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卡文柴》 第2章 我要十万两 北冥神功! 看到意识中面板上的功法,陆远眼睛瞬间一亮。 北冥神功修行极为严苛,修行者需要先化去自身功法,方可修行。 练成北冥神功后,全身每处穴道皆可吸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 北冥真气阴阳兼具。阳刚北冥真气炙烈如火,阴柔北冥真气冷甚寒冰,且兼容天下武功。 练成之后强凶霸道,随手攻击便有莫大威力。真气护体防御大增,受到攻击时反震敌人。速度也得到提升,上山过河如履平地! 最关键的是,北冥神功有极大的成长性! 它能吸人内力为己用,将他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存储在体内,不泄分毫,越积越厚,最后达到内力如海的境界! 正好现在陆远只有一身金刚不坏,没有丝毫内力,修炼这门功法刚刚合适。 “接是不接?”徐渭熊见陆远半天不说话,微微皱起好看的秀眉。 “没想到是北凉二郡主当面。”陆远回过神,平静道:“接肯定要接,但能不能容我问个问题?” “讲。” 让陆远思考片刻后,郑重道:“北凉王府高手如云,姑娘为什么会找上我家镖局?” 徐渭熊淡淡解释道:“怕麻烦。” “麻烦?”陆远瞬间警惕了起来。 能让名满天下的北凉王二郡主感到麻烦的事,这世上可不多。 也不知道自己的金刚不坏金身,够不够格趟这摊浑水。 “你只管走镖,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问。”徐渭熊一句话堵死了陆远继续发问的心思。 陆远端起茶杯,陷入了沉思。 如果放弃徐渭熊这个大单子,自家欠下的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就算自己拉下脸去当悍匪劫道,也会有阴沟翻船的那天。 但要是完成了这个单子,说不定就能在江湖上打出名气。 对于镖局而言,有了名气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单子。 与自己单打独斗相比,徐渭熊这个单子的性价比要更高一些。 就是那个麻烦...要不要赌一把? 想到这,陆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开口道:“这趟镖,我们四方镖局接了。” “明日清晨,在醉仙楼门口等我。”徐渭熊站起身准备离开。 “姑娘且慢。”陆远抬手道:“咱们还没商量酬劳呢。” “等到了北凉,少不了你的好处。”徐渭熊头也不回道。 “我觉得还是事先说清楚比较好。”陆远淡淡道:“先小人,后君子。姑娘听了我要的价码,再走也不迟。” “你想要多少?”徐渭熊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冷意。 “十万两。” 陆远平静的口吻让徐渭熊一愣,旋即淡淡道:“你确定?” 陆远微笑道:“什么样的价钱配什么样的服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镖局,但能让二郡主都开始找镖局护送了,那肯定不是件小事。 我做的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生意,要这份钱很合理吧? 何况对于北凉来说,这个数字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清凉山是银子多,之前光我弟弟顽皮扔进河里的银子都有不下万两。”徐渭熊面无表情道:“但十万两白银,扔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儿啊。” 言外之意,陆远根本配不上这个数字! 陆远听懂了,却笑容依旧道:“相信我,你这十万两花的不亏。” 徐渭熊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陆远,陆远毫不畏惧地对视着,半晌,徐渭熊突然开口道:“四方镖局,原主人陆大海,三品武者,妻子李燕,四品武者,在这登州也算是登堂入室的存在。 一年前被人劫镖,夫妻二人连带镖局一众高手下落不明,镖物失踪,自此四方镖局彻底败落,只剩下一名四品武者周福,照顾他们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的儿子。 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而是找周福的。 你觉得一个年老体衰,气血不足的四品武者,能值十万两银子么? 把北凉当蛮子敲诈的人,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么?” 说到最后,徐渭熊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森冷的杀意。 “徐姑娘这是信不过我?”陆远无视了徐渭熊话语中的威胁,淡淡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徐渭熊的眼神越发冷漠,“据我所知,你们四方镖局至今还欠债十万两,整个青阳县都是你的债主。 你该不会觉得,清凉山的债,背起来要比青阳镇更轻一点吧?” “姑娘,四方镖局,童叟无欺。”陆远认真道:“根据走镖难度收银子,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说句实话,您这趟活...不好走啊。 我要这价,肯定有我要这价的理由。” 徐渭熊摇摇头,“我不相信理由。” 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三名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冰冷地看着陆远。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了。”徐渭熊淡淡道:“活下来,十万两银子分文不少。” 此时,一直在侍候在门外青阳县醉仙楼老板王福生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冲进去捂住陆远的臭嘴。 这混小子失心疯了?开口就敢要十万两银子! 奶奶的,自己就不该多嘴提四方镖局,现在惹恼了贵人,陆远死就死了,顶多是家中的翠丫头多伤心些时日,可万一牵连到自家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王福生就感觉后背发凉,汗水止不住地从额头冒出。 他想逃,但扫了眼身边杀气腾腾的汉子,只能讪笑着点了点头,尽力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 陆远一愣,旋即镇定的站起身,淡淡道:“合理。” “谁先出手?” “手下留情!”一直在房中偷听的周福突然走了出来,快步走到陆远身前狠狠瞪了他一眼,旋即恭敬地朝徐渭熊道:“姑娘,他刚刚风寒痊愈,意识不清,还请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这趟镖我来走,我们四方镖局分文不取,还请姑娘交代下时间地点,我必不失约!” 听着周福的示弱,徐渭熊的脸色无悲无喜,好像入定的老僧般一言不发,淡漠的眼神却让周福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通透。 一想到对方是曾经马踏江湖,凶名赫赫的北凉王府中人,周福就感觉有些绝望。 陆远这混小子平时挺乖的啊,今天怎么突然犯起混了! 见徐渭熊一直没表态,周福连忙反手重重拍了下陆远的脑袋,咬牙厉喝道:“还不向姑娘道歉!” “这不是道歉的事。”陆远摸了摸脑袋笑道:“福伯,你这么大年纪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出去走镖也不怕闪了腰,还是让我去吧。” “说什么胡话?!”周福脸上担忧更甚,“这有你什么事,快道歉!” “福伯你先坐下歇歇,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动怒。”陆远不想让这名忠心耿耿的老人太担心,温和劝道:“你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你......”福伯还想劝,但陆远已经绕过他走向三人,平静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吃晚饭。” 第5章 突围 “贼子休走!”一名刺客见状眼睛都红了,举着钢刀扑了上来,朝着陆远肩上的徐渭熊重重劈去,怒喝道:“人屠,还我师傅一家命来!” 一刀之威,声势逼人,俨然有三品境界。 陆远面色不变,缓缓后退一步,举起右手迎向钢刀。 当! 千锤百炼的钢刀瞬间断为两截,陆远手臂上只多了道浅浅的白印。 刺客虎口冒血,仍不愿松开断刃,再次扑了上来,撕心裂肺地怒喝道:“北凉走狗,你不得好死!” 陆远看着钢刀捅在他胸前变成碎铁,一脚将那名刺客踹翻在地,反手将徐渭熊抱回怀中,浑身金光流转不停,顶着箭雨和数柄利刃硬冲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正在为老者掠阵的高个壮汉刚想追,富家翁突然开口道:“不用去,先把这里的凉狗杀干净再说!” 说话间,双掌越发莹白,突然发力,逼得杨春亭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北凉王不会放过你们的!”杨春亭目眦欲裂,怒喝道:“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北凉必将再次马踏江湖!” “你看不到那天的!”富家翁面露狞笑,手掌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绕过了杨春亭的手臂,重重拍在他的胸口。 杨春亭闷哼一声,吐血倒飞出去。 “速战速决。”富家翁面无表情地在身上擦了擦手,看着已经陷入颓势的秦家三兄弟冷声道。 “一个不留!” ...... 密林中,响起了密集的树枝断裂声。 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影,将原本肆意生长的树木枝干变成一地碎枝木屑,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是山里饿急的野猪下山寻粮。 徐渭熊头埋在陆远胸口,被陆远双手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只能听见密集的噼啪声,仿佛雨打芭蕉一般,莫名多了几分诗意。 “松开我!”再没听到喊杀声的徐渭熊有些羞恼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 “那可由不得你。”陆远又紧了紧手臂,沉声道:“在你安全到达北凉之前,我是不会松开的。” 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过的徐渭熊,脸上闪过一抹红霞,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轻吸了口气,平静道:“放开我,你带着我,单靠跑是跑不掉的。”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陆远脚步不停道。 “你先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几品修为?”徐渭熊仰起头,对上陆远那双如星海般浩瀚沉静的眸子时,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 “你就当我是金刚境吧。”陆远有苦难言,只能瞎编道。 金刚不坏金身给予了他天下顶尖的体魄,却没有增强他的实力。 陆远就算现在回头,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那帮刺客揍他揍的活活累死;要么就是那帮刺客不愿啃他这块难啃的骨头,扭头杀了徐渭熊一走了之。 第6章 北冥神功初显威 “失算了!”富家翁阴沉着脸咬牙道:“人屠还真是大手笔,竟然用一名金刚境一品高手给她女儿当死士! 庄主,咱们还要追么?”持枪老者恨恨地顿了顿手中的长枪,看着对面消失在密林中的徐渭熊道:“等她进了陵州城,咱们就没机会了!” 富家翁眼神闪烁不定,沉默片刻后说道:“算了,以后再寻机会吧。” “可是...”持枪老者还是不甘心。 “我说走!”富家翁面色狰狞道:“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明日不成还有后日! 他徐家的人有能耐就一辈子不要出北凉!” 富家翁说着转身准备离去,突然脚步一顿道:“四方镖局你们听说过么?” “是青阳县的一家镖局。”斗笠剑客立马回答道:“属下无能,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 “去青阳县!”富家翁的声音中满是森冷的杀意,“我不想看到四方镖局还有活人!”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低头领命。 “我刚才还不信徐渭熊的说的话,现在看来,你们果然是死有余辜。”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富家翁猛地回头,只见湿漉漉的陆远正坐在崖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掏耳朵。 “你竟然没死!”高个壮汉惊呼道。 这么高的高度,这么急的江水,同为金刚境的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掉下去能活下来。 而陆远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你究竟是谁!”富家翁厉喝出声,周围几人立马飞身而起,将陆远团团围住。 “四方镖局,陆远。”陆远扫了眼周围几人,平静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有的话,就上路吧。” 当徐渭熊落在对岸的刹那,陆远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 瞬息间,北冥真气流转全身,在他丹田处开辟了一座无边无际的“海洋。” 唯一让陆远感到不满的是,海洋并没有被填满,圆满时附送的相当于一名金刚境苦修数十年的真气,只在坑底浅浅地积了一层,看起来十分寒颤。 陆远不知道是,决定北冥神功上限的是个人体质,而陆远已经拥有天下顶尖的金刚不坏金身,北冥神功自然会根据陆远的承受极限拓宽丹田。 陆远内视丹田,看着那点可怜的真气,无奈的摇摇头。 想要将这片海填满,也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 紫禁山庄众人见陆远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富家翁看见陆远摇头时,目光一寒,突然暴起出手! 如果陆远了解过紫禁山庄的历史,一定能认出这正是紫禁山庄当年冠绝天下的绝技:玉华掌! 第7章 你要当我姐夫? 临近年关,陵州城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好友三五成群,或勾栏听曲,或品茗赏文,将一年辛苦攒下的银子痛快地扔进了销金窟,换来一声声甜腻的“大爷。” 这段时间,无论是青楼还是酒楼的掌柜,收银子收的嘴都要笑歪了,伺候起那些挣了一年钱的金主也格外卖力气。 到了夜晚,陵州城要比白天更加热闹。 小贩的沿街叫卖声,青楼女子的揽客声,地痞流氓的调戏声,沿街餐馆的跑堂声......千奇百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沿着明亮的灯笼盘旋而上,回荡在陵州城上空。 同样的,也更加寒冷。 北凉的寒风,能冷得人直跺脚,不然就算穿了厚厚的棉鞋,也会将脚冻麻木。 夜晚携美出游的贵公子,穿着价值连城的裘皮大衣,戴着兔皮手套,挽着身边外面厚重内里单薄的美妾室,兴致来了还会随口吟上一首买来的诗句,引来美人的阵阵赞叹。 身后身穿厚重棉衣的小厮高高举着伞,就算手被冻得红肿都不敢暖和一下,生怕惊扰了前面打情骂俏的鸳鸯的雅兴。 突然,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时间竟忘了跟紧主子脚步。 感受到头顶落雪的公子面色一变,回头就想大骂,可就在挪视线的时候,突然也愣在当场。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怪人。 一个在大雪天只穿了件薄薄青衫的怪人! 公子的女伴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后,竟忍不住低呼出声,直到看见公子难看的脸色,才借口说自己被男子行为吓到了。 相比于那些有家有室的妇人和那些容易害羞的小家碧玉,青楼的美人要更为奔放,披着一件轻纱就赶冲到栏杆旁,尽管被冻得瑟瑟发抖,还强自硬撑道:“小哥,天冷,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我请!” 陆远摇摇头,留下一片惋惜的声音,缓步朝着北凉王府的方向走去。 虽说以他当前的实力,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但不至于为了显摆那身功夫,故意打扮成这样。 主要是他不识货,怕被骗。 真不是穷怕了心疼钱。 前世一块钱要咬牙当两块花,这一世刚来时一文钱要掰成三瓣花,对于钱财一事的敏感,已经刻骨进了他骨子里。 所以尽管他怀中揣着近百两纹银,依旧不敢随意挥霍。 他也知道这是病,但这毛病,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陆远叹了口气,只盼着等那余下的十几万两银子到手,能治好自己这穷酸的毛病。 第9章 好女婿 这一夜,陆远睡得很舒服。 不得不说,北凉王府厚实软和的褥子就是比家里的硬板床强。 要是福伯在就好了,那么大年纪了,是时候享受享受了。 一想到福伯省钱到极致的生活作风,陆远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要早些回去,先把债还清,不然福伯肯定舍不得多花一分钱。 陆远刚刚起身,便有几名如花似玉的三等侍女凑上来侍候他,在软玉温香的包围下,他略微有些紧张的完成洗漱,直到侍女离开才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出门时,门口突然多出了两颗小脑袋。 看着其中一颗光溜溜的头顶,陆远立马猜出这两个能在北凉王府中来去自如的小人是谁。 李东西和吴南北。 而那粉雕玉琢小女孩的父亲和那唇红齿白小和尚的师傅,正是鼎鼎大名的佛门高僧,天下第一金刚境。 李当心! 看着李东西,陆远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妹妹,神情恍惚了下,便朝着两人露出温和的笑容道:“你们来找谁啊?” 吴南北有些羞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李东西白了他一眼,抢着开口道:“你就是徐姐姐未过门的夫婿么?” 陆远的笑容僵在脸上,“谁和你们说的?” “王府内都传遍了!”李东西挥着手老气横秋道:“徐凤年一大早就和我们讲了!” “他还和你们说什么了?”陆远笑容越发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还说你是个武林高手!”李东西双眼放光,挥臂甩掉吴南北悄悄拉她袖子的手,兴奋道:“你真的是高手么?有多高?” “徐凤年在哪?”陆远慢慢卷起袖子,对李东西柔声道:“我找他有点事情。” “他正在湖边听书呢,你还没说你究竟是不是高手呢?”李东西娇憨道。 李东西天生就长了张讨喜的面孔,惹得陆远顿生疼爱之心,忍不住揉了揉李东西的小脑袋瓜,柔声道:“等会你就能看见了。” “有多高?”李东西捂着自己的脑袋仰头好奇道。 “三...听潮阁那么高吧。”陆远微笑道。 李东西撇撇嘴,嘴上虽然没说,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没想到眼前这人长得这么好看,也是个和徐凤年一样喜欢吹牛的。 真是世风日下啊。 李东西摊着手,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 陆远笑笑没有解释,带头向屋外走去,淡淡道:“你要不来,可就没机会看到了。” 第14章 五甲来袭 金甲手持巨剑,红甲空手而立,像是两尊魔神,堵住了来人的生路。 徐凤年打量了两眼,扭头冲魏叔阳道:“魏爷爷,这就是您刚刚跟我说的符将红甲,它旁边那个您认识么?” 魏叔阳难掩眼中的震惊,骇然道:“不可能!红甲符将应该早就被人猫剥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旁边那尊金甲...我更是从未听说过!” “魏爷爷莫慌。”徐凤年眼含笑意,毫无感情道:“先让卒子去探探路,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说罢,他冷漠地看向了身边的舒羞三人,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远眉头微皱,舒羞三人只是二品境界,三人合力也不可能是那红色水甲的对手,若是再加上实力更强的金甲...估计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舒羞三人,必死无疑! 看着准备全力以赴的舒羞三人,陆远突然开口道:“你们三人可还有遗愿未了?” 三人一愣,不明白陆远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可还有什么家人朋友,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给他们送过去,一两银子,童叟无欺。”陆远比起一根手指认真道。 他与这三人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感情,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护这三人周全。 既然如此,不如托他送镖,互惠互利。 三人更懵了,不约而同地看向徐凤年。 徐凤年笑道:“你们都看我干嘛,陆兄问你们话,你们答就是。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三人闻言看向道路尽头的两尊甲人,又看看车顶表情认真的陆远,顿时面如死灰。 徐凤年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陆远的态度,让他们明白前方是十死无生的绝路! 雨势越大,吕钱塘突然解下背上的赤霞剑紧握在手中,梗着脖子咬牙喝道:“我吕钱塘三十岁前成名南唐,亡国后入北凉为奴,仍未失剑客之心! 如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只想我死后公子将我的骨灰撒到广陵江上! 我半生观潮练剑,死后也想与潮水相伴,望公子成全,死而无憾!” 吕钱塘的嘶吼声响彻四野,甚至盖过了雨声。 陆远沉默不语,轻轻点点头。 “我...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吕钱塘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你说。”徐凤年饶有兴致道。 吕钱塘深吸了两口气,鼓足全身勇气,指着徐凤年怒喝道:“狗日的徐凤年! 你要不是有个好老子,你算老几! 真捉单放对,老子一个打你十个!” 话音未落,吕钱塘立刻将一枚银锭扔向陆远,纵马朝甲人狂奔而去。 陆远稳稳接住银子,无视脸色尴尬的徐凤年,强忍笑意继续道:“舒羞,杨青风,你俩呢?” “奴婢...奴婢不想死!”舒羞突然滚落下马扑倒在地,被湿衣服裹出的美好曲线抖个不停,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 杨青风倒是比舒羞多了几分骨气,但同样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只是没有大声求饶。 “讨价还价?”才被骂了的徐凤年冷笑着握住绣冬。 突然,一双手从地面里钻出,直朝徐凤年胸口刺去! 陆远眼疾手快,凌空一掌拍向地面。 阴冷的北冥真气瞬间连雨水带破土而出的半截土甲冻在一起。 徐凤年很快回过神,刚想拔刀出鞘,却被陆远飞身拎到一边。 而他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尊从天而降的黑色甲人砸了个深坑。 “金水火土都全了,那木去哪了?”脱险的徐凤年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情打趣。 陆远突然反手一掌拍向身后,与不知何时摸到近前的绿色甲人重重对了一掌。 绿色甲人倒飞出去,被北冥阳气烫地赤红的手掌在雨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啦”声,雾气升腾。 “齐了。”徐凤年冷笑道。“看来我徐凤年的脑袋,依旧值钱啊!” 此时,舒羞已与火甲战作一团,万幸今天是雨天,火甲的真正实力发挥不出来,舒羞凭借着一身深厚的内力竟能和火甲战得有来有回,不时还能占据上风。 杨青风正硬着头皮和抵挡土甲,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上便多了无数伤痕,鲜血顺着双臂流下,显得他那双常年赶尸养鬼的手越发苍白。 若不是魏叔阳在一旁助阵,杨青风早就被土甲撕成了两半! “魏爷爷,您去拦下宁峨眉和凤字营!”徐凤年突然高喝道。 魏叔阳闻言立马抽身,快步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怎么,舍不得让自己的嫡系无缘无故死在这?”陆远笑道。 “当然。”徐凤年点头道:“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精英,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小子,你还不出手?”李淳罡忽然从车中探出脑袋问陆远,“非要劳费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您都知道为什么还明知故问,何必呢?”陆远无奈道。 “你先出手,老夫在这,你死不了!”李淳罡伸手在怀中边搓边道:“对了,如果你有余力,帮我保住那个姓吕的小子,老夫还你一份上乘功法。” “三份。”陆远斩钉截铁道。 “两份,老夫懒得出手让你占个便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淳罡瞪眼道。 “成交!” 陆远把徐凤年往车边一扔,直奔那再次冲来的木甲。 一人一甲,狠狠撞在一起。 咚的一声,雨水激射四溅,马车也跟着微微颤抖,木甲再次倒飞出去,跌进道旁的密林中。 陆远一击得手,立马借着反震之力飞奔向吕钱塘,高喝道:“吕钱塘,退后!” 此时吕钱塘正在苦苦支撑,他刚刚挥出了此生精气神最圆满的一剑,却没想到连水甲的防御都破不开,而他座下的骏马也被金甲一剑斩为两截。 若不是他见极快,狼狈往泥水里一滚,此刻也落得和骏马一样的下场。 “陆公子救我!”眼见金甲手中的巨剑再次劈下,亡魂大冒的吕钱塘也顾不上面子,高声求救。 当! 吕钱塘落叶似的被气浪卷飞出去,头晕眼花地落在地上,只觉耳中全是回荡不休的钟鸣声。 在他前方,陆远赤金般的双手一手抵住巨剑的锋刃,一手握住水甲拳头,浑身真气磅礴,衣衫鼓荡不休。 神威凛然如天人! 徐凤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高喝道:“技术活!当赏!” “你别逼我抽你啊!”陆远一人战两甲,仍有余力笑骂道:“老子只是镖师,不是你家的杂耍艺人!” 徐凤年没说话,脸上笑意愈浓。 符将背后的操控者似乎早就预料到陆远的出现,土甲和火甲突然舍弃了面前的对手,齐齐朝着陆远冲来。 陆远察觉到身后的杀意,瞬间便将北冥真气运转到了极致,抓着水甲的手用力向下一顿,水甲直接被砸进了地里。 金甲不为所动,竟舍弃了手中的巨剑,张开双手想抱住陆远,让其他三甲给陆远致命一击! 陆远立马就察觉出金甲的意图,飞身而起,一脚踹在金甲胸口,反身和已经近前的火甲木甲对了一掌,接着气沉丹田,重重坠下,将刚刚从土里钻出的土甲又踩了回去。 光这一手,就让车队中众人看呆了,就连走出车厢的李淳罡,都忍不住赞叹地点点头。 陆远飞身退出包围,微微换了口气,心神却没有半点放松。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刚才那几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他很确定,雄浑的北冥真气,大半都被五甲身上精心制作的符甲卸去,并没有伤到五甲的根基。 果然,五甲晃晃悠悠地重新站起身,行动间没有分毫迟缓。 “果然是北凉王府的好狗。” 五甲身后忽然冒出一个身穿斗笠的蒙面人,用不阴不阳的声音沙哑道。 “天赐金刚境...啧啧,徐骁的运道还真是不错,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陆远听见这个声音,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冷声道:“你就是后手?” “也不知道天赐金刚境和普通的金刚境有什么区别!”来人抬起斗笠,露出一双怨毒疯狂的眸子,自顾自道:“过来。 让我尝尝你的血!” 第16章 赵勾 “多谢前辈教诲!”行功完毕的陆远跳下马车,对马车郑重行了一礼。 “你自己悟的,干我何事?”李淳罡不耐烦道:“快点赶路,老夫可不想在荒郊野岭过夜!” 陆远无奈一笑,李淳罡这份恩情不小,直接点明了他的症结所在。 系统给功法,圆满无缺不假,却是硬塞进陆远体内的,还没有彻底变成他的东西。 空有术而不知其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永远无法发挥出顶尖功法的真正实力! 此时,宁峨眉等人也带人赶到,这一次没有火甲堵截他们,变成了一金刚四二品的阵仗。 宁峨眉率兵拼死作战,加上中途赶到的魏叔阳帮手,倒是留下了那四名二品的性命。 跑了的那名金刚境,按魏叔阳的话说,也只剩下半条命。 陆远没有掺和徐凤年对凤字营恩威并施,还特意站远了些,默默研究自己的功法。 队伍再次行进,大难不死的吕钱塘容光焕发,隐隐和舒羞杨青风拉开了距离,看向两人的眼神中满是不屑。 只不过他还会时不时偷看徐凤年的脸色,根本不敢靠近徐凤年身边,生怕那柄春雷突然落到他脖子上。 为了活命,他在队伍里寻摸了一圈,最终决定腆着脸凑到陆远这位与世子关系甚好的高人近前,用热脸贴起了冷屁股。 “老吕,我就是镖师,不需要人来保我的人身镖。”陆远看着寸步不离的吕钱塘无奈道:“你之前那股豪情壮志哪去了? 话说都说了,现在装缩头乌龟有什么用?” 吕钱塘黑脸一红,魁梧的汉子竟有些羞惭道:“这不是活下来了么。” “我先说好,钱是不退的。”陆远淡淡道:“你放心,等你死了,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把你撒到广陵江里去。” “我不是要退钱。”吕钱塘瓮声道:“我只是想答谢恩公救命之恩。” “别谢我,要谢就谢马车里那位前辈。”陆远对吕钱塘似笑非笑道:“对了,你知道那位前辈是谁吗?” “恕在下眼拙,只看出前辈剑意雄厚,剑术高超,定是那名满江湖的前辈名宿,但我实在认不出是哪一位。”吕钱塘挠着头道。 “你可知三尺木马牛?”陆远轻声道。 吕钱塘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马车,结结巴巴道:“难道他...他就是...李....” 世间学剑游侠,谁不崇拜李淳罡? 他练剑,不就是为了成为李淳罡那样的人物么? “别说我没提醒你。”陆远拍拍吕钱塘的肩膀,笑道:“保你是前辈的意思,我估计他是看你天赋绝佳,想收你为徒! 机会给你了,好好把握吧。” 吕钱塘怔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半晌突然跳了起来,欣喜若狂道:“谢前辈指点!” 说罢,转身向马车飞奔而去。 陆远松了口气,整天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着实在是不好受,相比之下,他倒宁愿跟那不苟言笑的青鸟多说两句。 虽然他对青鸟没感觉,但起码养眼啊。 陆远收敛心神刚准备继续钻研功法,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一个庞然大物从他头顶飞过重重摔落在地,紧接着身后响起了李淳罡的怒骂。 “陆小子,老夫这不是开善堂的,别什么货色都往我这塞! 要教你自己教,老夫没那功夫!” “......”陆远看着灰头土脸的吕钱塘,有些无奈道:“没事吧?” 吕钱塘没有说话,默默起身跟在陆远身后,半晌才说道:“前辈,真的是李前辈要救我么?” “嗯。” “我的天赋真的很差么?” “还行吧,二品小宗师,在我老家都能称霸一方了。” “那前辈为什么不愿教我?” “可能你长得不好看吧。”陆远勉强找个了台阶。 吕钱塘看着陆远那张让人连嫉妒心都生不起来的面容,将脏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还想再问,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脸色一变,立马快步离开。 徐凤年看着吕钱塘的背影,笑道:“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了。”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个好姓氏。”徐凤年勾肩搭背开玩笑道:“陆远,陆地神仙,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 要不我回去和徐骁商量一下,明天我们全家都改姓陆算了,沾沾你的运气,到时候满门陆地神仙,听着可比什么四世三公霸气多了!” “那你得能抗住你二姐的打。”陆远斜了徐凤年一眼,淡淡道:“别以为有了大黄庭,你姐就揍不动你了。” “...跟你聊天真没意思。”徐凤年摇摇头,从怀中掏出几本秘籍递给陆远,“你要的秘籍,我帮你挑选了下,省得你费工夫。 内功心法你不缺,兵刃你也不用,我就帮你选了几本拳脚轻身的秘籍。 对了,那羊皮老头...真是当年的春秋剑甲?” 陆远快速翻看着秘籍,心不在焉道:“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看见归看见...”徐凤年回头看向马车,皱眉道:“但这也太没有高手风度了吧?” 陆远翻看秘籍头也不抬道:“所以你现在不是高手。” “......” 之后再意外发生,一行人赶在黄昏前顺利进城。 陆远没有去管徐凤年如何敲打官员、草灰蛇线的为北凉基业谋划,而是选了处僻静院子,认真研究徐凤年送的秘籍。 “《五云掌》《灵宝拳》《踏枝寻幽》,名字都还起的怪好听的。” 雨后的木味混杂着芭蕉的清香飘荡在院中,陆远也不动用内力,只是单纯按照秘籍上的招式缓缓舒展身体,带起阵阵清风,吹落了枝叶上晶莹的水珠。 第17章 太安不太安 湖边,微风轻拂,杨柳依依。 徐凤年一边侍弄着烤鹅的火候,一边道:“这晋兰亭不去养鹅真是可惜了,青鸟,你去请陆远,让他过来尝尝这难得一见的好鹅。” 李淳罡拿着支鹅腿啃的满嘴是油,含糊道:“你请了他未必来,那小子刚刚有所得,可不像你是闲人一个。” “那可未必。”徐凤年抬起头,看着远处出现人影笑道:“你看看,我还没请呢,人就闻着味儿来了。” 李淳罡翻了个白眼,突然动作一顿,皱眉含糊道:“谁惹这小子了?” 徐凤年笑容尽散,看着越走越近的陆远,对李淳罡轻声道:“老前辈,他要是冲我来的,你可得护着我点。” “你小子抢他媳妇了?”李淳罡满脸看热闹的表情。“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可能发这么大火。” “老前辈别开玩笑了。”徐凤年悄悄往李淳罡那侧挪了挪,“您这话传出去,不用别人,我二姐就能先宰了我。” 几人身旁那群被圈住的大鹅,在陆远刚出现时便慌乱地随地便溺扯着嗓子乱叫,等陆远到了近前,又一声不吭,全都挤成一团缩在角落, 青鸟下意识挡在徐凤年身前,警惕地看着浑身杀意的陆远,姜泥连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缩到了徐凤年身后。 “小子,发生什么了?”李淳罡看着站定的陆远皱眉道:“要是徐凤年这小子招惹了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打个半死如何?” 陆远摇摇头,沉声道:“徐凤年,能不能帮我个忙?” “叫我小年就行。”徐凤年探出脑袋,露出和看见二姐时一样的笑容:“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远没心情再和他斗嘴,继续道:“我想问你要件东西。” “要什么?” “登州青阳县附近的赵勾据点。” 徐凤年一怔,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四方镖局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 陆远说的云淡风轻,但徐凤年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你应该知道赵勾背后是谁吧?”徐凤年郑重道。 陆远点点头。 赵勾,离阳专门建立用来制约江湖武夫的秘密机构。 对待以武犯禁不遵号令的武林中人,往往就是格杀之后传首江湖。 除了天下有数的十大高手,江湖上没有谁不畏惧赵勾。 徐凤年知道拂水房每年要和赵勾打多少交道,眉头愈紧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太冒险了,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第18章 怒火 三日后 登州上水城。 天刚朦朦亮,一名青衣小厮便打着哈欠打开大门,拿着笤帚开始洒扫灰尘。 刚从门里扫到门外,睡眼惺忪的小厮突然感觉自己的笤帚碰到了什么东西,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双破旧的靴子。 他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此人身上白衣虽是上好的蜀锦料子,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脏得像是赶了几百里路都没换。 他本能地撇撇嘴,便想对这个打扰自己干活的脏鬼说两句风凉话,可看到眼前人的容貌时,又十分自然地低头恭敬道:“贵客是要订衣服么?” 乖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气度,这相貌,感觉上次来自己铺子选料子的登州刺史家大小姐都比不上! 小厮还在窃喜自己反应快没冲撞贵客,就听见来人沉声道:“你们这就是翠云轩?” “贵客明鉴,整个登州就只有我们一家翠云轩!”小厮的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傲气,微微挺直腰板道:“整个登州,再没有哪家绸缎庄有比我们家更好的料子,也没有哪家比我们家师傅手艺更好! 据说我们家师傅是从宫中学的手艺,就连刺史家的小姐都对师傅做的衣服赞不绝口呢!” “我怕找错了。”陆远扫了眼门口挂着的描金招牌,又看向小厮轻声道:“你也是翠云轩的人?” “贵客好眼力!”小厮奉承道:“小的正是翠园轩的学徒。” “学徒?”陆远皱眉道:“你来这多久了?” “上个月刚来。”小厮倒是个机灵人,见陆远面露不悦连忙找补道:“贵客您放心,我只是帮您介绍料子,做衣服都是我们店师傅亲自过手,小的没那个福气,碰都碰不得!” 陆远眉头舒展开来,淡淡道:“我想做一身衣服,不知你们店的师傅都在么?” “都在都在!”小厮欣喜道:“我们掌柜的也在,只是这个点还没起。 您先进店坐坐,我去帮您请我们掌柜的。” “不必了,我可以等。”陆远往怀中一摸,想了想,数出十文钱递给小厮,“你去帮我买笼包子,要城东那家。” 小厮笑着接过钱,转过身就在心底暗啐一口。 看着人模狗样,出手却这么穷酸,白白让老子浪费半天口水! 看着小厮消失在街角处,陆远便进了翠云轩,顺手关上大门,气定神闲地坐在屋中。 过了没多久,后屋突然响起一个泼辣的女声。 “王五!王五!”一名风韵犹存的三旬少妇边系着腰带,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走出,尖声喝道:“惫懒货!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 少妇看见陆远一惊,慌忙道:“你是什么人?!来人啊!抓贼啊!” “别装了。”陆远平静道:“赵勾二等谍子,血绸。” 血绸面色一僵,缓缓道:“你是谁?” “还要装?”陆远挑挑眉毛道:“还是说你们赵勾得罪人太多,连仇家都辨不清了?” “久仰陆先生大名,未能远迎,还望勿怪。”血绸双手缩在袖中,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第19章 一口气 傍晚 青阳县。 陆远看着头顶的镖局匾额,神色有些无奈。 匾额上四方二字不知被谁砍了几刀,已经模糊不清,门框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陆远摇摇头,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忐忑,轻吸了口气,缓缓推开了镖局的大门,迎面突然劈来一柄巨剑。 陆远目光一凝,不闪不避,一拳击出直砸向出手者面门。 当的一声! 巨剑被高高弹起脱手而出,陆远猛地收住手,看着惊魂未定的吕钱塘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https:/ 又从生死间走了一遭的吕钱塘汗如雨下,半天回过神,结巴道:“我...我来帮忙。” “帮忙?”陆远皱眉问道:“凤年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吕钱塘恭敬道:“我怕赵勾狗急跳墙,先生顾不周全。” “你自己?凤年同意了?” “世子并未阻拦。”吕钱塘坦然道:“他说这是我自己的运道,让我自己看着办。 但我来此并无他意,只想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既然先生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走去。 在吕钱塘将要踏出门槛时,陆远突然开口道:“算了,来都来了,如果你不介意,就来我们镖局的当镖头吧。 我们这比不上清凉山家大业大,一月十两银子,每趟按镖物的酬金分红。 愿意你就留下,凤年那里我替你去说;不愿意你就当我没提过这茬,你想去哪就去哪。” 吕钱塘一愣,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来此纯粹只是为了报恩,未想到他发自本心的行为,竟然能让他能脱离北凉王府! 吕钱塘不疑有假,八尺高的魁梧壮汉,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想当初自己为了一本《卧龙岗驭剑术》,潜入王府被擒,自那以后生死都不由己。 今日重获自由,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陆远远去的背影,吕钱塘重重跪倒在地,朝着陆远磕了三个响头,将地上的青砖磕得粉碎。 陆远头也不回,朝身后摆摆手道:“我这不兴这个,磕碎的青砖从你月钱里扣。” 吕钱塘一愣,舔了舔流到嘴边的鲜血,突然放声大笑,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听到声音的福伯从屋中走出,当看见陆远后愣了下,旋即颤声道:“远...远儿?” “福伯,陆远回来了。”陆远躬身行礼道:“给您老添麻烦了。” 周福紧紧抿着嘴唇,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颤抖,想要说话却害怕在晚辈面前丢脸,只能默默重重拍着陆远的肩膀,重重点了点头,又狠狠摇了摇头。 第20章 龙虎山来客 又和福伯闲聊了两句,陆远便出了屋子,吩咐吕钱塘给福伯打下手,缓步走到镖局门口。 一名面容普通,衣着素净的中年人早已等在门口,见陆远出来连忙躬身行礼道:“拂水房王盛,见过陆先生。” “这段时间有劳了。”陆远拱手道。 “陆先生言重了,这都是在下份内的事。”王盛连忙侧身避过。 “凤年他们到哪了?” “世子一行正在青城山。” “我明日便过去,福伯就拜托你们了。”陆远点点头,转身准备进屋。 “陆先生留步。”王盛连忙道:“世子有命,陆先生不必急于与他们汇合,世子想让陆先生先去一趟武当山。” “去武当?何事?”陆远疑惑道。 “想请先生送一封信。” “送信?”陆远疑惑道。 王盛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双手捧到陆远面前,沉声道:“还请先生将这封信,交予武当洪洗象。” 陆远一愣,接过薄薄的信封。cdn.y13398281206/apk/aidufree.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他已经猜到了这封信的内容了。 ...... 武当山门。 “玄武当兴”牌坊下。 陆远只身站在山脚,仰头欣赏了片刻武当八十一峰朝天顶的壮丽奇观,便迈步上山。 福伯身体不复当年,受不了快速奔波,陆远便吩咐吕钱塘跟在福伯身边,两人慢慢沿官道前往清凉山,他相信算无遗策的李义山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陆远拾阶而上,香客渐少,越发幽静,偶尔能看见身穿道袍的武当道士,遇见陆远只是微微惊讶一下,便侧过身打了个稽首,擦肩而过。 山上安详的氛围,让陆远感觉自己的心也静了下来,前些日子连挑五处赵勾据点积攒下的戾气,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陆远的脚程很快,不多时便走到了大莲花峰的玄武殿门前。 殿前摆放着一只看不出年月的巨大香炉,里面却可怜地只插了寥寥几炷香,淡淡的青烟升起,显得有些寒酸。 香炉远处的千年樟树下,一名年轻道人正躺在地上,脸上盖了本高深的道门典籍,书页随着道人的呼吸有规律地微微起伏。 “洪洗象?”陆远走到道人身边轻声问道。 年轻道人没有反应,鼾声越发响了。 “洪洗象?!”这回陆远出声带上了几分内力,如晴空霹雳,惊得年轻道人连忙坐起,茫然地看向陆远,下意识用袖子擦去嘴角的口水。 “这位善信,若要请香还要再往前面走一点,若要用斋饭,需等到正午去紫阳宫,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四处转转。”洪洗象睡眼惺忪道。 “我是来找你的。”确认没找错人,陆远便从怀中掏出信封递到了洪洗象手中,“你的信。” 洪洗象疑惑地将信接了过去,陆远脑海中立马响起提示音。 【委托已完成,太极拳已发放。】 “敢问阁下是?”洪洗象抖抖信封,好奇地看着陆远。 “四方镖局,陆远。” “啊!”洪洗象眼中立马泛出别样的神采,“你就是北凉王府的二女婿! 世子殿下都和我说了,恭喜恭喜!” “.......”陆远强挤出笑容道:“同喜同喜,不知北凉王府的大女婿,何时下山成亲呢?” 洪洗象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会,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再看向对方,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小道算过,今日不宜下......”洪洗象突然闭上了嘴,看着信封中露出一抹红色,脸上泛起苦笑。 陆远心中也有些感叹,徐凤年为他两个姐姐的亲事还真是操碎了心。 他真是投错了胎,有这份心当什么北凉世子啊,当个红娘不好? “骑牛的,我要去江南,你来是不来?!” 洪洗象看着红纸上的几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将红纸放进怀中,站起身对陆远拱拱手道。“有劳了。” “无妨。”陆远拱手还礼,想了想道:“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送往江南道?” 洪洗象一怔,双眼有些放空,半晌才喃喃道:“不必了。” 陆远也不强求,转身想要下山,却见一名身穿龙虎山道袍,手持白尾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实则剑气满身的年轻道人刚刚走上台阶。 他的视线先是在陆远面上停留了片刻,接着越过陆远,朝着正发呆的洪洗象道:“贫道龙虎山齐仙侠,敢问武当掌教何在?” 陆远闻言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齐仙侠怎么这时候就来武当山了? 他不应该是在王重楼仙逝后,才想着到武当山取走吕祖佩剑的么? 洪洗象看着那满身锐利剑气,一脸生人勿近的齐仙侠,立马意识到来者不善,果断选择将这个麻烦丢给掌教师兄,连忙朗声道:“道友稍歇,我现在就去请掌教师兄来!” 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陆远不想掺和进道门正统之争,便准备下山离开,没想到刚走到齐仙侠身侧,便听到一声满是傲气的命令。 “站住!” 陆远恍若未闻,依旧向山下走去。 “阁下此时装聋作哑,是不是有些晚了?”齐仙侠转过身,看着陆远的背影道:“敢说‘太安不太安。’真以为自己攀上了北凉王府这棵大树,就能口出狂言后高枕无忧么? 不过是个上门女婿,草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陆远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淡淡道:“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我与龙虎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身为出家之人,一不问前因后果,便来寻我麻烦,二不戒嗔痴二念,对我恶语相向,妄你修了这么多年的道,却跟未遇师,未习经一般!” 齐仙侠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剑意澎湃,无形间散露出来的剑气,在青石修成的台阶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多说无益,陆远,你可知罪?”齐仙侠冷冷道。 “何罪之有?” “欺君犯上!” “好大的一顶帽子。”陆远笑道:“当年北凉王马踏龙湖,还真把你们的骨气都踏没了。 世外之人,不好好练功修道,现在竟替人做起了脏活。 难怪你们龙虎山现在能风生水起,少不了你们这帮吮疽舐痔者的功劳!” 齐仙侠勃然大怒,一甩手中拂尘,甩出了万千条如游丝般的剑气飞向陆远。 陆远微运北冥神功,将那漫天剑气一口吞下,微笑道:“号称道门剑道第一的齐仙侠,也不过如此。 还想取走吕祖佩剑,也不怕吕祖半夜入梦把你吊起来打?” 被戳穿心中所想的齐仙侠面沉如水,身上剑意越浓,就连路过看热闹的小道士都看出了端倪。 有几个机灵的连忙跑向后山找人帮忙,生怕两人大打出手毁了这辛苦建成的道路,让本就不富裕的武当山雪上加霜。 “陆远,束手就擒,你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是负隅顽抗,北凉也保不住你!”齐仙侠冷喝道。 “好大的口气!”陆远运转真气,战意磅礴,“当初北凉铁骑马踏龙虎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硬气!” “陆远!”被撕开遮羞布的齐仙侠再也忍不了了,怒道:“你已得罪赵勾,还要得罪我龙虎山么!” “得罪了又如何?”陆远缓缓摆出太极拳架,淡淡道:“既然你龙虎山想强出头争宠。 那我不介意再摁一次龙虎头!” 第21章 太极拳 齐仙侠看着身边窃窃私语的武当道士,心中怒意更甚。 前些日子,龙虎山接到离阳皇宫中密信,让他们出手将陆远带回太安城。 一心讨好离阳的龙虎山黄紫贵人,为保万无一失,便命齐仙侠下山走一遭。 齐仙侠本以为这趟差事手到擒来,没想到陆远竟丝毫不惧,还在众人面前狠狠将龙虎山贬斥了一番。 虽说有离阳支持,这些话无法撼动龙虎山道门统领的地位,但听起来总归不是滋味。 一想到今后江湖上的流言蜚语,齐仙侠看向陆远的目光就越发阴冷,拂尘无风自动,杀意愈浓。 他本想只按着密信上的要求废掉陆远,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今日不杀鸡儆猴,日后必定会出现无数效仿者! 龙虎山不可辱! 看着面前摆出奇怪拳架的陆远,齐仙侠淡淡道:“阁下可有遗言?” “龙虎山打架,都像你这么磨叽么?”陆远反问道。 “好胆!” 齐仙侠不怒反笑,飞身而起,一柄拂尘递出,如递利剑。 陆远不慌不忙,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标准的圆形,将拂尘包在其中,轻轻向后一拉,轻喝道:“撒手!” 明明陆远的双手没有碰到拂尘,但齐仙侠却觉得一股巨力从拂尘上传来,连忙运转真气紧握拂尘,才没有在武当道士面前丢脸。 陆远叹了口气,这太极拳刚刚获得,他还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不然光是刚刚那一手“揽雀尾”的变式,绝对能卸掉齐仙侠的拂尘。 差点失手齐仙侠不敢再大意,连忙飞身后退,手握拂尘轻喝一声,由上及下重重一挥,一道剑气奔涌而出,竟将沿途的石阶切成了两半。 陆远见状神色不变,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双手凌空画圆,在武当道士眼中,就像小孩玩闹般随意。 但那道声势惊人的剑气,却连近陆远身都做不到,飞快消弭于无形。 闻讯赶来王重楼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 王重楼对身边板着一张脸的武当第一剑士王小屏好奇道:“能挡下?” “能!”王小屏惜字如金,想了想,又沙哑说道:“难。” 王重楼对这个师弟再熟悉不过,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小屏的意思,是他虽能挡下齐仙侠这未尽全力的含怒一剑,但做不到如陆远那般轻描淡写。 武当内力雄浑仅次于王重楼的俞兴瑞眯起眼睛,看着看着便感叹道道:“年轻人真是了不得,此子年岁不大,内力竟如此雄厚,竟比我只差一线。 难道我真的老了?” 王重楼看了眼陷入自我怀疑的俞兴瑞,微捋长须,眼中笑意越浓,朝身后正愣神的洪洗象道:“小师弟,你怎么看?” 洪洗象紧盯着正在与齐仙侠战斗的陆远,眼珠随着陆远的动作上下转动,下意识回答道:“好像。” “好像什么?”武当山上年纪最大的宋知命温和笑道:“小师弟莫不是受刺激了,准备下苦功了?” “他要能改掉那副惫懒模样,除非祖师爷显灵!”掌管武当山戒律的陈鹞没好气道。 “小师弟,看出什么了?”王重楼笑眯眯问道。 洪洗象沉吟片刻,突然摆出拳架,慢悠悠地打了一套拳,其动作和陆远的拳法只有五六分形似,但却有十分神似! 众人见状一愣,练过洪洗象自创的这套无名拳法的陈鹞立马看向陆远,迟疑道:“偷师?” 洪洗象摇摇头,沉声道:“他的拳法要比我的完整。” 众人更奇怪了,王重楼却突然笑道:“无妨,此事不必深究。 小师弟,等他们结束,你正好去向陆远请教一下,看看能不能完善你的拳法。” “师兄你认得他?”陈鹞好奇道。 王重楼笑着点点头,“他再不来,我就等不了了。” 众人不解其意,只有王小屏深深地看了眼师兄,眼神有些黯淡。 “小师弟,你觉得两人谁胜谁负?”面对好奇的众人,王重楼轻飘飘地将话题揭过。 洪洗象默默看了会,沉声道:“齐仙侠要输了。” “为何?” “他的心已经乱了。” 王重楼不再问,带头向陆远走去。 此时,齐仙侠已经感知到武当众人的到来,一心存了和武当比高下的他,见始终无法攻破陆远那大圈套小圈的古怪防守,心中越发焦急。 第24章 棋子 洪洗象神色一怔,圆满如意的动作突然出现一丝凝滞,被陆远一拳砸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千年樟树上,枝叶如雨落下,盖了他一身。 陈鹞面色一变,连忙想冲上去制止,却被王重楼拦下,“不要插手!” 看着整天满脸温和笑容,待人和气小师弟呆坐在树下,陈鹞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陆远站起原地,冲洪洗象轻喝道:“想通了么?” 洪洗象没有说话。 陆远继续道:“天天解签算能不能下山,签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竹筒里的签呢! 连直面自己本心的胆魄都没有,你拜什么师,修什么道!” 陆远说着,走向王重楼,要过一筒算签,又走到洪洗象面前,将竹筒扔在他面前,淡淡道:“今日算了么?” 洪洗象看着陆远,木然地摇了摇头。 “算算。” 洪洗象一愣,但面对陆远认真的眼神,只能拿起竹筒摇了起来。 啪嗒一声,竹签落地。 洪洗象捡起一看,眼神越发晦涩,轻声道:“今日解签,不宜......” 陆远劈手夺过竹签,微微用力将它断为两截,轻声道:“你没算完,再算。” 洪洗象本想拒绝,可看陆远那副不算就不走的架势,只能继续摇起竹筒。 “不宜...” 竹签又断。 “再算!”陆远低喝道。 众人沉默不语,看着洪洗象一次又一次摇动竹筒,陆远一次又一次从洪洗象手中夺走竹签。 竹筒里的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两人身边的断签越来越多,铺满一地。 当! “今日解签,宜......”捡起那最后一根算签,洪洗象本能地念出了上面的字,突然沉默了,半晌后才低声道:“下江南。” “那你还等什么?!”陆远高声道。 洪洗象看向几位师兄,却发现几位师兄都微笑着看他,就连往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小王师兄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师兄?”洪洗象对王重楼颤声道。 “去吧。”王重楼笑容释怀道:“有你几位师兄在,武当坏不了。” 洪洗象看着手上的签,身形突然飞起,一步跃向群山间。 武当八十一峰的云气如听到了某种号令,飞速向此地涌来。 洪洗象脚踩云气,步步生莲。 一只黄鹤从云中窜出,飞到洪洗象脚下。 突然间,云雾尽散。 洪洗象脚踩黄鹤,直上青天! 看到这一幕的陈鹞老泪纵横,颤声笑道:“师兄,小师弟他...他一步入天象了! 师兄你看见了么?师兄?师兄!” 陆远回头,见王重楼站在原地,身子挺得笔直,双目微阖,嘴角含笑,与生人无异,不由神色一黯,默默行了一礼。 刚刚因为洪洗象想通而开心的武当众人,瞬间被浓浓的悲伤所笼罩。 就连齐仙侠,也面容肃穆地的仔细整理了下衣冠,恭恭敬敬地朝王重楼施了一礼。 一代道门真人,仙逝于大莲花峰。 临走前,再无遗憾。 ...... 太安城,离阳皇宫。 翰林院一处清净别院中。 一名衣着素净,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正和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儒生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棋盘上厮杀正酣,眼看中年人所执的黑棋已经没有生路,只是在勉强支撑。 当黑龙被屠掉后,中年人哈哈一笑,投子认负,对老儒生道:“多年过去,先生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对于中年人的马屁,老儒生毫无反应,默默端起身旁的茶杯喝了口。 被冷落的中年人毫不在意,扭头对身旁一名满头白发,太监打扮的老人笑道:“你说说看,朕这盘棋下的怎么样?” 老太监微微低头,低声道:“回陛下,奴才看不懂棋,奴才只知道这回陛下和元先生对弈的时间,要比上次长了许多。” “狗奴才,就知道说些漂亮话来宽朕的心。”中年人笑骂了一句,伸手拿起温度正好的茶杯,浅酌一口,淡淡道:“下赢元先生,朕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老太监像没听见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样,躬身行礼,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老太监走后,中年人继续道:“元先生,武当王重楼死了。” 离阳皇室的掌控者,天下顶尖谋士之一的“半寸舌”元本溪含糊道:“嗯,早就该死了。” “徐凤年也已经进青州城了。”离阳皇帝赵惇沉声道。“能死么?” 元本溪闭眼摇了摇头。 赵惇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沉默片刻后又道:“那老道还真是舍得,竟然将一身大黄庭给了徐凤年,朕当年就不该心软,早该平了武当山!” 话语虽轻,杀意极浓。 元本溪像没有感受到一样,毫不客气道:“劝陛下还是绝了那份心思吧。” 赵惇默然无语,半晌才问道:“武当洪洗象,真的是一步入天象?” “低了。” “什么?” “洪洗象的脉络清晰可见,我虽不如黄龙士精通鬼神卜算之数,但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元本溪说得很慢,但说出的每个字依旧有些含糊。 “五百年前吕洞玄,五十年前的齐玄帧,他洪洗象一人身负两人气运,就算一步成就陆地神仙我都不奇怪,何况一个小小的大天象。” 赵惇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将茶杯轻轻放下,笑容有些苦涩道:“连寻常百姓都知道杀人造业果,必会冤孽缠身。 可徐骁这辈子最大的损失,就是瘸了一条腿。 这运道......” “洪洗象和徐脂虎成不了。”元本溪突然道。 “先生已有谋划?”赵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元本溪淡淡道:“就算是徐骁的嫡女,也担不起他那身大气运。 两人在一起越久,徐脂虎死得越快。 他洪洗象修得就是道法天地,干不了逆天而行的事,除非自费武功性命,从头再来。” “先生所言当真?!” 元本溪点点头。 赵惇眉间的阴郁瞬间少了几分,突然又道:“那陆远呢?” 元本溪少见的迟疑了片刻,犹豫再三才缓缓道:“无理手,但我不知道是谁下的这枚棋。” 赵惇面容一肃,“可是那黄三甲?” “不是他。”元本溪肯定道:“黄龙士向来喜欢草灰蛇线伏千里,兴之所至便落一枚棋子,看似是闲棋,但事后再看,均是棋盘的关键所在。 如果是他,他不会这么早把陆远暴露出来,这枚棋子不弱,他一定会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而不是泄愤般灭了五处赵勾据点。” “那会不是黄龙士反其道而行之,刻意这么做?”赵惇下意识问道,可看见元本溪那如深潭般深邃的双眸,立马苦笑道:“朕说笑的,先生不要当真。” 元本溪低头看向棋盘,伸手拈过一枚黑子,轻轻落下,原本大势已去的黑龙,瞬间被盘活了。 “黄龙士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元本溪抬头看着这位自愿成为傀儡的离阳皇帝,含糊道:“他喜欢一子翻盘。” “那陆远怎么办。”赵惇全没了皇帝的威仪,像个学生般虚心求教。 “齐仙侠虽是大意,但也是当之无愧的道门剑道第一,能击败他,普通的金刚境已经奈何不了陆远了。” 元本溪拂去棋盘上的棋子,一边说着一边往上落子。 “和入天象前的洪洗象不分伯仲,能杀精通杀人技的伪指玄,天赐的金刚境,还有一身蕴含阴阳二气的功法...... 想要杀他,除了以境界压之,别无他法。” 赵惇神色微动,看了眼门口,突然笑道:“元先生,赵楷毕竟是我儿子。” “路我已经给他了。”元本溪面容古井无波,轻声道:“徐凤年此次游江湖,陆远会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是李义山的谋划。 想杀徐凤年,陆远那关你不得不过。 成了,我送他一场泼天富贵;不成,老老实实去西域,生死自负。” “可怜吾儿。”赵惇摇头叹气,脸上却无半点悲戚之意。 元本溪没有看他的表演,又低头看向棋盘,陷入沉思。 门外。 赵楷的大师傅、最擅指玄杀天象的人猫韩生宣,听着里面毫不掩饰的对话,袖手而立面无表情。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cdn.y13398281206/apk/aidufree.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袖中隐隐有红丝翻涌。 第25章 密谋 夜晚。 韩生宣伺候赵惇睡下后,才转身离开皇帝寝宫。 夜色下呈深红色的宫墙旁,每隔十米便站着一位手持灯笼的小太监,如石雕般僵在原地,当韩生宣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才会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韩生宣目不斜视地脏走到道路尽头,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灯笼组成的长龙,微微叹了口气。 自从曹长卿三入皇宫后,宫里就成了这副样子。 虽然面对曹长卿时这些太监只是拖延时间的肉盾,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睡个好觉。 韩生宣摇摇头,将那些多余的心思赶了出去,快步向皇宫中的一处偏僻宫殿走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一处没有牌匾的宫殿前。 这座宫殿相比于其他宫殿来说形制相同,甚至在细微处的装饰上更胜一筹,但在人手的配置上,却显得极为寒酸。 韩生宣没有惊动门口两名昏昏欲睡的老太监,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娇媚的宫女侍候,甚至没有手脚机灵的小太监等候差遣。 房间里很昏暗,只有一名身穿明黄长袍、容貌和赵惇有几分相像的年轻人,正出神望着烛火。 韩生宣刚一进屋,年轻人便突然开口道:“大师傅你来了。 元先生怎么说?” “元先生也不知道陆远的来历。”韩生宣走到赵楷身边,声音出奇的温和。 “怪事了。”赵楷头也不回,歪着脑袋盯着跳动的火苗,轻声道:“难不成这个大金刚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殿下不必多虑,区区金刚境,不足为惧。”韩生宣淡淡道:“他又不是李当心。” “差点忘了,大师傅最擅长指玄杀天象。”赵楷回头一笑,问道:“那就有劳大师傅了。” “不敢当。”韩生宣恭敬道。 赵楷又看向烛火,不知是不是光影的错觉,他的脸色竟显得有些阴沉,“大师傅,元先生真的不追究我擅自动用赵勾的事情了么?” “那是老奴做的,与殿下无关。” “大师傅现在也喜欢说笑话了。”赵楷干笑了两声,脸上却毫无笑意,“元先生何等人物,他会信么?” “他信了。” “代价是什么?” 韩生宣闻言一顿,半晌后才轻声道:“徐凤年不能回到北凉,或者您去西域。” “看来我那个便宜小舅子是非死不成了。”赵楷故意叹了口气,吹得火苗一阵晃动。 “青州城外的刺杀,殿下就不必去了,老奴亲自前去。” “不行啊,好歹杀的是我妹夫,我怎么都要去送他一程。” “殿下万金之躯,不必......” “大师傅不用再劝我了。”赵楷紧盯着火苗,如梦呓般喃喃道:“我不去,她可容不下我。” 韩生宣顿时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赵楷说的是谁。 如今离阳诸皇子都已长成,其中以大皇子赵武和四皇子赵篆最有竞争力。 而这两人,都是当今皇后赵稚的亲生儿子。 赵稚绝不会任由赵楷这个隐患留在京城。 韩生宣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杨太岁那里也可以......” 说到最后,韩生宣都说不下去了,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 屋内静了片刻,赵楷又开口道;“退一万步说,我不是还能去西域么,只要人在,万事可图。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那天没有多派出些赵勾,将那镖局中的老人抢回来,不然今天咱们不会如此被动,陆远说不定还能成为咱们的助力。 拂水房...哼,李义山果然好手段!” “殿下不必忧心,老奴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那徐凤年活着回到北凉!”韩生宣斩钉截铁道。 “算了,大师傅,这种事还是交给下面人去办吧。”赵楷的声音越发朦胧,看着灯火的眼神也有些迷离,“您要光明正大出手,也就是个一命换一命的结果,徐骁不会善罢甘休的。 人死如灯灭,您要是走了,我还能靠谁呢?” 韩生宣猛地一躬身,久久不起。 “西域...西域...”赵楷呢喃了两句,突然问道:“大师傅,我父皇怎么说?” “陛下说‘可怜吾儿’。” “可怜吾儿?”赵楷轻笑一声,淡淡道:“孩儿不可怜,能为君分忧,乃是孩儿的荣幸。 和本分。”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劲风,只听噗的一声,烛火熄灭,屋内彻底陷入了黑暗。 半晌,黑暗中响起赵楷冷冰冰的声音。 “听说北凉王府有意撮合陆远和徐渭熊?” “不知真假。” 又是一阵沉默,赵楷再次开口道。 “大师傅,如果是杀陆远,二师傅会出人手么?” “会的。” “那我明日去找二师傅,请他多增派些高手。这次事若不成...我自去向父皇请命出使西域!” 第26章 都在算计 芦苇荡渡口边,尸横遍野,全是靖安王府的婢女侍卫。 徐凤年看着面前被当做弃子的裴南苇,脸色阴晴不定。 赵衡围杀他已成定局,但他不知道赵衡究竟有哪些后手。 敌暗我明,最是被动! 就在他紧张时,突然看见前方小路上冒出了三个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江上以竹竿挑翻船的青衫客! 徐凤年心头一紧,刚想命令魏叔阳等人先行解决那几名符将。 可当看见三人中那一袭白衣时,举起的手突然僵在空中。 “吴家小辈吴六鼎,携素王向李剑神问剑!”吴六鼎单手持竹竿高喝道。 当他看见徐凤年那一脸震惊的表情,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高手气度所折服,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抬高音量道:“徐凤年,交出大凉龙雀,今日之事便与你无关!” 徐凤年看着站在吴六鼎身后面带微笑的陆远,嘴角不由地抽动了下。 马车里,刚刚重回境界的李淳罡轻声撇嘴道:“有眼无珠的小辈,吴家剑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真不知道吴家剑冢那帮老东西是怎么放心让这个愣头青出门闯荡的。” 见陆远到来,徐凤年心中的危机感总算淡了几分,他朝吴六鼎反问道:“我要不给呢?” “不给?”徐凤年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吴六鼎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徐凤年,今日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他重重一顿手中的竹竿,汹涌的剑气卷得地面泥土翻飞沟壑纵横。 徐凤年身边的裴南苇已经吓呆了,当她反应过来想要逃跑时,却被徐凤年死死抓住手臂。 “你疯了么!”裴南苇看着神情自若的徐凤年怒惊恐喝道。 “跑什么。”徐凤年没有去管额顶流下的汗珠,强作镇定道:“赵叔父想要送我到黄泉,派你来这,就是怕我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 你走了,我怎么办?” “松手!”裴南苇连踢带咬,完美的身材波涛起伏,徐凤年却没心情欣赏这副好风景,微微用力,绣春刀柄就砸在了她的肚子上。 吴六鼎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无视了他,心中越发不满,冷哼一声,突然挥动竹竿,如一柄长剑直直劈向徐凤年的面门。 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徐凤年发丝乱舞,他眼神越发紧张,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僵硬。 裴南苇弓着腰半跪在地上,嘴角还挂着口水,求生地欲望驱使她竭力向旁边爬去。 吴六鼎见徐凤年不闪不避,马车内也毫无动静传出,心中有些疑惑,但手上的动作却又快了几分。 就在竹竿将要砸到徐凤年头顶时,吴六鼎突然感觉有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道从竹竿上传来,将竹竿牵引到了侧面。 轰的一声,地面上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而竹竿上,多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 原本闭目不言的翠花突然微微睁开眼睛,浓重的剑意从她身上喷涌而出,矛头直指不知何时走到吴六鼎身边的陆远。 “陆兄你...?”吴六鼎还没转过弯,就听见翠花厉喝道:“速退!” 吴六鼎本能地向后一闪,手持竹竿横在胸前,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陆兄,你竟然和徐凤年是一伙的,亏我还请你吃了翠花做的酸菜!” 陆远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没问我啊。” 吴六鼎一时语塞,旋即醒悟道:“原来徐凤年的依仗竟然是你!难怪他刚刚......” 陆远笑着打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四方镖局,陆远。 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莫要让在下为难。” 吴六鼎沉默片刻,轻声道:“吴家剑冢从来没有不战而退之人。 吴家剑冢,吴六鼎,请赐教!” 话音刚落,吴六鼎已经出手。 挥杆如挥剑,灌足了真气的竹竿在空中綳出一个半圆,竟然是江湖中最常见的一式凤点头。 可这本是枪法中的基本功,却被吴六鼎融进了剑法之中,不仅没少半点原有的灵巧之意,还多了几分大气磅礴。 只一剑,就能证明吴六鼎绝对是吴家剑冢这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cdn.y13398281206/apk/aidufree.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徐凤年神色骤变,刚想提醒,却发现陆远双腿微蹲,双手抬起,竟迎向了竹竿。 看着陆远在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徐凤年突然想起了武当山上那个骑牛的。 虽然招式不相同,但神意几乎毫无差别! 这陆远送信...怎么还能送出套拳法出来? 就在他疑惑时,陆远的手已经在竹竿侧画出不知多少个圆。 而出剑的吴六鼎,只觉有数个无形旋涡,正慢慢磨去他竹竿上的剑气,原本如臂如指的竹竿,此刻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陆远微微后退,将竹竿牵引到自己胸口,反手将没有再无威势的竿头握住,笑道:“吴兄,消消气,改日我请你喝酒。” 吴六鼎一愣,想要抽回竹竿,却发现竹竿竟像是长在陆远手上,他脸憋得泛红,都不能让竹竿挪动分毫。 翠花眉头一皱,突然反手拔出背后的素王扔向了吴六鼎。 吴六鼎猛地松手,飞身而起接住素王,身形一转,凌空一剑挥向陆远。 一道无形的剑气飞出,将周边的芦苇切得四散飞扬,飘荡的芦花中,露出了陆远略显凝重的神色。 有素王剑的吴六鼎,和之前完全是两个人。 陆远松开竹竿,北冥真气奔涌而出,手起太极分阴阳,将那道剑气包裹其中,双掌猛地合十,一阵金铁交击声骤然响起,震得凤字营将士耳朵嗡鸣,裴南苇已经再次跪倒在地,紧紧捂住双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大金刚!”吴六鼎惊呼道。 陆远轻呼一口气,微笑道:“承让。 吴兄,两招已过,再有一招,今日能否就此罢手?” 陆远说这话的时候,有意向远方看了一眼,似乎能看到那有一名面如中年,却须发皆白的酣睡老人。 陆远很清楚,吴六鼎并没有杀意,只是想通过李淳罡来砥砺自己的剑心,顺便从徐凤年手中拿回吴素当年从吴家剑冢带走的天下第一名剑。 大凉龙雀! 而他们之所以会凑巧在今天出现,全是因为一个人的算计。 那个单靠唇舌,搅得春秋九国乱战不休;算无遗策,疑似“穿越者”的春秋三魔头之首。 黄三甲,黄龙士! 此时,相隔十数里远的地方,黄龙士突然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象,手指来回掐动,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半晌,他才轻声喃喃道:“怪事,李义山怎么可能有这种无理手? 他从哪找来这么个没有根脚的人?” 黄龙士又算了一会,终于还是放弃了,笑着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李义山,今日老夫让你赢一次又如何? 将死之人,我又何必与你置气? 更何况想要绝处逢生,一名天赐金刚不坏身可不太够。 原来如此,难怪那名赵家小儿竟然会多带了几个杀手锏,我还以为那傻小子开窍了,没想到竟是因爱生恨,歪打正着! 以情困人,却忘了比人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李义山啊李义山,你还是算漏了......” 黄龙士微微一笑,将酒壶中的残酒全部浇在地上,冷冷道。 “上路吧,上路吧,你死在这,总好过后世遗臭万年!” 第27章 渔翁 “三招?” 芦苇荡中,吴六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沉声道:“陆远,我拿你当朋友,你为何辱我?” “我没有羞辱你。”陆远认真道:“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才这么说。” “你什么意思?”吴六鼎声音很轻,但手上那柄素王剑却显得越发锋锐,徐凤年只是扫过一眼,便觉双目刺痛。 “今日之事,全是算计。”陆远沉声道:“吾辈江湖儿郎,岂能做那朝堂掌权者手中争胜的棋子?!” 吴六鼎目露怀疑,挑眉道:“那你又在做什么? 你和那些王府走狗有何区别?” 陆远还没说话,徐凤年先抢着开口道:“怎么说话呢?对我姐夫放尊重点!” “姐夫?!” 不止吴六鼎,就连翠花都瞪圆了眼睛,至于北凉王府众人,都自觉地将视线挪开,悄悄竖起了耳朵。 “原来陆兄...恭喜恭喜!”吴六鼎脸上怒意稍散,眼神满是玩味。 陆远无奈解释道:“我在赚钱,徐凤年就是我护送的人身镖。” “赚钱?以陆兄的身手,怎么还会在乎那种东西?” “你没穷过,你不懂的。”陆远摇摇头,摆出太极拳的架势,周身气势越发淡薄宁静的气质,让众人如沐春风,一时间竟冲淡了几分芦苇荡中的冷冽肃杀。 “吴兄,第三招,可否?”陆远沉声道。 吴六鼎横剑在胸,剑意越发内敛。“最后一问,背后是谁?” 陆远没有出声,而是默默比了个嘴型。 吴六鼎一怔,旋即沉声道:“明白了,但这最后一招,我不会手下留情!” 陆远微微一笑。 “请。” 话音落,剑已出。 第一招,吴六鼎展示了他惊人的剑术天赋和丰富的招式阅历。 第二招,吴六鼎随手使出大多数剑客苦求一生都摸不到门槛的剑气外放,证明了他无愧于吴家剑冢剑冠的名号。 而他的最后一招,却十分平平无奇。 剑冢众人,从年幼时就开始摸剑,初练剑时,无论天赋高低,都要从基本功练起。 而他们所学的第一个动作。 就是刺。 每日刺剑万千,直到将这个动作刻进骨子里。 在外人眼中,吴六鼎的动作并不快,像一个初学者般直直冲向了陆远,完全没有就剑冠该有的风范。 但在陆远眼中,周边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甚至吴六鼎也不见了踪影。 天地间,就剩下他和那柄慢悠悠飞来的素王剑。 陆远只觉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作。 他发现自己无论往哪里闪避,那柄剑都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个预感。 如果自己敢凭着金刚不坏身硬接这一剑。 会死! 此时,李淳罡掀开车帘,看着吴六鼎那一剑,轻声赞叹道。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万千变化藏于一刺。 吴家剑冢重招不重意的杀人剑......还真让这愣头青学到了几分精髓。” 此时,剑已经到了陆远身前。 在生死的威胁下,陆远怒喝一声,北冥神功和金刚不坏身被运转到了极限,蕴含着阴阳二气的金色双手,似慢实快拢向就剑尖。 无声无息间,剑终于停下了。 下一刻,汹涌的气浪从两人中间爆发而出,将周边的芦苇吹伏在地,众人连连后退,生怕被满含内力的余波波及到。 两人中间,一个肉眼可见的红蓝二色气团出现在陆远掌心,像太极图一样缓缓旋转着,死死抵住剑尖。 陆远额头已经渗出汗珠,他竭力想用太极的柔劲,将素王剑牵引到别处。 可北冥真气根本碰不到素王剑,便会被锋锐的剑气切地粉碎。 吴六鼎的眼神也越发凝重,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真气和劲力,柔如水却极为坚韧。 如果他的剑不是素王剑,估计早就被那劲力拉扯成无数碎片。 突然,陆远的脚下的泥土破开,一双手掌直直刺向陆远胸膛。 “土甲!”徐凤年惊呼出声,拔刀就想冲上去帮忙。 陆远却眼睛一亮,趁着吴六鼎因土甲分神的片刻间隙,怒喝一声,拉着素王剑迎向土甲! 随着一声的琉璃破碎的轻响,土甲僵在空中,紧接着便被剑气变成了一地碎片。 第28章 破局 和尚说完,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低头轻声诵经。 佛经声缓缓响起,包围圈之外的徐凤年只能听见些意义不明的呢喃声,但被包围的陆远却觉得字字如惊雷,激得他胸中气血翻腾不休。 陆远穷尽目力,竟看见无数小蝌蚪般的经文形成一条条金灿灿的锁链,将五人连接在一起,随着诵经声越来越亮。 陆远微微皱起眉头,突然一拳砸向距离他最近的指玄境和尚。 擒贼先擒王! “阿弥陀佛。” 和尚口诵佛号,缓缓递出一拳。 轰的一声,陆远竟倒飞回去,勉强站稳身形,默默咽下嘴中的鲜血。 这和尚...不对劲! 指玄境绝对没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竟然一击就让自己受了内伤! 和尚一拳递出后并没有追击,而是双手合十淡淡道:“施主,莫要做无用功了。 还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陆远冷笑一声,反身一掌拍向身后和尚的天灵盖。 那名和尚头也不抬,顺势递出一掌迎了上去。 陆远目光一紧,突然收手化掌为拳,绕过了和尚的手臂,一拳捶在了他的心口。 可蕴含半数北冥真气的一拳,竟连让和尚身形摇晃分毫都做不到。 和尚脸上突然露出僵硬的笑容,顺势一掌以泰山压顶之势拍向陆远的脑袋。 陆远面色微变,想要抽身已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与和尚对了一掌。 如钟鸣般的声响骤然响起,陆远再次被打回圆心,右臂竟短暂失去了知觉。 经过两次试探,陆远终于看出了无人的猫腻,冷声道:“好一个合击之术,瞬息间便能集五人之力于一身,想用这种方法困死我?” “施主说笑了。”被看破的指玄和尚木然道:“我等只是想助施主脱去肉身藩篱,早离苦海。” “杀人就杀人,说的再道貌岸然也洗不掉你手上的血!” 指玄和尚长诵一声佛号,也不争辩,淡淡道:“陆施主若是想凭口舌说死我们师兄弟五人,尽管开口。 但无论如何,今日还请陆施主圆寂于此。” “老和尚,教你一个乖。”陆远突然飞身而起冲左侧,“这世上,可不只有你一人的功法奥妙无穷!” 镇守左侧的金刚和尚先是一愣,旋即轻喝一声,一拳挥向陆远面门。 陆远不闪不避,右手顺势搭上和尚手臂,左手挡在拳前,双臂发力,一拉一推,和尚势大力沉的一拳,竟砸在了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