亲友团也不太合适,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江湖里混的,只是他们和小叶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吧。 28L简单介绍一下你黎姐的朋友圈,据不完全统计,当日到场的有以下人员分组:疑似前男友-楚留香&追命、竹马组-陆小凤&花满楼、大哥组-洪七&铁手、疑似现男友组-黄药师。。。还有些人不记得了。。。 29L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好强。。。搞到香帅又甩了。。。 30L甩了楚留香才不稀奇吧,听说黎姐当初是因为脑子出了点毛病才喜欢上他的,清醒后果断分手。 31L就是,楚留香那么多情人,家里还有三个不清不楚的妹妹,还说什么“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蓉蓉”这种鬼话,黎姐会愿意跟他才奇怪吧。 32L话又说回来,黎姐好像真的是香帅最后一任“绯闻女友”,从那以后再也没消息了。 33L浪子上岸哪有青梅竹马香?看看黎姐和小凤凰在一起的时候,那真是你在笑,我在看。 34L上图,黎叶&陆小凤于峨眉金顶.jpg 35L好…好灿烂的花公子。 36L喂喂,让你看陆小凤啊,花满楼在那么后露了半张脸你看啥。 37L收收你那大牙吧…陆小鸡,你笑得好不值钱。。。 38L为什么陆小凤老是坚持带着那个大红披风啊啊啊?这么灾难的审美单品到底是谁给他搭上的啊?还走哪带哪儿,真的受不了了。 39L据小道消息,是因为小鸡小时候和黎姐打赌输了,黎姐说他不像小凤凰,像大公鸡,要他搞一个大红披风,所以。。。。。。 40L???陆小凤!!!我以为你是浪子? 41L这种治好了也是挖野菜。。。 42L天,陆小凤疑似纯爱战士,这个贴的信息量有点大。。。 43L还是以前人吃得好啊,求大力挥舞洛阳/铲! 44L追命路好默默举爪…想浅嗑一口。 45L公务员你也敢讨!等下这个帖子马上殉了。。。。 46L追命的吃过一口,好像是三爷搞错了,把黎姐当成“黑蝴蝶”给追捕了,最后误会是解开了,但是他自己陷进去了。 47L啊啊这不就是“她逃他追”? 48L没错,结果最后插翅难飞的是你哥。 49L洪帮主…你怎么出现在这种论坛花边新闻里的。。。我以为你不是在勇斗黑恶势力,就是在醉心帮派管理。。。 50L大侠也是人,大侠也需要关怀! 51L“红叶”仙品,嗑不到的人有难了。 52L啊?啊?谁?谁的CP?洪七?你说得是我那好吃大气,正义凛然的正道之光洪帮主吗? 53L是他。 54LCP可以离谱…但是不能没谱… 53L既然大家都在挖,那我也说一下当年我吃到比较有印象的瓜,也解释下为什么嗑到“红叶”吧。 54L前排出售薄皮瓜子。 55L小叶刚出道的时候好像就遇到过一次重大危机,不过也算是福兮祸所依了,就是这次认识了香帅和洪帮主。之后有人在松江府说见过小叶,她那时候好像在找小乞丐帮忙办事,一出手就是丐帮的“碧玉令牌”,当时的小叶能和丐帮扯得上任何关系的,就只有还不是帮主的洪七,那么这枚令牌是谁送的,不言而喻了吧。 56L用“碧玉令牌”在大街上找小乞丐办事…你姐的行事风格真的 16. 再访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秋风萧瑟,寒意森森,残红遍地,霜天寂寥。 小叶望着远去的背影,忽地眼前一黑,锥刺之痛骤然袭来,喉头一腥,铁锈气涌溢上唇齿之间。她面上犹自强作镇静,咽下淤血,待气息稍定后开口淡淡道:“咱们也走罢。” 楚留香不忍打扰她与石绣云话别,是以始终站在身后。 闻言,他上前握住那双发紫的纤手,只觉寒凉刺骨,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先回转添衣,吃些东西缓和缓和,同二哥分说清楚,然后再往薛家庄去吧。” 小叶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楚留香当是她因薛斌之事心情不佳,刻意想了几件从前的趣事说给她听,以期美人展颜。 “有一次啊,老胡被高亚男追到了…” 可惜不论他多么绘声绘色地卖力讲述,小叶仍是不出声响,只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到了庄上,她这才又道:“你先去见左二爷吧。我有些事情,还想私下里与明珠说上两句。” 说罢也不待楚留香回应,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晾下他一人在原地。 疾步穿过庭院,趋至精轩,那些熟悉的妈妈婆子婢女们都还在外间候着。 小叶扶墙又忍过一阵疼痛,缓了半晌,才对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妈妈”吩咐道:“劳烦您,去请张神医过来一趟。” “等等!” 那妈妈正要去寻,小叶一把又将她抓住,叮嘱道:“不要叫香帅发现了。” “是,是。” 那人连连应下,似是惧怕眼前人此刻摇摇欲坠的模样,甫一松手,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门被不客气地摔开,左明珠骇了一跳,从榻上蹭地站了起开,待看清来人,又坐了回去。 门又被砰地关上。 哐啷,哐啷,门口传来一阵杂声,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器物。左明珠顿生好奇,忍不住悄悄走上前去查看。 小叶再也压抑不住胸前翻腾沸涌的真气,刚一进屋,伸手就拔出了左边花瓶中插着的孔雀翎,俯身其上,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呆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下一刻,解围的人就到了。 张简斋观来寻的下人行色匆匆,神情慌乱,心下立道不好,再一听求见之人是小叶,更是焦急,拿起药箱便直奔精轩。 开门的是小叶,一张玉面如金纸,嘴角挂着尚未凝实的紫乌血迹。 “你!哎呀!走走,进去。”张简斋赶忙挥手,撵着她进到屋内。 从门口走到房里的那张圆桌,小叶吐了三回血,看得左明珠始终不敢出声。 “谁动了金针?!”张简斋方一搭上腕脉,即便大惊问道。 小叶虚弱地摆摆头,说道:“没人动过,我一运功,它自己就退了半寸出来。” “你和人交手了?”张简斋寒着脸问道。 小叶自知理亏,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躲躲闪闪地点了点头。 张简斋气极,以至于哑口无语,指着她好一会不说话。良久,他才恨铁不成钢地深深长叹一声,痛道:“这是你的命!人只一条命,你自己如此糟蹋,就算华佗扁鹊在世,也难长久!再这么下去,莫说三年,三月都难保!” “我…” 小叶原想辩解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转念一想,其实打薛家庄出来,闻得薛衣人那几句似是而非的指点之后,便开始不自主地运转内力。 就连遇到狗贩子,偷他钱包时,也是存了想要试试自家手眼身法的心思。 这般算来,她也的确无话可说。 武学功法,仿佛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如同浸足桐油的棉线,只需丁点儿火星靠近,就会燃起熊熊烈焰,形成燎原之势。 看着张简斋痛心疾首的模样,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再把它放回去?” 他颏下的花白胡须被气得一抖一抖,说道:“你知道那金针所在是什么地方吗?百穴之汇,稍有不慎,非痴即傻。再往里放?岂不是更加冒险?” 张简斋年已过半百,但素日里保养得宜,养生有道,所以并不见老。可眼下小叶观来,只觉短短片刻,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刻了许多,心中不忍,赶忙展臂替他抚背顺气,说道:“罢了罢了,本来我也没多少日子了,您千万别再因我把自己气坏了。” 她倒是很想得开,似乎短命的人不是自己。 “你!”张简斋一噎,接着偏过脸去,又是一声叹息。 当最后一根银针起出,小叶的脸色也有了几分人气,瞧着也像是个活人了。 余怒未消地收拾好东西,张简斋拎起药箱,瞟了她一眼,话也不多说,没好气地离开了。 “张老先生的医术的确高明。” 小叶转过身,边说着边走到了榻边坐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凝注左明珠说道:“然而他更厉害的是帮人保守秘密。是不是啊,明珠?” 左明珠下意思地反驳。 “你不用装了,薛斌已经招认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素帕,仔细地一层层展开,里面赫然是一片被精心保存的枫叶。 左明珠的脸色一白,脑海里思乱如麻,磕磕巴巴地反驳道“什…什么薛斌,我不知道…” “你的未婚夫婿,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她将话说得含糊,“枫林小筑…倒是很有情/趣。不过可惜了,薛斌不只带你一个人去过。” “你什么意思?!” 左明珠登时厉声反问道,面色随之也由白转赤。 小叶暗暗觉得好笑,看来只要是爱侣,就没人能逃得过吃醋。那些大方大度到一点儿醋也不吃的人,想来都是半点真情都没有的木石泥人。 这也并不奇怪,人之常情,如何违背?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个把戏再这么继续下去,结果就是你疯疯癫癫再也认不了亲爹,施家庄也必然不会接纳;薛斌借机寻花问柳,和别的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你还在这样煎熬的处境之中;施大姑娘倒是可以凭此挣脱樊笼,和那叶盛兰双宿双飞…” 左明珠的神色变来变去,眉宇间流露出挣扎。小叶并不着急催促,只托着腮在一旁坐着望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有足够的信心,左明珠一定会松口的。 毕竟自己的失败固然难以接受,但同伴的成功才是最后能够击溃她心理防线的“金刚钻”。 “你说薛斌和谁?是和哪个厮混?” 左明珠的语气已经全然变了,小叶半点也不熟悉,但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掷杯山庄大小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仙娃”。 “和谁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真确定薛斌就是你的良人?” 小叶叹息道,“左大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薛公子有些什么过往。但我还是想多嘴一句,一个男人要是爱偷吃,那简直比狗还不如。毕竟连狗都明白,忠诚有多重要。姻缘乃终生大事,切莫糊涂了。” 左明珠面色不虞,鼻尖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退一步讲,纵使是真,他再如何胡来,总也比不过香帅“怜香惜玉”吧?你又何来颜面劝说别人?” 小叶轻笑一声,摇头无奈道:“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心里,薛斌竟能和楚留香相提并论,我着实无话可说了。” 此言一出,左明珠哪里还听不懂她这是在嘲讽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气急败坏道:“你这么别人家爱管闲事,难怪舌长命短。” “那更好。我届时做个长舌鬼,把你们的闲事到处去说,看你左家的祖宗们在地下是否还能安息得了 17. 自负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吃饭的,不管有天大的事情,总也抵不过吃饭。 四冷盘、八热菜、四干果蜜饯,一盏日铸茶,一壶碧澜堂,青花瓷器碗碟。这一张席面布置开来,足知薛衣人宴客之心以诚。 他正要招呼众人入席,堂前忽地晃进一道身影,待定睛看清,那人已赤手抓起桌上正中央的红烧鲈鱼笑嘻嘻地坐在主位上,大嚼特嚼。吃得到处都是油腻腻、湿哒哒的酱汁,那一身花花绿绿、幼儿样式的绸缎衣裳恰是适才小叶所见。 “让香帅和小叶姑娘见笑了,这是舍弟。他几年前因练剑岔了经脉,神志有损,所以才成了这样。” 薛衣人口称抱歉,却未见动怒,反而颇为淡然地让下人撤去弄脏了的菜品,再换上新鲜的。 “薛大侠言重。”楚留香谦辞道。 他一出声,那“花童子”便望了过来,双眼一亮,立马抛开手里的鲈鱼,伸出一双油光发亮的大手,惊喜地直冲他而来。 “大叔!是你啊!” 薛笑人堆起笑脸,脸上的横肉遭受挤压,簌簌地往下掉粉,“你上次数星星可数错了,今天怎么到我家来了?是专程来陪我数星星的吗?” 楚留香轻咳了两声,没有接话,当着薛衣人的面,自然是不好说出“夜探”施家庄的事情。 好在薛衣人也习惯了这个二弟胡言乱语,只当他又在瞎说,肃声道:“好了,笑人。吃饭就吃饭,不要搅扰客人。” 薛笑人一听他唤自己“笑人”,登时由笑转怒,撒泼卖痴,连喊道:“我是宝宝!是宝宝!今年十二岁!谁是薛笑人?谁是薛笑人!” 他乱喊乱叫着在堂内横冲直撞,蓦地跑到了小叶面前,对着她嘻嘻笑道:“小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只有十二岁?我是不是宝宝?” “十二岁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小叶轻笑着反问道。 薛笑人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僵,这一变化转瞬即逝,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仍答道:“就是宝宝我这样的呀!” “那宝宝怎么知道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小叶问道。 “你真笨!因为我去年只有十一岁!” 薛笑人绕着小叶打了个圈,又道:“不过你脑子虽蠢,却的确是个漂亮姐姐,我喜欢!宝宝要你陪我一块儿去玩!” 薛衣人见他纠缠小叶,无奈地低叹一声,不打算继续放纵他捣乱,严厉道:“行了!笑人,这是庄上的客人,不是来陪你玩的。你回去休息吧,我同客人们还有要事相商。” “不行不行!我就要姐姐!就要姐姐!” 薛笑人闹了起来,围着小叶打转,一边转着一边喊道。 楚留香往前踏了一步,刚想开口,就见小叶微微摇了摇头,叫他不要插手。 “好啊,那姐姐就陪你玩一玩。” 小叶爽快应下,对薛衣人道:“庄主,既然薛二侠一再相邀,晚辈理当相陪。” “好哦好哦!快走快走!” 薛笑人一听小叶答应,立马拽住她的右臂,施展开轻功将人带走了。 人影虽远,目光依依。 “香帅大可放心,我那二弟虽然有些疯疯癫癫,待人却有分寸,不会伤了小叶姑娘的。” 楚留香听出话中调侃之意,大方一笑道:“江湖风急浪涌,薄薄一叶扁舟,怎能不叫人牵挂?” 薛衣人闻言,不由得侧目,思绪几折,缓缓道:“香帅竟对小叶姑娘如此爱护,何不随她同去?” “我有一事,想单独说与前辈。”楚留香道。 “正巧,老夫也有一请。”薛衣人捋须说道。 薛笑人的轻功绝对能算得江湖里排得上号的,纵使手里拖着一个丝毫不使力的拖油瓶,高起高跃也全然不在话下。小叶只觉眼前景物飞驰而过,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 两人到了一片树林里。 这是一片桐柏林,棵棵树木都生得一模一样,都是高耸笔挺,裹着青黑的树皮,遥遥相望,沉闷压抑得仿佛一大片墓碑。 他不客气地将小叶甩到了地上。 “黎女侠,你很有本事啊,连楚留香都能被你骗得团团转。” 薛笑人俯视着有些狼狈的小姑娘,阴恻恻地笑道,“不知道他要是见到你砍人手腕像切菜一样狠辣,还会不会对你一往情深。” “你果然不是个傻子。”小叶道。 他面若寒霜,厉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秉承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原则,小叶也没着急起身,反而为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斜撑着脑袋睨着他,淡淡说道:“哪个疯子能有如此精湛的剑术?剑法精妙,常人习之亦难,何况痴傻之人?这般漏洞百出的疯病,这么拙劣的演技。大抵也就只有薛大侠,为手足之情所惑,才没能看出来。” 薛笑人愈听表情愈发难看,最后竟活似饕餮,那神态仿佛想要一口/活/吞了小叶。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死到临头了还要逞口舌之快。”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长剑,寒芒点点,森然道:“今天可是你自找的,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我笑纳。” “你要杀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小叶依旧淡然。 “有人要买你的命。”薛笑人道,“至于为什么,我从来不过问。” “是谁要买我的命?”小叶问道。 “为顾客保密,是我们的指责。”薛笑人狞笑道。 “我都已经是个人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天下间不会有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人了。” 小叶从容地坐起身来,信手拍了拍裙角的尘土,望着他道:“看在我这么配合你的份上,让我做个明白鬼不好么?冤有头,债有主。也省得将来我见了阎王爷,把冤屈归到你的头上。” “蝙蝠岛。”薛笑人轻飘飘地吐出三个自然,似是招魂的鬼话。 “蝙蝠公子?” 小叶一顿,苦笑道:“看来我得罪的人当真不少。走了一个青衣楼,来了一个蝙蝠岛,个个都要杀之而后快。也不知我是杀了他们父母,还是断了他们财路。” “你这么好管闲事,会死得早是必然。” 薛笑人大刺刺地说道,将剑锋移至她胸前,“行了,你的心愿我都已经满足了,该上路了。” “等等。” 小叶抬手一挡,露出一截窄窄皓腕,如凝霜雪。眉眼盈盈,面似新荔,美若山茶初放,不可方物。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叶道。 长剑只稍往前一送,如此鲜活灵动的美人顷刻间即化做烂肉一滩,饶是杀人如麻的薛衣人也罕见地生出几分不舍。 他耐着性子道:“你说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叶问道。 “哈哈哈!” 薛笑人仰天长笑,甚是张狂,自负道:“你是峨眉的弟子如何?就算是独孤一鹤那个老牛鼻子又能奈吾何?” “峨眉…” 小叶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嘀咕了一声,唇边勾起一丝得逞的浅笑。 足尖自当前划过,顿生一阵尘土飞扬,直冲薛衣人面门而去。他全无防备,登时被这烟尘迷了双眼,呛得连连后退,疏顾忽防,中门大开。小叶恰在下位,看准时机立出双掌,旋腰发劲,使一招“白猿献果“,不偏不倚地击在他心口。 一掌得手,跃身即走,绕枝而上。待上得有数米高时,她左手攀住树干,唰地一声,自腰间抽出软剑,青光凛凛,衣带当风,好似鸾鸟倚木,潇洒极了。 “臭丫头!老子要把你剁成肉酱喂狗!”薛衣人口喷鲜血,双目赤红,显然是气到 18. 大雪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乱哄哄一场闹剧终时,恰迎来了这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南国之地,连雪花都格外清润秀气,簌簌落下,沾染在雪中人的眉梢发尾,似鬓已星星,一瞬白头。 “你!笑人?!” 薛衣人思及楚留香之言,痛心疾首道。目下铁证如山,容不得分辩,纵使他愿替弟弟担下这个罪名,也是徒劳罢了。 一直为祸武林的杀手组织,主使人就是薛笑人。 薛笑人死得很干脆,利刃割开咽喉,他自裁在了那位他永远也比不过的哥哥面前。 天下第一,天下第二。 一字之差,却隔如天堑。 楚留香帮小叶包扎好了伤口,她看着转瞬苍老的薛衣人,抬头瞧了眼他,又将软剑交于他手,自己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冲着他躬身长揖一礼,带着歉意道:薛庄主,我…” 话到嘴边,脑子却还是一片空白。小叶在情感上只觉十分抱歉,但理智上又明白是薛笑人无缘无故、无仇无恨地要先杀人,这应是他们薛家欠自己多些。 “小叶姑娘。” 薛衣人截住了话头,穆然说道:“昨日你登门拜访,我原以为你是为掷杯山庄而来,找斌儿只是托词,出手试过你。” 小叶怔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提起这个。 “你的招式没有凶气,我知道你不会杀人。所以,你不必为笑人的死而歉疚。” 薛衣人沉声道,“倒是我薛家,对你不起。” 小叶不知要该如何回答,只干巴巴地答了声:“薛庄主言重了。” “老朽平生从不轻易许诺,但他日若你有所求,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也不待二人回答,抱起薛笑人的尸首离去,几纵几落,便已淡出了小叶和楚留香的视野。 他既已走,小叶和楚留香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便同回掷杯山庄去了。 “你啊你,教老朽怎么说才好?” 张简斋又将一张污了的帕子甩进手旁的黄铜水盆里,浸血的勾针细线泡在水里,血色似轻烟从这些器具上袅袅漂起。 “你是武夫吗?不和人动手便过不下去了?” 出门前才好不容易施针压下她的伤势,结果两个时辰不到。不但前功尽弃,还添了肩头老长一道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滴滴答答地淌着,差点没把他气得背过去。 针线翻飞在右肩皮肉之间,疼得她脸色发白,冷汗直冒,闻言讨好地冲他笑了笑,故意装作没听见道:“张老先生,能不能把伤口缝漂亮点儿啊?现在这瞧着,像只张牙舞爪的大蜈蚣。” “嘴硬。” 张简斋横了一眼,手下动作却刻意加快了速度,“我当你是金刚不坏之身,没有痛觉。现在看来,你还是很有体会的。可惜也晚了,你现在的身体用不了麻沸散,否则到时候一睡不起,老朽可没有第二个小叶赔给香帅。” “什么赔不赔的。” 小叶哈哈尬笑两声,借机偷偷擦了擦额前鬓边的汗水,“不过说到香帅,我确有一事想请您再帮帮忙。” 她笑得谄媚,张简斋心中升起丝丝不安,迟疑道:“你先将事情说明白,待老朽听过再做决断。” “我想问您借一笔钱,还有…一包蒙汗药。” 他霎时警惕心起,问:“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想要去一个地方。”小叶说道。 “赶路就更用不着这些了。你要去哪里,自与香帅说就是。再次就是左大侠,他定会为你备安排妥当的。”张简斋不解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自己去。” 四下里无人,她满怀希冀地望着这位既有本领又怀仁心的医术大家,期盼他能像成全那两双“冤家对头”一般,再成全自己的一次。 “自己去?” 张简斋自成名后,这是第一次生出怒冲百会的恼火,厉声道:“若是你一开始就想求死,又何必白费老朽与香帅诸多心血?!” 面对难得失态的张简斋,小叶哭笑不得,哭是哭她自己命不久矣,笑是笑总归还有人会为自己的身体性命而担忧挂念,也不枉她白来世上走一遭。 “自然没有人生来就想死,可是命数如此,无法改变。” 小叶舒了口气,随即和他道出了真心话,“我惹了大麻烦,总要解决的。这原就是我自己的事情,香帅已帮我帮得够多了,我不想再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什么叫麻烦?夫妻本就是一体,哪里来的麻烦。” 张简斋恰好缝完最后一针,不舍地凝注着她,劝道:“他待你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吗?那日他抱你前来求医,老朽直言,若非左二爷,我根本不能相信这么一个憔悴落寞的男人会是楚留香。你病了三个月,他就守了你三个月,事事亲力亲为,悉心周到。老朽平生所见,皆是生离死别,便知纵是长久夫妻,也罕有夫郎如他一般。我观你也并非对他无意,何以至此呢?” “因为他的家并不在这里。” 小叶垂下一双眼睛,长睫的阴影投在眼下,细嫩白皙的手指如削葱根,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他的家是一艘船,船上还有三个好姑娘在等着他回去。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一艘大船上过日子。做人,还是脚踏实地来得好。” 张简斋没有再说话。 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 这三位姑娘对香帅而言,意义同样非凡。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传说流言却听得足够多了。 包括香帅的那一句,“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蓉蓉。” 那小叶呢?他也能接受没有小叶吗? 没人知道这个答案,就连楚留香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说这话时,还不知道今后会遇上小叶姑娘,也不知道小叶姑娘是位性情极刚烈的女子。 张简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忽然觉得,风月之事,男女之爱,比他那些岐黄之道还要复杂难懂得多。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这世间有情人,恰是无情客。 “他真心真意喜欢我,我也真心真意地喜欢他。”她叹惋道:“可我们却也都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你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张简斋问道。 “青衣楼和蝙蝠岛。” 小叶如实将情况与他说了,道:“这两个组织都派出了杀手要取我的命,但他们好像不知道我受伤失忆的事情。我过去一直在养伤,深居简出没有露面,这两日刚在外面转了几圈,他们就找了来,可见追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张简斋的眉头皱起,纹路深得犹如刀刻斧凿,似是忧心忡忡,疑惑道:“你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我也不知道。其实答案就在脑后,看似近在咫尺,竟又不能起针,故实则远隔天涯。但不论如何,我都要搞清楚这件事。因为我隐隐有种感觉,这其中一定有更深的奥秘是我涉及到了,却没有意识到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咬我咬得这么紧。” “你从前都应付不来的事情,现在再去,岂不是巴巴地赶着去送死?” “横竖都是一死,何必到头来病骨支离,形容憔悴,窝窝囊囊地死在榻上?还不如奋劲一搏,就算不能成功,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海沸山摇。” 张简斋听罢,闭目仰头长叹,沉默半晌,最后睁开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小叶,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观察出丝毫“贪生怕死”的念头。 可惜没有,一星半点都没有。 他一挥袍袖,气恼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只天水碧的小瓷瓶,一只青色玉瓶,和一个苏绣的荷包。 “荷包里有张一千两的银票,已经签过我的花押,可以去钱庄随时随地兑换,还有些散碎银子以备随身开销。” 小叶刚要开口就被他制止了。 “别说什么不要了还不起,我告诉你,这银子我不白借,三分利,你必须还。” 小叶接过荷包,摩挲着上面松柏掩映的图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瓶是什么我不多言,只讲用法。你将它混在酒水 19. 山茶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朝露凝山花,斜插美人鬓。 薛衣人虽不情愿,但话已出口,万无不履之理。 小叶站在比武台上,左看一眼薛斌,右瞧一眼左明珠,只见二人神情变来变去,尤其是薛斌,长剑颤颤,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二位,可准备好了?”她扬声道。 此话一出,薛斌显然一愣,目光不自主地朝左明珠望去。 “我再说一遍今日比武的规矩,一柱香的时辰,就在这试剑台上,若是薛二公子能摘得左姑娘鬓边的山茶花,便就是公子胜出;如若不能,就是左明珠赢了。” 小叶说罢,又分别看了眼两人,见他们均点头应下,这才飞身下台。 她坐回了楚留香身侧,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痛痛快快地喝了好几口,接着又细观场上了半晌,这才开口低声道:“这薛斌在感情上一塌糊涂,倒的确不是个草包。” “他赢不了。”楚留香附耳同她道。 小叶不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似是在问他为何。 “因为他没有必胜的决心。”楚留香解释道,“一个出色的剑客,定然要有一往无前的胜负心。薛二公子失了剑心,自然是不如明珠的。” “我瞧着不是。”小叶嘟囔道,“我看是左姑娘舍不得伤了情郎,处处都畏首畏尾的,压根施展不开。” 他们俩在台下嘀嘀咕咕地说着小话,一派安逸。一旁的左轻候和薛衣人却是坐立不安,心焦气躁地紧盯着台上。 除开他们二人之外,其余人都只觉这一柱香的功夫,小叶看了眼一旁的香炉,放开嗓子冲台上大声道:“时辰到!” 薛斌像是恍了一瞬,情急之下,剑尖斜挑,寒芒自左明珠面前划过,她闭目折身速退,转眼间,鲜花落地。 两人齐齐往地上望去,目光交汇在那朵刚从枝头摘下的山茶花上,一时间都怔愣住了。 围观众人也是愕然,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小叶,要看她如何评判。 “薛二公子,你输了。” 小叶在低处将二人的招式往来都看得一清二楚,薛斌的最后一剑,分明是在她宣布比赛结束后才击出。 薛斌霎时面白如纸,眼珠子不住地转动,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又觉薛衣人在此,底气也壮了几分,兀自梗着脖子强辩道:“你说输了便是输了么?我分明就已将花挑落,人所共见。你莫要在此…” 左明珠亲眼目睹了他的表情由紧张转到了嚣张,到最后甚至洋洋得意,心潮如涌,又听得他越说越不像样,断喝道:“住口!” 薛斌闻声一震,呆愣了半晌,才似恍然大悟般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言行有多么失礼不妥,碍于父亲家族的颜面,又不敢向她认错道歉,便僵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原来这就是我挖空心思要嫁的人。” 左明珠身形微颤,一派颓然,嗤笑说道,眼中却忍不住滚滚落下两行泪来。 左轻候心下一急,舍不得女儿如此伤心,待要上前,耳边先传来了薛衣人的怒斥声。 “混账!” 数日之内,他原本只掺杂了几缕银丝的双鬓俱已斑白,那个沉稳凌厉的剑客恍若已彻底离开了他,只余下一副垂垂老矣的躯壳。 薛衣人阖目长叹一声,抱着最后一分尊严体面,冲着小叶与楚留香拱了拱手,眉间悲戚之色难掩,道:“有劳二位见证,我薛家输了。不论掷杯山庄有何要求,老朽一并应下,告辞。” 他说罢便潇然转身而走,似乎彻底忘记了台上的薛斌,将他视之若空气一般,踽踽独行于天地之间。 左轻候什么也没说。 掷杯山庄和薛家庄的百年怨仇,最后都化在了一个姑娘都伤心泪里。 丁家迎亲的队伍果然来得很快,整个掷杯山庄一扫往日的阴霾,又被妆点一新,气派和喜庆的氛围胜过了从前庄上筹办的每一场宴席。 小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没有选择在前门与楚留香一起迎客,而是躲在了精轩里,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新娘子梳妆。 “小叶姑娘。” 左明珠忽然唤道,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栩栩如生的山茶花簪,羞涩地抿嘴一笑,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插上这只簪子?” 小叶自无不从。 可惜她也是个不会打扮的,紧张地对着新娘子满头的珠钗比划了半晌,急得汗都冒出细细密密得一层,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合适的位置。 “还是簪在老地方吧,你上次帮我簪的那只花就很好。” 小叶“啊”了一声,随即找补道:“哦哦,是是。” 不似那日的随意,这回她是屏息凝神地将花簪规规矩矩地插在了左明珠的云鬓边。 名花倾国两相欢*。 小叶仔细端详了一番左明珠今日的装扮,诚恳评价道:“当真是人比花娇,我见犹怜,何况新郎乎?” 她这混不吝的荤话刚出口,就逗得左明珠咯咯直笑,也调笑道:“这话可千万不能叫香帅听见,否则他要吃我的醋了。” 小叶勾唇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反问道:“怎么想起做这样一只簪子?” “你为什么要送山茶?”左明珠道,“我猜你不是随意挑的吧。” “山茶整朵开,整朵落,宁死也不肯凋零。你是想劝我,与其不清不楚地枯萎,不如彻底离开,那时自然另有一番天地。是吗?” 小叶轻叹一声,点点头,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其实不止是薛斌,哪怕面对丁如风,亦是如此。人活一世,谁也不是要来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着过日子的。” “我明白,我会记住的。”左明珠抚上鬓边花簪,“这也是为何我匆匆打了这只花簪的缘故。” 她从铜镜里细观着小叶,朗目疏眉,明眸皓齿,不禁感叹道:“你既聪明伶俐,又漂亮有本事。天下也只有香帅这般人物,能与你相配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旦迈入婚姻,哪怕半只脚也的也算,都会忽然激发做媒的热情,短短几句话下来,小叶已然招架不住了。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逃也似地离开了新娘子。 庄里今天来了许多客人,喧嚣热闹从白昼一直延续到了夜里,待众人累了亦或是醉倒了,这才逐渐恢复了宁静。 小叶早就在房里等着楚留香了,她还准备了一壶酒,和两个小菜。 他虽没有喝得醉醺醺,却也带了满身的酒气,手里还提着一只红木食盒。 “二哥方才酒醒,特意下厨烧得鲈鱼。刚刚出锅,快尝尝罢。” 楚留香不仅拿出了鲈鱼,还接连端出好几样菜。 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 小叶倏地从桌边站了起来,有些怔愣地看着这几碟菜。 楚留香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在她身旁坐下,举箸夹起一块肴肉,眉眼含笑,一双点漆眸子亮若繁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小叶,问道:“吃不吃肴肉?咸香酥烂,不会比翠屏山上的难吃。” 小叶眼神飘飞,有些颓唐地坐回了凳子,启唇咬下肴肉,生硬地咀嚼起来。 “好吃么?” 小叶点了点头。 “喜欢么?” 小叶又点了点头。 “你 20. 栗子 《[综武侠]白月光死遁后她掉马了》全本免费阅读 “香帅大恩,今生难酬,唯来世结草以报。江湖浩大,风波险恶,盼君保重。—小叶拜上。” 黎明未至,黑漆漆的天色里,一道身影悄悄地离开了掷杯山庄。 小叶站在来时门前的梧桐树下望了望,这才发觉这棵树的枝杈上已光秃秃得没有一片叶子了。 叶叶声声是别离,或许有些人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分别。 心有千千结,柔肠百回,万语千言,都只能汇做一句“保重”。 告辞了,楚留香。 小叶赶在天还没有大亮前去了市集,先到布庄换了身轻便普通的窄袖长衫,买了顶帷帽,又用随便扯来的布条子将横刀给裹起来背在身后,最后剩下的银两全都花在了买马和鞍辔这些东西上。 从市集走出来时,她又成了个浑身上下只有一钱银子的穷光蛋。 除了那一千两银票。 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快就花掉这一千两。 好在如今的物价倒也不贵,一碗阳春面就三个铜板,一钱银子也足够她节衣缩食地过上好一阵了。 当务之急,是要合情合理地弄到一笔钱来。 这简直愁坏了小叶。 有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黑户”,她眼下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赚钱的艰辛。 更困难得是,她几乎没法在一个地方久留,对于一个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人来说,时间对她来说太宝贵了。 这个世界上,按照她的现有技能,想要通过不偷不抢实现一夜暴富,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今夜无星,月上中天,圆得好似一轮白玉盘,孤零零地悬在天上。纵然现今已经取消了宵禁,如此深夜,街道的行人也是寥寥,多半都是出摊晚归的商贩。 空气中传来糖炒栗子的甜香气味,前面走过一个步履阑珊的佝偻老太,臂膀间挎着一只硕大的竹篮子,仿佛就是这只竹篮子让她直不起腰来。 她忽然在小叶面前停下来了。 “姑娘,吃点儿糖炒栗子吗?”她朝小叶掀开了竹篮子上的厚实棉布,露出里面的栗子,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叶其实并不喜欢糖炒栗子,甚至不喜欢吃糕饼。这些又甜又干的东西,就算放在平常,她都不想多看一眼,更别说目下她的荷包处于瘪得不能再瘪的时候了。 但问话的是一位婆婆,瞧着的确有些可怜。 “婆婆,您这栗子怎么卖啊?”她温声问道。 “不贵不贵,十文钱一份。”婆婆答道,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栗子包好,殷勤地塞到了她的怀里。 “十文?”小叶有些失态了,因为她的荷包里刚好剩下十个铜板。 “是啊是啊,还有最后一份了。我卖完就能回家了。”婆婆笑着说道。 “这…” 小叶脸上挤出了为难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婆婆。我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对不起,买不了栗子。” 婆婆的笑脸一僵,似乎没想到她竟穷得连十文钱也没有。 “对不起啊,耽误您了。”小叶将又抱歉得笑了笑,将怀里的栗子放到了篮子里。 可惜她的动作太过慌忙,仓促间掉落了几个。 小叶未多想,立马弯腰去捡。 栗子滑溜溜地滚到了一双鞋边。 小叶怔住了。 那是一双绣花鞋,一双大红的绣花鞋,就像是新娘子穿的那样。 不过鞋面上绣得不是鸳鸯,而是一只猫头鹰。 这太奇怪了。 按常理讲,没有一个老太太会喜欢穿这样的绣鞋,会穿这样精致绣鞋的老太太,也不至于要出来摆摊到深夜。 小叶没有声张,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一般,默默拾起了几颗栗子,同眼前人说道:“婆婆,这几颗栗子脏了,我买下来罢,也好补偿您的损失。” “这几颗怎么好算价钱?” 那婆婆也好似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算了,就送给你吃吧。这外面脏了里面没脏,来来,婆婆给你开。” “不用了,谢谢您,但是我不喜欢吃栗子。”小叶极力推脱着,但那婆婆的手却径直戳到了她的面前。 “真的不必了,不吃了…” 小叶本就已对她起疑,眼下怎么还会轻易吃下这人强递过来的东西? 一连退了好几步,这“红鞋子”却似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不论如何变化脚步,她都始终能在自己的一丈之内。 事到如今,小叶几乎已经能一百二十个肯定,这位“红鞋子”绝不是什么普通婆婆,她的身法快得离谱,武功深不可测。虽不知道她是如何找上自己,目的是何,但这样的硬茬子,遇上了是祸不是福,还是速走为上。 心念微动,她已脚下生劲,猛地一点青砖,蹭地飞身跃上了房顶。 “红鞋子”紧随而来。 小叶第一次尽全力施展开轻功,风声在耳畔猎猎作响,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地往后流淌而去,几个掠起纵跃,便已跨过了十数间宅院,总算是和那穷追不舍的人拉开了段距离。 不过逃跑非长久之计,她应当想个脱身的办法。 她再一次落在一处黛瓦屋脊,细细地环顾四周,尚无其他人影。 翻开几张瓦片,屋内的情景得窥一斑。 翠帐软纱,灯火通明,衣架上还挂着件大红色的披风,瞧着倒像是个姑娘家的房间。 要是自己这样贸然躲进去,会不会给里面的人惹来麻烦?若如此,岂不能算是“无妄之灾,祸从天降”? 她正犹豫着,远处好像依稀可见一个人影。 红鞋子。 她登时缩身跳进了房间,落在了房梁上,随手恢复了瓦片,动作轻盈得宛如一只小猫落地,没有半点声响。 小叶探出脑袋将屋里扫视了一圈,发觉此时并无人在。 她纵身而下,刚踩到水曲柳的地板木上,肩井穴就被人点住了。 小叶僵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从她身后慢慢悠悠地走出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英俊男人。 他的眉宇间颇有得色,吊儿郎当地对小叶说道:“司空摘星,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好了,哪儿找的这么俊的模样。不过没用,我还是认出你了,所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你那十坛老酒归我了。” 陆小凤说着还在她的脸蛋上使劲捏了一把,赞叹道:“这神仙般的面容,放在你身上真是浪费。” “不不,你认错了。” 小叶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司空摘星。有人在追杀我,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你惹得起这样的麻烦,大可以继续点着我,一会儿人来了你应付。如果惹不起,还烦劳大侠速速解开我的穴道吧,擅闯之事,确为我的罪过,日后定将弥补。” 陆小凤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还冲她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仿佛再说由你狡辩,随后便自顾自地转身朝榻上走去,路过桌旁还顺道抄起了上面的酒壶和酒碗。 他将酒碗斟满放在床头,自个儿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找了个最合适、能睡最久的姿势后,便将酒碗搁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小叶一时也看得奇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喝酒方式。 躺着喝酒?这怎地喝? “这躺着就是比站着舒服啊,还有酒喝。”陆小凤闭着眼睛,将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地说道。 “我真的不认识你。”小叶一面运力冲击穴道,一面再度尝试着解释,“大侠,您再不给我解开穴道,一会儿您就真的只能替我收尸了。” 陆小凤全然不理会,只冲着那只酒杯猛地一吸,酒杯忽然就似生了腿般地跑到了他的嘴边,待得心满意足地喝完,再将方才吸进去的气给吐出来,酒杯立马又乖乖地跑回了先前的位置。 小叶看得啧啧称奇,不由得夸道:“你这个功夫倒很方便、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