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个拔刀侠》 1. 怪病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云丫头!” 白云飞扭过头,只见赵大娘朝她快步走来。 边境的北原正值仲夏,澧城街道上人流如织,白云飞身后背着一把破铁剑,走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大娘,买了这么多菜啊。”眨眼间,赵大娘已经走到了白云飞身边,白云飞笑意盈盈地寒暄,顺手将赵大娘沉甸甸的菜篮子接过,好让她轻松些。 赵大娘一怔,白云飞长得标致,又高又白,眼睛水汪汪的,眉骨却挺拔,如聚霜雪,透着股疏离劲儿,但耐不住这丫头性子好,总是笑嘻嘻的,别提多讨喜了。 “哎呀,云丫头,别啰嗦了,你不是会医术吗,快去李府给他们家少夫人瞧瞧,治好了有一百两呢。”赵大娘回过神来,当即催着她赶快去李府。 白云飞是个孤女,被一个会武功懂医术的王姓老妪抚养长大,住在深山之中,之前一直靠采药为生,如今日子越过越穷,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 赵大娘带来的消息无疑让白云飞眼前一亮。 “大娘,到底怎么回事啊?”白云飞捏着剑袋的手指紧了紧,目光透露着对金钱的渴望。 “这李府的少夫人最近病倒了,城中的大夫一茬接一茬地往府里请,就是治不好。”赵大娘说罢说着顿了顿,四下里瞥了几眼,身子又贴近一点,凑到白云飞耳边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说:“说来也怪,这李家家大业大,倒霉事却一件接着一件。” 大夏天让人燥得慌,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大娘停下来咽了咽口水,攥着手绢擦抹着额角的汗。 “怎么个倒霉法儿呢?” "他们家大少爷李湛聪明能干的,不知突然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找什么神仙,留下孤儿寡母的说走就走了。神仙岂是那么容易找见的,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来。” 寻找神仙?这事儿听着倒是稀奇。 白云飞被勾起了兴趣,她眼眸微动,继续和大娘打听,“那这生病的少夫人便是大少爷的发妻?” “的确如此啊。大家都说这少夫人不是生病,是撞邪了,她相公跑了,儿子也丢了,没多久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说罢,大娘一把夺过白云飞手里的菜篮子,风风火火道:“丫头快去吧,他们家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发话说谁能治好少夫人的病就赏金一百两,好多人闻风而来,今天一大早就进去一些道士啊游医啊之类的。你可别被其他人抢了先。” 这天赐的富贵可不能被抢走了! 白云飞心尖狠狠一颤,立刻和赵大娘道谢,随后匆匆忙忙穿过人群,马不停蹄地跑到李府大门前。 门口聚了一堆人,正在杂七杂八地说话。 白云飞深吸一口气,随意拨弄两下额前的碎发,一个跨步跃上几层青石阶,站在两旁石敢当之间,“咚咚咚”抠响了门环。 · 李府庭院深深,落在院中的日光惨白又耀眼。两排婢侍神色紧绷,垂头不语,快速越过林廊,前往中堂。 玉春堂内,主座上一位老夫人满头银发,眼窝深陷,眼珠有些浑浊,可透露出的精明却不容小觑。 “祖母,嫂嫂这病治不好,还传得满城风雨的,这不是叫外人笑话吗?”此人名叫李骞,是李府二房的公子,此刻他强压着不耐烦,试图打消老夫人大肆寻医的念头。 “二少爷此言差矣,难道还能不治了不成。”大房长媳宋梅芳闻言曳了一眼,阴阳道,“何况我家钧哥儿还下落不明,真不知是撞了哪座神犯了忌讳,真是倒霉。”话里暗含锋芒。 李骞面露不忿,冷冷哼声道,“婶婶你这是何意,我也是怕坏了我李家的名声,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害了大哥一家?” 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大房大爷李彦搓了搓手,悄悄抬眸窥了眼老夫人的脸色,一声也不吭地坐着。 宋梅芳最受不了这不咸不淡的话,她猛地一拍桌子,直接“噌”地站起来,一根手指直直戳着李骞的方向,眼睛死死瞪得李骞,破口大喊道:“我还想问你是何意,你——” “行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老夫人仿佛察觉不到气氛有多么紧绷,目光平静,淡淡开口,截住了宋梅芳的尖利的叫声。 说罢,她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她闭上眼睛,厅堂里似乎只有茶水的清香能入她的眼。 大夫人宋梅芳见老夫人发了话,一时噤了声,不敢再争吵,她被气得缓不过劲儿,依旧死盯着李骞,一手撑着桌子,面色恨恨地坐下。 待咽下口中茶水,老夫人扫了一眼堂中众人,“该治病治病,该找人找人,”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沟壑更深,“我乏了,都退下吧。” 一侧侍女闻言躬身扶住老夫人的手,搀着她慢慢离开。 李彦见老夫人走了,拉着大夫人宋梅芳低语,“梅芳,你怎敢在母亲面前吵,惹母亲生气了怎么办。” 大夫人本就心气不顺,听着这话更来气,她狠狠剜了李彦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怒喝,“合着那不是你的种?你儿子跑了,儿媳病倒了,孙子也失踪了,还不许我说话,都像你一样窝囊迟早让人欺负死。” 这话没避着二房,李骞听了当即要爆发,二少夫人陈秋心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赶忙拉住李骞。 他们家二爷死得早,娘也一心礼佛不管事,没人做主,两个小辈岂能和长辈叫板? 李骞被紧紧拉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冷静下来后面色铁青,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时,一个小丫鬟正巧到堂中禀报。 小丫鬟上前行了一个万福礼,“大爷、大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安,今日来的那群……”,她顿了顿,似乎不知如何称呼,但很快接上,“今日来的那群大师已经安顿好了,都在偏厅候着,大爷您看接下来如何安排。” 听到这,李骞目光讥讽,终于寻了机会泄愤。他一拱手,“大伯,婶婶,侄子就和秋心先退下了,不打扰你们为嫂嫂‘寻医问药’了。”不待李彦反应,李骞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丫鬟将头低得死死的,恨不得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李彦还在犹豫。 大夫人嗤笑一声,不再看李彦,立即吩咐道,“将人都带上来吧,昭昭的病拖不得了,我和大爷亲自看着。” 李府北墙一侧,听雨苑中,翠竹掩映着雕花窗棂,内室里菱花镜倒映出窗前兰草舒展摇曳。 层层叠叠的床幔之后,宋昭昭神态安详,仿佛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 另一边,白云飞敲门后安静站定,很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开了门。 那小厮见到白云飞怔了 2. 初识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那厢,秦牧昨夜里听说了李府怪事,但最重要的还是一百两。秦牧虽不懂医术,但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必然需要他去拨乱反正,平人间不平事。 怀着莫名的自信,他一大早到了这又小又破的府邸,然后就被人带到了偏厅,谁知道已经那么多人,懒得理会他们,他就出门溜达会儿,还看到了一棵不知道什么树,花还挺香挺好看,那秦牧当然要摘一朵仔细赏赏了,谁成想碰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女子。 秦牧晃荡着往回走,越想越莫名其妙,一直盯着他作甚。本以为是京城那边发现了他的踪迹,派人来杀他,他一直暗暗防备。 想到京城,秦牧明亮的眼睛染上阴霾,如今他毒入骨髓,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都是个问题。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秦牧伸手遮着头底刺眼的日光,他微微抬眸,光从指尖缝隙漏下,唇色本就很淡,这会儿迎着光几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秦牧思绪飞到了喧闹又扭曲的那天—— 三年前,他的大皇兄被奸人所害,身中奇毒,需要血亲的心头血做药引。他自幼丧母,也不得皇帝喜爱,基本上是皇兄一手带大的,于他而言,皇兄不仅是兄长,更是扮演着父亲的角色,需要心头血,自然不可能让皇帝冒险,他义不容辞。 就这样,他躺在帷幔重重,满是药香的紫檀木床上,望着头顶的张牙舞爪的貔貅浮绘,秦牧渐渐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还是那个屋子,他被囚禁了,罪名是意图谋反。 秦牧从不稀罕那什么狗屁皇位,自然不会谋反,他当即要破门而出,为自己争辩,怎奈不久前被放了不少心头血,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想,皇兄一定会为自己平反,这莫须有的罪名着实可笑。 他等着,等来了自己的死讯。 事到如今,秦牧已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最亲近的皇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要逃,逃离这个光怪陆离的皇城。 秦牧自小聪慧,尤其是武学上,天资卓绝,莫不如是。他勉力拖着虚弱的身体,争斗中从禁军手中夺过武器,一人一剑,闯出了皇宫。 那日,剑气冲天,铁马冰河,万树飞花,宫里人才知,原来这个平日里爱笑爱闹的五皇子,武功境界竟恐怖如斯。 秦牧纷飞的思绪渐渐收回,眼神聚焦在阳光下苍白的指尖,他确实逃出来了,但九死一生。 当时中了几箭,箭头上淬了十分霸道古怪的毒,他无法逼出,只能全部压制在经脉之中,只要一运功,毒气便会顺着经脉流入心脉,如今的他和废人没什么两样,这三年来他也曾寻医问药,根本无人知晓这是什么毒,更遑论解毒了。 或许药王谷的人能治,他也曾前去求医,没想到那谷主脾气如此古怪,一上来就好一番找茬。 秦牧这种没理都要抢三分的人,岂会受这种委屈,他当即和那谷主老头对骂起来,如愿看到那老头气得怒目圆睁,脸色发青,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的模样,他神清气爽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是败坏心情。 秦牧冷嗤一声,放下了手,蹂躏着刚摘的合欢。 可笑,把自己活成个木偶有什么意思,可惜总有人觉得他挡了路。他们就祈祷着他永远别好,否则一定让害他的小人血债血偿。 秦牧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看得开,反正没死,这么活一天都比在那恶心的牢笼里寿终正寝强多了。 都怪那个女子,害他想起这些糟心事。 他最初心里还奇怪,什么时候自己的踪迹暴露了,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北原了。后来就见那女子不知和小厮说了什么,眼神越来越变态,盯得他如芒在背。 片刻间,秦牧懂了,此人多半有病,于是便不再理会。 回到偏厅,秦牧无视众人,大爷似的一坐,心里悠悠感慨道,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暴殄天物啊。 没过一会儿,白云飞也来到偏厅,大致一扫,刚才那个花瓶也在,她挑了一个不前不后位置落座,将背着的剑取下放到一旁桌上。 很快一个小丫鬟上前来送了茶水。 白云飞微微点头,“多谢。”丫鬟抿唇,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她摩挲着天青色的茶碗,心想,这李府不知主事人是谁,倒是御下有方,明知很有可能他们这一群人是乌合之众,来李府打秋风的,礼数依旧如此周到。 白云飞端着茶杯,掀开茶盏,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水,茶上水雾滚滚,缥缥缈缈氤氲了她的眉眼。 秦牧见白云飞进来后随意地扫了一眼,他发现这女子表现得相当正常,十分稳重自持,落座后这个角度看身姿窈窕修长,四平八稳,优雅地喝起了茶。 他撇了撇嘴,继续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的人。 秦牧觉得这主人家还真是不挑,什么怪病还需要道士出手,不过这人看着倒有点意思。 只见那道士穿着一身青袍,身材十分矮小,瞳孔比常人小的多,不细看全是眼白,面容瘦削,头发灰白,而皮肤却光滑平整,一时看不出真实年纪。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男人,一个书生打扮,未语三分笑,还有一个粗麻衣衫的,留着长须,吹胡子瞪眼的,大约是瞧不上他们这群人。 一屋子人谁也不理谁,干巴巴地坐着,场面十分诡异。 突然,一声恭敬的问候打破了一室寂静。 “诸位大人安,我家夫人传唤,请随我来。”丫鬟前来通禀,说罢侧身站在门口,恭敬垂头。 那粗麻衣衫的老头闻言一甩宽大的衣袖,最先站起来,一马当先走出了偏厅。那书生见状也不甘示弱,动作迅速地跟在老大夫身后也出了门。 白云飞背起了自己的小破剑稳稳地走到门口,看着自己旁边奇怪的道士,她微微一笑,“道长先请。” 只见他拂尘一甩,给白云飞掐了一礼,嗓音有些阴柔,“福生无量天尊。贫道道号元一,多谢道友。” 白云飞抱了一拳,“在下白云飞,道长安好。”说罢,她默默看着元一僵硬地勾了勾嘴角,率先离去。 白云飞心头不由一阵恶寒,这元一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木偶,尽力模仿着常人的举动,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时秦牧才慢悠悠地走到门前,白云飞听到动静微微回头,看着秦牧的俊俏的面容,她依旧笑脸相迎,“秦兄,我们也快点跟上吧。”说罢率先迈出门,那样子好像生怕被秦牧抢了先,站在门外回头望了一眼,眉眼弯弯,水光潋滟,脸上的笑看着真实了许多。 看着白云飞转身离去,秦牧也踏出门槛,若有所思地盯着白云飞的背影,走了没多远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白云飞刚才不知怎的,就想暗戳戳逗他一下,还以为秦牧不会搭理她,有些惊讶地瞄了一眼,然后自然地开口,“刚来那会儿碰到你了,给我引路的小厮告诉我的。” “哦。”秦牧又问,“你会剑?” “对呀,不然我背着干嘛。” 秦牧点点头,“就是你的剑看着有些破烂。” “我也觉得,可惜没钱买个好的。”说完白云飞一顿,“你看着挺有钱啊,为什么来这儿?” 秦牧也可疑地一顿,随后脸不红心不跳,“我心怀天下,想救人于水火。” 白云飞瞅了一眼秦牧,“想不到秦兄胸怀如此宽广,不似我这般俗人。” “那倒确实。” 一行人走在镂空长廊之上,白云飞和秦牧都穿着白衣,相貌极其出 3. 毒发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一句话好像惊醒了屋内其他几人,他们后知后觉一般,这才手忙脚乱的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准备诊脉。 秦牧淡淡颔首,口吻随意,“如果是中毒,八成什么也诊不出来。” 白云飞闻言抬头看了秦牧一眼,并未撤开床边,她维持着蹲着的姿态,视线回转,轻柔地握住宋昭昭的胳膊,她感受着指下细细的一圈,宋昭昭确实瘦的只剩骨头了。 白云飞将她的手翻过来,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宋昭昭腕上,手下的脉搏竟然平和而稳定,比活蹦乱跳的正常人都有力。 身后的元一突然询问:“白姑娘可诊出了什么。” 书生也接话,“对啊,宋夫人究竟情况如何?”老大夫开口,“若是你诊不出,便让老夫来,莫耽误时间。” 秦牧扫了一眼老大夫,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上来了,他发现他果然看不惯这老头,当即开口怼道:“呦,您那么有本事,那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儿窝着。” 那懒洋洋的语调,却有着迅雷不及掩耳就开怼的速度,甚至还用了敬词,这架势莫名戳中了白云飞的笑点,她把脉的手跟着抖了一下,憋着笑下意识看向秦牧,没想到秦牧如此敏锐,立刻向她看来,两人便这样猝不及防的对视上。 白云飞这才第一次认真地细看秦牧的长相,他的眼角折线尖锐,眼尾微微上挑,眉眼天生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嚣张,眼里仿佛蕴着世上所有的钟灵毓秀,意气风发。 白云飞心道,是个有点小脾气但是讨人欢喜的花瓶。 “你——”老大夫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瞪着秦牧意欲开骂。 白云飞赶忙移开视线,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飞速扯开话题,“很奇怪,依照宋夫人这个状态,我就算诊不出具体什么病,至少脉搏应该虚弱无力,但她的脉象比寻常人都强健。她如此平和的脉象必然是靠加倍透支生机换来的,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崩盘,须尽快找出病因,再拖下去只怕宋夫人就真的挺不住了。”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顿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白云飞慢慢扶着床沿起身,蹲得太久,腿都麻了,秦牧就在一旁,随手让白云飞搭着他的胳膊。 白云飞伸手搭着秦牧,感觉到秦牧的手臂上细长的肌肉线条,蓦地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也可能是我学艺不精,诸位再看看。”说完她挪开了位置撤到一旁,转头给秦牧递了个眼神。 没想到秦牧和她一并撤开,白云飞眼含询问,秦牧看着白云飞一耸肩,目光坦然地回望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白云飞渐渐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啊,她真的很努力想看懂。 秦牧见白云飞又盯着圆溜溜的眼睛这么看着他,泛着傻气,他真是服了,这都看不懂,随即比了个口型,“我不会。” 白云飞傻眼了,嘴角又一抽,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怎么忘了,这是个花瓶,废物的让人操心,一点医术不懂就敢来给人家治病,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牧看到白云飞的眼神,微妙的有些不爽,一直都是他嫌弃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嫌弃他。 他撇了一眼白云飞,没再说话。 白云飞秦牧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书生等人接连诊脉,面色难看,尤其是那个老大夫,显然什么也诊不出来。 不过那个元一倒是说,宋夫人很有可能是邪祟入体,他需细细观察几日,待驱除鬼魅,宋夫人自会醒来。 秦牧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白云飞也不相信神鬼之说,但估计是因为一百两,这个元一不想放弃,这么想来倒也说得通。 一炷香后,几个人再次被请到了玉春堂。 当时随行在听雨苑的丫鬟早已将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报告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对这几人心里已有衡量。 看来这群人里有希望治好昭昭的,也就那容色极好的一男一女和那个古怪的道士了。 她随即说了几句场面话,将书生和老大夫打发走了。 待人走后,大夫人目光投向屋内的几人,语气有些急迫,“白姑娘,我家昭昭真的是中毒吗?还有秦公子,你未曾诊脉,又如何得知什么也诊不出来?” “夫人,宋夫人的脉象极为健康,然而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我捏不准是不是中毒,但一定不是生病。”白云飞语气隐含担忧。 秦牧淡淡开口,“没有问题只能说明问题更大。” 顿了一下,他薄唇轻启,“听说你们家丢了个孩子?”秦牧不想回答大夫人的问题,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白云飞心中疑惑,怎么突然说起孩子,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关系? 大夫人显然没有将秦牧的话听进去,注意力全在有人下毒,“你问这个作甚?让我知道哪个黑心肝的给昭昭下毒,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说完,她想起还有一个道士,又赶紧问,“大师,昭昭如果中邪,那又需要如何祛除?” 大夫人一刻也不停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随即扭头,对白云飞他们说,“不妨诸位暂住我们府上可好,还请诸位多多费心,昭昭拜托诸位了。” 自古婆媳关系最难道明,白云飞觉得,这大夫人对自己的儿媳,有点过于关怀了,虽不排除二人平日就关系融洽,但白云飞总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那边元一很快应承,“那就多谢夫人了,我必定驱除邪祟,保少夫人平安无虞。” 秦牧听着元一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猛然间心脏抽疼,秦牧眸光一凌,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为何会突然毒发?他浅淡的唇褪去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上青筋暴起,细看还在微微颤抖,俨然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秦牧漆黑的眼珠好似瞬间散开一圈圈黑色的涟漪,隐约可见漩涡之下的飓风。 这府里怪事连连,白云飞可不敢住,连忙轻声拒绝,并承诺定会每日前来府上问诊。 她说话间随意一瞥,发现秦牧的状态似乎不对劲,好像在竭力忍着什么。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元一盯着秦牧,眼球只有中间一点是黑色,阴冷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大夫人见状,也出声询问。 但秦牧说不出话,他感觉似有细细密密的虫子在啃噬着他的经脉,暴戾得要将他撕碎,痛感如附骨之蛆,挥之不散。 这花瓶现在明显身体出问题了,谁知道和这儿有没有关系,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诡异的地方,白云飞着实做不到。 来不及多想,白云飞说,“我和秦兄一起来的,夫人不必忧心,他最近感染风寒,身体不适,我们这就告辞了,明日定会前来医治宋夫人。” 说罢,不待大夫人反应,她走到秦牧身边,伸出一只手虚拢着秦牧的衣袖,忧心忡忡,“秦兄,我们走吧?” 不待秦牧回答,白云飞半拉半推地拽着秦牧赶紧往出走。 秦牧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隐约听见一个声音,费力微抬眼帘,隐约看到白云飞的轮廓,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我们走吧?” 秦牧执拗地想,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哪儿来的我们? 但感受着手臂上传来轻柔的力道,秦牧还是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任由白云飞将他拉走。 白云飞脚底抹油,走时没来得及理会大夫人,也没个人给她引路,白云飞悲催地发现,她不认得路。 一路狂奔,白云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头也不回对身后拉着的秦牧说,“秦兄坚持住,马上出去了。” 秦牧感觉自己被扯来扯去,他强忍着剧痛,努力睁大眼睛聚焦视线。 然后他就发现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白云飞莽的和头牛一样,拉着他往错路走。 秦牧忍无可忍,竭力压下嗓子里的血腥味,斥道:“傻子,走那边。”这说话一着急,不知牵动了哪里,秦牧胸腔里气血翻滚,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再无力支撑,手指曲张,捂着胸口,身体往下滑。 白云飞听到秦牧说话,有些心虚,她方向感确实很差,正准备拉着秦牧往另一条路走,突然感觉到一股力将她往后扯。 她回头一看,秦牧都站不住了,白衣上点点血渍如梅花盛开,嘴角染血,眼神都有些涣散,如碎玉一般。 这快不行了的样子,真的把白云飞吓到了。 她赶忙转身蹲下,这次实实在在地搀住了秦牧,白云飞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提拽着他站起来,随手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擦了他嘴边的血,“你撑住,我们先出去再说。” 白云飞将秦牧的胳膊搭在她纤瘦的肩上,承担了他大部分重量,遇见岔路口多喊两嗓子秦牧,让他清醒一下指个路。 两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跑出了李府。 走出那朱红色的大门,绕到一旁的小巷子,迎着头底绚烂又炙热的阳光,白云飞心有余悸,但总算能喘口气了。 秦牧终于安心,再也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白云飞感觉到肩上陡然间增加的重量,转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秦牧冷白的皮肤,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骨,似一只脆弱易碎的冰蝶,仿佛再被太阳晒一会儿便会化成水雾纷飞,和醒着时截然不同的气质。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秦兄,你住哪儿啊,你快醒醒啊。”白云飞表情木然,晃了晃毫无反应的秦牧。 · 山间重岩叠嶂,隐天蔽日,山路两旁草木茂盛,空气里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气,窜入行人的鼻腔,让人心情不经意间变得舒畅。 当然,不包括白云飞。 白云飞此时将宽大的袖口绑起,一手把铁剑当铁锹用,将路上的杂草碎石尽量清开,一手拽着根绳子牵 4. 同居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哞——”。 秦牧睫毛轻颤,“哞——”,又一声牛叫,秦牧微微皱起了眉头,在明媚的日光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体还隐隐作痛,但体内的毒已经被压回经脉,伴随着舌尖弥漫的苦味,秦牧感受到流失的生机一丝一丝注入他干涸的经脉,如同春风化雨。 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秦牧目光流转,看到了趴在床边的白云飞。 她睫毛纤长,黑发红唇,头顶竖着几根呆毛,白皙的脸颊蹭了灰,大概是她没好好擦,抹成了一大片,直接坐在脚踏,衣服也不伦不类脏兮兮的。 秦牧挪开视线,看眼下的情况,白云飞估计是为了救他,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扫了一圈屋内,自然干净,舒适温馨,这里应当是她家了,就这样把他带回来,可能她家里只剩她一人。 秦牧心想,真是个傻子,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而且还在他旁边睡着了,真不知是对他太信任了,还是就不把他当男人。 秦牧下意识否定了第二种,他觉得一定是自己面善。 如果白云飞听得见秦牧的心声,她一定会在心里默默回答,因为他弱,根本不足为惧。 看了眼呼吸均匀的白云飞,秦牧手臂撑着床,轻轻支起身子打算出去。 他昏迷的时候不知道,但是他都醒了,再装作不知道和女子共处一室,那就太不要脸了。 没想到他才坐起来倚着床架,白云飞便睁开了眼睛。 白云飞迷迷糊糊看见他,墨玉般的眼睛刹那间放出绚烂的光彩,“你醒啦!” 然后秦牧就看到白云飞爬起来,伸着她的黑爪子一抓,给他白衣服上印了一个手印子。 秦牧:“……”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热情。 白云飞心里惦记着秦牧,一直睡不踏实,听见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下惊醒,然后发现秦牧竟然已经苏醒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兄果然是福泽深厚之人,你现在感觉可好啊?”白云飞啧啧称奇,着实没想到刚才还只剩一口气的人,这会儿就苏醒了。 秦牧清楚自己的身体,刚才看着恐怖,其实熬过去就好了,只不过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差。 之前都是他硬抗,这还是头一回靠药物平息,经脉损伤微不足道,而且还有人守在自己身边,这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轻松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哞——”,秦牧又听到了熟悉的牛叫,于是临时改口,随意问道,“你家还养牛了?” “啊?哦哦,没有,那是我租的——”白云飞话还没说完,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扶秦牧了,“噌”一下站直身体,急急忙忙往外跑,风一样溜了出去。 “秦兄,伙房里还煨着粥,可以吃了,你自己先吃吧,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白云飞的声音渐渐飘散在风中。 秦牧慢悠悠下床走到门口,看着白云飞脏兮兮地牵着那头牛,匆匆忙忙下山,后面还拉着一个破木板,一动就咯吱响,一人一牛清澈的眼神出奇一致。 金灿灿的太阳照耀在秦牧脸上,他眯着眼睛倚在门框上,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到院里,秦牧丝毫不在乎什么君子远庖厨,也没有皇族的矜骄,他去伙房把煨着粥的灶火弄小了点,免得等白云飞回来粥凉了,自己也没有吃,而是随意撩起衣摆,坐在蔷薇树荫笼罩着的石墩子上,背靠大树,舒展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舒服地闭上眼睛,思索今日在李府发生的事情。 他的毒发绝不是偶然,一定有个引子。 多半是和那个宋昭昭的病有关,结果误打误撞让他碰上了,既然能引起他毒发,会不会给宋昭昭下毒之人和皇城那边有关呢?真没想到遥远的北原会出现如此奇毒;还有那走失的孩子,寻仙的少爷,一家三口接连出事,秦牧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秦牧脑海里飞快闪过今日李府中出现的每一个面容,最后渐渐浮现出宋昭昭的脸,什么样的毒会让一个人呈现这么诡异的状态呢? 秦牧感觉这些所有的事情像是一团乱麻,只要找到线头,所有疑云自会散开。 而那边下山送牛的白云飞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下山后,总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教她心里直发毛。 她先去集市买了三个鸡蛋萝卜饼,等她还牛的时候,伸手递牵牛绳,突然发现自己袖口还绑着的,上面一团污糟,可疑地扎着几根杂草。 白云飞这下想起了自己中午是怎样的忙碌,她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焦得外酥里嫩。 什么也不想多说了,白云飞送了牛都不敢看人,一股脑儿往山上冲,她都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样子。 比平时快了一炷香也不止,白云飞“嘭”一脚踹开家门,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快得只留下一串残影。 秦牧正极为专注想得出神,就听见“嘭”一声,他陡然睁开眼睛,熠熠生辉,意气恣雎,然后只见一个白影飞速闪到了东厢房。 秦牧顿住了,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白云飞冲进自己的屋子快速闭上房门,她跑到铜镜面前,看着镜中人的模样:鸡窝头、乞丐装,还有脸上不知何时噌了一大坨灰,像长了一块瘤子。她只觉一股汹涌的尴尬从脚趾一下冲到了天灵盖,都快把天灵盖冲飞了。 白云飞呆站在铜镜前,一动不动,眼睛里没了光。 “白云飞,你怎么了?”秦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上前关心一下。他走到东厢房门前叩了叩门,出声询问。 听着屋外传来的清冽声音,还带着疑惑与关怀,白云飞不知是羞涩还是恼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破罐子破摔,她踏着重重的脚步,怒气冲冲走到门口,一下子用力甩开门,就看到屋外的秦牧逆着光,手虚握成拳还举着,大概是要敲门。 他身量很高,比自己高半个头,她还得抬头瞪他。 白云飞心里不爽,一个跨步走出门。 秦牧见这架势赶紧后退一步,走下了台阶,给白云飞腾位置,心里不明所以。 白云飞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眼里冒火,“秦牧,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出门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她语调上扬,俨然十分在意。 白云飞表面气势十足,其实吼完那股别扭劲儿就散了七七八八。 她不说秦牧也没注意,看她刚从山沟里爬起来一样,指着脑门质问自己这个样子,莫名可爱,想笑又不敢笑,他勉强忍住笑意,让自己表现的严肃一点,然后开口奉 5. 微笑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但她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既然谈拢了,白云飞再次询问,“秦兄可否为在下解惑,李府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牧伸手,轻轻触碰面前吐花展瓣的蔷薇,“我早上刚去那府里就发现了,一个中流的商户之家,家仆的礼仪规矩就算放到世家贵族里,也不见得逊色多少,可见当家人必然雷厉风行,手腕强硬铁血。” 白云飞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这个人敢在这样的环境里下毒,他必定有所依仗。” 秦牧不假思索道:“一种情况,下手之人就是当家人,或者经过了当家人的许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何必大肆宣扬,寻医问药呢;另一种情况,这个人依仗的是药,他自信绝不会有人查出问题,不然也不会传出中邪的传闻,就算有人不信鬼神,知道是毒又如何,没有凭据的事谁又能把他怎样。” 白云飞听着秦牧的分析,思绪理顺了不少,但是总感觉缺了关键一环,她努力回想关于李府的一切,“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秦牧沉思片刻,“你听说过关于他家多少事?” 白云飞抿唇摇摇头,“知道个囫囵,大概就是大公子李湛寻仙,宋昭昭得了怪病,他两的孩子也走失了。” “那我知道的应该比你多一点,他们家四世同堂,老太太当家,有两房,大房便是今日我们见到的那一对夫妻,那个离家的大少爷就是他们独苗;二房的一个早些年就死了,另一个在城郊的女观中,常伴青灯古佛。最近就是大房这一支频频出事。” 秦牧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先是一个月前,宋昭昭她相公离家,说是寻仙问道,至今未归;其次……?”秦牧看向白云飞,他不知道宋昭昭和她儿子谁先出的事。 白云飞很快接上,“其次是她儿子李钧走失,最后是宋昭昭。” 小院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出事的都是大房,那得势的必然是二房。 白云飞缓缓摇了摇头,“还是说不通,这样做也太明显了。况且宋昭昭一介女流,如果是为了家财,对她下手又有什么用?” “那如果是宋昭昭知道了什么呢?” 白云飞想着宋昭昭的样子,本能觉得违和,“根据你最开始的分析的那两种情况,家里男丁出事,这绝对会犯当家人的忌讳,那为什么这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接二连三的下手呢?” 白云飞想了想,接着思路继续往下顺,“如果动手的就是掌权者,那他为什么要找人来给宋昭昭治病呢?这从哪里出发都不合理啊。” 确实如此,不管从哪里出发,总是有不合理之处。 秦牧看着空气里斑驳的光晕,眼神渐渐放空,嗓音淡淡,“因不虚发,果不妄生,一切因果都是因为起心动念。究竟谁是因,谁是果呢。” 白云飞默默看着秦牧,她觉得秦牧这话意有所指,估计和他为什么会身中奇毒有关。 尊重别人的苦难,白云飞一向不喜欢以任何名义谈论别人的过去,哪怕是关怀。 她移开视线,微垂眼帘,沉静地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眼神清澈坦荡,语气平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还是当下更重要。” 白云飞的话打断了秦牧一些想法,听她说完,秦牧怔了怔,蓦然发笑,像潇洒恣意的江湖侠客,他看着远处群山连绵,鸟鸣山幽,鼻尖蔷薇花香清新又馥郁,好一个昨日之日不可留。 白云飞没有问秦牧笑什么,她俯身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在葱白的指尖把玩,继续想着李府的事。 秦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悠悠开口,“你倒是提醒我了,当下更重要,我们当下要给宋昭昭治病,既然确定她是中毒,我们不妨不从毒入手。” 对呀,这句话点醒了白云飞,毒是目前最明显的东西,秦牧还中了毒,可见今日他们必定近距离接触过,从毒着手,确实最合适。 白云飞这时又想到了宋昭昭,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在脑海中,一寸一寸审视着宋昭昭的面庞,印堂发黑,苍白瘦削,但红唇还在微笑。 电光火石间,白云飞骤然意识到,违和的地方就是微笑! 她“噌”一下猛地站起来,急忙和秦牧说出她的想法,“如果你想用慢性毒药杀死一个人,你会选择一种闹得人尽皆知的慢性毒药吗?” 秦牧大概知道白云飞要说什么了,他挑了挑眉,“当然不会。” “那这个下毒的人为什么这么做?搞得越复杂,事情越容易败露,所以这当中一定存在着特殊的情感意味。” 白云飞想着宋昭昭的脸,继续道:“在她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含笑死去,这是一种讽刺,至于让人尽皆知,这是在告诉大家,这是报应。” 白云飞感觉她走进了一片迷雾,隐隐靠近中心,她捋了捋思绪,“既然这样,这个人必然是被宋昭昭曾经辜负,甚至迫害的人,只有一个处于弱势的人,才需要用这种办法进行复仇,这也符合最开始你提出的第二种情况。这般细腻的心思,我更倾向下毒之人是个女子。” 秦牧对感情的把控远没有白云飞敏锐,听着白云飞的描述,他甚至觉得面前浮现出一双柔弱又阴暗的眼睛,在暗地里窥视着他。秦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了摇头,“最毒妇人心啊。” 白云飞这条线只能暂时想到这里,“你在哪里接触到的毒引呢?” 秦牧回忆,“今日在府中我没有吃任何东西,所以肯定是在空气里,在屋外显然难度太高,那就只有三个屋子,偏厅,玉春堂和——”说到这,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听雨苑。” 白云飞突然想起,当时她蹲下给宋昭昭诊脉,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她以为是宋昭昭用的女子香或者被褥上的熏香,便没有在意,难不成那就是诱使秦牧毒发的引?白云飞和秦牧说了这件事。 秦牧赞同,“当然,也不排除屋子里的香炉,咱们当时进去的时候还燃着香。” “还有那个元一,我觉得他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咱们走的那会儿,他说‘必定驱除邪祟,保少夫人平安无虞’,他哪儿来的自信治好宋昭昭?我记得当时你给宋昭昭诊脉的时候,也是他突然开口,问你能不能诊出来。”秦牧从头到尾都觉得,这个元一很不对劲。 白云飞想起元一的样子,十分困惑,“他多大年龄呢,脸看着最多不过三十,但眼珠却有些混浊,整个人的状态像个将行就木的老者。” 秦牧解释道:“江湖上有不少诡道邪术,他有可能年纪还小,但为了武功修为透支了生命,又或者他早已垂垂老矣,但修习邪术返老还童,以求长生不老。” 白云飞第一次听说这种古怪的事情,眉梢高挑,不由咋舌,“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秦牧不可置否,语气漫不经心,“没错,天下没有这种好事,但人的私欲会蒙蔽双眼,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自然不相信它是假的。” 白云飞稍稍感慨一下便越过了这个话 6. 夜探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子时已到,月黑风高夜,蝉鸣蛙叫,白云飞和秦牧站在院子里,两两相望。 秦牧一头墨发用黑色绸带高高竖起,一袭黑衣,穿着最普通的款式,也没有任何装饰,但秦牧肩宽腿长,此刻月凉如水,更显得他丰神俊朗、冷艳清贵。 而白云飞看着只觉肉疼。 下午秦牧惹毛了白云飞,最后等他笑够了,从腰间掏出一个雕刻着莲花纹的玉佩,递给白云飞,说是让她当了,应该能换不少钱,随后便晃悠回西厢房休憩,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不自在。 白云飞一人坐在院中,看着怀里的玉佩,翠玉如涟,纹理细腻,一看就是好玉,莲花雕纹变得光滑润透,主人必定时常把玩。 她抬眸望向西厢房,沉静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自己花钱,下山给他买了衣服。 此时,看着月光下的秦牧,白云飞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玉佩,这必然是他爱惜之物。 犹豫片刻,白云飞正打算还给他,没想到秦牧率先开口,“走吧,看看那个元一到底搞什么鬼。” 白云飞本来还有点别扭,毕竟秦牧先嘲笑她,这样显得她在和秦牧示好一样,被秦牧一打岔,白云飞更说不出口了,索性不管了,正事要紧,之后再还他也不迟,她握紧手中的剑,“好,我们出发!” 秦牧和白云飞身着黑衣,就这样一前一后,借着淡淡月光,穿过密林古树,悄悄下了山。 李府之中,李骞喝得醉醺醺,浑身散发着酒气,摇摇晃晃地来到后院,径直走向满是兰花的小院。 “梦儿……你有没有想我啊……梦儿,我回来了……”李骞面色酡红,打着酒嗝,跌跌撞撞闯进了室内。 一盏烛光缓缓亮起,驱散了黑暗。 “公子,你来了。”一道清媚的声音响起,李骞听得骨头都酥了。 隐约可见床幔之后一道身影曲线玲珑,正起身打算迎接李骞。 李骞醉眼迷离,再也等不及了,猴急地大步走向床榻。 屏风后烛影深深,满室馨香。 · 与李府一墙之隔的窄巷中,晚风夹杂着丝丝凉意,秦牧与白云飞两人并肩站立,四下寂静无声。 秦牧本来打算和她一起去的,被白云飞坚定拒绝,他也不再坚持。 扫了眼李府后墙上伸展出的槐树枝丫,秦牧对白云飞交代:“按照他们府邸这个规格,元一必然会被安排靠南边的院落中,后墙是最北边,从这儿上去是后院,女眷住的地方,再往前走走应该就是听雨苑,穿过水榭游廊,就能找到元一的院子。” 白云飞一字不落地记着,小脸紧绷,压低声线,“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我。” 看着她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秦牧环着双臂,有些好笑,“你紧张什么?” 白云飞身体僵硬,闻言抬头看了眼秦牧,默默说道:“头一回夜探民宅,当然紧张。”她望了眼高大的院墙,深呼吸一口,语气认真,再一次交代秦牧,“你别瞎跑,一会儿见。” 没有再迟疑,白云飞纵身一跃,身姿翩跹,轻巧地落在了数丈高的墙头,借着浓密的树叶遮挡自己的身形,正准备运气跳到对面的屋顶上,就听到下面的秦牧嗓音低沉,正在叫她的名字。 白云飞迎风高立墙头,衣袖猎猎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夜色朦胧,她面若观音,俯身看着下方的秦牧。 秦牧抬着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月光笼罩着他的面容,双眸湛亮,声线平稳,“万事小心,情况不对赶紧撤。” 白云飞没有多言,打了个口型,“等我。”说罢起身,将系在脖颈间黑色方巾向上一拉,遮住半面,只能看见似雪的眉眼。 她足尖轻点,连跃两下到了听雨苑房顶的砖瓦上,如同一片落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看着白云飞跳进李府,秦牧挑了挑眉,她轻功确实不错。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嫌弃累赘,把他保护在身后,怎么说呢,这感觉还真是颇为新奇。 另一边的白云飞单膝撑地,手指修长,悄悄掀起了一片瓦,她俯身趴下,眼睛凑近洞口,看着下方的状况—— 屋内弥漫着死亡般的冷寂,宋昭昭床边没有丫鬟守着,大概是因为是害怕,悄悄溜出去了,红色的床幔重重,夜色浓重,这么看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准备吞噬它早已盯上的猎物。 但是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呢? 白云飞隐约觉得屋子里好像有东西被拿走了,她竭力压低身子,白皙的额头离屋顶只有分毫,她使劲睁大眼睛,目光如炬,透过狭小的洞口一寸寸扫视这片地方。 然而屋内并没有什么异常,没有时间再耽搁了,白云飞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她甚至疑心是自己多虑了。 白云飞暂时压下心中疑虑,挪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瓦片放回原位。她随意扫了一眼下方的院子,门口有两个守夜的丫鬟,正在打盹。 白云飞收回视线,寻找秦牧说的水榭,从听雨苑的屋顶上飞快掠过,像一只夜鸦。 一路上依靠周遭的草木假山,白云飞躲躲藏藏,避开了好几拨巡夜的家丁,有惊无险地往南边的院落走。 白云飞神经高度集中,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突然间,她看到了阴冷似鬼的元一,他正在向后张望。 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白云飞瞳孔放大,心脏骤然一紧,猛得一个闪身,躲到旁边的假山后。 元一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用死人般空洞的眼神,扫了一圈,没什么异样,他继续往前走。 白云飞察觉到元一脚步正在靠近,她微微弯身,绕着假山慢慢挪动,元一已经走到了假山旁,白云飞纤弱的背脊紧贴着嶙峋的山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秦牧说得对,这个元一必然有鬼。 等元一渐渐走远,白云飞轻轻放松了呼吸,从假山后出来,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白云飞暗中盯着元一,渐渐发觉有些不对,这个方向不是去听雨苑,一路草木横生,绕来绕去,她已经分不清原来的路了。 又穿过一条小路,元一停下了脚步。 阴风阵阵,树叶沙沙作响,配合着聒噪凄厉的乌鸦叫声。 树影婆娑,落在元一矮小的身子上,如同长出了三头六臂的怪物,莫名诡异。 白云飞侧身藏身在树后,看着元一不紧不慢走向了前面的房屋。 刚打开门,元一突然侧头向后望,吓得白云飞赶紧往回一撤,她一手攥紧剑鞘,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慢慢架起胳膊,同时,另一只手挪到剑柄上紧紧握住,指尖用力,隐隐发白。 白云飞目 7. 解铃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自小在山上长大,没接触过多少人,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什么水平,但秦牧却知道,她平日里气息绵长,动如长风,方才夜探李府,轻功了得,修为俨然不俗。 被一枚暗器逼退,秦牧饶有趣味地想,这澧城还真是卧虎藏龙。 白云飞心里一直想着方才的事情,连已经到家了都没有发现。 秦牧在后面看着白云飞提着那破剑,直愣愣地还继续往山上走,又在犯傻,他额角突突地跳,真是受不了,秦牧大步上前一拍白云飞的肩膀,嗓音中气十足,“喂!” “啊——”没想到白云飞身子一抖,叫的比他声音还大,吓得秦牧赶紧缩回了手。 白云飞想得出神,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这夜深人静的,她感觉魂儿都吓飞了,白云飞瞪着圆圆的眼睛,嘴唇微张,水盈盈的,惊魂未定地回头,然后对上了秦牧茫然的眼神。 呆滞片刻,白云飞回过神来,突然暴走,“你有病啊!”说着把剑“哐啷”一声收回鞘中,用力朝秦牧砸了过去。 秦牧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的剑,手中执剑垂在身侧,不明白为什么白云飞又生气了,但他莫名不敢说话。 秦牧看见白云飞也没有再往山上跑,怒发冲冠推开家门,绷着个脸就回了东厢房,“哐”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院子里的树都被震得抖了两下。 秦牧慢吞吞地进门落锁,抬起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明明是他有理,为什么要心虚? 想着想着,秦牧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挺直腰杆,学着白云飞的样子,霸气地走回了西厢房,不过关门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白云飞摔门回房后,还是觉得余怒未消,在屋里捯饬,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更衣时摸到了腰间的玉佩,白云飞拿出来瞧了瞧,玉佩在烛光下剔透莹润,她用力翻了个白眼,将玉佩随手塞进了柜子,还个毛线,睡觉! 黑夜里,小院中东西两面的屋子亮着烛光,对立相望。一盏茶后,烛火渐息,星光点点人销夏。 · 次日卯时,天还没有大亮,白云飞悠悠转醒,她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低垂着头,柔软的被衾滑落到腰间,露出白皙的肩头,精巧的锁骨,竹青色的抹胸勾勒出玲珑曲线。 白云飞连打了两个哈欠,眼里充盈了雾蒙蒙的眼泪,呆坐了一会儿,她才逐渐清醒,眼中重聚了光彩。 洗漱梳妆后,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情不自觉变得美丽。 白云飞悠悠起身,推开房门,沁凉的水气直通肺腑,顿时感觉通体舒畅,她踮起脚,使劲儿向上伸了个懒腰,这个姿势更显得她肩颈修长,细腰长腿,身材比例极好。 雾遮青山,延绵千里。 看着欲亮未亮的天光,白云飞站直身体,蓦地抬腿跳下了门前的台阶,开始了崭新一天。 她还是先煨了粟米粥,煮了两个蛋,白云飞还准备再炒个菘菜。 她起了猛火用油煸葱姜蒜,把袖子往上撸了撸,拿起磨得锃亮的菜刀,飞快将碧绿的菘菜切片下锅,锅铲翻转,香味一下蹿了出来。 伙房没关门,满院都飘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秦牧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云飞切菜的身影,她鬓角碎发落下两缕,侧脸如玉,神情专注。 他也不着急出门,倚着门框,双腿自然交叠,不期然想起了他的母妃。 他四岁的时候母妃病逝,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他记得那种温柔似水的感觉。 白云飞听见响动,朝秦牧那边撇过去一眼,看见他醒了,白云飞也懒得理他,往锅里加醋和酱油起锅。 秦牧看见白云飞的眼神,他猛然回过神来,啧啧两声,迈开长腿,拿起扫帚开始扫院子。 小心眼脾气大,还不讲理,他真是没睡醒才觉得她温柔。 秦牧和白云飞全程没说一句话,用过早膳后,已经辰时三刻。 下山路上,秦牧手里还拿着昨晚砸他的剑。 迎着有些炫目的光,秦牧懒洋洋地眯眼,仰望天上悠悠白云,主动和白云飞搭话,“你昨晚听到的第一声叫喊是个女子发出的吗?” 秦牧给白云飞台阶下,白云飞当然不会拒绝,何况说到了正事,她回想当时的场景,点了点头,“没错,除非昨晚还有人潜入李府,否则那个女子一定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但是她又如何得知我潜入了府中?”说着顺便朝秦牧伸手。 秦牧构想着昨夜李府中的情形,没有搭话,将白云飞的剑递给她。 白云飞接过剑,看秦牧若有所思,也不打扰他,随口提了一句,“我还是觉得下毒之人是个女子,从女眷到丫鬟皆有可能,我打算从女眷查起。今日去李府试试,看能否让大夫人带我见见府中女眷。” 秦牧微微颔首,“你昨晚说的屋子应该是佛堂,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猫腻。”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昨夜的别扭慢慢随风消散,很快来到了李府。 小厮将他们带到玉春堂,见过大夫人后,秦牧和白云飞对视一眼,飞快错开视线,随后秦牧先行一步,若无其事地离开玉春堂。 白云飞见秦牧如此嚣张,大摇大摆出了门,竟然觉得有些习惯了。 不再管他,白云飞向大夫人一作揖,正气凛然,语气郑重道:“夫人,宋夫人确是中毒无疑,我怀疑下毒的是府中之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可否容我见见府上众人。” 大夫人听到白云飞说府中有人下毒时,手紧紧攥着,表情愤怒,眼神都能吃人了,然而说到见见府里的人,她表情凝滞,似在犹豫。 “这……”大夫人看样子大概是要拒绝。 白云飞察言观色,马上接话,下一剂猛药,“夫人,宋夫人的病真拖不得了,每一刻都有性命之忧啊。” 大夫人闻言脸色骤变,一狠心,一股脑儿对白云飞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家我做不了主,你想见男丁几乎不可能,我最多让我的贴身丫鬟带你去后院,至于她们见不见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云飞面不改色,仿佛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她轻轻点头,“我自会尽力。”然后看着大夫人火急火燎交代身边的丫鬟。 很快,面容姣好的黄杉丫鬟走到她身前,行了一礼,语气稳重,“白姑娘请随我来。” 白云飞微微躬身,“有劳。”说罢丫鬟在前,领着白 8. 佛堂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陈设清雅别致,又在透露着贵重,和听雨苑的中隆重张扬的摆设截然不同。 白云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想来这二少夫人陈秋心是个清高傲气的性子。 待白云飞坐定,半盏茶的功夫,陈秋心便款款走了进来。 白云飞抬起眼帘,来人长发及腰,头戴碧玉簪,一身靛青色长裙,长相清丽,眉眼吊稍,嘴角微微下垂,天生带着倔强感,看上去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白云飞赶紧站起来,向陈秋心问了声好,陈秋心都没正眼瞧白云飞,端着姿态走到主位上落座。 白云飞神色怡然,被人下了面子也不恼,等陈秋心坐好后,她才又轻轻坐下。 “陈夫人安,在下白云飞,贸然来访,还请陈夫人不要怪罪。”白云飞依旧是未语三分笑的模样,说话间将茶碗举起,朝陈秋心一敬。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秋心再怎么讨厌大房派来的人,面子上也总得过得去。 她蹙着眉头,支起手臂按揉着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别来这些虚的。少耽误些工夫,早日治好嫂嫂,也省得婶婶整日疑神疑鬼。” 白云飞勾起红唇笑了笑,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拢遮红木桌边缘,一搭一搭地轻轻敲打着,直截了当地开口,“陈夫人真是豪爽,那我就直说了,您与宋夫人可有恩怨?” 陈秋心冷嗤一声,放下了支着脑袋的手,“一个虚荣愚蠢的女子,我能与她有什么恩怨。” 这话听着可不像没恩怨,白云飞点点头,继续问,“为何说她虚荣愚蠢呢?” 自从聊起宋昭昭之后,陈秋心的表情一直很不屑,“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跑到我们府上打秋风。每天来府里认亲的多了去了,不知怎的,就她入了婶婶的眼,还和大哥结了亲,真是和戏文里唱的一样,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白云飞懂了,可能的确没什么恩怨,只不过大房二房天生立场对立,再加上这个陈秋心自视甚高,被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女子压了一头,见面还得叫嫂嫂,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窝火。 不过二房和大房不对付,自然不会为大房遮羞。 白云飞心肠百转千回,当下开口,“宋夫人和大公子感情可好啊?” 话音刚落,她身后站着的海棠突然低咳几声,意味莫名。 白云飞收敛了笑容,微微转头望向海棠,背脊如松,骨相挺拔,目光如同雪花。 海棠本想提醒二少夫人,让她有所顾忌,不要背后说大房的坏话,没想到白云飞突然扭头看她。 白云飞年纪尚小,又是爱说爱笑的性子,瞧着很好说话,但突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长相自带的冷感就体现出来了,就像一座冰雕。 那一刻海棠感觉周围都结了冰似的,炎炎夏日都冷了一瞬,她下意识躲闪开白云飞的目光,有些畏缩地垂下头,双手交叠紧握,连呼吸都悄然放轻。 白云飞当然明白海棠是什么意思,但是宋昭昭此刻性命垂危,所谓的面子焉能抵得过一条人命? 她看了一眼海棠,见她不再生旁的心思,继而回望主座,等着陈秋心的答复。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陈秋心没注意到方才的暗流涌动,她稍稍侧了侧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白嫩的手指轻轻拂过头顶的碧玉簪,神情不以为意,讥讽道,“谁会喜欢一个扫把星呢,一来就闹得家宅不宁。据说大哥当年可是另有心上人,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甚至闹到了要自立门户的地步,后来婶婶以死相逼,大哥消沉好长一段时间,才迫于无奈娶了宋昭昭。” “都闹成了这样,她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嫁进来,真是没脸没皮。”说罢,陈秋心悠悠抿了一口茶。 白云飞在路上时和海棠聊天就隐隐有所感觉,这可能和她昨日想的一样,宋昭昭一个弱质女流,她能伤害什么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另外一个处境不如她的女子。 而爱情与婚姻无疑最能激化两个女子之间的矛盾。 目前只知道这么多消息,白云飞盘算着,如果她的思路没有问题,那么听陈秋心方才所讲,这个完美隐身在迷雾背后的女子,终于在故事里出现了。 白云飞微微收紧了手指,端起茶碗润了润嘴唇,鲜红饱满的嘴唇像娇嫩的花瓣,点上了剔透的露水,明艳清纯。 陈秋心见白云飞许久没说话,眼梢腻烦地向她扫来,正好瞧见白云飞乖乖喝茶的模样,怔了一瞬,马上回神后心里暗暗腹诽,这模样倒是生得不错。 抿了口茶,白云飞压下那些纷乱的思绪,启唇询问,“陈夫人可知,大公子当初心仪的女子是谁?” 陈秋心闻言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人家防贼似的防着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听到风声?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其实白云飞早就排除了陈秋心的嫌疑,她和整件事离得太远了,如今已经从陈秋心口中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白云飞执剑起身,堆砌的白衣如同飞流直下,她望向陈秋心,打算离开,“多谢夫人解惑,我就先告辞了。” 海棠赶忙跟在白云飞身后,向陈秋心行了一礼。 陈秋心没理她,白云飞也没打算继续看陈秋心脸色,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直接转身往出走,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背影高挑纤细,步步生风。 走出秋水苑,白云飞扫了眼跟着她的海棠,看她神色拘谨,十分不自在。 白云飞收回视线,放缓脚步,将声音压得轻柔了些,“海棠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与此同时,秦牧那边更是进展飞速。 从玉春堂出来后,他寻了个由头甩开众人。 他游荡着,看似懒散,实则在脑中飞快模拟着路线,很顺利地找到了白云飞所说的屋子。 果然是佛堂,秦牧毫不意外。 他双手叉在胸前,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后便迈开长腿,闲庭信步般来到佛堂门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轻轻落在红木门前的雕花浮绘上,沿着雕纹边缘慢慢抚过。 白云飞就是在这里遇袭,究竟是谁呢?是为了阻止她进这扇门吗? 秦牧面容清濯,眼眸漆黑如墨,他的手逐渐定格在精雕细刻的□□之上,这是佛家八宝之一。 圆通无碍,运转不息。佛家当中,□□是能摧破众生烦恼的宝物。 秦牧眉目淡漠,手掌完全覆住门上的□□,稍稍用力,门吱嘎一声,门缝中泄出几 9. 密室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牧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洞里面还架着一个木梯。 见状,他撩起衣摆,曲着身子便从洞口钻入,还把掀起的黄稠一并拽落,下摆晃了晃后便佁然不动,将香案再次遮盖的严严实实。 几息过后,伴随着滋啦声,打开的木板又缓缓前移,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佛堂内一片寂静,微笑的佛陀神情不变,燃烧的香烛缓缓滴下泪。 秦牧的眼前陡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隐隐有种眩晕感。 他停顿片刻,待眼睛稍适应了黑暗,便摸索着梯子一步步爬了下去。这条通道极其狭小,而且开凿得十分不均匀,加上秦牧身量高、骨架大,即便他再小心,也时不时会撞到身后的墙壁。 又一次撞到后背,秦牧逐渐暴躁,真是憋屈,早知道就让白云飞下来了。 才起了这个念头,秦牧脚就踩到了实地,确认一番后,他长松了一口气,总算下来了。 秦牧松开抓着梯子的手,回身朝墙上重重踹了一脚,心头邪火才慢慢平复。 正事要紧,秦牧踹了一脚便转过身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这下面一丝光亮都没有,秦牧也没带火折子,好在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如今他虽然不能运功动武,但身体的本能还在,隐约能看到路。 约莫向前走了几步,秦牧正猜测着这路通向何处,突然间,他脚步一顿,耳朵微动,附近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黑暗本身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未知。 秦牧目光所及都不到半尺,前面黑暗狭小的通道里不知隐藏着什么东西。 秦牧的身体逐渐戒备,能在这儿碰见,必定来者不善,何况是如此逼仄的路,且不说他在毫无内力的情况下能否打得过,就算是要跑都来不及。 秦牧修长的手渐渐握成拳,这是在他中毒之后,头一回如此渴望赶紧治好病。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手臂微曲暗自蓄力,屏气凝神,目光锐利,像是一直蛰伏在暗处的豹子,蓄势待发,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动静却渐渐远离,直到秦牧再也听不见,他渐渐放松了身体,但还是没有行动,又等了有一刻钟,秦牧这才真正安下心。 四周漆黑寂静,他静静地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它苍白、无力,就如同他现在的身体一般,千疮百孔,药石无医。 秦牧只顿了那么一瞬间,随即便抬起头,马上又恢复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 他步伐平稳,继续摸黑着往前走,还有一年,活着总归有希望,眼下那个元一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那边床上还躺着一个快见阎王的,等着救命呢,还是先解决了当下的事再说吧。 大概走了几十米,没有岔路,但是兜兜转转的,秦牧来到一扇石门前。 秦牧心中隐隐有预感,这扇门背后的东西一定会很精彩。 他的好奇心再按耐不住,仔细摸索着两边的墙壁,寻找着开关的位置,很快摸到了一处凸起的石块。 就是这儿了! 秦牧微微用力一按,石块陷入了墙壁之中,随后,石门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百余斤重的巨石渐渐上移,里面竟然透出橘黄色的暖光,和幽暗的甬道对比十分鲜明。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泄出的暖光逐渐有些刺眼。 秦牧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乍然接触光线,眼睛微微刺疼,他蹙眉皱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待石门完全嵌入上方的空隙里,秦牧也徐徐睁开了眼睛,他上前一步,里面的景象跃入眼帘—— 南边摆着一道绣工简单的屏风,上面兰草清雅淡洁,连接着普通的木制细镙床,靠西墙摆着一张平角条桌,东墙这边墙上还有另一道石门,不远处是个梳妆台,不仅有女子的用饰,还有男子的头冠之类,南边放着带架面盆这些洗漱的东西,石室的四个角上挂着羊角灯。 这鬼地方竟然布置的如此精细,处处温馨,像是民间夫妻的居所。 而秦牧无暇顾及其他,因为他一眼就望见了,那边床榻之上有个人! 他大步流星走到床榻前,只见床上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浑身散发着奇怪的草药味,身盖绣着鸳鸯交颈的被衾,穿着红色中衣,面容俊秀,神色安然,但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身后的石门缓缓落下。 秦牧后退一步,面色冷凝,这个人没有呼吸,早就死了。 —— 而此刻,白云飞被海棠领着,见了李骞的若干妾室,她面上笑意盈盈,内心已经在骂人了。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院子,白云飞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笑僵的脸。 据海棠说,住在这儿的梦夫人很受李骞的宠爱,而且性子也不错,对下人很是大方,她们私下里都很喜欢她。 还是守门的小丫鬟先进去通禀,但这回的这个梦夫人竟然一同跟了出来。 白云飞等着小丫鬟出来传唤她们进去,她看着院子里的兰花出神,突然鼻翼之间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白云飞回过神来,墨玉般的眸子微微转动,看到了缓缓朝她走来的美人。 梦夫人肤色雪白,细腰丰胸,穿着湘妃色云雾绡百合裙,头梳慵懒的随云髻,周围的一切仿佛失了颜色,她款款走来的模样让白云飞微微恍神。 “白姑娘对吗,请进吧。”梦夫人走到白云飞面前,浅浅勾唇,侧身给白云飞让路。 这个梦夫人硬要说长相的话,只能算小家碧玉,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一种古怪的魅力,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白云飞也不例外,何况这还是第一个亲自出来迎她的人,她回了一笑,稍稍欠身,“梦夫人有理了。” 两人短暂寒暄过后,一并走进了屋中。 落座后,白云飞率先开口,“梦夫人,我此番前来有些冒昧,还望你不要介意。” 梦夫人闻言弯了弯眉眼,开口道:“不妨事的。平日里难得有人坐下陪我说说话,你来了也算给我解解闷了。” 白云飞终于理解为什么海棠一个大房的人,竟然能喜欢二房的一个妾室了,像梦夫人这种性格,想要获得别人的好感太容易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破天荒地问了梦夫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敢问夫人芳名?” 梦夫人嗓音温柔似水,“言重了,我叫沈梦,你若不嫌弃也可以这么叫。” 说罢,沈梦染着蔻丹的手指轻点着太阳穴,眼波流转,眼角微微上扬,“你呢,白姑娘?”语调转弯,莫名有种调笑的意味。 白云飞注视着沈梦的眼睛,眼眸清澈,一本正经道:“我叫白云飞。” 沈 10.男尸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走了一小段路,白云飞渐渐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回望,目光澄净,只能远远看见沈梦的倩影,步步生莲,背对着她向屋里走去。 白云飞手掌不由自主地稍微捏紧,手中的瓷盅温润细腻还带着凉意,就像沈梦这个人一样,让人心生好感,但稍稍靠近就会察觉到她距离感极强。 直到雕花小门关上,身边的海棠轻轻喊了一声,“姑娘?” 听着海棠的询问声,白云飞收回视线,面色平静地转身对海棠道:“没事,我们走吧。” 海棠微微侧身垂头,对白云飞说道:“姑娘,我们府上的女眷这就都见过了,请随我回去见夫人吧。” 白云飞点了点头,跟着海棠离开后院,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她突然神思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贵府可有佛堂?” 海棠似乎不明白为何白云飞有此一问,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自然有,我们家老太太十分信仰佛祖,日日供奉,从不懈怠。” 白云飞嘴比脑子快,海棠话音刚落,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马上说道:“海棠姐姐,实不相瞒,我也十分信仰佛祖,如今知晓在此供奉佛祖,不去上柱香心里着实惶恐,可否容我前去一拜?” 白云飞自己都佩服她这张嘴,她一脸虔诚,目光无比真挚地望着海棠。 海棠微微抬头看着白云飞,她的身量比自己高半头有余,在女子当中算是很高了,但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她忽地想起刚才在秋水苑里白云飞冰雕玉砌的模样,一时间海棠都有些恍惚。 一个人变脸的速度为何会如此之快。 海棠表情一言难尽,正准备开口,带白云飞去佛堂参拜,突然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 “白云飞。” 白云飞与海棠齐齐回头,就看到小路蜿蜒,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气息,秦牧一身落拓,清艳贵气,踏花而来,神情泰然自若,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白云飞嘴角一抽,她还打算去佛堂找他,秦牧怎么跑这儿了,余光里瞥了眼一侧的海棠,见她呆呆地站着,神情有些发痴,女儿家的心思显露无疑。 她心想,这个花瓶的外表果然十分具有欺骗性。 事实上,秦牧在这里能碰到白云飞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暗道的出口会在偏僻荒芜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离后院这么近。 他刚才在石室中发现那具男尸之后,身后的石门便落下了,这下面情况未明,随时会有人来,他不能再逗留了,得赶紧离开这儿。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他一进来就发现了,身后的这道石门是单向的,只能从外面开。 秦牧仔细勘察一番,找到了另一道石门的机关,他走出石室时随意往身后撇了一眼,这道石门是双向的,也就是说里外都可以打开。 很快再次陷入黑暗,他当时没有多想,一路顺着地道走了出来,出口是向上的,不过没有佛堂里的那般精巧,只单单被一块草皮掩盖着,他爬着梯子上来后,没走了几步就碰到了白云飞。 秦牧突然意识到,如果作案的就是后院的女眷,那双向的石门岂不是十分便利她出行。 他心中思量着,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朝她们二人走来,在白云飞身前站定。 秦牧直接开口,“问完了吗?” 秦牧比白云飞高许多,白云飞抬起眼帘注视着秦牧琉璃般的眼眸,轻微一点头,眼风扫过旁边的海棠,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启唇道:“我们正准备去找大夫人复命,一起吧?” 既然秦牧在这里,她也没必要再跑一趟佛堂了。 秦牧闻言轻轻颔首,他视线下滑,突然看到白云飞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秦牧目露好奇,询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一旁的海棠猛地回神,她看着秦牧径直走到白云飞身边,两人熟稔地交谈,相貌气质都如出一撤,宛若仙人。 海棠贝齿轻咬着下唇,脸色“唰”一下红了,她赶紧垂下头,不由得自惭形秽,为刚才不可言说的想法感到羞耻。 听到秦牧一问,白云飞下意识松了松手心,想起手中的香脂,她抬起手来伸开的五指,瓷白的香盅更显得她的手指葱白如玉,“这是梦夫人送我的香膏。” 秦牧伸手,从白云飞手心里拿走这个小罐子,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扫过白云飞温热的掌心。 他没注意到,闻言瞧了白云飞一眼,眉梢轻挑,语气散漫,“没想到你还是个香饽饽,去问话还能有人给你送东西啊。”说罢视线又转回了香脂罐上,他拿在手里,瓷盅显得格外小巧。 秦牧面容清贵,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把玩着女子的胭脂,旁人看着隐隐有靡艳之感,随着他指尖的滑动,勾勒出几分欲色。 白云飞感觉到秦牧轻轻划过她的手心,留下点点凉意,在炎热的夏日里格外明显。 白云飞微微有些晃神,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耳边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秦牧欠揍的声音。 她的思绪一下被岔开了,回过神来看着秦牧那样,白云飞十分无语,没好气地将手甩下,结结实实翻了个大白眼,启唇道:“走不走了,海棠还等着我们呢。” 站在一旁垂头不语的海棠,听到白云飞喊她的名字全身一振,拉耷的肩膀忽地耸立起来,马上说道:“白姑娘,秦公子,请随我来。”说完,海棠率先转身,不再看身后的二人,只管带路。 经过刚才这一遭,她早就把白云飞要去佛堂拜佛一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秦牧这厮惯会顺杆子往上爬,典型的得寸进尺,白云飞不欲多理会他,安静地跟在海棠身后,不再多言。 秦牧见白云飞又不理他了,顿时没了兴致,他百无聊赖地将香脂揣进衣兜里,懒懒地跟在后面,一道去见大夫人。 等二人出了李府,已经正午时分。 折腾了一上午,白云飞早就饿了,她晃荡着往家走,心里盘算着中午做什么吃,动作细微地揉了揉有些难受的胃口,毒辣的日头晒得皮肤灼热,很快白云飞细嫩的脸颊上就泛起了红。 这时,她身侧的秦牧突然递来一个小布包。 白云飞有些诧异,顺着手看向了秦牧白皙的侧脸,问道:“什么呀?” 秦牧扫了眼白云飞晒得通红的脸颊,挪开视线,随意道: 11.兰花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一路沉默,快到家门口了,秦牧随手摘了路边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把玩着,淡淡开口道:“人已经死了,只有找到凶手才能让死者安息。” 白云飞闻言步伐减慢,转头望向秦牧,他依旧是有些不着调的样子,但面容沉静,目光澄澈,像是一片汪洋。 白云飞心头微微有些异样,转瞬即逝,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大概看得有些久,秦牧回望过来,白云飞倏地收回视线快速转头,下意识闪躲开秦牧的眼睛,动作太快,白皙的额前落下两缕碎发。 察觉到秦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白云飞身体僵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鬼知道她在心虚什么。 天气燥热难耐,白云飞有些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感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突然拢住衣袖加快了步调,一溜烟在秦牧的视野消失。 裙摆翻飞掀起一阵清风,地上的落叶被轻轻带起,在空中荡荡悠悠,几息后再次飘落在尘土中。 秦牧:“……”逐渐习惯白云飞间歇性犯病。 白云飞一路冲回她的房间,她关上门直接背靠着门框,手里的剑“咣当”一声撞在门上,白云飞脸颊红润,气息不稳,她随手一抹额前的薄汗,调整不匀的呼吸。 激烈的心跳声很快覆盖了方才奇怪的感觉,白云飞脑袋轻轻向后,倚着门歇缓片刻,不欲深思方才的不寻常。 屋内清凉消暑,她逐渐冷静下来,大脑开始运转,秦牧说得对,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眼下宋昭昭和她的儿子都岌岌可危,只有尽快抓到凶手,李湛才能安息。 白云飞这样想着,耳畔突然传来秦牧的声音,“白云飞,出来。” 秦牧懒得管白云飞又抽什么风,只不过他刚才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急需向白云飞求证。 “别闹了,有正事——”秦牧等不及了,嘴里催着,两个跨步跃上台阶准备敲门,没想到白云飞突然打开门。 “你发现什么了?”白云飞一开门发现秦牧杵在门口,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秦牧已经伸手举在她面前,掌心里赫然是那罐香脂,秦牧把它打开了,里面丹红色的膏体细腻温润。 白云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身体本能很配合,她手撑着门,半个身子探出门框,脑袋微微前倾,凑在秦牧手前仔细嗅了嗅,就是普通的香膏,没问题啊。 白云飞再三确认,而后目光疑惑转向秦牧,语气迷茫,“怎么了?” 秦牧目光专注地看着白云飞,认真询问道:“这是兰花的味道吗?” 白云飞直起身体,语气疑惑,“对,梦夫人院子里种着很多兰花,她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叫兰桂璎珞脂。” “梦夫人是谁?”秦牧双眸湛亮,紧紧擒着白云飞的眼睛。 白云飞如实答道:“沈梦,李骞的妾室。”她微微停顿,但很快接上,“我问过了,她的说辞没有问题。” 秦牧细微地摇了摇头,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将那罐香膏阖住,朝白云飞轻掷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白云飞眼疾手快,她衣袖翩跹带起一缕青丝,精准地截住了空中的小瓷瓶,望向秦牧线条利落的面容,只见他眉目舒淡,轻笑出声,懒洋洋开口道:“找到了。” 白云飞跟不上秦牧的思路,她很是费解,找到什么了? 秦牧瞥了白云飞一眼,慢悠悠转身走到树下,他稳稳地坐在石墩上,背靠大树乘着凉,秦牧闲适地眯了眯眼,“佛堂里有暗道,通往一个石室,尸体就在里面。” 白云飞看着秦牧的动作,跟着他一同走到树下,听秦牧所言,白云飞灵光一闪,“出口就在后院附近?” 不用说就懂,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舒服,秦牧目光赞赏瞧了一眼白云飞,“没错,想必离那个沈梦的院子不远吧。” 白云飞面色凝重,“你为何怀疑她呢?” 秦牧轻轻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挺喜欢她。” 白云飞脑海里闪过沈梦的样子,她稍有迟疑,但还是缓慢地摇了摇头,“萍水相逢罢了,谈不上喜欢,但她与我想象的凶手偏差太大。” 秦牧啧啧两声,双腿自然伸直,语气带着假惺惺的惋惜,说道:“那估计要让你失望了,我记得你在最开始说过,宋昭昭现在那种状态,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一种报复心理,对吗?” 白云飞假装看不见他做作的表情,言简意赅道,“对。” “你回想一下,第一次去宋昭昭屋子里的时候,你记不记得窗前有盆花?”秦牧扬了扬下巴,“你不觉得很突兀吗?” 花? 白云飞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窗前的花……白云飞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她猛地转头看向秦牧,眼里亮光四射,她语气激动,“我想起来了,当时那里摆着一盆兰花!宋昭昭屋内摆设都是贵重张扬的类型,那种素雅的花明显不符合她的审美,昨夜去李府盯梢时我就觉得宋昭昭房里少了什么东西,那盆花被搬走了!” 秦牧眉梢高挑,有些讶异,“居然已经被搬走了?” 说罢他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慢悠悠感慨道:“这么高调地下毒,甚至众人皆知她种着一院兰花,她还大大咧咧地放一株在宋昭昭屋子里,应该是想让大家知道是她做的,可是她又拿走,说明她又畏惧让人知道,这个沈梦真是矛盾。” 烈日中天,干燥灼热,巨大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影。 白云飞心潮起伏,她与沈梦聊天时也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她是二房的妾室,李湛作为大房独苗,未来的家主,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呢? 白云飞想不通,她直接问了出来。 秦牧环着双臂,听到白云飞的问题,他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其实我在石室里也见过兰花。” 他轻轻叹了口气,“里面基本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被装饰的像一间夫妻起居之所,最显眼的一处屏风上绣着兰花,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那个梦夫人应该和李湛有私情,我发现李湛的尸体时,他躺在床上,盖着鸳鸯交颈的喜被。” 听着秦牧的描绘,白云飞想象中阴暗诡异的石室逐渐被一个温馨的小屋取代。 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这不可能是随意为之,这需要很多爱。 可是如果有很多爱,李湛又是怎么死的呢? 秦牧说了半天,耳边唯余风声,树叶沙沙作响。 光影斑驳之间,秦牧抬眸望向白云飞的身影,只见她微微垂头扶着树干,粉嫩的指尖不自觉抠着干裂黝黑的树皮,嘴唇抿着,目光里有不解,但更多是纠结无措。 看了半响,秦牧突然眉眼一弯,无声勾了勾唇角,有时候他看着白云飞,就像在看着三年前的自己,聪明,讲义气,天真。 秦牧从容地挪开视线,他脑袋微微后仰,轻轻贴着身后的树干,转而望向碧澄如洗的天空,点缀着几朵柔软洁白的云,秦牧嗓音有些轻飘,莫名温柔,“你怎么这么呆,人家送你个东西就觉得是好人,幼不幼稚。” 白云飞心里一团乱麻,但秦牧的声音随风传到她耳 12.面具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你确定这样能行?” 秦牧微微俯身扶着破烂的陶罐子,手持萝卜一般长的木杵,一刻也不停歇地搅动。 他嫌弃地瞥了眼罐子里黏糊糊的东西,视线转向趴在桌子上瞎鼓捣的白云飞,内心充满了质疑。 白云飞两指捻起一撮白色粉末举在眼前,她轻轻搓动指尖,细细的粉末在空中飞流直下,白云飞神情专注,闻言眼风纹丝不动,语气平静道:“既然沈梦痴于情,困于情,那就让她自己开口,只要她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待指尖的细沙全部落下,白云飞才有空侧过身来,支起腿直接坐在桌子上,她扫了眼一旁的秦牧,见他嫌弃的表情,白云飞挪开视线随意道:“磨快点,等你好了就可以画皮了。” 秦牧咬牙望向白云飞,“坐着说话不腰疼。”但手下动作丝毫不马虎,他加快了动作,罐里的东西肉眼可见逐渐变成膏体。 一刻钟后,白云飞悠闲地跳下桌子,懒懒地揉了揉后颈,出声道:“可以了,你让开。”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秦牧如释重负地松开木杵,他缓缓站直身体,后退一步给白云飞腾地方。秦牧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想他往日里何等风光,如今给人打下手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累。 秦牧不由得悲从心来。 “帮我拿一下第一个药瓶。”白云飞出声吩咐道。 秦牧一顿,离佛祖太远,离白云飞太近。 他脸色平静地走到桌子另一边,抬手拿起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这个吗?” 白云飞手下动作不停,抽空抬眸一撇后很快收回视线,“对。” 秦牧没再走动,他躬腰长臂一伸越过桌子,手探到白云飞面前将瓷瓶递给了她。 白云飞抬手接过,轻轻一旋拔出了塞子,她慢慢放倒瓶身,里面的碧绿色的液体随之流出,滴在秦牧刚磨好的膏体之上。 白云飞心里计算着时辰,她没见过李湛的模样,刻起来很耗时间,等到李湛的脸刻好了,正好罐子里的药膏就能用了。 随后她取出一块头颅一般大的木砖,不知来回比划着什么,炭笔逐渐勾勒出骷髅头的模样。 紧接着她利落地散开布袋平铺在桌上,里面包裹着锃亮的刀具,形状颇为奇怪,白云飞十指缓缓划过,定在了刀尖圆钝形的一柄上,侧面还带着锯齿。她指尖灵活地一挑,将这柄小刀拿在手中。 白云飞扶着木砖,持刀飞快地雕刻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秦牧渐渐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他踱步走到白云飞身后,仔细盯着白云飞的动作。 江湖上做人皮面具的不计其数,技法各有不同,但想要画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皮,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师承何处?” “李湛的鼻子是这样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云飞手下动作一顿,心头微微诧异,她转首看向秦牧,脑后的青丝滑落胸前。他们两人虽朝夕相处,但向来不过问彼此的事,其实不必陌生人强上多少。 这是秦牧第一次探听她的私事。 白云飞手上沾满了木屑,她就以这个别扭的姿势回答道:“收养我的王奶奶教给我的。” 王奶奶本名王月华,她会的古怪东西太多了,白云飞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什么江湖风云人物,但每每问及王奶奶,她总是避而不谈。 如今尘归尘土归土,这个谜大概随着王奶奶的尸骨长眠于地底,早就化作一杯黄土了。 想到王奶奶,白云飞眼帘微垂转回身,情绪有些低落。 “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秦牧自然看得出白云飞心情不好,秦牧一直以为白云飞自小长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她被教养的极好,重情重义,乐观积极,养出这样的孩子不一定需要很多钱,但一定需要很多时间与精力。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孤女。 秦牧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麻。 多说无益,秦牧上前一步凑近木砖,他站在白云飞身后,笼罩着她的身形,秦牧鼻尖萦绕着白云飞发丝间浓郁的幽香。 看着白云飞毛茸茸的头顶,秦牧突然很想给她揉成鸡窝。 克制住这个邪恶的念头,秦牧手指微微握成拳,轻咳两声,竭力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他观察片刻后伸出手,指尖点着木砖上未成形的人面,一本正经开口道:“鼻峰高一些,鼻翼小一些。” 见秦牧突然如此认真,白云飞收起那些纷乱的情绪,很快进入状态,两人配合默契,李湛的面容渐渐被出现在木砖之上。 邺京皇城—— 肃王府恢弘气派,前厅中,高堂之上的男子身穿宝蓝色云纹茧绸的束腰长袍,相貌英俊,身材高大魁梧。 “启禀肃王殿下,有暗探发现了五皇子殿下的踪迹。” 黑衣死士半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向肃王慌张禀告。 秦端的眼睛骤然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砰”一声拍案而起,不可置信道:“什么——老五出现了?” 角落里饕餮香炉张牙舞爪,凶兽嘴里不断地吐着白烟,飘在空中旋转扭曲,经久不消。 ·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李府之中,两个人影鬼鬼祟祟。 秦牧和白云飞借着月色东躲西闪,粗大的树身遮挡着两人的身形。 此刻白云飞正撅着屁股,探头探脑地观察敌情。 看着白云飞圆润的后脑勺,秦牧真想敲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出的什么馊主意。 白云飞让秦牧扮鬼,带着李湛的人皮面具去找沈梦。 谁知道那个沈梦和李湛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冲上来亲他抱他怎么办?秦牧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排斥。 白云飞扶着树干转回头,小手一招,低声招呼道:“没有人,我们快走。” 秦牧深深皱着眉头对白云飞说:“你能不这么猥琐吗?” 白云飞不服气地瞪了秦牧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要是你不在,我飞檐走壁地不知道多潇洒。” 秦牧一噎,一时竟无言以对。 白云飞看着秦牧慢吞吞的动作,心里很是着急,她两步并一步,蹑手蹑脚跳到秦牧身侧,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你能快点吗,我已传书给大夫人,都等着你呢,想想一百两!” 靠近沈梦的院子,白云飞拉着秦停下脚步,一把从怀里掏出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递给他。 见秦牧不接,白云飞假装看不见他抗拒的脸色,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将人皮面具放到他手心,她给秦牧打气道:“上!沈梦长得可好看了,你不亏。 13.冤孽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这话让白云飞一惊,她目光诧异,身体骤然绷直往前探出,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墙角。 秦牧是疯了吗? 似沈梦这般聪明之人,如果知道这是假的,她怎么会上钩?再过一会儿大夫人就会带人前来,这次已然打草惊蛇,如果不能让沈梦认罪,再想抓到她几乎不可能。 白云飞一刻也站不住了,心里焦灼难安,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秦牧的嘴捂上,再暴揍他一顿,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无论白云飞多么抓狂,前面的秦牧丝毫不受影响。 微弱的月光穿透云层,沈梦环抱膝盖坐在冰凉脏污的地上,听着与李湛截然不同的声音,她没有丝毫震惊,抽噎声渐渐平息。 秦牧挑了挑眉,果然如此,她早就知道他是假的。 风过留痕,院子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树叶声。 秦牧自从问出这个问题后,便一直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他撑着流畅的下巴等待沈梦开口。而沈梦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呆呆地望着地面。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像是在比谁更有耐力。 然而,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平静。 角落里的白云飞耳稍微动,敏锐地听到了噔噔砰砰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正在逐渐靠近这里。 她轻叹了一口气,大夫人带着人来了。 日暮西垂之时,宋梅芳接到了白云飞的书信,信上说得有理有据,凶手就是沈梦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当时恨不得亲手撕了那个小贱人,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害人。 想来白云飞也料到大夫人会如此行事,在信中再三叮嘱切勿打草惊蛇,今夜支开李骞,子时三刻来沈梦的小院,一切自会见分晓。 于是宋梅芳勉强按捺中心中怒火,径直去找了老夫人告诉她原委,求她主持公道。 此刻,蜿蜒的小路上乌泱泱一片人。 丫鬟和小厮走在前面,提着灯笼照亮前面的路。 “婶婶究竟要干什么?”李骞满脸愤然,瞪着宋梅芳,破口大骂道:“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才一再忍让,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骞实在受不了了,他下午本来约着好友要去新开的赌坊,不知大房那边又作什么妖,竟煽动奶奶将他扣在祠堂,直到现在才把他放出来,害他爽了约。 思及此,李骞狠狠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头,“到底要去哪儿?你们大房造了孽才这般倒霉,关我什么事,有这功夫还不如祈祷他李湛找到神仙,来给你们去去晦气!” 宋梅芳两眼一黑,血气一下子冲上脑门,险些晕了过去。 一旁的李彦赶紧搀扶住宋梅芳,他这般没脾性的人都被气得脸色发红,面色不虞地瞪着这个不像话的侄子。 宋梅芳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倚着自己的丈夫,一手攥着帕子抚在心口,胸口憋燥得说不出话来,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李骞,“你……” 老夫人衣袍上绣着流云仙鹤的暗纹,手里拄着蟠桃红木拐杖,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听到李骞所言,她将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声音苍老而威严,“你放肆。” “老身还没死呢,你婶婶管不了你,老身也管不了你吗?”老夫人眼珠浑浊,目光却犀利无比,似一柄利剑,直直射向李骞。 她脸上沟壑纵横,身材也有些佝偻,单看着只是一个老婆子罢了。但她掌家二十余年,积威深重,她说话却没人敢不听。 一时间,丫鬟小厮都刻意放轻了脚步,众人一言不发,只能听见清浅不一的呼吸声。 李骞听到老夫人一说话就下意识腿软,这死老太婆凶得很,根本不把他当孙子。但此刻没人说话,李骞微微低垂着头,面色不忿,咬了咬牙,口气软了下来。 “我怎敢忤逆祖母,只是婶婶这般毫无由来便揪着我不放,实在是令我困扰,此刻夜深人静的,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老夫人淡淡开口道:“这就要问问你的梦夫人了。” 说罢不管李骞神色多么诧异,她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干枯的手掌抓着拐杖率先迈开步伐,目光空空地一叹,“走吧。”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秦牧神色不变,沈梦也没有躲避的意图。 她缓缓抬起头来,不期然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她的倒影在其中清晰可见。 沈梦神思恍惚,鬼迷心窍般抬起了手,慢慢移向“李湛”的脸,她的妆容早花了,唯独嘴唇依旧饱满艳红,嗓音轻柔地呢喃道:“湛郎……” 秦牧见状眉头一皱,微微侧头,恰好躲开沈梦的手,没想到这一幕正巧被横冲直撞最先跑进院子的李骞撞到—— “你们在干什么?” 李骞怒喝道。 他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灯,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月影暧昧,沈梦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满面泪痕,仿佛刚刚被人蹂躏凌虐,但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 而她身侧还有个男人,甚至她还要摸那个男人的脸。 随后,家丁闯进小院,提着灯站在两侧为老夫人开道,眼睛控制不住地瞟向梦夫人那边,心里不约而同地八卦着,更有甚者暗自撇向李骞,总觉得他头上在冒绿光。 小院中的黑暗被一盏盏灯光驱散,众人摩肩接踵,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顿时变得拥挤狭小。 沈梦目光恍惚,慢慢扫过院里众人,他们的表情或愤怒,或轻贱,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蓦然轻笑出声,好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笑声传入众人的耳朵,院子里的气氛骤然紧绷。 “贱人,你还敢笑!” 宋梅芳瞪着地上的沈梦,嗓音尖利,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刺得人耳膜生疼。 懒得再听这些污言秽语,秦牧直接站起来转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 怎么会是李湛? 一瞬间,众人大为惊骇,面面相觑,小院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老夫人突然泄了一口气,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她抬头望着天,哀叹道:“冤孽啊!” 老夫人这一声仿佛把众人的魂给叫了回来,李彦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牧,慢慢走到秦牧面前抬起手臂,似乎要抓秦牧的衣服,“湛儿,你……”他的嘴一张一翕,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湛从小就聪慧懂事,从不让他这个当爹的操心,李彦虽然嘴上不说, 14.前尘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你……”大夫人目光闪烁,脸色由青转白,哆嗦着双唇,半响后两步冲到沈梦面前,高高扬起手臂,狠狠甩下一巴掌,恼怒道:“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害人还需要理由?” 沈梦岂会任由她打,她眼疾手快地握住大夫人的胳膊一把甩开,厌恶地蹙眉道:“若我蛇蝎心肠,她宋昭昭焉能活到现在?” 沈梦目光睥睨,勾起唇角,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痕,整理着自己的发髻,挑衅意味十足。 秦牧一向如此嚣张,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自然不觉得沈梦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但白云飞却看得出来,她是在故意激怒众人。 虽然白云飞与沈梦立场对立,但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免暗爽,毕竟这一家子都是一丘之貉,谁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现在激化矛盾对沈梦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云飞持剑扶墙,眸光清亮,继续在隐蔽之处关注着事情的走向。 沈梦的态度果然引发众怒。 大夫人首当其冲,直接被沈梦下了面子,她脸红脖子粗,疯了似地冲上来,要抓花这个狐媚子的脸,他们李家怎么会抬进这个妖孽? 沈梦见大夫人朝她冲过来,轻巧地侧身躲开,她眉梢上挑,嗓音刻意压得温柔无害,而说出的话却让大夫人顿时手脚冰冷,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瞪大眼睛停在原地,还维持着张牙舞爪的姿态,好不滑稽。 “宋夫人,宋昭昭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沈梦话说得轻巧,却犹如一道惊雷,在场的无一不愕然失色如遭雷击。 原来如此! 秦牧突然明白了沈梦的意图,他掀了掀眼皮散漫地看向沈梦,突然轻笑出声,真是一出好戏啊。 白云飞一瞬间瞳孔放大,震惊地望向沈梦,宋昭昭是宋夫人的女儿,那李湛呢? 老夫人掌控欲极强,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何况是子嗣的问题。 她面色一冷,嘴角绷直,眼神阴鸷地看着大夫人开口道:“宋氏,她说得可是真的?” 宋梅芳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心脏剧烈地抽搐,她急忙看向老夫人,见她如同看着死人一样的眼神,宋梅芳慌乱地躲开视线,颤抖着唇瓣,语气紧绷道:“娘……你别听这个妖妇胡言乱语,昭昭只不过是我本家侄女,比旁人亲厚些罢了。” 老夫人死死抓着手里的拐杖,直勾勾地看着宋梅芳,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这般落井下石的机会,陈秋心是傻的才会放过。 她眉目不善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李骞,见他双目布满红血丝,还看着沈梦那个□□,于是重重冷哼一声,夹枪带棒道:“来投靠婶婶的亲戚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婶婶一一照拂,还让那宋昭昭嫁给大哥——不对,说不定都不是大哥了,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话才真正触动了老夫人的逆鳞,李湛是她最中意的孙子,她绝不能容忍李家的血脉不清不楚。 老夫人感觉体内血气奔腾不休,她哆嗦着牙齿,颤巍巍地举起拐杖指着宋梅芳,张口道:“大胆宋氏!老身再问你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吼完便开始不断咳嗽,身形愈发佝偻,丫鬟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今晚一再地打击已经让李彦无法思考,他眉头紧锁,脑子乱哄哄的,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当年宋梅芳笑靥如花的模样,想起了当年她生湛儿差点死了的虚弱模样,这怎么会有假呢。 李彦目光迷茫,望向如今有些刻薄狼狈的宋梅芳,也不知到底想听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宋梅芳被老夫人吓得浑身一颤,身体一软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她无力地张开嘴,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沈梦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打转,桃花眼微微上勾,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夫人,心里无不快意,她腔调柔媚,悠悠道:“既然宋夫人不说,那便由我代劳好了。想来宋夫人当年是玩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罢……” 宋梅芳瘫坐在地上,目光微微失神,沈梦低缓婉转的声音在耳边轻拢慢捻,她的心弦被轻轻回拨到那段蒙尘的时光—— 五陵年少,雨濯春尘,不知哪条巷子搭起了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婉转清亮,久久不停歇,而传入宋梅芳的耳朵里却格外烦躁。 她支着头凭栏而望,明明还是桃李年华,面上却愁云惨淡,心事重重。 “我的小祖宗啊,这才刚开春,天儿还带着寒冬的料峭,你爬在风口做什么?”陪嫁的张嬷嬷一推门就看到宋梅芳在窗边吹风,她嘴里数落着,急急忙忙地朝宋梅芳跑过来。 宋梅芳从小便是张嬷嬷带大的,两人感情十分深厚。 张嬷嬷一把抓起宋梅芳的手,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温度,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下很是心疼,当即将她拉着走到床边,唠叨道:“夫人都已经成家了,怎得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宋梅芳握着张嬷嬷粗粝干燥的手掌,看着她灰白的发丝,任由她将自己拉到床边,霎时间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她鼻头一酸,顿时红了眼眶,嗫嗫道:“嬷嬷,为什么我还是怀不上孩子?”她已经嫁入李府大半年了,肚皮一点动静也没有,每日她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的神色实在说不上好,对她一日比一日冷淡。 宋梅芳看得出来,老夫人已经有给李彦纳妾的心思了。 张嬷嬷扶着宋梅芳坐到床上,给她捧来一杯热茶暖身子,开口宽慰道:“夫人放宽心,这种事情急不得,何况姑爷一心一意地守着你,日子久了还怕生不出孩子吗?” “就是因为李彦一心一意守着我,婆母才看我不顺眼!”张嬷嬷话音刚落,宋梅芳双眸着含泪,情绪激动地反驳。 “这……”张嬷嬷嘴唇微动,哑口无言。按理说夫人嫁进李家不过一年的时间,怀不上孩子也实属正常,这么着急与杞人忧天无异。但其实不怪夫人这么想,因为这老夫人实在不是个善茬儿,有她一天天逼着,夫人想不着急也难。还有这李家,从上到下被她管教的和死人一样,夫人嫁进来还没多久,便已经不会笑了。 看着突然泣不成声的宋梅芳,张嬷嬷蹙着眉头弯下腰,轻轻拍抚着她纤弱的背脊,目光充满怜爱心疼。 “梅芳,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金沙桃花酥——” 李彦今日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买这吃食,近来宋梅芳闷闷不乐,他特意想哄她开心,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宋梅芳坐在床上抱着张嬷嬷的腰,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他急忙扔下手中的糕点跑到床边,拉起宋梅芳的手顺势坐在她身侧,心疼道:“梅芳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嬷嬷一见李彦回来了,行了一礼便有眼色地让开了,给他们小两口腾位置。 宋梅芳见李彦回来心里更委屈了,她哭得更大声,但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猛地扭过身子背对着他,哭腔愤然,“就是你欺负我!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李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她如此伤心,但还是在后面环抱住宋梅芳瘦弱的身躯,凑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夫人,对不起,我给你带了城西刘老头家的桃花酥,原谅我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宋梅芳哭得身心疲惫,她转回头看着李彦伏低做小的模样,忽然就不想闹了,她觉得很累。 平心而论,李彦待她真得很好,可他偏偏待谁都很好。宋梅芳不信李彦看不出老夫人嫌她怀不上孩子,可是他从未反驳老夫人,替自己说过一句公道话。 李彦见宋梅芳终于肯理他了,心里很是高兴,将宋梅芳当做珍宝一般抱在怀里,神情温和满足。 宋梅芳乖乖地让李彦抱着她,她将身子蜷缩起来,脑袋依偎在李彦温暖宽阔的胸膛上,心下却一片冰冷。 她该怎么办? 已过子时,石子小道上幽静无声,夜风凄寒,点点星子散着丝缕微弱的光。 宋梅芳身穿白色中衣侧身躺着,她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借着昏暗的月光,宋梅芳看向躺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的李彦,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她竭力攥紧了手里的鸳鸯被衾,将自己裹得紧了些,企图汲取些温暖。 一夜无眠,时光转瞬即逝,天光暗淡。听着屋外清脆的鸟鸣声,宋梅芳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眸,一个念头在她的血肉里死死扎根,疯狂生长,一夜之间便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什么?” 张嬷嬷脑子里嗡嗡作响,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面目坚决的宋梅芳。 宋梅芳昨夜里好像染了风寒,有些虚弱地低咳两声,但目光充满希冀望向张嬷嬷,握住张嬷嬷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嬷嬷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张嬷嬷逐渐回神,着实没想到宋梅芳行事如此大胆。她搓了搓宋梅芳冰凉的手指,眼珠转动左顾右盼,生怕四周有人,压低声音道:“夫人,这子嗣可不是儿戏啊,且不论将来孩子长大后事情是否会败露,单凭这十月怀胎就难保不会被人发现啊——” “你别说了,我意已决。” 宋梅芳不想再听张嬷嬷的劝告,她不耐地挪开视线,松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来,直接开口截住了她的唠叨。 张嬷嬷看着一意孤行的宋梅芳,长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地走到宋梅芳身侧,再次开口劝说,“夫人还如此年轻,和姑爷也恩爱得紧,何必这么心急,替别人养儿子呢?” 宋梅芳猛然看向张嬷嬷,癫狂的情绪似狂风肆虐, 15.真相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可有办法让孩子提前两月出生?” 张嬷嬷的声音在宋梅芳的耳边响起,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她的身上,对啊,她在众人眼中已经有两月多的身孕了。宋梅芳笑容一顿,抬头望向了面前的老大夫。 只见那老大夫捻了捻花白的山羊须,面露犹豫。 宋梅芳手心紧了紧,心中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她谨慎问道:“老先生有何高见?” 见状,老大夫见一狠心,语气惋惜,“办法肯定是有的,到时只需用几味虎狼之药即可,只不过风险极大,小则夫人身体受损,此后难以有孕,重则性命难保。” 宋梅芳呆住了。 张嬷嬷一听脸色巨变,猛然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宋梅芳,见她呆愣着,半点反应没有。张嬷嬷咬了咬牙,不死心地再次询问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若是有,老夫也不会出此下策,若想要夫人提前生产,只有这一个办法最为妥当。” “天意弄人……” 宋梅芳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张嬷嬷眼神痛苦,无力地张嘴却哑口无言,一时不知竟该做出什么选择才好。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用药,不然让老夫人察觉到端倪就完了,若不留这个孩子,夫人就只能咬碎牙齿混血吞,何况这还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又怎能下得去手。 这李府的荣华富贵下究竟埋葬了多少血与泪? 良久,宋梅芳轻轻闭上眼,气若游丝道:“嬷嬷,带老先生拿钱,还请老先生开药吧。” “夫人!”嬷嬷声音哽咽地叫道,却对上了宋梅芳死寂的面容,她突然顿住了,还能说什么呢,劝夫人打掉这个孩子吗? 张嬷嬷叹息一声不再多言,如提线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地带着老大夫悄悄地离去。 ·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转眼又是几个春秋。 雾霭笼罩着青灰色山峦,青石阶前落叶纷飞似秋风的悲鸣。 屋里已经烧起了地龙,宋梅芳穿着一件宽大的鹅黄色如意纹妆花褙子,肚子已然鼓鼓耸立。 她扶着腰缓缓坐在红木桌边,全然没有孕妇的喜气与温和,瞧着精神萎靡,面上覆着一层灰败之气,像是一朵失了养分的杜鹃花,逐步走向残败。 “夫人,药来了。”张嬷嬷端着托盘走进屋内,岁月惹得她两鬓斑白,脸上布满皱纹。黑糊糊的药汁苦味浓郁,不是木石草药的清苦,而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令人心生排斥。 看着这碗不祥的汤药,宋梅芳一时间有些茫然,这是催产药,也是她的催命符,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和张嬷嬷对视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宋梅芳呼吸重了几分,轻轻抚着圆滚滚的肚皮,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嘴唇颤抖道:“孩子别害怕,马上就能见到娘了,你一定要保佑娘,好吗?”说罢顿了顿,她眸光轻闪看向张嬷嬷,“都准备好了吗?” 张嬷嬷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届时孩子一出生,若是男郎则皆大欢喜,但若是夫人伤了根基生下的还是个女郎,那就只能偷梁换柱了。 张嬷嬷点了点头,声线不稳地说:“准备好了。” 话音一落,宋梅芳惨淡一笑,随即一把端起药碗决绝地灌入口中,丝毫不拖泥带水,她脑袋后仰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似折颈的天鹅……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呵,老天爷真是待我不公。” 往事如烟,隐入尘埃,如今重现于世,随夜风飘散远方。 宋梅芳迷离地望着天上星辰闪烁,逐渐从回忆中抽离,说出这些陈年旧事,像是冲破了禁锢她多年的枷锁,常年聚拢着的眉眼慢慢舒展,竟然有几分解脱的意味。 宋梅芳说的话信息量太大,李府众人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似乎还沉浸在难以置信当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天何来不公?”角落里一道清冽低柔的声音响起,似雨打芭蕉。 听完宋梅芳的话,白云飞只觉可悲可恨,她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步履轻盈,身姿挺拔。 对于突然多出一个人,大家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但实在分不出心思去过问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陌生的女子径直走到那个秦公子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十分登对。 白云飞站好后面无表情,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宋梅芳,再次开口询问道:“宋夫人,老天何来不公?” 自从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儿说出那些旧事,宋梅芳已经无所谓了,她谁也不怕,该羞愧的是那群对不起她的人。 听见白云飞如此问,她面露不屑,冷冷地直视着白云飞。 “我生下的是个女郎,还被那药伤了身子险些丧命。没有诞下男郎,以后还无法生育,若我不这么做,那老太婆就算不让李彦休了我,日后也不会尊重我,只会一房一房的抬妾室进门,好为他李家开枝散叶,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秦牧听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直接开口怼道:“你别搞得好像谁都欠你一样,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的那些事儿了,真是可笑!” 不怕硬的,就怕直接的。秦牧这一顿横冲直撞弄得宋梅芳哑口无言,只见她面容愤怒,脸红脖子粗,瞪着眼睛很不服气,却不知从何反驳。 白云飞看着理直气壮的大夫人,淡淡开口道:“老天很公平。若你没有生出假孕的歪心思,不过两月你就会有孩子,你能顺理成章地将宋昭昭养在身边,也不会有如今这番祸事。” 宋梅芳怔愣片刻,猛然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老夫人冲去。 白云飞被弄得措手不及,她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抽动,立刻持剑上前,嘴里大喝道:“小心!”然而秦牧比她还更快一步。 家丁们慌乱中簇拥而上,挡在老夫人前面。老夫人面色惊恐,踉跄着连连后退,不复之前的威仪,她语无伦次,拿拐杖指着疯疯癫癫的宋梅芳急忙道:“快,快,快拦住她!” 如此突变下,李彦的行动比脑子快,他上前一把抱住宋梅芳将她拦下,大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怒喝震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李彦如此生气。 萧瑟的风抚过兰草,伴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老夫人见场面控制住后身子骤然放松,惊惧交加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奶奶!” “老夫人!” 场面再一次混乱,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得秦牧头都大了,他真受不了这群蠢货,皱着眉头凶神恶煞道:“吵什么吵,还不快把人弄回屋请大夫!” 一时间,小院里只能听到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见秦牧清俊挺拔,气势如虹,一副飞扬跋扈的上位者模样,众人下意识听他差遣,没人敢再大声说话,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 若说他们害怕老夫人是因为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那对秦牧就是一种天然的畏惧,就像是百兽会膜拜老虎一个道理,即使他们知道秦牧只是一个来治病的,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更不用提此刻秦牧还绷着脸,显然很不耐烦。 其实秦牧在一众矜骄奢傲的皇子中,脾气已经算很好了,他从来没有为难宫女侍从的习惯,只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权富贵里堆砌出的气场自然不是民间底层人物所能承受的。 陈秋心最先反应过来,深知这是他们二房的机会,若是奶奶醒来后看见她一直守在身边照顾,一定会对她青眼有加,于是她给李骞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老夫人一同离开了。 白云飞松了口气,总算是安静了。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秦牧,此刻他身上不好惹的气息太过浓郁,白云飞心里默默地想,小样儿,还挺凶。 看着这一群人如同跳梁小丑,沈梦半掩着红唇“咯咯”地笑出声,意味不明道:“宋夫人何必这样呢,怪吓人的,你难道不想救你女儿了吗?” 宋梅芳原本还沉浸在李彦吼她的那一声里,沈梦的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咝”一声狠狠扎进了她的脑子里,宋梅芳顿时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半抱半扶着她的李彦,跌跌撞撞地走到沈梦身前。 白云飞想起刚才她朝老妇人扑过去的模样,心里暗暗防备,绷紧了身体往前一步,将沈梦挡在身后。 没想到秦牧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别紧张,有好戏看。” 炙热滚烫的气息扑在耳廓,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莲香,白云飞顿时感到一种侵略感袭来,她心思恍惚一瞬,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脖子,企图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没想到秦牧直接一扯又把她拽了回去。 秦牧没想那么多,说了一句话便直接将白云飞拉回自己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梅芳的动作。 之前两人这般近距离接触都是在危险之际,哪还顾得上那些虚礼,像方才那样……确实有些太近了……吧?白云飞不确定地想。 她犹犹豫豫,余光里望向秦牧,见他反应如此平淡,白云飞动了动嘴唇,又将想说的话咽下去,算了,秦牧这人没心没肺的,她再扭捏倒显得矫情了。 白云飞也是心大,说不想就不想了,她集中心思,想到秦牧刚才说的,盯着前面的动静目不转睛,“什么好戏?” 秦牧无所谓地摊手,“看了才知道。” 白云飞眼瞳微动,看了秦牧一眼,然后平静地收回视线,她怎么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白云飞和秦牧这种若无旁人之境不是谁都能达到的,惹得一干人频频向往向他两望去,就连沈梦也若有若无地看向他们,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而宋梅芳一门心思救宋昭昭,现在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她哪有闲情雅致管别人的事。 突然“嘭”的一声,宋梅芳的膝盖重重砸在了地上,好像骨头都磕碎了一样,听得人头皮一紧,只见她跪在了沈梦面前,凄惨一笑后哀求道:“沈如兰,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与昭昭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 事到如今,宋梅芳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左右老夫人是不会放过她的,罪名无外乎多一件少一件罢了,若是能救下她那苦命的女儿,她便是死也值了。 沈梦听到这个名字,神色逐渐冰冷,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宋梅芳,一声不吭。 白云飞听到宋梅芳叫沈梦沈如兰,心里“哦”了一声,怪不得是兰花呢。 宋梅芳看着沈梦的脸色,苦笑一声,心道果然,沈梦什么都知道,今日她如果不和盘托出,想来昭昭也不会善终。 思量几许,宋梅芳佝偻着肩膀,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语气涩然道:“当年你与湛哥儿两情相悦,我实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害你失身于李骞,以致你们二人抱憾终身。” 秦牧淡淡扫了眼狼狈憔悴的宋梅芳,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过程比他想象的恶心多了,这种人也配怨天不公,真是可笑。 察觉到旁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太像白云飞的风格啊。秦牧微微蹙眉扭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白云飞的蠢模样,只见她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一动也不动,嘴唇微张,傻了吧唧地瞪着眼睛。 秦牧观察片刻,抬手支起下巴,冷不丁开口道:“你流口水了。” 白云飞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突然听到秦牧说她流口水了,吓得她立刻闭上了嘴赶紧伸手去擦。 “抱歉,天太黑了,我看错了。”秦牧本来心情不怎么样,但人总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果不其然,他现在舒服多了。 白云飞一顿,缓缓放下手,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的宋梅芳喋喋不休,几息后再也憋不住了,白云飞长舒一口浊气,狠狠剜了秦牧一眼,离他远了两步,“无聊!” 秦牧眼眸含笑,见她离远了两步,也没有强求,掀了掀下巴示意道:“正事要紧。”说罢便又百无聊赖地将视线转向了宋梅芳。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依照宋梅芳刚才说的,她用别人家 16.不得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我叫李湛,听爹说,我的名字是取自“湛湛清水流,润物细无声”,我听了之后很高兴,那时的我就在想,一定要做一个明湛高洁的郎君,不能辜负爹的期盼。 至于娘,她好像一直不喜欢我,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吧,我要努力念书,给娘争气,这样娘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越长越大,他们都说我天资聪颖,每件事情都能做的很好,奶奶也因此对我寄予厚望,给我安排了更多的课业,但是为什么娘还是对我不冷不热。 那日,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壶,娘大发雷霆,骂我是不是生来就和她过不去,让我滚,娘说再也不想看见我。爹很爱娘,见我惹了娘生气,于是罚我去佛堂跪一夜。 哎,我怎么笨手笨脚的,娘肯定更加讨厌我了。 冬日里的佛堂冰冷刺骨,我蜷缩在小小的蒲团上,感觉心口绞痛无比,好像下一刻就要炸开一样。 可能是怕娘觉得我没用吧,总是心口疼的事情被我瞒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 金身的佛像是深夜里唯一的光彩,望着面目慈悲的佛祖,我在心中暗暗祈祷,让这一夜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景历元年,这一天大概是我的人生最美好的一天了,我想,可能等我垂垂老矣之时,想起这一天依旧是明艳灿烂的。 因为,我遇见了如兰。 寒冬已过,春光作序,万物和鸣,我坐在书案旁,望着窗外绚丽的阳光,突然想任性一回,于是我就这样扔下了手中的书踏春而去,像是一只冲破牢笼的鸟雀。 空气里已经有了桃花的芬芳,走在湖边,柳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涤,游人嬉笑喧嚷,是与李府截然不同的生机勃勃。 我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轻松快乐了,顺着拱桥慢慢走,抬眸望,桃花飘落,露出美人面,我这时才突然明白,书中说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什么意思。 如兰穿着杏粉色的裙衫泛舟湖上,就像是月中嫦娥,我一时间竟看呆了,大约是看的太久,如兰竟向我回望过来,她浅浅一笑,那一瞬间,天地失色,群山哗然。 剧烈的心跳告诉我,我喜欢上了如兰。 或许比如兰漂亮的女子有很多,但是只有见到如兰,我才会感觉到如此慌乱、兴奋,还有羞涩。 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我和如兰在那一日相识,后来数日的相处里,我察觉到,如兰亦对我有情。 原来她早年便父母双亡,我想到了我,我父母俱全,可是又与她有何区别呢?我们就像是两只孤苦无依的雏鸟,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相互慰藉。 如兰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之人,知我食欲不振,她会亲自给我做各种花样的饭菜,知我眠浅,便为我调制安神香,知晓我有心疾,总是迁就我、照顾我,她总是劝我告知爹娘,以便广招贤医来为我医治,但是我总觉得没必要了,因为于我而言,她才是我的家人。 我何其不幸生在一个尖锐冰冷的家族,又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她! 我已经想好了,乡试马上就到了,我一定能考取功名,之后就自立门户,届时再风风光光地迎娶如兰,我不能把她带进那个恐怖压抑的家族,她应该一直是快乐的。 然而好景不长,我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会和我开这样一个玩笑。 我的远方表妹来投靠娘,娘很喜欢她,要我与她成亲。我怎么可能娶她呢,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如兰的事情。 可是当我拒婚没多久,如兰却出事了。 那天天色阴郁,厚重的乌云包裹住了天空,大地被无尽的阴霾笼罩,不知名的情绪在空气里浮动,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 突然劈下一道闪电,仿佛将天地都划分成了两半,阵阵小雨随之落下,像是天女在垂泪。 我在房中坐立难安,想着这样的天气,是否如兰一人会感到害怕呢?正当我焦灼难耐之际,娘却突然派人来通知我,说我的堂弟竟然办出酒后乱性之事,要我这个当大哥的速速前去。 我不知为何心里止不住的发慌,跌跌撞撞地跟随着家仆出了门。 直到来到事发之地,我一眼就望见了□□着上衣的李骞,他发丝凌乱,满脸红光,正在骂骂咧咧地穿衣服。 “湛儿,你来了,你快管教管教你弟弟,这像个什么话。”娘的声音不疾不徐。 我走上前两步,看清了床榻之上的情形,那女子竟然是如兰,她死死拽着被子遮掩着瘦弱的身躯,隐隐露出的肩膀上青紫交加,眼睛已然哭得红肿,眼眸黯淡无光,毫无波澜,像是一件死物。 那一刻天好像塌了。 我发了疯一样冲出了房门,毫无方向地埋头猛冲来到一片田野间,突如其来的心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但是这一次,我突然不想醒来了。 · 我睡了很久,梦里涉过千山万水,最终找到了我的如兰,对了,如兰呢?她怎么样了? 我必须醒来,如兰还在等着我! 凭着要见如兰的信念,我费力地支起了眼皮,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个农妇,见我倒在她家的田中,于是救起了我。她告诉我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匆匆忙忙跑到如兰的家中却扑了个空,会不会娘知道如兰的下落?抱着这个念头,我又飞速折回李府去找娘,没想到刚回到府中,就得到了李骞纳了如兰为妾的消息—— 如兰成了我的弟妹。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我的心从那天起就死了。 后来,我变得浑浑噩噩,放弃了考取功名,听从娘的安排娶了宋昭昭,无所谓了,如今的我于世上不过是行尸走肉,起码留在府中,还能时不时听到如兰的消息。 如今已是景历四年,又一个春来了。如兰,在那之后的每一天里,我时常再想,若是当初我勇敢一些,走上前去拉起你的手,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此回缘分未果,但我必然铭记终生。 李湛亲笔,景历四年五月。 * 遇见李湛是我一生当中最 17.遇袭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把李府搅得天翻地覆,但白云飞和秦牧还是成功拿到了一百两。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一切都是源于人性的恶念,比起众人想象之中的鬼神之说,真相显得寡淡无味。 白云飞和秦牧在李府中折腾了一宿,今早走出李府大门时感觉眼睛都花了。 澧城处在极北之地,山多水少,就算是夏日的清晨也带着丝丝凉意,街道两旁各色各样的早点散着热气,不远处的石拱桥下还有乌蓬往来,耳边传来赶早市的大爷大娘们买菜的讲价声。 “终于结束了,可惜就是让元一跑了,都还没搞清楚你身上的毒到底怎么回事呢?” 白云飞说罢又哼唧两声,“明明我已传书给宋梅芳让她先扣住元一,她怎么还是放他跑了啊?” "很正常,我们在她眼里和元一的是一样的,元一不可信,我们同样也不可信。"秦牧一直在思忖着沈梦的话,随口回答着白云飞的问题。 好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白云飞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问道:“你说沈梦会不会救宋昭昭啊?” 秦牧不假思索地说:“一定会。” “为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沈梦昨晚是故意的。本来她干的事情一直都是左右矛盾的,可能她自己也在犹豫,但昨天晚上那一出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秦牧说着说着伸了个懒腰,继续懒懒地给白云飞解释,“她昨晚是存了死志的。你难道不觉得她昨晚穿的衣服很像婚服吗?石室里的李湛还穿着一身红呢,她要殉情去阴曹地府和李湛相会,自然不希望再害死宋昭昭,要不然她怎么面对李湛呢?” 白云飞恍然大悟,“所以如果我们昨天不出现,她也一样会救宋昭昭。” “那倒说不准,或许是她见了我们之后才做的决定呢。”秦牧悠哉悠哉地想,一定是李湛的死刺激到了沈梦,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元一出现的倒是巧,助了沈梦一臂之力。 白云飞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李湛至死知道真相了没有,这一团乱麻里,我觉得他最无辜了。” 秦牧点了点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路边嬉闹的孩童,随口说道:“对了,考考你,你觉得老夫人怎么样?” “她呀?刻薄、不近人情,有点变态。”白云飞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牧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挑了挑眉,“没了?” “没了。” “好吧,你觉得那老太婆真的不知道沈梦干的事吗?”秦牧说完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了,率先走到一个摊位打算买点吃食,忙活了一晚上都快饿死了。 秦牧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白云飞醍醐灌顶,沈梦一个妾室就算知道李府佛堂下面有个石室,又怎么可能毫无声息地把一个大活人送进去,还将石室安置成那幅模样呢? 想来是沈梦和老夫人说可以制出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在那极端无情的老夫人眼里,用一个痴傻的曾孙子换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是十分划算的吧。还真是应了秦牧最开始的推测,背后有当家人的庇佑。 不过这也是猜测罢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恐怕会随着沈梦的死永不见天日了。 想到这儿,白云飞不禁打了个冷战,看着秦牧还在不远处买包子,心里渐渐浮现出她之前的猜想,秦牧如此聪明缜密,而且还身中奇毒,想来他的来历必然不一般,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 秦牧买好了包子,见白云飞还在原地想得出神,两三步走到白云飞身边,伸手将包子递给她两个,“想什么呢?先吃吧,不然凉了。” 白云飞回过神来微微垂眸,看着秦牧手里白滚滚圆嘟嘟的薄皮春茧包子,热气在油纸包上氤氲成细密的小水珠,十分诱人。 她心里忽然一暖,自两人相识以来,秦牧虽然总爱捉弄她,但是却相处很舒服,一个人的性格是没办法伪装的,不管秦牧是什么人,他本质是与她志同道合的。 思及此,白云飞直接伸手接过了包子,随口问道:“什么馅儿的?”说罢便直接送到唇边咬了一口,在包子上留下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猪肉笋蕨的。”秦牧吃得很快,但动作很斯文优雅,大概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也赏心悦目。 “我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了,你可要保护好我们的一百两啊。”秦牧想着白云飞总是犯傻的样子,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丢了我也丢不了钱。” 两人往家走着,边吃边聊,静静感受着这几日难得的安宁悠闲。 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日头逐渐毒辣起来,晃的人睁不开眼。 白云飞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秦牧依旧清清爽爽的模样,突然使了个坏,拽起秦牧的衣袖就往家里跑。 秦牧被白云飞拽着,被迫跑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云飞的后脑勺,语调上扬道:“这鬼天气跑什么?” 没想到白云飞压根不搭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微风拂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犹如挥毫泼墨的绿意涌动,白云飞和秦牧的身影时隐时现,正飞速地靠近半山腰的小木屋。 终于到了! 白云飞慢慢停下脚步,气息微乱,但眼眸亮气逼人,她微微弯身撑着膝盖,脑后的青丝流水般滑落胸前衣襟上,转回头看到秦牧上气不接下气了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喂,别以为我在捉弄你,这大夏天你都冷得跟个冰块似的,不跑动跑动怎么能行。” 秦牧真是服了,她要不是为了捉弄他才见鬼了。不过这么跑了一遭,累归累,精气神却好了很多,他渐渐调匀气息,看着白云飞笑嘻嘻地走向门前准备开锁。 而白云飞此刻却笑不出来了。 她这么长时间独自居住,岂会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这把锁被人动过了。 秦牧见白云飞面无表情抓着那把锁,定定地站在那儿,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他目光一凛,长腿一迈跨到白云飞身边抓住她的胳膊,“走!” 看秦牧的脸色,白云飞当然明白大事不妙,她二话不说反手扔下那把锁打算跑。 没想到秦牧话音刚落,小小的木屋上方齐刷刷跃起一排蒙着面的黑衣人,竟足足有十余人!他们手持兵刃,举天之剑泛着嗜血的光,当头朝他们俩急落而下。 秦牧瞳孔骤缩,扯着白云飞险险躲开。见状,白云飞当机立断推开秦牧,飞快说了一句“你先跑。”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黑衣人可不会给秦牧他们留时间商量,白云飞不再多言,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挡住一击,兵刃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其余黑衣人的剑已然夹击刺来。 她猛然手腕翻转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了交叠的剑刃之上,随即足尖轻点,白云飞的身形在空中一转,再提剑时剑气已细密如潮,横扫一剑逼得那群黑衣人不得不与她拉开距离,待黑衣人稳住身形,白云飞正好轻巧落在秦牧身边。 “你们是何人?”白云飞执剑站在秦牧身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出声询问。 “小姑娘,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沉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黑巾传来。 白云飞直勾勾盯着方才说话的黑衣人,嘴唇却微动,“看来说话的就是他们的头目,擒贼先擒王?” 这群人的剑术没有一招是虚的,全是杀人之技,秦 18.中箭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小心!” 白云飞来不及多想,猛地上前将秦牧推开。 然而这一推,她自己却暴露在箭头之下,白云飞感觉时间的流逝放慢了,冷箭离她咫尺之遥,她瞳孔骤缩,甚至已经看到了箭头上泛着不祥的寒光。 突然,秦牧揽住了她的肩头,白云飞只觉天旋地转之际,耳边传来秦牧的一声闷哼,两人随即栽倒在地。 白云飞这时才看清秦牧的样子,他右肩中了一箭,皮肉翻卷,入骨三分,大片血渍顿时将白衣晕染开,最糟糕的是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秦牧本就身中剧毒,此刻又中了不知什么的毒药,白云飞感觉自己手都在哆嗦,她竭力扶秦牧站起来,颤抖着唇瓣道:“秦牧你没事吧。” 秦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脸白的和死人一样,他视线已经模糊,强撑着说了一句,“往山下跑。”之后便两眼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秦牧!秦牧!”看着秦牧往地上载,白云飞吓得唇色褪尽,急忙拽住他大喊。 然而秦牧让白云飞快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后方的树丛当中竟又冒出一大批蒙面人,人数远超之前的那一拨,手中都拿着箭弩。 “放箭!” 伴随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犹如瓢泼大雨般密密麻麻向他们二人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云飞急得心脏快跳出来了,经脉里涌动不息的内力被她一瞬间汇聚,揽着秦牧的腰提气而起,就像是一阵轻飘飘的风,转眼间便跃出数十米外躲开箭雨,随即跳到树丛当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为首之人见状一把撤下覆在脸上的黑布,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踏叶无痕,瞬息千里,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又怎能相信这样的轻功来自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呢? 他将手负在背后,沉着脸吩咐道:“搜搜那户木屋。” 数十余人闻言一颔首,收起了箭弩从腰后抽出弯刀,浩浩荡荡地破门而入。 接近晌午,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夏蝉叫得撕心裂肺。 房子不大,而且陈设简单,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搜完了。 其中一蒙面人恭敬垂头,将手中之物交给了领头人,“老大,你看。” 他的掌心里赫然是秦牧之前给白云飞的莲花纹玉佩。 那领头人拿过玉佩,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温润沁凉的玉。 “老大,怎么办?”这蒙面男子上前一步出声询问。 “情况有变,你速速传信给皇城,说五皇子身边还有高手相助。”说罢领头人咬了咬牙,想起那位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当即决定道:“通知澧城守将,下令严查出城之人,绝不能让五皇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其余人跟我去山下守着,放火烧山!” “是!”一声声叫喊惊得山雀扑腾翅膀,拍得树叶窸窣作响。 另一边,白云飞时刻谨记着秦牧的话,背起他马不停蹄地往山下冲。感受到秦牧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她咬紧牙关,再一次卯足了劲地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是远离了那块山头,来到一片旷野,金黄色的热浪滚动,绕着田亩潺潺流淌着溪流,无垠的麦田一直伸展到天边。 “哇,小女娃好俊俏的轻功啊。” 白云飞原本全神贯注背着秦牧逃路,耳边却突然响起这道苍老的声音。 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法,白云飞心神一紧,踩着麦穗足下轻旋,随即提剑向后砍去,那道人影却虚虚晃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随手将剑甩在身后稳稳落地,她扶着秦牧的肩头轻轻将他放在地上,随后直起身眉目凌厉道:“前辈何以缩头缩脑呢?” 白云飞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身后,轻轻一点白云飞的脖颈侧的穴,将她定在原地。 吾命休矣! 白云飞如此突兀地被点了穴,她心一抖,简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说话了。 “嘿嘿嘿,小女娃,你的小伙伴好像快死掉了。” 白云飞背对着秦牧和那个神秘人,徒劳地张了张嘴,发现连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干瞪着眼傻站在原地。 “哦,忘记了,你不能动。” 白云飞只见一个老头自顾自地跳到她面前,衣衫褴褛,满头白发扎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小髻,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此刻笑嘻嘻地看着她,像一个八九岁的幼童。 “小女娃,你怎么一直瞪着我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废话! 看样子此人并不是和刚才那群人一起的,见事情似乎有转机,于是白云飞更用力地瞪着这个怪老头。 陈老头儿此刻来了兴致,捻着自己的白须,眼睛骨溜溜一转,眼下这个小女娃着实有趣,他快无聊死了,可得好好找点乐子消遣消遣。这般想着,他出手一点,快得只能看见残影,解开了小女娃的哑穴。 白云飞只觉这道力直直穿过她的穴道,激得身后的麦穗都轻轻晃动两下。 她此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立马挂上了标准的假笑,语气真诚道:“前辈武功这么高,晚辈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以一见。” “哎呦你这女娃,脸变得够快啊,我问你啊,你刚才跑什么呢?” 白云飞闻言仔细瞧这老头的神情,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于是心思一下活络起来,顿时红了眼眶,珍珠一般的泪珠欲落未落,语气凄然道:“前辈,实不相瞒,我与哥哥自幼父母双亡,从小相依为命,如今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富裕了些,谁成想却遭了山匪。” 说话间,两颗泪珠如期而至,顺着白云飞光滑细腻的脸蛋划出两道晶莹,“如今哥哥危在旦夕,求前辈救他一命,我兄妹二人必然感激不尽。” 陈老头吧咂着嘴,“你这小女娃古灵精怪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你那哥哥中的那种毒,岂是寻常山匪能有的?” 白云飞闻言脸色一顿,心知此计不成,于是又生一计,目光澄澈地看着那老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群人是谁,又为何要追杀我们,我只是怕您与他们是一伙的,这才想试探您一二,那不知前辈寻上我们二人所为何事呢?” 说到这儿,陈老头顿时变得愁眉苦脸,苦哈哈道 19.出城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喂,秦牧,你耍赖!”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直接穿过屋子,传到昏睡中的白云飞的耳朵里。 白云飞微微蹙眉,伸手搭在眉眼间,遮住了刺眼的光芒,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不好玩儿,我要找秦云去!”又一声叫喊。 只不过,秦……云? 这什么鬼? 白云飞刚醒,脑子转不过来,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那个怪老头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前,见她醒了,两眼放光,似乎还有些泪汪汪,面露惊喜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这架势吓得白云飞直接跳下了床,一下躲开他这让人招架不住的热情。 陈老头见状更委屈了,直接坐在床上控诉道:“呜呜呜秦云你没有心。” “别嚎了,她需要安静。” 白云飞扭头看去,只见秦牧踱步而来,穿过门檐的金光照在他身上,一身落拓,贵不可言。 秦牧见白云飞醒了,也不往屋里走了,直接靠着门框懒洋洋地环着双臂,目光戏谑地看着白云飞,“妹妹,你总算醒了。” 秦牧腔调散漫婉转,这一声妹妹像是在肚肠里百转千回,被他叫的不像亲妹妹,倒像是情妹妹。 看着秦牧清艳的面容,他的眼睛明亮深邃,这样的眼睛天生含情,白云飞心思恍惚一瞬但很快回神,飞快挪开视线,目光清澈,与往常无二地调侃道:“你这样还真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秦牧勾起唇角,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陈老头打断。 “喂,秦云秦牧,你两干什么呢?”陈老头凶巴巴地朝白云飞走来,吹胡子瞪眼道:“说好的陪我玩儿呢?你为什么睡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罢又指着秦牧的鼻子,“还有你,秦牧!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了吗?你们两个大骗子,欺负老人家!” 好朋友?秦牧听到这个词一怔。 而白云飞听见陈老头叫她秦云,嘴角微微一抽,“好啦,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喽,前辈你叫什么呢?” 陈老头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面对白云飞笑嘻嘻地说:“嘿嘿,好像叫陈……算啦,过去太久,我也忘啦,你随便叫,想叫什么叫什么。” 白云飞点点头,“陈算啦,那就这样叫了。” 陈老头闻言捻着他的白胡子绕着白云飞跳来跳去,“小秦云,果然还是你有意思,你哥一点也不好玩儿。” 秦牧闻言不服气,挑了挑眉径直朝陈老头走过来,“怎么不好玩了,一下午你要玩什么我就陪你玩什么,见秦云醒了就卸磨杀驴是吧。” 见秦牧如此自然地叫她秦云,白云飞心虚地扶了扶额角,果然,论脸皮厚,秦牧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不过……白云飞抬眸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大片的明霞染红了天际,落下金光把澧城外的群山镀了一层黄金。 不知她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牧看白云飞望着天出神,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下午陈老头带我去看过了,他们放火烧山了。” 秦牧说罢一顿,走到白云飞身边微微垂头,声音低沉,“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白云飞微微摇了摇头,“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其实王奶奶已经死了,那间屋子也不过是个念想,如今被奸人所毁,另寻他处便是了。 秦牧心头忽然划过不知名地悸动,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到朋友这个词了。他生在皇族,注定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却情缘浅薄,如今背负谋逆的罪名离开皇宫流落民间,却才真正看到人情的温暖之处,比如沈梦和李湛的爱情,再比如……秦牧看着白云飞漂亮的眉眼缓缓勾起唇角,他也有朋友了。 “陈算啦,秦牧的身体现在到底情况如何?”白云飞出声询问。她是个做决定很快的人,眼下最重要是秦牧的毒,这才是真正棘手的事情。 说到这个,陈老头嚣张的气焰瞬间小了不少,哼唧道:“小秦云,秦牧他那个毒……我解不了。”他说着说着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秦牧那个怪毒都已经中了好几年了,今天那个箭头上淬的毒还是催发他旧毒的引子,这一下全身的毒素都翻涌上来,多亏我强行给他压回了经脉,不然他现在就已经死翘翘了。” 白云飞听得心头一冷,“那谁能解他的毒?不解毒的话……他还能活多久?” 陈老头看了眼白云飞的脸色,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白云飞心里着急,脸色也来越差。 “半年差不多吧。”秦牧冷静得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 陈老头见秦牧居然自己知道,还如此平静,索性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开口,“若你今日没中那一箭,确实还可以活半年,如今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秦牧闻言脸色不变,反倒是白云飞猛然转头看向秦牧。 沉默良久,陈老头觎了一眼白云飞的脸色,抓耳挠腮了半天,憋出一句,“小秦云啊,你看看秦牧多冷静,你先不要太过伤心,或许有人可以治……” 这下不止白云飞,就连秦牧也看向陈老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前辈你有办法就快点说啊。”白云飞此刻恨不得钻进陈老头的脑子里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是急死人了。 “哎呀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你们得去一个地方,说不定去了死的更快。”陈老头看了看紧紧盯着他的两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听说过蓬莱吗?” “蓬莱山在海中,上有仙人,宫室皆以金玉为之,鸟兽尽白,望之如云,在渤海中也。”秦牧不紧不慢地望着陈老头,“对吗?” 陈老头闻言蹦跶着来到秦牧身边,叉腰挤着秦牧的胳膊惊叹道:“哇小秦牧,知道的还挺多的嘛。”说罢他清了清嗓子,“蓬莱是传说中的仙境,坊间传闻上面住着神仙,不少人曾经想求得仙缘,去那渤海之东寻找蓬莱,但还未找见蓬莱,便已经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葬身鱼腹了。” 秦牧挑了挑眉,任由陈老头靠在他身上,“传言或有不实之处,你确定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 陈老头一听秦牧质疑他,顿时站不住了,“噌”一下直起身子,扯着大嗓门说道:“确定!我去过!” 完了。 陈老头吼完之后便后悔了,只见秦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僵硬地扭头,躲开秦牧的视线,却发现秦云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白云飞定定地看着陈老头,片刻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陈算啦,你是不是很无 20.邺京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当今乃景历年间,景和帝秦琅当政,秦氏皇族掌权天下,定都邺京,境内四海升平,分为九州,澧城所在的便是最北边的幽州,而蓬莱在渤海之东,紧邻的便是最东边的荣州。 那日,白云飞和秦牧一出澧城便决定走水路,直奔荣州,大概一月的时间就到了。 此刻距离离开澧城已经过了十日有余,白云飞却实在受不了了。 湖水澄蓝,波平如镜,凉风袭来吹起粼粼的微波,金光上接苍穹,下连湖中香客豪船,远处点缀山峰几点,从浅红到深翠,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湖上飘着几艘大船,皆是来往商客,其中不乏风雅之人在船头起舞奏乐,红衣舞娘配合着乐点翩翩起舞,更为这太湖风光增添了几分香艳。 “呕——” 白云飞爬在船边,吐得昏天黑地,眼冒金星。 见白云飞吐完了,一旁的秦牧看着湖上美景,递给白云飞一盏茶。 “你看看远处,转移一下注意力。”秦牧没骨头似的靠着船,百无聊赖道。 他今日穿着宝蓝色暗纹缎面锦袍,束腰的款式,剪裁合身,不仅勾勒出秦牧的好身材,浓重的颜色更是衬得他金尊玉贵,艳色逼人。 白云飞从小长在澧城,基本没见过什么湖啊水啊的,当初决定走水路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难受。 她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接过秦牧手中的茶润了润嗓子,才缓解了那股眩晕之感。 秦牧随手接过白云飞的空茶盏,闲聊道:“你还挺适合这种大红大紫的衣服的,干嘛之前一直穿白啊?” 白云飞也穿的很艳,一身罗兰紫浣花锦百花裙,裙摆层层叠叠,料子却如同烟云,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一团流动的紫烟,尤其是白云飞此时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柔弱婀娜的气质。 碧水蓝天之下,两人站在一起格外显眼,艳丽的容色硬生生与寡淡的旁人割裂开来。 “之前那是没钱买花样多的衣服,哪个姑娘家喜欢天天一身白啊。” 白云飞话音刚落,身后便出来一声柔弱温雅的女声。 “公子可是要前往凉州?” 卫嫣苒自从上船便注意到了这个男人,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清艳绝俗的少年郎,向船老大打听后得知这男子叫秦牧,当下便动了邀他同行的心思。 白云飞一转头,一个清丽脱俗的黄杉姑娘正巧笑嫣兮地看着秦牧,她顿时生了看好戏的心思,戏谑地看着秦牧。 卫嫣苒自然早就注意到那个女子,只不过听说他们二人是兄妹,这才歇了那股危机感,不过还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秦牧一看白云飞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心头冷笑一声,当即低低地咳嗽起来,神情瞬间变得萎靡,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白云飞心头一紧,莫不是秦牧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她赶忙上前扶住秦牧,低声询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湖风太大吹得难受?” 秦牧将高大的身躯倚在娇小玲珑的白云飞身上,柔弱地点点头,然后便继续低咳,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似难受得要昏过去了。 白云飞哪还有心思看什么热闹,直接转头对那姑娘说:“抱歉抱歉,家兄身体不适,先行一步。”还不待卫嫣苒反应,便匆匆扶着秦牧回房了。 “欸,欸——”卫嫣苒都来不及说话,就看着白云飞将秦牧带走了,于是当即阴沉着脸恨恨地一甩手,转身踏着重重的脚步回了房。 回房后,白云飞扶秦牧小心翼翼地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塞在他手里,嘴上数落着,“你逞什么能呢,站在那风口上一直吹。” 秦牧突然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东西,他继续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小鸟依人地坐在床头,温顺地说:“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对了,我们还是在凉州地界下船吧。” 白云飞这才想起来那姑娘刚才好像说什么凉州,她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直接去荣州不是更省事吗?” "我还指望着你保护呢,怎么能让你一路吐到荣州,马上就到凉州了,我们下船走官道。"秦牧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眉眼淡淡,语气平静地解释。 白云飞看着秦牧此刻漂亮而脆弱的模样,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弄了一下。 见秦牧也没再说话的意思,她忽而语速飞快,“我先回房了,你有事叫我就好,好好休息。”说罢一溜烟儿地跑出了秦牧的房间。 秦牧捧着那杯热茶,望着白云飞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一笑。 · 邺京皇宫里雕栏画栋,宫殿四面出廊,金砖铺地,单檐四角攒尖顶覆盖黄色琉璃瓦,浓墨重彩,气象恢弘,处处彰显着皇家威严。 金銮殿内——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尖利的嗓音顿时传遍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景和帝秦琅年过五十,穿着明黄色龙袍,高坐于金漆雕龙椅之上,俯视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神色威仪肃穆。 “臣有事要禀。”吏部侍郎崔施上前一步,恭敬垂头。 “崔爱卿,何事啊?” “陛下,近日凉州地界闹瘟疫,大兴城最先爆发,百姓死伤无数,如今流民四处逃窜,形势愈发恶劣啊。”崔施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地等待着皇帝的回话。 闹瘟疫这可不是小事,一传十十传百,大兴城那边刚开始没在意,等反应过来时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 “凉州刺史呢?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朕要他何用。”秦琅闻言神情不辨喜怒,淡淡扫了一眼金銮殿中众人。 凉州那边,刺史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仅凭凉州之力恐怕是难以度过此关了,他心知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这才传信给邺京求救。 底下的人摸不清皇帝的心思,愈发收敛着呼吸,竭力降低存在感。 他们这位皇帝心思深得很,如今年纪越大,愈发喜怒无常,可偏偏玩弄得好一手帝王权术,时常调动官员,清官要,贪官也要,底下的人相互制衡,皇帝也乐见其成。 “崔爱卿。” “臣在!”崔施心神一凛,急忙应道。 “朕若是派人前往凉州主持大局,你觉得何人可担此重任?” 不仅是崔施,在场的官员皆一顿,这差事就是个烫手山芋,办好了是本分,办不好是失职,而且……那可是瘟疫啊,谁能保证去了不会被传染呢? “这……”崔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愁得头发都白了两根。 百官心思各异,垂着头一言不发。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 肃王秦端眉目坚毅地上前一步,给崔施递了个台阶。 崔施当即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肃王殿下稳重自持,行事妥帖周到,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百官松了口气,纷纷 21.人祸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凉州—— 白云飞自从下了船便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她背好自己的小包袱,兴奋道:“方才听船老大说,这大兴城里朱雀大街十分热闹,有个叫风客来的酒楼,饭菜贼好吃,我们先去那里用个午膳再出发吧!” 看着白云飞兴冲冲的模样,秦牧点点头,“确实,听说他们家的白炸春鹅和羊蹄笋乃是一绝,不尝尝太可惜了。” 白云飞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只见她色眯眯地一挥手,“出发!” 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前往大兴城的朱雀大街。 此时正午时分,大兴城里大街小巷的店铺却大门紧闭,百业凋敝,空旷的街上寂寥无人,萧瑟得只能听见风声,如同一座死城。 白云飞走到朱雀大街时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秦牧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他环顾四周,眼尖地发现前面的犄角旮旯里好像窝着一个老乞丐,随即大步流星走上前去,白云飞紧随其后。 “老人家,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萧条?”秦牧蹲下,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乞丐。 那老乞丐脏兮兮的,衣不蔽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听到有人说话,他浑身一颤,良久之后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见到秦牧和白云飞时愣了愣,随即浑浊的眼球焕发出强烈的光彩,“神仙显灵啦!神仙显灵啦!” 说话间他已激动地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跪在秦牧面前,一下一下地磕头,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求神仙保佑,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十岁啊,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子。” 白云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赶紧上前去扶他,没想到秦牧比她还快一步,丝毫不在意老乞丐满身脏污,直接一把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白云飞也没闲着,捡起了老乞丐的木棍递给秦牧。 在老乞丐惶恐无措的眼神里,秦牧扶着他站了起来,将木棍递给他,“老人家言重了,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的行脚商人,您儿子怎么了?” 眼前人宛若神仙下凡,老乞丐多看一眼看着都生怕自己玷污了神仙,可谁成想两人竟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心中正不知所措之际,忽而听到秦牧询问他的儿子,当即心头一酸,但又怕两人看了厌烦,于是哽咽道:“公子,我们这边最近突然起了疫病,死了好多人,我的儿子也染了病,快要不行了。” 老乞丐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赶忙接道:“公子放心,我没得病,真的!”说罢畏怯地看着秦牧,不知该作何反应。 按秦牧现在的身体状况,任何打击都是毁灭性的,更何况是瘟疫,白云飞当即开口道:“秦牧,你不懂医术,还是先去郊外找个地方等我吧,我先陪这位老人家去看看他儿子。” 白云飞说完便直接拉开秦牧,打算去看看这瘟疫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秦牧却反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手指修长有力,在白云飞柔软纤细的胳膊上存在感十分明显。 白云飞诧异地回头,看到秦牧漆黑如墨的眼珠直勾勾看着她。 见白云飞回头,秦牧松开了手,笑了笑,“一起吧。” 罢了。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见秦牧不走,白云飞也不强求,直接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带我去看看您儿子吧。” 老乞丐险些没忍住又落下泪来,连声道:“好,好。” 他腿脚不利索,但生怕白云飞和秦牧嫌他累赘,于是拄着木棍颤颤巍巍地加快脚步,带着这两位贵人前往那间小破庙。 古庙歪歪斜斜地矗立在郊外,旁有断碣,墙壁坍颓,庙内神像彩漆脱落,瓦楞上长出一团团苔藓与蒿草。 白云飞和秦牧跟在老乞丐身后,大概走了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这座破庙外。 “公子,姑娘,就在前面了,我儿子就在破庙里!”老乞丐感激地看了白云飞一眼,率先一瘸一拐走向破庙。 白云飞大致扫了眼,这座庙光是看着便有种阴森之感,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迈步上前,秦牧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白云飞一顿,飞快瞥了眼前面向他们招手的老乞丐,轻声询问秦牧,“怎么了?” “不对劲。” 前面的老乞丐满脸希冀,仿佛他们是救世主一般,卑微地看着他们,而白云飞心里却逐渐涌上警惕。 “你还是在这儿等我吧,我过去看看。” “多加小心。”秦牧没再多言,他去了反倒会让白云飞束手束脚。 白云飞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轻轻一扣,两粒褐色药丸滚落到她白皙的掌心,散发着浓郁的草木香,一闻便让人精神一振。 她随手捡起一粒咽下,将另一粒递给秦牧,“避毒丸,我以前在山间采药,恐有瘴气,一直随身携带。” 白云飞说话间,秦牧便已经毫不迟疑地咽下了。 见秦牧吃了药丸,白云飞稍稍安心,她不再迟疑,当即转身朝老乞丐走了过去。 “姑娘,那位公子怎么了?”老乞丐见白云飞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事,我们进去吧。"白云飞盯着老乞丐浑浊不堪的眼睛回答道。 “好,好。” 就这样,白云飞跟在老乞丐身后,慢慢进了那座破庙。 古庙坐南朝北,风水极差,一进去便感觉像是掉进了幽深的洞穴里,而且里的气息很奇怪,潮湿糜烂,白云飞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悄悄屏住了呼吸。 “姑娘,你看,我儿子就在那儿。” 白云飞顺着老乞丐的视线望过去,还真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躺在那儿,她无暇多想,迈开张腿三两步便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孩子面前,扑鼻而来的便是股腐烂的味道,白云飞定睛一看,这孩子面容青紫,浑身僵硬,死了都不知道多久了。 她面色一冷,刚准备撤出古庙,后面便传来一道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白姑娘,好久不见。”语调怪异僵硬,却格外熟悉。 白云飞猛然回头,竟然是元一! 那老乞丐点头哈腰地跪在元一身旁,嘴里连连道:“大人,我给您带回活人了,您快救救我儿子。” 又是狗屁的起死回生,这元一不知究竟害了多少人。白云飞心头一冷,但面上就佁然不动,就像见了老朋友一样,寒暄道:“好久不见,道长怎么会在这儿?” 元一白瞳似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白云飞,学着她的样子艰难地扯起嘴角,寒暄道:“贫道本就是凉州人士,也是许久未曾回来看看了。白姑娘又为何在此呢?” 白云飞没再搭话,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伴随着刺鼻的腐臭味,空气里渐渐涌动起潮湿的不安,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呼吸重一些都会“噌”一下断掉。 “白姑娘不必紧张,贫道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请便吧。” 良久,元一率先开口,没想到却是求和,瞬间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见元一不为难她,白云飞二话不说直奔庙门。 22.圣女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秦牧一听就知道白云飞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明白她在顾虑什么。 “咱们还得赶去荣州,蓬莱具体在哪个位置也要花时间找,可是……我们偏偏最缺的就是时间。” 关乎这么多百姓的性命,白云飞当然不会任由瘟疫肆虐,可是秦牧的情况又那么糟糕,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原来是因为这个。 秦牧笑了笑,“我要死要活也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还是当下的事更重要。”秦牧挑眉望向白云飞,“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白云飞一顿,她好像……真的忘了。 察觉到秦牧的视线,白云飞就差把心虚写脑门上了,她干巴地一笑,“哈哈,我当然记得!” 这拙劣的演技。 秦牧懒得戳穿她,继续说道:“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说起这个白云飞可就来劲儿了,她挺直腰杆,一脸正气道:“元一让老乞丐给他找活人,我易个容再去见一次那老乞丐,想必他一定会把我带到元一面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他搞的鬼。” “和我想的一样,不过是你给我易容,我去见元一,你暗中跟着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秦牧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让白云飞当这个诱饵。 “不行!就你这样,真出了事连跑都来不及。”白云飞一口否决了秦牧的打算,他要是再有个好歹,她去哪再抓一个陈老头给他疗伤。 秦牧刚想出言反驳,头底却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 “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 白云飞吓了一跳,当即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女童面黄肌瘦,穿着粗麻短衫,头发也乱糟糟的,唯独那双眼睛水润明亮,倒也惹人怜爱,此刻她从暖香阁的阁楼之上探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看着白云飞,讨好中又带着一丝害怕,“姐姐,你是仙女吗?” 糟糕。 白云飞顿时心头一软,她叹了一口气,“小妹妹,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说罢,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总是被花言巧语迷了心智。 刚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一个小孩儿独自在一座死城里出现,怎么看都诡异,白云飞欲哭无泪,她简直就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把自己埋起来的典型代表。 秦牧意味不明地看了白云飞一眼,随即开口道:“暖香阁是青楼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城里其他人呢?” “哥哥,我就是这里的一个小丫鬟,前不久这里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大家都跑了,我逃窜的时候摔倒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城里就变成这样了。” 秦牧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小女孩,疑惑道:“城里死了那么多人,那尸体都去哪儿了?” 那小女孩闻言表情一顿,随即浑身瑟瑟发抖,眼底瞬间聚起泪,颤抖着唇瓣道:“我不知道,我醒来之后,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全都消失了……” 白云飞皱了皱眉,这确实太离谱了,一个人都没留下,独独剩一个十来岁的幼童? 然而秦牧却好像信了一样,他没再多问,只是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你好可怜啊,要不你下来找哥哥和姐姐,我们带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白云飞嘴角一抽。 但她隐约明白秦牧的用意,若这小姑娘没问题,他们自然要救,若是她有问题……倒也正合了他们的意。 那小女孩抽噎声渐息,眼底重新聚起希望,声音懦懦道:“谢谢哥哥姐姐……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秦牧挑了挑眉,语气无比真挚,“我们怎么会嫌你麻烦呢,快来吧。” 白云飞看着秦牧,莫名联想到了摇着尾巴的大灰狼,伪装出和善的模样,等待着猎物掉进他的陷阱。 那小女孩面露欢喜,一步三回头,生怕他们跑了一样,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阁楼。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秦牧悠悠转头,见白云飞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秦牧会错了她的意,还以为她觉得他真信了那小女孩的鬼话,于是朝暖香阁扬了扬下巴,压低声线道:“我唬她呢,你那避毒丸效果怎么样?” 白云飞挺直腰杆,“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傻样。 秦牧勾起嘴角,像哄小孩一样低喃道:“好好好,你最厉害,一会儿小心点。” 秦牧和白云飞说笑间,那小女孩吃力地推开了暖香阁的大门,发出“吱吱”的声音,空荡死寂的街上隐有回音。 秦牧慢慢站直身子,看着那小女孩冲他们甜甜一笑,然后艰难地迈出高高的门槛,拖着瘸腿慢慢走来。 “哥哥,姐姐,你们好像神仙。” 这小女孩走到白云飞身边,神色羡慕,这次听着少了几分讨好,倒像是真心话。 白云飞浅浅一笑,如冰雪消融,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女孩干枯发黄的头发,“你觉得姐姐和哥哥长得好看,是吗?” 小女孩一顿,随即狠狠点头,“很好看,如果我长这个样子就好了。” “你还小,等你长成大姑娘了,会打扮了,自然就漂亮了。”白云飞伸手拂去小女孩脸颊上的灰尘。 突然,小女孩轻轻按在白云飞的手背上。 白云飞一顿,她眼眸微动,转而望向小女孩漆黑的眼珠,转瞬之间,她只觉小女孩的眼珠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扩散开,白云飞脑子晕乎乎的,意识渐渐消沉,眼前天旋地转。 “可是我没有机会长大了。”小女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教人听不真切。 白云飞使劲晃了晃头,但始终抗不过那股眩晕感,她慢慢阖上眼皮,最后朝秦牧望去,只能模糊看见他冲来的身影,然后便失去了意识,直接栽向地上。 秦牧见状,大步流星上前抱住了将要摔在地上的白云飞,但他鼻尖突然传来一阵异香。 白云飞给的避毒丸确实管用,他只觉有些头晕,身体下意识排斥这股香气,但还没有到要昏迷的程度。 但秦牧还是立马装作一副恍惚的模样,几息之后像是再也坚持不住,在小女孩羡慕的目光下慢慢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 “恭迎圣女。” 数千人齐刷刷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道道回声,昏迷当中的白云飞都能听见,震得她眉头一皱。 “圣女,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 哪两个人?白云飞心神一凛陡然清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都震惊了—— 23.心动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牧笑了笑,“当然。” 那圣女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 “只是提醒罢了,朝堂事朝堂了,你们玄阴宗可不要玩火自焚。” 秦牧这些年飘荡江湖,对各大宗门也了解个大概,来到这个山洞后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这便是传说中向死而生的玄阴宗。 传闻中,玄阴宗对长生的执念非比寻常,宗内分为两派,一派大肆炼尸制药,极擅用毒,另一派则是用蛊,更为诡秘。 只是,秦牧淡淡地想,这玄阴宗现在看上去可不是两派执掌,倒像是这个圣女的一言堂。 那圣女抠弄着指甲上艳红的蔻丹,不以为意道:“恐怕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她看着秦牧顿了顿,眉梢俱是讥笑,“对吗,五……” 秦牧面色淡然截住了她的话,“我叫秦牧。” 他们的对话白云飞一句没落下,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也不怎么关心,反正只有秦牧骗人的份儿。 她之前留了个心眼,在袖口藏了一枚极小的刀片,刚才那圣女摸她脸时,白云飞就准备割绳子了,没想到秦牧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白云飞心下了然,秦牧应该有办法了。 那圣女像是没了耐心,不耐烦道:“你是谁和我一点没关系都没有,我就问你,你有办法治好我?” 这个圣女虽然毒辣阴狠喜怒无常,却并没有必须要杀她和秦牧的理由,她的求生欲远远高过杀性。 白云飞突然想通了秦牧的用意,他要借刀杀人! 秦牧意味不明地看着圣女,惬意地靠在白云飞背上,“你可听说过蓬莱?” 那圣女面无表情地盯着秦牧,但秦牧却看到她悄悄捏紧了木椅的扶手,她的内心可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蓬莱是神仙洞府,我此行就是要去蓬莱求医。”看着那圣女眼眸微动,秦牧勾了勾嘴角,继续套话,“我身上的毒源于玄阴宗,但我相信,你们没有解药,对吗?” 那圣女阴沉沉地看着秦牧,“你不必试探,你身上的毒叫露凝香,是我爹的毕生心血,可惜还没来得及制出解药他就死了。” 如此美好的名字,却隐藏着无数杀机。 秦牧听了丝毫不沮丧,直言道:“既如此,你我皆是将死之人,何不联手一同前往蓬莱。” “你当真知道蓬莱在哪儿?” “当然!” 大殿里一片寂静,几息之后,那圣女突然展露笑颜,嗓音软糯,“哥哥,你难道不怕找到蓬莱后,我让你没命上岛吗?” 秦牧丝毫不慌,理直气壮道:“那也比现在就死强。” 怎么说呢……这个回答有些离谱,但莫名很真诚。 白云飞面容舒展,嘴角上扬,那圣女断然不会拒绝,就算为了她自己,也会快马加鞭迫不及待地前往蓬莱。 那圣女沉默片刻,扫了眼白云飞和秦牧,直接吩咐道:“给他两安排住所,去碧水潭。” 她话音刚落就冒出两个仆从,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猝不及防出现在白云飞和秦牧面前,他们先解开了秦牧的绳子。 其中一人直接上手按住白云飞的肩头,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抗拒,没想到身后的秦牧直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而后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仆从。 “哥哥,别生气嘛。”圣女笑嘻嘻地看着秦牧,“我的药仆不小心,杀了便是了。” 不知圣女干了什么,那个药仆突然神色痛苦扭曲,摔在地上后,转瞬之间便化为一摊血水,向四周蔓延。 “我去!” 白云飞眼疾手快地拉着秦牧跳到那圣女旁边,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姐姐别害怕,你们还是快点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可就要出发去找蓬莱了哦。”看着白云飞的样子,圣女抿唇一笑,像极了邻家妹妹。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这么离谱地死了,始作俑者还一副人畜无害小白花的模样,而殿里其他人毫无波澜,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白云飞一阵头皮发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秦牧皱着眉,真诚发问道:“你是神经病吗?” 圣女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没再搭理他们,脸上浮现出倦色,淡淡道:“我困了。”身后的仆从很快便推她离开了此处。 “两位随我来。” 药仆面无表情像个木偶一样,说完便转身离去。白云飞和秦牧对视一眼,立刻跟上了药仆的脚步。 药仆走到长明灯前,轻轻一转灯台,山体立刻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道暗门慢慢出现在他们面前。 蜿蜒曲折的暗道一步一灯,倒是亮堂,他们二人跟在药仆身后,一路无言,走了有一刻钟便看见了天光。 白云飞松了一口气,那殿里暗无天日,她才待了半天就感觉呼吸不顺,神色压抑,哪哪都不对劲。那圣女常年在此处干些阴损勾当,再加上她身体有问题,难怪性格会那么扭曲古怪。 走出山洞后,入目可见山势奇绝,平地拔起,似剑刃直插云霄,山间云雾迷蒙缠人眼眸,莽莽苍苍满山古木。 秦牧感慨道:“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难怪没人能找到玄阴宗。” “真不愧‘玄阴’二字,阴气够重的。”白云飞搓了搓胳膊,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碧水潭还远吗?”秦牧一边询问前面的药仆,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白云飞。 “就在前面。”药仆像一个会说话的影子。 白云飞看着秦牧清冷如玉的眉眼,伸手接过了他的外衫披在身上,一股淡淡的莲花香将她包裹,瞬间隔绝了山间潮湿阴冷的气息。她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白云飞垂下眼眸,捏紧了她的小包袱和剑。 碧水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片深绿色的石潭,镶嵌在两岸山崖间,光线无法透过平静的水面,总让人疑心下一刻会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秦牧随意一撇,发现白云飞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询问道:“怎么了?” 说到底,秦牧是她除了王奶奶之外接触最多的人,他品性好,样貌更好,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快乐。他的出现让白云飞的生活变得不再平淡,白云飞骨子里就是一个甘于冒险的人,秦牧给了她这种想要的感觉。 可是,这是喜欢吗? 白云飞听到秦牧询问,她细微地摇了摇头,“没事。” 怎么会没事,白云飞 24.章鱼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世间少有男子会不含情欲地欣赏一个女子的相貌,更别提会大大方方地夸赞了。秦牧如此直白而纯粹的赞美,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心动吧。 白云飞眉稍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随手一拍秦牧的肩膀,越过他蹦跶进了屋子,“有眼光。” 秦牧挑了挑眉,跟在白云飞身后一道进了屋。 屋内陈设与寻常住所没什么区别,而且十分干净,应该有人定期打扫。白云飞直奔软榻,躺在上面狠狠松了一口气,舒服地眯上眼睛,“累死我了。”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睁眼看向秦牧,“你说晚上要干大事,什么大事?” 秦牧环着双臂慢慢靠近软榻,答非所问道:“你去睡床吧,我睡外面。” “哎呀你别啰嗦了,先说到底是什么大事。”白云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牧。 “发生了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秦牧见白云飞两眼放光,疑惑道:“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白云飞也不知道,她嘿嘿一笑便催着秦牧快点去休息,说完径自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浅眠。 秦牧:“……”他真是服了。 秦牧满眼无奈,轻手轻脚地走到白云飞身旁,看着她静美的睡颜,秦牧小心翼翼地往上提了提她盖在身上的外袍,发尾不经意扫过她的脸颊,惹得她微微蹙眉。 与此同时,屋外碧水潭隐隐有动静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水里翻涌。秦牧最后看了一眼白云飞,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咯吱的开门声压过了水里传来的奇怪声音,秦牧站在木屋门口,目光平静地俯视着碧水潭,碧绿幽深的湖面一片平静,一丝涟漪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动静是错觉一般。 打量片刻,秦牧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屋,放着屋里的小仙女不看,他去盯着破湖干嘛,真是暴殄天物。 · 入夜,林子里弥漫起一阵绿雾,笼罩在碧水潭一带,四周一片寂静,莫说人迹罕至,就连虫鸣蛙叫都不曾听到过,像是纸糊的世界一样。 “咕嘟嘟……” 碧水潭的水突然像是沸腾了一样,气泡不断上升,在水面爆开,声音愈演愈烈,仿佛有水怪要破水而出。 白云飞心里惦记着事,下午浅寐片刻后就没再睡,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立刻清醒,拿起剑就去里屋打算叫秦牧起床。 秦牧在夜里陡然睁开眼睛,湛亮逼人,哪有半分倦意。他直接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正好碰见了来找他的白云飞。 两人相视一眼,慢慢朝门口靠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开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白云飞蹙着眉,“噌”一声拔出了她的剑,继续向碧水潭靠近。水里的东西似乎能察觉到有人靠近,翻滚的水面一瞬间平息,但那股腥臭味却越来越浓郁。 此时,两人已经在碧水潭边站定,白云飞面色凝重地望着湖面,“那是什么东西?” 秦牧捏着鼻子,嫌弃道:“谁知道,但那圣女把我们扔在这儿,一定是为了水下那东西。” 秦牧话音刚落,水底像是发生了爆炸一般,潭面突然喷射起几道巨型的水柱,直冲云霄,白云飞和秦牧首当其冲湿透了全身,在水幕里睁不开眼睛。 等稍稍适应,白云飞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只见水面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黏腻腻的东西从漩涡里慢慢钻了出来,头部巨大的肉瘤累累坠着,它慢慢张开嘴,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让人看着头皮发麻,足足有八根巨型的足节,像蛇一样扭曲缠绕,上面覆盖着细密的吸盘。 “这是章鱼它祖宗吗?”秦牧都震惊了。 待那章鱼完全露出水面,竟比旁边的木屋都大。 忽而,一根触手直直向他们袭来,白云飞瞳孔放大,拉着秦牧奋力向上一跃,险险避开这一击,待落地后,他们身后的古树已经被齐齐拦腰斩断。 巨型章鱼一击不成,几根触手齐齐上前,将白云飞和秦牧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 白云飞大气不敢喘,眼看着要被围住,她猛然将秦牧推出章鱼的攻击范围,自己提剑而上,像是一片轻飘飘的云朵,踩着触手跳来跳去,引导着章鱼慢慢远离秦牧。 白云飞还没有那章鱼触手上的一个吸盘大,体型如此悬殊,秦牧看得触目心惊,他大喊道:“刺它眉心!”普通章鱼两眼之间的位置最为脆弱,就是不知这只章鱼是否一样。 闻言,白云飞身形一旋,足下轻点朝她袭来的触手,已经逐渐习惯这种猥琐流打法,不停变幻脚步,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大脑飞速运转,盘算着章鱼的攻击轨迹,慢慢的,章鱼的几根触手交织缠绕,竟然自己困住了自己。 就是现在! 白云飞瞅准时机,杀意乍现,铮铮剑鸣惊空,剑气如潮刺向章鱼怪的眉心。 “嘭——” 剑刃刺向章鱼黏腻的皮肤,竟然像打在铜墙铁壁之上,连条划痕都没有。 生死关头,白云飞瞪大双眼,感觉周遭一切都放慢了,她眼睁睁看着章鱼怪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将她笼罩,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章鱼怪密密麻麻的牙齿细缝中还残留有碎肉。 忽而,白云飞被人揽着肩膀撞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正好躲开了章鱼怪的吞噬。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牧已经揽着她腾空跃起,霎时间拔高数尺。 白云飞怔怔地看着秦牧的侧脸,他眼底满是轻狂恣意,随手拿起她的剑一甩,浩瀚磅礴的内力激得水面炸起,比起陈老头那日展现出的内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牧感受着体力澎湃的内力,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他看着那章鱼怪还叫嚣着冲上来,秦牧慢慢勾起嘴角,内力渐渐凝聚成形,掀起阵阵狂风,倏尔挥剑而起,带着千军万马之势举头刺下。 “嘶嘶嘶——” 白云飞被秦牧揽着稳稳落地后,耳畔还回荡着如龙游走的剑啸,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章鱼怪竟然直接被秦牧劈成两半跌落到碧水潭,墨绿色的血液瞬间在潭水里扩散开,但就算这样它都没有死,反而两半身子渐渐粘合在一起,挣扎着向潭底游去。一时间,白云飞都不知道该震惊哪件事。 但是劈了那头章鱼怪之后,秦牧的脸色肉眼可见越来越差,最后竟 25.阴阳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听着潺潺的水流声,白云飞匆匆忙忙跑向木屋,她“噌”得推开门,屋子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和之前完全是反着的。 忽然,碧水潭水面荡起层层褶皱,白云飞回首一看,漩涡之中又冒出那只大章鱼,它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正在张牙舞爪地拍打水面,水珠甚至都溅到了她这里。 白云飞下意识往腰间摸却扑了个空,她的剑已经断了。但那章鱼怪这次却像感觉不到白云飞的存在一样,没一会儿就又潜入水底,失去了踪影。 白云飞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近碧水潭在潭边蹲下,素白的手指撩起一捧透凉的水,白云飞了陷入沉思。 那章鱼怪都被秦牧砍成了两半,就算它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一模一样的地方,但是却完全对照相反……白云飞仔细盯着碧水潭,忽然纵身一跃再次跳进了潭中。 冰凉的潭水瞬间将她包裹,这次白云飞显然得心应手,她入水后直奔湖底,之前她就是在湖底昏迷的,再一醒来就发生了这些诡异的事情,她的直觉告诉她,谜底就在湖底。 越往下游周围越黑暗深邃,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窜出一只怪物,尤其是在水里飘飘浮浮没有着力点,让白云飞莫名的不安。不知游了多久,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一片刺眼的白光,白云飞心下一喜,拨动水花减慢速度,格外谨慎地靠近那片白光。 离那片水域越来越近,白云飞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吸力,她甚至能看到周围的水流的形状,也再飞速涌向那处。 白云飞稍稍抵抗一瞬便放弃了,她掐紧自己的大腿保持清晰,顺着那股力飞速游向那白光。 越来越近,耳边隐隐又轰鸣声,白云飞被刺激得眼尾泛红落下泪来,在水里愈发睁不开眼。 转瞬之间,一切都消失了。 周围纷乱的水声、轰鸣声统统消失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白云飞感觉终于落到地,她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片白光不知去向,她竟然站在一片干裂的土地之上,空中甚至还漂浮着形状奇怪的巨石,极目远眺,一片黑暗,这个地方仿佛冻结了方向、生命和时间,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空洞。 白云飞蹙眉,不舒服地按上心口,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压抑,但又像是有心跳的活物,和她的心跳莫名同频,若是这里的节奏再快一些,那她岂不是会心爆而亡? 白云飞深呼吸两口,竭力压下强烈的心悸,这时她猛然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没有水,湖底却没有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吗——秦牧——”白云飞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连回音都没有。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置身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空中漂浮的巨石作为参照,白云飞这个路痴根本找不见路,她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逐渐迷失了方向。 另一边,白云飞跳水不久后,一群药仆便从林中出现,将倒在岸边的秦牧带走了。 “圣女,露凝香是老宗主毕生的心血,我解不了,若想保住他的性命,只能用我宗圣物了。”说话的是玄阴宗长老邱逊,此人年过半百,毒蛊双修可谓一绝。 “长老看着来就好,留他十日小命,不要坏了我的大事就好。”圣女坐在木椅上,扫了一眼差一口气就归天的秦牧,无所谓道,“圣物岂能随便给他用。” “是。” 邱逊阴恻恻一笑,脸上道道褶子显得凶恶无比。他明白了圣女的意思,给这小子续上几天命即可,没必要大费周章。 杀人可比救人容易多了,邱逊伸出干枯发黄的手指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来,吩咐药仆,“用青蛇血化开药丸给他服下。” 圣女目露好奇,“这可是长老研制的新药?” 邱逊恭敬垂头,“回圣女,此乃我最近炼出的还魂丹,但药效过于刚猛,还未来得及找人试药,正巧便宜这小子了。” 圣女闻言咯咯地笑,嗓音妖娆道:“长老哪里的话,他还得感谢你呢。” 没过一会儿,药仆便端着一碗血红色的药汁来到秦牧床头,他直接掰开秦牧的嘴将药一滴不漏地灌了进去。 药效十分明显,秦牧服下没一会儿便浑身发热满头大汗,他开始挣扎,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圣女蹙着眉头冷声呵斥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摁住他!” 几个药仆立刻手忙脚乱地上前,死死地压住秦牧的四肢。 秦牧感觉好像要死了,体内所有的生机突然被抽走,全部汇聚到他的经脉之中和露凝香抗衡,毒素平息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但他的心脏衰竭得更快。 秦牧浑身衣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猛然睁开眼,眼眸犀利如利剑向一旁扫去,只见那圣女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她身边乌泱泱簇拥着一堆人。 察觉到他还躺在床上,嘴里弥漫着咸涩腥臭的味道,秦牧立刻直起身下床,眉目冰冷道:“白云飞呢?” 圣女啧啧两声,感慨道:“一醒来就找她,哥哥,你难道就不怕我伤心吗?” 秦牧直直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白云飞呢?” “大胆!竟然敢这么和我们圣女说话。”邱逊上前一步指着秦牧骂道。 秦牧像是没了耐心,直接站起身来走到邱逊面前,眼珠漆黑,邪气四溢,与平日里判若两人,“我最后再问一遍,白云飞人呢?”那神挡杀神的模样让邱逊一时间噤了声。 “碧水潭底。”圣女看着秦牧的模样,悠悠开口,“潭底有去蓬莱的线索,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秦牧闻言慢慢勾起嘴角,但眼底布满寒冰,竟比不笑时还恐怖三分,“她要是死了,今天在场的,全都得陪葬。”说罢,秦牧挑眉望向圣女,“妹妹,你信不信?” 秦牧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直接前往碧水潭。 圣女面色铁青地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找到蓬莱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圣女姣好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先死的是自己。 · 碧水潭底,白云飞撑着膝盖站定,随手一抹额头上的汗,这个地方对身体压迫太大,根本不能施展轻功,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潮湿的,黏腻腻 26.鱼眼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时,白云飞才慢慢品味出不对劲。 “这个地方好像……能影响人的心神。”白云飞不确定地说。她有些不好意思,怕秦牧以为她再给自己开脱,悄悄瞥了他一眼。 秦牧点点头,“这个地方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跳入湖底后一直往下游,穿过一片白光就来了这个地方,没有时间,不分昼夜,此消彼长,秦牧突然想到了那个圣女所说的,去蓬莱的线索,“你听说过归墟吗?” 白云飞摇了摇头。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秦牧说罢思忖片刻,继续道:“有传言说要想去蓬莱,就必须先入归墟,那圣女让我们到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为了归墟。” “归墟,世间万物此消彼长,最后全部汇入虚空之中,和这个地方多像。”白云飞一点就通,“但这里离渤海十万八千里远,应该不是归墟吧?” “没错。”秦牧扫了一眼这里的环境,巨石嶙峋浮在半空在,极目不见尽头,人在这里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他收回视线,继续道:“想办法出去,自然会有答案。” 白云飞快速组织好语言,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刚才的经历告诉秦牧。 秦牧讶异地挑眉,“你是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碧水潭?” 白云飞纠正道:“并非一模一样,这个地方就像一面铜镜,照出两个对称相反的世界。”白云飞想了想,还是用八卦阴阳鱼给秦牧解释了她的猜测。 秦牧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你知道阴阳鱼眼代表什么吗?” 白云飞对八卦风水这种东西其实都是一知半解,她摇了摇头,等着秦牧解惑。 “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鱼眼不闭,则代表永恒。黑鱼白眼,白鱼黑眼,是因为白属阳,黑属阴,二气相荡,则成阴阳互补之势。”秦牧笑了笑,“所谓八卦,一画开天,本身就是依照天象星辰这些自然规律总结出的一套术数。” “所以这个地方就是鱼眼。”虽然秦牧说得很笼统,但白云飞却听明白了,只要打破两个世界的连接,它们自然会融合,他们也就能出去了。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秦牧感慨道。 白云飞和秦牧都是接受能力极强的人,才能面对这种异象保持冷静,要是换做别人,恐怕会被直接吓疯了。 “走吧!” 秦牧站起身来朝白云飞伸出手,堆砌的衣服倾泻而下,模样落拓清贵。 看着秦牧修长白皙的手指,白云飞难以想象它执剑竟然有那样骇人的杀伤力,她轻叹一声,将手搭在秦牧的手上。 秦牧收紧手指,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了白云飞柔弱无骨的手,像是握了一团棉花,秦牧心头微动,轻轻一拽把白云飞从地上拉起来,待她站稳后立刻松手。 指尖相贴,秦牧冰冷的温度直达白云飞心底,她眨了眨眼睛,望向秦牧深邃的眼眸,“你想到办法了?” 秦牧撇了撇嘴,无所谓地一耸肩,“试试呗。”说罢转身,朝离他们最近的一块空中巨石走去,“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剩这些飘在空中的石头,说不定玄机就在其中呢。” 白云飞看向那些巨石,“打破两个世界的连接,就是打破这个虚无空间。” “在八卦阵里,乾位代表天、阳、刚,而坤位代表地、阴、柔,如果我们逆转乾坤,两个世界翻转融合,这个空间自然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说罢,秦牧嘴角一勾,抬臂轻轻抚上一块巨石,巨石纹丝不动,像是烙印在了空中。 “我赌我们猜的是对的。” 秦牧游刃有余的气场不自觉感染了白云飞,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情绪。白云飞眉目坚定望向秦牧,“好!” 秦牧微微颔首,率先迈步挨个观察那些空中巨石,“应该有一块特殊的石头是空间的核心,类似于阵眼,先把它找出来。” 白云飞与秦牧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巨石之间慢慢扩大范围搜寻最特殊的那一块。 · 天光大亮,雨势渐大,风声鹤唳。一辆低调的马车在刺史府外停驻,门外两座石狮子怒目圆睁盯着来人。 “殿下,到了。”侍卫陈风撑开青色竹伞,恭敬地站在马车旁。 车帘如流水般被白皙的手指微微托起,车里人浅色衣衫,领口绣着繁复的祥云纹,层层叠叠似玉兰花开,极尽风雅,俯身出来跃下马车,侍卫赶忙为其撑伞,免得风雨无情淋湿了贵人。 秦景舟眸色浅淡,如同琥珀一样,他透过雨幕望向这座府邸,漆黑的大门上挂着鎏金大字“刺史府”,看上去十分气派。 “吱嘎——” 大门被推开,一袭红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点头哈腰道:“下官等候高阳王殿下多时了,殿下快快请进。” 就算凉州离邺京相隔万里,刺史也听说过这高阳王秦景舟,他自幼特禀异质,迥越伦萃,十岁时便智多近妖,数次为天子献治国良策,但却体弱多病,据说活不过二十岁,如今这高阳王已经二十出头了,当年那句诊断也就成了一桩笑谈。 “刺史不必客气。”秦景舟微微一笑,踏着雨水泥泞,瞬间染脏了绣着银线的白靴,优雅地踱步走进刺史府。 后面刺史连忙跟上,嘴里不断和秦景舟说好话,“高阳王殿下,下官已经为您准备好酒席,您舟车劳顿,可要先行用膳?” 见秦景舟依旧是淡淡含笑的模样,也不知听没听见刺史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 刺史捏不准秦景舟的心思,一时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了秦景舟不快,回皇城后参他一本,那他的乌纱帽就真保不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雨里一直跟到秦景舟的下榻之所。 秦景舟慢慢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温言道:“有劳刺史一路相送,刺史请回吧,今日午时我自会赴宴。” 刺史连连点点,“殿下好生歇息,下官恭候殿下大驾。”说罢朝秦景舟谄媚一笑,赶紧挥手,带着乌泱泱一片人离开了此地。 陈风执着伞低声询问,“殿下可要进屋歇息?” 秦景舟将手伸出伞外,感受到雨势越来越小,丝丝细雨落在手心带来一阵微凉。他虚拢住手掌放了下来,“出去走走吧。 27.逃出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那金子是你在河边捡到的?”秦景舟居高临下看着那男子,像是在看蝼蚁一般。 那男子连连点头,磕磕巴巴道:“草民,草民不敢欺瞒大人,那块金子真的是我捡到的,请大人明鉴。” “拿起来我瞧瞧。” 那男子如蒙大赦,急忙将沾了泥水的金子从地上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到秦景舟面前。 秦景舟白衣胜雪,看着那男子满是脏污的手,眼底划过不易察觉地厌恶。 陈风自幼跟在秦景舟身边,很会察言观色,他急忙从那男子手中接过金子,搽拭干净后才重新递给秦景舟。 秦景舟没有接,只是打量了半天,随即微微一笑,“你和本王走一趟吧。” “大人,大人,这真的是草民捡到的。”那男子一下慌了神,急忙再雨里跪着走了几步,伸出手快要抓到秦景舟的衣摆时,被侍卫拔刀拦下。 “带走。” 秦景舟语气冷淡,像是没了耐心,转身打算回刺史府,随着他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又窜出几个侍卫,直接塞住那男子的嘴,将他绑起来跟上了秦景舟的步伐。 待秦景舟走出一小段路后,跪在地上的百姓才慢慢抬起头,试探性地站了起来,看着秦景舟远去的背影窃窃私语。 那男子一路被绑回了刺史府,他跪在冰冷地板上,目光惊恐地看着主座上那个俊雅尊贵的男人,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 秦景舟低低地咳嗽两声,脸色有些苍白,他一挥手,堂内的侍从立刻上前将那男子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秦景舟不想再听他吵,直接开口问道:“在哪里的河捡到的?” 那男子没想到秦景舟问的是这个,他将快说出口的求饶咽了下去,他想了想,说:“在哀沂山山脚下的河。”说完他瞧了瞧秦景舟的脸色,眼珠一打转,试探着继续说:“草民原本就在那一带采药为生,对那片熟悉的很,大人若是想去,草民可以带路。” 秦景舟闻言一笑,“你倒是聪明。” 那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一时语塞。 “哀沂山离此处多远?” “回大人的话,此处距哀沂山少说也有几十里地,那山可在郾城与大兴城的边界处呢。” 秦景舟听到大兴城时眼眸微动,他慢慢坐直身体,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随意吩咐道:“给他安排间屋子,下去吧。”众人知晓秦景舟喜静,退下时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正巧陈风办完事回来,在门口与他们擦肩而过,“殿下,金子已经清洗干净了,您看。”陈风恭敬垂头,将那块金子放到秦景舟旁边的檀木桌上。 秦景舟这才肯伸手拿那金子,他拿在手里把玩片刻,“你下去歇息吧,待午时赴过刺史的宴席后,启程去哀沂山。” 陈风闻言一顿,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殿下,这金子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秦景舟随意地将金子扔到桌上,说:“这金子质地不纯,边角粗糙,应该是那男子捡到后自行打磨的,不出意外的话,那座山里有金矿。” “原来如此!但如此奔波,殿下的身体可还受得了?” 无论殿下想做什么,陈风都会照做,不过比起金矿他更关心殿下的身体。他儿时家里闹饥荒差点饿死,幸得高阳王殿下相救,从此便陪在其身边,可以说是他是殿下身边待的最久的人了。 秦景舟淡淡摇了摇头,“无碍,你下去吧。” “是,主子好生歇息。” · 白云飞和秦牧在巨石间来回穿梭,看得眼睛都花了。 “又不是。”白云飞摸着空中硌手的破石头,无奈地叹气。 秦牧平日里看着又懒又没耐心,没想到现在却比白云飞还耐得住性子,不停地找,也不见他抱怨,果然只有遇到大事才能看出人真实的性情。 秦牧听到白云飞又唉声叹气的,他有些好笑,手下动作不断,快速翻找着巨石,还能抽空和白云飞聊天,“你是不是饿了?” 这可说到白云飞心坎上了,她快饿死了! 白云飞疯狂点头,然后有气无力地垂下脑袋,“我现在心里只有淡淡的死意和浓浓的杀意。”白云飞说完被自己逗笑了,她又望向秦牧,歪了歪头疑惑道:“你呢?平时就数你懒,还能吃,你难道不饿吗?” 秦牧瞥了白云飞一眼,“我谢谢你啊。” 白云飞闻言弯了弯眼睛,不再打扰秦牧,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又重整旗鼓继续干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白云飞随手按上一块巨石,没想到这块居然是能移动的,白云飞先一愣,紧接着惊喜大喊道:“秦牧,找到了!你快来!” 秦牧没两步就跑了过来,他轻轻一按这块石头,的确稍稍偏移了一寸,秦牧顿时松了口气,他眉眼一撩,“可以啊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白云飞呵呵一笑,“少废话,找见了下一步该干嘛?” “改个阵喽。”秦牧小时候跟着国师学过点皮毛,感觉没有习武有意思,他也就懒得继续学,没想到能在今天派上用场。秦牧脑子转的快,他飞快搜寻那段学习关于阴阳术数的记忆,慢慢和现在的地形结合,离位和阴爻交换,坎位和阳爻交换,这样就能改变乾位和坤位。 秦牧视线游移一圈,迅速对白云飞交代道:“去坎位。” 白云飞一顿,有些难以启齿道:“坎位……在哪儿?” 秦牧:“……”他怎么忘了,白云飞对方向的把控,过于妖娆了。 秦牧很是无奈,他半推半拉,一路带着白云飞走到一处巨石旁,“站着别动嗷。”听到白云飞应了一声,秦牧这才放心,又重新回到远处。 白云飞站在不远处,她看见秦牧目光专注,轻轻推动那块巨石。 秦牧将巨石挪到兑位后又来到白云飞身边,带着她往另一处走,“你去震位。” 这样几个来回之后,“咔嚓——”一声极细微的动静传来,白云飞和秦牧动作一顿,相视一眼后同时看向那块发出声音的石头。 “咔嚓——” 又一声,随后一阵耀眼的白光猛然爆发,骇人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涌来,白云飞骤然瞳孔放大,立刻拉着秦牧跑。然而这个空间像是扭曲了一样,根 28.十日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惊疑不定地跟上药仆的脚步,山林里潮气很重,入目是一片深暗的幽绿,草木横生,毒蛇虫蚁遍布,小心谨慎地走了一段路后,白云飞悄悄戳了戳秦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潭底的?” 秦牧感觉心脏一阵一阵抽疼,正在竭力忍着,似乎听见白云飞说了什么,他看向白云飞,“嗯?你说什么?” 这下白云飞发现秦牧状态不对了,他脸色煞白,一直在冒虚汗,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她拉着秦牧不走了,直接把上他的脉搏,前面的药仆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等着他俩。 “怎么会这样?”白云飞惊诧地叫出声,她都疑心自己诊错脉了,秦牧原本是经脉受损,现在别说经脉了,整个身体都千疮百孔。 秦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地抽回手,“昨日我被玄阴宗的人带回去了,他们应该是为了压制露凝香,用了其他的虎狼之药。” 秦牧语气淡淡的,白云飞却越听越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杀念,她目光冷若冰霜,眼角微微泛红,不再去看秦牧,反而直接向药仆走去,“带路。”那药仆也不多问什么,直接转身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们身着绿袍,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极了假人。 他们像假人,白云飞像冰雕,面无表情地跟在药仆后面,秦牧微微叹气,迈步跟上。 走了许久,他们终于走到了去碧水潭的那道暗门。进入甬道后,白云飞竭力压制心头邪火,一言不发,一个劲往前冲。 “呦,姐姐竟然活着回来了。”白云飞刚进入一间石室,一道娇媚的声音便传来。 白云飞顺着声音望去,那圣女千娇百媚地倚在软榻上吃葡萄,一身纱裙,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穿的……十分清凉。白云飞“蹭蹭蹭”几个箭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你真是有病,看你骨骼这么清奇,聊斋里的谁啊你?驴一天啥事儿也不干,净踢你脑袋,自己活不久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谁让你给秦牧瞎吃药的?你这种草菅人命的人真不配活在世上!还去狗屁蓬莱,早点洗洗睡吧你!” 白云飞字字珠玑,临了还“呸”了一声,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那圣女,毫不掩饰眼底浓郁的厌恶。 那圣女直接愣住了,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聊斋里的谁”是什么意思。 秦牧一旁默默补充,“她骂你是什么鬼东西呢。” 别看他面上波澜不惊,其实秦牧心里快笑死了,白云飞声音如泉水叮鸣,只要不是被骂的,听她骂人实在是享受。 那圣女反应了片刻,脸色一下变得铁青,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最擅长的毒术,直接站起身来要和白云飞撕扯。 白云飞身形修长,身姿挺拔,可能是习武的原因,她比寻常女子要高许多,见那又坏又毒的狗屁圣女朝她扑来,白云飞直接一推,圣女又跌回了软榻上,她嗤笑一声,目光轻蔑看着圣女,红唇轻启,“垃圾。” 一旁的站着的众多药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涌上前要保护圣女。 圣女表情阴郁如恶鬼,秦牧眼尖地看到她手指微动,于是当即开口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妹妹。” 如愿看到那圣女动作一顿,秦牧笑了笑,慢悠悠地走到白云飞身边,将她挡在身后,说:“你都忍这么久了,何不再忍忍,等去了蓬莱再杀我俩也不迟。” 白云飞骂了一通心情才稍稍纡解,她当然明白必须马上启程去蓬莱了,于是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圣女。 圣女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我现在不想去了怎么办?” 秦牧挑了挑眉,“不怎么办,现在杀了我?” 圣女感觉这秦牧和白云飞就是上天专门派来克她的,她暗暗开导自己,等找到蓬莱,她一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报——”正巧一个药仆有事要禀,他进来后才发现场面僵持,气氛古怪。 圣女看见那药仆,眼底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她挥了挥手,药仆立刻走到圣女身边,恭敬地俯下身子,附在圣女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那圣女听后明显心情好转,她也懒得和秦牧他们计较了,把玩着自己的发丝,说:“给他俩安排住处。” 白云飞闻言眉头一皱,这个神经病又想干什么。 “姐姐别这么看着我,你们既然活着从碧水潭回来了,自然是对我有用之人,我怎么舍得让你们死呢?”圣女说着悠悠闭上了眼睛,倦懒道:“好生歇着吧,明日启程去蓬莱。”说罢,药仆便走上前来,要带他们走。 白云飞有些抗拒,担忧地看了秦牧一眼,见他反应平淡,她心里稍稍安心些, “走吧。”秦牧似是察觉到白云飞的不安,他安抚性地看了白云飞一眼,率先跟上了药仆。 · 天气闷热一点风都没有,空气像是被糊住了一般,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滚烫,蒸腾起一层热浪,路边的杂草蜷缩起边缘。 “诶,哀沂山还有多远?”陈风驾着马车,皱着眉语气很冲地问那个引路的男人。 “大人莫急,快到了快到了。” 那男人和陈风一并坐在马车外,他闻言目光畏畏缩缩连声答道,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话间不自觉地撇向身后,一帘之隔,他仿佛能想象见那个贵人金质玉相的模样,后面还跟着一批队伍,都骑着汗血宝马,人数不多,但看着个个孔武有力,都是练家子。 男人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心里恐慌之余,还带着隐秘的兴奋,真是因祸得福,他要是能讨了这贵人的欢心,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马车从官道疾驰而过,身后掀起阵阵尘土。车内的秦景舟端坐在软垫之上,因为天生体弱,炎炎夏日,众人都热得满头大汗,唯他依旧干燥清爽。 秦景舟正在闭眼假寐,听着外面的声音微微掀起眼皮,温和的声线越过车帘传到那男子耳边,“你在哀沂山采药为生,为何会跑那么远到郾城街市呢?” 那男子听到秦景舟如此和煦的与他说话,十分受宠若惊,说:“大人有所不知,这哀沂山格外古怪,一向号称是有命进没命出,但耐不住里面的珍奇草药数不胜数,小人也是为了有一口饭吃。”他说着叹了叹,“哀沂山紧邻大兴城,那边最近闹瘟疫,而且听说得病死了的人尸体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小人这心里害怕呀,正巧捡到了金子,这就想着还是离那地方远点吧。” 绣着金丝祥云纹的车帘被一双冷白色的手慢慢掀起,露出秦景舟阳春白雪的面容。他扫了眼看不见尽头的官道,淡淡吩咐道:“太阳 29.相遇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牧走出门后发现白云飞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问道:“发什么呆呢?” 白云飞出门后随意一撇,结果发现山下好像有什么亮光,她仔细盯着山脚下,听到秦牧问她,头也不回道:“山下好像有东西。” 秦牧闻言走到白云飞身边向山下望去,天色已经昏暗,只能隐约看到群山的轮廓,山脚下的零星火光在一片漆黑里确实格外明显。 “秦牧,你说这会不会和大兴城的瘟疫有关啊?”白云飞内心十分挣扎,去还是不去?她和秦牧到这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清这场“瘟疫”的真相,可是秦牧现在只剩十天的寿命,他们连蓬莱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想救人,可是救不了所有人。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牧说罢转身回屋里拿了一件披风,他出来看见白云飞还一脸纠结,他把披风随手搭在白云飞肩膀上,说:“知道你想去,我也想。” 白云飞感受到身上肩上陡然增加的重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温暖,将夜风隔绝在外,她转头看向秦牧叹了口气,纤指翻挑将胸前披风的带子系紧,“要不你还是等着我吧,我速去速回。” 秦牧警惕地看向白云飞,目光怀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说着还来劲儿了,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语调上扬,“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白云飞嘴角一抽,看着秦牧这怨气冲天的模样,莫名有种自己是个负心汉,功成名就后抛弃了糟糠妻的视角,这感觉可真糟糕。 白云飞有些无奈地开口,“怎么会,我是为了你好。”完了,她觉得自己更像了。 在秦牧愈发幽怨的眼神下,白云飞甘拜下风,她叹了口气,“走吧,不过事先说好,情况不对咱们立马撤,有什么事都等从蓬莱回来再说。” 秦牧眨了眨眼睛,“没问题!”他发现在扮演小白脸这种事情上,他果然是天赋异禀,不过这感觉还真是……爽。 哀沂山峰巍峨如峻,头顶月色澄明,蟾光鎏银,婆娑摇曳的树影间浮动着两道人影,正在快速向山脚移动。 丛林掩映间,大大小小的帐篷若隐若现,其中一顶精致豪华程度远胜其他,一排排士兵神情肃穆,举着火把来回穿梭。 白云飞和秦牧站在一棵大树后,两人冒出头来,暗戳戳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这什么情况?”白云飞悄悄询问她脑袋上方的秦牧,她从没见过这么精致气派的帐篷,看着比李府的正厅都精巧,还有那一排排巡逻的侍卫,这场景出现在深山老林里,也太违和了吧。 秦牧在李府时还嫌弃白云飞这动作猥琐,而现在已经被她同化了,他将白皙如玉的下巴搁在白云飞毛茸茸的发顶,看着前面的情况也有点懵,那规制是王帐无疑,里面不知道是哪个老熟人。 听到白云飞问她,秦牧直起身子靠在树上,“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白云飞扫了秦牧一眼,继续观察前面的情况,“说。”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敢对我这么好的。”秦牧说着笑了笑,他看向白云飞白皙的侧脸,继续道:“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白云飞不假思索,自然而然地回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你是秦牧啊。”说罢,她慢慢站直身体看向秦牧如墨的眼眸,平静反问道:“你不是吗?” 秦牧一怔,他没有想到白云飞会这么说,她比他想象的更豁达通透,他是昔日的天之骄子五皇子,也是现在命不久矣的废人,可是没了这些,他依旧是秦牧。 风吹动白云飞的发梢,打了一个小小的旋,勾得秦牧心头悸动。 倏地,王帐被里面的人掀开,白云飞和秦牧齐齐望去,里面走出来一个做侍卫打扮的人,正在交代底下的人做什么。 秦牧向来过目不忘,他一下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他的堂兄秦景舟的贴身近侍,秦牧将视线挪向他身后的王帐,原来里面的人是秦景舟。 同为皇族,秦牧和秦景舟从小就认识,不过秦景舟对谁都淡淡的,他们的关系也就一般。 “你说里面的人是谁啊?”白云飞询问道,一扭头发现秦牧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她戳了戳秦牧,“想什么呢?” 秦牧回过神来,实话实说道:“我的皇兄秦景舟。”秦牧本就没想骗白云飞,白云飞若是问他,他早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秦牧轻飘飘一句话,却犹如一道惊雷,劈得白云飞当场石化。 白云飞反应了片刻,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嗓音,道:“皇兄?秦景舟?”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离谱,她猜过秦牧的身份,毕竟秦这个姓氏的确很少见,但是万万没敢往皇族这个方向想。 看着秦牧点了点头,白云飞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目光呆滞,直到前面士兵开始往这边走,白云飞如梦初醒一般急忙将秦牧往树后扯了扯,她看秦牧还是那不以为意的模样,白云飞急得火气直冲脑门,她恨铁不成钢地低声训斥:“你都被人害成这样了,被人到处追杀,你连姓名都懒得改,你想死吗!” 秦牧被骂的一愣一愣,不知作何反应。 白云飞看他这样就来气,她翻了个白眼,说:“还看呢?里面是你亲戚,他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鬼地方,不是为了你才有鬼!”白云飞说罢,直接拉着秦牧蹑手蹑脚往后撤。 突然,他们这边传来一阵声响,白云飞一惊,她猛然转头看向秦牧,斥道:“你干嘛!” 秦牧摇了摇头,“不是我。”他觉得自己太无辜了,他真的什么也没干,他原本以为是白云飞弄出的动静,正准备嘲讽她,没想到就被她捷足先登了。 “什么人——”那群侍卫听到了动静,快速向这边聚拢,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纷纷涌来,一盏接一盏的火把亮起,照得这片地亮如白昼。 白云飞面色凝重,拉着秦牧就跑,秦牧跟着跑了两步,微微回首却看见了王帐里走出的金尊玉贵的那人,他面色淡淡反手拉住白云飞,看着白云飞震惊的眼神,秦牧语气平静,说:“不跑了。” “你胡说什么!快走啊!”白云飞就当秦牧失心疯了,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拽他,平日里轻轻一拽就跟她走的人,此刻却脚下生了钉子似的,怎么 30.鲛人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人措手不及,秦景舟的倒下像是一个信号,那群侍卫接连出现问题,一个个神色痛苦,脸色涨得通红,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片刻间也全都晕倒了。 林子里影影绰绰,丝丝白雾如绵线缠绕着白云飞和秦牧的眼眸,方才还热热闹闹一群人,转瞬间只剩下他们两还站着。 秦牧看了一眼白云飞,“估计是你给的避毒丸起了作用。”说罢,他径直走到秦景舟面前把他扶起来。 白云飞跟着秦牧一起蹲下给秦景舟把脉,顺便问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这么关心他呀?” 秦牧看着白云飞握起秦景舟的手腕,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下抓起白云飞的手。 一惊一乍的搞什么啊?白云飞望向秦牧,眼神清凌凌的,在等秦牧给她个解释。 秦牧哪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但他天生脸皮厚,丝毫不慌,他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大义凛然地和白云飞说:“别动,万一你也中毒了怎么办?” 看着秦牧真诚的眼神,白云飞高高扬起眉毛反问,“那你还碰他?” 秦牧叹了一口气,表情纯真又善良,惆怅道:“谁让他是我堂兄呢?”的确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他才会关心秦景舟,他又没说假话,秦牧心想,他可真是太善良了,连骗人都不会。 白云飞嘴角一抽,这种委屈自己奉献他人的美好品质放在秦牧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你别闹。”秦牧修长的手指还攥着她的胳膊,白云飞无奈地推了推秦牧,莫名其妙晕了这么多人,她总得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秦牧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但手下力道却丝毫不减。 白云飞绝望了,她使劲拽自己的胳膊,秦牧还越抓越紧,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之际,四周的树影突然剧烈晃动,又从树丛中冒出一群人,看打扮应该是玄阴宗的药仆。 树影幢幢,乌鸦在扭曲交织的枝头吱哇怪叫,药仆们一言不发地盯着秦牧和白云飞,圣女慢慢悠悠被人推着走出树丛,脸色惨白如鬼魅。 “玄阴宗难得见到这么多人,来者是客,我这个东道主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圣女说着扫了一眼白云飞和秦牧,他两倒是厉害,竟然没有中迷雾的毒。 怎么哪儿都有她,白云飞看见她就烦,压根不想搭理这疯女人。 秦牧知道白云飞不想说话,只不过……秦牧意味不明地看着圣女,说:“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他说罢低头看着昏迷中的秦景舟,眼珠漆黑如墨,像是一个不见尽头的深渊。 秦牧向来秉持的原则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和白云飞刚才逃跑,结果莫名其妙的响动让秦景舟发现了他们,而秦景舟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当真如他所言,是为了凉州百姓吗? 白云飞心头涌上浓浓的警惕,她怕圣女又突然发难,明日就要去蓬莱了,她不想在这个关头再生事端,她打量着圣女的神色,率先软了口气,说:“圣女,夜深露重,我们不妨回去再聊?” 圣女染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下的木椅,她扫了眼地上七零八乱倒着的众人,思量几许后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姐姐说的在理,还是明日出蓬莱要紧。”说罢她挥了挥手,药仆们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连背带扛地拖着昏迷的侍卫上山。 此刻天光大暗,零碎的星光暗淡,山路雾蒙蒙一片,再加上树叶沙沙作响,配合着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狼嚎鸦叫,简直和书里鬼故事的气氛一模一样。 白云飞艰难地辨别脚下的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她回头一看,那圣女一袭红裙,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见她回头还冲她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白云飞:“……” 她僵硬地转回头,往秦牧的方向靠了靠。 秦牧察觉到白云飞的小动作,他脑筋一转,立刻明白了白云飞的心思。他勾了勾嘴角,刻意放慢了脚步,稍稍落到白云飞后面一步,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看着秦牧走到她后面,白云飞顿时安心了不少,听见秦牧调侃她,白云飞苦哈哈地说:“比起现在这样,我更愿意去打那章鱼怪。” 一路上只有白云飞和秦牧还时不时聊聊天,其他人好像都不会说话一样,只能听见他们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一群人气氛诡异又尴尬,沉默地上了山。 白云飞和秦牧被遣送回了他们原来的住所,临走时白云飞问圣女要把秦景舟带去哪儿,那圣女只说了句管好你自己,就带着一堆人离开了,气得白云飞暗暗诅咒她好半天。 此刻,白云飞穿着外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秦牧躺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听着白云飞那边的动静慢慢睁开眼睛。 “不困吗?” 秦牧低醇清冽的嗓音精准无误地传到白云飞的床榻边,她翻滚的动作一顿,出神地望着床顶,良久,她才轻声说:“你说,我们究竟能不能找到蓬莱?” 秦牧弯了弯眉眼,目光平静温和,窗里透进来的清冷月光笼罩在他的面容上,不同于平日里张扬懒散的模样,好像褪去了肉身的伪装,露出了静谧而隽永的魂魄。秦牧忽然很想抱抱白云飞,是一个不含情欲的,灵魂相贴的拥抱。 “会找到的。” 短短四个字,白云飞却能感受到秦牧内心的平静,她没再说话,只静静地平复自己的焦躁,她想,秦牧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找到蓬莱! · “陛下,这么晚找老臣对弈,可是有心事啊?”国师已年过半百,头发胡子全白了,身材圆润,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慈眉善目,像极了弥勒佛。 景和帝秦琅看着手下的棋局,和国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神色不变,不可置否道:“既如此,国师可否猜到朕的心事?” 国师闻言哈哈一笑,将手中旗子落下,“臣岂敢妄自揣度圣意。” 秦琅迟迟不落子,他叹了一口气,说:“近来外邦蠢蠢欲动,边关战事吃紧,我大邺王朝竟无一人能震慑住这群弹丸之国。”秦琅心里清楚,这群宵小敢来冒犯,无非是觉得他人老了,不行了,可事实确实如此。尽管已经派秦景舟前往凉州一探那长生药的虚实,但秦琅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 31.出海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国师打量着秦琅的脸色,知晓他在等着自己的下文,国师掩去眸中的反对之意,顺着秦琅的意继续说道:“传说鲛人生活在南海一带,天性狡猾,穷凶极恶,陛下派何人前往追寻呢?” 秦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现在心情不错,倒是有闲情和国师再聊几句,他想了想,说:“你觉得子林如何?” 国师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安王秦子林的模样,他是皇帝最小的儿子,排行老八,性情……和不知所踪的五皇子秦牧颇为相似。当年他很喜爱五皇子,还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想到这儿,国师微微抬眸,发现皇帝正在看着他,国师心头一紧,不知皇帝这是真的在询问他还是试探他。 国师斟酌着皇帝的脸色,谨慎道:“安王殿下武艺超绝,聪明伶俐,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秦琅闻言哈哈大笑,他笑完之后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拍了拍国师的肩膀,感慨道:“夜风撩人呐!”说罢便转身离开。 送走皇帝之后,国师迎风而立望向闪烁的星宿,长叹一口气。 · 时光转瞬即逝,太阳不急不缓地从海岸线升起,晨光透过海雾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镀上一层橘黄色的面纱,海面上漂着众多船只,其中一艘船身漆黑,船帆高高扬起,正在平稳前行。 船舱之内站着众多药仆,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圣女坐在主座一言不发,白云飞和秦牧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和圣女面对面,离得她远远的。 桌上摆着精致的早点,还冒着热气,但无一人动筷。 白云飞暗自瞥了那圣女好几眼,她今日穿着杏粉色轻纱羽衣,外面罩着白色大袖衫,再配上那张病弱文静的脸,简直就是一个柔弱腼腆的邻家妹妹,谁能想到这样的小姑娘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经病圣女。 气氛正僵硬时,秦景舟一袭白衣踱步而来,身上还带着清晨海面的寒露气息,惹人侧目。 白云飞看到秦景舟时毫不意外,几日前出发时他们就已经见过了,按照那圣女的意思,秦景舟知道许多关于蓬莱的秘闻,带上他总归是有备无患。 秦牧撑着眼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倚在椅子上小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他快困死了。 秦景舟进来后径直走到长桌一侧落座,发现白云飞正在看他,秦景舟微微颔首致意,说:“白姑娘今日倒是格外与众不同。” 秦牧瞬间脑子里警铃大作,一下子睡意全无,他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说罢又立刻扭头看向白云飞,她将头发高高绑起,穿着红色胡服,剪裁贴身,干净利落,既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又彰显出独特的英气。 秦牧心里一下酸溜溜的,他冷哼两声,立刻坐直身体将白云飞挡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拿起筷子率先夹了桌上的菜。 “你是猪吗?睡醒就吃。”白云飞晕船,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秦牧刚才还打瞌睡,现在又在吃东西,于是她真诚发问道。 秦牧恶狠狠地吞下一口鱼粥,然后深沉地摇了摇头,鼓着腮帮子说:“好心态决定男人一生,你不懂。”他意外发现这个鱼粥味道还不错,随即给白云飞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 白云飞被秦牧逗笑了,她心情稍稍好了些,看着面前散着热气的粥,她来了几分食欲,捏起瓷白的汤匙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秦景舟将秦牧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盛粥的动作如此自然,好像早就做惯了一样,再看白云飞,她应该知道秦牧身份尊贵,而秦牧这样待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秦景舟眼眸微动,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日晌午便可到达荣州。”马上就要到了,还要靠这几人寻找蓬莱的具体位置,圣女企图缓和一下气氛,于是率先和他们搭话。 白云飞和秦牧半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地吃着早饭,还是秦景舟回了句,“是吗?但愿我们能顺利找到蓬莱。” 圣女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没再多言。 荣州沿海,水天一色,望不到尽头,好像蒙上了一层蓝调。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鱼腥味,附近的普通百姓多靠打渔为生,渔民们拖着满满当当的鱼篓叫卖吆喝,岸边的号角声飘到海面上经久不消,是与幽州、凉州光截然不同的风光。 白云飞一行人下船后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她止不住地兴奋,兴高采烈地拉着秦牧到处跑。 秦景舟和圣女慢慢走在后面,他看着前面神采飞扬的白云飞和秦牧,尤其是白云飞,穿着一袭红衣像是一团猛烈的火焰,这样张扬的生命力,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秦景舟微微垂头,发现圣女一直盯着白云飞,他挪开视线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两人,若无其事地感慨道:“真是少年意气啊,可惜我自幼体弱多病,怕是永远不会有这样明媚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圣女闻言紧紧抿唇,目光阴沉,一瘸一拐追上白云飞,一把拉住她。 白云飞突然被拉住,她疑惑地回头,就听见圣女冷冷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这句话成功让白云飞一顿。 秦牧当即将白云飞拉回身后,面色不虞,看上去颇为不耐烦,“怎么哪儿都有你?”说罢直接拉着白云飞远离了此处,只留下圣女站在原地。 秦牧丝毫没留情面,路过的人都听见了,众人眼神在圣女身上乱瞟,直到和圣女猩红地眼珠对视上,这才慌不择路地跑开。 秦牧拉着白云飞走远了才松开她,他看白云飞明显情绪不高,秦牧在心里暗骂了那圣女十八代祖宗,但表面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难得来一趟海边,我们再去那边转转吧。”看白云飞摇了摇头,秦牧咬紧后槽牙,“别理她,她就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白云飞反手拉住秦牧将他往码头拉,“她说的也有道理,等我们从蓬莱回来,你再陪我玩儿。”白云飞说着微微回头,“咱们的船跑不了那么远,先去码头问问有没有合适的船吧。” 海风吹起白云飞的乌发扬到秦牧的脸颊上,带来一阵微痒,秦牧有些恍神,他轻轻抬手,那缕发丝划过他的指尖似流水般落下。 白云飞拉着秦牧一路跑着来到码头,她正准备出声询问,一个药仆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两位,圣女已经找到了出海的船。” 白云飞将嘴里的话咽下, 32.亲吻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鸿阳商会是大邺境内最大的商会,已有百年的历史。商人社会地位很低,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很多商人会想尽办法向皇室靠拢,渐渐地就形成了商帮,其中以清河尤家为首,早年间就被皇帝赐予了“天下第一皇商”的称号。 如今的鸿阳商会,会长正是尤家家主尤道成。 此人已到了不惑之年,是出了名的强干精明、明辨是非,他的正妻早年间难产而死,只留下一双儿女,之后便没再娶。 秦牧刚才就觉得这像商会的船,毕竟除了皇家,没几个人有这份财力去造这样一艘船,直到到进屋后看到那被压着的姑娘,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五年前天下大旱,在尤道成的带领下,鸿阳商会成员家家开仓放粮救济难民,皇帝大悦,开设国宴接见尤道成,那时他还带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秦牧在国宴上见过那姑娘。 尤瑶迦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她从没见过这阵仗。听到有人给她做主,尤瑶迦眼泪流的更凶,泪眼朦胧间,她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就看到那男子逆着光,像是分割了晨昏,一半阴影一般光明,淡色锦袍衬得他如天边明月般皎洁,轻易便晃了人的眼。 尤瑶迦一怔,甚至都忘了满心的害怕,停止了哭声。 圣女愣了愣,她确实不知道这艘船的来历,号称是大邺王朝的金库,谁能不知鸿阳商会的威名?没想到她居然截了商会的船。 圣女思量几许,心下有了主意。 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如到时去了蓬莱,她把这船上的人都杀了扔到海里,没人会知道是她干的。 圣女看了眼白云飞和秦牧,咬了咬牙,看见他俩就烦,他们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天天多管闲事。 等找到蓬莱,看她怎么收拾他俩! 圣女冷冷吩咐,“来人,把她带下去。” “不——不要——”尤瑶迦面色惊恐地望向秦牧,才呼出一声就被捂上了嘴,连锁带捆地把她拖了下去,很快屋内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地上一滩脓水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正当秦牧要说什么时,秦景舟也来了,身边还带着陈风,他看着满地狼藉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从容地朝他们走来。 秦牧抬了抬眉,拉着白云飞到桌前坐下,随手给白云飞倒了一盏茶,大大咧咧往后一靠,直直看着秦景舟,“你没和她说这是尤家的船吗?”秦牧远离皇城这么多年还能一眼认出,他不信秦景舟能不知道。 秦牧这话的意思很耐人寻味,他问的到底是尤家,还是他和圣女? 秦景舟神色不变,在秦牧对面优雅落座,陈风立刻给秦景舟倒茶,恭敬递上后便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秦景舟稳稳端起茶盏,“五弟,我才上船,如何能未卜先知告诉圣女呢?”秦景舟说话间,圣女也被推着来到桌前。 一张圆桌,几人各执一角,阵营分明,露出三堂会审的架势。 白云飞心里清楚,即将出海,前路未知,人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太渺小了,大家必须齐心协力才有胜算。 这大概是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见秦牧不接秦景舟的话,白云飞想了想,目光平静而有力量,望向秦景舟,“你突然出现在凉州,到底为什么?”她知道秦牧也想问这个。 秦景舟这种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实在比圣女那种直来直去的要恐怖多了,她必须确认秦景舟是否对秦牧没有威胁。 秦景舟闻言一顿,手执茶盏悬在半空,他隔着蒸腾的水雾打量白云飞,神色飘飘忽忽让人难以琢磨。 白云飞,秦景舟眼眸微动,将这三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随即神色如常放下茶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白姑娘大可放心,我来此处绝不是为了与五弟为难。” 他视线落到散漫倦懒的秦牧身上,虽然是在回答白云飞的问题,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说给秦牧听的。 “前来凉州是奉命行事,但的确有我的私心。要查到玄阴宗的事并不困难,我自幼体弱,自然也想借助这个机会医我旧疾,大家有共同的目的,圣女没道理拒绝我。先前并不知晓五弟在此,事情结束后也不会泄露五弟的行踪。” 秦景舟这话说得可是明明白白,白云飞能理解人有私心,秦景舟把利益光明正大的摆到明面上,反倒让她放心不少。 她看了眼秦牧,他与往常别无二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秦牧不说话,那就还是白云飞说。她点了点头,“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不管有什么事,还是等蓬莱一行结束之后再说,你们说呢?”白云飞发现这一桌子人,除了她生龙活虎以外,其他人全都病殃殃的,白云飞顿时感觉天降大任于她。 秦景舟嘴角微勾,朝白云飞举起茶盏,“当然。” 白云飞转头望向圣女,见她抿唇,轻轻颔首,白云飞总算松了一口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举起茶碗,顺便推了推旁边大爷一样的秦牧,朝秦景舟和圣女微微一敬,“那祝我们一路顺风!我以茶代酒敬各位。”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虽然很不情愿,但在白云飞的督促下,秦牧还是十分给面子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蓬莱之行在几人心照不宣的结盟下施施然拉开了序幕。 此时众人已经在海上漂泊了两日有余,秦景舟的观星之术派上了大用场。入夜,白云飞爬在船头出神,以前在澧城时她想象过海的样子,现在终于见到了,远处的星辰好像落入了大海,咸湿的海风吹起她的青丝。 秦牧走出船舱后一看就看见了白云飞,她还穿着那日出海时的红色胡服,无边无际的海上,她乌发雪肤红唇,像极了摄人心神的海妖,正在诱惑着过路的船只,引他们堕入深渊。 秦牧上前,也爬在船头,顺着白云飞的视线望向远处,“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平静地看过海。” 在出事之前,秦牧年少轻狂心性不定,总想着习得天下至臻武学,仗剑天涯,亦或者安邦定国,无愧皇子的身份。但后来一路的颠沛流离,秦牧忽然发现,他从未好好珍惜过那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白云飞扭头望向秦牧,没想到秦牧离她这么近,嘴唇轻轻划过秦牧的脸颊,如同蝴蝶翅膀扇动般的轻触,白云飞鼻息间全是秦牧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脑子“嗡”一声像炸开了烟花,瞪大双眼当场石化。 秦牧感觉脸上柔软的触感一扫而过,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耳侧,还缠绕着靡艳馨香的气息 33.剜心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牧总爱挑刺,白云飞早就习惯了,大厅里事态还不明了,白云飞没工夫陪秦牧胡闹,她一眼一眼地瞥着里面的情况,随口应付秦牧,“我怎么了?” 秦牧面无表情地将白云飞的脑袋掰回来,“得到了就不珍惜,你怎么能这样?”秦牧越说越来气,直接双手齐上把白云飞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顿揉,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白云飞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牧的动作,一边挣扎一边质问他,然而根本躲不开秦牧的魔爪,很快就被揉成了鸡窝头。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白云飞一手抱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手颤巍巍地指着秦牧那张俊脸,“你无理取闹!” 白云飞长得冰肌玉骨高不可攀,但眼睛却湿漉漉水润润的,此刻她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发丝,抱着脑袋控诉秦牧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奶凶的小狮子,秦牧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云飞的脸被气得又红了,她肉眼可见的更加崩溃,你的愤怒在别人眼里很好笑,这是多么大的侮辱!白云飞气不过,扑上去就要给秦牧的头发也揉成鸡窝,秦牧还煽风点火地逗弄白云飞,不让她够到,两人瞬间扭做一团。 正在两人打闹之际,一道略带疑惑的清冽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白云飞的手拽在前面的胳膊上,秦牧一手抵着白云飞的脑袋,一手横在身前挡着白云飞,听到声音后,两人维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齐齐转头,就看到秦景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眼神颇为复杂。 白云飞一顿,这个姿势好像她要对秦牧霸王硬上弓一样,她“倏”一下收回了手站,一溜烟跑进了船舱,“我进去看看。” 秦牧对秦景舟挑了挑眉,难得主动和他说话,“你怎么也来了?” 秦景舟朝秦牧走来,两人面对面,一个恣意冷艳,一个清贵如玉,海上风大,吹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 “动静那么大,我想听不见也难。”秦景舟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五弟和白姑娘真是好雅兴。” 虽没有明说,但秦牧知道,秦景舟是在说他死期都快到了却半点不着急,还有闲情玩闹。果然,秦牧和他们合不来是有道理的,秦牧觉得秦景舟莫名其妙,退一万步讲,难道知道死到临头就不配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了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没再理秦景舟,径直转身走回船舱。 无论夜晚有多么黑暗,但黎明总会到来。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奇妙,秦牧知道和秦景舟说这个,他不会懂,包括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不会懂,甚至可能会觉得他幼稚可笑,但和萍水相逢的白云飞说,她一定明白。 白云飞回到船舱之后,发现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地上多了好几具死尸,那些被圣女扣在船上的人群情激愤,全都都造反了。 圣女不会软硬兼施那一套,她眉梢间俱是烦躁,只觉得这群蝼蚁十分碍眼,不停地以杀止乱,场面乱作一团。 “你劫了我们的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杀人?”一个青袍男子指着圣女质问。其他人纷纷附和,相互推攘着要冲破药仆们的包围。 圣女气得不行,除了白云飞和秦牧,还没人敢这么和她作对,既然他们找死,那她就成全他们!圣女当即指着这群人怒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扔到海里!” 这群人平日里个个有身份有地位,只是一时慑于死亡的威胁才乖乖听话,结果他们乖乖听话队伍里还突然有人横死,这下再也没有人把圣女的话当回事,说不定他们合力杀了圣女还有一线生机呢。 随着圣女一声令下,药仆们就打算动手,白云飞见状立刻上前阻拦。 “且慢!” 突如其来的清冷女声如清醇的酒中撞入一颗青梅,带来沁人心扉的凉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白云飞身着红裳,裙摆微微散开如如荼蘼花开,身姿挺拔笔直,高挑纤细却玲珑有致,衣着颜色极为艳丽似火焰,但肤白胜雪,骨相优越,容貌却冷的像一朵雪花。 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神圣不容侵犯的美。 见药仆们停下了动作,白云飞才长舒一口气,高声对二楼的圣女道:“圣女,我相信你没有杀那个孩子,但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找事,事关这一船人,何不查清楚再做决定。” 圣女难得见白云飞如此客气的和她说话,心下的火气当即消了几分,她打了个手势,两个药仆当即抬起她身下的椅子,像是坐轿子一样把她抬下了楼。 圣女扫了眼那个最先闹事的妇人,她还被药仆押着,圣女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屈尊降贵地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哪成想那妇人根本不买账,她儿子死了,她也不想活了,眼睛哭得肿的像核桃,已经没了力气再挣扎,只是心如死灰道:“还有什么好查的,如果不是你,我的儿子就不会死。” 说罢,她慢慢抬起脑袋看了眼圣女,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这船上除了你这个瘸子,谁还能干出这种事?” 不好! 白云飞一听到“瘸子”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瞪大双眼急忙冲向圣女,“不要——” 但还是迟了一步,白云飞赶过去时握住了圣女的胳膊,而匕首已经插进了那妇人的前胸,大片温热的血迸出来,溅到了圣女的半面脸上,连带着白云飞睫毛上都沾染了细小的血珠。 圣女双目布满血丝,妇人的血顺着她的前额一路滑落到脖颈,像极了一只食人的恶鬼。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圣女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但是血太多了,根本擦不干净,反而晕染成一大片,她索性不管了,借着这个姿势,下手狠厉毒辣,直接将匕首在妇人的胸膛转了一圈,生生剜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过程中那妇人并没有死,她眼角呲裂,四肢百骸痉挛成一团,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一声又一声,像是长长的指甲划过头皮,直教人全身发麻。 直到圣女剜出她的心脏随意扔在地上,妇人才反应过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很快便没了气息。 34.地下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船舱内处处挂着八宝琉璃盏,清晰地照出了地上血流成河的模样。 看着这对惨死的母子,白云飞心头再一次弥漫上那股难言的感觉,她吐出一口浊气,越过秦牧在小男孩的尸体边蹲下。 刚才离得远看不出来,仔细查看才发现,断裂的脖颈处皮肉撕裂的走向很奇怪,而且还残留着可疑的粘液,白云飞拿手虚虚比划了一下,皱着眉,犹豫不决,“这像……” 秦牧淡淡道:“像是被野兽咬断的。” 白云飞稍作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对,这像是牙齿直接穿过喉咙,可是……”白云飞站起身来,“可是有什么动物一颗牙齿就和人的脖颈一样粗呢?”孩子的脖颈虽细,但是比起寻常动物的牙齿来讲,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一颗牙齿就有脖颈般粗细,那伤人的东西该有多大? 秦牧转头看向秦景舟,干脆利落地开口:“尸体在哪儿发现的?” 秦景舟面色凝重,“甲板下的船舱,这群人都被安排住在下边。” 秦牧点点头,正准备去下面看看,但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扫了圣女一眼,“你把尤家小姐关到哪儿了。” 圣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拿着锦帕十分细致地擦拭着她手上的血,连指甲缝里也不曾放过,闻言头都不曾抬一下,语气平静道:“也在下面。” 秦牧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二话不说就往地下室走,路过白云飞时极其顺手地拉上了她。 还在大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那群哭闹着要造反的人,有些时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见情况似乎有变,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挑战一下圣女的耐心了。 圣女将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瑕疵之后,才慢慢从刚才那阵癫狂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她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药仆们知道圣女的脾气,立刻心领神会,有条不紊地打扫了一地的血污。 金丝楠木的地板又恢复了光可鉴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血腥的场面是一场噩梦。 白云飞和秦牧从木制楼梯往下走,越靠近地下室空间越狭小逼仄,灯光也越来越昏暗。 秦牧心头越来越警惕,依照尤家的财力,上面两层建造的金碧辉煌,不可能会因为钱的缘故刻意忽略掉对地下室的建造,所以这个地下室如此逼仄幽深,必然有不可言说的原因。 两人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同时迈腿下了来到地下室,入目是一条四通八达的甬道,面前的路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 白云飞欲继续往前走,刚抬腿就被秦牧拦了下来,她微微侧头,秦牧的半张脸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薄唇轻启,说:“先找尤家小姐,她或许知道怎么回事。” 秦牧话音刚落,黑暗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秦牧和白云飞皆一顿,转头望向通道。 那动静时有时无,秦牧目光冷凝,慢慢向走向声源,白云飞紧随其后,下意识要拔剑却摸了个空。 她现在没有剑。 白云飞放下了手,心念微动起了个念头,她得寻一柄佩剑了。 那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有什么东西隐匿在暗处和他俩捉迷藏一样,秦牧带着白云飞走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 白云飞还在想剑的事情,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到秦牧身上,没想到他平日看着弱不禁风,身上却硬得和石头似的,白云飞感觉撞得眼冒金星又后退两步。 秦牧转回身无奈地扶住白云飞,“你小心点。” 白云飞扶着额角甩了甩脑袋,嘴里说着,“我没事,你为什么突然停下。”说起这个,白云飞看到秦牧扬了扬眉梢,表情耐人寻味,他俯身在她耳侧,低声说:“这个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五行阵法,那东西在故意把我们往阵眼处引。” 白云飞脸色一僵,而秦牧却像是起了玩心,半点不着急,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帮白云飞理了理头顶炸毛的发丝。 这种时候,秦牧身上的散漫劲儿就会带给身边人莫大的安全感,他的内核十分稳定,任何时候都有自己的节奏,不会因为外界的改变影响自己的情绪。 白云飞想,可能即使遇见天大的困难,在秦牧眼里也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秦牧交代完白云飞就直起身,曳撒一甩继续往前走。 从碧水潭逃出来后白云飞就知道了,秦牧对五行八卦这些术数还挺在行,她毫不怀疑,坚定地跟上秦牧,在甬道里绕来绕去。 耳边还能听见那阵动静,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东西的节奏慢慢被打乱了,原本有规律的声音变得杂乱。 白云飞有些好奇,她扯了扯秦牧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秦牧也很配合,顺着她的意弯腰。白云飞微微仰首,露出天鹅般纤细修长的脖颈,附在秦牧耳边,说:“你是要引他出来吗?我怎么感觉那家伙节奏已经乱了。” 秦牧笑了笑,站直身体理直气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刚才遛了我半天,我不耍耍他岂不是很不礼貌。” 原来秦牧是在遛那家伙玩。 白云飞目光诧异,自从那阵动静出现,她跟在秦牧后面走了还没有半刻,秦牧就已经发现了蹊跷,哪里有半天?她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白云飞的疑惑,秦牧也很疑惑,“这还不够?” 白云飞语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秦牧走了几十米就能判断出这个地方被改成了阵,放在寻常人身上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居然还嫌不够,现在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此处去戏耍那个藏在暗处的东西,这已经不能用能力出众来形容了,应该说是天赋异禀,这是脑子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人有一得必有一失。 白云飞瞥了眼秦牧,他又高又帅又聪明,可惜这性格着实一言难尽,在这种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的情况下,哪个正常人谁会在意有没有被遛这种事情,更不用说报复回去。 这种无聊到十岁幼童都不会计较的东西,偏偏被身份高贵的秦牧干了出来。 白云飞从小在山里长大,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就是澧城了,放在以前,她都不敢想象用顶级王权富贵滋养堆砌出的人该有多高高在上,但是现在,白云飞看着秦牧眼角一抽,动了动嘴唇,“你……好歹是个皇子,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秦牧 35.木龙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尤瑶迦抱着白云飞的胳膊,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废物,尤瑶迦绞尽脑汁回想爹爹和大哥告诉她的事情。 环顾四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小声说道:“这条船的地下室是按照五行阵法建的。”她说完等着白云飞和秦牧继续问她,可是没想到他们俩一脸淡定,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没人应她的话,尤瑶迦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装镇定,秦牧一看就不好惹,于是她选择和白云飞搭话,“对了,你……” 白云飞贴心地提醒,“我姓白。” 尤瑶迦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地问:“白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们和上面那群人……不是一伙的吧?”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说不是也不是,但是说是也的确是一伙的,白云飞还没想好怎么说,秦牧便回答道:“我们也是被绑上船的。”说罢他微微转头,望向尤瑶迦,“你呢,堂堂尤家大小姐,尤道成怎么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出海。” 说起这个尤瑶迦有些心虚,看样子这人和她爹认识,她犹犹豫豫并不想说,但又怕他俩不保护她了,于是一咬牙,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我要去南海。” 白云飞讶异地看向她,“可这里是东海啊。” 尤瑶迦一顿,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多说一句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从幽暗的船底来到大厅,视野一下变得开阔,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尤瑶迦一眼望去,船上的人全被围在中间,她看着许多人都很面熟,都是商会的人,尤瑶迦抿了抿唇,垂下脑袋继续跟在白云飞身后。 白云飞带着尤瑶迦来到圣女那边,寻了一个椅子让她坐下,白云飞交代道:“尤小姐,你先坐着,我们等会儿再来找你。”说罢转身就要继续下楼。 尤瑶迦一抬头就对视上不远处圣女的眼睛,幽黑到没有一丝光亮。她吓了一大跳,只觉毛骨悚然,“噌”一下站起来拉住白云飞的胳膊,“不行!你答应要保护我的!” 白云飞看着尤瑶迦眼中的恐惧,她不由轻叹出声,转回身将她扶着坐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去和圣女说一声,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尤瑶迦看见那圣女阴森森的模样就害怕,她现在已经把白云飞当成保护神一样的存在,一直紧紧抓着白云飞的胳膊,无论白云飞怎么安慰都不肯松手。 秦牧懒懒靠在楼梯口,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神色不明,下面的五行阵是个困阵,到底是为了困住什么呢?秦景舟走到秦牧身边,问:“下面哪里不对?” 秦牧慢慢在脑海中勾勒出下面的地图,虽然他没有把下面全绕了一遍,但五行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环扣一环,他已经知道一个角,推算出全貌并不困难。 秦景舟不知秦牧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地说,“那个男孩的尸体粘着许多不明液体,已经让随船医生验过了,那东西有毒,而且腐蚀性极强。” 秦牧已经陷入一种似玄非玄的状态,他仿佛置身于那个幽暗的地下室里,眼前是那条逼仄的甬道。他慢慢往前走,转来转去,逐渐靠近阵眼。 “我个人偏向于是某种一种体型庞大的海兽咬的。” 金、木、水、火、土五行力量相生相克,秦牧已经走到了阵眼,但是他要往出走时,面前却没了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墙,这里本应该是属火的出口,可是却被截断了,缺了一环五行阵法就不能运行! 秦牧陡然间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抽离,眼底迸发出湛亮的光芒。 “可是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船上呢?”秦景舟面色凝重。 秦牧猛然转头直直望向秦景舟,“因为它被困在了底下!”秦牧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圣女面前,直接开口:“不能继续往下走了,马上返程!” 他终于想明白了,地下室那些大大小小的房间压根就不是让人住的,它们都被改成了阵法当中的一部分,为的就是困住下面的东西。圣女把这些人关在下面,那个男孩应该是无意间跑到困阵中心,遇到了那怪物,所以才会惨遭毒手。 但是那男孩被发现的地方不是困阵中心,只能说明阵破了,谁也不知道底下的怪物什么时候会出现。 然而不用说圣女,这下白云飞第一个不同意。 她匆匆忙忙跑到秦牧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将他转向自己这边,“不能返程!”白云飞目光坚决地看着秦牧,显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不能返程,没时间了!” 秦牧知道白云飞在说什么,他的确没时间了,但是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他语气软了几分,但态度比白云飞还要强硬,“不能继续往下走了,下面的阵法已经破了,多半是有人触动了什么机关改了阵。我不确定那东西什么时候会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深海,再走下去,大家连跑都没办法跑。” 秦牧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为的就是防止引起人群骚乱,到时候更麻烦,但是没想到圣女那个蠢货直接大大咧咧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怪物?什么怪物?还有什么阵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众人一听怪物,纷纷作惊恐状,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看样子又起了闹事的心思。 秦牧无语至极,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他拉着白云飞远离圣女两步。 白云飞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可不能再让这蠢货给带偏了。 尤瑶迦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忽然想起来,出海那天她被单独关在离其他人最远的房间,里面墙角的珐琅瓶是死死连在桌角上的,当时她以为会是暗道开关,拼尽全身力气才转动了那瓶子,结果屋内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当时她还纳闷这东西的用途,现在想想,难道那东西是改阵用的? 正当尤瑶迦犹豫到底要不要说时,被押着的那群人中突然有一个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面色惊恐,嘴里连连说着,“是木龙!是木龙!” 这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秦牧皱了皱眉,“什么木龙?” 那男子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哆嗦着唇瓣,声线都在发抖,“据说凡是出海的大船,船上必然会有一条大蛇,名叫木龙。从船造好的那天起它 36.歌声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还不等大家站稳身形,巨蛇猛然摆尾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打在船上,半面的船舱再也支撑不住,直直被巨蛇拦腰斩断。 白云飞才站好,正在想办法求生时,突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将她一下扯到地上。 她只觉天旋地转,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下意识拿手撑住什么东西。 身下传来滚烫炙热的温度,白云飞反应过来才发现她横跨在秦牧身上,发梢扫过秦牧白皙的面庞,手撑在他的肩头,两人呼吸交缠,距离极近。 秦牧感受到白云飞贴在他身上,她的双腿缠在他腰侧,秦牧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白云飞的腿有多么修长纤细,伴随着白云飞紊乱的呼吸,胸前绵软的起伏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他的坚硬的胸膛。 他的身体居然如此不合时宜地兴奋起来。秦牧顿时脸色一僵,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 秦牧头一回对自己感到无语。 白云飞被秦牧带着,刚刚好躲开巨蛇那一击,但大厅里反应慢的人难以幸免。他们被吓得将在原地,想跑但是腿软到不受控制,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巨蛇的尾巴当头落下,生生把船劈成两半,连带着自己也被打入冰冷的海里。 “救命啊——救救我——” 落入海中的人呛了水,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停地扑腾着水花,但此刻在深海之中,海面是黑色的,海水幽深到透不进一丝光亮,一个小小的浪头翻涌过来,顷刻间就吞噬了落在海里的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求救声,白云飞无暇多想正要起身救人时,突然发现秦牧脸色不对劲,她以为自己撞疼他了,于是手忙脚乱地从秦牧身上爬起来,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吧?” 感受到白云飞骤然抽身,身上柔软轻巧的重量像云似的飘走,秦牧又觉得怅然若失,他顺着白云飞的力气站起来,听到白云飞这么问,秦牧神色不明地瞥了白云飞一眼,说:“再来一次又怎么样呢。” 白云飞只觉这个回答很奇怪,秦牧好像意有所指,但她也没细想,就当秦牧又抽风了。 黑紫色的天空被一道道闪电劈得四分五裂,海上明明是深夜却亮如白昼,黑云压境电闪雷鸣,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海中巨蛇搅动着浪潮,巨浪如山崩海啸席卷,看得人触目惊心。 船被劈成两半之后,肉眼可见的开始慢慢下沉,白云飞和秦牧心照不宣分头行动,她救人,秦牧想逃生的办法。 白云飞迅速组织拳脚好的人一起行动,将另外半边断船上的人往这边转移。而秦牧飞快判断局势,圣女、秦景舟和尤瑶迦他们都在这半边船上,他当机立断跑到尤瑶迦身边,“逃生用的小船呢?” 尤瑶迦蜷缩在船角落里哆哆嗦嗦,四周不断渗水,她吓得脸色惨白,以为自己要死定了,突然听到秦牧的话,尤瑶迦愣了一瞬,眼底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在船底!船底有逃生船!” 秦牧闻言即刻转身去找绳子绑住自己,打算去断船底找小船。 白云飞跳到了另一边的船上,就在她救人之际,巨蛇突然发难,在海上高高耸立蓄势,忽而张开血盆大口俯冲而下,像是要一口把半边船全部吞下。 白云飞感觉隐天蔽日的威压从头顶落下,她一抬头就看见巨蛇猩红的蛇瞳,像血月一样挂在天上,露出满嘴獠牙的蛇头猛然冲向这半边船,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捕捉。 白云飞只觉一道残影呼啸而来,转瞬之间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到了眼前,她甚至能闻到巨蛇口中腥臭的温热气息。 忽然一柄飞箭直直射向蛇瞳,虽然打中了,但巨蛇毫发无伤,飞箭被弹到了海里,迅速不见了踪影。 这力道在巨蛇眼中连挠痒痒的力度都不够,但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 圣女见状甩了一巴掌旁边射箭的药仆,骂道:“没吃饭吗?废物!” 白云飞震惊地望过去,圣女和秦景舟站在中心位置,周围全是药仆和侍卫,居然是她出手相救。 巨蛇被击中后停下了对白云飞这边船的攻击,缓缓支起了身体,随后猛然朝圣女那边发起了攻击。 “小心——”白云飞见巨蛇带着滔天的阵势朝那边冲去却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半边船瞬间被蛇头撞得支离破碎,周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船的残骸一块一块漂浮在海面上。 船上的所有人被撞得飞在半空中,然后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全掉进了海里,更有甚者在半空中就被巨蛇一口吞了进去,尸骨无存。 白云飞忽而想起秦牧也在那边船上,她顿时肝胆俱裂,作势就要跳海去找人,然而却被她刚才救的人死死拉住,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劝阻她,“姑娘,你可不能冲动啊,这浪头这么大,下去指不定被拍晕了,肯定就活不成了。” 白云飞哪听得了这话,她面色极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众人只觉海面都结了冰一样,冰冷刺骨。 白云飞一言不发用内力挣开众人的束缚,正要跳海时,海面一片废墟之中却像金鱼吐泡泡一样,悠悠冒出了好几艘小船。 每个船上都坐满了人,秦牧坐在其中一条小船上,旁边还有圣女、尤瑶迦和秦景舟。 他浑身都湿透了,发丝也紧紧贴在白皙如玉的侧脸上,但眼神清亮,意气风发,丝毫不显狼狈,正笑意吟吟地朝她招手。 白云飞愣住了,远处天和海连在一起,海风呼啸,乌云低垂,整个世界都被压抑颓唐的黑调笼罩。 在一片废墟之中,秦牧眉眼含笑,似清风拂过天虹仙境,直直穿过支离破碎的世界,带着无法让人拒绝的魔力,高调地在白云飞心上种下一树繁花。 白云飞慢慢站直身体,周身冰花悄无声息地化成一汪清泉,汇入心底,白皙漂亮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个笑,朝秦牧用力挥了挥手。 刚刚劫后余生的人们都看着这两人无声的互动,旁边有巨蛇虎视眈眈,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云飞和秦牧能那么轻松肆意、骄傲自在,好像全世界都在他们脚下一样。 秦牧一行人乘着小木船,把另外半边残船上面的人救了下来,白云飞坐到秦牧那条船上,挨着秦牧坐下,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头望向秦牧,见他看着海面,白云飞轻叹,说:“它刚才窜到海底了。”谁也不知道巨蛇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尤瑶迦看见白云飞上了船,立 37.控场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在那玄妙的歌声之中,白云飞在几艘小船上来回穿梭,所到之处的人都被点了穴,僵站在船上,定格的姿势千奇百怪。 直到定住最后一个人,白云飞才慢慢收手,状似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涌动,白云飞提劲而起,足尖如蜻蜓点水踏过浪头,转瞬间便轻飘飘落在秦牧身边。 忽而歌声戛然而止,耳边还有那天籁般的余韵,令人恍惚。 随之而来的是海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小漩涡,漂浮的船残骸随海水不停地被卷入。 白云飞和秦牧相视一眼后皆看向海面,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暗暗蓄力。然而下一刻,白云飞却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噗——噗——” 破水声一声皆一声,一个个漩涡之中竟然浮现出一群半人半鱼的东西。 秦牧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原来世间居然真的有鲛人存在。 “这,这这……”白云飞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群生物但看上半身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他们每一个都长着柔顺如丝缕月光的蓝色发丝,上面点缀着珍珠贝壳,皮肤冷白,眉心处长着几片鱼鳞,眼窝极其深邃,又密又长的睫毛之下是蓝宝石似的眼睛,像大海一样神秘又纯净,一眼望过来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而下半身在海面之下若隐若现,但白云飞能看到那是鱼身,遍布着细小的鳞片,尾巴极长极大,在海里随暗流轻轻飘荡,泛着粼粼的七彩色,像是用无数宝石缝制而成的纱衣。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秦牧,见他一脸淡定,白云飞恍恍惚惚地掐了掐秦牧的脸,说:“疼吗?” 秦牧拍开白云飞的爪子,作势要掐回去,“疼不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云飞这才回过神来躲开秦牧的手,但还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只是呆呆地和离她最近的鲛人对视。 “你们居然没事!”那条鲛人的声音清甜到像在唱歌,但秦牧却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秦牧眼眸微动,“你们是鲛人吧。” 那条鲛人年岁还小,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听到秦牧问她,小鲛人眨了眨眼睛,正准备说话时,突然被她身后的人鱼呵斥住,“阿滢,闭嘴,他们是人类!” 秦牧迅速提炼出关键信息,看来鲛人一族对人类十分排斥,不过秦牧也能理解,非我族类,必有异心,换做是他也一样。只不过现在他们的情况过于被动,他必须掌握主动权,秦牧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胸有成竹,那个叫阿滢的小鲛人看起来最好下手,于是他向她套话,说:“山人自有妙计,抵抗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云飞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秦牧又开始空手套白狼了,她反应没他快,这种事情白云飞插不上手,只能静观其变。 阿滢一听甩了甩尾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能,所有贪婪的人类都会被我们的歌声迷惑,最后跳进海里,除非你们不是人类!” 鲛人再怎么像人,到底也不是人。他们虽然智慧高出其他动物一大截,但每天生活在海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生活环境相对还是单纯,而人类却早就摆脱了最原始的生活方式,甚至千百年前就建起了王朝,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从阿滢的角度来看,她不能接受愚蠢又贪心人小看他们鲛人的能力,所以听到秦牧的话后立马反驳,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于秦牧这种心比旁人多一窍的狐狸来说,这话已经够让他弄明白一些事情了。 原来被迷惑的前提是贪婪。 秦牧明白了,鲛人的歌声会迷惑过往的船只,诱使船上的人沉入海底葬身鱼腹,这是因为这些人心有欲望,至于圣女和秦景舟,估计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压根承受不住鲛人的声音攻击,所以直接晕了过去。而他和白云飞则是因为心境纯粹,无欲则刚,反而躲过一截。 知道这个就好办多了,秦牧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阿滢,我开玩笑的,我们是好人,所以才不会有事,刚才多谢你们赶跑了那只巨蛇,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秦牧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从白云飞开始他就慢慢体味出来了,一个人会对自己帮助过的人更信任,因为这个人的潜意识里会认为自己比对方强,不会让他产生危机感,这也是为什么白云飞之前在澧城时,一直对他全然不设防的原因。 这是生物的本能。 他现在把自己放在了弱者的位置,更不用说鲛人天性单纯,这样一定会让他们卸下心防。 果不其然,原本神色紧绷如临大敌的鲛人们,听到秦牧说的话,脸色皆有所松动,但一下让他们接受人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云飞目睹了全过程,心里直呼精彩。想起秦牧平时和她打打闹闹,活脱脱一个幼稚跳脱的少年,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话术用的不着痕迹又效果显著,白云飞这时真切地感觉到,这才是皇子应该有的心术城府。 鲛人们若有若无的瞥向中心位置的鲛人,秦牧顺着他们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去,是个男性鲛人,五官英俊立体,眉心的鱼鳞一闪一闪,雪白的发丝被紫珍珠点缀着,身上穿着的鲛纱衣五光十色。 鲛人的长相虽然貌美异常,但是长得却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眼望去就像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连年龄和性别都难以区分,秦牧只能通过每个鲛人的眼神来判断。 处在中心位的这鲛人眼神深沉,气势内敛但不容侵犯,秦牧心里有了分寸,看来他就是鲛人族的领袖。 秦牧见那鲛人深邃的蓝眼睛正在打量着白云飞,他微微蹙眉,这群鲛人是为了白云飞而来的?他稍一侧身,状似不经意地将白云飞挡在身后。这是在海上,他们对上鲛人那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但事关白云飞,秦牧不可能放任不管,他垂下眼帘,暗暗思索鲛人所图到底是什么。 阿滢见大家都不说话,她眼珠转了转,轻轻一摆鱼尾游到了鲛人长老身边,亲昵地缠上他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震惊的事情太多,白云飞已经麻木了,她看着海里那 38.愿望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景舟看着这幅奇异的景象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他摇摇晃晃的,撑着甲板慢慢站起身。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世上居然真的有鲛人。 察觉到有人醒了,鲛人们一下警惕起来,长着鳞片的双臂时不时拨弄水花,隐隐做出攻击的姿态。 秦牧微微蹙眉,无意再拖下去,当即说道:“茕似乎和归墟有关,不知你们是否知道。” 秦牧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鲛人的注意力,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秦牧,躁动的情绪瞬间在鲛人之中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个鲛人长老,竭力想要克制眼底的狂热,但还是流露出一二。 这下秦牧确定了,鲛人们明显对“归墟”二字极为敏感,看来鲛人所求和他们此行不谋而合,正巧他还不知道那块石头到底和归墟有什么关系,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鲛人长老见秦牧好像真的知道很多,他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他张嘴询问更多关于茕和归墟的线索,秦牧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却始终不肯再多说一个字。长老好歹活了这么久,很快也就领会了秦牧的意图,他是要和自己做交易。 秦牧要用茕的秘密,换这一群人的性命。 其实早在远古时代,鲛人和人类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甚至有不少鲛人姑娘爱上人类少年,为了爱情选择离开海洋到陆地生活,可是鲛人的寿命比人类漫长太多了,再浓烈的爱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平淡,人类开始羡慕这种长生的能力,于是,这就成了恶的本源。 他们开始对那些上岸的鲛人们进行取血、割肉,甚至用他们的身体来熬制油灯,无数惨绝人寰的手段尽数施展,最后人类发现,每个鲛人在死前都会留下一滴眼泪,将此珠服下可以延年益寿。 鲛人并不是具有攻击性的生物,他们只能通过歌声来迷惑敌人,在海上效果显著,但是到了陆地,这样的能力就显得十分鸡肋,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转眼几千年过去了,沧海桑田,那些过往被尽数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鲛人们为了自保,也回到深海,再也不让人类发现他们的踪迹,只留下些被神化的传闻,例如服下鲛人珠可得长生之类的无稽之谈。 安静片刻,鲛人长老仰头看着船上这个人类少年。 金色的光柱打在他流畅优越的骨相和修长挺拔的身姿上,海上风大,吹得他发丝飞扬,衣袖翩跹,好像骨子都都扬着清透飞扬的风。能抵抗住鲛人歌声的迷惑,足以见得他心境澄明,而且带着茕而来,或许这是海神的旨意呢? 长老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可以救你们,茕的事情关乎我鲛人一族生死存亡,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秦牧一听这话将眉毛高高扬起,“当然。” 白云飞被秦牧挡在身后,看着那群鲛人被他耍得团团转,心里五味陈杂。 随着秦牧一声令下,鲛人长老立刻发出一阵悠远的吟唱,在海面上瞬间传出百米之外。这道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其他鲛人们立刻跟随着长老发出一声声吟唱。 鲛人们的嗓音空灵深邃,吟唱声此起彼伏,高低错落,配合着海鸥的叫声,海浪的拍打声,甚至引得海面共振,浩瀚磅礴,是来自大海的吟唱,不似人间之音。 此刻醒着的只有白云飞、秦牧和秦景舟三人,他们怔怔听着耳边的歌声,只觉天地浩大,人在其中不过沧海一粟,心境松动,豁然开朗。 在这阵直击灵魂的吟唱声里,船上的其他人渐渐从迷离的梦境里抽身,眼神恢复清明,但看见海面上一群半人半鱼的生物时,又一个个瞳孔放大,怀疑自己的眼睛想揉一揉时,却发现浑身不能动弹。 鲛人们见这群人类逐渐清醒,但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歌声,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这一艘艘小船像是自己长了腿一样,开始飞速地划破海浪前行。 白云飞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看见秦牧在船头蹲下看着海里不做声响,她也跟着蹲下望向海面。不看不知道,他们的船旁边居然围了密不透风五颜六色的小鱼! 白云飞耳边响起了秦牧的声音,“传说鲛人一族天生极擅音律,他们的歌声可以驭万物,虽然夸张,但总归是有些可信度的。” 秦牧说着微微侧头看向白云飞白皙如玉的侧脸,“他们正在驱使这些小鱼给我们划船。” 海风突然变大,白云飞抬手遮了遮迎面吹来的风,在脸上打下一片光影,她惊叹地摇了摇头,站起身,说:“太震撼了!自从来到海上,虽然危险重重,但是我却感觉心境开阔不少。” 感受到体内充盈着清透浑厚的力量,好像整个人从里到外被瑶池水净化了一遍,灵台清明,白云飞笑了笑,说:“甚至连内力都在不知不觉间增长不少。” 说到这,白云飞转头看向圣女,她没有被点穴,但清醒之后一直不吵不闹一言不发,此刻她正看着一望无垠的海洋,目光极其专注入迷,不似平日里的疯狂病态,变得格外平和安静。 白云飞心里轻叹一声收回了视线,刚才被巨蛇袭击时,圣女出手相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白云飞都承这个情。 或许,如果她没有生在玄阴宗,早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云飞只希望此次蓬莱之行,大家皆得所愿。 “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吗?”秦牧的声音随着海浪声一起传到白云飞耳畔,她一怔,低头看向秦牧,秦牧还蹲着,百无聊赖地撩拨水花,逗弄着海里的鱼。 要不是太过匪夷所思,白云飞都怀疑秦牧能听见她的心声。 见白云飞半天不说话,秦牧微微抬头望向她,白云飞逆着光,秦牧看不清她的神色,于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挑眉,说:“难道没有吗?” 当然是有的。 白云飞微微垂眸,看着湿漉漉的甲板,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是问王奶奶,为什么她的爹娘为什么不要她。 每当这时,王奶奶总是会摸摸她的发顶,慈爱地看着她,“云飞是世上最漂亮最聪明的孩子,你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为什么我没有爹娘?” 39.冒牌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回家?这是何意?秦牧视线移开鲛人们望向着海,眼底划过暗光。 等到鲛人们的情绪稍稍稳定些后,秦牧低头向鲛人长老颔首致歉,“抱歉,刚才事急从权,希望你能理解,关于茕,你有想要问的尽可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能迅速拿捏对方心里的弱点,确保自身安全,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立刻抓住,从被施救者到救世主,这样的落差,来回拉扯对手的心态,别说是不谙世事的鲛人,就是一个浸淫权术的政客也难以防范。 秦景舟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感慨,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太多,以前的秦牧对这种把控人心的招数不屑一顾,现在他却能运用的炉火纯青。 褪去了一些锋芒,秦牧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 但是秦景舟明白,有些东西会变,但本质却丝毫没变,甚至直到海枯石烂,秦牧也不会改变。 鲛人长老满目感激地看着秦牧,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放下了对人类的排斥心,连连道:“好好,多谢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助的,你可以吹响这个海螺。” 说话间,鲛人长老递给秦牧一个巴掌大的黄黑相间的海螺。 秦牧露出一个笑容,毫不客气地接过这个海螺,说:“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海上,正是为了寻找蓬莱,不知你是否知道去那里的路呢?” 他们竟然是要去蓬莱?鲛人长老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长叹一口气,说:“要想去蓬莱,就必须经过归墟,我知道归墟在哪里,可是却没办法开启它。” 秦牧眨了眨眼睛,随意撩拨着海浪,“得到茕的地方是在一处和归墟很像的地方。当时我和我的同伴被困在其中,逃出来后就在身边落下了这块石头。” 说着,秦牧抬眸,对视上鲛人长老热切的眼神,说:“我们不能在水下行动,而你们又不会开启归墟,不如我们合作?” 鲛人长老一顿,陷入了沉思。 他们鲛人一族向来被禁止与人类过度接触,今日救了这群人类已经是越了线,若是再与他们合作…… 长老缓缓看向秦牧,能够重返家园他们鲛人族千百年来的夙愿,他真的要相信这个人类吗? 阿滢看了看垂头不语的长老,再看向漫不经心的秦牧,她咬了咬贝齿,划开海面“嗖”一下游到秦牧的船边,湿漉漉的双手搭在船头,直接问道:“你不会骗我们吧?” 阿滢心思单纯,所以有最直白的善恶判断,她相信秦牧和白云飞,因为他们是好人,所以才不会被歌声迷惑。他们一行人要去蓬莱,必须先到归墟,而鲛人族也必须开始归墟才能回家,为什么不合作呢? 秦牧斩钉截铁道:“不会。” 这句话掷地有声,鲛人长老忽略掉其他鲛人们或反对或赞成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很快做了决定,“好!”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是空欢喜一场,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何不赌一把! 终于谈拢了,秦牧勾起嘴角,真心实意道:“多谢您能相信我。” 白云飞虽然一直忙着照看船上的其他人,但也暗暗关注秦牧那边的情况,眼见事成了,她才松了口气,扶着尤瑶迦慢慢下船。 这座海岛状如手掌,四面环海,细软的白沙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岛上植被茂密郁郁葱葱,尽是一些奇花异草,散着浓郁的清香。 船上先下来药仆和侍卫们已经去探查岛上的情况了,被绑票的那群人已经找到了一处避风之地,两边是形貌奇特的树,长得极其高耸,但没有多余的枝干,灰白的树干直接笔直地插入云霄,周围遍布大大小小嶙峋的礁石。 白云飞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耳边是海浪拍岸的声音,她踩在白沙上,扶着软绵绵的尤瑶迦慢慢走向人群。 白云飞随意撇了一眼,发现尤瑶迦垂着脑袋,双唇紧抿,显得心事重重。 自从遇到鲛人开始,尤瑶迦的反应就一直很奇怪,白云飞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高高悬在枝头的椰子,像是寻常聊天一样,感慨道:“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鲛人啊。” 尤瑶迦听见白云飞的声音陡然回神,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说完又敛住眉眼,不再多言。 尤瑶迦想什么都直接摆在脸上,见她不想说话,白云飞也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扶着她,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走到礁石边,白云飞让尤瑶迦靠着树坐下,她大致点了点人,还有二十来人,这些都是被绑上船的商客,平日里锦衣玉食,经历过这一晚上,一个个都和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眼底皆是恐惧,更甚者面如死灰,好像天塌了一样。 白云飞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去捡干柴,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得他们心都凉了,她还是去给大家生个火暖暖吧。 就在白云飞到处捡柴的时候,秦牧已经将碧水潭底的大致情况给鲛人他们讲了一遍,秦景舟和圣女也在一旁,听着这段险象环生却又离奇的经历,得知世上有这样的地方,不由暗暗讶异。 “此消彼长,既是终结也是归宿。”秦景舟感慨道:“真不愧归墟之名。” 既然都说到这了,秦牧直直望向圣女,说:“你怎么会知道碧水潭底会有这样的地方?” 圣女猝不及防被拉进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鲛人的殷切注视下,她眼眸微动,缓缓开口,“那是玄阴宗的圣地,百年前,玄阴宗的开宗之祖发现了哀沂山碧水潭有正反两面,于是心有所感在此处开创了玄阴宗。” 说着,圣女意味不明地看了秦牧一眼,“不过他并未去到你说的那个地方,更遑论得到茕了。” 原来如此,秦牧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继续和大家分享消息,“归墟的真实情况一定会比碧水潭下的更加复杂难辨,但世间道理总归触类旁通,现在我们有茕,一定多了几分胜算。”说完,秦牧看着鲛人长老,意思很明显。 秦牧说了这么多,但其实最关键的破局方法却半字未提,合作就是要信息共享,他已经表示出十足的诚意,也该鲛人说一说了。 说起这个,鲛人们的情绪显然都降低不少。 阿滢看了看爷爷有些颓然,不想让他再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于是接过秦牧的话,“我们 40.调侃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头就看到了秦牧他们。 白云飞朝秦牧露出明媚的笑容,看着秦牧回应她,远远冲她招了招手,白云飞顿时没了继续烤鱼的心思,放下手中的木柴就朝秦牧跑去。 秦牧看见金色的阳光打在白云飞脸上,好像九天神女掉进凡间似的,海风扬起了她的乌发,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一晃一晃,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他面前。 秦牧嘴角微勾,上前走两步伸手拉住白云飞纤细柔软的胳膊。 小仙女跑到了他身边。 白云飞任由秦牧握着她的手臂,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黑曜石似的眼睛熠熠生辉,“怎么样,多会儿出发?” 秦牧拉着白云飞往回走,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火堆旁。 白云飞坐回她原来的位置,秦牧站在白云飞身后,定定地看着坐在白云飞旁边的尤瑶迦。 尤瑶迦正在想鲛人的事情,忽然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她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竟然站了个人。尤瑶迦被吓了一跳,她视线慢慢上移,最后定格在秦牧的脸上。 秦牧的眼珠比寻常人要黑,不说话时显得格外清冷,再加上他平日里那飞扬跋扈的劲儿,尤瑶迦顿时警铃大作,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惊疑不定地往白云飞身边靠了靠,问:“有什么事吗?” 秦牧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尤瑶迦,下颌线流畅精致,薄唇轻启,说:“这是我的位置。” 尤瑶迦一愣,他不是刚过来吗?这明明是她的位置啊! 旁边的人见尤瑶迦还傻愣愣地坐在那儿,急忙拉着她挪开了位置,人家一看就是一对,旁人坐到那儿算怎么回事,更何况他们这一船人现在全仰仗着秦牧,可不能把他得罪了。 尤瑶迦被拉拽着离开了白云飞身边,她脑袋懵懵地看了眼白云飞,又看了眼毫不客气就坐下的秦牧,还没搞清楚状况,大咧咧地问出来,“这不是我的位置吗?” 别说是拉开她的人了,连后面到的秦景舟和圣女也服了,能够做到毫无眼里劲儿,也是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了。 秦牧气笑了,他转头望向尤瑶迦,朝她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众人似乎能听见秦牧咬牙切齿的声音,都替尤瑶迦捏了把汗。 这是秦牧第一次冲她笑,但尤瑶迦心底直发毛,只觉得惊悚极了。 在众人无语的眼神中,尤瑶迦慢慢品味出了点意味,她似懂非懂地看向白云飞和秦牧,后知后觉涌上一股尴尬。 尤瑶迦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总算憋出句话,“哈哈,那个,那个我记错了,对对对,我的位置在他旁边。” 尤瑶迦看着不远处的秦景舟,三两步跳过去,然后望向秦牧,尬笑两声,“我坐这,我坐这。”说完,尤瑶迦死死低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能这么蠢,谁来救救破碎的她? 但不得不说,尤瑶迦的样子着实把大家逗笑了,众人压抑的心情稍稍缓解,甚至还有闲心去八卦白云飞和秦牧,毕竟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养眼了。 要说与他们同行的那个另一对男女容貌也不差,但偏偏就是没有白云飞和秦牧抓人眼球,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这俩人身上带着股出尘的仙气儿。 自从秦牧把尤瑶迦赶走硬挤到她身边后,白云飞就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大家的眼神。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她轻咳两声后就一言不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烤起了鱼。 后来察觉到所有人都状似无意地撇向她,视线在她和秦牧之间来回游移,白云飞再也忍不住,她悄咪咪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是给了大家调笑她的机会,在几个时辰前海上漂泊时,这群人或多或少都被白云飞照顾过,尤其当时与巨蛇争斗,白云飞冒险救大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在座的基本上都到了不惑之年,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把她当女儿看待。 于是,一个衣着锦绣的大娘慈爱地看着白云飞一笑,“白姑娘,你与秦公子郎才女貌的,当真是般配啊,让人瞧着心里便欢喜。” 不得了了,白云飞听见这话脸上顿时染上了红霞,逐渐蔓延到脖颈处,她慌乱地瞎回应了两句,一转头就对视上了秦牧的眼睛。 白云飞感觉身上一下着火了,她再也坐不住,她“噌”一下站起身,想起手里还有插着烤鱼的树枝,她左右一撇,当机立断把烤鱼递到秦牧手里,语速快得让人听不清,“你给大家烤。” 说罢,白云飞同手同脚,但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秦牧握着树枝,上面还残留着温热,他也勾了勾嘴角,难得有兴致去回应陌生人的话,嗓音清冽,“承大娘吉言了。” 众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圣女也心情不错,抿唇微微一笑。 秦景舟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淡的模样,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漆黑一片,结着化不开的霜雪。 另一边,一艘豪华的海船正在乘风破浪,快速驶入深海。 船头,秦子林的头发用银冠高高束起,白玉固定,身着黑色束腰锦袍,上面用金丝绣着流云暗纹,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精致又尊贵。 他长着一张俊秀白皙的娃娃脸,但皱着的眉眼破坏了那份可爱,显得不伦不类。 此刻正看着远处的海面出神,像是在等什么人。 “殿下,人到了。”侍卫提拽着观星师,跑着来到秦子林身后禀报道。 秦子林长舒一口浊气,转过身来叉着腰,不耐烦道:“你不是说今天就到了吗,为什么还没到?敢戏耍本王,需不需要本王把你扔海里清醒清醒?” “求殿下恕罪,再给卑职一个机会!最晚今日午时,绝对能到达海之极南!”这话吓得那观星师浑身一颤,“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顷刻间额前就有血丝渗了出来。 他知道安王秦子林真能干出来这种事,他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了,这要是被扔进海里,哪还能有活路? 但是依靠天上星辰在海里找路本就会有偏差,除了国师那种常年浸淫此术的,还有长了高阳王秦景舟那样的脑子的,谁又 41.心境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闻言诧异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两百岁?”看着阿滢点了点头,白云飞顿时体会到了刚才尤瑶迦的心情,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这哪里是小妹妹,阿滢都可以当她太奶奶了! 阿滢一眼一眼瞥着白云飞,看她脸色转红又转白,心想人类还会变色,好神奇。 不过她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阿滢催促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去蓬莱呢!”阿滢知道蓬莱,那可是海上仙岛,但她从来没遇见过就是了。 白云飞刚调整好心态就听到阿滢问这个,她不由轻叹出声,“为了治病。”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七天,如果找不到蓬莱,秦牧必死无疑。 想到这,白云飞心情瞬间低沉。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想来一定是要命的病,不然怎么会有人跑这么远,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地方呢? 阿滢感觉到变冷的气氛,突然联想到了他们鲛人,于是她抱着安慰白云飞的心态,说:“只要不受很严重的外伤,我们鲛人倒是能活个成百上千年,但是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白云飞闻言一顿,抬眸撞入一双深邃的蓝眼睛,阿滢还在继续说,“每天面对一成不变的海水,我才活了两百年就已经厌倦了,漫长的寿命是海神赋予我们鲛人的礼物,也成了禁锢我们的枷锁。” 秦牧走过来找白云飞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脚步一顿,但还快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来到白云飞身边,“怎么还不回去?” 白云飞见秦牧找过来毫不意外,但她没有动,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阿滢,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滢见白云飞一直看着她,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白云飞还是不说话,阿滢觉得奇奇怪怪,正想在说什么时,突然耳朵微动,她听到了爷爷在呼唤她,于是她摆动着鱼尾,鼓起腮帮子,很不情愿地说:“我得走了。” 秦牧见白云飞一动不动,只得代替她和阿滢告别,说:“午时见。”然后他就看见阿滢朝他们一笑,一头扎进海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白云飞还坐在礁石上垂着头,秦牧心知不对劲,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忽而感受到她周身内力的波动。 秦牧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内力在她的经脉里流转,白云飞这是心境骤然松动,要突破了。 秦牧这下才放心,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他松开白云飞的胳膊,背对着她也坐在了礁石上,他环着双臂,目光追随着空气里飘动的七彩光晕,不由轻笑出声。 外修招数,内修心境,这就是所谓的武功。 其中,心境才是武学最重要的部分,它与自然运行的规律不谋而合。所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在绝对的内力压制下都是浮云。 到海上漂泊三天,白云飞就接连有所感悟,想来之前在澧城,她是因为常年与外人隔绝,内力才迟迟不得精进。 秦牧感慨颇深,她真是天纵奇才。 其实秦牧当年也是如此,内力提升的速度快到离谱,但放在他自己身上,秦牧就觉得没什么,但是放在白云飞身上,秦牧怎么看都觉得白云飞天资聪颖,不同凡响。 心境突破之时最害怕的就是被打扰,不仅会影响后面的进阶,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故而秦牧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白云飞,给她护法。 不知过了多久,白云飞陡然回神,眼眸亮得惊人。 她跳下礁石,红裳的衣摆打了个旋,似雨打牡丹。白云飞只觉通体舒畅,身体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四肢百骸都划过一道暖流,经脉中澎湃的力量生生不息。 她一眼就看见了秦牧,他也坐在礁石上,白云飞坐在上面双脚都够不着地,而秦牧的两条大长腿直接能踩到沙滩上,甚至还有余量能微微弯曲。 秦牧懒懒地掀起眼皮,感受到白云飞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一袭红衣比太阳的光芒都明媚,他冲白云飞挑眉一笑,“恭喜白女侠。” 碧海蓝天之下,白云飞一袭红装,艳丽逼人,把全世界都衬托的黯淡无光。 “本女侠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白云飞听到秦牧夸她,她又骄傲了,满脸笑容地回了一句他,然后就伸手去拉秦牧,拽着他往回跑和大家汇合。 阳光明媚,海风宜人,前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地,后面是蔚蓝的海,风景美如油画。白云飞在前面跑着,秦牧懒得不想动,全凭白云飞拖着他跑。 穿过丛林,两人的衣袖拂过开得正盛的粉色花朵,暗香浮动,花瓣纷纷扬扬,在空中打转两下后悄然落下。 两人回到营地后,秦牧简单交代了大家情况,最后特别提醒了尤瑶迦,别做出格的事情,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秦牧到底在说什么。 只有秦景舟,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明显被说中心事的尤瑶迦,然后平静地移开视线,像是什么都发现。 经过了险象环生的一个晚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养精蓄税,准备等待午时到来。白云飞趁大家都在休息,暗戳戳地附到秦牧耳边,用气音说:“你说尤瑶迦到底想干什么?” 秦牧耳边扑来一股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的,他稍稍侧身,垂头望向一旁的白云飞,漫不经心地说:“尤瑶迦之前不是说她想去南海吗,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鲛人,至于为什么又来了东海,我想她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白云飞觉得秦牧说得很有道理,毕竟那艘出海的大船还是他们家的,底下有一个类似归墟的阵法,硬要说尤瑶迦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有点太牵强了。 但白云飞担心的是,万一尤瑶迦也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对鲛人不利的话,那可怎么办? 他们现在好不容易和鲛人达成了同盟,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因为尤瑶迦和他们闹翻了,还怎么去归墟? 秦牧看白云飞皱着脸,有些好笑,“那尤什么来着,就她那个脑子,想干坏事一下就能被发现,你放心好了,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秦牧发现白云飞老爱往自己身上抗事,于是老神在在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白云飞脑门上戳了两下,“操心容易老得快。” 白云飞被秦牧戳得后仰一下,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飞快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回去,“扯平了。” 秦牧面无表 42.海底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白云飞听到尤瑶迦这么说,心里暗暗吃惊,不由得高看她两眼,她确实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没想到尤瑶迦居然能看出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而秦牧在意的点和白云飞不同,他只是心头感慨,尤道成果然是个品性端方的君子,同时心中对尤道成病重一事更加存疑。 他思量几许,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等从蓬莱回来,我陪你一同去给尤前辈赔罪。” 尤瑶迦闻言心情稍稍好转,她狠狠点头,生怕秦牧反悔。 尤瑶迦心思单纯,可她并不傻,圣女之前不知道她是尤家大小姐,现在知道了,更不可能让她活着回去见到把这件事抖露出来。 说开这件事,确实让白云飞安心不少,她抬眸望了天色,说:“午时快要到了。” 秦牧淡淡颔首,吩咐尤瑶迦道:“去叫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尤瑶迦了却心头大事,又变得活泼起来,听见秦牧吩咐她,尤瑶迦笑嘻嘻地说:“好嘞!”然后就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白云飞见状一愣,不知作何反应,直到秦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她还挺识时务的。” 白云飞才回神,有些无奈地乜了秦牧一眼,“你真幼稚。” 其实不完全是尤瑶迦识时务,而是秦牧身上总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再加上控场能力和组织能力极强,不自觉地就会成为人群里的领导者。 秦牧听到白云飞的话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走吧,阿滢她们应该快到了。”说罢率先朝海边走去。 白云飞看着秦牧的背影,肩膀平直宽阔,腿又长又直,有一副好身材,虽然他人总是懒洋洋的,但又让人觉得极其可靠。 白云飞还在原地默默看着秦牧,而秦牧见白云飞半天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身望去,看白云飞傻站着,扬起声线,说:“你是要在那生根发芽,种出个小白云飞来吗?” 白云飞白了秦牧一眼,快跑两步超过秦牧,然后转身,见他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白云飞冷哼一声,“站在那干什么?是要种出个小秦牧吗?” 白云飞说完就转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看上去气势十足。 秦牧被白云飞逗笑了,说完就跑,这种猥琐流玩法白云飞是越来越娴熟了。 秦牧还面带笑意,微微抬眸,眯眼望向天空,金色的太阳光透过云层,一道道光柱落在海面上。 他渐渐抚平嘴角,午时到了。 秦牧收回视线,面色平静,迈开长腿朝海面走去,脑海中不断回忆所有关于归墟的消息,在海底情况不必在地上,他必须想好所有的事情。 若只是他一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行事,但现在一船人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容不得半点疏忽。 等秦牧过去时,大家已经都做好了准备,海里是满脸兴奋的鲛人,岸上是整装待发的人类,秦牧一眼望去,或害怕,或紧张,但所有人都殷切地看着他。 众人见秦牧来了,自觉地从中间分开,给秦牧让出一条道来。尽头是白云飞,尤瑶迦搂着她的胳膊,旁边还有圣女和秦景舟。 白云飞见秦牧来了,冲他做了个鬼脸。秦牧微微一笑,从人群中间穿过走到白云飞身边。 圣女见秦牧来了,皱着眉头不耐烦道:“磨磨蹭蹭的。”说话间一挥手,后面的药仆立刻上前,发给所有人一粒黑色的丹药。 白云飞看着掌心的小药丸,凑到鼻前轻嗅,味道奇特,但并不像毒药,她不明所以地望向圣女。 直到药仆发完最后一粒,圣女才冷声冷气道:“这可是我玄阴宗的天灵丹,服下可令人停止呼吸,但神志保持清醒,不过药效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圣女见底下那群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顿时没了再多废话的心思,她说:“你们爱吃不吃,一会儿到了底下淹死你们,倒也省得我动手了。” 说罢便率先服下,被药仆搀扶着转身,向海边走去。 “等一下。” 白云飞上前两步叫住圣女,随后当着大家的面,毫不犹豫地吞下天灵丹。秦牧也是,连看都不看,随意将丹药丢进口中。 连他俩都吃了,众人看着手里的丹药,瞬间安心不少。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其他人接二连三地全服下了天灵丹。 圣女看着白云飞,心头微动,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但也没有再转身要走。 白云飞松了一口气,两步跳到圣女面前,说:“多谢你。”圣女闻言嗤笑一声,但低垂着头,白云飞看不清她的神色。 “好了,我们出发吧。” 鲛人长老低沉地声音出来,他摆动着鱼尾,眼底是压都压不住地斗志,其他鲛人们一起摆动起鱼尾,嘴里发出空灵的吟唱,海面震动,海水忽而旋转,慢慢地出现一个漩涡。 “希望我们能成功!”鲛人长老张开双臂,欢迎着这群人类进入海洋,他们将会见到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 在鲛人美妙的歌声中,秦牧率先上前一步,看了白云飞一眼后,纵身跳入了那个旋涡中,立刻被海水吞噬,不见的踪影。 白云飞心里有些着急,但还是选择关照更多的人,她安排那群商客、侍卫和药仆挨个跳进旋涡,然后看了眼秦景舟,说:“秦公子,你先吧,下去之后找秦牧,他会保护好大家的。” 秦景舟闻言勾了勾嘴角,迈着步子上前来,在和白云飞擦身而过之时,秦景舟微微一顿,垂眸望着白云飞精致白皙的侧脸,说:“你和五弟还真是像。” 白云飞感觉秦景舟的影子覆盖住了她,不适应地蹙眉,立刻往后撤开一步。 但秦景舟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立马迈步,好像只是随意感慨一句。 白云飞敛这眉眼,神色不明地望向秦景舟的背影,随着他的衣带翩跹,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白云飞这才暂时收回心神,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岸上就剩下了她、尤瑶迦和圣女,白云飞最后交代道:“我先跳,你俩切记跟紧我!” 尤瑶迦头点得和拨浪鼓一样,这哪里还用白云飞说,她恨不得自己变成个腰带,时时刻刻挂在白云飞身上。 相比起尤瑶迦的热情,圣女还是不说话,但白云飞知道她听到了 43.心狠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尤瑶迦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在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之际,忽然身侧传来一股力将她狠狠撞开,险险避开鲨鱼的巨口。 顺着那股力划出几丈之外,尤瑶迦这才稳住身形,她反应过来回身望去,只见圣女死死抱着白云飞的一侧身子,而白云飞一手握住鲨鱼锋利的牙齿,周身气浪翻涌,甚至隐隐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尤瑶迦只愣了一瞬,很快便又就继续划拉着水花,准备向上游。 要不是白云飞救她,她现在已经是鲨鱼的腹中餐了,尤瑶迦心想,她虽帮不上大忙,但是可以把那个碍手碍脚的圣女拉开呀。 就在尤瑶迦想要上去帮忙时,身边已经有一道影子划开海水,快速游向白云飞。她动作一顿,发现那人正是秦牧。 而她身后也隐隐传来动静,尤瑶迦回头一望,所有的人一个连着一个,聚成一团,看着白云飞那边的动静,目光害怕中夹杂着好奇,尤瑶迦不由得再次向秦牧义无反顾的背影望去。 前面,白云飞面无表情地握着鲨鱼的牙齿,她并非杀不了它,只是如果贸然下手,她怕会引起鲛人族反感,再加上身后的圣女死死拽着她,白云飞一时间难以脱身。 正当她想如何驱逐鲨鱼之际,忽而身侧水波晃动,白云飞眼前一晃,秦牧就来到了她身侧,幽蓝的海水在他面前飘动,衬得眉眼多了几分妖冶莫测。 白云飞微微恍神,手下力道不由得松了几分,这让鲨鱼寻到了可乘之机,顿时开始猛烈地挣扎,将被卡住的嘴用力咬下。 鲨鱼的咬合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白云飞察觉到鲨鱼企图咬断她的手臂,浑身立刻紧绷,另一只手掌翻转划了个半圆蓄起磅礴的内力,正要向鲨鱼劈下时,秦牧却已经有了动作。 他不知何时身上藏了匕首,此刻握着手中毫不犹豫精准地扎进了鲨鱼的眼睛,鲨鱼眼角眦裂,剧烈的疼痛之下,鲨鱼杀性暴涨,它张开血盆大口,誓要把这个该死的人类咬成碎片。 而秦牧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就着这个姿势,双手握住匕首用力向鱼尾那边一揦,鲨鱼居然硬生生被秦牧切成了两半,鲨鱼的血肉瞬间如同海里的曼珠沙华,骤然绽放,血腥中又带着妖异的美感。 白云飞看着这条鲨鱼,身上骇人的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刚开始还因为疼痛而抽搐,但很快便没了生息,在海里慢慢下沉,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看看那条鱼,再看看长得和小白脸一样的秦牧,白云飞不由自主地咽口水,她还是第一次见秦牧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秦牧解决掉那只鲨鱼后利落地拔出匕首,看都没看一眼那只鲨鱼,径直游向白云飞。 他没觉得白云飞会对付不了这只鲨鱼,但他了解她,白云飞一定会顾忌到鲛人那边迟迟不肯下手,但秦牧是个百无禁忌的人,既然是它上赶着找死,那就怨不得他了。 来到白云飞身边后,秦牧对白云飞打手势,示意她往下游找大家汇合,但白云飞的半个身子都被圣女死死抱着,行动不便。 秦牧目光莫名地瞥了一眼圣女,直接伸手拉住白云飞,带着她往下游。 众人震惊地看着秦牧的动作,他之前的模样虽然不好惹,但绝不是令人胆寒的狠辣。 看着那只被开膛破肚的鲨鱼,所有人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见秦牧过来都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 尤瑶迦自然看见了全过程,她见过圣女杀人的模样,当时她觉得那恐怖的死法一定是她的毕生噩梦,但是现在看到秦牧的样子,她才恍然惊觉,秦牧身上带着股不显山不露水的狠戾,圣女那张牙舞爪的叫嚣在秦牧的对比之下就相形见绌了。 秦牧带着白云飞和圣女慢慢在众人面前停下,顶着或畏惧或崇拜的眼神,泰然自若地在人群前落定,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等着鲛人们出现就好。 秦牧刚才的样子恍若杀神临世,但如果这样的人是他们的同伴,那就不仅仅是杀神了,更是保护神。 白云飞看着那群人又敬又怕的眼神,心底五味陈杂,她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但是白云飞却不想让秦牧承受一些不好的眼光。虽然秦牧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他内心却自有一片净土,他有他的坚持,也在用他的方式最大程度的保护着身边的人。 但秦牧却没想那么多,这群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的看法对于秦牧而言,就像是一粒尘埃,根本无足轻重。 眼下没有比活着更要紧的事了,不只是他要活着,还有这次被牵连下海的所有人,他一定会带着他们平安回去。 海水冰冷刺骨,他们下海之前都穿着夏日里的薄衫,很快就有人受不了了,冻得嘴唇乌青直打哆嗦。 圣女首当其冲,在海底,她所有的毒术蛊术都没了用处,她心口猛烈抽搐,牙齿都在打颤,感觉血液都被冻结了,加上深海幽蓝深邃却危机四伏的环境,圣女觉得她像是掉进了十八层地狱里的寒冰狱。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了吗? 圣女咬紧牙关,眼底是浓郁的不甘心,但终究还是抵抗不住严酷的环境,她的意志开始模糊,再也支撑不住。 白云飞察觉到圣女抓她的力道骤然放松,她扭头一看,就算是隔着隐隐绰绰的海水,白云飞都能看见圣女脸色青白,好像下一刻就要咽气了。 圣女彻底松手后,身体开始慢慢下坠,白云飞眼疾手快地抓住圣女的手腕,感受到手下微弱的脉搏,白云飞瞥了一眼已经半昏半醒的圣女,不再犹豫,绵密温和的内力自她手掌而出,顺着两人肌肤相贴之处源源不断的流入圣女体内。 圣女气息微弱之际,忽而感觉到体内多了一种力量,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平缓地在她经脉之中大转一圈,并持续的融入到她的四肢百骸。 圣女冰冷的躯体渐渐回温,那股力量像是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一样,温暖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母胎的羊水当中,圣女竟隐隐生出几分贪恋。 白云飞这边的动静过于细微,除了离得最近的秦牧和尤瑶迦,便再没人发现。但秦牧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因为圣女作恶多端就阻止白云飞施救。 如果是随 44.嫁人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这里就是归墟。” 鲛人长老痴迷地望着眼前异象,不由自主上前去靠近它。 白云飞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的,那两道翻涌的水柱过于骇人,还有那两个黑洞,像是要吞噬万物,他们在这异象面前,渺小的脸尘埃都算不上。 白云飞真害怕鲛人长老一不留神被海水卷进去,掉进黑洞尸骨无存。 “茕呢?” 秦牧的声音从水泡里传出,成功阻止了鲛人长老的动作。 白云飞隔着水泡望向秦牧,他面色沉着冷静,说:“我打头阵。” 鲛人长老面色犹豫一瞬,他看了眼胸有成竹的秦牧,又回头一望莫测难辨的归墟,很快就下定决心,他们是人类,现在在深海里,一切还不是都由他们鲛人说了算? 于是鲛人长老游到秦牧面前,包裹着秦牧的水泡随之破裂,他手心一紧,再张开手掌时茕已经出现在他的手心。 秦牧再一次承受海水的压迫,一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秦牧将手负在身后用力握成拳,关节吱吱作响,拼尽全力维持着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 鲛人长老把茕递给秦牧,说:“接下来怎么做?” 秦牧紧握的手指一松,抬手接过了茕,他竭力稳住声线,平静道:“我去看看。” 虽然秦牧表现的一切正常,但白云飞一下就察觉出他不对劲,她脸色一冷,说:“我要出去。” 白云飞还被水泡包裹着,听见她的声音,鲛人长老挥了挥手,水泡一个接一个全部裂开,众人又重新回到冰冷的海里。 白云飞也顾不上圣女了,她把圣女交代给药仆后,飞速游到秦牧身边,握住他的手。 秦牧冷得和冰块一样,这样握着,竟然比周围的海水还要冷上几分。 秦牧被白云飞温暖柔软的手握着,一时间心神晃荡,连疼痛都减轻了几分,但他不想让白云飞担心,拖拉片刻,还是选择不情不愿地抽手。 看着白云飞灿若星辰的眼眸,秦牧轻轻顺了顺白云飞锦缎一样的丝滑的乌发,带着安抚的意味。 但白云飞并没有放心,她现在算是发现了,秦牧没事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佯装虚弱吓唬她,真难受时反倒一言不发,装得和没事人一样,默默忍着。 白云飞再一次拉起秦牧的手,异常执拗。 秦牧无奈地看着白云飞,在海底说不了话,两人就这样干瞪眼,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但耐不住秦牧格外会煞风景。 白云飞看着秦牧清俊优越的眉眼,暗暗握紧了他冰冷的手掌,正打算为他输送内力护体时,秦牧忽然嘴角微勾,朝她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飘到白云飞眼前,“嘭”一下裂开,白云飞下意识抬手挡眼睛,这下正合秦牧的意,秦牧双手重获自由后立刻游向归墟。 众人看着不免暗暗腹诽,秦牧都能一刀把那么大个的鲨鱼切成两半,会挣脱不开白云飞的手? 无非是不想罢了。 而白云飞却无暇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慢慢放下手,看着不远处的秦牧,心里不由轻叹,既然秦牧不配合,那她就帮他尽快抵达蓬莱,也好少受一些罪。 于是白云飞不再坚持,看着大家慢慢聚拢道秦牧身边,白云飞也快速游过去。 秦牧抬眸望向眼前这诡谲怪异的景象,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有可能一念之差满盘皆输,而赌注就是所有人的生命。 秦牧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白云飞,她就站在自己身边,秦牧眼眸微动,好像有她在身边,无论山崩海啸,秦牧都无比安心。 秦牧不再犹豫,果断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细腻白洁的茕,大家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牧的动作。 茕仿佛受到了某种东西的牵引,慢慢开始有异动,它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左右摇摆,秦牧面色冷淡地看着茕,身体却不自觉地将白云飞挡在身后。 白云飞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茕,忽然茕没了动静。 白云飞一愣,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她见秦牧微微蹙眉,看着手心里安安静静的茕,仿佛刚才那阵骚动是错觉一样。 秦牧觉得茕不是没了动静,而是在蓄势,平静之下隐藏着滔天巨浪。 众人等了良久,茕还是没有动静,鲛人们已经开始躁动,鲛人长老提议要不先进那两个黑洞里看看,但白云飞本能觉得进入归墟的入口就是茕,她摇了摇头,拒绝了长老的提议。 尤瑶迦也等不及了,她好奇地游过来,低着脑袋凑到秦牧手掌前,眼神疑惑。 忽然,茕爆发出强烈刺眼的白光,在海底轰然炸开,周围的鱼群惊得四处逃窜,但还是来不及,瞬间被白光席卷。 事情只发生在转息间,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被白光笼罩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尤瑶迦离得茕最近,最先受到波及,那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 “云飞,醒醒。”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白云飞耳边响起,白云飞微微蹙眉,挣扎着要醒来。 “小懒虫,别睡啦!” 白云飞感觉肩膀被轻轻推了推,她睫毛微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照得屋内明晃晃的,而她还躺在床上,白云飞被刺得眯起眼睛,视线一转,她的床边坐着一个妇人,身着绛紫色掐腰长裙,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皮肤光洁白嫩,眼含秋水,比起少女更多了一丝柔媚的韵味。 这样的美妇人,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宠溺。 白云飞虽然现在脑子迷迷糊糊,但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啊。 这个认知让白云飞瞬间清醒过来,她“噌”一下坐直身体,身上的被子顺着她的肩膀滑落,白云飞目光警惕,“你是谁?” 没想到那美妇人闻言一愣,随后伸手探向白云飞的额头,白云飞身体瞬间紧绷,本能摸向腰侧要拿什么东西防御,但却扑了个空。 白云飞也愣住了,她这是要干什么? 趁她恍神的功夫,那美妇人的手已经覆上她的额头,反复确认后,美妇人疑惑道:“没发烧啊?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白云飞不明所以,她打量着这间屋子,雕花窗柩,名贵的摆件,透露着精致贵气,但她心头那股莫名奇妙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45.清醒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金色的碎光洒到斑驳的树叶,风裹挟着热浪,吹得红灯笼轻轻晃动,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白云飞身着凤冠霞帔,坐在做工精细的拔步床上,背挺得直直的,头顶盖着红盖头,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白云飞百无聊赖地掀起红盖头,火红的嫁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入目可见处处挂着大红丝绸,龙凤花烛上用金粉描绘出喜字,白云飞心里不真实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那日她醒来后,爹和娘每天雷打不动,日日轮流照顾陪伴她,白云飞一时忘乎所以,昏昏沉沉的就到了她大喜的日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这几日她一直在睡觉一样,现在细想发生了什么,竟然都没什么印象了。 看着爹娘殷切的眼神,白云飞实在说不出拒婚的话来,就这样赶鸭子上架,她现在已经坐到了婚房之中。 白云飞盯着跳动的烛火,渐渐入了迷。她越想越不对劲,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还在等着她去做,是什么呢? 忽而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屋外的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衬得半边屋子都晃了晃。白云飞瞬间回神,抬眸望去。 来人身着红色的婚服,束腰款式剪裁干净利落,显得身形挺拔修长,白云飞视线从下往上慢慢游移,最后定格在他脸上,骨相英武立体,本该是十分硬朗的长相,但偏偏皮相柔和,肤色极白,平添几分艳色。 直到对视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白云飞一怔,像是在水里飘荡的浮萍,突然落到实地上,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秦牧?” 白云飞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她认识他?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迈腿踏进屋内,随意转身掩上门,将外面嬉闹的声音隔绝,烛火慢慢恢复平静。 白云飞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来,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红盖头,手心竟微微出汗。 他已经来到了她床前,下颚线精致白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强烈的侵略感。 白云飞手指用力捏紧,骨节都泛白,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那人冲她一笑,白云飞实在受不了了,她瞬间炸毛了,“噌”一下站起身来,说:“咱两之前认识?” 按道理来讲,她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一个陌生的男子,更何况她是因为不想成亲才失忆的。 没想到那人压根不理她,直接上来要对她动手动脚,白云飞惊惧之下直接抡起拳头,“嘭”一声砸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看着那人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白云飞脑子“嗡”一声,瞬间从那混乱迷离的状态里抽离。 他们现在应该在深海归墟,她没有爹娘,秦牧还等着她! 随着白云飞的清醒,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包括倒在地上的秦牧,纷纷被一片白光笼罩。 白云飞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不再是婚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一阵冰冷刺骨的风吹来,掀起层层叠叠的碎琼,白云飞被吹得打了个哆嗦。 他们不是在海底吗,怎么又到了冰原上? 白云飞满心疑惑,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什么梦境,一低头发现秦牧他们倒在这片冰原上。她匆匆忙忙扑到秦牧身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扶起他。 白云飞跪坐在地上,让秦牧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伸手轻轻拍打秦牧的脸,她的手上沾了雪花,指尖微微发红。 秦牧脸色比这里的雪都要白上三分,浓密的睫毛落在眼下一片朦胧的阴影,安静的像一座没有生气的冰雕,半点不似白云飞梦境里的模样。 白云飞不停地叫秦牧,而然他半点反应都没有,感受到秦牧身上越来越低的温度,白云飞试图调动内力,却发现在这个地方根本使不出。她只得紧紧抱住秦牧,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热量。 白云飞抱着秦牧,视线一扫这片冰原,落在某个地方时她一愣。 白云飞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她没看错,眼前是除了原本的人类和鲛人之外,还多出了其他不认识的人。 她目光难以置信,轻轻放下秦牧后,马不停蹄地跑到那群从未见过的人,数量还不少,白云飞正准备蹲下仔细查看时,忽然察觉到不远处的雪堆有动静。 她动作一顿,慢慢站直身体,直直盯着那处雪堆,轻手轻脚地靠近。 雪堆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似的,白云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手握成拳,全身戒备。 忽而,一条全身墨绿的鲛人从雪堆里一跃而出,露出尖锐锋利的长指甲朝白云飞俯冲而下。 白云飞大惊,一个旋身躲开了他的攻击,那条鲛人落地之后并未停顿,鱼尾在地上狠狠一摆,再一次朝白云飞冲来。 白云飞这下看清了他的样子,长相和阿滢他们并无不同,但头发和眼睛却是纯黑色,身上的鳞片是墨绿色,鱼尾不似阿滢他们一样漂亮,反而像是武器一样短小又锋利。 这难道就是阿滢说的“冒牌货”? 白云飞此刻内力施展不出,慌乱闪躲间发现那一个昏迷的人手里拿着把剑,白云飞纵身一跃,在雪地上翻滚两下后来到那人身边,她随手拿过那柄剑。 此刻攻击她的鲛人已经来到面前,白云飞微微侧身,鲛人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扎入她脚下的雪堆里。 白云飞熟练地甩了个剑花,看着再一次冲上来的鲛人,她嘴角微勾,剑刃擦着鲛人的长指甲而过,她微微用力,鲛人的指甲瞬间断掉,白云飞顺着鲛人的力,猛然在它后背一砍。 白云飞谨记阿滢的话,这种攻击性极强的鲛人身上有毒,她在战斗过程中连一片衣角都没挨到他。 白云飞在地上轻点两下后站稳身形,而那被白云飞打伤的鲛人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声音沙哑粗粝,半点不似阿滢他们的空灵华美。 但是很快白云飞就察觉出不对劲来,这鲛人的叫声极其有规律,像是在呼喊着什么,白云飞的想法下一刻就得到了印证,无数墨绿色的鲛人们四面八方地跃起,纷纷朝白云飞冲过来。 · 秦牧脸上盖着书,躺在国师的软榻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个东西朝他袭来,秦牧随意地抬手,却精准无误地截住了那东西。 < 46.拥抱 《女主是个拔刀侠》全本免费阅读 秦牧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骤然崩塌…… 秦牧躺着厚厚的雪层上,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睛。 天也是白茫茫的,秦牧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它脆弱的心跳,他现在的身体说一句千疮百孔都不为过,连梦里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这场梦境太真实了,就是三年前那天场景的重现,秦牧醒后只觉恍如隔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 他静静躺了片刻,直到耳边传来白云飞的声音,像是连接了现实和梦境,秦牧的大脑受到刺激,陡然清醒。他撑着覆满雪花的地面,“噌”地坐直身体。 他明白了,这就是归墟当中的阴阳! 如果说之前的碧水潭是为了指引真正的归墟,那么归墟也会如同碧水潭一样,有一阴一阳正反两面。 碧水潭是用外界环境制造了阴阳平衡的两个空间,那归墟就是利用人的记忆,重现自己的执念。 归墟不需要你去改变未来,而是要你重回过去,过去摆在面前,相当于给了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对于秦牧来说,他人生巨变的开始就是那次的选择,倘若他选择了见死不救,是否代表他遗弃了现实,是否他会沉浸在那场五皇子的美梦里,永远不会再醒来呢? 一念之差,一念阴阳,原来这就是归墟的玄妙之处。 适才白云飞在前面与那群冒牌鲛人缠斗时,真正的鲛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他们看清攻击白云飞的东西后,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立刻冲上前去帮白云飞的忙。 场面再度混乱,白云飞手里的剑砍得剑刃都翻卷了,忽而她身后扑来一个鲛人,白云飞猛然撤开身体,在雪地上翻滚两圈后才停下来。 她以剑撑地,身后的乌发滑落胸前衣襟上,随着她急促地呼吸起起伏伏。 趁喘息的空档,白云飞打量着前面打作一团的鲛人们,真正的鲛人族头发雪白,鱼尾极为漂亮,但攻击力微乎其微,冒牌鲛人们一掌下去就血肉模糊,滴滴答答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看着触目惊心。 白云飞只停息一瞬,正打算继续往上冲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肩膀上。 白云飞一惊,直接挥剑向后砍下,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结果她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截住。 “白女侠饶命呐。”懒散的声音分外熟悉。 白云飞定睛一看,秦牧居然醒了,白云飞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她直接手指一松,剑倏得掉在雪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白云飞眼神亮得出奇,她直接拉起秦牧的手,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十指相贴,白云飞指尖的温热顺着秦牧的手指流入他四肢百骸,勾起一阵酥麻。 秦牧看着白云飞的眉眼,心底的情绪翻涌,疯狂生长,再也压制不住。 他眸色极其认真,反手拉着白云飞将她抱在怀里。 就在刚才那一刻,秦牧突然想通了,甚至他还应该感谢始作俑者,或许这一路颠沛流离都是为了让他遇见白云飞。 就算是再给他千万次选择的机会,秦牧百死不悔。 白云飞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任由秦牧抱着,秦牧将脑袋轻轻置在她的肩头,白云飞听见秦牧轻声道:“谢谢你。” 声音微不可闻,一阵风就吹散了。 秦牧的手臂紧紧环着白云飞,越收越紧,像是要把白云飞融入骨血,白云飞甚至都隐隐喘不上起来。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一尘不染地雪地,冰川剔透,茫茫冰原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她和秦牧,良久,白云飞缓缓抬起了手,抱住了秦牧劲瘦的腰肢。 天地浩大,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雪里相拥,发丝紧密缠绕,宛若神仙眷侣,就是世间最顶级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其风采意境。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前面的打打杀杀。 阿滢发丝凌乱,狼狈地躲开致命一击,不经意地一撇,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那两个人类居然还在那卿卿我我。 阿滢气得要死,直接朝白云飞他们怒喝:“你们能挑个好时候吗?” 这一叫瞬间把白云飞的神叫了回来,她一愣,随后推搡着秦牧,连连道:“你能挑个好时候吗?先救人啊!” 经历过好几次被抓包的时候,白云飞的脸皮已经逐渐变厚,甚至连害羞的红晕都透不出来了。 秦牧被白云飞极其坚决地推开,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他一松手,白云飞立刻转身,头也不回飘飘然就要走,又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秦牧咬了咬牙,像提小鸡仔一样,一把揪住白云飞的后衣领。 白云飞蹦跶两下挣脱不开,于是她使劲倒腾着两条腿,拖着秦祖宗往前走。 秦牧见白云飞如此执着,狭长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充满不可置信,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套路吗? 白云飞拖着秦牧走了一段路,她扭头指给秦牧看地上那群莫名多出来的人,还是和秦牧明确分工,兵分两路,她去救人,秦牧想出去的办法。 秦牧看白云飞一心救人,他冷哼两声,再一次忍了下来,抱都抱了,迟早他得让白云飞给他个说法。 白云飞见秦牧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有种安抚住熊孩子的欣慰,她不再多言,冲到前面去救阿滢他们。 秦牧见白云飞走远了,这才懒懒散散地蹲下查看,他打量着这群人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流出的血色黑色的,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有毒的动物给抓的。 秦牧扫了一眼前面指甲奇长无比的墨绿色鲛人,心下了然,看来那就是伤口的来源了。 这群人应该也陷入了梦境之中,进入归墟需要茕,他们应该也是刚刚才到这个地方的。 秦牧淡淡地打量这群人,忽而身后传来一声虚弱但清润的声音,“五弟。” 秦牧回头,只见秦景舟脸色苍白,就像一朵易逝的雪花,太阳一出来就要融化了。秦牧一顿,随即站起身踱步来到秦景舟面前,俯视着他,说:“你居然能醒过来。” 因为秦牧自己陷入过梦境,他自然知道醒来的条件是什么,此刻看着秦景舟清俊病弱的模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