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 1. 女官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要下朝了,你快去伺候着。”丽姑姑忽然说道。 沈云鸾反应过来,看了这老姑姑一眼,轻声应了。 这老姑姑是大雍圣上的乳母,年逾四十,生得慈眉善目,年轻时约摸是个清秀佳人,可自额心到嘴角的伤疤,将那份清秀割裂得七零八碎。 她静静看着沈云鸾红衣袅娜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当今圣上名为祁钰,自十五岁登基,如今已经登基八年,期间励精图治,文治武功,堪称圣明君主。 为了利益,陛下半年前去到邻邦景国,联手西北戎狄,又接着景国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纵横捭阖,以一记借兵道伐西北的计谋,在回来的路上,残忍地将建国两百多年的景国给灭了。 回来的时候,便带回来这位景国宗室六公主,命她做个御前侍奉的女官,让她教导着规矩。 这位六公主的的确确很美,眉目妩媚动人,眼角眉梢都是不可言喻的风情,且性情也颇为柔媚,即便一朝沦落成女官,也丝毫未见其怨愤恼怒,而是平静无波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听说路上闹过,不知怎么又不闹了。 最初大雍臣民得知这个消息,举国震惊,因为祁钰一直以来便清心寡欲,从未见他对女色之事上心过。 做太子时,便时常有人变着法儿的给他送去美姬,全都一一被退回。 有不死心不安分的,甚至夜半偷偷爬上太子的床榻,袒露着雪白的身子,想要自荐枕席。 随后,便被太子一剑刺死,那女子的头颅丢出去时,将所有起心思的美姬都吓坏了。 后来登基为帝王,先皇沉迷酒色,许久不理会国政,大雍内部纷争不断,五王更是觊觎皇位,意图取而代之,陛下便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叛乱悉数解决后,只一心治理朝政,对女色之事寡淡得很,甚至许多臣下都暗自揣摩起来。 这一回带回来个女人,真是别提多震惊朝野了。 只是听说这六公主沈云鸾,在景国宫廷是个失势公主,母妃华昭仪因开罪了太后,被赐死连妃陵都没入,似乎在来大雍前,还与人有过婚约?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丽姑姑看着那艳丽无双的背影,无奈得摇了摇头。 …… 沈云鸾端着茶点,默不作声地垂眸入了御书房,这里书香气颇为浓重,墨染的窗扉,玄色的灯盏,无一不是古朴肃穆,处处显示着大气恢宏的氛围。 与她在景国宫廷看到的奢靡华丽,截然不同。 在金漆木雕花椅上正襟危坐的,便是大雍天子祁钰。 他一袭厚重的墨袍,青丝被玉冠束拢,玉面上淡漠疏离,凤眸狭长上扬,隐约展现出君王的霸气冷厉。 便是如此默不作声,也能自然而然让人产生畏惧。 沈云鸾不敢多看,只静默无声地走到案桌前,将茶点一一摆好。 纤细嫩白的柔荑,衣袖是赤红如血的颜色,在抚上瓷白的茶杯时,隐约露出一截腕白肌红的腕骨,淡淡的幽香与茶香混淆,氤氲出难以形容的风韵。 听闻今日,闵王祁骁进到宫里,不知为了何事。 这位王爷是大雍先帝第七子,而今年已弱冠,生得也是修眉俊眼,只眼眸处略显邪肆,多了几分放荡不羁的恣睢之气。 祁骁紫衫袍,金腰带,在诸位王爷中权势煊赫,贵不可言。 他定定看了看沈云鸾婀娜的红衣,回眸对祁钰道:“皇兄,这位以前怎么没见过?” 沈云鸾来大雍宫廷已有两月,只是适应了许久,近十几天才到御前开始奉茶,祁骁没见过她,也是合情合理。 沈云鸾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祁骁是在说她,由是头垂得更低了。 祁钰气息微沉,淡淡道:“现在你见过了。” 祁骁噗嗤一笑,神情恣意洒脱,又道:“这位不会就是皇兄千里迢迢,从景国带回来的六公主吧?” 祁钰不答,只冷冷瞥他一眼,祁骁瞬间收敛笑意,原本不正经的面容,立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沈云鸾照着规矩,将茶点等端好,便要退步下去,却被祁钰叫住了。 “就这么走了,茶凉了怎么办?”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隐约有股子威压。 沈云鸾由是再次进来,敛袖垂眸,站守在侧。 她能感觉到,从祁骁那边投射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放肆窥探,只不过碍着君王之威,刻意收敛了下来。 “继续。”祁钰道,姿态雍容慢条斯理,浑身都是帝君的淡定优雅。 “是,皇兄,景国那处已然成为附属之地,您提拔的投诚宗室,和安排在那里的人配合得很好,把许多意图复国的逆贼都扯出来收拾了。”祁骁含笑道,又说了许多的事情。 沈云鸾眉心微动,景国自灭国后,祁钰大刀阔斧,将顽固宗室斩草除根,剩下那些不过是个傀儡眼线。 毕竟开国已历二百年,虽然景灵帝统治期间,下层百姓深受其苦,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直接取而代之,还是要缓一缓的。 怀柔政策虽然听起来不过尔尔,没有铁血镇压来得立竿见影,但它好在温和,能给许多旧民以适应的时间,来重新认识和接受自己的身份。 沈云鸾身为亡国公主,景国旧民,不敢在大雍宫廷过多打听那里的事情,她近期最冒险的,就是去探听景国嫡长公主沈月的下落。 这样借着侍奉的机会,倒是直截了当,省了她许多周折。 只是,沈云鸾暗中看了眼祁钰。 男人墨袍清寒,神色孤高自许,冷眉处淡漠疏离。 夜色深邃,显得他眉宇都如岁暮天寒,冷若冰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一言一行,似乎都在这人掌控之中。 这一番,隐约有点刻意为之了?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云鸾就迅速否定了它。 祁钰很不喜欢她提景国的事情,偶尔有涉及,都是冷着脸静静看她,直到沈云鸾低头认错,说自己说错了话,他才收回了目光。 绝不可能是祁钰的刻意,他可能真的只是想让她注意侍奉。 “就是最近有点棘手之事,景国大将陆谨弋,似乎有点冒头的痕迹,他好像在西北,和戎狄人在一起,但是目前也找不到确实证据。”祁骁缓声说。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云鸾内心仿佛被揪住,她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陆谨弋便是她那有过婚约的未婚夫。 他出身名门,乃是景国忠烈之后,祖上有过从龙之功,不仅熟读四书五经,还能带兵打仗,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儒将。 陆谨弋生得温润如玉,待人处事亦是有谦谦君子的儒雅之风,与诸多蛮横粗俗的武将截然不同,在景国被灭前,陆谨弋便已是许多娇娇的春闺梦里人,就连嫡长公主沈月亦心系于他。 若非有了那段青梅竹马的情,沈云鸾这一生,都不可能与他有纠葛,更不可能有婚约。 只可惜,天意弄人。 “这个,朕早有揣测,当日陆谨弋和三皇子沈明在西北大营发现端倪,后朕派人前去捉拿时,他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若无戎狄人插手,怎么可能消失得那么快,且几月过去杳无音信。”祁钰说,目光变得冷厉。 “这……要不要派人敲打戎狄王一下?” “不 2. 解释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下巴被捏得生疼,眸中泅出泪来,低低道:“没有,陛下。” 祁钰放松了些力道,语气却依旧冷厉,如刮骨刀。 “那你方才分明好端端站着,为何突然手指绞得那么狠?” 沈云鸾微愣,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 是为了探听自己的心思,避免她又生出二心,脑后生反骨吗? “云鸾是景国旧民,亦是曾经的六公主,自然在听到故国消息时,会情绪波动。” “至于……陆谨弋,云鸾早已与他毫无干系,这点陛下放心。” 她低低道,语气轻柔婉转,微垂的眼睫轻颤着,泄露些许不自觉的娇柔。 祁钰凝视她少许,随后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沈云鸾想离他远一些,却被牢牢禁锢着,不得脱身。 “陛下……”她低低说道,语气又怯又娇。 君王眼神微暗,忽而意味不明道:“公主,在大雍感觉如何?” 沈云鸾内心微起波澜,不明白他的意思。 况且自来大雍许久,祁钰便再也没有唤过她公主,只是以你称呼。 这个霸道强势的男人,似乎在刻意让她忘记从前的身份,用这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强行抹去她曾经是景国六公主的事实。 只一心一意侍奉他,做只为他折腰的人。 沈云鸾美眸微颤,低声说:“大雍民风淳朴,宫廷内典雅大气,虽与景国事物不同,可也算得上气势磅礴,云鸾觉得很好。” 祁钰凤眸半阖着,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不高兴时,那股子威压磅礴的气势逼仄异常,叫周遭一切都温度骤冷。 “朕说的是,公主适应得如何。”他又道,嗓音如潭坠玉,清冷又萧疏。 “陛下待云鸾很好,丽姑姑教导得耐心,云鸾感恩戴德。”沈云鸾说,见他忽而抬起手来,瑟缩着想向后退去。 却被这君王拉过来,欺身而至,浓烈雄浑的男人气息席卷而来,沈云鸾感到自己被灼热与滚烫炙烤着,内心羞赧又窘迫。 “那便好,朕瞧你端茶送水都学了许多日子,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不必再呆在御前了。”祁钰冷冷道,指尖却不自觉抚上那娇花般,殷红娇嫩的唇瓣。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直白赤.裸得像是在告诉她,自己已然成为祁钰的囊中之物。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路他都不曾碰过自己,这让沈云鸾又惊又喜,又怕又惧。 这君临天下的帝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实在叫人难以揣测。 沈云鸾雪玉般的脸颊微微泛红,有点承受不住这样亲昵的接触,他指尖太灼热,温度超过了那清心寡欲该有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祁钰低声道,又将她拉进几分,左手已然抚上那纤细孱弱的腰肢,将人整个半揽在怀中。 “不、不知该说些什么。”沈云鸾嗓音轻颤说,感觉天子的一言一行,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狎昵。 她母妃华昭仪,虽说在十岁时便被赐死,自己也就此失势,陆谨弋偶然撞见她在御花园抱膝哭泣,由此生了怜悯之心,二人暗中解下青梅竹马的情缘。 可到底彼此循规守矩,相处间也是恪守礼仪,不曾逾越半分。 如今被个男人这样搂入怀中,坐在他的腿上,手被强行搭住那脖颈,滚烫的气息便喷在耳际,实在是叫人羞赧又难堪的。 似乎发现了些许乐趣,冷傲如霜的君王竟勾了唇角,罕见地展现些许笑意来。 他怀中的女子红衣袅娜,青丝上钗环斜横,耳箸明月珰,规制已经超过寻常女官该有的样子。 好几次有大臣来御书房,见到了沈云鸾的身影,还以为是陛下金屋藏娇的妃子。 沈云鸾对此惊恐异常。 她身为亡国公主,实在身份尴尬,若是如此招摇,引人非议,只怕来日性命难保。 更何况大雍后宫而今空无一人,自己这道颜色太艳丽,实在扎眼得很。 可祁钰却不管不顾,送来的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饮食起居也不言而喻。 从前她在景国宫廷,时常因为母妃失势,又没了父皇的疼爱,被太监宫女克扣份例,以至于要自己刺绣,攒些首饰拿去换了银钱,才勉强得以温饱。 而今来了大雍,倒是不必为生计烦恼了。 只是心绪凄迷罢了。 祁钰凑近几分,冷淡的凤眸倒映出她娇柔妩媚的模样,面上犹如白璧无瑕,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露出欺霜赛雪的脖颈,实在叫人很难不起欲.念。 沈云鸾与他贴得如此之近,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异常,由是更加惊慌,瑟缩着想要下去。 随后,她祁钰强行按倒在了书桌前。 君王墨袍宽大,将那赤色的宫衣给覆盖,沈云鸾感到男子略带薄茧地指尖,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她羞赧,害怕,想逃开。 却难以挣扎,解不开束缚,更遑论脱困。 祁钰俯身看着她,居高临下的模样叫人畏惧,面上已经毫无表情,可眸底的炽热已经化成野兽,只被自己强行遏抑住。 沈云鸾双手抵着那胸膛,感受到男子的有力强健,是不同于女子的柔软。 下一秒,下一秒就要被这气焰吞噬殆尽了。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只想静静等待着噩运的降临。 自来大雍皇宫,周围人议论不休,除开对祁钰以计谋,兵不血刃灭了景国的敬畏仰慕,还有对自己这亡国公主何时要侍寝的揣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沈云鸾内心早有预料,只感觉等死竟然是如此煎熬的事情。 罢了,这身子他若是当真想要,便随时拿去亦可。 左右已然成为这强势君王的笼中燕雀,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去反抗说不的呢? 可谁料,就在一滴泪自沈云鸾眼角滑下之时,祁钰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半阖着凤眸,默不作声盯着她瞧,侵略的气息不减分毫,犹如在看着掌中之物。 “公主在害怕?”祁钰忽然说,威慑力不减分毫。 “陛下英明神武,云鸾敬仰万分。”沈云鸾娇怯道,媚气的杏眸仍旧垂着泪珠儿,半垂着抬起时,有股子难以描摹的风情在摇曳。 “公主,若无朕,只怕你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了。”祁 3. 献舞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御书房里书香泼墨,看起来是宁心静气的地界儿,不该入丝竹管弦,因为不合时宜。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内心震惊不已。 陛下自登基以来,格外厌恶笙歌曼舞,对于相貌魅惑的美姬尤甚,更别提那灯火通明的宴饮之乐。 从前先帝在时,就曾因陛下性子过于冷清,不懂得享乐而生了不喜,这才叫其他五王有了可乘之机,离间了父子之情。 而今,却命人喊来宫廷乐师,又摆上些许甘泉美酒,里面笙箫舞乐,一派的靡靡之音。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亡国的六公主,而今的沈女官? 可那沈女官分明也是生得妖娆妩媚,虽说绝代之丽,是寻常美姬不可比拟的,但大雍臣民都以为,只有相貌清雅端庄,性子也温婉大气的高门贵女,才配得上陛下这睥睨天下的君王之气。 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叫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坏规矩? 听说,仍旧是处子之身呢。 左右人都到手里了,陛下怎么没舍得碰? …… 沈云鸾换了身石榴裙,一如当日在景国宫宴中初见时,也是如此这般,红裙衣袖缥缈,长长的水袖拖曳在地,被风微微吹动着。 她柳腰不盈一握,款款走来时,犹如步步生莲般妩媚动人,才一进御书房,便能叫那惯是清冷孤高的君王移不开目光。 沈云鸾轻咬着下唇,感受到祁钰冷淡外表下,那炽烈如火的内心,当日她献舞完后,按照父皇的命令,去给祁钰敬酒,却不慎打翻了酒樽。 这人倒没多计较,冷淡的眸子只瞥过来,差点叫她心脏漏跳一拍,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而擦拭酒渍间,便无意碰着了这男子的指尖。 温度灼人异常,全然不似他相貌的孤高寡冷。 只不知,这清贵无双的君王,如何会对她这般紧抓不放? 是征服欲吧。 毕竟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惹怒了他。 弦歌之声缓缓奏起,流淌在御书房内,沈云鸾自是婆娑起舞,和着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水袖朱裙翩跹翻飞。 她生了双媚气的杏眸,玉颈欺霜赛雪,半掩着惊鸿娇颜,于一颦一笑间诉诸风情。 桃夭本就是极尽妖娆的舞曲,沈云鸾亦长相艳丽妩媚,如此相映成趣,更是增添了这舞的风光旖旎。 她能感觉到,那君王半靠在椅子上,姿态虽说慢条斯理,却于慵懒中氤氲出的侵略意味。 这实在是叫人心慌得很。 由是跳错了几个舞步,却也很快掩饰过去了。 待一舞毕,红袖落在祁钰的身前,他晦暗的眸子微微闪烁,好似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情绪。 乐师等被祁钰挥袖散去,宫人将门扉掩上,偌大的地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云鸾微微喘息着,额间略沁出些薄汗来,只垂着眸子,不敢看那人毫不掩饰的目光。 “过来。”祁钰忽而道,嗓音喑哑微低。 “是,陛下。”沈云鸾答道,轻移莲步上前而去。 她才要上前去,谁料祁钰俯身一牵,将那截长长的水袖扯在手里。 玉般的手指修长,远远瞥来仿佛泛着寒意,清俊的指骨却落在红绡上,显得那手主人矜贵非常。 祁钰紧紧看着沈云鸾,随后一点一点,将她拉近,直至走到身边为止。 “当日,你的红袖亦是如此招摇,落在了朕的案几前,朕有心抬手挥去,却挂在了桌角处,像极了抹招魂幡。”祁钰一字一句道,眼神微暗,神情也令人感到灼热。 沈云鸾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解释道:“那日的事情实属无心,云鸾并未想过,要用此事来招惹陛下。” “招惹?”祁钰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父皇虽然有心从宗室公主中,挑选一名适龄者嫁去大雍,故而设了宫宴,并下旨令公主们表演才艺,可云鸾当时也被逼无奈,本来是要弹琴的,结果谁料弹到一半,弦却断了,故而才有此将功折罪之法,这个,陛下也是知情的啊。”沈云鸾怯生生道。 “此事朕知晓,是那排曲的太监暗中使坏,做了手脚,可你不好奇,朕之前说救过你三次,这第一回到底是何时?”祁钰又道,凤眸微眯着。 “这……难不成,白侍卫的出言是陛下授意的?”沈云鸾问道。 那日,她在嫡长公主沈月后出场,可谁料沈月临时也选择了舞艺,她不好再重复,便想拜托太监帮忙改了,换作琴曲勉强揭过,可谁料那太监见她失势已久,人微言轻,竟然冷嘲热讽一顿,随后使坏划动了琴弦,这才叫沈云鸾差点开罪了父皇。 是白侍卫出言,看出琴弦有差错,沈云鸾才得以洗刷冤情。 她一直以为,这是白侍卫眼明手快的功劳,却不曾想竟然是祁钰嘱咐的吗? 祁钰勾了勾唇,冷颜中蓦然变得温柔,却被那冷眉冷眼所遮蔽,叫人感觉遥远孤高。 “白石乃是朕的心腹,若无朕的意思,他如何敢贸然出声?”祁钰缓声说道,双眸一瞬不瞬,盯紧了身前的姣丽佳人。 沈云鸾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朱唇微颤,好半天才道:“云鸾谢过陛下。” 祁钰眸光暗沉沉一片,忽而说道:“所以你并非如你父皇所说,是有心接近朕?” 沈云鸾不愿欺瞒他,低声说:“是……云鸾当日的确是无心的。” 她话才一出口,气氛瞬间冷凝起来,祁钰本浅勾起的唇角变得平直,眉宇间好似拢着股寒气。 “那倒是朕自作多情,误会公主了?”他一字一顿道,嗓音凉薄得可以,像碾过的细细砂砾,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云鸾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绞着手指,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好半天,御书房内都悄无声息,静得针落可闻。 祁钰似乎见她被吓得脸色煞白,微微收敛了冷然的气息,却不料在拂袖间,如云的衣摆拂过书桌,带动桌面的文房四宝等落下。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当那砚台砸下来,正好嗑在沈云鸾的膝盖时,她痛得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捂着左腿上,身子颤个不停,疼得直打哆嗦。 祁钰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抬手去掀开她的裙摆,似乎想看看伤在哪里。 沈云鸾连忙想推却,眸中噙着泪花说:“不必,不必,陛下,一会儿云鸾会找太医看看的。” 祁钰不理会她的诉求,径直拉开了裙子,看到肌若凝脂的膝盖处,赫然被砸得微微肿起了,萤白 4. 不愿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王爷有何事要找云鸾?”沈云鸾问道,缓步走至他的面前。 “诶,此处不方便说,还请沈女官借一步说话。”祁骁笑道,玉面颇为落拓不羁。 沈云鸾犹疑片刻,还是随他去了,在一处宫墙下停驻步伐。 她才要开口,祁骁便转过身来,语气颇为随性道:“沈女官今年芳龄几许?” 沈云鸾微蹙了眉心,说:“云鸾今年十七,王爷问这作甚?” 她与祁骁萍水之缘,仅御书房刹那的接触,如此贸然相问,实在是略显唐突了。 祁骁微挑了眉,说道:“本王比你大三岁。” 这话来的没由头,叫沈云鸾有些莫名,她看着眼前这紫衫金带的男子,感到他放荡不羁的眉眼间,似乎隐隐透着暧昧之色。 沈云鸾眉心一跳,连忙离他远了几步,刻意拉了拉二人的距离。 “王爷,云鸾是御前伺候的女官,不知王爷说此话,是有何意义?”她敛袖垂眸道,眉眼间一丝不苟。 “啧,沈女官模样秀丽,可惜为何性情竟然如此古板端正,与大雍诸多无趣的娇娇贵女一般?”祁骁轻佻道,抬手便来勾沈云鸾尖细的下巴,吓得她瞬间向后又走了几步。 “王爷,还请自重!”沈云鸾眉心拧紧道。 听见她这样的厉声呵斥,祁骁才收了那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他狭长的眸子扫视沈云鸾,好似在打量琢磨她的秉性。 “没成想,竟是个有气性的。”祁骁缓声道,又盯着她说:“沈女官,皇兄不过是身边极少出现妖娆的女子,他看惯了清冷美人,你又是他在景国的战利品,故而对你多厚待几分罢了,可莫要真的将自己当回事。” 沈云鸾饶是内心早有预想,可被祁骁这般直白地告知,也不免心生难堪。 她脸色乍红乍白,却收了那凄凉的神情,眉眼变得漠然起来。 祁骁仍旧在自顾自地说道:“眼下本王还能看得上你几分,若是你够识趣,本王向皇兄讨了你来,你如今已然是个亡国奴,做侧妃亦是不够格的,做个侍妾约莫还成。” 他说着,笑意又加深几分,盯着沈云鸾,神情变得恣情放肆。 “如何?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祁骁缓声道,似乎觉得自己这安排颇为妥当。 沈云鸾看着他,神情不显山不露水,缓缓道:“王爷,敢问王爷,是以什么身份来向云鸾说这些?” 祁骁一愣,说道:“自然是闵王的身份。” “既然如此,闽王殿下也该清楚,云鸾是御前侍奉的女官,陛下已然有口谕,云鸾只需要侍奉好他即可,其他人都无需理会,更不必行日常必须行的跪礼……” 说到这里,沈云鸾才露出点笑意来,只是那唇角弧度平直,显得冷淡得很。 “王爷大可以去向陛下去提,云鸾提醒王爷一句,到时候被以为是以下犯上,从而触怒了龙威,吃罪的,可是王爷自己!”她缓声说,目光直视前方,丝毫没有惧色。 祁骁先是一怒,继而眸光变得矍铄起来,看着沈云鸾时,神情也正视不少。 “沈女官好生厉害,伶牙俐齿,女中豪杰啊。”祁骁一字一顿道。 “女中豪杰不敢当,云鸾也非那等好口舌之辈,只是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必须向王爷说明,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沈云鸾低声道,杏眸微垂,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谨慎小心的女官。 祁骁见此,莫名被人好似挠了一下,心更痒了,又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做本王的侍妾,既不用伏小做低,也不用这般端茶送水,皇兄眼下待你是不错,可来日呢?前朝为了皇后人选议论纷纷,待日后中宫入主,难免要分去些注意,你还有这样得皇兄偏爱厚待的时候吗?” 沈云鸾入大雍宫廷本就非她所愿,做女官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因而也无所谓祁钰对她是偏爱,还是玩弄。 倘若他真的能娶了皇后,随后冷了自己去,那便是最好不过。 今次这番,自己算是彻底下了祁骁的面子,必定是要将这权势煊赫的王爷给得罪了去。 不过也无所谓,扪心自问,整个大雍,她最畏惧的只有祁钰一人罢了。 念及此,沈云鸾抬眸道:“云鸾谢过王爷美意,目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就失陪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色的水袖曳地,拂过青翠的草坪,石榴裙随风飘扬,沈云鸾身姿风情绰约,青丝间的金饰华胜铃铛作响。 祁骁抱手,斜倚靠在朱红的宫墙处,看着她婀娜昳丽的背影,许久露出个笑容来。 回去后,沈云鸾在养心殿偏殿处,先将这身石榴裙换了下来。 也许是为了监视她,祁钰给她安排的住所,就在此处。 因着有了御书房丝竹管弦的事情,沈云鸾回来时,四面不断头来各种各样的视线,小声的议论更是密如蚊蚋,挥之不去。 沈云鸾视若无睹,自入这大雍皇宫,她身上投注的注目与非议,早就纷乱如麻。 当她将石榴裙换下,再次穿着那身远超规制,精致华丽得前所未有的女官衣裳出来时,丽姑姑正巧在门外,刚刚斥责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小宫女。 看见沈云鸾出来,丽姑姑唇边噙笑道:“沈女官辛苦,为陛下排忧解难,实在有劳。” 沈云鸾静笑不语,说道:“姑姑说的哪里话?姑姑在这皇宫中几十年之久,又要关心陛下圣体,又要去管着手底下的人,姑姑才是停辛伫苦。” 丽姑姑又道:“陛下方才下旨,午膳沈女官就不必前去侍奉了,你在偏殿好生歇息着便是。” 沈云鸾微愣,却也了然。 想那御书房是何等书香雅韵之地,方才那一番,只怕朝臣们有的闹呢。 祁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明知自己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他还要执意如此? “沈女官?”丽姑姑见她久不作答,出声提醒道:“女官不必忧心,左右有陛下挡着,女官只在偏殿就是。” “是,多谢丽姑姑提醒。”沈云鸾淡笑道,敛去眸中诸多不解与烦心。 丽姑姑又再 5. 侍奉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没有过多犹豫,支起身子,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去。 龙涎香气息幽微,本该是夏时燥热的时节,此刻却有股清寒的意味。 她拿起玉箸,轻声问道:“陛下,您想吃哪一道菜?” 祁钰说:“朕口味清淡。” 沈云鸾点了点头,去夹了些看起来素净的菜式,缓慢搁至他的玉碗中。 祁钰倒也没出声,只拂袖挥退了宫人,连同丽姑姑也被屏退了。 偌大的养心殿里,此刻只剩下沈云鸾和祁钰两人,空对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 沈云鸾是正要进食,被匆匆喊了过来伺候晚膳,故而腹中饥饿不言而喻。 可她不敢懈怠,只牢记自己作为女官的职责,尽量不去想那些美味佳肴的味道。 一连夹了几回,祁钰吃得慢条斯理,修长的玉指,看起来竟然比那玉箸还要清俊。 便是这般寻常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无端多出几分矜贵高冷。 沈云鸾暗中觑他,生怕漏过一丝一毫,这人的心思和喜好。 可就在她再要夹菜时,祁钰忽而停了筷子,面无表情道:“你就不问问,朕为何如此待你?” 沈云鸾微愣,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才久久不让她起身的事情。 “云鸾不知,陛下身为天子,行事自有道理,云鸾只是个奴婢。”沈云鸾低眉顺眼道,给他看他想要的乖顺。 “若公主真当自己是个奴婢,那为何从来只以自己名讳自称?”祁钰又道,微挑了冷眉。 “若是陛下想要,云鸾自然也愿意自称奴婢。”沈云鸾沉声静气说,再次告诫自己,别拧着来。 祁钰闻言沉默,将玉箸放下,冷眼看着那垂眸不语的红衣美人。 她此刻的确是柔媚顺从的,可骨子里的傲气依旧,只是比在景国遇见时,更懂得虚与委蛇了。 不知为何,祁钰内心忽然拢上些许滞涩,叫他微蹙了冷眉。 “此地无旁人,公主怕是还未用晚膳,便坐下随朕一起吧。”他淡声道,话语却透着股不容拒绝之感。 “云鸾谨遵圣命。”沈云鸾低声道,又听他说:“公主站着,朕不习惯。” 她愣了一瞬,继而谨慎地移过来个凳子,试探性地先坐下了。 祁钰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掀一下,沈云鸾这才放心,明白自己这是会意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远远看去水陆毕陈,可堪八珍玉食四字。 饶是沈云鸾再抗拒与祁钰单独待在一起,此刻腹中饥饿,也难免有些食欲大开了。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夹了些祁钰指过的菜式,随后埋头吃着。 祁钰目光淡漠,好似并不将她的到来放在心上,却又喊了个小太监进来,伺候着膳食。 那小太监端的是眼明手快,不由分说地给沈云鸾的碗里,添了几道她爱吃的膳食。 祁钰又说:“朕一人用膳也是无趣,你若是没别的事情,晚膳都与朕一起。” 沈云鸾惊道:“这如何使得?” 祁钰却道:“如何使不得,朕是天子,有朕发话,谁敢轻言置喙?” 此话霸道强势,本该叫人觉得心头压迫,可沈云鸾被嘴里的珍珠鱼丸所俘获,瞬间没了异议。 想来御膳房呈上来的,都是精心脍炙的美味,自己在景国为公主时,亦极少尝到。 而今在这大雍,仅做了这人的御前女官,便是日常所用所食皆为上品,更遑论这与天子一起用膳的资格。 她而今五谷空空,实在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是。”沈云鸾应道。 待用完了晚膳,宫人鱼贯而入,将剩下没吃完的端走后,沈云鸾便也想跟着退下。 可小太监青石却对她低声说:“陛下可没让沈女官下去呢!” 沈云鸾于是只能停留下来,静静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随着宫人一起下去,祁钰用完膳后,喜欢静坐在屋内,想些朝廷的事情,最不喜旁人打搅或者在侧。 可今日…… 她垂眸颔首,瞥见那墨袍一角,隐约的烛光浮跃在上,衣摆处犹染灯火。 祁钰默不作声,凤眸里晦暗难言,只盯着那看似镇静自若,可实际内心乱作一团的女子。 她刚吃完,唇上的胭脂也淡了少许,玉面虽说清清淡淡,却别有几分清媚艳绝之感。 想起下午,闵王祁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祁钰眸光更为深沉了。 他缓步走到沈云鸾面前,灼热的气息氤氲过去,侵略感如约而至,便是这边不言不语的神情,也叫人呼吸凝滞。 沈云鸾小步退着,被他缓慢逼到角落里去,却不慎推到了烛台。 青铜灯落地,一豆灯火也被风扑灭,当地面响起清脆尖锐的响声时,沈云鸾跟着喊了一下。 “啊——!陛下!” 她娇柔的身子失重,不慎向一旁倒去,却被面前的男人扯住腕骨,连人整个带进了怀中。 “再要乱动,头发就要被燎着了。”祁钰在她耳边道,嗓音喑哑低微,好似流水溅玉般悦耳。 沈云鸾惊慌失措,确实闻到了来自头发丝上,被烧焦的气息。 再往上看去,则是君王暗得可怕的眼神。 “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可知,方才朕为何那样对你?”祁钰又道,双眸紧紧盯着她。 “这……云鸾的确不知,还请陛下明示。”沈云鸾眼皮发紧,有点承受不了这般浓烈的男性气息了。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玉一般纤细的指尖,就这么抵在祁钰的胸膛处,感受到那健硕雄浑的力量。 女子娇娇怯怯,宛如一朵被风吹拂的海棠花,被人揽在怀中,肆意打量着,便是呼吸也被男人擒在手心里把玩。 “今日,闵王向朕说了几句话。”祁钰看着她说,玉指便捏住那尖细的下巴,迫力将她的脸抬起,直视着自己。 “王爷?说什么?”沈云鸾脸色煞白,心想莫不是这闵王当真提了那事? “闵王说,见你一个公主,头回做女官的职位,看起来虽然辛苦,却行事颇为得体大方,想叫朕借你去他府上,教导教导那些新来的奴婢。” “他说,这是你提议的。” 祁钰说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瞧,似乎想要看出些许端倪来 6. 试探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脸色煞白,心如擂鼓,身子更是如坠冰窟。 怎么回事? 从前祁钰也曾经隐晦试探过,自己是否愿意委身俯就于他,若是心甘情愿,来日一飞冲天亦未可知。 可自己早已断然拒绝,她料定这男人心高气傲,得到的美人必得全身心都在他身上,否则得了身子又有什么趣儿? 可今日,今日一日之内,他便问了自己两次,第二次更是如此直白。 这确实是从未有过的,难不成他当真用尽耐心了? 沈云鸾强行镇定了心神,柔荑抵在那雄浑健硕的胸膛处,柔声低泣道:“陛下,云鸾实乃亡国之人,如何配得上陛下这九五之尊?” 祁钰凤眸微眯,声调慵懒道:“如何配不上,朕说配得上,便无人胆敢指摘。” 说着,他大手微微用力,将沈云鸾往怀里再带了些许。 沈云鸾只感到腰间那力道收拢,纤细无骨的腰肢被勒住,此刻竟然连呼吸头困难起来。 “朕而今后宫空无一人,公主若是愿意,便是这花丛中一枝独秀的娇姝,此等机遇多少佳人求之不得,公主当真不动心?” 听着祁钰那略带蛊惑的话语,又瞥见他冷然俊颜下,少有展露的灼热滚烫,沈云鸾只感觉喉咙发干,像是要被蒸干的水珠儿。 可她还是强撑着理智,坚持道:“陛下所说,自然是寻常女子所想所求,云鸾亦是女子,只是云鸾,云鸾……” 沈云鸾说着说着,继而低泣起来,晶莹的泪珠垂挂在眼睫处,浓密乌黑的睫羽眨个不停,衬得那面容犹如蝉露秋枝般,引人怜惜又诱人神往。 祁钰审视的目光不停,他心知肚明,这狡猾聪慧的女子惯会做戏,此刻必定是拿那个未婚夫作伐,想叫他灭了这心思。 果不其然,沈云鸾娇娇怯怯道:“神女无心,还请陛下放过云鸾。” 祁钰勾了勾唇,狭眸清明道:“好一个神女无心,公主,若是朕执意如此,不肯放手呢?” 他说着,大手在单薄纤弱的脊背上游移,摩挲着,好似带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沈云鸾一颗心悬到了空中,嗓音都尖锐起来说:“陛下莫不是忘了,当日答允过云鸾,绝对不会强迫云鸾吗?” 祁钰的手顿住,默不作声扫视着她。 沈云鸾悬着的心稍稍放平,可她丝毫不敢懈怠,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身为真龙天子,合该说到做到才是。” 紧接着,她不等祁钰回应,又说:“云鸾,已经在仰慕陛下的路上了,还请陛下再耐心些,切莫弄疼了云鸾才是啊。” 说完,沈云鸾又抬眸,用她那双既媚气又天真的杏眸,欲说还休地看了看祁钰。 美人风情摇曳,几缕青丝被晚风拂过,撩倒在霜雪般的脖颈处,那赤色的宫衣也好似氤氲着什么,连带着雪肤也变得绯红。 祁钰薄唇轻启道:“有道是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而今花前月下,公主的姿色灼灼其华,当真叫朕心醉。” 他说着,好似受不了般,头微低下,不顾沈云鸾下意识的挣扎,在那满是香馨的脖颈处嗅了一下。 微凉的肌肤莫名被灼热的鼻息所染,沈云鸾被激得浑身颤抖,娇躯也似风中海棠,娇娇怯怯中别有风流之处。 她紧咬着下唇,强忍住被差点轻薄,就要脱口而出的娇吟,生怕再次刺激到这呼吸急促的君王。 “软玉温香,不过如此。”祁钰低低道,竟然大发善心,放过了她。 沈云鸾连忙闪到一边去,捂着宛如被轻啄了一下的脖颈。 那里本来冰凉的温度忽而火热起来,狎昵的唇感仿佛如同烙印,此刻竟然烫得微疼。 “今夜是朕孟浪了,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那墨袍君王缓声道,几缕灯火葳蕤他凛然冷冽的眉眼,身姿亦是玉树临风,丝毫看不出,是能做出亲薄女儿家下作事的人。 沈云鸾内心咒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只低低应了,随后忙不迭下去。 临走前,沈云鸾看见祁钰背对她,负手而立。 满室的烛火照耀着,那清寒的背影好似拢着凉意,任此间多少火光,都照不明他身姿里的萧疏。 “这人的寝殿,无论何时都是灯火辉煌,即便是入睡之时,也不见他熄灭几盏明灯,难不成不怕夜里烛光晃眼,搅扰了睡眠?” 沈云鸾暗道,却瞥见那人衣角被风吹动,好似又要转过身来。 她连忙从养心殿内退去,生怕晚了一步,叫祁钰改变心意,抓回去承宠侍寝。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夜里睡觉点多少灯? 可笑。 …… 又过了许多日子,当朝丞相谢訇进入御书房,他已年过五十,花白的头发,身穿深紫大袖朝服,走进来时步伐稳健,眸中清明。 沈云鸾了解到,谢訇曾是太子师,祁钰七岁时便已在其身旁,而今已历两朝,府中门客众多,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祁钰在景国玩弄权术时,便是他亲自操持朝政,和那位闵王分庭抗礼,共同制衡着大雍的政务。 当然,这都在祁钰眼皮子底下进行,至于他用的何种手段,去制约两位臣子,沈云鸾并不清楚。 “陛下,韵州受水灾所累,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赈灾的官员抵达后上书,此地有流民作乱。”谢訇低声道,目不斜视。 “赈灾款是几月前拨下去的,而今才说有流民作乱?”祁钰冷声问道,负手时不怒而威。 “陛下恕罪,此事是微臣监管不力,派遣的官员是微臣推荐而去。”说着,谢訇撩开朝服下摆,顺势跪在了地上。 祁钰静静看着他,眸光难辨喜怒,只凤眸好似拢着寒厉的光,落在那弯曲的脊背上时,犹如一柄即将落下的利刃。 沈云鸾本以为,按照他的性格,会立即治罪,可谁料祁钰却缓了嗓音。 “谢丞相为大雍夙兴夜寐,劳苦功高,若说有罪,也该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如何能真的怪罪到你身上?”他沉声说,继而白石走了进来,将谢訇扶起。 沈云鸾许久没见白石了,只知道他被祁钰派去宫外办事,这几天才回来。 青年看着瘦削不少,青衫落拓,人却依旧沉稳干练。 俊眉修眼,气质也斯文。 在入御书房时,白石目光低垂,并未掠过周遭的人和事,只专心去干祁钰吩咐的事情。 “老臣有罪,请陛下治臣之罪,否则臣问心有愧!”谢訇坚持道,竟然在地上跪着不肯起来,任白石如何劝说。 祁钰微蹙了眉心,将茶杯一放,玉指点在案几处,任谢訇跪去。 御书房内死寂一般,静得针落可闻。 沈云鸾有些呼吸不过来,稍微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这谢丞相似乎执拗得很。< 7. 教导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由是颔首低眉,轻移莲步走至他的案几处,上面陈设着文房四宝。 祁钰端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俊美的容颜半低下,露出凛冽上扬的眉眼。 他修长的指骨清俊有力,握着根狼毫笔,玉白的指尖微微泛冷,与漆黑的笔杆遥相呼应。 沈云鸾抬指,往松花石端砚里倒了些水,随后拿起墨条开始打圈。 待一方新墨砚好,祁钰再蘸了些墨汁,往奏章上缓缓批注着。 夏日清风徐来,御书房外竹叶青葱,几许竹影倒映在窗扉处,被风吹得摇曳起来,恍若浮跃的水墨画。 沈云鸾一磨便是半炷香的功夫,好在她手腕有力,此种活计虽说重复枯燥,但却好打发。 祁钰批阅奏章虽然耗时弥久,可这人极为认真。 他想必是一字一句,斟酌着看那些朝臣们的奏请的,故而停笔思索的时候多,真正写的时候少。 看着奏章时眼眸晦暗,墨黑的笔杆抵在薄唇边,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很是深沉。 若有下笔,必定寥寥几字,让臣下去揣摩,从不刻意言明。 奏章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朝臣字迹工整的呈言,而祁钰的那只言片语,就显得格外突兀。 好似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屑,男子的居高临下感顿生,犹如无形中一道枷锁,牢牢架在列位臣工的脖子上,束缚着他们供其驱使。 不敢觉得他轻慢蔑视,只敢感叹天意难测,毕竟这就是君王之威。 如此惜字如金,或许也是种帝王心术? 沈云鸾忍不住琢磨道,她闻着墨香,嗅着清风,却别有番闲适雅趣。 虽然她内心怕极了祁钰,可此刻如此娴静,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这君王的确生得丰神俊朗。 那双凤眸翩若惊鸿,便是眼睫处极细小的动静,都能叫远观者心旌摇曳,感叹姿容绝世。 风拂来,带动几片青竹飘过,落在那泼墨般的袍子上,如云的宽大衣摆也跟着浮动。 而男子身形却从容优雅,只专心看着奏章,眉眼淡漠凉薄。 沈云鸾看呆了去,连他启唇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直到这人抬起头来,与她视线相交。 她不知自己抬眸时,那杏眸的风情乍泄,在清风撩动时,眉眼都媚得般般入画。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折了命去。 可祁钰只面无表情,稳着心绪,沁凉如冰的寒意,便自那人眉宇间丝丝渗出。 沈云鸾猝不及防,手上又失力,心里跟着一跳! 指尖的墨条跌在了砚台里,墨汁迸溅出来,不慎泼洒几滴。 “沈女官,侍奉朕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祁钰冷声开口道,似是在不满她的分神,眉心微拧。 “陛下恕罪,陛下生得眉目清俊,批阅奏章时神情凛冽,叫云鸾心生敬畏,故而才失了礼数。”沈云鸾低声请罪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的是实话,也是好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祁钰多少都能消些怒火。 果不其然,她颔首低眉间,隐约听见这人极低的轻笑,非常得不着痕迹,简直像是擦着竹叶过去的。 “沈女官伶牙俐齿,只不过不知,你的字是否如人一般,长袖善舞,圆润自得。”祁钰缓声道,玉指轻松一点,免了她的礼数。 沈云鸾内心微僵住,祁钰这分明是变着法,说她狡猾又喜诡辩。 不过他是君王,说便说了,自己还能反驳不成? “陛下海纳百川,胸襟宽广。”沈云鸾恭维道,神色丝毫不敢懈怠。 “来写几个字给朕看看。”祁钰又道,抬眸静静看着她。 沈云鸾犹豫片刻,随后试探性拿起闲置隔着的狼毫,又取了一张上等的宣纸,随后缓慢在上面写了个“一”字。 “字倒是端正,只不过末尾处容易带着钩子,叫人看来颇有不正之感。”祁钰轻声点评道。 沈云鸾偷觑了眼他的字,说道:“陛下的字笔力遒劲,能力透纸背,云鸾拜服。” 光看字迹,便可知晓,祁钰是书法行家,他的话的的确确正中要害,沈云鸾内心也莫名谦逊起来。 “怎么就写了个一,再多写几个给朕瞧瞧。”祁钰平铺直叙道,语气不紧不慢,却有股子不容拒绝之感。 沈云鸾虽然心有疑惑,却依旧按照他的吩咐,再随手写了几个。 细碎的沙沙声响起,狼毫在纸上划过,带出清浅好闻的墨香。 祁钰忽然道:“瞧你,总是这样,好端端的,尾部喜欢勾着,也不知道想着谁?” 他的嗓音变得低哑起来,声线里都滚着砂砾,磁性醇厚中压低一点刻意的情绪。 沈云鸾微愣,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祁钰又上前凑近一些,轻轻点了点她的笔迹,随后抬眸看她,神情仿佛略带促狭。 再一看去,又觉得没有。 沈云鸾满心倒不在字迹如何上,只被他那好似调笑的话,给惊了一下。 分明是这般正儿八经的氛围,陡然来上这么一句,当真让人心都漏跳一拍,简直怀疑是否听错了。 “字如其人,公主总是这样,勾勾搭搭的,当心引狼入室。”祁钰盯着她道,随即站起身来。 沈云鸾未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便感到身后这人靠近自己,龙涎香气息袭来,她的右手一暖,祁钰跟着牵起那玉指,手把手教她写起字来。 男人的气息温热,不同于从前刻意撩拨她时,总带着目的性极强的侵略感,而是一种类似抚慰的错觉。 沈云鸾极少见他这样,故而内心略微茫然,下意识被他牵动着,墨色的笔迹一笔笔划出,落成纸上那看起来端正工整的字迹。 “看,这不是写得挺好。” “谢陛下赐教。” 沈云鸾轻咬下唇道,心绪却紧绷起来,总感觉这人似乎别有目的。 因为她惊诧地发现,那紧绷感极为舒适,恰到好处的紧张,又有恰到好处的放松。 竟像是将人搁在温水里,慢慢熬煮一般,文火小烹,惬意至死。 “朕教公主练字,公主回馈朕什么呢?”祁钰忽而道,稍稍放开她一些。 “陛下想要什么?”沈云鸾回答,慢悠悠舒出口气来。 再要继续写下去,按照这人的敏锐,自己那小天赋,只怕要被发现了。 祁钰勾了勾薄唇,笑意清浅,眼神下移,落在沈云鸾腰间垂挂的荷包上。 他看着那精致的榴花绣样,缓声道:“公主绣工真好,朕想要个公主亲自绣好的荷包,不知你是否愿意?” 沈云鸾微微错愕,好半天没有说话,却在男子面露不悦前,轻轻点了点头。 自古赠送荷包,是一种定情的行为,虽然此事并不妥当,可祁钰 8. 相救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自景国覆灭后,许多宗室被虏至大雍,听说绝大多数,都在最外层的宫墙里辛苦劳作。 身为亡国奴,是比身为贱籍还要屈辱的事情,他们没有户籍,离了皇宫就是个死,会被当成无主之民处决,女子尚能通过嫁人得个户籍,男子便没有任何力量改变出身。 每日要干的,除了倒泔水清理泥污,便是宿在最狭小之处,苟且偷生。 沈云鸾因为做了祁钰的御前女官,这才免去该有的磋磨。 而这容倾,是九公主无意间跑去外层宫墙,想瞧一瞧邻邦皇族的落魄,却意外碰见了正在舂米的他。 “你是不知道,本宫想把他从最外层的低贱之处弄出来,费了多大的周章。”九公主哼笑道,眉眼得意洋洋。 “公主辛苦了。”沈云鸾僵笑道,指甲都深陷进了掌心里。 “那他为什么老对我爱答不理的?”九公主又说,眉心微微蹙起,嘴巴也稍嘟。 “兴许是连日劳作,容公子累了。”沈云鸾替容倾辩解,生怕惹她哪里不高兴,叫九公主把人给丢回去。 “管他呢,本宫高兴就好,他可真好看,是除皇兄以外,本宫见到过的,最美的男子。”九公主略带痴迷道,紧紧看着容倾。 青灰旧袍的男子,此刻正手拿一捆草料,弯着脊背在喂马,玉面美如冠玉,丝毫没有低贱之感。 沈云鸾心有所感,喃喃自语道:“是啊。” 谁料九公主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瞪着她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是敢有二心,在皇兄身边的时候,还盯着容倾瞧,当心我告诉皇兄,你这亡国之人,不死也得退层皮了。” 饶是沈云鸾再能容忍,此刻也不免脸色煞白,但她告诫自己,权当这九公主是条狗,人岂有与狗相争之理?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容倾喂完马后,缓步走过来说:“九公主,您的小马驹可以去看看了。” 九公主兴高采烈道:“真的?它上次莫名其妙拉肚子,吓得本宫以为要死了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倾便顺势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对沈云鸾说:“六公主安好。” 沈云鸾听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内心难掩凄楚,过去虽说二人也少有交集,可每每相见,都是这容家小公子的鲜衣怒马之色,几时见过他这等潦倒落魄? 但也勉强咽下那哽咽,低声道:“我早已非公主,容公子客气了。” 容倾转过头,明润的眉眼,凄冷的笑意,他说道:“我也早已非公子。” 心绪凄迷,实难言喻。 好半天,容倾又说:“公主所托之事,我已找旧人打探清楚,嫡长公主沈月似乎嫁去了徐州,究竟花落谁家,实在不知。” 沈云鸾心头悬起,紧张说:“当真?徐州远不远?” 容倾道:“约莫有段距离,当日宗室公主,除开六公主您,皆被婚配下去,便如同那花落纷飞,实难寻觅。” 沈云鸾眸光黯然道:“我不敢去找大雍的人,只敢借着九公主的由头,看看你有没有消息,毕竟你也是随着宗室漂泊而来的。” 容倾说:“是啊,我也只有白日才能离了那卑贱之地,来到这明媚光亮之处喘息。” 想起沈月,沈云鸾心里沉重几分。 沈月从前与她针锋相对,后又阴差阳错和解,二人不对付了许多年,没成想在最后却彼此体谅起来。 她性子那般骄纵不懂低头,陡然做了亡国之人,只怕来日要受许多苦楚。 “想我当年,纵身秦楼楚馆,也曾喜爱上一清倌,她倒也有几分傲气,无论我使劲浑身解数追逐,依旧不肯俯就。”容倾忽然说道,好似回忆到了往昔,冷艳的侧脸陡然柔和起来。 沈云鸾听见他用一种追忆的口吻,缓缓道。 “我便在兰香坊,协同那些膏粱纨绔们闹了近一个月,挥金如土,用钱如水,终于砸得那清倌动心,终究为我折腰卖笑。” “琴棋书画,我皆是京中子弟的佼佼者,便是儒将陆谨弋也要豪奖几分。” “试问当年,谁听了我的名讳,不得赞一句无双公子?” “没成想,我这般人物,今日也沦到为他人折腰卖笑的地步了?” 沈云鸾听他笑道,笑声凄凉又沧桑,分明也不过弱冠年华,此刻竟有种衰败的暮气。 那点风骨折做现世报,用来抵前半生的风流债。 沈云鸾听得内心凄凉,忍不住道:“容公子,九公主是很喜爱你的。” 话才出口,又惊觉这话不对,更加重了他话语里的凄苦感。 容倾自嘲一笑,回过头,静静看着她道:“六公主,很快你就会知道,这女子是如何喜爱我了。” 沈云鸾方要道歉,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去注意。 “这不是沈女官?怎么,今日皇兄竟然也舍得放你离开御前?”祁骁含笑道,大踏流星,朝沈云鸾这边走来。 他依旧是那副恣睢的浪荡模样,眉宇间好似拢着神光,便是仅挑了眉,那股子游荡不羁感也难以压住。 容倾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了眼眸,神色愈发灰败。 沈云鸾看见祁骁,就想起不久之前,他对祁钰提的那馊主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到底碍着身份,还是委身行了个半蹲礼,随后捻着个冷然的笑意。 祁骁信步走来,看了看容倾,又看了看她,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沈女官?”他问道,目光询问沈云鸾,眸中里隐约带了些不屑之意。 “奴才是马球场的马夫,贱名恐污了王爷尊耳,便不打搅了。”容倾冷声道,清俊的身形瘦骨伶仃,却透着股不屈的傲气。 恰好那边九公主骑着小马驹,正喊着容倾的名字,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便起身离开了。 沈云鸾见容倾略微弯曲的脊梁,心中感慨万千,又想到自己比之他亦好不到哪里去。 九公主将容倾当成玩物,一个能入眼的玩意儿。 她沈云鸾,何尝又不是祁钰的阿物儿? 来日待过了手梳弄后,还不是一样,要被玩狎逗弄,如同那笼中的燕雀。 “哎唷,沈女官,这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怎么露出这么悲戚的眼神?”祁骁怪道,见她迅速回神,又笑说:“你可是皇兄的宝贝疙瘩,眼珠子般的人儿,谁敢惹你不高兴?” 沈云鸾觉得他这话流里流气,无端有股子油腻,极为不适地蹙了眉心,说道:“闵王殿下,此话云鸾承受不起,快别要说了吧。” “这可奇了,当日可是你说的,只需理会侍奉好皇兄,他人无需理会,怎么本王不过好事嘴了一句,你便如 9. 动心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惊慌失措。 求生欲叫她本能地搂紧这人的腰,感受到男子腰间的遒健有力,那里劲瘦的腰肌,和毫无赘肉的紧实腹部,以及隐约的肌肉线条的张力。 不必再抬头,她也能知道这人是谁了。 祁钰抱着她在玄影背上,这墨色的马儿似乎见主人得手,高兴地低啸了一声,引来男人愉悦的闷笑。 “陛下?”沈云鸾低低道,嗓音娇柔动人,好似掐出来的嫩水珠。 落在风力时,撩动着祁钰本就臌胀的心。 他低眸瞥了眼怀里的女子,乌发被风吹得凌乱,眉眼都带着迷离的感觉,贴近自己时,琼鼻与朱唇搁着衣料,微微搔动着他的胸襟,像是无意识的撩拨,勾得人实在难以自持。 “公主打马球输了?”祁钰轻声道,嗓音好似低哑呢喃,无形中有种亲昵爱宠的私密感。 “输……输了”沈云鸾嗫嚅道,很不愿意回忆这件丢人的事情,嗓音略显低沉,听起来闷闷的。 “输了几场?”祁钰不放过她,在马上边驰骋,边问道。 “回陛下,没赢过。”沈云鸾说,心里更郁闷了。 “这么惨,公主骑术一直就不佳,做什么打马球?”他又道,嗓音坏坏的,似乎就想看她如何窘迫。 “……以后不会了。”沈云鸾好半天才道,脸上面无表情。 祁钰驱使着玄影纵至高地,而后勒紧缰绳,掉头往马球场跑去,他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带动着前胸一片都贲张,独属于男人的雄健力量,此刻毫不掩饰地落在怀里娇柔的美人眼里。 沈云鸾心绪绷紧,劫后余生的庆幸,化作难以言喻的心跳,在他再次策马奔腾时,变成口中急促短暂的一声尖叫。 男人笑得张狂,傲气十足道:“等着,朕带你赢回颜面。” 随后祁钰疾速向马球场奔袭,玄影马蹄矫健,不消多时便到了原地,宫人看见天子驾临,吓得瞬间跪倒在地,就连九公主和祁骁都下意识弯了脊梁,神色变得谦卑又恭顺。 “你们玩儿得可高兴了?”祁钰淡淡道,剑眉微扬,不怒而威。 宫人跪在地上,双肩瑟缩个不停,心中悔恨不已,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见着九公主和闵王骄横,就起了作践人的心思。 想这位沈女官是谁? 那可是陛下御前的人,近日又诸多恩典加身,哪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既然高兴了,便去领十板子,再痛快些!” 沈云鸾听到那些宫人的求饶声,内心莫名畅快了些,可又心生不忍。 她刚想出言劝阻,却又听见祁钰道:“九公主和闵王近日悠闲得很,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这打马球,朕忙里偷闲,见此也技痒得很,便随朕玩闹一番吧。” 一席话掷地有声,语气不容拒绝,连半点反驳和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九公主和祁骁。 两个人脸色顿时煞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不敢存疑半分。 沈云鸾噗嗤一笑,这马球原本是九公主等人组织,用以自娱自乐的,祁钰一来,倒好似局面反转过来,瞬间反客为主了。 也是,如此君临天下的帝王,合该去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哪轮得上旁人夺了他的光芒? “陛下,那奴才扶沈女官下马?”小太监青石说道,紧接着就要上前来。 沈云鸾也下意识要下去,却不料被这人臂膀拦住,身子反而往他胸膛里带了带,雄健的体魄犹如城墙般,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不必,朕带着她,一样能玩儿得尽兴。”祁钰淡声道,右手不由分说地拿起青石递来的马球杆。 沈云鸾惊诧不已,打马球本就需要反应灵敏,四肢协调,眼疾手快。 且马上颠簸,一个不慎可是会摔下去的,祁钰莫不是在开玩笑? 她连忙道:“陛下,让云鸾下去吧。” 祁钰勾了勾薄唇,狭眸微眯道:“有朕在,公主不必害怕。” 说完,他抬手扬鞭,继而马啸奔袭,原本安静的马球场上,瞬间响起了呐喊声。 马蹄声势如雷霆,纷至沓来。 沈云鸾心都跟着飞起,悬在空中不得落下,整个人也是战战兢兢的。 马球场上骏马奔腾,祁钰搂她在怀,雄劲的肌肉便在脸侧轻蹭,好几次沈云鸾下意识勒紧那劲腰,唇瓣便无意识划过那健硕的胸膛。 男人闷笑出声,右臂随即一弯,轻快准确地将视野内的马球打出,又驱动左臂勒住的缰绳,在马上肆意驰骋着,神态意气风发。 墨袍红衣被风扬起,赤色与浓黑交叠,犹如一团沸腾焦灼的云彩,在空中剧烈拉扯着。 角逐了一会儿,九公主已然败下阵来,唯有闵王祁骁仍在追逐,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在后面稀稀拉拉跟着,看起来可笑又落魄。 沈云鸾气息稍缓,心情愉悦起来,朱唇不自觉扬起,笑意明媚张扬。 祁钰骑术极佳,虽说马背上总会有些颠簸,可是看到后面的人这么吃瘪丢人,她就是被颠死也值了! 高兴过后,她顿觉二人距离太过紧密,于是手上便试着放松了少许…… 突然,祁钰身子一斜,沈云鸾一个没搂好,差点要摔下马去。 可她才惊呼出声,脸色煞白地想要求救,却不料腰肢被那男人一捞,她又回归原位了。 虚惊一场! 这下子,沈云鸾可不敢懈怠,整个人都缩进祁钰的怀里去,任由那雄浑强健的气息将自己淹没。 什么男女之防,什么羞赧窘迫,命才是最主要的。 那君王得逞地笑了一声。 张狂,恣肆,专横。 “感觉如何?”祁钰低声道,温热的唇瓣呼出灼热的气息。 “陛下的球技,自然是无可指摘的。”沈云鸾坦白说,语气怯生生,又带点敬仰。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攥紧他的衣襟,整个人被力量惯性带着,蜷缩在那宽阔的胸膛里,像一只娇气的小鸟。 “朕说的是,可有把你颠着?”祁钰说着,薄唇越发上勾,那淡漠的眉宇都昳丽起来。 “自然是没有的……”沈云鸾小声说,心里头好似有无数头小鹿在乱撞,弄得她在马上心如擂鼓,不得安息。 祁钰仰脖轻笑,手拉紧缰绳,一股浑然天成的睥睨之感,便从这君王溢出的笑声里,陡然流淌出来。 “小骗子。”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唇瓣擦着 10. 撩拨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对这人霸道强势有所了解,可骤然经此变故,沈云鸾内心还是惊诧非常。 马球场四面都是树林,彼此之间密不可分,放眼望去好似没有尽头。 沈云鸾被他搂在怀里,周遭陡然宁静下来,除开踢踏的马蹄声,以及衣裳被风拉扯的翛翛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 偶尔有鸟儿在枝头啁啾,高处的枝叶被抖动起来,落在耳中格外清晰。 青草香气入鼻,沈云鸾试着将头从他的怀里探出,看了看前方的道路。 远处密密丛丛,丰草长林。 她低声道:“陛下要去哪儿?” 祁钰答:“随便去哪儿,就是想带着你在马上跑几圈。” 好霸道的男人,竟也不问问她的想法么? 似乎是陡然安静下来,沈云鸾那点小心思,经过一番折腾后,竟然毫不掩饰了起来。 她微蹙了眉心,睁着那双杏眸,默不作声的样子叫人怜惜。 花瓣般娇嫩的唇瓣微撅,唇珠便愈发小巧玲珑,朱赤的颜色,又因惊吓不时咬了咬唇,而变得分外浓红。 太艳丽了,又太清纯了。 她极少露出这般娇憨的样子,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孩子,偏那红唇娇艳欲滴,叫她的玉颜瞬间姣丽蛊媚起来。 媚态如风,粉腮红润。 祁钰感到心脏都漏跳几拍,忍不住伸出右手,将这总蛊惑他的娇儿,紧紧往怀里箍缚,好似想将她揉进血肉之中。 沈云鸾被搂得呼吸都被夺去,微微喘息道:“陛下,云鸾要喘不过气来了。” 祁钰瞬间放开禁锢,只轻柔搂住她,好似叹息道:“公主实在美丽。。” 沈云鸾忍不住睨他:“陛下打趣云鸾呢!” 祁钰笑声轻悄:“公主不是一向胆大包天,而今怎么谦逊起来了?” 沈云鸾纳罕道:“云鸾自进宫一直谨守本分,何曾胆大包天过?” 祁钰眸光晦涩:“朕说的是之前。” 之前?在景国的时候? 沈云鸾联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些犯上的举动,搁哪里都是个死,便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了。 她不禁僵住,脑袋往下缩了缩,像只霜打了的小鹌鹑。 祁钰低眸含笑,目光里是自己不曾察觉的宠溺。 沈云鸾忽然感觉,她搂住的君王扬鞭时,动作激狂几分,闷笑声自喉间溢出,衬得他气质都狂傲不羁。 马蹄声喧豗嘈杂,风声也谡谡清亮,沈云鸾再次探出脑袋,颇为不解地看着那人。 他脖颈线条绷紧,玉肌上的喉结微微凸起,下颌线精致流畅,宛如刀削剑刻,显出男人刚毅雄浑的特征。 “陛下笑什么?”她低低道,抬眸间小心翼翼,媚意却自眉眼间泄出。 “公主猜猜看?”祁钰含笑道,凤眸无端邪魅起来。 “是笑云鸾太过大胆?”沈云鸾说。 “朕笑公主胆小如鼠。”祁钰道。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沈云鸾琢磨半天也没琢磨透,正当她预备说些什么时,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丝丝水珠从天上落下。 祁钰轻吁了声,修长的玉指勒紧缰绳,玄影随即停下马蹄。 他看了看林子,四面苍翠欲滴,葱蔚洇润,雨点落在青叶上,短暂回旋停留后,直直砸在地面。 飘风骤雨,沈云鸾感到潮湿的气息涌来,闷压感如同乌云,徘徊盘踞在心里。 “失策了……”祁钰低语道。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嘛。”沈云鸾喃喃道。 祁钰似乎被这话逗笑,刚想说话,结果雨势骤然滂沱起来,雨点化作巨大的星子,砸得人眼皮生疼,睁也睁不开。 “陛下,一会儿只怕要下暴雨,快回去吧!”沈云鸾连忙道,赤红的衣裳被泅成暗色,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雨势难行,先找个地方躲雨再说。”祁钰却道,再次扬鞭一挥,玄影复又奔袭起来。 “陛下知道哪里有躲雨的地方吗?”沈云鸾接着说,内心焦急不已,这么大的雨,万一还找不着地方,回去必定得害了风寒。 “朕以前常来这里,自是知晓,你若是不舒服,往朕的怀里钻。”祁钰说,随后单手解开了最外层的袍子,反手一扯,将沈云鸾整个裹在了怀中。 雄浑的气息略带潮湿,闷热感与裹挟感并存。 沈云鸾只感觉眼前一黑,神情顿时有些恍惚起来,似乎有些零散的记忆被唤醒。 可她刚开了个头,祁钰似乎跃马跳过了个水坑,失重感顿时袭来,惊得沈云鸾扒紧了那滚烫壮实的胸膛。 “公主,就是这样,抱紧朕。”祁钰隐约笑道,声音揉碎在雨幕里,显得悠远又微渺。 他带着沈云鸾一路骑乘,在短暂的抉择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山洞。 “便是此处。”祁钰说道,随后径直入了洞穴。 沈云鸾感到头顶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击感顿消,心头不由得松了口气,又因玄影终于停下,而不自觉松开那劲腰,两手无意识地往上摸索。 祁钰难耐地闷哼一声,隔着外袍,极速抓住了沈云鸾的手,咬着牙道:“公主,朕姑且当你是无心的。” 沈云鸾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的暧昧含义,瞬间脸色涨得通红,以至于当祁钰掀开挡雨的外袍时,猝不及防地便撞入她因羞怯,而变得愈发耀眼的瞳仁里。 山洞里光线昏暗,外面暴雨如注,祁钰的脸逆着光,沈云鸾看不清他的情绪。 可他的呼吸这样粗重,箍紧自己的左臂又用力非常,最要命的是,二人的衣衫经过雨打已经湿透,她能感觉到那雄浑的力量,带着侵略十足的压迫感,不管不顾袭来。 莫名的,沈云鸾感觉,祁钰似乎变得暴戾了许多。 雨声淅沥潺潺,男子额上的雨水,因失重而坠下,自他精致的额角一路下滑,路过凤眸挺臂薄唇,随后停留在了刀刻般的下颌缘处,再从清晰的轮廓描绘一番,最终滴到沈云鸾的鼻尖。 11. 解衣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大雨如注,一切都朦胧起来,好似被拢上灰蒙蒙的雾。 马球场的亭子里,白石抬手试探地向外伸去,掌心瞬间掬出捧小水洼,他微蹙了眉心,指间继而散开。 砗磲身穿灰色长衫,眉眼谨慎道:“师父,要不要派人去里面寻找陛下?” 白石摇摇头,负手道:“不必,眼下陛下约莫不想有人进去打扰。” 砗磲想了想,瞬间了然,刚预备下去时,却被白石忽而叫住了。 “让你做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咱们的人安插在里面,现在没有任何人察觉。” “那就好,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得有失。” 师徒俩说的,是年初的一桩古怪事情,户部侍郎李子明在下到江淮两地时,突然发现该地制造向京师运送粮食的漕船中,钉子等铁器消耗巨大,费用奇高,实在叫人纳罕。 只是因为这东西一般都钉在木头上,且不好称重,故而多方探查也无果。 为此,祁钰便命他们师徒先私下去探访一番,如有端倪先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一并发落。 船厂大部分都有直管官员,而那些官员又绝大部分是丞相谢訇的门人,故而此事极为敏感。 再联想到近日搜集到的,丞相谢訇的门人似乎还参与了谎报从军人数,而贪墨空饷的事情,白石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陛下性子刚毅,雷厉风行,眼里更揉不得沙子,他如今按住不发,是憋着暗火以待来日。 谢訇已历两朝,又曾经担任太傅之职,如此不懂得约束下属,往后只怕晚节不保。 只是这里面究竟有没有谢訇的手笔,只怕是一言难尽。 砗磲见白石沉默不语,低低道:“既如此,徒弟先下去了。” 白石摆摆手,却不料砗磲在转身时,脚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人踉跄倒地。 “你小心些。”白石蹙眉道。 他温和地走过去,想要扶他一把,却瞥见他腰间那块玉佩不见了。 砗磲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尴尬,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白石气息一沉,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办事也妥帖,就是有一个毛病。 好赌。 早些年为了给他戒赌,白石抽断了不少藤条,他虽说模样清秀,可教训起徒弟来,却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自己因着最近太忙碌,少盯了他些,这糊涂徒弟便又开始造作了。 “砗磲,为师再说一遍,你要是继续这样,便不必跟着我了。”白石冷声道,温润的面容陡然寒肃起来。 “是……是……师父……”砗磲嗫嚅道,嘴唇颤抖着,想是也怕极了白石的手段。 师徒俩又看了看雨景,忽然远方飞来一只躲雨的小鸟,落在美人栏上啁啾一下,似乎是见里面氛围不太对,又迅速扑向雨幕中去。 它在密林里低飞少许,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洞,抖了抖身上的水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往洞里看去。 沈云鸾不停往后退,那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身躯一览无余,他缓步上前,慢条斯理地像是闲庭散步。 “公主,朕可是为你好。”祁钰低声道,嗓音听不出情绪,几簇篝火点燃他的俊颜,那凤眸里的颜色都闪烁起来。 “不不不不,不必了,云鸾这样就好!”沈云鸾吓得花容失色,第一次看见男人躯体的震惊,化作羞怯与害怕,使得这朵娇花愈发颤抖了。 在祁钰的眼中,那娇儿苍白着小脸,几缕乌发被打湿后,紧紧贴着脸颊,一路仿佛深入进衣襟里,玲珑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有种半遮半掩的风情。 沈云鸾杏眸泛红,眼睫都是湿润的,水珠从鬓上滴下,顺着那滑腻似酥的脖颈滑落,朱唇也泛着潮湿的光泽。 像是被晨露淋湿的石榴花。 又欲又撩人。 祁钰眼神愈发昏暗,不急不缓道:“哦,当真?” 沈云鸾见他停了步伐,嗓音仍旧绷紧道:“是,云鸾谢陛下关心,我在这儿烤一烤就好了!” 她太过紧张,竟然用了“我”自称。 祁钰勾了薄唇,凤眸缓缓垂下,眼睫处浓密鸦黑,好似在酝酿什么情绪。 许久,沈云鸾看见他抓起自己的衣裳,径直走向那架子,随后把衣裳搭在了上面。 “既如此,朕便不为难公主了。”祁钰缓声说,自顾自地伸手烘烤着,修长如玉的手指展开,被火光勾勒出轮廓,极为矜贵优雅。 沈云鸾这才松了口气,远远看着那人烤火的身影,犹豫要不要过去。 忽然,洞口吹进来一阵冷风,叫她瞬间打了个哆嗦。 脚步缓慢,沈云鸾这几步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 祁钰虽然在篝火旁,看似目不斜视,可余光却是追随着她的,见她几步路走得重似千斤,不由得轻笑出声。 “公主,倘若朕想做什么,你觉得你抵挡得了?”他轻声道,嗓音有种慵懒的随性,语气却是强势霸道的。 沈云鸾不知作何回答,心里怦怦直跳,她整个人都闷闷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洞外飘风急雨,洞内篝火幽明,祁钰搭好的架子横亘在二人之间,他的衣裳搭得随意,却严严实实遮住了左半部分。 剩下的右半部分,沈云鸾能看见他神清骨秀的侧脸,被暖红的弧光勾勒,肌肤上被泅得湿润,被火光一照,泛起莹润又细腻的光泽。 “公主真打算穿着湿衣服?”祁钰突然说,依旧保持目不斜视的模样。 沈云鸾纠结了一瞬,犹豫道:“好吧……” 祁钰眨了下眼,快速且不着痕迹。 眸子继而垂下,眼睫浓密深邃,好似敛去不少情绪。 窸窣的声音响起,沈云鸾将湿透的宫衣解下来,在确定他脸没有转过来的情况下,快速搭在了右半部分的架子上,彻底隔绝二人相见的可能。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厚重的衣裳堆叠在一起,而祁钰单薄的寝衣则是摊开来晾着的。 那处正对着她坐着的位置,火光将少女曼妙的躯体勾勒,朦胧地浮现在了单衣上,她每个不经意的动作,每个细腻的小细节,此刻悉数落入一旁静心观察的男人眼里。 沈云鸾脱得只剩下小衣,她单薄纤细的身子被光照耀着,自侧颜到脚趾,全都被勾勒出来,像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祁钰眼神暗得可怕。 他喉结滚动着,神情却依旧冷静自持,好似全然不受这场景蛊惑。 沈云鸾湿润的身体稍微被烘干,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方才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衣裳又重又麻烦。 少女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来,靠近了篝火几分,那手臂曲线纤细无骨,好似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娇弱伶仃得引人怜惜。 倏忽然,沈云鸾余光看见一边的墙壁上,好似被人拿东西刻了些什么,她仔细辨认一下,才发现是几个人的名字。 “这不是 12. 赤身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雄浑滚烫的躯体就在咫尺,余热好似会随着空气传来,他身上带着雨后潮湿的气息,和本身的龙涎香。 沈云鸾被祁钰擒住,下意识想要退缩,却不料这人力气太大,稍稍用力,她便如同小鸡般拉到了身前。 只差一点距离,两人便要肌肤相贴了。 沈云鸾被吓得花容失色,感觉那人的目光实在可怕,落在自己身上时,好似小衣都不翼而飞了般。 她这小衣的的确确并无遮挡作用。 祁钰眸色晦暗得像只野兽。 女子玉肌细润如脂,赤色的肚兜带子系在脖颈处,勾勾搭搭的,纤细得一扯就断,两臂修长柔细,柔弱无骨般被他牢牢擒着,多一点力气都是情趣了。 赤色的肚兜上绣着榴花,锁骨和里面的景致也若隐若现,最要命的是因慌乱无措,导致那腰际的部分往上翻起,露出曲线优美撩人的雪腰。 祁钰难以自持,目光重重擦过那精致的锁骨,落在沈云鸾被打湿的面容上,篝火浮光跃影,不时掠过她粉光若腻的脖颈。 乌黑湿漉的青丝,潮润白腻的容颜,和朱红泛着光泽的红唇,她害怕得眼睛眨个不停。 天真既媚,像个蛊惑人心的花妖。 “陛下,放了云鸾吧!”沈云鸾嗓音发颤道,害怕得双肩瑟缩,娇柔得不行,那股子妩媚纤弱感就浓郁几分。 “那绣不锈?”祁钰问道,嗓音也略微不稳,好似在隐忍克制着,一点就要着火了。 “我绣还不行嘛……”沈云鸾忙不迭答道,点头如捣蒜,嗓音都带着呜咽,委屈又勾人。 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祁钰气息初时紊乱少许,经过自我平复,终于冷静下来。 他盯着沈云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淡笑道:“公主若是没答应便好了。” 这话实在恶意,叫沈云鸾脸颊更红了,娇嫩丰盈的朱唇轻咬一下,让面前的男人眸光复又晦暗起来。 但他压了压,还是放过了她。 男人赤着上半身,转过去时,篝火将躯体勾勒得愈发清晰,雄健的体魄龙精虎猛,任谁看了都要喉咙发干。 可沈云鸾的注意力,却被他肩头那疤痕所拉去,联想到那伤疤是如何得来,瞬间不敢吭声了。 祁钰回到原地,拨弄了柴火,说道:“当年五王犯上作乱,那么多刺客想要朕的性命,可无一人真正得逞,到底是公主手段更高明,上来就得手了。” 沈云鸾内心惴惴不安,这伤疤的确是她所致,当年她国破后被这人带去大理寺后院,兴奋的君王不管不顾,露出冷静自持外表下,那纵欲狂放的一面,吓得她哭得满脸淌泪,拔下头上的金簪便扎在了他的肩头。 再后面,便是一番生死磋磨,她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和他拧着来了。 似乎是想起来从前,沈云鸾又忆起了其他事情。 她目光掠过玄影,缓声说:“我记得,玄影似乎很喜欢当年我骑的那匹红马?” 祁钰拨弄枯枝的手微顿,想了想说:“是有这么回事,公主还记得?” 那时她接到父皇召令去东台,却不料遇上沈月,当时她们关系并不好,她非要与沈云鸾比试骑术,沈云鸾骑了个红马,随后便碰上了祁钰。 沈云鸾道:“我极少骑马,自然记得,只不过那红马后面再也没见过了。” 祁钰笑说:“只是没在公主面前晃悠罢了。” 沈云鸾纳罕:“莫非陛下找出来了?” 祁钰轻声道:“那是自然,玄影乃是名马,多少母马都看不上,好不容易有个瞧得上眼的,自然不能叫它失望。” 沈云鸾又说:“当真,我还以为那马再也找不着了,毕竟当年它也不过是个小马驹。” 祁钰薄唇轻勾说:“那红马看起来凡俗,可朕若要,便是再寻常的事物,也能搜罗出来,更何况并非如此。” 沈云鸾听他这意思,似乎红马并非俗马,不禁问道:“那红马是名马吗?” 祁钰点头道:“是名马赤焰之后,只可惜稍微有点先天不足,被朕带回来后悉心调养,现如今也养得膘肥体壮了。” 沈云鸾道:“陛下有心了。” 祁钰说:“朕还不够有心。”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嗓音低沉又喑哑,好似意有所指,带着钩子般诱惑她往下追问。 沈云鸾经历祁钰三番四次的撩拨,对他的套路已经略有见识,才不会傻乎乎地上当。 于是强行扯开话题说:“不知云鸾是否有机会,再见见那红马?” 祁钰混不介意地轻笑道:“公主是想学骑马了吧?” 沈云鸾微僵,被戳中心思后沉默起来,抱膝乖觉得惹人怜爱。 祁钰凤眸微眯,落在她朦胧诱惑的影子上,好似在用眼神抚过那寸寸的曲线,眸光透着股觊觎的情.欲感。 他放肆地打量着,好似一遍不够,要狠狠将那酮.体的剪影印刻在脑海,指骨因克制隐忍,而骨节发白,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行吗,陛下?”沈云鸾试探性问道,嗓音柔媚娇丽,像是嫩尖上掐出来的水珠。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因为骤然沉默,篝火的噼啪声愈发明显,外面的雨声也湍急。 沈云鸾想了想,觉得自己稍微有点逾矩了,到底祁钰是个君王,自己只专心侍奉他,其余的都是份外之事。 可她刚准备谢罪,突然听见祁钰一声轻笑,嗓音淡淡的,带着些许沙哑的慵懒。 “当然行,朕有什么不行?” 沈云鸾觉得这话怪怪的,可她刚准备琢磨一番,外面的雨势突然一收。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天放晴了。 玄影高兴地低啸一声,衣裳却还没有干透,但是比起最初湿哒哒滴水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 沈云鸾被祁钰先抱在了马上,随后自己再骑上马背,随即快速向林子外奔驰而去。 雨后空气格外清新,沈云鸾感到鼻尖都是微凉的雾气,夏日本就炎热非常,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驰骋,实在是件愉悦身心的事情。 “笑什么?”祁钰在她身后问道,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陛下怎么知道云鸾在笑?”沈云鸾不禁问道。 “你心思简白,便是从前矫饰伪装时,朕都能一眼看穿,更何况这般轻松的状态。”祁钰嗓音隐约带笑说。 “……陛下目光如炬,云鸾拜服。”沈云鸾讷讷道。 玄影脚步极快,在密林间驰骋时如乘风而行,不消片刻便出了林子。 白石带着徒弟砗 13. 脱身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青石见她得了赏赐,神色却并不高兴,不由得疑惑道:“沈女官?” 沈云鸾迅速回神,含笑道:“陛下有什么话带来吗?云鸾近日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功劳,这赏赐领了实在于心不安。” 青石这才了然,眸光闪烁道:“欸,沈女官,陛下要赏你,这理由自然该你谢恩的时候去请示了。” 沈云鸾咬了咬唇,觉得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青石命宫人将赏赐搁下,说道:“沈女官,别的不提,都是些玉石珠宝的俗物,只陛下特赏赐的那块赤色水玉,当真是稀世珍品,奴才在宫内也近十年了,质地如此纯粹透光的,这还是第一回见呢!” 沈云鸾被他牵引着,目光也转而落到那块赤色水玉上,只见其圆润小巧,颜色却是赤红如血,红光晶莹剔透,好似翻飞舞动的赤绡,看起来格外明艳照人。 的的确确,是很讨女儿家喜爱的小物什,既小巧,又珍贵。 青石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想到陛下赐下这些东西时,淡然的眉宇微动,不多言语,他便能够领悟陛下的想法。 毕竟做天子的贴身太监,揣度圣意这可是保命本事,半点都疏忽不得。 “陛下在哪里?”沈云鸾问道,得了赏赐及时谢恩,这是礼数。 “陛下而今在云台殿,户部侍郎李子明李大人自江淮两地回京,目前正在复命。”青石说道。 沈云龙想了想,说道:“前阵子陛下下旨,要去行宫避暑,我得帮着丽姑姑准备着……这样,我先去云台殿外候着,一谢完恩便回来。” 青石道:“沈女官费心了。” …… 云台殿前院,户部侍郎李子明风尘仆仆,刚刚磕完头后,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分明是六月中旬,夏日略微炎热,可在面对这杀伐果决的君王时,他流的却是冷汗。 犹记得一年前来云台殿复命,此地栽种的还是玉簪或者芙蓉花,而今却换成了清一色的石榴花,远远望来灼灼一片,分外扎眼。 他只敢匆匆抬眼瞥下,而后迅速垂下眼眸,恭敬地站在矮小的石桌旁,静静等候着正与侍卫弈棋的君王。 祁钰依旧是墨袍,冷白的肤色,锋利的眉眼微蹙,神色间落落穆穆。 几缕日光自石榴树的高枝洒下,化成斑驳的影子,落在他冷峻的玉面上,衬得神情模糊又孤高。 啪嗒一声响,黑子已然收势,白石陪着结束这一局手谈。 “江淮之事,李侍郎办得不错。”祁钰淡声说,嗓音掷地有声。 “谢陛下夸奖,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子明赶忙谢恩道,朴素的眉眼恭敬万分,背后却泅出片暗湿的汗渍。 白石收好那些棋子,整理了棋盘,便低眉垂首地站在旁边,脑中飞速整理着砗磲递交上来的情报。 李子明出身寒门,今年也三十有几,经过科举入仕后入朝为官,政绩虽算不上多卓越,却也勤勤恳恳,且兴许是早年有过穷苦生活的经历,此人下到地方后谢绝宴饮应酬,一心只干实事,虽说也因此得罪不少地方豪绅,却颇受所治理的当地百姓的喜爱。 可以说,这是个不懂变通,却适合拿来推行实政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因对方是丞相谢訇的门人而轻言放过,暗中包庇隐瞒。 只是白石很奇怪,陛下为何将这人直接丢了出去,如此一来,谢訇岂非将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罢了,帝王心术,实难揣测。 他们这些人只能奉命行事,如何敢对君王置喙一二,岂非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李侍郎可会下棋?”祁钰又道,冷眸只盯着手里的黑子,好似在琢磨布局。 “回禀陛下,微臣会下棋,只棋艺并不精湛,恐会扫了陛下的棋兴。”李子明立马道,紧张得脊背都瞬间绷直,平平无奇的眉眼间格外惶恐。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祁钰乃是弈棋的佼佼者,从前与先帝厮杀时从无败局,也就棋圣谢訇偶尔能叫他苦恼少许。 “无妨,你只放心大胆地下便是。”祁钰淡淡道,宽袖被风拂过,几片石榴花瓣飘来,落在他泛着绸光的衣袂处,格外鲜艳。 李子明点头行礼,随后提着衣摆,恭谨谦卑地入了棋局。 不消多时,李子明便脸色煞白,额头泅出豆大的汗水,瞬间败下阵来。 而他对面的祁钰,却依旧冷傲镇静,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更不为臣子拙劣的棋艺所恼怒。 “如此喜怒不定,阴晴难辨,才是帝王的君临之威啊……”李子明暗自道,放下手中的白子,投降认输。 “李侍郎不再坚持坚持?”祁钰冷声道,嗓音不急不缓。 “陛下棋技超群,微臣便是再练上十年,只怕也追不及万一的,还是莫要再献丑了。”李子明低声说。 白石闻言微妙一笑,寻常人恭维帝王,只怕是以百年千年万年为基础的,这位倒好,竟然说出了十年,当真是个实心眼的。 “既如此,朕便不为难李侍郎了,户籍的事情办得如何?”祁钰又道,玉指依旧在捏着个黑子,指尖泛着冷意。 “户籍的事情进展顺利,只是有许多小麻烦,不过微臣和上峰奔忙许久,兴许来日便可解决了。”李子明说,暗地里擦了擦额际的汗珠。 半年前,陛下灭了景国后,带回来一批不肯服软的景国旧民,关押在最外层的宫墙里,不予户籍,做那最末流的无主之民,又命令其做最低等的活计,其用意在消磨意志,以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投诚。 这些人既有宗室,也有臣子,都是曾经铁骨铮铮的人物,而今受了大半年的磋磨,许多人心性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其实按照亡国奴的处置,陛下没有全部枭首示众,以斩草除根,已经是非常宽仁的,而今又在着手为其入籍之事,看意思似乎还有酌情放归些许旧民的想法。 如此刚柔并济,软硬兼施,不得不说手腕独到,李子明初时接到圣旨时,也不得不感叹当今圣上的英明神武。 “如此甚好,你是户部侍郎,处理户籍也算多年之职,性子也颇为踏实,由你去办再合适不过,只是此事可缓不可急。” “是,微臣谨记陛下圣言。” “白石,去告诉最外层宫墙的宫人,若是有态度顺服,愿意投诚的,便将他们挪出来些,如若还有硬骨头不肯低头……” “微臣明白。” “行了,都下去吧。” 白石和李子明跪地磕头后,态度恭顺地退下,正好撞上前来谢恩的沈云鸾。 她其 14. 偏爱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只是落花罢了。”沈云鸾突然胆大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1。”祁钰看着她说。 莫名的,沈云鸾脸颊烫了起来,心跳在这人慢条斯理的打量中,变得不受控制,不能自已。 但她此刻却是屈膝跪地,赤色的石榴裙迤逦如云,玉颜娇柔妩媚,因垂着脸,故而那浓桃艳李的风情消弭几分,只耳垂红得滴血。 祁钰不动声色,眸光却晦暗难明,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夏日朦胧的日光,女子好似伏着,婀娜妖娆的身段儿如红练,如云的青丝拂在身后,只鬓边那朵石榴花随风摇曳着。 一切都悄无声息,好似此刻安静地只剩下他们的呼吸。 许久,沈云鸾感觉那人压了压气息,缓声说:“跪得腿酸不酸?” 她答得细如蚊蚋说:“回禀陛下,云鸾习惯了,不酸。” 本以为会被就此揭过,可这人忽然抬指勾了她的下巴,神情冷静自持,目光却比往常更为深邃了。 “说实话。”祁钰道,嗓音如潭坠玉,透着股清冽之感。 他用略带薄茧的指尖轻微划动,在那触感细腻莹润的下巴处,缓缓摸索着,带着些许狎昵的意味。 如此轻佻亵玩,像对待喜爱的宠物。 沈云鸾内心如是说道,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愈发涨红。 她眼睫轻眨着,好似羞怯般不敢抬眸,只眼波流转着,泄露些许难掩的心慌与悸动,偶有抬眼也是惊鸿一瞥,日光氤氲在那眉眼间,整张玉颜都泛滥着花儿般的娇媚。 实在让人难以自持。 可祁钰却忍住了,他只深吸了几口气,重复道:“公主,疼不疼,说实话。” 沈云鸾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正如祁钰不明白她为何总喜虚与委蛇。 分明两个人都拙劣得很。 “回陛下……跪久了……是有点。” “好!” 仿佛终于得了她肯定的回答,祁钰这才露出丝笑意说:“以后公主对着朕,也不必行跪礼。” 一旁站着侍奉的宫人大吃一惊,心想这可古往今来头一例,要知道便是妃子见了陛下,正式场合那也是要行跪礼的,这是礼数是规矩,老祖宗传下来的,陛下而今说免就免了,还是对个女官? 看来这景国的六公主,在陛下心里份量当真不轻,若是来日…… 沈云鸾自小便敏感细腻,自然清楚宫人为何对她频频示意,可她只能忽视。 说实话,除了惊讶以外,内心还有些许难以捉摸的情绪,她极力按下那些,不欲辨明,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情的后果上。 祁钰对她如此厚待,让她既惶恐,又后怕。 “在想什么?” 突然,这人玉指微顿,抚弄下巴的手一低,将沈云鸾顺势从地上牵起。 赤红的衣裙随身而动,纤细的腰肢被金色的宫绦勒着,勾勒出那里难以描摹的韵味。 君王墨袍好似拢着清辉,垂眸时凤眸低敛,神情虽说依旧冷隽,可目光落到眼前的红衣美人身上时,却辗转成另一番复杂情绪。 沈云鸾回神,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却被这人用力一攥,力度虽说并不重,却也极难挣开。 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垂眸道:“云鸾想,这似乎于礼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祁钰却说:“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如此,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沈云鸾内心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又谢了回恩典。 祁钰眉心微动了动,又道:“那些东西,当真没一个喜欢的?” 沈云鸾眼睫轻眨,脑中不自觉浮现那赤色水玉,下意识道:“陛下送的那块水玉,云鸾甚是喜爱。” 祁钰狭眸闪烁一下,刚想开口,却不料白石从外面进来,低声说道:“陛下,礼部尚书有要事前来,希望能与陛下相商。” 他话便吞了回去,淡淡道:“知道了,一会儿朕便过去。” 沈云鸾余光回敛,正打算告退,却不料这人依旧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一步。 灼热的气息袭来,男子身上的龙涎香浓烈霸道,虽然并未搂住她,却逼得人难以呼吸。 “公主,朕要的荷包呢?”祁钰低声道,嗓音亲昵得好似在偶偶私语,听起来蛊惑又磁性。 “快、快绣好了,陛下莫急。”沈云鸾脸色通红道,媚眼慌乱无措,生怕周遭的宫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可她也不想想,这些宫人哪儿敢呐,都是近身天子的人,守口如瓶目不斜视,那都是保命本事。 祁钰见她低着头,脸颊肤色雪般莹润,可眉眼处又似醉般荼蘼,又娇又怯的,实在叫人爱不释手。 本来想着前段时日,自己那番作为过于激狂,会吓坏这千娇百媚的石榴花,故而正好朝政繁忙,便稍稍离她远了些,好让这女子安心些。 可谁料一下子,彼此之间竟然疏远了许多,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故而这回,祁钰不打算放过她了。 他想得到的美人,便是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可正当祁钰想再进一步时,沈云鸾鬓间的石榴花突然摇摇晃晃,被风吹得落在了她的脖颈间,雪肤愈白,便衬得那花瓣愈红,鲜艳又撩人。 他的手伸过来了,他要拂去我脖子上的落花! 沈云鸾的心也在那花瓣落下时,瞬间绷直到了顶点。 她也不知为何,从前这人分明有更过分的举动,可自己这一刻的心跳,却比以往来得更猛烈,更难以遏制些。 结果,祁钰的手还没伸过去,话还没出口,沈云鸾便慌了一般,低声说:“陛下,云鸾还要去准备行宫避暑的事情,丽姑姑想也等得急了,便先行退下了!” 于是她欠了欠身,迅速转过去,飞也似的走了。 其背影着急忙慌,颇有点临阵脱逃的感觉。 宫人内心瞠目结舌,这沈女官,当真是胆大包天。 祁钰的手却顿在空中,几缕夏风拂动那宽大的袖摆,将他身上的石榴花拂去,纷纷扬扬的,好似一片花雨。 许久,宫人眼光偷觑,看见君王冷峻的面容上,陡然生出潋滟的柔情来,指尖揉捻着朱红的花瓣,低头轻嗅那芬芳。 …… 沈云鸾回去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然一灌时,突然听到殿外似乎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才得知是最近新来的几个宫女,为着准备行宫的事情,她这闲人陡然 15. 羞涩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清凉殿的寝殿,与养心殿差不多,都是一派清简与素净。 沈云鸾入到里面时,看见祁钰正坐在床边,朱红的帷幔垂下来一半,被夜风吹得轻轻拂动,几缕月光透在上面,浮现朦胧又暧昧的光晕。 她心如擂鼓,只匆匆抬眸看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睫,随后一步一息地缓慢行走着。 猩红的地毯上,脚步声迟缓轻慢,曳地的宫裙也拖出细碎的声音,落在仅有两人的寝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祁钰静静看着她过来,右手拂在腿上,头微微侧着,神情模糊不清。 沈云鸾沐浴后香气温热,雪肤浸润过清水后,显出细润如脂的光泽,修项秀颈间粉光若腻,垂首徐行时露出后颈皎白的肌肤。 素服花下,风娇水媚。 她蹑步到床前,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后,小声道:“陛下,云鸾前来伺候您更衣。” 祁钰盯着她,瞧了许久,目光被葳蕤的烛火拢着,倒显不出那眸子里的晦色来了。 他站起身来,身形颀长高大,行动时动作雍容迟缓,又好似带着逗弄的意味,可面上却仍旧不显。 沈云鸾是第一回伺候他更衣,往常都是丽姑姑做这事的,故而此刻实在有点手足无措了。 方才来之前,丽姑姑教了她如何解开襟扣带子,如何去将腰带松开,当时听得是认真入耳,而今到了上阵之时,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祁钰低头看她,轻声道:“丽姑姑教你了?” 沈云鸾紧张说:“教了。” 祁钰点头,说道:“那便来试一试吧,以后都是你来做这事。” 沈云鸾头垂得更低,怯得指尖发颤,面上就愈发红透,双靥如同傅粉施朱般,艳冶柔媚。 祁钰莫名闷笑一下,继而张开双臂,静静等着她靠近。 他盯着她,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沈云鸾咽了下喉咙,硬着头皮上前走几步,来到了祁钰的面前。 她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一时忘了要如何进行第一步,腰带还没解开,就着急地去扯开祁钰的衣带。 结果可想而知。 那衣带倒是松开了,可被拉扯出来的衣襟却拢不回去,在胸前半敞开着,倒显得那健硕的胸膛落拓不羁。 祁钰长了许久的臂,有些累了,将手放下来,垂眸看着胸前的美人。 她真的太害羞了,神情又娇又怯的,指尖打着颤儿,还不忘去寻那腰带的解法,在前面找了半天,愣是一无所获,急得额头都泅出细汗来。 真的让人有种冲动,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逼得那媚眼沾上泪花,不停地摇头求饶。 他眸光越灼热吓人,神情就越是冷静淡然,唯有藏在袖中隐隐发白的指节,能暴露这君王的克制与隐忍。 要不是怕吓跑她,祁钰宁愿做回洞穴中那个卑鄙的强盗。 沈云鸾发现,腰带的扣结在他身后,可这人在床前站得纹丝不动,除非自己去床上,否则只能从前面伸手,绕到他背后去环住,才能解开。 她很想开口,叫祁钰往前走几步,可在这人分外滚烫的目光下,她真怕说错一句,反而刺激到他。 于是只能缓慢伸手,别过脸去,忍着内心的惴惴不安,与男子愈发炽热的体温,以一个半搂着的姿势,去勾那背后的缠结。 努力许久,总算解开了。 沈云鸾将腰带取下,那先被解开的衣襟立即松散开,露出里面第二层的暗红色衣袍。 她极少见祁钰穿出墨色以外的衣裳,陡然见此,不由得微微惊讶,因为那袍子边缘绣着石榴花。 上回她也见祁钰穿过类似的衣裳,难不成他也喜欢石榴花? 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又迟缓几分。 夏日本就炎热,两个人贴合得如此之近,温度又节节攀升,实在叫人难耐得很。 沈云鸾听见祁钰说:“公主在想什么?” 这声音低哑磁性,突如其来的,吓得沈云鸾迅速魂体归位,低声道:“只是在想云鸾并不善替陛下更衣,如此反倒惹陛下不快了,不如换了丽姑姑来吧?” 祁钰勾了勾唇说:“不必,朕对公主还是有几分耐心的。” 他又低了低头,声音柔和蛊惑道:“继续。” 沈云鸾紧咬住下唇,第二件衣裳还没动手,便已经觉得羞赧难当了。 因为祁钰身形健硕,腹肌垒好成块,便是穿着衣裳,也能隐隐看出其内流畅的肌肉线条,那胸膛自己见过,实在是令人脸红心跳。 由是呼吸急促起来,额间的汗水滴下,顺着雪颊一路下滑,滴到了脖颈间去,与青丝缠绕在一起,使得那撩拨感愈发浓烈。 倒像是刻意在勾引人一般。 祁钰感觉自己真是找罪受。 结果这衣裳才解到一般,沈云鸾突然感觉面前的人身子一倾,差点叫她失重跌倒,却在跌倒前被这人捞进怀中。 可祁钰很快放开了她,好似停顿了一下后,便拿起枕边的团扇,轻轻对她扇了扇风。 沈云鸾感到一片清凉的舒爽,不由自主往那团扇看去,发现是之前御书房看见的那柄——本该是被沈月借走的,却莫名其妙被祁钰收起来的榴花团扇。 “陛下……怎么收来了云鸾的扇子?”沈云鸾纳罕道,惊讶间也忘了羞怯。 “朕问长公主要的,她便给了。”祁钰若有所思道,又说:“昔日搁在大理寺的住处,差点被你一把火烧了,还好朕当时处理急事,住了皇宫几日,将这扇子带在了身上。” 沈云鸾神色一僵。 当年她因为抵死不从,被祁钰囚禁在大理寺后院,一时恼怒愤恨之下,想着尽快逃离,便使计谋一把火烧了大理寺,虽然后面依然被这怒火中烧的君王瓮中捉鳖,经历了好一番磋磨恫吓,可自那以后,她确实不敢再逃了。 “时过境迁,陛下提那些做什么……” “怎么,你不记得了?” “云鸾自是记得……” “公主一把火,把整个后院,和朕住的屋子,以及没看的奏章全烧了,当真是雷霆手段。” “陛下不也抓住了云鸾……陛下才是手段高明……” 祁钰听到这里,神情好似愉悦几许,削弱了刻意隐忍的冷意。 他凑近她几分,低低道:“公主打算一直这样站着?” 沈云鸾这才回过神来,飞快除了他第二件衣裳,里面是淡色的单衣,脱了这件便要换寝衣了。 许是有了前两次的铺垫,她这回倒从容许多,神色也较之方才多了些镇定。 也不知是否耗时太多,祁钰突然低头,对沈云鸾道:“朕站久了,有些累了。” 随后不等她反应,祁钰便坐在了床边,右手按住沈云鸾刚伸来的腕骨,拉着她一起顺势坐下。 陌生宽大的床榻,君王的目光变得虎视眈眈,他几乎不需要多思索,便能猜出这娇媚石榴花脑中有多混乱。 沈云鸾差点尖叫出声,是祁钰愈发雄浑的气息,叫她将叫声吞进了腹中。 玉指白得近乎透明,在 16. 隐秘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公主简直是胡闹,你再喜爱他,也不能把他带离皇宫啊!” “本宫知道错了,你小声些啊!!!” 沈云鸾简直要被气死,容倾身份这样特殊,这九公主竟然如此不知轻重!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贴身的宫女翠儿,就只有你和本宫了。” “可是夜里最外层宫墙的宫人是要点人的,突然没看到容倾,要作何解释?” “本宫拿了好些银钱,贿赂了那看守的人,说这几日想让容倾在马球场多照顾些马驹,他们也同意了。” 沈云鸾听到这里,真恨不得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拧紧这九公主的耳朵,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害死容倾。 整个马球场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喜爱容倾,喜爱到了日日要他在身边的地步,而今九公主来了行宫,却叫容倾呆在马球场日夜不回,这简直就是糊弄三岁的孩童!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本宫,真没礼数,再说了,容倾自己也乐意啊!”九公主嘴硬道,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 “当真,九公主可不要欺骗云鸾,若是他当真愿意,你又如何会来寻我,怕不是知道自己捅了娄子,手足无措了吧?”沈云鸾眉眼一横,毫不心软地戳穿她。 九公主祁绵本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母亲是先帝颇为宠爱的妃嫔,先帝死后她母妃自请出家为尼,自小便是金枝玉叶,没谁吓唬过她,更没谁敢这么对她说话,除了祁钰,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怕的人了。 可如今看着沈云鸾略显怒意的眉眼,九公主突然感觉好像看到了皇兄,他生气时也是这样,从不会说重话,可眼角眉梢都能叫人畏惧。 “我……我……”九公主我我了半天,最后竟然哭了起来,憋着嘴巴,金豆豆一粒一粒掉下。 看见她哇哇大哭,沈云鸾瞬间慌了神,生怕引来注意叫人奇怪,进而去查这件事情。 “公主,是云鸾错了,不该和您这么说话,您别哭了,万一闹不好,可是要惹上大麻烦的,现在先解决事情,好吗?”沈云鸾抚额道。 好在九公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抽抽搭搭地不哭了,只红肿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她,像只受了欺负的红眼兔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梳理清了。 因为陡然要去行宫避暑,九公主热了这么多天,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但是唯一犯难的是无法把容倾带过去,而容倾自己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用问她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想法,可是她实在不想和他分开太久。 所以九公主找人把容倾迷晕了,扮成宫女混进了行宫。 “所以容倾现在在你的寝殿?”沈云鸾脸色苍白道,这要是被发现,可不止私逃这么简单了,公主的名节也要有损,容倾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兴许还会连累宫墙内的其他景国旧民,他们本就暗无天日,如此只怕要生不如死。 “他醒后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理人,我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这不是只能找你嘛,他也就是见了你,冰块脸才会有些松动,你想想招吧沈女官,我求你了!”九公主抽噎道,满眼的无措。 容倾这是想在事情东窗事发前,把自己饿死,那样就能被不动声色处理掉,事情也就结束了。 “公主你是借口让容倾去马球场,他要是迟迟不出现,必定会令人起疑。”沈云鸾冷静分析道,手不自觉绞起来。 “那本宫悄悄送他回去?”九公主问。 “不行,现在行宫戒备森严,突然冒出辆马车,还是回宫的,也没有圣谕,必定会引人怀疑,搞不好会当成贼人处理。”沈云鸾答。 “那怎么办?”九公主蹙眉说。 “只有找陛下,劝其早日回銮了,或许能在事情发生前,躲过一劫。”沈云鸾眉眼轻蹙道。 “这好办,沈女官你去说就好!”九公主说到这里,突然神情雨过天晴,眉眼都飞扬起来。 沈云鸾疑惑瞥向她,问道:“公主此话何意?” 九公主笑得贼兮兮,悄悄说:“沈女官难道不知?从前再热的天,皇兄可都没动过来行宫避暑的念头呢。” 沈云鸾闻言怔松,还没琢磨透这话的意思,九公主便拍了拍她的肩头,颇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 “这件事情,本宫就交给沈女官啦,女官办事,本宫放心,夜里宫宴见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主?!”沈云鸾在她背后喊道。 “回去哄冰块人了,再不吃饭,本宫就强灌。”九公主背过身,摆摆手道。 沈云鸾看着那天真娇俏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九公主莫不是当真喜欢容倾? …… 夜里,鸿宁殿。 华灯初上,殿内金碧辉煌,金丝楠木案几上,摆满了各式的山珍海味,雕盘绮食,令人垂涎三尺。 沈云鸾站在祁钰身旁,从中央向下看去,面前的舞姬们个个衣着华丽,模样也妖冶动人,拧着水蛇腰,不停地暗送秋波。 她余光看了眼那些臣子,有的心猿意马,有的则正襟危坐,因着君王在场,故而都收敛着心思。 九公主和祁骁坐在一边,却中间隔了不少人,前阵子他们发生了个插曲,祁骁要容倾给他擦靴,九公主不肯,二人闹得非常不愉快,此刻也很不得劲。 按照九公主原话是:“他祁骁不过是个草包王爷,仗着这些年有皇兄的厚待,才混到了如今地位,要本宫的人折腰,凭什么?本宫的母妃可是妃位的,他母妃是个洗脚的美人!” 沈云鸾心里也奇怪,祁钰似乎不看中祁骁的能力,明知道他水平有限,神经粗枝大叶,却依然给了他很多赏赐与权势,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这究竟为了什么? 祁钰淡然无言,只浅酌了几杯,他面容依旧冷然,居高临下地坐着,眉眼落落穆穆。 可沈云鸾注意到,这人的玉指轻轻点在桌面,好似有些不耐。 似乎感觉到视线,祁钰的指尖微顿,回眸瞥了她一眼,眼神映出背后的一豆灯火。 沈云鸾垂眸敛袖,作观音菩萨状。 心里却开始不规则地乱跳。 这动静极为细小,可祁钰身为君主,自然无时无刻都在引着臣子们的注意,故而即便是简 18. 冷热 《亡国后被敌君暗恋了》全本免费阅读 祁钰最近很奇怪,一会儿唤她沈女官,一会儿唤她公主,倒不似从前,很不客气地称呼她为你了。 此刻,听着这人略带酒气的嗓音,“公主”二字自他唇齿间溢出,沈云鸾竟然有种古怪的亲昵感。 “公主,你真打算一直看着朕头疼下去吗?”祁钰低声道,拽着她的袖子,蛮力把她拉近几分。 “陛下,云鸾去给您找御医来吧。”沈云鸾急急道,实在不敢和这喝多了,醉眼迷离的男人多呆。 祁钰仰靠在雕花木椅上,神情稀松平常,维持着平素的冷静淡然,可拉扯着沈云鸾的袖摆时,眉眼间又泄露几分不羁。 他长发披散着,玄色单衣松松垮垮,被风微微吹起时,衣袖缥缈,俊颜罕见地阴柔起来,正定定地看着沈云鸾。 这样子心慵意懒,活像一只色泽纯黑的狸奴,正侧着脑袋打量你。 瞳仁里浮光千顷,他却是不动声色的,只用爪子勾着你,面无表情,不许你离开分毫。 沈云鸾心好似被撞了一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昵,这种情绪很熟悉也很陌生,她从前只在比自己小的姊妹那里得到过。 似乎叫做撒娇,或者是耍赖? 简直匪夷所思,沈云鸾觉得自己可能也喝多了。 “朕不想见太医。”祁钰懒懒道,又把她拽着拉近一点。 “那云鸾也不懂如何纾解头疼啊。”沈云鸾苦笑道,为避免摔倒,她主动凑近几分。 这点主动,极大程度愉悦了那喝得微醺的君王。 祁钰姿态又慵懒许多,冷颜上浮现着微妙的情绪,当他侧头盯着沈云鸾时,有种难以描摹的情致。 “公主只需要伸手,帮朕稍微揉一揉额头即可。”他一字一句道,凤眸半阖着,情绪模糊不清。 “是,陛下。”沈云鸾小声说,伸出手来,又凑近他几分,指尖随即触碰上那过分灼热的额头。 祁钰缓缓闭上了眼,手随性搭着,眉眼处颇显疏狂,与平时那冷心冷面的模样极为不符。 饶是沈云鸾知道,这人虽然外表冰天雪地,乍以为淡漠寡情,然内里却是性烈如火,既凶狠又阴鸷的。 可陡然见他如此放松惬意,她心里还是不免讶异几分。 宫灯灿烂,辉映照耀着偏殿,风中之烛亦摇曳着,珠帘跟着闪烁起细碎的光芒。 沈云鸾指尖发力,小心观察着那人的神色,适时调整力度。 她很想忽视外界的干扰,可鼻尖不断传来龙涎香与酒气交杂的味道,低头时又不自觉落在那人眉眼间。 祁钰睫羽浓密鸦黑,眼部弧线流畅又锋利,冷白的肤色泛着寒意,英挺的鼻梁下,薄唇殷红如血。 不愧是大雍第一美男。 帝王能有如此美色,实属罕见了。 听闻先皇后以美貌出名,不知是否是像了她? “公主在想什么?”祁钰闭着眼睛道,嗓音不紧不慢,透着股慢条斯理的矜贵。 “云鸾在想,行宫既然惹得陛下如此不快,何不早日回鸾?”沈云鸾试探道,心里直打鼓,她此刻也摸不清这人的性情。 祁钰勾了勾唇,冲淡了玉面的冷意,犹自阖目说:“谁说朕不快?” 沈云鸾一噎,正打算放弃时,又听见这人懒散的声调,好似从风里吹了过来。 “公主的荷包绣好了?” “没……还差一点……” “公主要是再拖着不给朕,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息怒……” “公主什么时候把荷包绣好给朕,朕什么时候回去。” 沈云鸾听着这话语,突然觉得这君王似乎是个无赖,要是她一直不把荷包绣好给他,他难不成还能再行宫呆一辈子? 这可笑的念头一冒出来,祁钰便睁开了眼,好似看穿她想法似的,一字一顿道。 “公主,你要真能绣上一辈子,那朕就等你一辈子。” 沈云鸾瞬间心跳加速,指尖不自觉松开,神情怔忪地看着他。 而祁钰则毫不避讳她的眼神,凤眸里犹如点了盏明灯,炽热直白得叫人羞赧。 可下一秒,他又缓缓补充道。 “在行宫,等你的荷包绣好。” 沈云鸾呆住,目光被这人所擒,他的眸光也化作利器,将她所有的思绪拿捏,只专心与他对视。 空中突然噼啪一声响,与之齐齐冒出的,是他们身侧的一盏烛花,莫名其妙地在空中燃烧爆鸣。 沈云鸾脸色都变了,方才因为震惊而褪得毫无血色的面孔,此刻艳堪春红。 她心里有种被人狠狠戏弄过的羞赧感,继而又莫名浮现几分娇怯,在隐忍着紧咬下唇时,媚眼愈发明艳妖娆,非国色天香不能比拟。 这人,这人是故意叫她误会的。 好坏的男人,幸好她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自找窘境。 祁钰神色平静说:“如何?公主真要和朕犟这一辈子?” 沈云鸾气堵,咬了咬唇道:“过几日便给陛下了。” 祁钰目光垂下,意味不明道:“公主是聪明人。” 终于被他那矍铄的眼神放过,沈云鸾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她呼吸略微急促,感到自己仿佛生了什么病一般,时不时就要提心吊胆的。 真奇怪,最近他们分明没有什么亲密之举,她怎么好像时时刻刻被这人牵动着情绪?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沈云鸾边继续帮祁钰揉着额际,边在心里叮嘱道。 而祁钰则依旧保持着矜贵,雍容淡然地仍她发挥着,只唇角泄露几许愉悦的情绪,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 后面几天,沈云鸾的的确确是边御前侍奉,边认认真真绣荷包。 她想了想,觉得这东西暧昧得很,又有特殊意义,最好别绣得太女儿家,可祁钰特意叮嘱,说不许随意绣花样搪塞。 沈云鸾倒没什么意见,只问他的喜好是什么。 当时正在清凉殿,冰鉴里氤氲着寒气,整个大殿凉爽非常,外面却是艳阳高照。 这人随即凤眸瞥过来,瞳仁里闪过隐晦的光芒,缓声说:“朕喜爱忍冬。” 沈云鸾怔松,忍冬乃是一种中草药草,因其凌冬不谢而得名,开花由白转黄,一蒂两花三瓣,新旧相参。 但大多数人只拿它入药或入茶,极少有人偏爱,世人多喜爱牡丹一类富贵荣华的花朵。 她私心以为,祁钰这样的君王,会偏好昙花或者寒梅。 毕竟他人前人后从没表露过,养心殿更是不见忍冬的影子,许是为了不让旁人揣摩心思。 “那公主为何会独爱石榴花?”祁钰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