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刺》 1. Black Knight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BlackKnight01 文/椿倦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开学的摸底考成绩新鲜出炉。 都说高三一年至关重要,厚积薄发的弯道超车的,全赶着趟儿地各显神通,数不清的奇迹诞生在那个十八岁的盛夏。只是经过假期,有的学生还未收心,让小小摸底考打得猝不及防,知识的兜裆布比脸还干净,到底几家欢喜几家愁。 作为市里最好的重高,崇中酷爱实行排名制,美其名曰让同学们有动力有目标,不过八成是教务主任琢磨出了Excel的Rank功能,觉着特有成就感。反正,排名在中后段的位次通常会遭遇大洗牌,但头部的基本不用担心,变来变去也就那几个。 高三的首场考试,宋惊晚是年级第一。 她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好学生、文文气气的乖妹,个儿高、冷白皮、狐狸眼,够傲,难惹也难哄。她有三个耳骨钉,这玩意痛还难养,但人就是敢打也有耐心养,成绩好、长着张不顾他人死活的脸蛋,又冷又野,注定难追,脾气差,不服输不服软。 尤其对某人。 从升入高中开始,她跟那位主儿不爱相杀就没停过。 高三五班根据排名分配座位,宋惊晚轻车熟路地走去最后一排,原本第一名该坐第一排的,只是他俩都个子高,只是除了他俩就没人争过第一,于是所有的座位次序都变成了从后往前。 晚自习,学生们稀稀拉拉入了座,宋惊晚是今天的值日班长,负责点名和管理班级纪律,但其实她不管人来没来齐,不仅仅她,别的班干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为什么,因为他们班主任何良波,上辈子大概是个阎罗判官,奖惩忒严明,谁扣分多谁第二天就得罚站,所以大家都不想当那个恶人,免得闹不愉快。 宋惊晚呢纯粹是懒,还有不认脸,她整节课都支着脑袋在写题、涂涂画画,没空去扫描别人,只要你别太过分。倒数第二堂晚自习下课,她终于搁下笔,淡淡瞥了眼同桌的位置,光秃秃的桌板光秃秃的椅背——他还没来。 坐她前面的男生是班级第二,转过身收作业,他们班排位置就是这么独特,第一名跟第三名坐第二名跟第四名坐,宋惊晚翻开记分册,拇指按在圆珠笔笔尾,“嗒嗒”两声,有点躁,开始写名字。 [谌降 旷课两节 扣二十分] 然后她把那页撕下递给前桌,人已经站起来,“麻烦贴在讲台。”男生瞪着纸上的名字和少女系在那截手腕的黑色皮绳,在发愣,回神,宋惊晚出教室了。 她去楼下小卖部买饮料。 初秋,晚风略带凉意,夜漆黑,无星无月。绿化道旁路灯高瘦,匀散的光芒清冷一束,孤独、灿烂落在宋惊晚的肩身。小卖部门口围着五六个少年,有人脱了外套露出无袖内衫,右臂夹个篮球,鬓边汗津津的在聊天,她扫了两眼便进去,径直走向饮料货架,纠结牛奶还是气泡水的时候,余光瞥到冷柜前站的人。 男生侧立着,很高,校服松松垮垮地兜着,他也疏懒地倚着冷柜,宽肩腿长,那么土挫的校服套他身上偏好看得扎眼,干净又少年气,真应了句话:不是人穿衣而是衣穿人。他左手虎口卡着易拉罐,指骨修长,搭在银色的罐沿,凸起的骨节性感,隐隐沾着凉气融化的水渍。 是了,宋惊晚盯得是仔细了些,很快她挪开视线,拿了瓶葡萄水结账。她从他面前过,背直,目不斜视,拎的葡萄水在晃,磕到他的罐身,声音挺重,少年微微低颌,她撞了他的胳膊过去,步子没停。 谌降笑了笑。 她没听见。 不同于宋惊晚略带攻击性的漂亮,谌降他是没什么技巧,就硬帅。眉弓高,丹凤眼,鼻子也生得优越,许是眼尾天生微勾,存了些缱绻的风流,整体观感矜冷,却也温柔能接近。他比宋惊晚好说话些,更稳重也更光风霁月,但宋惊晚总骂他心肠黑,他不否认但会治她,不治别人就治她,给她收拾得嘴巴哑火,然后更讨厌他更要作对。 崇中的学生没人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开始针锋相对的,像自打高一开学自打他俩见的第一面就注定不合,后来宋惊晚热衷起从排名上压他一头,她压他,他压她,在压和被压之间来回切换,而谌降是从某同学随口那句“谌降又被宋惊晚压了”之后开始在意的,非常在意。 接下去整个高二学期,他都是第一。 离打铃剩三分钟,宋惊晚结好账在前边走,不紧不慢,谌降出了小卖部,跟门口那帮一块儿打球的男生说了招呼,走在她后边,隔了大约三五步的距离,不长也不短。宋惊晚没回头,瞅都没瞅身后一眼,特帅地拧开葡萄水瓶盖,灌了几口,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主人在牵着小狗回家,真给他领回了教室。 谌降看到了讲台贴的扣分公示,太显眼。 就自己一个人的名字,孤零零地傲视群雄。 右下角是值日班长的签名—— 宋惊晚。 尖锐、嚣张。 他见怪不怪,班上所有同学都见怪不怪。 前桌男生又转头去收谌降的作业,少年落拓地坐着,球鞋踩着课桌底下的横杠,微微弓腰,手在桌肚里翻找,他明明垂着眼谁也没看,却在跟谁说话,语气散漫,还有点欠,“那么气啊,扣我二十分?” 男生接过他的作业,知道不是在跟自己说,悄悄屏了气,眼珠子转向宋惊晚那儿。 个人分满分也才十分。 谌降直接成负的了。 自习课讲话、偷吃零食之类的,只要不是特别光明正大,值日班长顶多意思意思扣个两三分,没超过何良波规定的五分线,至多挨顿批,不会去罚站,又冷又掉面子的。不过宋惊晚就爱看谌降掉面子,她坑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乐意。” 铃响了,谌降拿出摸底考的试卷,成绩好归成绩好,不代表他不用订正和抄错题。学霸的养成不单单靠天赋,更多的也是努力,在这个卷生卷死的年代,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能稳住排名有多难,这一点,宋惊晚跟他一样。 她瞥了眼卷子,恰好看见他的水笔,笔盖套在尾巴,朝下,抵着卷面、某道导数大题前,嗓音清泠泠的,像晃动的碳酸饮料,冒着气泡,带点笑,“告你滥用私权。” 前桌男生正竖着耳朵偷听呢,听到这句,后背有点痒酥。 宋惊晚没理,然后两个人都做起自己的事。 九点十五,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一刻钟,教室逐渐躁动,走读生开始收拾书包,便利贴传来传去,上面写了几个同学拜托他明天想从校外带的早饭。宋惊晚也是走读,小区离学校不远,因为父母在国外,她平时都一个人住,偶尔起早了她会顺道去孟水包子铺,他家的蟹粉生煎和糯米饭超绝,很多人馋那一口,无奈班里的走读生全不顺路,除了宋惊晚。 夏芝芝给她传纸条,问带不带早饭? 末尾画了个嘟嘴亲吻的表情。 联 2. Floyd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Floyd02 谌降回家的时候,正巧碰见宋惊晚出来丢垃圾。 俩人住对门。 稀不稀奇?在学校冤家路窄的,离开学校也逃不过。宋惊晚是后搬进来的,大概高一下学期,她爸妈要出国,一年回不来个几天,索性买了套房留给女儿自生自灭,结果某天上学,开门直接跟谌降打了个照面,气得她险些背过去,世界都灰暗了,谌降也挺意外。 那年她跟他闹得最凶,争个竞赛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堪比神仙打架,碾压一众小学霸,分数狂甩别人十里地,直接把第三名搞得对数学失去信心,逼得教务组连夜发通知——别打了,你们两个都去,其他小幼苗们才免受更降维的打击。他抢了她心心念念好久的广播台主持,她就撬了原定是他的学生会主席,他在校园论坛里清一色的全是好评和彩虹屁,如果有黑帖、黑评,百分百她发的,当然,如果她惹了事被逮肯定也少不了是他从中作梗。 得知谌降是自己邻居后,宋惊晚想搬家,但她没钱。 于是她让谌降搬,该说不说,那年确实挺霸道挺任性,无奈他给她看了钱兜,没比自己好哪里去。 爹不疼娘不爱,都穷。 但宋惊晚对此存疑,毕竟能全款买下昆梧大平层的绝对不是普通家庭,接近两百平的房子让谌降一个人住,他还是个高中生呢,太奢侈。有关谌降的家庭情况,她其实很好奇,却没问,只知道他爸妈也不管他,某种层面而言两人也算同病相怜,就这样还没长歪,还都是根正苗红的学习青年,仅限学习。 后来宋惊晚屈服了,住就住吧,抬头见低头也见的日子凑合过。她周末喜欢宅家,能跟谌降碰面的次数自然变少,省了掐架,但偏偏越讨厌跟谁同框,越有乱七八糟的契机来促使你们同框。 宋惊晚家里养了只花栗鼠,最爱偷跑进谌降家,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有天谌降来敲门,像是刚睡醒,头发跟被炮轰过一样,人懒恹恹的,表情谈不上太美好,宋惊晚想笑,但憋住了,他食指和拇指提着肥鼠的脖子,扔给她,撂话:“我家猫不爱吃外卖。” 她被怼得无话可说,从此但凡笼子里没见到那只肥鼠,她就兢兢业业上他家逮,因为“子不教,母之过”,谁晓得它上赶着要鼠入猫口。 耳钉就是在上次抓鼠行动中落他家的。 谌降开门让她进屋,人也不客气,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宋惊晚对参观房子情有独钟,包括家具、壁画,她甚至回去就可以把户型复刻出来。他客厅沙发不知是哪个牌子,特舒服,软塌塌的,宋惊晚拉不下面子问,就趁着偶尔能去他家的工夫一次性坐个爽。 谌降能看出来,也不说、不推荐。 他还给女孩耳钉,自己准备去洗澡,宋惊晚恋恋不舍地抚摸沙发,忽然问了个犀利的问题,你洗完澡穿上衣吗? “不穿,”他慢悠悠道:“但你在,我穿,不然便宜你。” 少女呵呵一笑:“欣赏坨五花肉也叫便宜我?” 这就是嘴硬了。她见过他打球的样子,甚至见过他在后场休息因为太热脱了背心,裸着上身的样子,虽然没几个人看到,好死不死,宋惊晚当时是恰巧经过,扫了一眼,脸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幸亏没被他发现。 薄肌、宽肩、窄腰,谌降满足了青春期荷尔蒙的所有性幻想,帅还拽,真的顶。 说他是五花肉也不知道谌降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击碎他的小心脏,反正不在意,嗤了一声就算过去,更没有朝她耍流氓急着证明自己,他往浴室走,宋惊晚也打算回家。 少年边走边脱校服外套,剩件衬衫的时候有人敲门。 行,宋惊晚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在意了。 因为有的人不脱完,光穿件衬衫,身材都足够有料了。 她盯了两眼,然后假装很忙地错开视线。 谌降拎着浴巾去开门,手虚握住门把之前,男生蓦地回头,意味深长望她,“你不躲么?” 电视剧看多了吧,宋惊晚心说。“我跟你清清白白的又没什么,干嘛躲。”所以白凌昼进来的时候,看见她主子似的坐在沙发,搭着腿,气场贼强。 他退后几步瞧了眼门牌,确定没走错啊。 宋惊晚不认识白凌昼但白凌昼认识她,他跟谌降是发小,打幼儿园起就狼狈为奸,两人靠着颜值大杀四方,后来谌降考到了崇中他去了三中,让两座学校各塞一尊佛,不然真镇不住。白凌昼知道宋惊晚是因为她在三中也有名,追的男生多,三中论坛挂过她照片,他记性好,认脸,还有就是,谌降提过。 但人怎么在兄弟你家? 只有一种解释—— “大晚上你们孤男寡女.......” 他没说完,宋惊晚就能猜到那张嘴巴会放出什么炮。谈恋爱是吧,搞地/下/情是吧,正常人都会往那方面想,她刚要否认,白凌昼说:“你们约架都约上门了??” ........... 估计谌降在他地方没少讲自己坏话,宋惊晚懒得狡辩,反正读书那么多年关于她的谣言海了去了,什么没听过,黄谣也有,她都不稀罕去澄清,因为没用,有的人偏信,早就对她形成了刻板印象,自己还能洗掉烙在他们脑子里的脏东西吗。 “还没打吧?” 白凌昼小心翼翼地补了句,不过瞧架势像是宋惊晚完胜,“谌降说你总是欺负他......” 谁欺负谁? 宋惊晚头顶飘过三个问号,倏地站起来。 她没来由地想起那天谌降顶着鸡窝头,手指捏着自己宝贝鼠鼠的脖颈,“吧唧”丢进她掌心的情景,像驱逐什么孤儿寡母一样,呜呜。抢她广播站站长,抢她年级第一,偶尔互怼还怼不过他,现在倒打一耙,宋惊晚越想越悲凉,真有点委屈,“明明他欺负我。” 她走了。 谌降啧了声,不是对她,是冲着白凌昼。后者嬉皮笑脸:“我拱火呢。”而故意犯贱的结局就是被谌降揍了一顿,两个月别想抄他地理作业。 — 宋惊晚没睡好。 她做梦醒了两回,一次凌晨三点一次五点,然后六点起床,眼下的青黑遮不住。 先是去孟记包子铺给同学买早饭,骑车到学校快七点,分完生煎准备晨读,脑袋还是迷糊,昏胀胀的,跟顶个铅球似。离早自习上课五分钟,宋惊晚发现自己书没带,不是一本是全部,人立马醒得不能再醒,她不要跟谌降合看一本,会不自在死,那种甜腻腻的情节放在正常同桌身上合适,但他俩不正常,所以她决定回家拿。 显然来不及。 宋惊晚努力过了,失败了,喜提迟到。 班主任何良波抓素质分抓得严,诸如 3. Maltese Blu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MalteseBlue03 宋惊晚被他的笑晃了下心神。 用通俗的语言形容,就是短暂地陷了进去,但很快便清醒,然后因为那句睡相差跟他发难,“变/态,谁让你看。” 直到早自习结束,又上了两堂语文课,宋惊晚都没跟谌降再搭过一句话,后排静悄悄的,真有些不习惯。趁课间,前桌男生偷偷地扭头打量他们,女生冷冷清清地撑着太阳穴,薄白的眼皮垂敛,在玩藏桌肚里的手机,鸟事不管;另一个大爷似的坐姿,什么也不干,仅仅精准地攫住他偷看的视线,吓得人一激灵。 前排男生转身,忍不住和同桌嘀咕:“咱后面两位是不是.......”他想说吵架,可仔细一思忖不对,他俩不是天天都吵吗?搞这么和平还是头一次,难道“........是不是和好了?” 同桌立刻用某种看白痴的眼神,“和好?你刷题刷傻了。” 话音才落,许冕走过来借笔记,顺带问个地理题,宋惊晚很爽快地给他,说了自从罚站回来前排他们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讲起题来会很投入,话也多,其实蛮适合当老师的,不过宋惊晚自己没那个志向,她时常叛逆,脾气犟起来牛都拉不住,热爱自由,不服管教,心比天高,是朵逆风生长的野玫瑰。真提到未来想做什么嘛,没有,她就想成为她自己。 许冕半蹲在女孩座位旁,听得认真,从谌降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脑袋都快凑上了,而且他感觉宋惊晚对着许冕起码讲了三天的词,她好像跟自己一天都没说过这么多话,真有耐心,不渴么。 谌降面无表情地拿出地理练习册,几通乱翻,越翻越不爽。他不爽的点在于宋惊晚凭什么对除了他以外的男生都很有耐心的样子,而不是许冕跟她瞧上去关系不错.......好吧这点也不爽。 另外,他不会的题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宋惊晚你不是最烦笨的人么?还讲那么久,你不是最惜字如金么?少年开始小肚鸡肠起来,想到两人一早上都没说话,他莫名郁闷,直接将作业本推到宋惊晚的课桌上,打断交流,“这题我不会。” 他本意是让她也教教自己,但在宋惊晚耳朵里男生的语气不仅欠揍而且欠揍,有种颐气指使的感觉,她给推了回去,微笑:“哦,菜就多练。” 谌降:??? 女孩继续讲题,等讲完了才轻飘飘瞟他一眼。 学生们都下楼准备跑操,教室里稀稀拉拉只剩了几个人,她呢顶多留给他两分钟。少年脊背微弓,稍稍低头,瞳仁漆黑剔着亮,侧视她。 “因为白凌昼那句话生气?” “没有。” “他瞎编的。” “哦。” “都是我在欺负你。” “哦。” 宋惊晚抱着手臂,嘴角小幅度动了动,“等等,说都是你在欺负我又有点奇怪......不对我干嘛纠结这个,我们明明是互相欺负......嗯这样听着舒服多了。” 时间到。宋惊晚利落地起身,摘了腕骨的银链,也不回应有没有消气,下楼做操去了。 崇中的大课间安排为每周一三五跑步、二四做操,做的早操不是舞动青春,而是被大家吐槽土潮土潮的兔子舞,基本动作就是抬手和高抬腿、踢腿。宋惊晚作为何良波的重点观察对象,不单单因为她屡次违反校规,包括却不限于打耳骨钉、随心情穿校服,前一个何良波忍了,毕竟打都打了他总不能给缝回去,要不是成绩挺好,他高低天天请她家长喝茶,综上所述,何良波认为这样的野路子肯定也不会好好跳操,但宋惊晚不是不好好跳,她是四肢不协调。 人特地被安排在队伍最末尾,省的出洋相。宋惊晚就天天摸鱼,只要跳的不是太烂太过分,何良波都睁只眼闭只眼。她旁边是男生队伍,谌降在斜前方不远,音乐响起的时候,何良波的眼刀立马飙过来,宋惊晚装模作样地抬手抬腿,他才移开。 司令台领舞的学妹跳得是朝气蓬勃,而宋惊晚则像康复复健,她边跳边瞅别人,和倒数第一爱找倒数第二互相慰藉的心态一样,她也在找那个差得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没找着,目光却锁定在了斜前方——谌降那边。 倒并非因为他跳得不好,从动作的标准度而言,谌降甚至也能站到司令台去充当模板,吸引注意的关键在于他的身材比例,男生太高了,宋惊晚自己一米七三,但跟他比还是差得多,所以她粗略估计谌降起码185以上,最有可能188+。 个子高腿就长,造成了谌降做抬腿以及踢腿动作时,非常拘束,他生怕踹到前面男生的屁股,跳得有些......提心吊胆,莫名戳中了宋惊晚的笑点。 于是,她又一次即将成为通报批评的对象。 被抓进办公室教育前,宋惊晚仍在笑,笑得肩膀发抖,被何良波认定是故意不端正态度,她是看着谌降笑倒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何良波在想这会不会是他俩新一轮的引战方式。 引没引战不知道。 整个高三五班只知道,谌降从操场回来,自闭了半小时。 中午,宋惊晚该吃吃该喝喝。 她从食堂买了饭团,陪夏芝芝回宿舍,因为女生们会利用午休去宿舍洗头、洗衣服,毕竟高三的时间全靠挤出来的,有的人还练就了五分钟洗头吹头的本事。宿舍里回来的人挺多,夏芝芝扒完饭就急吼吼拎着热水瓶去接水,宋惊晚没床位,便坐在她的床上。 虽然宋惊晚走读,但寝室的女生都跟她熟,不存在排挤。陈熠和蒋元灿两个人在擦头发,聊天:“诶,我同桌不是姚诗毓嘛,昨天换完座位她找老何哭爹喊娘地要求换位置,家长都搬出来了老何才好不容易同意,结果刚刚我去她们寝听到姚诗毓在给妈妈打电话,哭着说又不想换了,开着扬声器呢,她妈问为什么,你不是讨厌陈熠吗?正好被我听见,尴尬死。” “我跟她就四目相对啊,然后姚诗毓赶紧找补说没有没有,没有讨厌我,现在作天作地让妈妈去和老何讲别换位置了,可是上午才换好,新同桌估计屁股还没坐热呢。” 蒋元灿摇了摇头,“挑同桌像挑女婿似的,不满意就搬家长解决,背后蛐蛐你都被你听见了还要跟你做同桌?我是没那个脸。” “她嫌我成绩平平,坐在一起没帮助。喂!座位依照排名来分,能是同桌说明我俩成绩半斤八两,她还挑剔上了,有本事自己考个第一去跟晚晚、谌降他们当同桌啊. 4. Elsa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Elsa04 宋惊晚带学生会干部意图强拆谌降的课桌? 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放在他俩身上倒也合理,所有人气都不敢多喘,其实背后那颗看戏的心躁动得不行,只是令他们意外的是,宋惊晚却选择了息事宁人,茬不找、广播站招新的事也不问,哼了一声,从后门走了。 给夏芝芝急的,下午体育课拽着宋惊晚好一通说教,“广播站今年新加的‘故事会’版块,男生和女生搭档念故事是头一次欸,上次你让谌降捡漏,这次让小学妹,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的御姐音给我全校园3D立体环绕式播放等了三年、三年啊!” “微信给你发段我六十秒的语音,戴着耳机听也是环绕式,”宋惊晚从器械箱里费劲扒拉出俩羽毛球拍和羽毛球,递给她,“一想到是和谌降搭档讲故事,我才不要去,没把他的话筒换成黄瓜都算我慈悲。” 话糙理不糙,夏芝芝叹气:“不过你说......谌降每周去三次广播站都是和学妹搭档,故事讲着讲着两个人会不会擦出火花呀?” 宋惊晚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走到操场排队,“关我什么事。” 体育课采取男女分开的形式,老师在前边点名,宋惊晚和夏芝芝百无聊赖地抠着羽毛球拍的网面,身旁陈熠突然撞了撞手肘,“九班!九班!快看九班!” 九班男生集合在跑道,宋惊晚看过去的时候,碰巧人群爆发出欢呼。陈熠指着队伍最前面的高个子少年,短袖短裤,露出腱子肉,正俯下身作起跑预备,“就是他!新转来的体育生。” 和宋惊晚印象里的黑皮体育生不同,他的模样并不过分粗犷,皮肤白、五官清秀、额头戴条汗巾,瞧着甚至有一丝儒雅,不像跑长跑的。他对于异性注目的态度并不生涩,似乎习惯了有女生会为他尖叫,最后也是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过终点,低头,卷起小腹处的衣袂擦汗。 引起两班队伍不小的骚动,陈熠兴奋得脸都涨红,痴笑:“我看到他腹肌了!男菩萨啊!!!” “比谌狗还装。” 宋惊晚如是评价道。 十分钟后队伍解散,宋惊晚她们去打羽毛球,就在篮球场隔壁。中途休息的时候,陈熠和蒋元灿还有八/九个女生从外面过来,走到看台聊天,宋惊晚和夏芝芝也过去,那个位置正对他们男生打篮球,陈熠很满意:“咱班跟九班打友谊赛啊?那我们有谌降稳赢呀......他人呢?” 找了几遍都没发现场上有他,胡庭说他好像没来上体育课。 “被老杨叫去办公室就没再出来。” 老杨是他们数学老师。 夏芝芝:“不会因为摸底考的数学没拿满分,老杨在开小会批斗吧。” 太好了,快骂死他。 宋惊晚幸灾乐祸地想,聊到一半,夏芝芝说要去小卖部买水,“晚晚陪我去。” 她挑东西的速度慢,宋惊晚先出来,站在遮阳棚下等,迎面走来三个男生,她没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自己跟前。“宋惊晚吗?” 是那个体育生。女孩打量他几眼:“我们认识么。” “我认识你,”男生笑道:“三中有我哥们经常提起你,我叫邬昶明,九班的。” 宋惊晚客套地回了两句,兴致不高。 “他们说你很有性格很难追,确实是。”邬昶明招手让同伴把汽水扔给自己,他接得很稳,臂力有劲,握着瓶身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递给宋惊晚,“请你喝,我们下次见。” 不留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走远了。 是怡泉+C。 可惜,宋惊晚不爱喝怡泉,她放在球网旁边就没再管,继续去打羽毛球。 隔壁篮球场的喧闹声沸反盈天,男生进分后的呼喊、裁判尖利的哨响还有球砸在地面回弹的“咚咚”声,热血又青春。不知道为什么,宋惊晚越打越不专注,她偶尔会快速瞥几眼那边,像在找人。 再次分心时,女孩吃了苦头,被地上掉的羽毛球弄得左脚绊了右脚,失去重心的一瞬间,她才想:完了,大事不妙。然后崴了脚踝,重重栽倒。 痛,很痛,应该没几个人看到她自己绊自己的蠢样。 如果夏芝芝没有嗷一嗓子的话。 看台上陈熠她们飞奔过来,连在打球的男生们也关注到,远观着,互相窃窃私语。宋惊晚被夏芝芝和蒋元灿两人强硬地架起来,猪八戒扛媳妇一样,就要往医务室抬,她觉得太夸张了,“没断,只是扭了一下,我能自己走。” 但脚一使力便痛得倒抽气,另一头陈熠跑回来:“医务室没人在!不行,我去找老何,你们先扶晚晚去医务室休息。” 她俩一人搀一边,正要走的时候,邬昶明忽然冒出来。 宋惊晚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得出他这会儿来是干嘛。果不其然,迎着众人八卦且震惊的目光,少年熟视无睹地走到她身边,“受伤了吗?要不要我扶你去医务室,不用麻烦朋友们。” “你俩认识?”夏芝芝小声。 女孩没回答,却在暗里无声无息地挽牢了朋友们搀着她的手臂,蒋元灿想抽抽不出,三个人维持着尴尬并且诡异的姿势。宋惊晚冲他笑笑:“谢谢,不过我不习惯陌生人碰我。” 邬昶明表情一僵,亦不多说什么,“......那我陪你们过去。” — 陈熠急吼吼冲进办公室那会儿,谌降也在,在做老杨留的数学竞赛题,他周末要去市里比赛,不过人做得心不在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转笔。 何良波不在,办公室里只有杨宏正闲哉哉地喝茶,她没办法:“老杨!医务室老师电话有吗?宋惊晚脚崴了,路都不能走。” 茶一抖,杨宏赶紧掏出手机,忙着翻通讯录的工夫呢,每题都只写个答案的竞赛试卷和笔齐刷刷按他桌上,谌降抛下一句“做完了”就溜得飞快,也不管老杨多么歇斯底里地控诉他—— “显着你了是吧!又不写过程!!!早就全都心算出来了硬是不写!硬是要跟我干耗,谁惯的你脾气!好好好,现在知道急了?” 医务室。 在宋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假装无意地瞟一眼门外被夏芝芝逮住后,女生终于忍不住发问:“晚晚,你在等谁 5. Sparkling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Sparkling05 宋惊晚不要他背。 理由特别简单,自己最近重了两斤,但她没明说,而是打了个别的幌子,毕竟在某些事情上宋惊晚也会犯点小女生的别扭,男生是没法领会的。 她选择坐他车座。 但是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身高不匹配。 无论多么努力多么费劲,宋惊晚都蹬不上他的坐垫,真不是夸张,爬都爬不上去,遂没好气地使唤他:“你调低点。” 调低之后却因为拖着伤腿的缘故,跨上去依旧困难,宋惊晚不信邪,捱着疼硬要靠自己上去,谌降让她别动了,说:“我抱你。”末了又摸摸鼻子,此地无银地添一句,“别误会,我是怕你蹬到明天早上。” 宋惊晚认了,她说你能把我弄上去就行,谌降让女孩先放松,他找个受力点,瞧着架势应该也是第一次。宋惊晚没空挤兑他居然还那么纯情,担忧道:“你不会公报私仇吧?我们虽然是死对头,但你悠着点,别把我摔了。” 说到半路双腿猛地悬空,她小小地叫唤了声,谌降单手揽着女孩的腰,感受到她因突如其来的失重而下意识绷紧腰腹,便稍稍收了力,转眼就将人稳当当地抱到座椅,手把住车头向前走。 腰腹的力感渐渐散去,起初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怪怪的,怪得就像她是唐僧,骑的不是自行车而是白龙马,谌降则是守护师父的孙悟空,宋惊晚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而忍俊不禁,偏头,看见少年走在自己身边,泛红的耳根。 他依然目视前方,“牵马人”当的很是尽责。沿路华灯盏盏,在侧脸投落下斑斓的光,半是清幽半是靡丽,他们穿过小巷来到繁荣的闹市,那里的路牙子边挤满了板车,小贩们或是在刷短视频或是在吆喝生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间百态,生活百味,果香与烧烤、碰杯与谈笑,都是城市烟火气所在的证明。 她看得认真,才发觉时间一下子变得好慢。 十年、二十年,城市不会变街道不会变,在的人却会更迭一拨又一拨,就像高三五班的教室,年年都不会坐着同样的人,夏芝芝、陈熠......还有谌降,缘分如朝暮露水般短暂,但再短它都要出现、相连。 她知道现在惆怅这些似乎有些早了,实话讲不早了也,即便未来的人生还有无数个三年,有无数个365天,一天中有无数个记忆片段,也终将因岁月推移变得模糊,她希望可以记住些什么,在这个独一无二的青春,独一无二的三年。 譬如此刻。 时间暂停。 橘黄的灯光、栾树葱茏、桂花飘荡,宋惊晚突发奇想地悄悄用余光偷瞄他的侧脸,看见男生额前撩得随意凌碎的短发,那双凤眼狭长深邃,兼具锐气与深情,完全浓颜,痞帅痞帅的,叫人内心一颤,她从不否认这种他带给自己的感觉。 也许是两人的长相太过扎眼,谌降推着车经过摊面时有妇人笑眯眯地打趣:“小伙子啊挺疼女朋友的嘛。” 宋惊晚听见了,脸有点烧,她想解释解释,但妇人已经忙着招揽生意去了,少女略带局促地看向谌降,正好他也在盯她,盯得她脸又要开始烧,“你......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他短促地笑:“我真的没听到。” 宋惊晚半信半疑。 “我只听你的话。” 他说。 心跳得好快好快,宋惊晚不动声色地捧住了脸,装作平静的同时还有那么点、那么点小小的小雀跃。 慢慢走到单元楼下,宋惊晚看见个人。 背影眼熟不过不是很确定,谌降说让她进车库再下来,只是越往里边走某种生理性的羁绊感便莫名加深,“等等,先停一下。” 此刻背影转身,宋惊晚总算瞧清楚了,猛拍谌降肩膀,“让我下车让我下车!!我哥!!” 人在极度紧张时总会忘记什么,宋惊晚就忘了自己才崴了脚,来不及叫他扶一扶便要跳下来,重心是肯定不稳的,摔是绝对要摔的,连带车子一齐往谌降那边倒,他下意识接—— 然后跟女孩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她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特别软。他英明无双的大脑顷刻宕机,手脚发僵发愣,所幸宋惊晚很快借他的力端端正正地站好。谌降依然有点懵,懵到抓了抓头发,手不知该放哪儿,稀里糊涂地兜转几圈,想揣口袋,第一次还没揣进去。 宋桥看见两个人并排站着,脸都有点红。 “哥。” 亲妹妹在叫他,有些咬牙切齿。 宋桥不认识谌降,眼前的少年比他都高,跟着宋惊晚也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哥,他没觉得什么不妥,自己妹妹却敏感道:“你叫什么哥哥?” 电视剧经常会放,情侣偶遇女方的母亲,女生叫妈妈,男生也妇唱夫随地喊妈,无形中直接暴露关系。 宋惊晚想到了这个,然后脑子一抽。 视线梭巡在兄妹二人间须臾,谌降意味深长地眯眼,“我不叫哥,叫叔?” .......... 宋桥干咳两声,转移话题:“晚晚,你同学啊?都住昆梧吗晚上还一起回来?” 虽然宋惊晚的父母不常管她但亲哥哥时不时会来查岗,宋桥比她大四岁,刚工作,潮男的脸老妈子的心,最爱问东问西,宋惊晚直说了:“邻居......也是同桌,他叫谌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谁。” 她有意模糊外号,没成想宋桥灵光乍闪,全暴露出来,“哦!是不是那个排名老要压你一头,你说他上辈子肯定是个漂亮笨蛋小受的那个谁?” 好嘛。 宋惊晚两眼一黑。 谌降阴恻恻地呵笑两声。 上楼,她把哥哥拽进家,对着谌降说了句明天见,接着“啪”地关上门,如释重负。宋桥问起近况,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到中岛台喝水,概括得言简意赅:“没死,活得不错,今天打球崴了脚,小事。” “我这周出差,刚好留下照顾你几天,之后放学我来接你。对了,同桌挺帅的,他在你们学校应该不缺人追吧。” “你妹妹我也不赖好么,跟他五五开。”宋惊晚喝饱水,累得瘫在沙发。 宋桥若有所思地沉吟几许。 “那他追你么?” 眼皮狠狠一跳,“怎么可能? 6. Manta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Manta06 他听完好像更不高兴了。 重新拿后脑勺对她。 其实宋惊晚并非没想过会不会是昨晚自己不小心摔在他身上的锅,还有单手抱她,但应该、大概不至于吧,就那么几秒,不至于念念不忘一整晚。 所以她没说。 默写本收上去后,谌降继续一声不吭地睡觉,中途还上了两节课发了英语作业。下雨的缘故大课间跑步取消,改为自由安排,夏芝芝拉宋惊晚去上厕所,同行的还有胡庭,她俩是同桌,路上夏芝芝愁眉苦脸:“晚晚,英语完型你错几个呀?” 宋惊晚比了个一的手势,“你呢。” “不能问她错几个得问对几个。”胡庭贱兮兮地挖苦。 夏芝芝无力反驳,皱着张小脸,“呜呜呜再这样下去我连大专都混不上!我一定是崇中办学以来出过的最差的学生,谁英语只考两位数呀。” “隔壁七班缪韬宇英语个位数,照样豪言壮志地要考景大,乾坤未定说不准你会是黑马呢。” 夏芝芝双手合十:“但愿但愿,信女不求能考上什么景大、川大之类的顶尖学校,捞个一本养养老就知足了,可是我现在连学校布置的作业都做不完,数学又难又费时间起码得做一节晚自习,做完还剩五门、两节课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更别提刷课外的卷子了,烦死好焦虑啊。” “等明年夏天你更焦虑,”胡庭说:“反正能潇洒几天是几天,我呢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还没死到临头干嘛提前内耗呀?闷头冲就是了。好了,你们门口等我,我进去上个厕所。” 结果等了五六分钟还不出来,夏芝芝在外面喊:“胡庭!你掉茅坑里了?” 里头应答的声音幽微。 “我闹肚子......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回教室前去了趟物理化学组办公室,下楼经过广播站,宋惊晚没忍住在门口张望几眼,恰好碰见里面女生出来,模样挺乖,怀里抱叠稿子,声音也甜:“学姐找人吗?” 夏芝芝在论坛见过她照片,“你是不是广播站招新的那个......谌降的搭档?叫,叫鱼嘉佳。” 女孩点头,目光触到宋惊晚时有些飘忽,不大敢多看。“你们找谌学长?” 宋惊晚说不是。 “路过而已,我以前差点进广播站。” 鱼嘉佳是新生所以并不认识宋惊晚,更不了解她和谌降过往的恩怨情仇,“谌学长挺好的,如果学姐想进广播站,我可以帮你跟他说说,他应该会同意,就是最近的栏目版块好像都满人了......” 孩子别再踩雷啦! 夏芝芝赶紧趁宋惊晚自己开口前,替她婉拒,“不用不用,谌学长日理万机,咱们不麻烦他,其实晚晚你执念也不深,对吧?” “那行,我先进去跟谌学长对稿了。”鱼嘉佳冲二人微笑,“以后的午休广播站都会给大家讲一段小故事,这个创意听说是谌学长想的呢,他希望招进一个女生主持搭档,然后我就被选中了,真的好幸运。” 他、希、望、招、女、生、搭、档? 连在一起怎么就看不懂了。夏芝芝无比震惊地反问:“谌降主动想要女生搭档!?然后你就被选上了?他亲自选的吗?” 鱼嘉佳面露羞涩:“这个我不知道。” 大瓜、大大瓜。夏芝芝久久不能平静,转身去挽宋惊晚的手臂,却发现女孩也在发愣,数秒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啊?唔......走吧。” — 临近午休,教室的广播开始传出话筒调试的杂音。宋惊晚合上课本,淡然的无心的瞟了一眼身旁空荡的桌椅,然后在广播继续吵闹前拿出耳塞,塞牢,事不关己地趴在课桌睡觉。 今天的午休格外热闹,几乎没人选择睡觉,都抻着脖子等着讲故事。那可是谌降,声控天菜,一想到如此苏且温柔的声音主人是个一八八神级帅哥,确实是件令人心花怒放的事,有人还悄悄把手机藏在书本后,准备待会录音。 伴随舒缓的纯音乐,首先响起的是鱼嘉佳的自我介绍,她是标准萝莉音,经话筒收音后声线变得更加软糯,班里的男生们都躁动起来,纷纷打听女孩哪班的。她介绍结束紧跟的是谌降,语调依旧平和、依旧温柔,透过扩音器流淌到校园的四处角落,宋惊晚听见楼下高一班级沸腾的尖叫与高呼,他还是老样子,无论干什么无论到哪里都迷人。 心口泛起肿胀感,宋惊晚闭着眼,又往里塞了塞耳塞。 交谈声迭起,以至于她故事没听清,别人聊天的内容倒听了个大概。前桌男生在跟斜对角的女孩子说话,那个女生星星眼道:“光听声音,谌降和她好配哦!一个酷哥一个甜妹,绝配、顶配、天仙配!诶诶诶,她好像还是高一年段的段花,最漂亮的。” “段花就段花,我们班还有校花在呢,校花配校草才是......咳咳。”前桌男生转头心虚地瞅了一眼正在装睡的宋惊晚,压低音量,“当我没说......不过谌降高一高二都没找女朋友,高三会找?不可能吧快毕业了。” 女生煞有介事地指导:你懂什么,这叫最后的狂欢。管你有没有好感,管你明恋还是暗恋,高三一年都是最后的机会了,否则青春多遗憾。 谌降看着就不像会有遗憾的人。 她说。 可惜后面的大段话宋惊晚全没听见,要么说是选择性耳聋,她只听进去那句:酷哥和甜妹,绝配、顶配、天仙配。 终于广播里的故事结束了,尽管大家还意犹未尽,也只能被迫继续投进学习的海洋“溺毙”,午睡的午睡,补作业的补作业。宋惊晚眯了一会儿觉得精神多了,她抬起头,正正撞见谌降从后门回来,手里提着大袋塑料袋。 “你出校了?”她问。 他校服边角处蹭了轻微的土垢,不用猜,肯定是翻后墙抄近道偷溜出去的,不然念完广播稿再从正门出校哪有这么快。少年将塑料袋放在地上,她听见冰块晃动撞击杯壁的声音,与此同时前面、旁边都有几个男生歪着身体在翘首以盼,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叶哲霖同志还特地绕到后排,蹲在他和宋惊晚的位子中间,伸手:“哥,奶茶奶茶。” 他足足带了九杯。 牛啊,这样翻墙还没洒。 谌降让叶哲霖去把奶茶分掉,他分完了又像哈巴狗似的回来,继续赖在两人中间,抱着奶茶吸溜吸溜得很是痛快。谌降打发他走,他偏不,指着塑料袋里的最后一杯,“这给谁的?” “我自己喝不行?”谌降挑眉。 叶哲霖说行行行,“那那个......英语写完借我抄抄呗。” 谌降从书包里抽出本子丢给他,态度没多好了,让他快滚。叶哲霖嘟着嘴巴还想再聊会儿,仰头看见宋惊晚的耳钉和耳塞,说:“宋姐,这是什么新潮流啊。” 她也骂他滚:“因为不想听见某人的声音。” 少年一下子噤了声,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某人不会是我吧......” “再不走就是你了。” 他麻溜滚了。 走前不忘揶揄好兄弟关于中午和小学妹搭档主持的事,那才是他磨磨蹭蹭的原因,旁敲侧击地打听俩人有没有戏,以后宿舍夜聊就有话题了。 但谌降连眼神都 7. Juliet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Juliet07 选我? 宋惊晚反应慢半拍,大脑骤然间放空,有种漂浮在宇宙中灵魂剥离的失重感。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被明显出乎意料的结果打得失措——谌降想跟她搭档?疯了吗,两个人水火不容,自己一定会把他的话筒换成黄瓜! 可是却克制不住地想象这一切成真的场景。 她蜷了蜷手指,彼时何良波走进教室,大着嗓子让同学们拿出英语作业准备听讲解。于是在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中、在怨声载道的哀鸣声中,宋惊晚躲了过去,并没有给出回应,两人都默契地选择遗忘。 晚自习结束,宋桥开车来接她。 真皮座垫的舒适冲淡了久坐的疲累,宋惊晚靠着车窗,右手抬着在卸耳钉,眼睛漠然地望向窗外,黑夜、梧桐林、绕蝇的路灯,就像幅画被框进四四方方的车窗里,随着车子驶动慢慢后撤。 画里是灰暗的色彩,她正欲收回视线,从车子行进相反方向奔过来几道红白色的身影,蓦地点亮了画,宋惊晚认出是三中的校服,打头的男生亦相当眼熟,是白凌昼。同时,谌降出现在校门和他们汇合,再之后的画面她看不见了,车渐行渐远。 回到家十点,宋惊晚洗漱上床。十点半,隔壁房间隐约响起鼾声,女孩拧开床头灯,趿拉着拖鞋走去防盗门外,电梯并没有运作,对门外摆设的鞋柜里也依旧是那么几双,意思是他还没回来,宋惊晚阖上门。 十一点,她做完了模拟卷,去客厅接水再次路过防盗门。 几分钟后女生披着外套敲响了对面的房门,但给她开门的不是谌降,是白凌昼,少年的眼角有擦伤,下颏也有,红红的,他越揉颜色越秾丽,见大半夜来的是她还挺讶异,但仍给人放进来,“宋惊晚?你找......谌降?” 电视在放双人搏击游戏的结算界面,沙发上躺着两根无线手柄,宋惊晚问他人呢。 “洗澡。” 白凌昼答。 谌降当然不知道她在,所以出来的时候跟往常一样该如何就如何,湿发、没穿上衣、脖颈搭条毛巾,滴落的少许水渍顺着优越的肌肉线条在胸膛、腹肌淌出条蜿蜒痕迹,收进眼底被无限放慢,更添色气。男生撩起眼皮,擦发的手一顿。 宋惊晚跟他对视。 即便曾经有过一次经验,再度近距离直观时依旧免不了面红耳赤,她感受到两颊的温度逐渐升高、发烫,但犟着不肯错开目光,否则他绝对认为是在害羞,以后有的被拿捏。 谌降默不作声地盯她片刻,继续擦头发,半干不干的狗毛一棱一棱的,有几撮垂在他眼前,微微遮挡住丹凤眼,少年松垮垮地陷在沙发,左臂抬着搁在靠枕上,头稍后仰看着宋惊晚,湿发的样子显得整个人肃杀凌厉,问:“有事?” 她看见他额角处掩盖的一抹白色,心底的怀疑被证实。“你干什么去了。” 他不接话。 “谁管你。” 她转身就走。 “宋惊晚。” 谌降在背后叫住她,起身,人有点颓。 “书房聊。” 徒留从头到尾都状况外的白凌昼。 女孩跟他走进书房,谌降阖门。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答应过我的吧?谌降都听着,没反驳。宋惊晚说:“高二的时候我揍爽了你也揍爽了,你知道他是个人渣下起手来没轻重的,才放出来你又去找?要不是你替我挡过一下我告诉你我管都不管你,随你被打死。” 他现在乖了,狗毛都服服帖帖地垂下,就顶了一句:“不会,他打不过我。” 高二上学期,宋惊晚进过一次派出所。 不是犯了事,是她逮了个人渣。 那天夜里女孩下楼买便利品,路过烧烤摊。这家烧烤摊生意不好,开在条没什么人走的小巷子前,平常顾客罕至,今天也一样,就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宋惊晚没有凝视陌生人的爱好,扫了一眼打算离开,经过时毫不意外地收获此起彼伏的吹哨声,她心里骂一句傻逼。 买完东西又路过,她发现那桌的女生有些奇怪,一个不见了,还有一个坐在胖子男的腿上,表情要哭不哭的,被他油乎乎的手捂住嘴,身体小幅度地晃,而胖子好像故意在等宋惊晚,动作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很恶心。 宋惊晚停下脚步。 胖子笃定她不会走,神情愈发兴奋,像磕了药般更加粗暴,女生仿佛破布条被他蛮力地东拉西扯,瞳孔涣散,眼泪止不住地流。宋惊晚踩着皮靴过去,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一脚踹在塑料凳子上,胖子松了手,冲她黏糊糊地笑:“你看得懂啊。” 那样的笑宛如阴沟里腐烂生蛆的死老鼠,带着对女性的恶意和凌辱,令人作呕。什么时候容貌也成了一种过错,长得漂亮就活该被男人意/淫,长得丑陋就活该被男人在背后嘲笑,仿佛女性生来就是有些男人的饭后谈资,即便他们彼此并不熟悉,只是擦肩而过的泛泛路人。 那个女孩说不了话,用近乎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多么漂亮的眼睛,却布满了灰败,被肆意践踏的尊严在摇摇欲坠,在异性、同性的注视下,自己却如此不堪。 宋惊晚转身。 胖子以为她要离开,兴致顿时下去,他提了提裤子,不耐烦地将女生推倒,“妈的给老子换个骑......” 话没说完,脑壳一凉。 他没想到那娘们这么莽。 宋惊晚提了个啤酒瓶照着胖子脑袋毫不犹豫地砸下去,几个人顷刻炸开了锅。胖子感觉头上弥漫开股潮湿的黏意,酒液混着血,又冰又热,他还在呆,宋惊晚又挑了一个,面无表情地重重砸下,瓶子崩成碎片,“清醒没?猪还学会玩女人了?” 他火得不行,让同桌的兄弟抄家伙非弄死她。宋惊晚不怕啊,自己个儿还比其中俩男的高,但不挂彩不可能,她手背被碎片割到了,迟钝的工夫,胖子拎起酒瓶朝她脸砸过来。 谌降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事后她问他怎么会路过,他说夜里饿下楼买泡面,结果碰巧撞见同桌在打架,那必须得录下来发给教导主任,扣她的分,再被全校通报批评。她问录像呢,他答销毁了,因为里面也有我的“犯罪”证据。 反正如果不是谌降过来挡那一下,自己兴许早就破相了。 酒瓶砸他背上力道不小,从瓶口断裂,无数小碎片停滞在空气中,经路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少年肩膀疏阔,护她在怀里,双臂虚虚地圈住女孩的腰,闷声受下。 算是她跟谌降第一次的拥抱。 后来他们去了派出所,谌降整晚都在叨叨泡面的事,他终究没有吃到。两个人坐在休息室的长椅,照旧默契地隔了几公分距离,因为他们在学校是冤家,因为 8. Magnolia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Magnolia08 “我们没在一起。” 谌降说。 白凌昼当然不信,“行,还没追到是吧?不过看她进你家那得心应手的程度,你俩有情况肯定不是一两天了。瞒得够可以啊!高一高二还骗我说只是竞争对手,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她就住你对面还时不时能来串门,亏我以为你们关系真差到爆呢.......等等。” 他似乎又联系到了某件事。 “你跟今晚那胖子的过节不会也因为她.......谌降,兄弟跟你心连心你把兄弟当枪使?你早说是为了宋惊晚啊,我下手再狠点。” 谌降不跟他聊这些,让他快点洗洗睡。白凌昼太了解他了,到底是穿一条裤兜长大的,谌降其人表面拽得二五八万的,实际骨子里比谁都纯情,他不想聊就是怕露馅。“你不厚道啊,喜欢上女孩子都不先告诉我,老子好歹跟你认识十多年哎。” “告诉你有用?” 他拎着毛巾往卧室走,哼了一声,“你也喜欢她么。” 白凌昼望着关闭的房门撇了撇嘴,走去浴室洗澡,心说难道我也喜欢她就对你有用?不对不对,他忽地止步,嘴里反复念叨着谌降刚才说的话。 你也喜欢她。 你也喜欢她。 也。 灵台骤然清明,少年激动地拊掌,像出海航行的船长终于钓到个稀世大宝贝,在他门前趾高气昂地抖腿,“我就知道!也!中华文字博大精深。说漏嘴了吧,你就是喜欢宋惊晚!哎哟还搞暗恋。” 谌降估计是没听见,而白凌昼,心满意足地洗漱去了。 — 第二天上午跑完操,宋惊晚在走廊的公共饮水机接水,刚接完还在拧盖子,夏芝芝突然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往教室去,表情挺兴奋,“快走快走,有人要表白啦。” 她没来由地内心一颤,问:“谁跟谁表白?” “许冕呀,”夏芝芝答道:“表白的女生貌似是一班的。” 她们到的时候,许冕已经走回座位,夏芝芝问陈熠情况如何,女孩摊了摊手:“拒绝嘞,他说要安心备考,对情情爱爱的事没兴趣。” 夏芝芝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陈熠说许冕连女生的情书都退回去了,半个字也没看。“好绝情,”她啧啧两声,“许冕果真是学习机器。” 宋惊晚望着男生挺直的背影,没说话。适时,蒋元灿和她同桌李梨也加入群聊,几个人谈起许冕的颜,说他长得端正,算小帅,然后李梨问大帅是谁。 “喏,那位。”夏芝芝的眼神往后门角落飘,落在又趴着补觉的谌降。众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她继续补充:“小帅和大帅的区别就在于,小帅的我还能递递情书,大帅的我跟他对视讲话都要先心理建设,紧张啊,更别提表白送情书了,那得胆子多大的女生才敢,所以两年来给谌降送过情书的女生屈指可数,估计都在暗恋呢。” 宋惊晚并不苟同地嘀咕:“他也就那样。” 几人继续闲聊把话题引到了别处,直至自习课铃声打响。 自习课没有老师管班,基本由当天的值日班长代为维持秩序,今天轮到谌降。他睡得不清醒,随手捞了本练习册、一支笔,再揉了揉脸,坐到讲台。 班级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在奋笔疾书。宋惊晚写完语文作业,仰起头活动活动颈椎,女孩捏着左耳的耳骨,眼珠不错地望向讲台上转笔的少年,看见他左额露出半截的创口贴,看见他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然后换只手撑头。 凹什么造型。 但无可否认的—— 讲台下同样在悄悄关注他的女生确实有很多,大概是每个人心里都曾经藏过一个不为人知的月亮,明知晓无法摘落依旧忍不住仰望。 宋惊晚收了目光,她拿出课本,似乎听见有人轻声地喊自己名字。许冕侧着身体,头小幅度地往后扭,指了指数学试卷,然后传给她张纸条。 两人坐的不远,纸条仅仅经手三个人便传过来,写的是某道题的做法思路,底部再一行小字说他演算五遍都不对,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宋惊晚帮他看了,很快圈出问题所在,但纸条回去没多久又传到她手里,她以为是许冕没懂,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三个字“谢谢你”,这就跟上课传纸条问你“在吗”一样,有些画蛇添足了。 他写谢谢你,宋惊晚条件反射想回不用谢,她以为微信聊天呢。就是传来传去太麻烦,心说算了,刚想撂笔,谌降在讲台冷不丁喊她名字:“宋惊晚。” 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宋惊晚一脸茫然,手里还拿着纸条,“干嘛?” 少年声线幽凉。 “上课不允许传纸条。” 她很想骂你是不是闲的,顶嘴:“你不抓旷课的不抓吃零食的,就抓我一个上课传纸条的?” 对。 他回答得特别理直气壮。 下了课,宋惊晚直接问谌降要值日笔记,她看见自己的名字果真被他记在上边,因为传纸条扣一分纪律分,勉勉强强两个人算扯平。前门有女孩子在探头探脑,不多久许冕又被叫了出去,宋惊晚看着便能猜出个七八分,突然起了好奇,问谌降:“你收到过情书吗?” 话题跳跃蛮大,谌降没理解,缓慢冒出个问号。 “什么意思......你跟许冕传的不是小纸条是情书?”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理解?”宋惊晚被他的脑回路打败了。 “因为你刚刚收到所以才会来询问我相关经验,不是么,”他慢悠悠地抽回女孩手里的值日笔记,面无波澜地假笑:“递情书的话,那我得多扣几分了。” — 宋惊晚气死了。 气得明天是休息日她也欢脱不起来,拉着夏芝芝控诉谌降足足十分钟,“我随便问问他就能认为我上课传的是别人给我的情书,哥德尔都没他逻辑性强,不记别人就记我,好像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似的。” 夏芝芝默了默,“别生气,你对他也这样,你们就是互相伤害。我先进去默英语,你在门口等我,弄完咱们一起去小卖部。” 休息日前一天通常下午两点左右放学,宋惊晚带着书包坐在办公室外边的茶水间,用书挡着玩手机,游戏全通关夏芝芝都还没出来,估计又被何良波留堂。充电宝落了,她下楼回教室拿,转过楼梯拐角时听见旁边的杂物室传出奇怪的动静,类似玻璃罐打砸,女孩敲了敲 9. Versailles Vintag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VersaillesVintageRed09 短发女孩叫章萤。 高三六班政史地生,跟崔无恙同班,她是认识宋惊晚的,因为在光荣榜还有校园论坛都见过,但两人没交集从没说过话。章萤的性格偏向文静腼腆,甚至羸弱,被牵着手,说谢谢你,声音很轻很细。 宋惊晚带她下了楼,自己仍有心事的样子,二人在底层台阶望向崔无恙带着朋友消失在Z形楼梯口的背影,章萤听见她问:“第一次吗?” “嗯,算是。” 女孩有意地闪烁其词,“崔无恙觉得我偷了她东西,叫我去杂物间说清楚......她就是这样的,霸道、脾气古怪、坏学生,老师都不愿意管,我以后尽量避着她好了。” 章萤的身上、手腕貌似都没受伤,宋惊晚告诉她如若有下次就来找我,尽管这话听上去挺逞英雄也挺中二。 或许正常人的思维都偏好锄强扶弱,尤其在特定的背景条件下,惯性思维总会优先歪向明显弱势的一方,再出色的判断力都一样。章萤理所当然地交换到了联系方式,同宋惊晚挥手告别,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她的手放在口袋里,用力地捏着那枚价值不菲的银色耳坠,如获珍宝般,再轻轻松开。 回到家,宋惊晚脱力地卸下书包。 哥哥今晚有聚会,发信息叮嘱她自己解决晚饭,宋惊晚累得很,她有预感是生理期快到了,所以晚饭特地多加了杯冰水,就是这么乱来。 她是无所谓的,只想让这种例假将至的生理性疲惫走得快些,因为要打起精神一个人做很多事。坐在偌大的餐厅,独自注视着电视机里的热闹,吃完再洗掉碗筷,日子周而复始。 写完周末作业已是深夜,宋惊晚习惯独自在家时开起所有的灯,卧室、厨房、阳台,到处都是明亮的,就像这个家除了她也还有别人。洗漱前女孩去瞅了眼花栗鼠的笼子,小家伙缩在窝里睡得正香,这些天倒是不出去乱窜,宋惊晚给它添好粮、加好水,又蹲着看了许久。 星空孤寂,窗外浅蓝色的月光犹如女巫魔法,总使人不由自主回想起从前。宋惊晚的床头柜里放着个匣子,里面是副银色的玫瑰耳坠,但她好久没戴了,匣子下面压着一张明信片,笔墨如新,落款签名秀气。 她拿出来看。 耳坠是十三岁生日时崔无恙送的,她说自己挣的钱全折这上头去了,宋惊晚你要是敢丢了扔了我绝不饶你。彼时女孩眉眼弯弯,脸庞还略有圆钝,郑重其事地将匣子交给她,“生日快乐小狐狸,十三岁、二十三岁、三十三岁,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做你最好的朋友。” 世上的分别大多缄默理由。 就像她们—— 不也毫无原由地就走散了么。 梦里童年碎片残缺,美好又伴随苦痛,酸酸涩涩地抓挠她身,一觉醒来竟到了晌午,宋惊晚趿着拖鞋去冰箱扒拉吐司和果酱垫肚子,忽然想起什么,先跑到了电子秤边,在看到满意的数字后才回去继续。 宋桥晒完被子回家,“醒了?午饭带你去外面吃好不好。” 不要。 宋惊晚果断拒绝:“我平常周末不出门的,与其去外面人挤人的排队还不如叫外卖。” “你的生活真无趣,”宋桥说:“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去泡吧、K歌、处对象,女朋友换得比商场门面服装还勤。” “很值得炫耀么?所以我是第一你是倒一。”女孩毫不留情地揭穿,“去过几次,后来戒了,除了能认识低质量男性以及被他们骚扰,半点意思没有。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怕妈骂你?” 宋桥有些顾忌母亲,怔了怔:“天高皇帝远的她暂时管不到......你去不去吃?后天我就走了。” “送别宴?” 宋惊晚想了想。 “那行。” 推荐的餐厅离昆梧不远,兄妹俩决定步行去,路上宋桥问了宋惊晚关于学习方面的事,诸如压力大不大、摸底考几分、下回考试什么时候,说是能回去给咱妈报备。“妈希望你考景大,”他说:“按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吧。” 宋惊晚摸了摸耳钉,“不知道,但是实话讲我每逢重要考试心态就容易出问题......” 她没说完,宋桥大笑着打断:“怎么会?那你不还考上了崇中。心态这玩意就是唬人的,随便调节调节没什么关过不了。” 宋惊晚不说话。 “一中的水平跟你们差不多吧。”走着走着居然到了荔城一中附近,宋桥望着校门旁气派的草书牌匾,连连称叹。 荔城一中今天貌似在举行比赛,少男少女们穿着私服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有人手里攥着草稿纸仍在不停演算,宋惊晚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的市数学竞赛考场就设在一中,宋桥这时也看见了校内挂的横幅,“数学竞赛?你们崇中参加吗。” “嗯。”她含糊盖过,“选了谌降去。” 刚说完,便看到他走出来。 谌降的私服穿搭向来有品,他知道自己这个年纪适合穿什么,不会故意穿的成熟,更多时候宋惊晚见到他,要么潮牌的连帽卫衣或纯色的宽松T恤,松弛慵懒的同时更有清爽的少年感。他背着单肩包正跟身边的男生谈论,琥珀色的瞳仁,眸光淡淡的,宋惊晚盯着他有些挪不开眼。 跟他聊天的男生并不眼熟,大概是谌降在一中的朋友,二人往前走,恰好没注意到宋惊晚,女孩松了口气,紧接着听见宋桥扯开嗓子喊:“诶?晚晚你的邻居吗?他是不是那个谌降。” 好了,他们转头。 现在宋惊晚是想无视也不行,被宋桥拽着走过去,谌降的目光慢腾腾落到她身上,隐约带着笑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叫了声哥哥好,挺乖,给宋惊晚腻得眉毛抽搐了下,宋桥问你们去吃饭啊?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热情地发出邀请:“那一起吃吧,我和晚晚也要去下馆子。” “他不吃。” “好啊。”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宋惊晚抿了抿唇,睖着谌降那副伪乖的模样,他在她哥面前就这么装? 宋桥带几人到附近颇受好评的炒菜馆,痛快地包下了全部开销。宋惊晚坐在谌降对面,兴致索索地勾画菜单,她胃口小,想吃的东西不多,勾了碗素面和辣子鸡就说先去趟卫生间。服务员照例过来 10. Pearl Lavender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PearlLavender10 高一开学那会儿,还没进行选课分班,崇中也不根据中考的成绩排名筛选什么尖子班、火箭班,所有新生都打乱了分配进各个教室,像佛堂摇签筒里随机掉出的签牌,有些人的遇见是上上签,有些人则不是,也许彼此的缘分便是如此无厘头地产生感应,平行线产生交点。 谌降是十班,宋惊晚是三班。 离着长长的长长的一条走廊,不认识也没见过面。 宋惊晚是从别市转过来的学生,谌降是荔城本地的中考状元,名气大,尤其在刚开学的时候每次下课,十班门口总围满了人,有的是真找里边同学有事,更多的则是浑水摸鱼想见见谌降,毕竟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们正是慕强、好奇心害死猫的年纪。 宋惊晚从没去过。 后来,同学们说,她跟谌降也正是在王不见王的年纪。 高一的首次月考,大爆冷。 当班主任在多媒体投屏上放出年段前三的成绩表,指着最高位的名字——宋惊晚,数学满分物理满分化学满分生物满分历史满分地理满分,总分和第二名拉开了六分的差距,谌降仍在闲闲地转笔,似乎并不为所动,目光却钉牢了她的名字。 以往的学生岁月对他而言太孤独了,没有挑战没有意外,他顺风顺水,想要的荣誉手到擒来,而她,即将成为自己这片静海内最不可控的风暴。 意识到这点后,谌降没有表现出风雨欲来前的紧张和不安,相反,他的求胜心在蠢蠢欲动,刺激惫懒的骄傲苏醒,曾经乏味的日子总算有点乐趣,于是之后的期中考,谌降又回到了第一,宋惊晚变成第二,但,总分只差他一分,那是第一次,少年有了危机感。 他开始对她有所上心,不为别的,仅仅出于一个蛮幼稚的念头。 在宋惊晚横刀夺掉自己物理竞赛的金奖,五次数学拟测以次次控分压他一分的形式、任谁看都是故意挑衅等等系列事件之后—— 谌降就只想干服她。 两人依旧没有真真正正地见过一次面,顶多,是在光荣榜。期中成绩排名登榜的那天,谌降破天荒地到楼下告示栏。 年段前十名的同学需要提供自己的照片以及座右铭,长短不限,类似社交软件上的个性签名,两者张贴出来以此激励后面的同学努力学习。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会看见光荣榜,本身就是件挺能装B的事,大家都想破脑袋地找自己最好看的照片、思索最独树一帜的座右铭。 心灵鸡汤、励志文案自然屡见不鲜,心气傲的爱耍帅的就玩梗,惹得围观学生捧腹大笑。而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窗口前永远不会萧条,始终都是每届学生热衷讨论的对象,谌降站在人群后,注视着公告栏内与自己并排的女孩照片。 他听别人提过,宋惊晚是个特别飒的女生。 做事有风格长相也是,骄傲和侵略感与生俱来。照片里的她不笑,狐狸眼内尖外翘,微微带了些清冷的厌世,皮肤白、脸巴掌小、下巴尖俏,明锐又充满野心的美,拽得跟她旁边那位哥势均力敌。 后来校园论坛里常年活跃一篇帖子,来自热心同学拍摄的历次光荣榜谌降和宋惊晚登顶同框的照片,他俩座右铭都不换,交的照片倒是迫于老师压力偶尔会换几张,搭在一起每次跟拍画报似的赏心悦目,不得不承认,撇开二人的关系不谈,是真挺配。 说到宋惊晚写的座右铭,那个时候是比她的照片要更吸引谌降。 在人人都挥斥方遒,洋洋洒洒地熬鸡汤、高谈阔论时,只有她是一小行的英文字,格外突出。 [Theworldismyoyster.] 朋友查了字典,问谌降:“世界是我的牡蛎?什么意思。” 出自莎士比亚。 他回答,却在继续往下解释的那一秒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少年笑。 人人都在谈理想谈未来,只有你在谈自由。 随心所欲,这世界任我翱翔。 可以这么解释。 世界是我的牡蛎。 我将以利剑开启。 是完整的原文。 他不知道她更偏向哪一种解释。 但无论哪一种—— 都酷到爆。 至于真正促使两人碰面的契机,是某场学校组织的有奖竞赛,虽是娱乐性质的比赛,但奖金丰厚,宋惊晚就看上钱了,认认真真准备一礼拜,又打听到那个截胡怪不会来参加,她觉得更稳了,美滋滋等着收钱。 结果他空降。 奖金飞了算她技不如人,宋惊晚憋着股火回到考场,在看到黑板角落用白粉笔画的吐舌鬼脸后险些心梗,落款CJ,特别意气风发。 她决定会会他,主动托人带话约在操场见面,将之前明争暗斗的旧账掰扯掰扯清楚,顺便立个下马威。 对方同意了。 周日,阴天。 宋惊晚待在家里压根没去,因为她想好的下马威就是骗他进操场的器械室,然后让人锁门,关他几个小时。器械室老旧破败,有老鼠也说不定,而且光线暗像鬼屋,足够吓破他的胆,狠狠锉他的锐气,宋惊晚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即便谌降不怕,能掉进她的陷阱吃一次瘪,宋惊晚也觉得很爽。 五分钟后帮忙的人发消息说完成,并配上门锁以及钥匙的图片,宋惊晚让对方先走。 半小时、一小时......内心却丝毫没有应到的得意和成就感,宋惊晚望了眼窗外乌压压的天空,快下雨了,她玩着手机,但总是想东想西的静不下来,仿佛悬着根线。 鸽了他还骗了他。 宋惊晚安慰自己算他活该,也依然挡不住淡淡的负罪感,她拿了伞出门,打算去看看。 天愈来愈灰沉,像在头顶兜了个刚拆封的黑色塑料袋,气味发涩闷得人喘不过气。宋惊晚揣着钥匙来到器械室门前,没动静,连声救命都没有,从唯一的小窗往里看,室内黑黢黢一片,她喊了几声亦无人回应,心道谌降不会昏里边了吧。 摸出钥匙开门,扑鼻是橡胶和石灰粉的味道,够呛还糊眼。视力还未短暂适应黑暗的工夫,女孩直觉右后侧方过来道影子,很高,她猛地转身刚好跟他撞上,额角磕到他下颌,痛得一踉跄,狠狠踩他鞋上,对方也疼得迅速弯下腰,不过不是生理疼而是心疼,心疼他的鞋。 宋惊晚听见钥匙脱手后掉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清脆掷地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大风刮过,门“嘭”地关拢。 因为这个器械室年久失修遭到废弃,几乎没人光顾,它的门锁时灵时坏,即便没有在外面反锁,里面的人也常常出不去,最保险的就是带把钥匙。而现在情况很明了,宋惊晚不小心丢了钥匙,门不小心坏了,她也出不去了。 世界就是这么抓马。 屋外开始打雷,里头变得更黑,已经到分辨不清站你前面的究竟是人是鬼的地步。独独那扇小窗透出些许光亮,宋惊晚其实挺怕黑,不过她还能撑,跑到窗户前。 跟谌降的初次见面便是在如此糟糕的阴雨天。 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少年的脸。 在橡胶和石灰粉气味弥漫的破旧器械室,天光透入暗室产生丁达尔效应,雷 11. Hearts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Hearts11 宋桥接完电话回来,宋惊晚端着两盘水果也刚好到座位,她扫了眼对桌俩男生的面碗,感觉还是多的不合她意,没办法,也只好别别扭扭地拾起筷子吃面。四个人的气氛有种暗潮汹涌的压抑,是除了宋惊晚,其他三个都挺想笑的“压抑”。 戴眼镜的少年老偷摸打量宋惊晚,他没别的坏心思只想看看女孩什么时候会吃到那三块夹带私货的牛肉,但对方吃得比谌降还慢,两人面对面活像一对儿没牙口的老头老太,吃相也忒......斯文。 其实不是宋惊晚故意要磨蹭,她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对面有人盯着,尤其这人还是谌降,她觉得吃饭是件特别私密的事,但有时候又感觉还好、还能接受,反正谌降坐她对面就是不行,她会很想端着架子、做无聊又没意义的形象管理,会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在注意自己然后莫名脸烫,她像是病了。 于是几块牛肉和着面条囫囵塞进口中,宋惊晚压根没发觉。 整场过程不光时间吃得久更是宋桥参加过的最沉默的饭局,他开始有些后悔把几个人撺掇到一桌,所以没话找话:“那个...谌降,今天比赛还顺利吧?” 男生回答发挥稳定,旁边朋友添嘴:“他说发挥稳定就是妥妥拿第一的意思。” “那太厉害了哈哈哈哈!你成绩这么好,高考想考哪个大学?我妹妹以后准备报考景大,你要不要也......嗷!” 宋桥被人在桌底踹了一下。 “景大?”谌降别有深意地朝宋惊晚投去一眼,她低着头吸面,没对视,遂违心道:“我的意向是明宣大学。” 明宣大学离景大差了十万八千里,是著名的文科学士摇篮。宋桥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喔!是你女朋友要去明宣吗?” 谌降缓缓眯眼。 “啊?” 难道不对吗。“晚晚说你有女朋友,不是么......” 三道视线顷刻聚焦,宋惊晚鼓了鼓腮帮,抬眼,无辜装傻。 没有女朋友。 他澄清。 秉着做戏要做全套,宋惊晚无视她哥拷问的眼神,故作悟然地耸肩。 吃完饭后,宋桥有事先去火车站,谌降的朋友跟他们不同路,早早告了别,由此一来回家的路只剩宋惊晚和谌降两个人走,她在前他在后。宋惊晚呢该停停该逛逛,她但凡出了门便不急着回家,文具店、小超市都爱钻进去溜达几圈,溜达完出来发现谌降居然还走在自己后边,不禁疑惑地看了看表,心说在里面逛难道时间不会流动么。 依旧一前一后地路过某家甜品店,宋惊晚没进去,只是站在橱窗外多徘徊了会儿,女孩歪头盯着放在冷柜储藏的蛋糕,眼里无甚情绪起伏,馋或不馋都未表现,半晌她摸了摸耳钉,抬腿离开。 走的速度快了些,大概想甩掉某只即将侵入口腹的甜糖怪兽。可惜唇舌间不争气地分泌唾液,让生理欲望占了上风,宋惊晚扭头,盘算再回去多瞅两眼,但她发现走在后面的谌降突然不见了。 还在发愣,视野上方猛地垂荡出个塑料袋,大咧咧地袭击眼幕,宋惊晚被嚇得后退几步,又踩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身后谌降嘶了一声:“你对踩我鞋情有独钟么?” 宋惊晚难得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微妙地拉开距离,她在观察塑料袋里是什么东西,谌降直接递给她,“麻薯巴斯克和气泡饮,刚刚那家店的。” “我没说要吃。” “哦,是我看错了,在橱窗外转来转去、馋字都刻脑门上的那个女生估计走到你前面去了。还我,我去给她。” 少女别别扭扭地不肯撒手,默了默:“谢谢。” 两人并排走,宋惊晚在窸窸窣窣地拆包装,谌降在边走边看手机,冷不丁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么。” 她噎了一下。 “我又不关注你,谁知道。” 少年似乎极轻极轻地呵笑:“所以就在哥哥面前造谣我?” “他很烦,要八卦的......”宋惊晚刻意叽里咕噜地说话,让他听不清好蒙混过去。谁能想到谌降真有病,她的话他一定要字字句句听清楚似的,没听见以为是身高差的缘故还特地弯腰,近在咫尺的侧脸描着光,鼻峰英挺,睫毛密密匝匝,又帅出一个高度,宋惊晚呼吸一滞,但瞬间调整过来。 她破罐子破摔说我就造谣。 谌降笑了,“你跟哥哥造谣我的女朋友是谁?” 他干嘛总在这个问题死磕。 像是老谋深算地作了个圈套在引着她跳。 以上念头仅仅昙花一现地滑过,宋惊晚也没往深处琢磨,随口乱答:“阿猫阿狗,反正不是我。” 男生侧过脸长久地注视她,零碎的阳光透过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她也在看着他,无法闪躲被动的接受对视,被他的目光攫取神魂,心脏重重地一跳。 “造谣。” 他用气音,声线太低太撩。 密集的心跳在胸腔内鼓噪,耳膜快要炸掉,宋惊晚低头咬了一大口蛋糕,结果却咬到了舌尖,疼得飙泪。 — 周末恍恍惚惚地过。 宋惊晚的脚踝大抵痊愈,除了高强度的跑跳,普通的行走早就没问题,宋桥也能放心去外地出差,走前又婆婆妈妈地唠叨,宋惊晚全没听进去,只问了一句你过年回来吗。 “不确定。” 宋桥的回答是。 女孩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哦,出行平安。” 回到学校,夏芝芝给她带来两个消息。 “晚晚!告诉你的绝对保真!月底马上运动会了嘛,往年咱们高三历届都是不能参加的,但今年虽然还是不能参加比赛,我们却有入场式表演的资格,老何估计这两天就要选人去排练了!你肯定是门面,举牌的。” 宋惊晚不喜欢举牌,但是拗不过老何三天两头的开导谈话,高二那年就去举了。其实不愿意去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定的礼裙偏温柔端庄,自己从来没试过,外加裙摆太蓬太大,走路非常不方便,彩排的时候她穿一次谌降盯她一次,估计也觉得不好看不合适。 不知道今年礼裙是什么样。 “第二个消息就很糟糕了,九月的月考取消改到国庆假期回来之后,而且国庆以后每周都要进行小考,时间没定,大概率放在 12. A Deep Purpl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ADeepPurple12 许冕走到宋惊晚面前。 男生文弱相,鼻梁架着副眼镜,皮肤白白净净的。除了讲题,他不大敢和女孩子对视,因此盯着宋惊晚的校服袖管,“宋同学,我知道凭我的外形条件可能比不过谌同学,但是我很想在最后一年跟你能留下什么回忆,你学习很厉害也愿意孜孜不倦地教我,我真的非常感谢,所以请你原谅我的唐突。” 人好是好,就是说话太生分,跟别人交往的分寸感摘得太清。宋惊晚真受不了宋同学这个称呼,怪到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以后要不叫我全名吧,或者惊晚也行。” 他局促地搓着裤缝,轻声答好,背后谌降突然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宋惊晚懒得理他,他也不愿意继续多听,捞起后门垃圾桶边的篮球出去打球了。 三天后,体育课。 班长让排练的二十个人去司令台前集合,他告诉宋惊晚,老何中意的那套礼裙排期有点紧张,月底前恐怕送不过来,只能在运动会当天首穿,不过男生的两套礼服倒是全送来了。 中意的什么裙子这么火爆? 宋惊晚的小心脏忍不住高高悬起,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款式。 “老何没说,估计跟去年差不多,他眼光贼花哨,选的肯定是最大最华丽最艳冠群芳的蓬蓬裙,你放心。” 不。 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班长让宋惊晚先坐会儿,“稍后你跟谌降还有许冕两个人举着牌子并排走几次,我们瞧瞧效果,他俩现在去换衣服了很快到。” 男生的礼服就是最简单的黑色西装,每逢大型活动老何只会花心思给女生选漂亮裙子,男生他们有的穿就不错。宋惊晚坐在树荫下和夏芝芝她们聊天,她其实有预感谌降穿西装肯定帅,她不认可他的全部独独认可他的颜值,所以人过来时宋惊晚反应平平,装模作样地扫两眼就当完事,身边女伴都兴奋得大呼小叫。 夏芝芝使劲晃她,“晚晚!谌降好像结婚去的新郎喔,那么廉价制作的西装也能穿得倍儿有型,我要是他新娘,乐都乐晕过去。” “许冕也挺好的。”宋惊晚不想把话题往谌降身上套,懒洋洋地玩草。许冕确实不错,虽然身高差了谌降一截,但整体还是有气质的,大概比谌降少了种玩世不恭的痞坏。 两人走到树荫,班长开始动员大家让出跑道,宋惊晚发现许冕挺紧张,背绷得僵直,甚至额头都冒出薄薄的细汗,宽慰道:“正常走,没事。” 今天整个操场不光他们五班排练,还有六班、九班的人都在,时不时会张望宋惊晚他们几眼,许冕头一回被那么多人明着暗着的瞩目,愈发不自在,“那边有个女生一直在看我......” 宋惊晚顺着视线望去,看见了六班场地的亚文化穿搭女生。 是崔无恙。 “她不是看你。” 宋惊晚说。 隔着半个操场,对方的五官、表情犹如打了马赛克的模糊,唯一明确的仅有目光所及的终点。崔无恙是在注意着五班,但具体在看谁,许冕、谌降、宋惊晚包括夏芝芝她们都有可能,女孩让许冕别上心,然后招呼他去跑道,却在转头的瞬间无意识地对视回去。 视线在空气中相触了滴答一秒。 她已然背对。 崔无恙收回目光,少女坐在阴凉处的体操杆上,身体将近悬空,松松晃着腿,像折翼后摇摇欲坠的蝴蝶。旁边草丛传来窸窣的响音,穿着无袖球衣的少年挎着篮球直起身,在注意到她后,拖着步子走到杆底下,“嗨,我们去年在天马会馆见过,记得么?我跟三中那帮朋友一起,请你喝酒你不喝。” “我不记无关紧要的男人。”她眼神都没分。 邬昶明哈哈大笑。 “你跟宋惊晚太像了,不愧是昔日旧友,”他懂得往哪里插刀子最痛,跟着她也看向跑道上正在练习举牌的宋惊晚,“都难追,不过你看她的眼神就像我看她一样,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掰?三中的人告诉我......” 崔无恙打断,眼刀割过来,“少他妈管闲事。” “讲实话我谈过的女的里面,追我的我追的处到以后都差点意思,但是宋惊晚不一样,她是第一个我兄弟们都在念叨的女生,如果能拿下她,我在他们面前绝对超有面子。”他暧昧不明地勾唇,“成绩好,长得漂亮,人缘又好,你和她果真不是一路人。” 少女跳下/体操杆,边倒退走边朝他竖中指。 与此同时,跑道上先轮到许冕和宋惊晚搭对练习,走了两遍他的动作都有点拘束,像是西装不合身捆牢了手脚般。班长说:“许冕,运动会那天在这里旁观的可不止我们几个,是全校,你得放松。” 男生的脸色苍白得过分,死死抿着唇:“我知道,我再试一次。” “哎呀不合适就换人嘛。” “他本来就内向,肯定要怯场,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靠!看他这样,感觉我也行......” 许多人窃窃私语。 许冕拭了拭冷汗,恍惚感觉右臂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令自己清醒不少。宋惊晚侧视着他:“放松,你不用去看别人听别人,也不要在意别人是否关注你,你可以把跑道想象成舞台,一旦登台就不可以胆怯也没有回头路走,要做的要想的只有尽力完成表演,至于成功度,不是已经站到台上该考虑的,能完美地谢幕也是一种成功。” 她说了句加油便转眼直视前方,融融日光下,女生侧脸清秀,高马尾飒爽干净,许冕望着她愣怔片刻,才呆呆地扭头。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猛然眼前一黑,像老旧电视机所呈现出的雪花屏幕,针尖点刺的麻痹痛感毫无征兆地侵袭尾椎骨,使自己不受控地向前栽倒。余光瞥见宋惊晚立马来扶他,但有人比她反应还快,许冕倒进谌降怀里。 可恶,差点是宋惊晚抱他了。 这样想着,许冕昏过去。 几个吃瓜同学吓死,以为许冕是听见了他们背后说的小话气昏过去,纷纷手忙脚乱来搀扶。校医检查表示他应该犯了低血糖,打点葡萄糖就没事了,五六分钟后少年悠悠转醒,抱歉道:“对不起班长,对不起大家,我拖累进度了。” 众人拱手说没事没事。 “我觉得我的性格可能不适合登上大型场合,所以举牌的名额我自愿放弃,谢谢大家的包涵......也谢谢宋、宋惊晚的鼓励,我会再好好打磨打磨自己。”他的眼光朝宋惊晚那儿瞟,“那个,大家去排练吧,我还有些话想单 13. Black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Black13 自从上次杂物间带走章萤,宋惊晚跟她的关系便日渐熟络,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几乎每隔一两天章萤都会主动找自己聊天,要么询问知识点要么没话找话的侃侃日常,烦倒不烦,宋惊晚只感觉她在熟悉之后还挺话痨的。 谌降先走了。 他以为章萤是有女生间的私事找宋惊晚说,自己在这儿听并不方便。 对于谌降的离开,章萤没有表现出失望,起码明面上没有,她也不问你们孤男寡女的刚刚在干什么,就像走了团空气,自若道:“晚晚,周六有空吗?” 宋惊晚回答有。她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周六要去繁盛小区上数学辅导班,但是六班那几个跟崔无恙玩的好的女生也在,我怕她们......你可以陪我去吗,就坐着听一节课,我知道你的数学成绩压根不需要辅导,可我真的好怕,我一个人,她们肯定会欺负我。” 女孩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宋惊晚有些犹豫:“她们还欺负你么?” “在学校里崔无恙不敢做得太过分,可是在校外......我真的好怕,我不清楚哪里招惹到她了,你们以前是好朋友,你应该最了解她,她不整死我不会罢休的。”章萤说着说着蓄出几滴眼泪,“对不起晚晚,那天你帮了我我还给你带来这些麻烦,都怪我太懦弱,她们打我、孤立我,你是我在崇中唯一的朋友了......” 行吧,反正在家也没事干。 宋惊晚答应了。 — 周六。 宋惊晚按时抵达繁盛小区。 下午天气热,秋老虎余威未消,阳光晒得烫又刺眼。女孩下了公交往指定的单元楼方向走去,她穿得清凉,单一件黑色挂脖背心叠穿露肩的斜领T恤,下/身牛仔短裤,瘦而不柴、白得发光,令人哇塞的有料。 也是真没打算听辅导老师讲课,宋惊晚自己带了支笔带了份卷子,包都不背,等于换地方上自习来了,给老师气得当堂就要测测她水平。 甫进班,打眼便瞄到三五个熟人,章萤说的那几个崔无恙的跟班朋友确实在,她们互相都认得,见到宋惊晚,震惊得彼此交换视线,还有一个熟人,更意外。 ——白凌昼。 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指着宋惊晚破了音,“你丫有毛病是不是!全校第一还来补习?数学考个一百五十分还满足不了你了?你要卷死我们这些凡人啊!” 辅导老师不信,非要见识见识,他抽出张地狱级难度的竞赛试题给宋惊晚做,半小时后批改完,信了,让她想坐哪儿坐哪儿想干嘛干嘛,只要不是炸了自己的班,都不管。 宋惊晚坐到章萤旁边,前排的小跟班们频频回头,眼神不善,但触到她的目光又不甘不愿地缩回去。 “谢谢。” 章萤攥着笔,兴许因为宋惊晚今日穿搭的缘故,不敢抬头多看。坐在两人后排的白凌昼戳了戳女孩的背,“你真来补习?不是吧,那我得告诉谌降去,让他也卷你。不过那哥们从小到大没上过辅导班,估计不屑于,他说校外补习就跟换个地方坐牢一样。” “我也是换个地方做作业。”笔头叩着卷面,宋惊晚呲了呲牙威胁他,“不许告诉谌降,在学校我已经见够他了,周末不想继续观瞻他的蠢脸。” 白凌昼混不吝地耸肩。 天昏地暗的两小时过去,钟盘指针指向五点,宋惊晚放下笔,浅浅抻了个懒腰,后排白凌昼睡成死猪,下了课倒活过来,手指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屏幕,不晓得在给谁发消息。其余人收拾好书包鱼贯而出,章萤跟在宋惊晚后面下了楼,二人站在单元门口。 她拨了拨刘海似乎并不急着走,眼睛盯着白凌昼在队伍最后慢悠悠地下台阶,“晚晚,你坐几路公交车回家呀?” 宋惊晚报了个数字,她立马说我们是同一辆,可以一起回去。 干聊了会儿,白凌昼终于走出单元门,男生斜背着包,姿势落拓,同宋惊晚擦身而过时掀起眼皮,“你坐公交车回去?” “不然?你送我回去么。”她随便说说,哪想他信以为真地点头:“行啊,正好顺路。” 谁跟你顺路。 宋惊晚刚要反驳,嘹亮的机车轰鸣声骤至。 犹如野兽低咆刺激带动全身的血管贲张,黄昏日落、光芒散尽,他是携带自由与浪漫的黑骑士,出现在她眼前。声浪依旧不知疲倦地喘息,机车上的少年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容貌,身形劲瘦寡独,单腿撑着车,偏头睥然睨视,十足野性。 食指贴着腹线在颤动,隔着漆色浓重的护目镜,宋惊晚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 谌降。 内燃机轰鸣停止,热血暂歇,谌降摘下头盔走过来,黑发压得有些乱,仍不失凌厉。他一直盯着她,走到白凌昼面前,脸上明晃晃写几个字—— 你们怎么在一起? “她也补习呗。”白凌昼笑嘻嘻地朝宋惊晚,“不怪我,是谌降非要来接我下课。” 你发消息让他来的吧。 不过宋惊晚懒得拆穿,扭头就走:“哦,你们慢慢骑,我公交车。” “现在下班高峰期人多又挤,万一再上来个猥琐老汉趁乱揉你腰吃你豆腐,虽然按你的脾气肯定往死里揍,但苦了我们又要去警局捞你。” “白凌昼,什么叫又要去警局捞我?你捞过我么。” ........... 旁边沉默许久的章萤突然瑟缩出声:“那个、晚晚,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坐车回去吗......” 宋惊晚还没发话,便听见谌降不咸不淡地开口。 “没她你就不认识回家的路?” 对方一梗。 只能尴尬地笑笑:“不...不是,我认得。”她原地踟蹰两步,然后快速低下头离开。 打发走章萤,白凌昼也去车库提他开来的摩托,“两年邻居还这么矜持,我跟谌降去超市你去不去?你们独居宝宝不都要补货吗。” 家里某些日用品是快告罄,荔城最近的大型超市离昆梧又要大概十五分钟车程,宋惊晚盘算了下,“行,那我坐你车。” 她正要跨上去,白凌昼伸手给拦下来,“诶诶诶,我的车今天限号,二四六不载美女。”他丢给宋惊晚另一枚头盔,自己拧了油门老早驶出去,留下一尾烟,“前边等你们!” 女孩捧着头盔,没好气地瞅谌降。他垂首短促地笑,路灯清浅的光洒在发旋,温柔、纯粹,毫无章法的好看,宋惊晚 14. Divina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Divina14 有病。 宋惊晚跟他较劲,她卯足了力气向前推车,但车纹丝不动,因为他控得牢,对峙一会儿后,想到自己这样子估计在他眼里和小孩子撒娇没区别,遂作罢。恰好白凌昼满脸问号地过来,“你俩干嘛?不会推个车还要吵吧。” 局面稍稍缓和,谌降松了手,白凌昼说:“咱们仨拼一辆够了,反正买的不多。” 宋惊晚一听立马撒开,“那你们推。”哪有让女生干活的道理。他二人依言,分站推车把手的左右两边,宋惊晚双手空空地环着胸走在前面,颇像女主人带着俩保镖逛街,风景靓丽得很。 可惜其中一个保镖估计脑子不大好使。 白凌昼好像几百年没来过超市似的,特皮,什么东西都要去围观,都十八九岁的人了还喜欢学别的六七岁男孩整个人挂在购物车上,双脚悬空,再借力蹬地,“咻”的一下子滑出去。谌降不管他,宋惊晚也不管,两个人都装不认识他,走在后面。 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女孩不自然地活动肩胛,瞟了一眼旁边的谌降,他在聚精会神地浏览某品牌酱料的保质期和配方表,满意后打算转去生鲜区,宋惊晚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因为自己不会做饭。白凌昼玩推车玩得正嗨,他们俩却岁月静好地在选购蔬菜。 跟小夫妻带着蠢儿子有什么区别! 宋惊晚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得浑身哆嗦,她观察周围买菜的人群,有热恋中的情侣、彼此相濡以沫数十载的老头老太,画面极度温馨,那自己和谌降算什么? 某些想法一旦歪了苗头便再也正不回来,宋惊晚决定离他远点,独自去冷柜买酸奶。白凌昼玩腻了,把推车交给她,说是要去观摩玩具区的乐高,然后窜出去没影,谌降过来把他买的东西放进购物车,宋惊晚偏着头没敢看他,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耳钉。 两人沉默地继续漫步,经过日用卫生巾货架前宋惊晚停下,谌降控住购物车的金属支架底座,礼貌道:“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她说:“没什么好羞耻的。” 对于卫生巾,宋惊晚没有一次性囤很多的习惯,她都是买够当月需要的量——日用三包夜用三包。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牌子琳琅满目,女孩边挑边顺嘴讲解,哪个面层柔软哪个透气,给谌降听得云里雾里,令她油然升起种吊打对手的傲岸。 难得他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万一你未来女朋友让你帮忙买呢?” 宋惊晚如是告诫道。 谌降看向她,眼光略显昏昧,于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平常用哪个?” 宋惊晚指了指其中某款粉白色包装的,没觉出对方的问题有什么含义,他瞥了一瞥便记下,说以后就买这个。 除了可以放在冰箱贮存的生鲜和纸巾等日用品,宋惊晚也没什么别的要买的,准备去结账。白凌昼呢最近几个月零花钱限额,买不起乐高,只够买买零食,但他是真控制不住想剁手,蠢蠢欲动地思忖着要不要问谌降和宋惊晚借几个铜板子。 结果一个两个家住昆梧的,几百块都凑不出来,要不就是串通好了非不让他超前消费,反正问了都说没钱,真会过日子。宋惊晚明明笑得比狐狸还精,哪可能没钱,白凌昼不死心还要再去骚扰,被谌降拎回来,“问你个事。” “你家那棵发财树不是我浇坏的!” “........” “不是这件?难道你发现我和周胖子改你游戏id了?” “........” 谌降决计回去就登他那阔别已久的手游账号,不过他现在要问的都不是这两件事,“你们辅导班,还收人么?” — 又是一周,入中旬快至月底,大家每天学习学得头昏脑涨还要抽出时间去排练运动会的开幕式,忙得比陀螺更会打转。毕竟日子临近,训练也愈发紧锣密鼓,光是队形站位便折腾来折腾去,包括举牌同学的定点,几乎一天一个样。 为此,班长肉眼可见的憔悴。 但他挺有信心的,总是鼓励大家只要队形齐,拿个特色奖稳稳的。 运动会进入倒计时,排练的学生愁宋惊晚也愁,她愁的是那套礼裙,到底会惊天地、泣鬼神成什么样。高二穿过的那件香槟色亮片,应该是好看的,不过她自己不觉得,可能归咎于从小到大没穿过公主裙,看着总感觉格格不入。 实话讲,宋惊晚没啥形象包袱,她穿什么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如何评价,但高二的那次就特别在意谌降,其他人全部无所谓,就他。所以宋惊晚没少去逮他的视线,结果几乎次次能对上,谌降刚好也在看她,挺奇怪的。 大概是丑到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去看,然后看一次笑一次。 女孩悲催地想。 周六到了,宋惊晚结束排练,如约去辅导班。 不过她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支着太阳穴,生谁闷气般的任何人都不理,小跟班们本来打算过来耀武扬威几句,见她这样,怂了;有个男生壮着胆子问她要联系方式,也毫不意外地吃了闭门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老师说有个新同学会来,宋惊晚猝然抬起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能是谁? 她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是他,另一颗心却在遵循本能的期待。 谌降走进房间,他个子高,一进来整个教室便显得逼仄不少,甚至空气都变得焦灼火热。崇中以及三中的几个经常互相串门论坛的同学开始扶额苦笑,另外别的学校的学生不认识谌降,但会看脸,纷纷激烈讨论。宋惊晚转头,瞪着毫不意外的白凌昼,“你就非要恶心我?” “谌降说偏不乐意你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称王称霸,得给你上点难度。” “行,我照样碾压。” 宋惊晚那股劲儿被他们挑起来了,死磕是吧。正好老师让谌降自我介绍,他说了个名,女孩紧接着举手,眼里就写了五个字——对着干到底,语气贼寻衅:“不好意思请问,你的降是念降落的降还是投降的降?”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浓浓的火药味,谌降的目光慢条斯理挪到女孩脸上,不回答,装不熟。宋惊晚的眼神很锐气,不带转地盯着少年从讲台走到自己后排,他眼底的笑意蛊得不要命,少爷样儿地拉开白凌昼旁边的空椅。可怜的辅导老师仍不知晓仅仅开学大半月,自己的班级便卧虎藏龙,塞了俩全校前三。 他有所察觉是在之后的课上,往 15. White Lyche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WhiteLychee15 “抱歉,不顺路。” 谌降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继续低头打字,不到半分钟,白凌昼便从哪个灌木林抄近路过来,右手提瓶冰镇饮料,宋惊晚跟在后面,他一回来就嚷嚷:“谌降!饮料钱你报销!” 少年笑:“你铁公鸡么。” “让你进辅导班我可得罪惨宋大小姐了,嗬明明你自己要来又不是我硬拉你来,老子顶多算中间商,她这个黑心的讹我花了一大笔钱,那盒酒心巧克力妈的死贵,标两百块怎么不去抢呢!”白凌昼肉疼地捂住心脏,而宋惊晚走到他旁边毫不客气地抽走饮料。 回来的路上宋惊晚五六口便吃完了所有的酒心巧克力,每咬下去一口都是对白凌昼精神以及□□的凌迟,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掺和他们这对“怨侣”的私事,但是去车站的途中他收到了来自谌降的红包转账,心情立刻美丽,心说还是再掺和掺和吧。“你们坐几路公交?” 不等其他人回答,章萦抢着说:“我和晚晚是115路。” 白凌昼仔细审看了一遍排车表,“115路......也能到,我靠这不正好来了吗!” 公交车晃晃悠悠像拄杖的大爷,扭着屁股风尘仆仆地驶来,四个人刷了学生卡上车才发觉已经没什么坐的位置了。刚好一对情侣下车,白凌昼迅速蹿到后排占住空位,“你们谁要坐?” 谌降觉得位置太束脚不想坐,宋惊晚以为谌降会坐所以不想坐,两个人齐刷刷地摇头,章萤见状也难为情跟白凌昼坐一起,刚想说我也站着,车子突然启动,她没站稳,不偏不倚直接跌坐在座位上。 车辆起步的播报语音响起,宋惊晚站在后门的左扶杆旁,谌降在后门右边,她偷偷瞟了两眼,觉得他似乎又在凹造型,还真是没死角的帅。经过CBD站涌上来许多打工者,瞬间将车厢挤得水泄不通,宋惊晚也被迫挤到后门右边,挤她的是个背着电脑包的大叔,扫了女孩几眼。 再度起步,惯性使人不稳,宋惊晚没东西好扶,只能就近攥住谌降的衣角,轻轻的,他应该没发觉,神情始终寡淡。女孩才放心地侧脸,再抓紧了些,自然不会留意到在她侧脸时谌降微扬的唇角。 又过一站车上的人少了点,但身旁的大叔依旧在车停时挤她,宋惊晚其实看不见上车的人多不多,所以也就没细想。只是觉得那大叔挨得太近了,自己和谌降都没挨这么近,她下意识缩肩,大叔又看她两眼,几分钟后再挤过来。 宋惊晚今天穿的长袖长裤,仅仅上衣是露脐的设计,微微露出截腰肢暴露在黏腻的空气中,在大叔挤过来后,使她更为不适和丧失安全感。 可偏偏公交车上挤来挤去的摩擦无可厚非,宋惊晚心不在焉地看起手机,借此排解这种令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大叔则注意着前方的转弯路口,邪念丛生,只要趁转弯的时候假装没站稳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倒在女生身上,浑水摸鱼地揩一把油也不会被细究,他盯了盯少女纤瘦的腰,决定照做。 但在第二次忍不住去盯的时候,他看到有人的左臂虚虚揽住了女孩露出的腰,什么也瞧不见了。大叔抬头正对上手臂的主人,谌降居高临下地谛视着他,眸光似化不开的冰,动作也好眼神也好,都带着浓烈的压迫和保护。 他立马打消了念头,识相地下车。 但谌降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仍旧维持着不触碰她肌肤、虚虚环住她腰身的姿势,特别绅士,宋惊晚在玩手机没感觉,她以为是手机游戏令自己放松下来,总之那股不适和不安全感神奇地消失殆尽了。 不远处坐着的白凌昼当然目睹一切,被肉麻到般的耸了耸鼻子,他问坐在旁边的章萤:“你哪一站下车?” “我......”她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在清水巷,你呢?” “我早的很,还有六站。” “哦......那你知道晚晚在哪站下吗?” “她跟谌降都在阳燧路。”男生嘴快道。 章萤想了想,迟疑地问:“他们两家离得很近吗?” 那白凌昼不方便透露了,装不知道。适时清水巷站到了,章萤便在少年的注视中犹犹豫豫地离开座位,下车前她朝宋惊晚说了句再见。 乘客逐渐稀少,空气亦变得畅快许多,谌降慢慢地放下手,宋惊晚也不玩手机了,略显局促地扯了扯胸前的吊坠挂饰,耳根薄红,所以后来谌降一直在猜她到底知不知道,不过真正的答案恐怕无从得知了。 白凌昼在座位打起瞌睡,旁边有个女生立马见缝插针地坐到他身旁的空位,然后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脸蛋。宋惊晚听见谌降问自己,“你跟章萤是怎么认识的?” “你认识她?” 谌降答不认识,是你和白凌昼去买饮料的时候她来跟我搭话,自称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应该能看出来。”他故弄玄虚,话说一半。 不过宋惊晚理解他的意思,“之前周五放学崔无恙带着帮女生欺负她,是我带她出来的,表面性格安静胆小,至于实际——未知全貌,不予定论。想和一个人结交朋友的理由有很多,我只是想看看她希望在我身上图谋什么罢了。” “你还学英雄救美?”谌降说。 她听着不乐意了,愤懑地叉腰,“难道我看上去不像正面人物么。” “倒不是,我记得你高一也被人欺负过。” 那时候谌降在对面便利店喝果汁,透过玻璃窗看见花坛边围了四个女生,宋惊晚就站在那群人的包围圈里,高她们半个头,黑长直、戴副耳钉,眼神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冷,不清楚的还以为她一个人准备霸凌四个。 为首的大波浪是高三的学姐,据说在职校、社会都有人脉,明里暗里霸凌了挺多人,看不惯宋惊晚是因为她漂亮和有个性,风头盖过了自己,心里妒忌不平衡。也听不清她们放了什么狠话,反正宋惊晚要走,大波浪给拦下了,另外俩女生开始推搡她。 谌降已经拿着果汁起身,不多时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因为其中一个高三女生打算动手,可惜手抬到半空被宋惊晚掣住,往反方向一拧那人就疼跪了。大波浪指着她骂了几句,结果宋惊晚还真就仗着点身高优势直接拽她头发,往小腿肚一踹那大姐头也跪了。 谌降微眯起 16. Abyss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Abyss16 挣脱不开又或者说是忘记挣脱。 总之,宋惊晚紧张得呼吸都憋住,一方面因为谌降,另一方面因为正在上课而他俩却在底下玩起这种刺激的暗度陈仓,她不敢抬眼,睫毛以夸张的速率扑簌,像小扇子软软的似乎都能扫在他的脸颊。 她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有可能只是十几秒的相抵却感觉时间被延长数倍,气息、香味,他所散发的一切都像与她完美契合的信息素,宋惊晚热得快要昏过去。 “你在发烧。” 谌降语气淡淡。 随便随便,发烧就发烧。“你起来......”宋惊晚是真觉得他再抵下去自己体温肯定会飙到四十,她习惯嘴硬,但有个致命弱点——很会脸红,而且这种生理机能根本控制不了,所以她无法接受自己那么酷的一个小女生怎么能动不动就脸红呢。“快点起来!我不要明天因为疑似早恋被全校通报!还是跟你!” 他终于端副大爷架势地直起腰,宋惊晚在捡起笔后的瞬间便用手蒙住侧脸,后脑勺对他,幸好大家都在认真听课讲课,无人发觉。女孩渐渐平稳呼吸,降了体温,略走神地盯着黑板板书,物理老师刘翠平讲课讲得甚是投入,他正用教棒指着黑板的题,“力学这道我请人上来做,请谁呢......” 此乃无数莘莘学子最恐惧听见的话,宛如究极噩梦,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头,假装很忙的样子在草稿纸上瞎写瞎算。刘翠平环视一圈,“算了,这题有点难度的,宋惊晚你来。” 其他人松气,宋惊晚没立马站起来,她的脑子依旧蛮浑,做事情也没什么力气,她揉了揉脸正欲上台,谌降举了手,吊儿郎当的,“老师我做。” 他俩常常抢着答题也不是稀罕事了,见宋惊晚一反常态地没跟他争,刘翠平说:“行,谌降你来。” 后半节课宋惊晚几乎都在打盹,等差不多清醒已经下课两分钟,同桌早没了影。她想了想,才慢吞吞地出去买药。 现在的时间段没人来医务室,宋惊晚重咳了几声转弯过拐角,却刚好撞见谌降从医务室出来阖上门,他看到她同样意外:“你怎么下来了?” 生病的人智商会降低百分之三十,宋惊晚当时也脑袋灌了浆糊,瞪着少年傻傻地问:“你去医务室干嘛?生病?是被我传染的吗。” 他貌似有些被可爱到地摸了摸鼻尖,宋惊晚看见他右手提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盒花花绿绿的药,谌降让女孩回教室,“退烧药我买了。” 仍未搞清楚状况,宋惊晚懵懵地跟在他后面走,塑料袋被谌降拴在手腕,随着跨台阶的动作晃啊晃,发出刺拉拉的声音。上到二楼有同学喊谌降的名字,她下意识停住脚步跟男生保持距离,谌降在听那人说话,然后点头应付了两声,宋惊晚仰起头问:“老何叫你去办公室么?” 他回答是,却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宋惊晚让他把退烧药先给自己,“你去吧,我自己能回去,还不至于半路晕了滚下楼梯。” “行。” “还有......” 走前她突然叫住谌降,抬手晃了晃塑料袋,眼神在飘,没去跟他对视。 “谢谢。” 谌降笑了笑。 直到男生的背影消失,宋惊晚收回视线,重重地抽了抽鼻子,她边咳边继续踩上楼梯,步子挺虚还在想着心事。她从塑料袋里取出口罩戴好,迎面碰到鱼嘉佳跟自己打招呼,其实和人也不是很熟,但对方既然主动打招呼了宋惊晚也不好回避。 先是寒暄些有的没的,过程中宋惊晚咳了好几声她反倒没细问。“运动会结束以后就要重新票选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和广播站站长了,”鱼嘉佳面露遗憾,“自从上次广播站的故事栏目和谌学长搭档过一回,后来就再没有机会,大概率永远都不会有了。” 故事栏目被谌降叫停了,以自己学业繁重为借口退出,这个宋惊晚知道。“运动会期间你们广播站不是还要念各班的加油稿吗,谌降应该也念吧。” 鱼嘉佳点头:“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他搭档念呢,就两个人待在广播室里多暧昧呀我会激动死的。学姐,你不是和谌学长是同桌嘛。” 女生估计恶补了论坛帖子。“我觉得你好厉害哦,成绩可以和谌降不相上下,论坛都说你们比来比去的不对付,不过我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因为势均力敌才会惺惺相惜。嘿嘿也有可能是我想岔了,所以学姐,你知道谌降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宋惊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鱼嘉佳做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学姐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喔,我喜欢谌学长,想试着跟他交往,但我不了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前女友之类,你跟他是同桌、同学,我只好向你打听打听了。” “我知道追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自己也有挺多男生追的,男生喜欢一个人会很主动,他们就天天给我买吃的喝的还送给我花,所以我想我也应该主动一点.......” 后面她讲了些什么宋惊晚忘记了,也忘记自己是如何回答,大概因为发烧导致的记忆碎片化。女孩回到教室,泡了药,然后一口气全喝光,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主动、主动。 我喜欢谌学长。 梦里总存在这几句话,醒来后因为药力效果宋惊晚觉得精神好多了。适逢午休,教室内落针可闻,她醒了却没起,脑袋枕着臂弯小幅度地侧了侧,露出只眼睛看向右边。谌降没睡,耷着眼在做题,面容沉静,她一错不错地盯着。 思考的样子装,转笔的样子也装,她不知道他这么爱装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却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而兵荒马乱,因为鱼嘉佳的话而静不下心。 她盯得眼睛酸了,太久没眨,埋回去挤弄几下又继续扭头盯他,重复了三两回,直到谌降没忍住笑出声,偏头,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同学,你偷看我很多次了。” 宋惊晚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就被抓包,面臊道:“谁偷看你!我在看我在看......”她支吾好几遍还是没支吾出什么花头,吃瘪的彻彻底底,破罐破摔地倒头装睡。 她又听到他轻笑。 妈的。 笑得蛊死人。 — 晚 17. Aurora Boreal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AuroraBoreal17 目光交汇的第一秒她还在发呆,眼神木得很,第二秒瞳孔瞬间胀大。宋惊晚立马醒的不能再醒,满脸错愕地推开他,她脚底仍旧发虚发飘,歪斜几步便晕得撞在旁边的树干。谌降过来扶她,又探了探女孩额头,发现她重新烧起来。 在车上忽然莫名其妙的想睡觉也许不是香水的缘故,而是自己又开始发烧,免疫军团在身体无差别地大杀特杀,杀红了眼把宿主也干得人事不省的话就算你倒霉。宋惊晚觉得今晚走不到家里了,但照样执拗地甩开谌降的手,“我要回家了。” “回家打算一个人找口棺材躺进去么,”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宋惊晚就跟没骨头似的趔趄回来,“我打车送你去医院挂针。” “不去!” 他啧了一声:“高烧烧死怎么办。” “死也不死在你屋里。” 倔脾气又上来又得治,谌降也不跟她拌嘴,车来了直接把人塞进出租车完事。两个人坐了将近半小时到市第一医院,宋惊晚被他按着测了体温、做了皮试,然后去输液大厅等着护士姐姐来扎针,谌降拿着她的电子医保去缴费。 全程没操心过别的,宋惊晚数着吊瓶里液体下滴的速率,数到三的时候谌降回来,还带了更多的药。女孩扫了一眼药品小票,在手机找到他的微信给他转了钱,包括打车的挂号的,“我不想欠你人情。” 谌降清楚她的性格,说不想欠就是不想欠,你不收她也有的是办法逼你收,他点击领取,没什么表情,宋惊晚见他领了也收起手机,继续盯着头顶的吊瓶,盯了片刻大概是突然记起有什么事情没做,她从书包里取出作业本。 “你干什么?” “写作业。” 女孩瓮声,因为鼻塞难受得干咽。 输液厅里人流量不大,谌降坐到她旁边的空位,瞥了一眼女生右手手背上插的针头。“笔给我。”他说,语气简洁、不容置喙。 生病的原因所以晚自习宋惊晚没写完作业,剩了化学练习册的两页和数学试卷的一道大题,她知道谌降想干什么,内心轻度的抵触,但自己写字需要用力插着针确实不太方便。权衡之后,她找到了不算代写作业的代写作业方式,就是她说解题过程他写上去,“否则,万一你给我做错了呢?” 他哼笑一声:“看不起谁。” 谌降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得蛮像,果然天才就是在各个领域都拿手。等到作业被他这个工具人誊写完已是凌晨一点,外头夜色茫茫,寒风钻骨。而两人都只套了件单薄的校服,宋惊晚望了一眼吊瓶,叹气:“今晚恐怕得在医院过夜了。” “我无所谓。” 谌降打了个哈欠,懒恹恹地靠在椅背。 “派出所都过过。” 派出所那次也是跟她,宋惊晚撇嘴:“你其实......可以回家睡,我一个人也习惯的,以前生病都是一个人来医院,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以前是以前。” 他阖着眼,声调寡淡。 “现在既然我在,就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况且你照顾自己的能力并不怎么样,高二上学期刚搬进来就在厨房炸了一口锅,是我盖的火、打电话叫的物业,高二寒假全小区停电,我去敲门给你送蜡烛的时候,如果没记错,从卧室到玄关你起码走了有十分钟,怕的不行还是顶着一头棉被来的。” 这些黑历史他倒记得清清楚楚,宋惊晚嗫喏:“我爸妈在国外基本不管我,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十多岁左右就是一个人野蛮生长,反正......能活着就行呗。” “所以为什么那么怕黑却宁愿独自躲在被窝里忍受也不愿意找我?即便生病、发高烧,也下意识地想一个人熬,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有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坚强不那么骄傲,你明明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么?” 她不说话。 谌降也没再继续说。 总之两个人在医院度过一晚,宋惊晚是早上五点的时候醒的,她睡饱了醒的就特别早,熹光透过窗牖渗进来,明亮澄澈,驱散走廊里的灰暗。她揉着眼睛,望向光芒指向的唯一终点,走廊那端某道身影逐渐清晰。 刷新了一层又一层的滤镜,连最纯粹的熹光都偏爱他,在无声寂静的过道。薄薄的金晖铺满每片瓷砖,漫漫灿灿,谌降手里拎着早点,逆着光而来。那一刻心跳停摆,后史无前例地疯狂跳动,宋惊晚挪不开眼,如此平凡的构景如此普通的走姿,她偏偏就是挪不开眼,熹光和他都涌进自己心底。 “吃么?粥和茶叶蛋。”谌降将早餐递给她,似乎忘了昨晚二人睡前的无言,抓了抓宛如八爪鱼乱翘的头发,“不爱吃也要吃,你快点好起来,我可不希望你烧坏脑子月考又考不过我。” 又??? 亏她刚才还有点感动呢。宋惊晚夺过粥和茶叶蛋,呛声:“不用担心,我就是烧坏脑子也比你聪明!” 少年悠哉悠哉地啃面包,顺手拎起两人的书包。 “走了,上学去。” — 没两天宋惊晚便不负他望地渐渐好转,尽管说话仍有鼻音但起码退了烧嗓子也不似刀割般的疼,就是要带着这副瓮声瓮气的腔调去参加运动会开幕式了。 到了周四,整个上午高三年段都停课,大清早各班便开始着手准备入场事宜,比如表演人员换衣服、化妆。不需要走方阵的同学则聚在后排,偷偷拿出手机组团开黑,反正老何这会儿不来。 教室里闹哄哄的,有男生抱着小熊人偶的头套在打闹,夏芝芝穿了件马面裙,腮红打到一半就迫不及待来找宋惊晚,嘟着她的玻璃唇臭美,“晚晚,我漂亮嘛?” 宋惊晚自己也带了些化妆品,俩小女生凑着脑袋叽叽喳喳讨论起口红色号,班长过来:“宋惊晚,我带你去杂物室换礼裙吧。” 她一听心一咯噔,夏芝芝问礼裙太大自己可以进去帮晚晚穿吗?得到允许后兴奋地催促女孩快走。 宋惊晚多抽了两张纸巾擤鼻子,不然等会眼泪掉下来没东西擦,她的脚步沉重,拖沓地跟在他们后面。班长打开杂物室的门,指了指最外面搁着的绿色编织袋,“就是那件,你们记得锁门我先走了。” 跟开盲盒一样,宋惊晚只希望不要是什么萝莉裙、蛋糕裙或者特别老土的晚会敬酒裙,她跟夏芝芝拉开袋子拉链,合力抖搂出礼裙,犹如玫瑰花瓣鲜红欲滴的裙色顷刻攫取了她的眼幕,是热烈又大 18. Coagulation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CoagulationFat18 天光泻露进室内,再渺小的尘埃也静默。 宋惊晚眄目正对上他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仅仅几秒便佯装懒散地移走,她的手搭在竖着的班牌上,无规则地乱滑,眼睛瞟左瞟右但就是不看他。余光注意到谌降朝自己走来,女孩轻咳了声,无意识地挪脚。 他今天也很不一样,两个人虽然还没讲话,不过宋惊晚在偷瞄他,黑色礼服剪裁熨帖,衬得少年肩宽腿长,往日没个正经的混球样儿淡了几分,斯文矜贵,倒像极了中世纪身份煊赫的公爵,有种高不可攀的漠世感。 隔着衣料她的手放在裙撑上,指腹微动,谌降依旧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在他的牌子上捣弄什么,额前黑发稍稍遮住他眉眼。也许他们两人的牌子真的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瞎忙活,宁愿玩牌子也不肯光明正大地瞧对方一次,宋惊晚偶尔会偷瞥,只是没两次她跟谌降便心照不宣地正好碰上。 因为他也在偷瞥。 目光相交,宋惊晚颤了颤眼尾,而谌降是在凝视片刻后才匆匆避开视线,握拳抵在唇上哑咳两声。 “你......” 她不自然地揉眼睛,想了想:“你刚刚去干嘛了?” “广播站的事。”他的嗓音有些沙。 宋惊晚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跟他站一起就特别尴尬,哪哪都不舒坦,大概率是因为这套礼裙,上次那件香槟色自己暗地里逮到谌降盯过,这次嘛方才也算逮个正着,她疑惑谌降为何也跟自己一样喜欢偷偷的看? 而且宋惊晚还挺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对她穿礼裙的印象,从高二那次就想,倒并非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具体目的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有些在意。“你今天还挺、挺人模狗样的。”她斟酌着用词,摸鼻尖。 男生因为她夸的那句人模狗样,却怎么听都不像是褒义词,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你是夸我么。” 宋惊晚看向他,同时少年的目光也赤忱、热烫地落到她身上,渐渐有升温的态势,给她心口烫出个洞,遂慌忙含糊道:“随口一说,不用你昧着良心奉承回来。” 他忽然俯身,手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眼神又透出那股撩人的痞。 “我的心告诉我不用造假。” 他笑,还故意卖起关子。 “猜我下句说什么?” 那一瞬,她被谌降的眸子牢牢吸引进去,像锁链缠缚住,忘记了闪躲,只一心一意地溺毙在他的眼波。屋外最新广播通知高三五班准备入场,掌声、欢闹声如雷鸣,她看着他嘴唇翕动,铺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依旧清晰。 “你今天很漂亮。” 宋惊晚捏着裙身的手指松了紧、紧了松,她的神色在反应未及的前夕露出个爽到了的表情,不过很快被掩盖成蛮不在乎,“嗯,一般吧。”她拿起班牌,脚步也松快不少,绽放着一点点含苞待放的少女心,先出了器械室。 踏上跑道的那刻,全体师生聚焦,瞬间尖叫、喝彩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直抵云霄。广播员念出高三五班的名字,宋惊晚举起牌子端正了姿势,望向开阔前方。 犹如梦和未来的终点。 是平坦的康庄大道,是鲜花与掌声永不断绝的前途。 光明和秋并进,尽头是夏风长。 她在起步的前刻偏头望了一眼谌降。 蓝天白云为配,少年在肆意喧嚣的秋风里,始终是最耀眼的模样。 过程很顺利,无人机在上空盘旋,他们的特色表演在司令台前结束后便退场转入操场中央的草坪空地。负责摄影的老师按快门按得手都酸了,抓着他们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的拍摄,更是在所有班级都完成入场式之后,询问谌降和宋惊晚,能不能单独给他俩拍个合照用来放在公众号文章的首页。 不好拒绝。 宋惊晚将班牌竖的立在地面,答应了。 “哇,你们身高差太配了!”摄像师看着相机里的构图赞不绝口,“来来来,靠近一点,别离这么远你们又不是仇家。” 两人都往中间移了一步,宋惊晚双手叠覆在肚子,因为裙摆偏大,这个动作让她瞧上去莫名显得端庄,女孩出神回忆了番,自己跟谌降好像还没有过合照。 偷偷用手机在旁边拍的围观同学有不少,宋惊晚想,她应该会在论坛看到数张来自各个方位的照片。 摄影师仍旧在催促两人挨得近些,谌降在她背后,隔了约莫一掌距离,自带的某种初见雏形的气场沉沉覆压,令她无法规避。宋惊晚的表情很淡,没有笑,摄影师也没强求,所以最终得到的成片后来被论坛奉为冷到北冰洋、拽到外太空的顶级双A同框,玫瑰与黑犬、骑士与公主,彼此的气场相互倾轧对抗,谁也不输谁,却又不合常理的般配。 而快门按下的此刻,礼炮齐鸣,色彩斑斓的烟花条条束束如荧光棒绽放在身后的天幕,彩雾散尽,落下氤氲的白烟。 运动会正式开幕。 高三的学生除了体育生以外,是不能参加项目的,因此对大部分高三生来说,运动会开幕即结束,他们下午就得继续上课,不过操场那么热闹又有几个能做到心无旁骛,大多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下午英语课结束,夏芝芝便按捺不住地趴在窗台观望,操场上具体是谁她看不清,顶多辨得清是男是女,她之前最喜欢围观长跑和跳高,现在也心痒,“晚晚,下节是自习,我们逃了去操场上看比赛吧。” 宋惊晚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她在刷校园论坛,被顶到首页置顶的帖子俨然是那张她和谌降的合照,她在看评论。 “我跟你去我跟你去!”陈熠道,“三点半有男子一千米决赛,邬昶明也在,我要看!” 高三总有学生要偷溜下去看比赛的现象屡见不鲜,班主任也通常睁只眼闭只眼,宋惊晚原本不打算去,但她从办公室改完作业出来口渴,去小卖部买饮料的途中正好碰上夏芝芝和陈熠,两人连哄带骗地给她顺路拐去操场,广播此时播报男子一千米决赛准备检录。 陈熠算邬昶明的半个迷妹,她对体育生有滤镜,老早就在终点附近等了,并信誓旦旦地保证邬昶明肯定第一。宋惊晚望了望绵延在跑道线外加油呐喊的人山,不如没滋味地蹲着拔草 19. Capri Grey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CapriGreyPurple19 那道阴影没有继续下楼的意思,仅仅停在原地。 从宋惊晚的角度看过去,水泥台基正好挡住了他的脸,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她回神,注视着许冕手中的相机和他因期待而蜷起的指节。 “晚晚,我先去杂物间等你。”夏芝芝留给他们独处空间,才不做电灯泡。 跟同学拍张照片而已。 宋惊晚想。“可以呀,不过我的裙摆太大了,担心你会入不了镜,可以挨近一点。” 欢欣与雀跃全写脸上,许冕受宠若惊地走到女孩身边,微微含腰。他将镜头对准二人的脸,深吸气,双颊略略绯红,宋惊晚则该怎么拍就怎么拍,端的还是一成不变的老架势,表情淡。许冕看过照片后,小声呢喃了句谢谢,便跑走了。 宋惊晚再看向楼梯扶手时,那人已不见了。 而之后唯一令她感到费解的地方就是从换完衣服回教室再到下午自习课上课,谌降都没有和自己交谈过只字片语,他难得嘴巴安分。 三人看完比赛回来,各自去座位埋头苦学,宋惊晚在拉椅子的时候故意拉得拖沓了些,制造出稍重稍尖刻的噪音,但谌降连头都没转,神色锐冷,手中笔动得快,刷完数学刷物理题,效率极高。 她以为是到点了谌降又立起高冷人设,但一下课,叶哲霖来找他玩,宋惊晚才晓得——哦,你原来就不跟我一个人说话。 宋惊晚不知道哪儿招惹到他了,他要跟自己玩冷战,行嘛玩就玩,她脾气也上来了,也犟着不理。叶哲霖的小破脑瓜怎么会感知的到这些诡谲云涌,还乐呵呵:“降啊过两天就是国庆假期,国庆节以后10月13号就是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吃饭、打球、电玩。”少年懒洋洋地翘着椅子,手枕在脑后。 叶哲霖说好,放假去物色礼物。“来来,给你看个大宝贝,我养的蜗牛。”他把一个小型的透明玻璃瓶献宝似的拿出来,在谌降眼前晃,“我抓的小宠物,可有意思了。” 宋惊晚也瞟了两眼,那小蜗牛扒在瓶壁上,一点儿也不恶心不恐怖。她环顾一圈教室,才发觉其实有好多同学都在班里养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杨斯杰在课桌里掏了个洞养豌豆苗;后排窗边的金鱼缸里有钟婷婷的两尾金鱼;还有齐旻,他养了只小仓鼠,但很少带来教室。 “我也想养......”女孩忍不住嘟囔。 蜗牛金鱼小乌龟都行,它们都好打理而且不占位,活得长还不容易被发现。叶哲霖刚要接话说好啊,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抓,谌降忽然冷冰冰地插嘴:“我不同意。” “我养我的跟你有毛线关系?管你同不同意。” “你养哪儿?” 就——宋惊晚胡乱划了片两人中间的区域,“这儿啊。” “所以我不同意,”他跟她杠上,理由特别扯,“养在这里你已经侵犯了我的私人区域,我有权利拒绝。” 宋惊晚气得瞠目结舌。 “私人区域?我跟你明明一半一半好吧?分那么清要不要再给您画条三八线啊!” 她不是说说的,真就付诸行动,以两张课桌拼合的缝隙为界,垒了不下十几本书,跟筑城墙似的。前桌扭头见到这副壮观景象,心里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估计是又吵上了,他只好悻悻地转回去。 垒到完全瞧不见谌降那张蠢脸了,宋惊晚才满意。“从现在开始,不许聊天不许越界,指甲盖伸过来都不行,谁违反谁小狗。” 傍晚何良波进来开班会,打眼就注意到了后排的光景,垒的书山夸张得高,隔在宋惊晚和谌降中间,实在太瞩目。他决定人为干预,踱到桌前,结果那俩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的臭、一个比一个的不好惹,明显在闹不愉快。 为了优秀苗子的身心健康,何良波作起了思想工作,“哎呀同学之间尤其是同桌之间,我们必须得联络好关系,互帮互助。比如不小心忘带了笔总得问同桌借吧、不会做的题可以问问同桌吧、生活上借纸巾啊丢垃圾袋啊都要跟同桌去协商,所以关系不能搞太僵,我们同学最重要的还是团结友爱。你们这搞得跟画三八线似的,对方看着心里肯定会难过的呀。” 碍于他的苦口婆心,宋惊晚把书都撤了,改成将桌子往左搬离,空出的间隙犹如马里亚纳海沟深邃,两人还是谁也不搭理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午休前,许冕拿着作业本问她问题,宋惊晚注意到谌降的座位跟忽然长了刺似的,他坐得极不安稳,但女孩没放在心上,全神贯注地给许冕讲题。 许冕今天问的这道还挺有水准,没个十几二十分钟讲不透彻,宋惊晚慢慢地给他捋,余光瞄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捞走了她的橡皮,不过她现在没工夫抓他越界,没两分钟橡皮又送回来,他改拿她的修正带。 修正带捞完捞笔,捞到第三支的时候宋惊晚忍不了了,瞪他:“谌降,你存心找不痛快么?谁越界谁小狗,你都越几次了?” 什么越界什么小狗?许冕听得一脸懵。 谌降慢悠悠地搁笔,说:“我没过界,我借你的东西是绕开三八线拿的。” 那是借东西么,都快把自己笔盒里的所有文具摸个透。宋惊晚真要跟他好好掰扯清楚了,她唰唰地在便利贴写完题目的后续步骤,递给许冕,然后一心一意跟谌降吵架,“每次我给许冕讲题你都好像看不惯似的,本来我讲题水平就比你高,你急也没用、捣乱也没用,有本事你去给人家讲看他能不能听懂?还有,我偏要养只小乌龟了,你凭什么不同意呀?我养我自己桌子里,你碰都不要碰。” “你可以养他那里,”谌降嗤笑,“我看你跟他关系挺好的,还能一起拍合照。一三五放你课桌,二四六放他课桌,不是很好么。” 他是指许冕吗。 宋惊晚快速整理了逻辑,“昨天上午在楼梯偷看的是你?” “不是偷看。” 谌降郑重其事地澄清:“我路过。” 不管是偷看还是路过,宋惊晚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你就因为他跟我拍了张合照,不爽了两天?” “不是不爽。” 他再度澄清,但澄清的原由多少苍白无力,“如果是我问你可不可以合照,你会答应吗?” 宋惊晚迟疑了会儿。 他耸肩。 “果然。” 但宋惊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迟疑,像答应 20. Yellow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Yellow20 降晚。 可能两人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凑来凑去就这个还好听,但宋惊晚不理解他为什么偏偏执着于小乌龟的名字中都要包含自己和她,却顺着他的思路反驳:“不行!晚降好听!” 他们又产生了分歧,谌降咬定了得让自己的名字放在前边,不清楚图些什么,宋惊晚呢单纯觉得自己的晚放在前面比他的降好听,说他幼稚。 “降晚。” “晚降。” “降晚。” “晚降。” 久持不下,宋惊晚决定采用世界上最公平正义的方法——剪刀石头布,可惜两局就败了,她愿赌服输选降晚,后来音译了一下,小乌龟的名字就被敲定为酱丸。 她念着念着特满意,兴致勃勃地翻开册子记预备购买的乌龟用品清单,事无巨细地罗列了十多条。 宋惊晚喜欢小动物,并且认为既然决定照顾这样一个小生灵,该有的诚意和仪式感必不可少。她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生态缸的草图,不大、方形,然后拽了拽谌降的校服,让他来看,“我打算用火山石铺底砂,再买个躲避晒台放在这里,浮游植物的话......狐尾草、菖蒲和龙眼叶,你觉得呢?” 谌降适当在图上添了些自己的意见,宋惊晚又改掉一点,两个人像是新晋爹妈,养孩子似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万事俱备,就等着接娃回家。不知不觉,宋惊晚自己也早越过了三八线,谌降瞥着那条形同虚设的课桌间隙,仿佛在憋笑:“还不挪回来?那你也是小狗。” 女孩立刻闪电般的弹回原位,嘀咕:“......再说,看我心情。” 不过下午课前,谌降从教室外面进门,发现她的课桌已经悄无声息地并回来了。 — 按照规定,国庆假期崇中的高三学生七天只放三天。 有总比没有好,三天也是放假,尽管不可能休息的有多舒坦,毕竟假期结束接踵而至的便是月考,又要赋分又要排名,来自高考前那股无形的淡淡的压力开始笼罩。 当然令大家不吐不快的还属国庆作业,三天的量跟别人三十天似的,六科试卷叠起来总共几十张,像复印不要钱一样拼命地发。叶哲霖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座位即被白花花的试卷淹没,他光整理、校对份数都花了不少时间,“二十八张!整整二十八张啊!写完我还有命来上学吗?” “淡定。” 同桌的眼神已然麻木。 “高三才刚刚开始。” 作业是多,宋惊晚向来习惯在假期开始前全做完,她从放学回家写到凌晨两点多才大功告成,边揉肩边敲打着因久坐僵硬的脊背,终于卸下心事般的去洗澡睡觉。 翌日九点,被敲门声喊醒。宋惊晚人还迷糊,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造型还有松松垮垮的睡衣,她懒得弄出个正形,赤脚去开门。女孩站在门前的猫眼望了望,赫然瞧见谌降,登时醒了,道:“你等一下。” 今天要跟他去花鸟市场买乌龟。 宋惊晚没忘,但不知道他会来这么早,结果套衣服的时候扫了眼钟表——其实也不早了。 来不及吃早餐,她随手抓了俩吐司片塞进嘴巴,共计耗时十分钟打开家门。所幸谌降并没有等得不耐烦,他穿件灰黑色的冲锋衣,薄款,银色的拉链坠着光,落拓也疏离,盯着她:“你不看天气预报?” 宋惊晚没懂什么意思,想越过他走。但少年个子高,拦在她面前,“今天降温,你感冒还没好,再去多穿几件。” 她起初还不太想听话,犟嘴说没事,不过转头就被谌降抓进去教育,才不甘不愿地加了件外套。他照例在门外等,手放在兜里,看着少女规规矩矩地穿鞋、关门,“你能把自己养到十八岁,真是奇迹。” 宋惊晚剜了他一眼,回怼:“你不就会比我多烧几盘菜、会多穿几件衣服吗?单看你现在这欠扁的样子就知道了,自己养的也不怎么样。” “不过假如换我养你。” 谌降慢悠悠地按电梯,“你肯定不会是现在处处带刺的样子。” 宋惊晚一梗,心脏忽然涌起酸涩,但很快压下,“用不着,光跟你做邻居我就已经很头疼了,一想到再跟你住在同个屋檐下,我宁愿睡天桥。”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两人出了小区,步行去附近的地铁站。宋惊晚戴上口罩,甫上了车,还是被预料之外的假期客流量所震撼,简直是个巨大的捏不出水的海绵,每一个洞孔都塞满了人。她害怕好不容易挤进去又会被人群冲散,还在打着腹稿和谌降讲能不能借攥一下你的衣角,男生已经牵住她的手。 都说手掌的长度大小和身高有关,还有传闻说跟男生的那个地方有关,但宋惊晚没想那么偏。谌降的手比自己大得多,握着犹如块冷玉,刚牵她时凉,后来渐渐升了温度,手背尺骨微微凸起,泛着性荷尔蒙的薄粉,与他白皙的皮肤对比度强烈。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谌降适时松手。因为人多,地铁座位上的乘客各自挨得非常近,几乎都是腿碰腿、肩碰肩。车门关闭,女孩艰难地从包里抽出手机查了路线导航,“起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呀。” 时间太久坐着无聊,车厢内空气发闷发热,玩手机也玩不痛快,索性补觉。宋惊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耷拉眼皮。 地铁匀速行驶,到站稍停、离站起步都会有两三秒惯性的拉扯,使人左摇右晃。宋惊晚昨晚没睡饱,现下入睡快,大概是两边挤得严实的缘故,造就某种奇异的安全感,她睡得挺沉,身子一点点朝右歪斜,最后完全无知觉地靠在他手臂。 女孩乌发松散,大半张脸都隐在口罩下,露出清冷眉眼,就这么静静地挨着他。谌降微局促地蜷了蜷手指,垂眸,左臂却下意识绷紧。车厢吵闹非常,唯他悄悄放轻呼吸。 谌降是在目的地前一站叫醒她的,那时地铁内已没多少乘客了,宋惊晚堪堪睡足,蔫不拉几的与他下车,任凭谌降往哪儿带路都不动脑子地跟。 两人进到花鸟市场中的水族馆,逛了两三家,最终决定买一只麝香龟。 买到乌龟后,宋惊晚肉眼可见的开心,隔着水缸絮絮叨叨地和它说话,连带着素来瞧不顺眼的谌降她跟他讲话都不夹枪带炮了。买乌龟和乌龟用品的钱是他俩AA的,谌降就半开玩笑地说:“以后我和你闹掰了,可以作为共同财产平分。” 女孩哼了一声。 “谁和你好过。” 又进一家水族馆,谌降在前面买浮游植物,宋惊晚抱着乌龟缸在后面观赏彩裙鱼和虎皮鱼,她绕过某只水族箱时,看见孔雀鱼 21. Pink Butterfly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PinkButterfly21 公平起见,谌降发消息让白凌昼过来评味。 他这厮一听说能蹭吃蹭喝,立马屁颠屁颠地答应报道,只是从他家到昆梧起码半小时路程。宋惊晚先进了谌降家的厨房,粗粗溜达了一圈,大致清楚什么蔬菜、肉类放在冰箱哪层,有什么品种的调味料之类的问题。 “我不大会热炒,就做汤吧,你也做。”她挺理直气壮地讲条件。 谌降觉得匪夷所思:“你平常在家不吃炒菜只喝汤?” 女孩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但也没藏着掖着地告诉他原因。“我会炒糊。” 谌降信了,“那你做什么汤?” “奶白鲫鱼汤。” 宋惊晚骄傲地挺背,看样子还是道拿手菜。而且他家的水盆里养了条昨晚买的新鲜鲫鱼,正好能就地取材,谌降点点头:“那我做三鲜。” 宋惊晚觉得自己赢定了,光从名字判断鲫鱼汤就是大菜,而他的三鲜连荤腥味都稀罕,肯定清汤寡水的不好吃。谌降在择菜,瞥她一眼:“你不杀鱼么。” 啊啊——杀鱼。 女孩跑到盆边把鱼倒进洗菜水槽,然后故作专业地拿来案板和菜刀。她站在谌降旁边,举着菜刀,眼神虚虚地瞄他好几眼,迟迟没有把鱼捞起来。 少年正慢条斯理地洗菜,眼光只落在哗哗水流上,语气掺了点笑音:“害怕?要不要帮你?” “不用。” 她干巴巴地应,撸起袖子在水里摸索,一抓到它的身子便迅速拎起来扔在案板。起初鲫鱼弹跳得厉害,后面慢慢也歇下来,宋惊晚放弃菜刀改拿手拍,闭上眼睛横掌劈在鱼头,太神奇了,没死。 能死就怪了。 谌降用某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嘴毒道:“你在给它按摩?” 女孩尴尬地摸了摸鱼头,“你话很多。” “真不要我帮?”食材沥完了水,谌降转身去灶台开火,“那我下锅了。”他先将肉皮焯水,再之后与姜末蒜末煸炒,爆开的香气顷刻弥漫开来。 男人立在灶边,偶尔掂锅翻炒,姿态成熟、游刃有余。他总在该认真的地方认真,会收起那股混气,其余时候则拽得没边,譬如做饭。 宋惊晚没见过谌降做饭的样子,那是外人目光之外的他、私下里的他,自己原以为依他的性格生活也是得过且过,但不是,他有着自己的态度,还有令人心安的踏实和责任感。 简而概之。 是他很适合过日子。 宋惊晚盯得有些呆了,神思出走,直到鲫鱼“啪叽”掉到地上开始疯狂抽动尾巴才使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抓。可是它太滑了,尤其又碰到大地砖,收腹卷腹像在冰嬉似的,呲溜就跳出去几米,宋惊晚根本逮不到,还给自己弄得忒狼狈。 最后是她扑出去用身体压住的,爬起来时双手还牢牢抱住鲫鱼的大胖身子,气都喘不匀,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很亮,可爱得要命。谌降去给她拿毛巾,走前忍不住在偷笑,凤眼弯得缱绻又撩人,宋惊晚以为他嘲笑自己呢,气死。 他回来将毛巾递给她,女孩趁此机会把怀里抱着的鱼举到他面前,那鱼尾沾着水猝不及防甩在他侧脸,冰冰凉凉,谌降抹了一下还很懵,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少男少女时期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笑够了,还是他帮忙料理掉的鱼。宋惊晚找了块嫩豆腐,半根萝卜,再强盗扫荡地端走大堆瓶瓶罐罐的调料,像是仍不满意,眼睛张望来张望去,问:“有牛奶吗?” 谌降搞不懂她做鲫鱼汤要牛奶干什么,“你渴了?” “不是啊。” 她噔噔噔跑去橱柜,拿了三盒牛奶,一本正经道:“当汤底呀。” ............ 能长到十八岁。 真的是奇迹。 谌降来不及阻止,女孩已经咕噜噜往锅里倒了大半,然后颇为满意地看着真·牛奶一样浓白的汤底,自我肯定道:“嗯,发挥不错。” 大概二十分钟鲫鱼汤出锅,白凌昼也刚到,进门便闻见饭菜的香味。餐桌上摆着三鲜汤和奶白鲫鱼汤,他大喇喇地入了座,拾起筷子,“哟都做的不错嘛。事先声明,我嘴巴刁,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哪碗是谁做的,所以不存在包庇,绝对的铁面无私......先喝口这个三鲜汤。” 白凌昼吃了个肉丸和蛋丝,再吸溜了几口汤,喝完简直快被鲜掉眉毛,对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觉得今天来值了,白嫖别人给他做饭,勺子迫不及待地伸向鲫鱼汤。 谌降和宋惊晚都盯着他,盯得人发毛,白凌昼把勺子放进汤里,搅了搅,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他说不出,就觉得汤汁稀得很,还有股牛奶的味道,脱口反问了句:“这是......奶白鲫鱼汤?” “对呀对呀。” 宋惊晚答得特殷勤。 他抬眼跟谌降对上视线,懂了,也懂了好哥们的暗示,苦笑:“我试试。”喝了两口实在被它奇异的味道弄得反胃,但忍住了,宋惊晚连忙问怎么样,神情期待。 “太、太美味了,还比什么,”皱巴的苦瓜脸上总算硬扯出了点不那么痛苦的表情,白凌昼看似陶醉地扶额,实则在晾舌头,“三鲜汤跟这碗鲫鱼汤完全没有可比性!它真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呕......当然是鲫鱼汤获胜了。” 来值个屁! 把自己当小白鼠,哄他小女朋友高兴来了。 宋惊晚得意的尾巴翘上天,狐狸似的还假模假样安慰谌降不要难过,尽管人白凌昼有品位,讲的都是实在话。“你输了,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但我现在还没想好,先欠着。”女孩转头,大方地叫白凌昼喜欢就多喝点,他听了险些昏厥,幸好谌降说自己饿了,再去烧几道菜。 两人都留下蹭饭,白凌昼瘫在沙发上还有些浑浑噩噩,半晌才缓过来。他瞪着宋惊晚在喝鲫鱼汤,竟然喝得津津有味,恍惚道:“你舌头失灵了吗?” “没啊。”她回答,“我以前在家喝过两次。” 狠人。 白凌昼腹诽,岔开话题:“问你个事,你女生人脉广,认不认得邓醒?” 宋惊晚没明说认不认识,“你问她干嘛?” “那就是认得,”他颇感兴趣地倾身,“有微信么。” 宋惊晚摇头:“之前初中是同班,不过没加联系方式,后来听说她去了附中学舞蹈......你想追她?我怎么记得谌降提过你和你前女友分手还没两个星期?” “他这都跟你说?哎呀......那些都玩玩,反正我现在对邓醒是真挺有意思,气质好又乖又漂亮,就是文静不爱理人,你帮我问她要个微信呗。” “你有诚意就自己去打听,谁知道你对她是不是也玩玩?我可不想白白祸害人家女生,牵一段孽缘。” 宋惊晚拒绝。 即便明确拒绝了,但宋惊晚很清楚:男生对女生的感觉一旦在兴头上便不会轻易熄火。追白凌昼的女孩多,能让他吃闭门羹的女生却少之又少,新鲜感和征服欲作祟,他决计不会甘休。哪怕宋惊晚不给他微信,他也有的是地方能去要到,仅仅时间问题。 在谌降那儿蹭完饭宋惊晚便回了家,不得不承认,他厨艺比她高超的多,但为什么会输呢?宋惊晚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鲫鱼汤也发挥超常,拿出了看家本事。她没再多想,一个人去书房复习。 假期第二天宋惊晚从谌降家接来小乌龟,不知为何,离开他家走进自己的大房子之后心里居然会空落落的。她给酱丸喂好食、给自己烧了两盘菜,坐在空荡的客厅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咀嚼。 她边吃想起昨天谌降被鱼尾巴甩了一脸水的呆瓜表情,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却慢慢平了唇线。她倒掉剩菜收拾完餐盘,提着两袋垃圾下了楼,出电梯右拐时情不自禁又瞅了眼对面的门牌。 宋惊晚突然记起自己吊水时谌降说过的话—— “你明明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么。” 她强捺住去敲门的冲动,转身回了自己家。 — 深夜,灯火幢幢。 宋惊晚复习完功课准备熄灯,微信收到条消息。 陈熠0718:[晚晚睡了吗~开黑dd] 宋惊晚很久没登游戏了,但今晚心血来潮。 可能,在游戏里,起码她不是一个人。 作为回归玩家,刚上线便有数不尽的活动和老友福利礼包冒出来等着她点叉叉,宋惊晚点了半分钟才点完,发现陈熠的邀请信息已经过期了,还好她又邀了一次。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陈熠开了麦,她也开。不过对方暂时没声音,宋惊晚等了两三分钟,见她还不开局,问:“我们不双排吗?” “我找了大腿带飞,”女孩声线娇俏,“晚晚别急,我邀他进来。” 很快,海绵宝宝的头像显示进入房间,陈熠说他是叶哲霖。知道是他,宋惊晚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没别人了吧,那我们三排......” 陈熠说还有一个,她拉进那人的同时宋惊晚瞬间关了麦,不过他的头像并不是自己心里所预感的那个人。对方顶着情伤王子专用的黑色动漫男头,开麦:“嗨,我邬昶明。” “找的大腿都齐了,就是五排还缺一个人,我们召集吧。”陈熠刚说完,海绵宝宝开了麦:“召集的人水平参次不齐的我怕坑队友,你们等等我去邀个人。” 宋惊晚急忙扣字说不用,字扣到一半,叶哲霖已经兵贵神速地把人邀进来,然后陈熠立即点击匹配。 匹配成功进入选英雄界面,宋惊晚只来得 22. Antique Blu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AntiqueBlue22 邬昶明的话筒鸦雀无声。 多半被噎住了。 宋惊晚默默咒骂了几遍这操/蛋的语音转文字,她操作婉儿吃掉最后一个兵线,老老实实地唤出键盘敲字:“哈哈打错了,是你走了就行。” 哈哈打错了。 他念着念着越觉得那俩哈哈特别阴阳怪气,张了张嘴想讲话结果被口水呛了一下,喉咙发出牛叫般的动静。 更尴尬了。 叶哲霖那边在偷笑,收音刺刺拉拉的,陈熠无事发生地操作瑶上了马可的身,解放双手,佯装嚼薯片来缓解自己隐隐喷笑的冲动。邬昶明干着嗓子道没事没事,握着双枪继续带瑶在下路biubiubiu,话倒是少了。 八分钟河道爆发团战,两方激战正酣,难解难分。前排叶哲霖率先倒下,我方略显颓势,而陈熠在刷完盾、用过治疗术后也显得黔驴技穷。恰时她的屏幕中央蹿进一道金色身影,利落地开启圆形大招,而在他进场后的另一角也同时响起了上官婉儿飒气的英雄语音。 “逆风起笔,最能得势。” 她踩着一二技能的轨迹,犹如翩跹灵动的蝴蝶,每步刹车都停得恰到时宜,最后再毫不拖泥带水地凌空跃起,是无法选中的高额伤害,令对面两人四散溃逃。 婉儿在完成双杀后拂袖落地,另一个分裂的战场,陈熠话筒快被她的高分贝尖叫所喊破,“艹!!!好帅的飞雷神!!太秀了!!” 宋惊晚将目光投向大招中间的镜,她如沐圣光,在快速地进行镜像转换,被其定身在大招中的敌人根本看不清动向,恍惚间血条骤降,宋惊晚也是瞧得头晕眼花。镜明明丝血还在秀,手速快得惊人,成功拿下双杀后华丽收刀,留下淡然的英雄语音——“在我的领域里不只是奇迹。” 太帅。 “叶哲霖你朋友谁啊?太牛掰了!”陈熠秒化身迷妹。叶哲霖在等倒计时复活,边剥橘子边神秘地笑了笑,偏卖关子不告诉她。 团战红方以一换四的优势占尽上风,宋惊晚拉出经济面板,他们队的经济首位当然是镜,战绩11-1,不过第二位便是自己,战绩7-2,差的不多,还是有机率抢到MVP的。 无硝烟的斗争就此开始,上官婉儿和镜在龙坑遭遇敌方四个人的埋伏,宋惊晚率先飞大招。但是后期对面出了魔女斗篷,而且人员站的集中,她伤害打散秒不掉人,自己也知道,所以放完就闪现开溜,明晃晃地卖队友。 女孩是这么盘算的,镜再死两次,KDA就会难看点,等镜技能伤害拉满自己再收残血坐享渔翁之利,美滋滋赚几个人头。尽管听起来阴险狡诈,但她坑的就是他。 边溜边绿茶兮兮地措辞借口。 不吃西蓝花(上官婉儿):对不起镜~他们太厉害了。 还没跑到泉水呢,系统播报镜四杀。 宋惊晚:......... 她不死心,既然坑不到你那我就自己多杀几个人头。按照经验,宋惊晚操纵上官婉儿躲进了河道最容易阴人的草丛,不远处是邬昶明的马可波罗在给他的瑶让蓝,陈熠高兴得嘿嘿笑。她蹲了不久,高冷哥转着镜刃过来,也藏进了她在的那片草丛,就站在自个儿旁边。 宋惊晚吸了吸鼻子,控着转盘让婉儿挪远了几步,就像现实里她遇见他一样。 镜没动,彼时对方射手突然冒出来清线,宋惊晚眼疾手快先丢技能,但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没飞起来,慌了,被射手揍得嗷嗷叫。她赶紧逃,眼见要被反杀,高冷哥终于不疾不徐地来救,二一技能截了射手,宋惊晚只顾逃,随意往后扔了个技能。 系统播报她的击杀。 是他故意控了血线,让的人头。 女孩还未来得及对这些小恩小惠表示感动,高冷哥在几乎沉默整局后,竟然大发慈悲地扣了第一句话:“婉儿连招213右左右左右。” 不吃西蓝花(上官婉儿):?你什么意思 但因为敌方投降她的MVP梦终究落了空,游戏胜利后的结算页面,宋惊晚评分差他0.1分,惜当老二。 他们只组队一局便各自下了游戏,陈熠惦记着让蓝还是蛮高兴的,嚷嚷着下次再玩。宋惊晚划掉后台准备去睡觉,想了想,先点进了微信,找到谌降的聊天框问镜是不是他,然后痛快发送,也没等回复,直接睡了。 第二天起床她才点进谌降昨晚回的消息。 他没答是不是,仅发来一张截图,是镜和婉儿“狼狈为奸”躲在草丛的截图,答案显而易见。 — 国庆假期匆匆流逝,学生们唉声叹气地重返校园。假期后的首堂早自□□是最热闹的,收作业的和补作业的要较量,抄作业的和忘带作业的要火烧眉毛。华凯掏出一沓试卷却连份数都对不清,老数出三十张,那多余的两张哪来的?周溪在前面抄啊抄,抄得笔尖冒火星子,还不忘大喊:“欸!帮忙瞅瞅老何来没来。” 到大课间前各班收了作业、排了明天月考的考场。英语课下课前夕,何良波已经效率极高地批完卷子,花了十分钟批评某些态度不端的学生,又花了五分钟表扬了几个人,他重点表扬宋惊晚。“三卷的完型有难度!很有挑战性!而有的人看不懂就瞎蒙,你蒙也不会蒙的有水准点,全选C都还能对几个,要么就是做的还不如蒙的......我跟你们说过吧。看不懂!不会!就去查查生词,趁着现在没到高考还能翻翻字典,就多积累。” “全错的也有,只对一个的也有很多,全班唯一做全对的只有宋惊晚,很好!你们晚自习啊下课啊有空多去问问人家题目,取取经,宋惊晚的英语水平在我们班是属于头部的,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向她提出来。” 试卷发到手,宋惊晚瞥了一眼谌降的完型,立马肉眼可见的嘚瑟。他没全对,只错一个,其实也非常不错了,但自己的全对就是全对,听上去更拽。 谌降垂眼在看错题,水笔抵着桌面,宋惊晚见他久久没动静,大发善心地凑过去。“我可以教你。”少女尾音上扬,臭屁得不行。 他拎笔改了正确答案,寡声:“用不着。” 嘻嘻,气了气了。 她好歹也跟谌降撕了一年多,人什么鬼德行自己还不清楚么。宋惊晚更兴奋更要激他:“老何说我的英语水平可是头部的,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你不用不好意思。” 少年似乎紧 23. Gray Moon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GrayMoon23 宋惊晚接起电话。 “妈。” 来电正是宋惊晚远在重洋的母亲郑珈音,而自她上次给女儿拨电话已过去三月有余,电话中女人声线清丽皎亮,平缓无波,但有种不怒自威的魔力,“晚晚,最近还好么?” “还好。”她回答,随着接起电话后,手心的热量却在一点点被抽离,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女孩张了张嘴想多补充些什么,郑珈音打断:“我听说崇中这几天在举行月考,其实月考这样的普通考试我是没必要打电话来关心的,但它是你进入高三的首次大考,用来检验你们高二的暑假有没有虚度光阴。我常年在国外管不到你,所以你要自己自觉,如果考差了,就说明你的玩心还没收、暑假都白过了是不是?” “我和爸爸让你住在昆梧那么好的大房子就是供你好好学习的,晚晚你向来很孝顺很争气,你哥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我跟爸爸指望都压在你身上了。高考是你人生中最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你必须考上景大,无论付出多少心血代价,考上了景大才是你成为人上人的入场券。高三以后你就只管自己闷头读书,无谓的人际关系就不要浪费时间去维持了......我听你哥哥说,你们学校有个男生成绩也很厉害,经常跟你抢第一名?” 宋惊晚心头发紧。 长篇累牍的啰嗦道理郑珈音说累了,她言简意赅:“倘若普普通通的小考试你都不能打败崇中的所有人,那高考是要跟全省斗争。我的意思是晚晚你得拿稳第一,否则根本就没有去参加高考的资格,你肯定会落榜的,单从理科方面来讲,女生先天确实没有男生有天赋。好了,我的话你仔细琢磨,妈妈会关注你们学校的公众号,希望在月考排名的第一栏里找到你的名字.......新年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不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找你哥哥。”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郑珈音自言自语。 “晚晚从小到大就没叫我操过心。” 她挂了。 甚至宋惊晚都没怎么接话。 从初中更早是小学,郑珈音对女儿的教育态度便如此。年轻时没能考上大学、中年没能教育好儿子成为了她一生都难以迈过的坎,因此她将所有的遗憾和不甘都倾注在小女儿身上,望女成凤。可无论是对儿子还是女儿,她都躬行事业,疏于看护,宋惊晚印象里的郑珈音已经变成了模糊的轮廓剪影,唯有幼时淘气或考砸,妈妈落下的责骂和笞打一遍遍清晰。 每逢大考,她总会久旱逢甘霖地突然关心,表面问询实则桎梏枷锁,勒得宋惊晚喘不过气。她会在不厌其烦地宣讲完自己给女儿定制的规划后,再轻飘飘地添一句。 ——“你一定可以的吧?” ——“考第一名也一定可以的吧?” ——“景大一定没问题的吧?” 看似反问实际陈述,便是用这样暧昧的问句强迫她必须要去做到。 不得不做到。 久而久之,宋惊晚开始恐惧接她的电话。 女孩浑浑噩噩地合上笔记,心境岌岌可危,她太想逆转如“女生理科比不过男生”这样看似既定的命理,也太想在妈妈面前证明自己,可事到如今,压力、期望过满过荷,脑子里只被下咒般的盘旋一句——“妈妈会关注你们学校的公众号,希望在月考排名的第一栏找到你的名字。” ............. 第二天上午先考数学。 宋惊晚交完试卷出来,明显的不在状态。 午休,班里如同菜市场喧哗,几个男生平常就热衷对答案,现下正聚在一起声势浩大地讨论着数学试卷的压轴题,全然不顾其他人愿不愿意听。夏芝芝人菜瘾大,装作被他们烦得怨气死深的样子来宋惊晚这里避避,其实耳朵忍不住抻去老远,“啊?最后一题选择题选D?我第一个排除!” “都让你不要听了,白伤心。”宋惊晚支着颌,心不在焉地翻书。 夏芝芝作哭泣状:“呜呜呜明知道对了答案会影响下场考试的心情,对的多还好,错的多的话依我的心理承受水平,岂不是下场考试考都不用考了,可我就是戒不了嘛,死也要明明白白的死。” “我发誓下面绝对不听了!好好复习我的英语.......什么!?最后一道填空题答案不是根号二??” 宋惊晚头疼地叹气。 那帮男生在讨论数学填空题的最后一道,答案众说纷纭,不过大致可以归为三个派别,一方认为是根号二,一方认为是一,另一方认为是根号二减一,数学大佬邹豪鑫坐镇根号二减一阵营,令他们士气大增。华凯拍胸脯保证:“我再去问宋惊晚,她说根号二减一的话那这个就是正确答案,满分大神你们不服不行。” 他去问了,但女孩却淡淡地说出了不属于这三个答案中的另一个答案,给华凯整懵了,因为数据偏得离谱,压根没人跟她写一样。 “根号二减一。” 谌降在旁边说。 他愣了一下才喜滋滋地回去报告好消息。宋惊晚没什么表情,满不在乎地耸肩:“哦,我做错了。” 谌降目光研判。 良久。 收回视线。 预备铃打响,宋惊晚带笔和资料去了考场,路上女孩闷闷不乐的在想事情,眼光盯着鞋尖,直到面前猝然盖下一道影子,她抬头,被秋阳刺得微微晃眼。 “好狗不挡道。” 声线冷。 风把校服背后吹出一个鼓包,也不规则地打理了男生的黑发,吹得那么乱那么草率却偏偏更有荒唐的氛围感。谌降插着兜,身子微微低弓,在望着她,如是意气风发,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似油画,收集了她和她身后桂花树的色彩。 “宋惊晚。” 男生拖腔带调地咀嚼般念她的姓名。 日头短了一瞬,她承认自己无法抗拒他叫她的名字,哪怕此刻心脏荒芜也会短暂生花。风还在肆虐,他眸里的色彩在倾倒,天边滚云,少年与画的绮丽融合,令她似被摄住地屏了呼吸。 大概是瞧她太呆。 又或者私心藏着更暧昧的企图。 少年食指轻轻抵在女孩的额头,虽像蜻蜓点水实感了了,却骤然使她灵台清明。他再教训意味地勾指一弹,额上麻麻的吃痛一瞬,宋惊晚连忙抬手捂住,嗔道:“嘶——你干嘛?” 他表示不干嘛,却依旧欠了吧唧地杵在那儿。该说不说还挺神奇,宋惊晚被他弹了一下,原本迷茫的神智真就明朗了些许。以为他又找茬,宋惊晚循例问候:“拖延时间想让我考试迟到、成绩作废?你的小手段未免太低端了。”说完,绕过他走。 焦虑和不安仍隐隐折磨,宋惊晚经过谌降身边时,仿佛听见他又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但她在闷头往前走,走的太快。 幸得秋风恩赐,不忍有些话就此散落。 其实她不仅仅听到他喊她的名字,也听到了少年企图模糊重心而选择轻描淡写跟在她姓名后的那两个字,只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听错。 是加油。 独自忍熬着陈年旧伤的精神压力,却是他第一个看出来;无数人殚精竭虑,预备将她从第一名的位置拽落,无数人明里暗里等着围观她跌落神坛,阴阳怪笑,他明明也该在其中,他明明应该是最喜闻乐见的人,却反过来鼓励她加油。 女生站定在考场后门,忍不住回头。 他在桂树飘花的鹅黄背景里向前走,右手悠闲地转 24. Maillard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Maillard24 谌降第二天的确没来。 早自习下课,夏芝芝叫宋惊晚陪她出去灌水,“诶?你同桌呢?”她指着谌降空空的座位。闻言,前桌也好奇兮兮地扭头问:“对啊,他是不是生病了?” “我哪知道。”宋惊晚漫不经心地拧开保温杯盖,扫了旁边一眼,“可能有事请假,明天就会回来吧。反正不在我面前碍眼今天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管理出勤的副班长忽然探头。“你们在聊谌降吗?刚刚老何叫我过去记录请假名单,好像也没说他请几天假什么时候回来哎,会不会请一周或者一个月?万一是家里突发大事,这学期都不来了也说不定。” “不会吧.......这学期都不来那不妥妥复读?老何心会碎的。” “何止!丢了个状元预备役,他明年的奖金又没着落了。” “但是居然没讲请假理由和具体请假几天,好像真的有点悬悬的.......唉!少了个帅哥,我每天上学的动力又减一项。” “那以后咱们年段的排名就是宋惊晚称霸了,还有谁能压得过她。” ........... “走吧芝芝,去灌水。” 宋惊晚莫名的越听越心烦,特别郁闷。 可恶,昨晚在天台忘记问他走多久了。 不会真的去好几天,再也不回来了吧?不行不行。 女孩揉了揉脸。 被他捏脸的仇还没报呢。 疼死了。 她接完水胡思乱想地回来,看见学习委员拿了两张纸,被许多人簇拥着,仿佛古代皇帝出巡,百姓们夹道欢迎的神气劲儿,嚷嚷:“物理成绩出来啦!你们让让让让,刘老师叫我先贴在后面.......” 夏芝芝一个箭步挤进人群,抻着脖子瞧啊瞧,总算在中游段瞧见自己的名字,裸分分数有些不忍直视,但赋分之后就还好,勉强能念得出口。宋惊晚也过来看,她的名字登在成绩表的顶端——不论裸分赋分成绩都是耀眼的一百,独占潮头,而紧跟在第二名的谌降,成绩也是一百,裸分却比她低一分,女孩的尾巴又翘起来。 围观成绩的同学都在艳羡、膜拜他俩,宋惊晚走回座位,习惯性地找谌降炫耀,“喂,猜猜谁第一?” 没得到如往常一般的回应,因为他不在,在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后,少女挑起的眉眼渐渐落下去,拿出物理试卷,嘴角耷拉着开始看题。 整节物理课她都低气压,感觉并没有因为得到满分而欣喜多少。前桌男生甚至都有点不适应,频频用余光打量后边,宋惊晚一句话也没有,也不听课,就自己沉默地刷题。太安静了,他想,以前谌降在的时候起码还可以听听两人拌嘴,说实话都有些听习惯了,但今天....... 除了两人偶尔的冷战,是头一回这么安静,他都有种“宋惊晚是不是也一起请假回家了”的错觉。明明说他不在空气也清新不少,明明斗起嘴来总让他滚,可是他真的不来了,宋惊晚也没像自己口中说的那么高兴。 她一直在写题,笔尖刷刷的不停,像是在麻痹自己、逼自己除了写题以外不许再想别的东西,可前桌男生每次回头的时候,经常看见她望着同桌的位置发呆。 宋惊晚的心不在这里。 不光是前桌,夏芝芝她们也有所察觉。 体育课解散前,老师宣布下周要长跑体测,班上无一不是叫苦不迭。但本着“早死晚死反正不是今天死,多浪几天是几天”的人生准则,解散后他们照样没心没肺地该咋玩就咋玩。陈熠是八百米苦手,年年跑进倒数,这次她痛定思痛决定笨鸟先飞,拉上朋友们去跑道操练起来。 结果像模像样的跑了两百米多就不行,四个人改成了在跑道散步。正好宋惊晚揉着自己胀得感觉下坠的小腹,也不太舒服,她慢慢跟着她们走,听她们聊天,聊到下周周五开始的小考,记起来这星期六应该是最后一次和章萤去上辅导班。 “隔壁四班卢晓和张郁谈恋爱的事情听说没?卢晓换对象比我买衣服还勤,咱们年段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的都被她谈遍了吧,个个无缝衔接,真渣。” 胡庭爱听八卦,立马把自己搜罗到的消息分享出来,“有人说在体育馆看到卢晓和张郁那个那个。” 任凭她如何隐晦地挤眉弄眼,夏芝芝不懂:“哪个哪个?” “就那个那个!”胡庭的手作纠缠状。夏芝芝还是没懂,问在摸手手吗,胡庭嫌弃地摇头:“你......行了,小孩子玩去吧。” “不可能吧,胆子这么大?”陈熠不相信。 “都十八岁了有什么不可能,不过我也觉得是夸大,”胡庭说:“唉!人家都打啵那啥了,我们几个还母胎单身,连男人的手也没摸过。” “诶诶诶我可不是母胎单身嗷。” “.......我摸过男生的手。” 塑料姐妹花们齐齐与她摘清阵营,胡庭气冲冲叉腰:“你们!哼,还是晚晚最爱我,不舍得我一个人尴尬。” 啊? 其实宋惊晚不说话是压根没听她们八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边走路边踢石子。胡庭认栽:“好吧好吧,你们现在总没对象吧?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闺蜜之间调侃这种问题是老掉牙了。夏芝芝说:“有也不能讲呀。” 胡庭立刻哦哟哦哟地怪叫起来,“芝芝你真的有!谁啊谁啊我认识不?咱们这么好的朋友,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拿下他。” 女生的脸憋得通红,使劲摆手:“我没有!” 瞧她的样子,越否认胡庭越是不信,不过撬了半天,夏芝芝的嘴巴依旧牢得跟胶水粘住一样。胡庭放弃了,夏芝芝才舒气,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宋惊晚。 “那喜欢的类型可以说吧?” 陈熠先抢答:“当然是长得帅咯!帅哥在我这儿永远有免死金牌。” “三观正,尊重女生吧。” 夏芝芝也挤牙膏似的开口。 胡庭问晚晚呢。 彼时她终于留心到几人的聊天,眺着远处的篮球场却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我不喜欢比我弱的。” 比你还强的比你还强的。 思来想去,陈熠嘴快道:“那不只有谌降吗?” 一反常态的,宋惊晚没说话。 而因为宋惊晚和谌降见面就掐的不良关系众所周知,陈熠以为是说错话了惹她生气,连忙打着哈哈盖过去。 也就无人在意她其实根本没有否认了。 — 这一天过得稀里糊涂。 先出了物理和化学的成绩,物理宋惊晚是满分,化学是九十七分(赋分三分一档)谌降满分。虽然九十七分也是高分但化学老师仍然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宋惊晚走出电梯, 25. Fairy Tal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FairyTale25 等了你十分钟。 发给我的消息还没写好么。 手机变成了烫山芋,宋惊晚捧着它有些轻度的如坐针毡,大脑飞速转动良久,才扣字:[我没有写十分钟,字打到一半就去喂乌龟了。] [别多想,真的是忘记退出聊天框。] [发给你的消息用得着我反复编辑十分钟么?] 她如是强调道。 为了跳过这个话题,宋惊晚继续打字:[我原本是想问你请假干什么去了。] 至于以上欲盖弥彰的措辞,谌降并没有表现出信或不信,反正隔着屏幕宋惊晚也想象不到他什么表情,但对于请假的理由,他只简单秒回了两个字:[家事。] 显然不太愿意讲明,宋惊晚会察言观色,也不是那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毕竟任谁都会有难言之隐,于是不再深讨,问:[那你几号回来?] 消息发出去后他却并没有秒回,顶端亦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回音。不安感开始密密匝匝漫游在全身,宋惊晚放下手机,隔两秒又拿起来。 [上次你做菜输了不是要答应我一个愿望么。] [家门口的声控灯坏了,很黑。]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宋惊晚怔怔地凝视着莹白的手机屏幕,但没有消息弹出,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永远停留在了以她结尾。 五分钟后,她熄屏。 城市的夜从不寂寞,充斥着高楼顶层的香槟派对和地下酒吧的声嘶狂欢,靡丽的镭射灯在转,有人沉醉,有人自哀。宋惊晚从阳台洗完漱回来,发觉室外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与秾稠的夜色混着,辨不真切,却能听清如鼓点般愈来愈磅礴的坠地声。 雨下得很大,女孩在确认窗户都关紧后,走向卧室准备睡觉。 经过玄关,她听见了敲门声。 奇妙的很,仿佛有所感应,她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地乱蹦,即将跳出胸膛。像是未卜先知清楚敲门的人会是谁,是的,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盏声控灯在她打开门后苟延残喘地亮了亮,微光照映在外玄关的地面,也照映在面前少年的脸,明明灭灭。 雨势依旧滂沱,他的外套淋湿了,特别湿,像刚从水底打捞上来一样,裹挟着寒气与凉意。水珠顺着短发滴落,蜿蜒在他的皮肤,男生仍在小幅度的喘气。瞧他怀里抱的摩托车头盔,应该是淋着雨飙了速地赶回来,望着她,眼睛亮得迷人。 “傻了?” 谌降笑。 城市的雨夜,声控灯再熄再亮。 她望着他脸庞、颈侧的水渍,猛然鼻头发酸。 最后一束光落进少年的眼底,犹如生日许愿时,关了灯,蛋糕上亮起的唯一一根蜡烛。走道的声控灯终于歇了菜,属于我们的世界坠入黑暗。 “愿望成真。” 他说。 如愿以偿地见了面。 如愿以偿地停止思念。 宋惊晚吸了吸鼻子,转身开门,室内的光线温暖地渗透出来,她听见他混不吝的声音,明知故问:“这就走了,声控灯不修了?” “它时好时坏的,不用管,”女生嗓音发瓮,“你快点回家洗澡吧,别着凉。”顿了顿,嘴唇碾磨:“那个......晚安。” ............ 可等她躺到床上消化完情绪,又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谌降落水狗的可怜样儿,于是爬起来给他煮了一碗姜汤,端到对面,敲了敲门。 看见女孩手里的姜汤,谌降挺意外,毕竟他印象里宋惊晚几乎没主动送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她对他从来没安好心。很高兴,但谌降不说,照例调侃:“大晚上的想药死我?” “姜汤,你爱喝不喝。” 女孩把碗放到餐桌,转眼瞥见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淋了雨你不睡觉还想着打游戏?” “没。” 谌降走过去坐到沙发,敞着腿。 “我在看监控。” ??? 悬着的心又死了。宋惊晚倒抽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他身边,“你没事看监控干嘛?” 谌降在疑惑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解释:“门口好像有人走过,我看看是谁。” “你这也知道?” 宋惊晚不自然地表露出心虚,“算了别看了,说不定是快递员走错地方才去你门口踩了一脚。” 他滑动鼠标调整至倍速,扫她一眼:“都像你这么没安全意识我家早不知道进多少个小偷了,还有,如果他只是来我家踩点但目的是进你家呢?” 宋惊晚无言以对,谌降则收回视线继续盯电脑。她站在旁边紧张地搓手,眼睛偷偷瞟到了某一帧画面,没看清,但谌降突然点了暂停键,握拳抵住下颌,饶有兴趣地眯起眼。 少女弯腰凑近,屏幕里赫然是傍晚自己徘徊在他门前的样子。谌降点击播放,画面显示她鬼鬼祟祟地趴在人家防盗门上,在窃听,不过听了没多久便气鼓鼓地踢门,宋惊晚已经没勇气再接着看下去了。 谌降点了暂停。 “谁啊?”他心机地装傻,抬头,“你认识么?” 宋惊晚默骂他,语气硬邦邦地回应:“不、认、识。” “可我感觉像你。” 脸渐渐烧,她不跟他掰扯了也没脸掰扯,顺拐地往大门出去回家,走前不忘告诉谌降喝姜汤,凶巴巴的。“喝完把碗洗了再还我!” 谌降在笑,多听多听今晚肯定失眠,宋惊晚就干脆利落地关门。屋外大雨不停,屋内落地灯昏黄,隔着屏幕,他笑着摸了摸监控里她的头。 — 第二天去学校,发了数学成绩和全科班级排名。 崇中的批卷效率向来毋庸置疑。数学课,杨宏一脸凝重地走进教室,把胳肢窝夹的那沓卷子摔在讲台,开始可汗大点兵:“这次月考我们五班平均分虽然还是第一,但有的同学考得比屎缸还臭!向量那题原题做过吧我讲过吧?还要错!你们连鱼的脑子都比不上吗!读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试卷,第一名谌降150分........” 谌降拿满分压根不用再大惊小怪,只是杨宏念到第五名时还没轮到宋惊晚,底下逐渐起了议论。发到下一张试卷,杨宏明显的咬了咬牙,“第六名宋惊晚,135分。” 班上质疑声一片,宋惊晚起身,面不改色地上台领了试卷回到座位。谌降低着脑袋在磨他的铅笔,卷子摊桌面,宋惊晚自己拿笔订正,不到五分钟全部订正完。 午饭前何良波公布班级以及年段排名。 谌降自然是 26. Orange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OrangeBarbie26 回到教室,谌降不在座位。 宋惊晚问邹豪鑫,他去哪儿了。 “谌降啊。” 男生推了推眼镜。 “貌似被广播站的人叫走了。” “哦——”她微微恍神地拖长音,拉开凳子。 恰好叶哲霖经过出去灌水,宋惊晚叫住他,表示有些事情想问。他当然乐意,大咧咧地坐在谌降位置,翘着二郎腿,“什么?你问我谌降生日叫了几个人?” “我、那姓白的好像还有个他初中的朋友,”叶哲霖掰着指头数数,“估计就咱们这几个吧!我降哥可不是什么滥情的人,朋友在精不在多。再说了,过生日那么讲究仪式感的事情,跟熟人一起庆祝庆祝早够了,咋的,你也要来?” 宋惊晚拍案:“我可没说.......” “谌降交朋友都只交寥寥几个知心朋友,以后谈恋爱肯定也很专一。”他说着说着,话题有些跑偏,宋惊晚赶紧咳了两声。刚巧话题男主角从外面回来,叶哲霖给他让位置,冲女孩挥了挥手:“就这些,那我先去灌水咯。” 少年出门撞了一下谌降的肩,算是男生之间稀奇古怪的打招呼方式。宋惊晚自顾自地转回去写作业,无奈他要问:“你们在聊什么?” 女孩转着笔,坦诚交代:“问他关于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而已。” “我的生日?”谌降单腿抵着课桌的横杠,好整以暇地斜眼,“去年我生日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 去年自己根本不在家,和哥哥在省外办事,关心也关心不着。宋惊晚问他叫几个人来,谌降答的跟叶哲霖一致,都是那几个人,“我不喜欢太热闹。” 听完,她有点暗爽。 具体在暗爽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 “广播站叫你去干什么?” “你查岗么。” 话是这样说,但谌降依旧对她有问必答:“商量换届选举的事。”他抬手接过邹豪鑫往后传的地理作业,扫了几眼先写了最后一道选择题。 邹豪鑫正捧着数学的月考试卷,扭身,预备跟他探讨题目的样子。谌降让他稍等,弯腰在桌肚里找卷子和草稿纸,找到半路想起什么,顺带跟宋惊晚提了一句:“哦对了,广播站还有我一个学弟,大概也来过生日。” — 晚自习结束,宋惊晚没和谌降一起回家。 之前关系稍稍缓和的时候,她心情好,会跟他走一段。而对于关系是否缓和的界定,很简单,取决于宋惊晚的学习表现是否春风得意的压他一头以及谌降有没有嘴贱。 今天数学课的时候讲解试卷,杨宏把他的满分卷子拿上去投影,因此宋惊晚勉为其难跟他拼看一张。每每讲到自己错的题,谌降就特显摆,拿着铅笔在题干圈画出她粗心错漏的地方,撑着头,笔杆懒洋洋地掷了三下,意思是“这也能错”。 她本来就很不爽了,更不爽的是他还画画。有道最最基础的送分题,宋惊晚发誓自己做错是看岔数据了,他不信,非说要让你长长记性,于是在旁边画了只小猪,该说不说画的还挺可爱,配了个气泡写她名字的缩写——SJW。 宋惊晚气炸了,当然,也深深地记住了那道题。等他的卷子给还回来,女孩立刻夺过去,用铅笔在打分周围画了条狗,她的画功一般般,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对耳朵就算完事,再多画几坨便便,狗狗的头顶也写他名字的缩写——CJ。 梁子算这样结下。 放学宋惊晚拎起书包飞奔出去,任凭你谌降是飞毛腿都赶不上。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文具店,女孩回想起今天鱼嘉佳说过的话,蓦地收了步伐。 她买了卡纸、礼盒和明信片带回家,拆包装时,有人打电话。 其实能料到会是郑珈音。 女孩犹豫片刻,才点击接通。 对方语气并不温柔,劈头盖脸地询问:“晚晚,这次月考怎么回事?妈妈不是说会关注的吗,你就考这样的成绩来回馈爸爸妈妈?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要考第一名的吗,你看看你的数学,年段前八里面就没有数学比你低的,你怎么回事啊!” “暑假、周末都出去玩了是不是?是不是交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了?还是谈恋爱了?不行,我得问问你们班主任.......” “我没有。” 宋惊晚一字一句。 大概是找不到班主任的联系方式或者压根忘了女儿班主任是谁,郑珈音作罢,继续喋喋不休:“你知道吗,我对你很失望,高一高二我几乎没怎么管你,你倒是考的还能看。说起来还再算上中考,你的老师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你是市状元的料,妈妈在外面到处炫耀甚至亲自辅导你,你呢,没拿到状元,又让我失望。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就只是一块朽木。” 塑料包装袋被她攥在手里刺拉拉地响,宋惊晚努力平声说:“对,你只看到我的数学比年级前八任何一个人都低,却不知道我即便是顶着这样的数学成绩,总分也能够成为第三。你永远看不见我的物理地理是满分,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夸奖我,哪怕我考了750分,你也不会知足。” “你闭嘴!还学会顶嘴了?”母亲陡然抬高音量:“行,考不好你总有理。直到一模前我都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你就自己学,自己看着办!” 听筒里忙音残忍地响起,宋惊晚却感受到了久违的舒畅。 是的,一模以前她不会再打电话来了。 女孩深深吸气、叹气,全身心居然都松懈下来,像刺猬收了壳躺在露天沙滩,她只觉得阳光和煦、沙土松软,惬意无比。 周五放学的小考自然发挥不错,到家七点,宋惊晚打扫房间、喂了花栗鼠,然后从橱柜翻找出仅剩不多的果酱与芝士火鸡面,准备当明天的早餐。周六下午,她去繁盛小区上辅导班。 走出公交车站,偏点儿背地碰见谌降和白凌昼,两个混球少爷勾肩搭背的很是碍眼。宋惊晚没消气,自从画猪头事件后她跟谌降两天以来说的话屈指可数,现在也继续贯彻,女孩扭过头,假装没看见他们。 他们应该是看到她了,宋惊晚猜,但自己扭着脖子朝前走,僵硬的故意的像落了枕。她听见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低笑,也有可能是幻听,心不在焉,迎面被一个男学生拦住路。 几乎同一时刻,余光瞥见两个女生也朝谌降他们走去。宋惊晚顺了 27. Black Magic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BlackMagic27 求饶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女孩子的哭泣,宋惊晚从花坛后面绕过去,双脚踩着压顶石的边沿轻盈跃下,才看清窄道深处几个人的面庞。 总共三男一女,男的胡子拉碴面露凶相,瞧着就像混社会人士,女生蜷缩在角落,手里攥着十元和五元的钞票,抖得厉害,俨然是章萤。 “干什么呢!”宋惊晚当机立断。那几个男的被她唬得一怔,纷纷侧头看向,见着她,三人隐晦地交换眼神。高个子的纹身男走过来,手里还装模作样地端了根棍棒,“干什么?问小妹妹讨点债咯,去去去,娘们别多管闲事。” 他伸手去提宋惊晚的领子,意图借着身高优势将人推搡开。宋惊晚怎么可能让他碰,不知从哪儿腾的冒出股火气,少女反手制住他,但力气终究没男人大,不过胜在她虎也够狠,拎起拳头就往他面门砸。 食指、中指都带了装饰戒指,男人堪堪用腕骨挡住,但那玩意儿尖,实打实地砸下去肯定给他划开了伤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嘶气,瞪着少女同样在冒血的指节,戒指已经在她白皙的皮肤生生勒出道血痕,她竟然都不觉着痛。 后面有两个少年闻声赶来,那仨男的见状立马丢了棍棒跑路。谌降一个飞身翻过花坛,难度系数高,也不怕崴脚,朝她跑过来的眼神算不上多清白,先看她再看见蹲在角落的章萤。宋惊晚垂眼望着轻微渗血的五指,若无其事地背手,明明藏的够快,却似乎仍旧被谌降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没说话。 章萤被白凌昼搀扶着站起来,心有余悸:“晚晚,谢谢你......呜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跟到这儿来,谢谢你们救我。” 宋惊晚听出不对劲,“什么意思?他们不是第一次找你?” 起初章萤还吞吞吐吐地不愿意说,“有两次了,都是在校门口堵的我。他们几个全是崔无恙找来的,每次来就问我讨点钱,不给就威胁我.......我想着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他们要钱给他们好了,权当我给崔无恙她们交的保护费,毕竟我一个人被她们排挤都没人愿意信我愿意和我做朋友。” “所以晚晚,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观察出宋惊晚的表情发生了微妙变化,章萤继续趁热打铁:“你千万不要跟我生疏,不要不相信我,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依靠你,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任人欺负。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我请你们吃饭,就别再拒绝了。” 谌降看向宋惊晚,女孩沉吟片刻,答好。 章萤说附近有家火锅店,让他们先去。“我在这儿的公共卫生间上个厕所,随后就来。”她冲大家伙笑笑,转身跑进了周边的矮木丛。 眺望着几人的背影逐渐远去,矮木林后,章萤才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递给倚着墙根吸烟的纹身男哥仨,声线沉静:“喏,表演费。” “收了,合作愉快。”纹身男打了个响舌,然后卷起袖子给她看腕骨的新伤,“不过妹子,你那姐可不好惹啊,瞅瞅瞅瞅,下的手忒狠,自个儿也折进去,漂亮是漂亮,就是性子太辣。” 章萤没说什么,冷着脸又抽出张红钞票甩给他。 “医药费,找你们的事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 “得嘞!” 另一边去火锅店的路上,白凌昼在专心致志地跟着导航带他们瞎转悠,宋惊晚还是没跟谌降说过话,两个人一高一矮,沉默地走着自己的路。白凌昼沉浸在路痴的快乐里没空掺和他俩,有些话谌降便直接问了,“你手怎么了?” 女孩揣着口袋没理,因为别的事,心情略微阴郁。 “没事。”她回:“不用你管。” — 正值饭点,火锅店人满为患,排队的吃客都坐在店前的小凳子上等号。章萤姗姗来迟,不过她一来刚好叫到号,服务员领着四人进去。 这家火锅店并不高档,只是普通的市井小店,座位也略显拥挤和肮脏,俩公子哥什么感受宋惊晚不知道,反正自己是无所谓。章萤则有些自卑地低头:“抱歉,这里是不是太低端了呀?” “挺好的。” 宋惊晚和她坐一排,接过服务员给的菜单,“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既然是自己请客那得有做东的样子。章萤殷勤地从宋惊晚手里抽走菜单和笔,“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帮大家记吧,先选锅底.......鸳鸯还是清汤菌菇........” 白凌昼么饿死鬼投胎,有的吃都没差,狮子大开口的这也要那也要。宋惊晚点了几个爱吃的素菜,反正荤菜白凌昼会点,他吃荤不吃素。估摸选的差不多了,女孩起身:“你们点,我去趟洗手间。” 站在舆洗池前,宋惊晚才仔细端详起手背的伤口,浑然不觉镜子中自己身后出现的人影,等到发现,她的血痕赤/裸/裸地暴露在镜前,也暴露在他的眼前。谌降趁她藏回去前捉住手,略微强势地往自己怀里带,宋惊晚的尺骨被他箍住,纤瘦的手就这么举到他眼前,男生盯着戒指下的血渍,拧眉。 她讨厌这个姿势,仰着脖子,手也被他拎在半空,像脆弱堪折的花枝。清冷的灯光照映着少年的睫毛,拓下小片阴影,谌降低头从兜里掏出酒精纱布,他其实早看出来了,排队的时候就去了药房买,但宋惊晚不知道,还不让他管。他慢慢地在脱她的戒指,摘下来,然后捏在手心。 抓她手的时候挺凶,上药倒算温柔,谌降用湿巾先擦干周围凝固的血迹,然后垂着眼拿酒精片给她消毒,就像平常学校做题一样,很认真。她喜欢欣赏他这副样子,板着脸,又凶又痞的帅,盯着盯着被发现,谌降松松掠她一眼,酒精片擦得重了,疼得她捶他,“痛啊!” “不是不用我管吗,那忍着。” 他特狠心。 纱布缠得不错,所以以前装自己不会包扎都是骗她来着。宋惊晚让他把戒指还她,人不紧不慢的不大想还的架势,捏着戒指左右转了转,又比了比尺寸,才放进她掌心。 宋惊晚把戒指收好,感觉眼睛有些发涩起雾,大概是刚才疼到了沁出了几滴生理眼泪。她胡乱地上手去揉,听见谌降插着兜在轻啧和他去抽纸巾的声音,“闭眼。” 她还真就乖的闭眼了,眼皮摩擦过纸巾粗粝的触感,生理性地颤了颤,她能感觉他的手掌垫在自己后脑勺,虚虚的、轻轻的,用以固定。男生手掌很大,五指穿插进发缝,黑与白对比交织,莫名色气,宋惊晚克制不住地想入非非,被他托头擦着眼泪,还被他居高临下的一掌掌握,少女略不适应地皱了皱鼻子,睁开眼。 纸巾丢进垃圾桶,谌降微弓腰端详她片刻,语调终于松快几分,“好了去吃饭。” 两人一前一后回去,白凌昼少爷式儿的窝在沙发,等锅底开,看着他俩 28. Sunflower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Sunflower28 宋惊晚脑袋轰的一下。 她没料到生理期会提前,更没料到会在外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尽管女生突然来例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既然谌降会问,说明血渍大概率透了出来,弄脏了自己的衣裤且范围不小,如果继续往前走很多人都会看到。 她理所当然地表现出些许慌张和羞赧,无措得一动不敢动,前面白凌昼在和邓醒唱独角戏,一个人唱得正嗨,宋惊晚的耳朵根烧起来,她想让他们都先走,自己独自处理。 “别慌。” 身后那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谌降的声音盘旋在耳侧,变得更低更沉更带有抚慰意味,宋惊晚像整个人都变成小兽缩进他的躯体,被他高大的阴影覆盖笼罩,犹如雨季里找到了一片可以安身立命的芭蕉叶。 “没事的。” 她的心渐渐维/稳下来。 谌降在喊白凌昼,正把妹的少年回了头:“啥事!”他跟他说我们不去溜冰了,我还有宋惊晚。那白凌昼哪敢再押着两人去,摆摆手表示知道,先跟邓醒出了餐厅,章萤见状当然也说不去,她看着宋惊晚快步走进餐厅厕所,而谌降拿出手机貌似在导航附近的超市。 问:“谌...谌降,你去哪儿?” 他没接话,甚至理都没理,直接从她身边掠过。 走到半道宋惊晚给自己发微信,女孩发了张超全卫生巾种类的截图,然后在某款粉白色品牌上画了个圈标记:[买这个。] 跟上次三个人去大型超市,她在卫生巾货架前指给他认的那款一样。他回:[嗯,你教过我我记得。] 对面抛个问号脸表情包—— [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谌降按她的要求走进就近的超市选购,卫生巾的货架那儿只站着寥寥几名女生,见着男的来都有些意外,就多打量他两眼。他买完卫生巾又细心到考虑了别的什么,转进女士衣服卖场,给宋惊晚拍去三张热卖裤子的照片:[要哪条?] 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估计是真的在挑。[深色的面料薄一点吧,不要太绷,就那条灰黑的。] 谌降依言结好账回去,打算让火锅店里的路人小姐姐帮忙送进厕所。他还在找人,章萤突然冒了出来,她也根本没回家,“我帮你送进去给晚晚吧。” “麻烦了。” 少年礼貌颔首。 宋惊晚接到章萤递进来的裤子和卫生巾,其实第一反应是是她和谌降去买的吗。也正常,谌降对女生的生理用品一窍不通,哪怕之前给他瞧过一眼估计照样找不拎清,带着女生去是会更方便,而且凭男生的粗神经怎么可能想得起再买一条裤子。 她快速拾掇完,将脏裤子塞进塑料袋,然后走出隔间去外面洗手。章萤等在那里,先问她是突然来了例假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女孩平了平唇线:“也没什么.......这些卫生巾啊不都是谌降帮忙买的嘛,就觉得你和他好像关系挺不一般的.......” 宋惊晚甩干手,抬眼的瞬间碰巧望见镜面投映出的章萤的人像,短暂的目光交接,对方面色阴冷,眼神怨毒地盯着自己镜子中的影子,犹如狭间窥伺的毒蛇,但再一眨眼,又变回了原本卑微怯懦的样子。 太快,她只以为是幻觉。 “你想多了。” 她笑笑。 — 身体原因,宋惊晚没在外边多逗留,坐公交回了小区。进去家门才卸下重担般的原形毕露,踢了拖鞋、丢了外套,裹张毯子暖暖和和的躺在沙发只想睡到末日尽头。美觉醒来天早黑了个透,女孩有点饿,想吃夜宵,又没力气懒得自己动手做,何况钻出毯子还冷。 于是打了电话叫外卖,约莫半小时听见有人敲门,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沙发。 门外提着她外卖的不是外卖小哥。 而是邻居谌降。 他脸色贼臭地晾她一眼,径自越过少女进屋,宋惊晚心说我和你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了,叫住他:“喂!谁让你进来的?” 不管她,男生窸窸窣窣的在那包夜宵里翻找东西,两指扣住白色的可降解盖,旋即拎出杯饮料。宋惊晚一看,有点心虚了,他朝着她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明显能听见冰块撞壁的声音,她还狡辩:“我是少冰.....少冰.......” 越狡辩气势越弱,宋惊晚无视谌降审视的目光,踮脚,胆儿大地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夜宵外卖,除了饮料。安安分分地盘腿坐在沙发脚旁,取出饭盒吃菜。她边吃,余光见谌降转身进了家里厨房,叮叮咚咚一阵响后,他煮了碗热气腾腾的蛋羹,搁在茶几。 脑袋埋得更低了,宋惊晚有时就是明知道这事不行、没好处却还要叛逆的去试试,知道生理期不宜喝冰饮料也仗着自己不会痛经,像小老鼠偷吃蜂蜜似的非要顶风作案去喝,仗着没人管、仗着不会有人管她,就爱作。 谌降站那儿像根杆,也不坐也不走,她觑了他眼,好心推过去份外卖订的糍粑让他一起吃,不然怪尴尬的。少年拆了一次性筷子,不吭声地坐到她对面,人高,挡住落地灯投来的大片光影,不跟她客气的就开始吃。 挺新奇的感觉。 往常在家吃饭都是宋惊晚一个人。 女孩莫名眷恋这种感觉,她统称它为归属和幸福,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向往着这一幕,餐桌上能摆着两副或者更多的碗筷,她也有个家,有个不曾名存实亡的家。 也许把谌降纳入她关于家庭、关于幸福的幻想是不切实际、天方夜谭,但起码此刻,宋惊晚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些、幻想可以再慢些破碎。年年复年年,她的夜晚无比寂寞严寒,在别的同学放学回家都能和爸爸妈妈共进晚饭时,她已经学会用蹩脚的厨艺来犒劳忙碌一天的自己,只有自己。 不过谌降也是一个人。 她不清楚他的家庭环境,所以许多时候也会悲凉地认为和他都属于同病相怜、抱团取暖的小可怜A和小可怜B。明明嘴巴斗个没完,但其实更多时候也应了鱼嘉佳曾评价过他们的话——叫作惺惺相惜。 更遑论现在。 几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后来吃着吃着,谌降的心情好了丝,会问她物理竞赛决赛的事,宋惊晚跟他打包票说你等着被我碾压,这话谌降都听习惯了,轻笑:“月考怎么没有碾压我的志向?高一高二我还没有见过你比那几天更不在状态的日子,所以到底为什么?” 宋惊晚不肯回答,他也没强迫:“行吧,以后再等你说。”警报解除,女孩继续夹菜,谌降却忽然顿了顿筷子,偏头盯着她喝汤,语气试探:“你不会那段时间是......受了情伤?” 汤差点全喷出来。 “怎么可能!我受谁的情伤?哪个男的能拿得下我?” 谌降哦了一声,不冷不热。 两人都暗藏小心思的接着吃饭,宋惊晚吃饱了,不过他的蛋羹做得不错,她又多喝了几勺,问:“你下周六生日请女生吗?”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谌降木着张脸,“你不算么。” “我是万一你们到时候搞得太吵了,才会敲门进来投诉。 29. Carnival 《败刺》全本免费阅读 CarnivalBubble29 谌降过去的时候,邬昶明在朝着宋惊晚笑。 不晓得两人聊到了什么话题,反正女孩也罕见地冲他勾了勾嘴角,谌降看着,心里堵得慌。 “嗨,谌降。” 邬昶明认得他,转头跟少年打招呼。谌降站定在二人旁边,手臂抄件外套,身姿清癯挺拔,落眼却见宋惊晚立马收了笑容,假装阳光刺眼地背手,拒绝和自己对视,他磨了磨牙尖,“哦,我记得你,1-3的马可。” 就说他挺能气人的。 邬昶明脸都憋绿了。 “哈哈,原来那个镜是你,很厉害很厉害。”邬昶明哪怼得过他,更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他,先假模假样地吹捧,“晚晚等会我一千米体测,你坐这儿看呗,看我拉爆他们。” 她懒得动,反正坐这本来就顺带着面向跑道,“行。” 邬昶明回去热身了,走之前跟宋惊晚说:“下个月溯公馆派对来不来?我和我三中朋友搞的,赏个面儿?”像是怕她拒绝,男生又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崔无恙也在。” 果真她不说同意不说拒绝。 意思就是大概率会来。 他走了,九班体测也陆陆续续开始,除了谌降还赖在原地没动。无视他,宋惊晚手撑在膝盖,托着下巴,恹恹地注视着即将踏上跑道的人群,这时头顶传来男生略焦躁的声音:“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可以叫你晚晚?” 关注点真奇妙。她故意拖腔带调地反激:“你也可以叫。” 他不说话了。 摸了摸鼻子。 邬昶明已经在跑道做起拉伸运动,似一副蓄势待发的满弓,其实宋惊晚还挺有兴趣围观的,倒不是围观他会跑得有多快而是会跑得有多装,难不成在终点前来一个飞吻吧。可惜她没能看成,谌降把人拉起来,说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惊晚被他带到操场后山,那里有个长条型的洗手池,墙面铺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因为离教学楼远,所以平常没人光顾,正好宋惊晚想洗个手凉快一下,今天实在太热了。 虽然不知道他带自己过来干嘛,但谌降也拧开了水龙头,男生比女生的降温方式应该更狂野点,他正准备掬水,结果水龙头突然狂暴地加大马力,涓涓细流变成开闸泄洪,像烟花似的炸开,直接喷了谌降满头。 她知道了。 这是带自己看笑话来了。 少年被淋得够呛,睫毛、鼻尖都在向下滴水,他双臂撑在洗手池,被冲得发了懵,弓着腰,缓过劲来才慢吞吞地抹了把脸,然后将湿发都往后撩,露出额头。乌发在阳光底下蒙层浅棕色,微蜷,一棱一棱的凝着水珠,透着亮,尤其痞帅。 他朝她投来视线,甚至连眼神都湿漉漉的。 不得不说,他湿发又背头的模样太有张力,瞬间重击在宋惊晚的心脏,五官更为立体且具有攻击性,凌厉微戾气,惊心动魄到令人不敢直视。尽管宋惊晚自己的五官风格亦不遑多让,但被他的气场相压,稍稍逊了色。 她只能匆忙避开视线,继续搓手,“洗你的狗毛别溅到我地方。” 谌降似乎委屈地抓了抓自己头发。 “为什么总说我是小狗。” 其实宋惊晚还是很聪明的,她隐约能感觉出谌降带她来这儿,包括把自己浇个透湿似乎都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她吃这套,可以理解为孔雀开屏。他不想让她看到邬昶明跑步时帅气的样子,不想让她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别的男生身上,除了自己。 当然以上都基于宋惊晚的猜测。 仅仅短暂的闪过,便被她冠上绝不可能的理由,变成了废稿丢弃,她忽然发觉这几天、乃至这几个月,自己好像很容易对他产生胡思乱想。 “我想叫就叫。” 女孩嗤了一声,作势要离开,但谌降勾住了她的手腕。低头看去的时刻,少年顺势倾身,将她双手尺骨都箍住,桎梏在洗手池的边缘,宋惊晚被迫后仰,腰窝抵着了后边的石头底盆,动不了,只能凶巴巴地瞪着他。 再也无法躲避他的颜值震撼,少年湿发未干,发梢仍在垂着水珠,落到她的校服。爬山虎后隐隐传来几声鸟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少女微微侧脸,目光尽是倔强,倔强地慢慢红了耳根。 他很喜欢她这个样子,但他不能表现。 口嫌体正直的,特别可爱。 “我是小狗,那你是什么?”自己的手真的超级痒,忍不住又捏她的脸。 第二次了。 唤醒了宋惊晚某些尘封的复仇记忆,她唰地打掉他的手,也捏了他脸一下。是真的捏,使了狠力气的捏,给他捏红一片,捏得他疼到皱眉,“扯平了,下次再手贱我给你剁了。” 像浑身带刺的野玫瑰,敢碰就给你扎出血,可惜谌降就是爱跟她找虐。“我是小狗你是小狐狸。” 歪打正着的真给他猜对了。 宋惊晚推开他,“呸!我是狗主人。” 他笑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谌降少爷似的插着兜,在拨弄头发,附近骤然传出了某中年男子的惊呼:“哎!你们干嘛呢!” 那人气势汹汹地奔过来,秃头、微发福,正是大名鼎鼎的教导处主任许建树,平素最喜好游荡在校园的各处角落,抓违纪抓早恋。宋惊晚瞧见是他,有点点心虚,下意识瞅了一眼谌降,他还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儿,乖张道:“老师好。” 许建树认识谌降和宋惊晚,同样略有耳闻他们间的竞争关系。而且,两人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妥妥的优等生,简直是他眼里的宝,许建树面色缓和,亲切地应了一声:“欸谌降啊,你好你好。你和宋惊晚同学在这里干嘛呢,都没人。” 没等他回答,许建树便发现谌降好像被泼了水,还有那脸,红红的印记仍未褪干净,再看宋惊晚在旁边冷冷地抱着手臂(她天生没表情的时候像冷脸,其实慌得不行)心里大致猜出个经过,“你们闹矛盾啊?” 反正呢没往早恋方面想,顶多以为是他俩一言不合在掐架,劝说完了就悠哉哉踱着步子继续巡逻去了。谌降往她脸上弹水,她觉得好幼稚啊,揪了一下他手臂的肉,当然不是玩玩的揪,是真讨厌死了的揪。 “你脾气真差。” 男生可怜兮兮地揉手,完了,笑嘻嘻。 “也就我能忍。” 宋惊晚晾他一眼。 “走了。” — 回到教室,他的狗毛基本吹干了。 夏芝芝来找宋惊晚,问她体育课下半节课干什么去了,都找不到你人,宋惊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你八百米及格了吗?” “及格了呀~”夏芝芝喜得眉飞色舞,“陈熠没有,她说下节课要跟你一起补测,还有姚诗毓。你就和陈熠并排跑好了,不用管她。” 宋惊晚没说什么,恰好课铃响了,女孩拿出这堂课需要的写题教材,谌降也在拿,猝的打了个喷嚏。 她看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感冒吧?” “身体没那么差。”他说。 “谁知道......”宋惊晚小声嗫喏,不放心地又瞥,“生了病别传染给我就行。” 不过到了晚自习前谌降还生龙活虎地要去打球,看样子是没事。宋惊晚待在座位,给酱丸投了食,然后抽出学生会记录表写工作概况,稍后会有学妹来取。夏芝芝和胡庭去小卖部买零食,问宋惊晚去不去、有没有帮忙让带的。 她想喝脉动,还没说出口,发觉后门外晃过个人影。章萤胆怯地朝教室里探了探脑袋,看见她,“啊晚晚!!” 夏芝芝见她眼生,问:“你朋友吗?” 宋惊晚答嗯,“帮我带瓶脉动。” “我去买吧晚晚。”章萤抢在夏芝芝答应前揽下,“我也要去小卖部的。” 女孩想了想:“也行,谢谢啦。” 她继续埋头写记录表,不多时,章萤带着饮料回来。宋惊晚想谌降去打球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就让她坐在谌降位置,自己拧开了脉动的瓶盖。 不同以往,这次竟然挺好拧,轻轻松松就旋开了。 章萤盯着她喝,“晚晚,我有道数学题不会想问问你......还有这个是谁的位置呀?我坐他位置他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吧,他没那么小肚鸡肠,夏芝芝、叶哲霖他们都坐过。“谌降的。”宋惊晚答道:“没事,你就坐坐,别弄乱他课桌他不会说什么的,我给你讲题总不能让你站着吧。” “谢谢晚晚。” 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宋惊晚放下脉动给她讲题,但奇怪的是,没讲多久,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