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 第一章 ——痛。腹部被什么撕裂了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痛的连心跳都有滞涩感。 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我立刻清晰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痛从腹部传来。我缓慢起身,果然看见了腹部裹着的厚厚一层纱布,隐隐可见洇透的血迹,而腹部的伤口似乎因为起身这个动作被扯动,我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小声喊了句“好痛”。 门被很急的推开,那个人推开门以后却又迟疑地停驻在了门边,客厅温暖的橘橙色光把男人的轮廓勾勒得清晰——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见他眼睛的颜色,只能看见他唇瓣微微抿着,脖颈上戴着性感的黑色chker,身上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三件套,还有脚上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定皮鞋,唔,看起来是个有钱有身份的大帅哥,不过,我认识吗? “晴子,你……” “哦嗨哟,你是?” 我和他几乎是一同时间开口。虽然受了伤(并且不记得自己是为何受伤),我的语调依旧轻快,他却嗓音沙哑,下颔绷紧,带着些许遮掩不住的沉重和疲惫。 在震惊到失语的片刻后,橙发男人蓦地看向我,下意识压低了帽檐不想让自己眼底的情绪流泻而出:“还记得你是谁吗,晴子。” 奇怪,为什么他会问我还记得我是谁吗,而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他是谁了? 那么,我是谁呢?清醒前的记忆停留在…… 我突然意识到我所拥有的只有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了。 我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却只回忆起一片黎明破晓的天空下,有谁和我十指相扣,温凉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脸,然后用同样的温柔的力度抱住我,倏然拉着我一同从桥边向着深不见底的河流里坠落。是谁呢? 在被水流席卷快要窒息到昏厥的时候,又是谁吻了我,深深的吻,带着血的铁锈味,带着快要溺毙之人最后渴求救赎的希冀,那样缠绵又小心翼翼的吻。 他是谁……是我的爱人吗?我用尽全力回忆着,只能记起一张隽美的侧脸,和一双比黑夜还要沉郁的鸢色眼睛。 另一片残缺的记忆碎片里,他捧着我的脸,指尖温凉,明明在笑,那双漂亮的眼底为什么仿佛浮着谁都无法融化的冰?他的指尖温柔下移,摩挲着我的颈侧,情人的温柔,那个位置,却好像是……大动脉。 不—— 脑海里忽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冷酷的近乎陌生:【他是差点杀死你的男人。】 带着血锈味的深吻;紧到快要呼吸的拥抱;铁钉没入手心的疼;子弹撕裂锁骨的痛;极致欢愉和极致痛苦的缠绵……雨,血,连星星都吞没的黑夜....他是谁? 危险!危险!!危险!!! 血液似乎都在唰的逆流,越去回忆,越有一种濒死的溺亡感。 我不敢再去触碰那些记忆碎片分毫。努力去想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呢?再往前,往前—— 记忆的胶卷缓缓倒带,定格在青涩的校园里。大一的我兴致冲冲地整理着书架,把行李箱的书一本一本的拿出来。 《罪与罚》,《双城记》,《了不起的盖茨比》,还有快要被我翻烂的《人间失格》。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桌子上放着一盒冒着热气的饺子,窗外夕阳下沉,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我接听,听筒里传来耳熟却又记不起脸孔的声音:“小晴,……涉/黑这件事……藏匿在……当场击毙。” 记忆里的声音像信号不好的电流,刺拉拉,断断续续,只能回忆起几个关键词。 最后印象最深刻的,居然只剩下东京大学的牌匾,鲜血似泼染了天空的残阳,和那一本被遍布手抄快被翻烂的《人间失格》。 从残缺的记忆中抽离,我试探性地问帽子君:“我是东大文学系新生?” 帽子君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疑惑,最初的那种紧绷和滞涩感却消失了。他来到我的床边,俯身抱住我,炙热的拥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微微的颤抖,和他橙色的发梢痒痒的扫过我的脖颈的触感。 他的双手却只是虚虚环住我的腰,是不会紧到仿佛被勒到快要窒息那样溺死人的拥抱,是和记忆里那个人截然不同的拥抱。 “对,你是。”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那样颤栗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撩人的鼻音,他深呼吸,仿佛在下定什么无人知晓,足以改变命运轨迹的决定。 “你是东大一年级新生。”他站起身,笑容肆意,眼底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你是花见晴子。是我的——” 他停顿,喉结微微滚动,那个词被他咽下去,又跳跃在舌尖。 “是我的,女朋友。” *** 喜闻乐见,失忆后多了一个帅逼男朋友。虽然这个男朋友经常忙的不见人影就是了。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我是中原中也的女朋友这件事情。我似乎很贪恋他的怀抱,会让我想起夏日午后那种弥漫着阳光的气息,干燥而温暖。 他和我说他在一家港口贸易公司做高管,好像职位很高很高,只听命于一个人,管理着很多其他员工那种领导。 “我的男朋友这么厉害呀?”我躺在他的怀里,抓着他骨感分明的手,吻了吻他的下巴。 我的男朋友看起来不好惹,却是意料之外的纯情。每次我亲他,他都会看起来面无表情,然后悄悄红了耳朵尖,僵硬着任由我亲,动也不敢动一下。 “别乱摸。”他低声喘息,十指相缠着回握住我的手,制止我下一步过分的举动。 虽然真的很想和中也来一次情到浓时的情事,但是我是庆幸他现在不想和我发生些什么的。 就在伤口好了不久后的前几天,我第一天站在全身镜面前细细打量着自己。原本只是想看看伤口有没有留疤,却让我看见了令人羞耻的纹身,在不应该出现的肌肤上。 是的,就在小腹的部位,那片本应该光洁细腻的肌肤,下面是子/宫的那片肌肤,刻了五个字母。也许是名字,或者是暗号,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纹身会出现在如此令人遐想的部分? 每一个字母旁边都被覆以妍丽繁复的花纹,像是罂粟花的花枝缠绕着一直向下延伸—— D·A·Z·A·I 我搂着中也的脖子,撒娇地问他:“哥哥会介意我的过去吗?如果说……我曾经和别的男人,睡过,之类的这样的过去?” 啊对,虽然我只比中也小几个月,但是我喜欢叫他哥哥。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家的感觉,似乎就算我从悬崖跌落他也会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我这样的一种安心。 我以为他会生气,或者至少会不开心。可是都没有。 中也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的过去。 在我问出来这句话以后,他握着我的手反而抓的更紧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低低的缓缓的,用念着结婚誓词般的郑重态度回答我:“不会的。不会介意的。无论晴子的过去是和谁在一起过,都是过去了。” 我相信他是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唔,可是后半句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好像很害怕我的过去。或者说,我过去生命中的某一个人,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那如果,我的前男友找我复合呢?”我笑着问他。他身上的杀意近乎实质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不依不饶:“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呢?万一他要把我抢走,唔,藏起来,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中也会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假设的问题会把他难住。我总觉得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我说,却又说不出口。于是他只是用那样沉静的近乎冷漠的表情的望向无人的虚空,低低地回答我:“所以我才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啊。” 第二章 这个世界疯了。这个世界好像快要完蛋了。 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最开始是我翻遍了图书馆,换了无数关键词在网络上搜索,也没有找到记忆里那本快要被翻烂的《人间失格》。难道是我记错了书名?可惜记不得作者的笔名了。不然会更好找一些吧? 这个时候我还依然在怀疑自己的脑子被车撞坏了。然后我又试了试记忆里其他的名著,《罪与罚》,《了不起的盖茨比》,居然就连《细雪》都没有?总不可能记忆里这些书籍被某种不存在的力量一起抹去了,又或许我真的记忆错乱了凭空捏造了世界名著? 直到我直面了一起血淋淋的死亡。 玲子是我的近现代东亚文学课的同桌,也是我在学校里的饭搭子。中也出差的周末,我通常没事就会去玲子家蹭饭,我再也没有吃过比她妈妈做的更好吃的豚骨拉面了,是吃一次会想三天的好吃程度。 玲子的爸爸是东京某帮派高层。听玲子悄悄和我说,最近某横滨穷凶极恶的黑恶势力居然合法化了,而且在野蛮扩张,她的爸爸正在力排众议地反对该黑恶势力,并且在想尽方法围堵该组织,想要阻止该组织拿到近海航行权。 “晴子你是不知道诶,港口mafia真的超级可怕,每次帮派血拼都要死好多好多好多人!所以我爸爸才反对他们扩张,每次枪战都要波及到普通人,不过听说横滨在他们的管辖下现在一派和平,可是...说到底,他们也是在刀口舔血的黑恶势力诶!” 玲子每次和我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妈妈都会温柔的拿筷子轻轻悄悄她脑袋:“好啦好啦,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而且,你爸爸也是□□哦。”玲子总会摸着脑袋装作痛的模样躺倒在我肩膀上呜呜呜。 “妈妈凶我呜呜呜呜呜……”而我似乎总是在忙着吃拉面,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来不及说话。 “而且,爸爸只是文职成员啦,他连鸡都不敢杀。”玲子在我耳边小声嘟囔:“爸爸的帮派早就洗白啦,现在就只是一家正经的进出口外贸公司!” ——是家的感觉呢。想起来,就会由衷微笑那种家的感觉。 接到玲子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前往她家的路上。中也已经出差快半个月了,于是我最近没课的时候几乎天天窝在她家,和她一起喊钟灵毓秀的阿姨“妈妈”,幸福的冒泡泡。 我按下接听键,玲子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尖锐破音的,绝望濒死的嗓音,对着电话里的我大喊:“不要过来,晴子,不要过来……——啊!” ——“砰!”是子弹上膛后穿过空气呼啸而过的声音,几乎和玲子的破碎的尖叫一同响起。 “妈妈……妈妈……!”她哭泣的声音似乎在淌血。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就被又一发出膛的子弹吞没了尾音。 我拼命朝她家奔跑,肺叶似乎都开始燃烧,我知道已经来不及,明明已经来不及,可是我还是要过去。就好像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好像我已经有无数次看见身边同伴生命的逝去,可是我却谁也抓不住,就连回忆,都支离破碎。 冲天而上的火光粉碎了我最后的希望。那样突然而然的熊熊烈火,吞噬着整座房子,连同里面曾经鲜活的生命一起。 我站在街角远远地望去,只能看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森然背影。不该是这样的。我感受着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粘腻的血一滴滴淌出来,带来一种熟悉的痛感。 为什么这个世界,黑手党是一种如此只手遮天一般的存在?难道不应该是一种、销声匿迹的、讳莫如深的存在吗? *** “我讨厌黑手党。”我自言自语地咕哝出这句话的时候,中也正在为我吹头发。 我坐在他的腿上,把头轻轻埋入他的颈窝,任由头发湿漉漉披散在后背。头发太长了,我总是没有耐心吹干,只有中也在家的时候,头发才会被温柔的耐心的对待。 我看着我微卷的黑色长发像水蛇般从他指缝流过,吹风机的噪音盖过了我的那声自语,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只是继续低着头极具耐心的帮我吹发。 我嘟起嘴,不耐烦的把吹风机关掉扔在沙发的一旁,在他颈窝蹭来蹭去,把我刚刚没有忍住的湿乎乎的眼泪全部蹭了上去。 中也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烟味,混淆着一丝丝血的铁锈味,有一种渗骨的冰冷,我不想去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可是我无法忘记玲子最后那通电话,撕心裂肺的仿佛泣血的哭声,还有破晓残阳般的火光。 于是说出口的声音带着的哽咽连我自己的惊到了,酸涩肿胀的眼眶好像的确是在流着眼泪,可是、可是、我有哭的这么凶吗? “我、讨、厌、m-a-f-i-a。” 我抬头,望进他蔚蓝色的眼眸里,一字一顿。 他绷紧了下颔,没有说话,眼底又露出了某种压抑的、沉痛的感情。我总觉得中也这张精致的脸应该张扬而肆意的笑,像盛夏放肆的阳光,带着把大地灼烧龟裂的恣意与狂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判了死刑般的痛。 他用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泪,没有说任何多余的无用的安慰的话,只是抱着我,用令人安心的力度把我搂紧。 而我在他怀里哭的昏天黑地,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在外面忍了好久的眼泪,那些堆积的情绪终于像开闸的洪水,我放声大哭。 我忽然想起来似乎以前也有一个人,会在我流眼泪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却是和中也的怀抱截然相反的一种无法言语的、黏稠的怀抱,那个人不会拿他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泪,而是会温柔又恶劣的,吻上我的眼睛,含住颤抖的沾染着眼泪的睫毛,像轻轻含住了颤抖的雪花或是快要被折断的蝴蝶翅膀。 “喜欢把晴子弄哭的我,真是够坏呢。”那个人用轻快的、带着笑的语气这样说着,窗外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夜色,和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 我抱紧中也,鼻息间缠绕着的却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气息,潮湿又冰冷的,像记忆里那一场仿佛不会停歇的大雨,漆黑的夜空连星星都被吞没,汽车悬停在崖边,我们在命悬一线的地方相拥。 我闭紧眼睛,不敢再去回忆,不想再去回忆。讨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像被锋利的玻璃碎片扎破了脚心,有种隐秘的血淋淋的疼痛,又有一点黏糊糊的痒。 在我终于哭够了以后,中也忽然欲言又止地问我:“晴子觉得,黑手党里,会有好人吗?” 他似乎怕我一下子就回答他,连忙又加了一句,假装沉静,嗓音低沉:“你知道的,黑手党里也有人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 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黑手党——? 我脑补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西装墨镜男杀气腾腾的把老奶奶扶起来……估计奶奶转头就被吓出心脏病了吧?! 我啼笑皆非:“哥哥,像mafia这种枪枪见血的吃人地方,能养出来什么好人?” “反正——”我站起身来,把快递到的瑞士刀递给他,认真严肃道:“最近世道真的好乱,你这个人一看就乖乖巧巧的好欺负,要是真的被黑手党打劫了或者、拿着这个,至少还能防身。” 他接过我手里的瑞士刀,反而一下子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似乎难以消化我刚才说了什么。 “…乖乖巧巧?”他重复了一遍我形容的词,被呛了一下,满眼的震惊。 我叹气,指了指他挂在衣帽架上一看就是高订的黑色西服,还有鞋架上那一排意大利手工高订皮鞋,不住地摇头:“哥哥你看就很有钱!有钱又好欺负,黑手党不打劫你,打劫谁?要好好保护自己哦,哥哥。如果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中也揉乱了我的发,看着我,笑得无奈又宠溺:“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他漫不经心点燃了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头微微后仰:“可没有人敢欺负我啊。”他笑容有些陌生,玩世不恭却又透着股久居高位者的冷漠和倨傲。 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的中也不是黑手党。 他是我引以为傲的在名企就业的高管先生。 只是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中也一直不愿意让我和他一起回横滨。他从来没有把我介绍给他任何的一位朋友、甚至同事。 我终于决定去横滨一趟。我既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个港口mafia总部所在的地方一个人呆,更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难不成他在横滨,还有另一个女朋友?唔,想一想就好生气。 不过我倒宁愿他有第二个女朋友,也不想他在横滨被牵扯进任何帮派的纷争里去。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人。是一个和我一样,遇到死亡只能自己独自承受着痛苦去难过去缅怀故人的普通人。 而我更不能想象如果他也因为帮派血拼而丧失生命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脑海里毫无预兆的,突然而然又一次浮现出另一张面容,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近乎哀伤的笑容。 他语调状似轻快的对我说了些什么。可是楼顶的风呼啦啦的从耳边吹过,把所有声音都吹散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微笑,若无其事又伤痕累累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微笑,而我却开始心疼。是那种几乎能实质性感受到的,心脏忽然痉挛的疼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蓦地贯穿。 我不喜欢疼痛,更不喜欢任何让我难过和烦恼的人或者事。人生就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简简单单的活着呢? 不管回忆里的这个人是谁,我都不想去回忆起,或再一次相遇。 我这样天真的想着,踏上了独自前往横滨的路程。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见中也了而已。 我没有告诉他我来横滨了,悄悄的买了一张车票,假装自己还在东京老老实实呆着。我想给他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惊喜嘛,说出口了就不没有惊也没有喜了。 第三章 我在车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无比逼真的噩梦。 昏暗潮湿的地下拷问室,鼻息间满满都是令人作呕的、浓烈的血腥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我被挣脱不开的铁链牢牢捆绑在石柱上。 冰冷的枪口温柔地抵着我的下巴,摩挲着,轻柔的像情人的手,少年微笑地看着我,那只没有被绷带缠绕住的鸢色眼底只有比夜色还要浓郁的黑。 “啊啊,真的不愿意对这么美丽的小姐用刑呢。”他苦恼地歪头,神色天真,枪口缓缓下移,停在了琵琶骨的位置:“如果这里被子弹贯穿了,晴子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凑近,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依旧漠然的神情,从唇瓣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晴子的眼睛真漂亮呢,像黑玛瑙一样干净。” 我吐出一口血沫,镇静自若地回视,甚至还能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开枪吧。死亡也许对于你而言是终结,对我而言,只是另一个游戏的开始。” 他忽然开始笑,毫无预兆的开怀的笑,像是听到了从未听到过的笑话。 “死亡不是终结哦。”他的笑骤然终止,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对世间万物厌弃的冷漠与麻木,他抬起眼睫恹恹地看我,像一场毫无预警的电闪雷鸣,我甚至没有看清他什么时候抬起的手,瞬发的子弹已经没入了我的锁骨,鲜血喷涌而出。 我终于没有忍住,低低的痛呼出声,连呼吸都痛到颤抖。 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扬起一道弧度,他再一次跨到我的面前,却又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一样,轻柔地抚摸上了我的眼睛,捧着我的脸,喃喃自语:“我真的好喜欢晴子的眼睛呢。” 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个笑,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喜悦还是哀伤的,像羽毛一般轻的笑:“死亡不是生存的对立面哦。死亡就是被纳入「生存」机能的一部分而已。” 他的声音有多轻,那把插入我眼眶的刀就有多稳准狠。温热的黏稠的血哗啦啦从眼眶涌出,我终于痛到大声哭泣,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涕泗横飞,连灵魂都痛到似乎要被撕裂了,如果真的有灵魂这样的存在,而我只剩下一副快要死的却被面前这个统领黑夜的恶魔阻止死亡的狼狈不堪的残骸。 他说他喜欢我的眼睛。却用那把冰冷的匕首毁去了它。 ——痛!痛痛痛!!好痛!!! “小姐?小姐?横滨站到了,您还好吗?需要帮您叫医生吗?” 我被乘务员温柔地叫醒,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所有一切只是一场逼真的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噩梦。我冷汗涔涔地喘气,惊魂未定地起身:“对不起、对不起,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还是过去曾经发生,被我遗忘的回忆呢? 有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恍惚感。那种世界是虚假的感觉再一次浮现。 似乎我已经死了很多次,在无数个其他相同世界里。 *** 我确信自己应该从来没有来过横滨。至少,我没有任何一段直接的回忆是在横滨。可是出了车站后的街景却带给我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我曾经在这个城市的街头行走过无数次,穿越无数大街小巷,无数次在深沉的夜里抬头静静凝望这座城市上方的月亮。 中也打电话给我,我没敢接。我还没有找好落脚的酒店,我想,我该去给他订一束花,谁说只有女孩子能收到花呢?可是,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怕他不放心,回了他一条短信:【在写论文,不过哥哥放心,有乖乖待在东京没有乱跑啦=3=】 我下意识说了谎,还没有想好以什么样的惊喜形式出现在他面前。我找了一家装潢温馨的咖啡厅坐下来,准备先把落脚的酒店订了。 这时候一群人高马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也步履肃伐地走了进来,统一戴着墨镜,看不清脸孔。 “来十杯卡布奇诺。”为首的老人随口道。 而店员似乎早已稀松平常这伙人的到来,兢兢战战地鞠躬,立刻吩咐着所有店员手脚麻利地开始为这些客人们优先做单。 “这个月的保护费,我们上周已经交过了哈。”店长迈着匆忙的步伐来到前台,对着一众黑衣男点头哈腰。 老人没有看店长,只是信步闲庭低头翻阅着报纸:“我们喝完咖啡就走。” 而周围其他等待咖啡的客人居然没有一点异议,只是面带恐惧之色安静地退后,整个咖啡厅的氛围在他们进来之后变得极其寂静,空气里弥漫着某种心惊胆颤的恐惧。 我不知何故悄无声息背过了身,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看到我的脸。手心开始悄悄出汗。嗯,我才不是胆小鬼,这一定是他们气场太强大,我想。 但是心里并不恐惧。更多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像是如果被他们看见了会有极其不好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去面对的下场。 *** 立原道造大喇喇喝着咖啡,向广津柳浪抱怨:“首领也真是的,这人都消失快两年了,哪里找到的嘛。说不定都横尸街头了,唔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面不改色一把捂住了嘴:“首领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非你我能置喙。” 老人慢悠悠啜饮着咖啡,语带感慨:“快两年了啊……” 立原道浩摸了摸下巴:“不过说起来,如果真的找到人了,首领会怎么做呢?” 广津柳浪没有开口,只是和立原道浩交换了一个晦暗莫深的眼神。没有原因,他们只是默契的一同想到了首领是如何处置叛徒的。 “应该…应该不会那么残忍的。毕竟是恋人嘛。”立原道浩打了个冷颤,似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这些西装革履的恶徒们走的和他们来的一样气势汹汹。 我全程竖着耳朵在听八卦。他们总了之后,咖啡厅里仿佛被冻结的空气才开始缓缓流动。 其他顾客纷纷大喘气,七嘴八舌地八卦。 ——“果然Prt Mafia的首领被分手了啊哈哈哈哈。” ——“好像不是被分手,就是女朋友突然人间蒸发了。听说连武装侦探社都被委托了!” ——“啊?这人还没有找到啊?不过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呢,不会跟情人跑了吧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吧……谁敢背叛Prt Mafia的首领啊?!那个家伙,可是连死神都会感到惧怕的存在吧……” 我事不关己、饶有兴趣的吃瓜。 横滨是个帮派丛生的地方,尽管最近新上任的首领以残酷无情的暴戾手段扩张、吞并了无数帮派,还是有前帮派成员残存。他们不少人现今已回归正常生活。 而今天的咖啡厅里就有几个里世界的成员,抖出不少八卦。 听说首领和女朋友交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新人。而他的女朋友只是一个咖啡厅兼职的学生,在一次帮派纷争中被无辜牵连,却义无反顾为他挡枪,就这样认识了。 啧啧,居然还是美女救英雄这样的般的开端吗? 我咂舌,吃瓜吃的不亦乐乎。不过黑手党首领女朋友这种存在,一听就是生命随时会垂危的位置吧!我可不想整日活在枪林弹雨的恐惧之下。 我想到了中也,舒心地笑了,还是我的男朋友好,规规矩矩给大企业打工上班,虽然经常出差忙了点,不过咱们正经人,不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 我定了酒店放下了行李却没有入住。在横滨的深夜出门也许是不明智的,但是我此刻只想要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也许是列车上做的梦太真实,我一躺下来闭上眼睛都会记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热乎乎黏糊糊的血从自己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冰冷,生命一点点从身躯里流逝却不够痛快,活着本身甚至连呼吸本身居然成了一种无比折磨的痛楚,而这一切,都是梦里那个记不清面孔的少年带来的。 我开始害怕夜晚,害怕入睡,害怕疼痛。原来死亡不可怕,有一些痛楚比死亡本身要更为可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推开Bar Lupin的门。怀揣着对酒精的迫切渴望,我像个游魂一样晃荡到了这个地方。 就像我确信自己从未来过横滨一样,我也确信我从未来过这间酒吧。可是同样的熟悉感让我感到心悸。 我的脚步在看见一个黑发青年的高挑背影时倏然顿住。 质感冰冷的黑色西服被他倦懒地披在肩上,双腿交叠地坐在吧台的椅子上,缠满绷带的那只手臂懒懒放在吧台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眉眼微垂。 ——【滴—滴—滴—检测到关键人物,系统重启中——】 ——【10、9、8……】 我忽然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像劈裂夜空的轰鸣雷声一样,心脏因为无法言喻的紧张和悸动在剧烈跳动,像爆裂的鼓点一样快要在胸膛里炸裂开。 我开始后退,朝着刚才走进来的门后退。 ——【7、6、5……】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是什么奇怪玩意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会骤然失控,直到窒息感从肺叶开始灼烧,我才意识到我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继续后退,小声的喘息,像是被谁扼住了脆弱的咽喉,一步、两步…… ——【4、3……】 他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酒吧昏暗灯光下只能看清光的阴影映在他隽美的侧脸。 明明没有受伤,我却忽然开始疼痛。是从五脏六腑燃烧起来的那种灼烧的痛,是咽下了玻璃碎片满口的血却吐不出来的痛,是子弹打碎了膝盖骨跪在冰上无法逃离的痛。 ——【2……】 他微微偏过头,时间仿佛在冰冷的黑夜里冻结。 然后我开始颤抖。无法遏抑的颤栗,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向深处。 像是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硝烟散尽后的拥吻,明日我们就要共同赴死的抵死缠绵。 ——【1。系统重启完成。】 他漫不经心地侧过头,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我夺门而逃。 第四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在倾盆大雨里落荒而逃的我比落汤鸡要更狼狈。 ——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明明…明明这个男人我素未谋面;明明,我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近乎疯狂的渴望…… 那种浓郁又晦暗的陌生感情,如果硬要去形容,大概就像溺水之人在昏死前的几秒疯狂渴求氧气那样的迫切吧。在和他视线对视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潭水里,被葳蕤致命的水草紧紧缠绕住了脚踝,无法挣脱、无法逃离的黑暗泥沼将我一点点吞没。 脑袋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的声音也没有放过我。 【呜哇气死我了——攻略对象就在面前小晴你跑什么跑!】 我没有理会脑袋里的声音。我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直接精神分裂了吧?精分一大症状就是幻听……我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心脏又开始拧巴的疼,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的对视,可是我确信他看见了我。而我被他眼底暗流涌动的感情吞没得彻底。 他好像认识我。不——不仅仅是认识我。 ——[找到你了哦。] 我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为什么,我会想去抱紧他,又是为什么,我会害怕抱紧他。 好可怕……这种感觉,真的好可怕。一边渴望靠近一边害怕靠近,就像一只知道自己是飞蛾无法控制的想要扑向烛火,同时清楚的知道自己会被黑夜里的烛火燃烧成灰那样的撕扯感。 不知道跑了多少条街,直到双腿沉重到再也无法挪动分毫,我才停下踉踉跄跄奔跑的脚步,此时此刻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达到了巅峰。我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自己,泡在冰冷的雨幕里瑟瑟发抖,只有温热的眼泪给我带来了几分微茫、虚假的暖意。 而此刻我忽然无比想念中也干燥又温暖的怀抱。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对他实话实说我一个人到了横滨,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莫名其妙的狼狈处境。 这种想念是真实的,同时也带着几分心虚。我无法否认刚才看见那个男人时失控的心跳,还有彷如搁浅的鱼渴望水一般的渴求——渴求他的一个吻、一个拥抱、或是不仅仅是一个吻和拥抱。 我抹着眼泪掏出手机,给中也发了一条短信,附带了一张黑黢黢的街景:哥哥我来横滨找你但是迷路了qwq 你可以来接我吗?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这个世界抽到普通人身份卡的小晴真的好可爱!不过,是过去累积的伤太重了吗……居然连统统我都忘记了。让我来做个记忆检索——】 我意识到我无法阻止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说话,而那个声音也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我所有的想法。 【完了蛋了!完了蛋了!小晴在最后一周目居然要面对最不可能发生的修罗场吗?!!】 系统开始焦躁的嘟嘟囔囔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可有些难办啊...虽然是嘴上说着彼此讨厌却又是最为信任的搭档...两个人这么了解对方...】 我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尝试和脑袋里的声音交流:【什么修罗场?什么攻略对象?你到底是谁?虽然我倾向于我精神分裂了你只是精分的症状其一。】 那个自称为系统的机械童音在我提出来这些问题以后,反而安静了许久,才回答:【你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小晴。你的攻略对象,就是你刚刚遇到的那个男人,很遗憾,你没有了之前所有攻略世界的记忆,这会有些难办,但是某些层面来说,反而是好事。你终于抽到一次普通人身份卡,唔……难道这才是攻略成功的基石?咦,不对……】 在系统一通絮絮念叨下,我开始消化这个玄幻的事实:我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文豪们在这个世界里被赋予了其他的身份。 而那些时不时浮现出来记忆碎片里的人,就是我要去攻略的对象。系统说,在这个世界之前,我已经在其他世界里失败了99次。但是系统却语焉不详其他世界发生的所有。它说这是为了我好。之前的我就是因为知道的了解的太多,反而心生隔阂最终导致无法攻略成功。 这次失忆反而是好事。系统这样宽慰着我。咱们就拿普通人剧本啊乖,别多想,千万别多想。 【所以,我要攻略的是同一个人吗?我在同一个人身上失败了99次?】 系统打了个哈哈:【嘛,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许不是,过去的失败都不重要了啦!重要的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这一次失败就真的没有办法重头再来了小晴。】 系统告诉我,攻略成功就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爱意值和信任值都要到达100%。 就算是99.9%也算失败。 【99.9%和100%的区别几乎没有吧混蛋!】我在心里恶狠狠的吐槽。 【不是哦。】系统的机械音发出一声类似于人类情感的叹息:【一个只想赴死的人愿意为你活下去,这才是100% 的爱意值啊。】 我咬着拇指,唔,所以攻略对象是一个性格阴暗没有求生欲的文艺青年吗?【所以,我的攻略对象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把攻略对象换成我的中也先生吗。】 系统开始吱哇乱叫:【当然不可以啦!系统不会逼迫你分手,但是更换攻略对象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他死了小晴也会死掉!彻底的死掉!不过呜哇居然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吗?他的名字叫——】 机车的轰鸣声盖过了滂沱大雨。 ——【Dazai.】 我抬起头,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仿若白昼,橙发青年帅气潇洒的一个漂移将车停在我面前,和记忆里黑发青年相似的黑色西服划出利落的弧度,他微微俯身,向我伸出温暖的手。 我回握住他的手,紧紧攥住,试图隔着他黑色的手套去汲取一丝丝体温。 ——【Dazai Osamu。】 原来,纹刻在小腹上的那五个字母,真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啊。 我扑进中也的怀抱,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和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更为浓郁的血腥味,抽噎着,在他不知所措为我擦着眼泪的时候,吻上了他炙热的唇。 他僵硬的彻底,耳朵尖红的快要冒烟,却装作一本正经的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冷漠模样,睫毛却不住地颤抖。 而我吻着中也的唇,心里却无法控制的咀嚼着刚刚听到的名字。 ——太宰。 “哥哥好笨,都教了你这么多次,哥哥也学不会回吻我吗?”我湿漉漉地贴着他,用指尖描绘他喉结的形状。 【你勾引错人了小妖精!他不是你的攻略对象啊喂!他可是中原中也——】 他搂紧我的腰,似乎被我这句话挑衅到了,有些青涩又霸道的回吻住了我的唇。 炙热而青涩的吻,是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感受。少了许多的缱绻缠绵,也少了血的味道流淌在唇齿间,苦涩的让人想哭。 D-A-Z-A-I “Chuya...”我轻轻咬住他发烫的耳朵尖,唤着他的名字:“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相似的雨天,记忆里有谁的手穿过我的发,牙齿咬破了我的唇,吻的柔而深。 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倾盆大雨的夜幕下拥吻,好像世界快要末日,已经末日。 “我也爱你。”橙发青年在我耳边低语。 我说喜欢,而他回以爱。 那么多重叠的记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第一次听见这个答案。记忆里,从来没有谁对我说过……“我爱你。”好像我曾经和谁明明是做尽了极其缠绵之事最为亲密的爱人,却偏偏从未听到他说出口过一个爱字。 那个人的身上好像具有一种极为天真的残忍,温柔的冷酷,所以我们明明在雨夜相拥,却无法互相取暖。 然后我抱着中也又开始哭,哭的昏天黑地。 【唉……】系统终于不说话了,只是一直在我脑海深处叹气。 两个人湿淋淋的回到我的酒店房间,如果不是我开始发起了高烧,绅士又害羞的中也估计不会在今夜踏入我的房间一步。 我在他怀里软绵绵的乱蹭:“哥哥抱我去洗热水澡。” 他连看都不敢看我的眼睛,移开眼神看向窗外,嗓音沙哑:“晴子,我……” 我任性的把他的手套拽了下来,和他十指相扣:“你什么你。女朋友发烧了没有力气洗澡了,男朋友难道不应该帮忙吗?” 他终于无奈的妥协,依然不敢和我对视,只是极有安全感的把我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入浴池里。 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流出来,雾气氤氲。 我低头解开第一颗扣子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转身想走,这般模样让我不得不真的相信中也君除了我以外的确没有谈过任何恋爱。 我透过缭绕雾气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他从来不会对我设防。 ——水花四溅。 ——叮铃铃。 就在我把他拽入浴池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掌心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面色忽然凝固,仿佛结了冰。 他迟疑着,没有把手机拿出来,仿佛此时的电话不是电话而是贞子的夺命铃声。 “哥哥,为什么不接电话呀。”我一只手隔着他湿透的白色衬衣抚摸他形状漂亮的肌肉线条,一只手继续解自己的扣子。 他没有挣脱我的手,也许是怕太用力我会受伤。 他总说我太瘦太柔弱,像个玻璃娃娃,轻轻一碰都不需要怎么用力都会碎掉。 水花迷住了眼,我吻了吻他的脸。 铃声响到了第三声,他终于摁下了接听键。 ——“中也,我今天看见她了呢。” 有些耳熟的,状似明快的声音。 中也低头,透过缭绕的雾气,视线定格在我的小腹,那个令人羞耻的纹身。 ——D-A-Z-A-I ——“找到她。把她带回到我的身边。” ——“我可是完全的信任你呢,Chuya。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五章 “这种小事,交给中岛敦就好了。”中也深呼吸,扯出一抹毫不在意的嗤笑,语调低沉而不耐。 如果不是他握着我的手在颤抖,我都几乎都要相信了他语气里的无所谓。 这是他第一次弄疼我。他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仿佛我是一捧如果他不握紧就会流逝彻底的沙。而他眼底罕见的脆弱似乎在说就算他握得再紧我也依然无法留在他身边。 那种脆弱是转瞬即逝的,却又是那么沉痛,好像他曾经失去过数不清的、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存在,而他用尽了全力,却一个也没有留住。一个也留不住。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微笑:“敦君有另外的任务在身。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呢,中也。” 那个声音轻柔而冰冷,让人想起王的淡漠和残酷:“你是干部,而我是首领。我的命令,是绝对的哦。” ——Mafia有三条规定,一是首领的命令要绝对服从,二是绝不能背叛组织,三是如果被打就要用更厉害的拳头打回去,而这个顺序也是按重要程度来排列的。 “我是很相信中也干部的能力啦,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吧?”那个语带轻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不等中也回复,就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中也他,捏碎了手机。 是的,字面意义上和物理意义上的碎。 人类的力量有这么可怖吗——?!我盯着手机的残骸,瞳孔地震。 可、可能因为中也他也许平时爱好是打拳击?或者跆拳道之类的?我自我宽慰的给予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做管理的嘛,压力都大,理解,可以理解。 中也伸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触摸上那个令人羞耻的纹身。 我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他果然是介意的吧?是要开始兴师问罪了吗?可是我又该怎么去解释呢,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这个纹身的由来啊。 我屏住呼吸,等待暴风雨的降临。 他的指尖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来那五个字母,炙热的颤抖的指尖描摹着纹身,安静的没有说话。 而我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轻轻抚过那片曾经伤痕累累的肌肤,就像被谁的唇吻过一样。那种发着抖想哭的感受又快要涌上来。 “很疼吧?”他垂眸低声问我,声音喑哑。 ——什么? 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有问我,这五个字母是谁的名字吗,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把纹身纹在这个部位,没有探寻我空白的过去和不属于他的烙印。 他只是低低的、用一种很心疼很心疼一个就快要支离破碎的玻璃玩偶的语气问我:“很疼吧?” 我满不在意地笑:“啊,不记得了呢。也许吧。” 我不喜欢看见他又露出来这种沉痛的表情,就好像我明天就要彻底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一样沉痛而哀伤。 我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语带好奇:“哥哥刚才是你的总裁打给你吗?” 他听到‘总裁’这个词微微一怔,不自在地点头:“啊,嗯……对。” “哇,你们总裁听起来也好年轻哦,和哥哥你一样年轻吗?不愧是年轻有为、为国争光的青年才俊!那哥哥你作为公司的第二把交椅,是担任着副总一样的职位吗?我可以来你们公司实习吗?” 我用轻快地语气问他。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咳,算是吧。公司——咳咳,”他低咳了几声:“不招实习生。” “可是我想留在横滨呀,留在哥哥身边。”我歪头看他。 要留在横滨,因为攻略对象也在横滨啊。我在心里叹气。 中也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掌心的温度滚烫。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了几分钟,在短暂又似乎漫长的时间里,他只是用那双沉静剔透的蓝色眼睛看着我,安静的、认真的看着我。 “晴子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吗?”我以为他要和我说什么严肃的话题,万万没有想到他用如此认真的语气,问了一个我甚至不用想就能给予回答的题。 “当然开心呀。”我戳了戳他性感的锁骨,唔,想咬:“和哥哥在一起是那种可以放空头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和你呆在一起就很开心的开心哦。” 他轻轻一个吻落在我的眉间,声音低哑,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那就好。”他低声说:“这就足够了。” 然后中也君就这样霸道的手脚利落的开始替我收拾行李。“这里不安全。”他沉声对我说:“跟我走。” “虽然真的很不想让你留在横滨,但是也许现在的局面来说,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就这样,我被他带回了家。准确来说,是他诸多房产中的一处。不愧是年纪轻轻的高管,就是有钱呢。 “答应我,晴子,这段时间,请先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了。”他摁住我的肩,语气郑重:“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好假。所有的住宿费用和生活开销,都交给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带你回东京,好吗?” 我很乖巧的点头答应,就像当初我乖巧的答应他会留在东京不要乱跑一样。答应的事情,有时候的确无法做到。 “哥哥是在害怕什么吗?最近横滨是很乱吗,不会已经乱到我出了这个酒店就会被打劫的程度吧。”我揶揄地打趣他。 他食指微曲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不会被打劫。”他又开始一本正经的和我胡说八道,眼神倏然锐利,有种说不出的矜贵傲气:“谁敢打劫你,一定会死的很惨。我发誓。” 我歪头看他:“那哥哥是在害怕什么呢?” 他把我塞进被子里,像裹小熊一样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一触即离的吻落在唇角。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声和我说:“晚安。” ——“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系统君在我脑海里大哭:【呜呜呜呜我们中也君果然是最后的良心!好温柔呜呜呜呜呜呜!命运为什么就不能也对他温柔一点呢!】 *** 【所以,我的攻略对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吧!】我扶着额头,总觉得人生的轨迹将要开始向一条想象不到的道路下坠。 系统沉吟道:【现在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哦小晴。你的攻略对象,就是你的前男友,但是其实你们并没有分手哦。】 哦,前男友啊——什、什么鬼?没有分手? 【本来是想劝你和中也君分手来着呢,但是看起来他也不愿意放手诶。但是你的攻略对象真的很聪明很聪明很聪明!】 系统一连用了三个‘很聪明’来着重强调攻略对象的聪明才智。 【所以你必须要是一个好演员才能不把中也君牵扯进来,要是被发现的话,场景真的会超级无敌难看哦!】 然而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中也君。最关键的是,我不仅仅失忆了,我还一声不吭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很久很久。 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我的男朋友一声不吭消失两年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还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啊那我要先把那个女人弄死,再把男朋友关小黑屋! 【所以最好的再遇见的方式,就是你要不经意的透露出来你失忆了,与此同时又一定要让他对你心有愧疚!】 ——进入这次新人大赛的前三名,去参加作者采访,这是系统给我设计的重新在攻略对象世界里出现的路。 【为什么是大赛?因为他是一个想不开的文青?】我腹诽道。 【不是哦,】系统回答:【因为攻略对象生命里目前而言最重要的朋友,会赢得这个奖项。采访环节,他一定会去看的。】 关键问题是,我不会写哇。虽然我是文学系的高材生,但是我只会写论文、观后感和短篇啊! 而且,我的人生除了失去玲子,和中也的恋爱,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借鉴的素材啊。 系统倒是半点不慌:【那小晴你就写个短篇合集吧。我可是你的系统,给你提供写作素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99个版本的故事,你等等我翻翻哈——】 咦,99?这个数字好像有些耳熟?为什么不凑个整数来个100呢。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兴致勃勃的开始给我提供素材。 【女主是敌对组织派来实施暗杀的间谍,而男主正好是暗杀实施对象,这个人设怎么样?】 这种人设,根本就不可能是恋爱剧本吧! 【就是恋爱剧本啊,相爱相杀嘛!不过女主有点菜,第一次暗杀就失败了,然后……咳咳咳,然后就被男主审讯啦,然后就死掉了咳咳咳。】 这个剧本好烂。我躺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叹气,再叹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听着统君还能说出来怎样的烂梗。 【好吧好吧那我们换一个梗,呜哇这一次是玛丽苏女主身份哦!女主是反派头头的妹妹,还有超厉害的异能力哦!而且,男主洗白了诶嘿嘿,这一次是好人身份呐!】 我眉头抽了抽。男主洗白了,但是女主是反派妹妹这种设定不是又要相爱相杀了吗啊喂??! 系统的声音果然带了心虚:【啊,然后女主爱上了男主,女主睡了男主哦!然后……啊,可怜的女主以为魔人哥哥死掉了,黑化后要替哥哥报仇,但是肯定敌不过我们男主啦,就这样死在了男主怀里呜呜呜呜呜。】 不是,我的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是女主死掉了?就没有甜甜的恋爱剧本吗? 系统抽抽搭搭:【呜哇哇那这个剧本怎么样,女主是帮派首领的养女,首领把男主捡了回来,然后小太阳一样的女主就吸引到了男主,这次终于相爱啦!】 我来了点兴致:【诶这种救赎剧本不错,然后呢?】 【然后某年某月某天女主就被一个国外来搞事的敌对帮派绑架啦!但是男主最重要的好朋友也遇到事啦,男主没来得及赶过去,于是女主就这样被不小心——撕票啦。】 我真的是谢谢您。这感情好,没一个剧本是happy ending是吧?!反正死的都得是女主呗。 我深呼吸:【所以,亲爱的系统,这99个素材里面,有没有一个是女主活下来和男主长命百岁的剧本啊喂!现在这年头谁喜欢看虐文啊!我要甜甜的恋爱文!甜、甜、的!!】 系统沉默了好久。 这一次,用一种似乎真的难过到了极致的声音回答我:【没有哦。小晴。】 【真的很可惜,但是,我们的剧本,目前来说,只有99次回不了头的离别呢。】 我叹气:【可是为什么背景设定一定要是黑/帮呢?就不能男女主是普通人吗?】 系统君开始卡壳:【啊这、这这这、因为男主他、他就是一定要是这个背景嘛!】 我被挑起了胜负欲。难道这种背景设定下的恋爱故事,一定要是BE?那我就要试试了,偏要写一个HE出来。 我顶着烧的昏沉的脑袋翻下床,趁热打铁开了电脑。系统君不靠谱,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如果男主是黑/帮大佬的话,女主就是一个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好啦!不过这初次相遇嘛,肯定是要在男主还年幼不设防的时候啦。 我开始落笔。 ——在咖啡厅兼职打工的普通学生,好像是个不错的人设? ——在咖啡厅兼职的普通学生,不可救药的对一位看起来和她同龄的少年一见钟情。在一次下了夜班的晚上不小心卷入到了一场帮派血拼,她意料之外居然看见了那个一见钟情的少年,于是奋不顾身的扑上前挡下了一颗从阴暗角落飞射而出的子弹。 ——子弹没入在不致命的位置,却是最容易留下疤痕的小腹。她在失血晕倒前,死死抓住少年的手,想拉着他往外跑。“别怕啊,我来救你啦。” 她不知道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就是黑/手/党的血。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的存在。而他开始小心翼翼隐藏起自己的黑暗面,在她面前装成一个和她一样的普通人。直到他16岁那年得到了“书”,拥有了其他所有世界的记忆。 原来...这是她和那个人唯一活着的世界啊,这是他要不择手段保护的世界,是必须要存在的世界。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抱紧他吧。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第六章 写,最重要的就是人物设定了。人设要立住才是一本成功的开端。而言请,最重要的就是男主了。 所以,一个隶属于黑手党,每日生活在血腥与暴/力里少年该是什么样的人设呢?可恶!我对mafia完全不了解啊,仅有的了解,也只有那天……玲子死去的那一天了。 【听我的小晴,咱们来个虐恋情深的短篇合集,虽然拿不了新人奖,但是绝对比赛能冲进前三!小日……咳日子就是喜欢充满鲜血和眼泪的悲剧啦。】 我停下敲键盘的手,冥思苦想:【可是我真的很难想象黑手党大佬是个恋爱脑诶?一个统领着一个堪比政/府机构的黑暗帝国的男人,怎么想都不是那种会整天围着女人转的人啊喂?他应该也不懂得什么是爱吧?就算喜欢上谁,最多也是一种好奇,新鲜感?】 系统循循善诱:【唔,男主的确不是一个恋爱脑人设,在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不懂得什么是爱。你知道虚无主义吗?所有生命都会迎来终结和湮灭,一切拥有的都会一同粉碎成灰,世间万物都转瞬即逝,春夏秋冬的轮回永不止息,所以作为个体存在的意义本身是什么呢?】 ——【是没有意义哦。男主太聪明啦,把所有的事情都看的太通透了,如果一件事情在开始前,你就已经清晰地看见了它的结尾,那么在体验这个事情的过程中,你还能感受到快乐吗?感受不到哦。】 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的。就像一本翻阅完整的,在过一遍知道了所有事件的发展和结局之后,再去读第二遍的时候就会开始索然无味起来了。 【所以,他才会在死亡里找寻生的意义呢。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喜欢将所有一切事物赋予意义的女主感兴趣哦。爱情最初的萌芽,不就是从好奇开始的嘛。】 啊,听起来的确好有道理。但是这种复杂又深刻的角色不是我这种人能写出来的啊可恶!这样一个内核已经悲伤的让人想要流泪,在黑夜里徘徊、在泥沼深处行走、满手鲜血的人,这样一个找寻意义却得不到任何救赎的角色,得让写出来桐原亮司这种人设的东野圭吾大神来写才能立的住吧。 花间晴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大文学系在读的高材生罢了。而且真的完全不了解mafia啊! 我冥思苦想,决定屏蔽掉系统在我脑子里絮叨,终于敲定了这篇的名字,简洁清晰有力:《黑/帮老大的小娇妻》 系统开始疯狂咳嗽:【咳咳咳咳咳咳!你这、你这……好羞耻的名字啊啊啊,你就不怕真的黑/帮大佬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吗!!】 我笑的无所畏惧:【怕什么怕!咱们这不是新人奖嘛,黑/帮大佬们都忙着杀/人越货,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思看好吧。】 而且像这种言情文,定位本来就是给女孩子们看的吧! 我不管不顾系统君在我脑海里无力的劝阻,文思泉涌,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 系统此刻一副被拔了总电源马上要被消除存在一样的生无可恋,颤颤巍巍:【宝,这个题目……还有这个……文章简介……咱们,真的不考虑改一下吗?】 唔,有什么问题吗? 我重新了一遍我的文章简介,抑扬顿挫:“他,K君,明面上是X集团的总裁,暗地里却是掌握着东亚最不能招惹的黑暗帝国王者,最为年轻的继承者,对外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是敌人听见名字都会害怕到腿软的存在,直到那天在咖啡店邂逅了她,小A,一个眼睛像黑玛瑙一般澄净的女孩,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在我念到最为经典的掐腰壁咚吻情节时,系统君终于崩溃了,咳的像得了肺结核:【人设OOC了我的宝,这不是在绿巨巨网站啊!这是男主他得了失心疯都不可能做出来的事和说出来的话啊啊啊啊啊。】 身为作者,最讨厌别人对自己的角色指手画脚了。某绿色网站上红的一塌糊涂的恋爱文不都这样嘛,各种壁咚啊、掐腰吻啊、啊对,还必须要有一个最经典的设定——圈里众人对女主的不屑,调笑着说:‘不过是太子爷养的金丝雀’之类的话。 我果断的把名字改成了:《黑/帮老大的金丝雀》。 【你会后悔的。】系统劝阻无果,斩钉截铁的和我说:【我就等着你尴尬到脚趾抠出一套大别野那一天!到时候别怪统统我没有劝你!】 我撑着下巴,望向晨光微熹的窗外。【那统君你觉得男主会对女主做什么事呢?】我并没有改文的打算,大纲定下来了就会那么写。但是听着系统的那些话,似乎它很了解mafia,亲眼见证过mafia的处事风格一样? 我让它说的时候,它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这、这……大概会拉着女主,咳,殉情之类的吧?当然啦,男主真的很难相信别人呢。如果女主身份恰好在男主的对立面,那就是真的很惨啦呜哇。所以说,这种背景,无脑甜文的逻辑根本不通顺啊宝……】 太阳穴猛地刺痛了一下,有什么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坠落……穿透空气的阻力,被地心引力向下拉扯着坠落 ——哗啦 那种被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忽然而然地涌了上来。光线在水下斑驳成幻影,有谁咬破了我的唇,疼痛、窒息感和满嘴的鲜血交糅在一起。 又一道残破的画面闪过。 废弃的大楼楼顶,有谁轻笑着看我,漫不经心的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语调轻快的仿佛在游乐园散步,鸢色的眼底却氤氲着那样沉郁的哀伤,潮湿而空茫,像是在渴望永远不会到来的白天。 ——“我们来赌命吧。”他笑着说,我冷汗涔涔的发疯似的上前想要夺下来手枪,他却像风一样轻巧的躲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咔哒。 心跳和枪响重合。 是空枪。 “你想死吗!!”我听见自己嗓音破碎的对那个人吼到。 我上前紧紧拉住他的手,他温柔地回握,与我十指相缠。 我们在岌岌可危的危楼边缘拥抱。楼顶的风好大,呼啦啦,我看着被风卷起的枯叶破碎的向远处坠落。 ——然后下一秒,他手里的枪对准了我。毫不犹豫的,稳稳当当的,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下一局,该你了哦。” 【小晴?小晴我的宝你还好吗呜呜呜!】 我在系统哭哭啼啼的声音中苏醒。 【吓死我了!刚才忽然一声不吭的就晕过去了,我们赶紧去医院吧宝!】 我摇头,吃了片退烧药后马不停蹄地煮了杯咖啡。我没有告诉系统刚才眼前闪回的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的画面。 记忆好像在缓慢的、一点点的恢复,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被封印在了脑海的最深处,却一直在怒吼着想要冲破封印。 快了,就快了,可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放它出来。 我不喜欢黑暗,不喜欢鲜血,不喜欢疼痛,不喜欢背离,不喜欢谎言,不喜欢那种无可救药的,比最狠毒的毒药还要致命的爱情。 我大抵能猜到系统想要让我塑造怎样的一个男主人设。是一个不管什么样人设的女主,一旦爱上他,就会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为他死去那样的人。是擅长玩弄人心的高手,看透了人性的所有面所以天真又残忍的人,说着极致温柔的话语,却可以做出极致冷血的事情,掌握着所有事情走向、完全运筹帷幄,这样的一个……极致孤独的人。 在写下开头以后,我跳过了所有起承转合,先落笔了这本书的最后一段。 ——明明是身为人质这样柔弱不堪的存在,少女却露出一抹坚韧不屈的笑。“我是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的,更不会成为他的弱点。如果你们以为他会因为我而对你们心软,那就——大错特错啦!也许他会,也许他不会,但是我并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到来。这一次就让薛定谔的猫,永远的留在盒子里不要被打开啦!” ——她张开双臂,在这栋熟悉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危楼楼顶的边缘,对着敌人微笑。呼啸而过的风扬起她白色的裙尾,9厘米的子弹像凝结成冰刃的锋利的雨擦过她的脸,穿透她的身体,而她毫无眷恋的向后仰,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坠落。 ——就在落地的最后一瞬间,机车轰鸣的引擎在耳边响起,意识陷入黑暗以前,她好像陷入在了一个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怀抱里。 ——上部·完 *** 系统君围观我写完了整部《黑/帮大佬的金丝雀·上部》,并且进行着实时反馈。它时而尴尬到抠脚,时而被我的构思震撼到接连‘哇啊啊啊啊居然可以这样吗!’ 在最后收笔的时候,系统罕见地给我放了串烟花。我被360°的烟花声炸的头晕。 【真的想不到呢!小晴居然能写的如此尴尬中二与此同时又如此的青春疼痛,明明中间的起承转合好脱离现实,但是开头结尾又那么接近现实,真的是一部……雷人又惊为天人的作品哇!】 我听着系统一通分不清褒贬的惊呼,认认真真的把最后的完稿提交给了大赛,顺手投递给了横滨最大的那家出版社,虽然并没有抱很大的期望,就当练手了。 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收到了入围新人大赛前三的通知,并且收到了出版社编辑要和我签约的邮件。 ‘一定会大爆的!相信我!今年最火的现象级青春恋爱文学鼻祖一定会是你,mafia夫人!’ 现在想想这个笔名,真的好中二啊! 【那么羞耻中二的情节你都写的出来,区区笔名算的了什么。】系统不留情面的嘲笑我,似乎是在报复我不管它死活写出来的某些情节。 毕竟是标榜着甜文的,于是我忍着头皮发麻的尴尬,写出来了一些十分少儿不宜的擦边场景,不过都是发挥了我文学系高材生的文笔,用很唯美的描述去写的呢! 我没有理会系统君的嘲笑。幸好我没有听它的话写出来什么虐恋情深的情节,不然怎么可能会入围,还赚到了一笔意想不到的不菲的稿费呢! 【你就一点也不怕……真的mafia的人读到你写的这本书吗?比如说这本书如果风靡了整个Prt Mafia之类的……】 我理直气壮:【我写的是虚构的世界里的虚构黑/帮和虚构的黑/帮大佬,文学创作最忌讳现实代餐!】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系统这么担心真·黑/手/党读到我的。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担忧。拜托诶,大佬们这么忙,哪有时间看我这种青春恋爱文学? 而系统的声音在这次新人奖的获得者出现在演播厅门口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红褐色头发的青年,五官英俊,眼神沉稳平静,下颌的一些胡渣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成熟。 啊,是这次超过了我的第一名呢! 【啊,果然是他。】系统喃喃自语。【织田作之助。】 我一个健步跨上前,朝面前的青年伸出手,笑眯眯道:“您好您好,拜读您的作品以后真的是甘拜下风呢,恭喜您获奖呀,我是这次比赛的第二名,也来参加采访呢。” 他看向我的手,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回握住我的手:“您好,您是……mafia夫人?” 我后悔了,这个笔名,真的——太羞耻了。整个喧嚣的演播厅等候室似乎都安静了几秒。我完全能感受到几缕工作人员瞥向我的火辣辣的目光,震惊的上下打量。 我尽力保持着嘴角得体的微笑:“您叫我晴子就好了。区区笔名,无足挂齿。” 他似乎看出来了我的尴尬,也缓缓笑了:“写的很好呢,晴子。叫我织田就好了。” *** “果然只有对mafia毫无了解的人才能写出如此优秀的,超越现实的作品。” 织田先生耿直地看向我:“我也有幸拜读了晴子小姐的著作,尽管从现实逻辑来讲有许多漏洞和不可能实现的地方,包括人设也过于理想化,但是正因如此,才如此引人入胜。结尾更是点睛之笔,让人忍不住的去期待下一部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人……他真的好真实,好诚恳啊……我怔楞着,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织田先生很了解mafia吗?”我问他。 他耸了耸肩:“啊,还算比较了解吧。” 织田先生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平静地陈述着他心里mafia的模样。 而尽管他没有明说,我清楚地明白他说的mafia,只有一个——Prt Mafia。 “他们就像太阳下山以后的黑夜,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们的敌人不会有好下场,挑衅者和反抗者也会死的很难看。黑手党会割破他们的喉咙再倒挂在街边示众,让他们血流满地,让路过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反抗黑手党是什么下场。” 导演助理向我们走过来,招呼着我们准备开始进行采访。 在站起身前,他最后扔下一句话,依旧是那样的平缓:“晴子小姐书里的男主角太温柔了。Mafia的首领,可是这座城市黑暗的化身——或者说,他就是黑暗本身。温柔,是那个人最不可能拥有的特质。” 那种对世界的虚无感在此刻忽然涌了上来。我总觉得从织田先生的嘴里,不应该听到这样的评价,对待敌人一样的评价。 我晃了晃脑袋,把这个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晃出去。 织田先生说的对,也许现实世界里的首领的确是黑暗本身。但是,说不定呢! 谁说做mafia的人就不能喜欢和女朋友贴贴了!杀人和贴贴也不冲突吧? 第七章 我的采访环节比想象中的要更为顺畅。主持人似乎特别喜欢我的书,态度极为热情开朗。 “晴子小姐的创作中有没有借鉴自己的人生经历呢?”她双眼放光地看着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涉及这个题材了诶!您不会真的有一个在mafia做事情的男朋友吧?” 系统君大惊失色:【千万别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主持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和mafia有关系。所以很遗憾,并没有任何真实的经历可以用来借鉴。” 主持人遗憾地叹气:“原来如此。” 她换了一个问题:“不得不承认晴子小姐不愧是文学系的高材生呢,文笔优美细腻,只是男主的人设似乎颇有争议?我们有的评委很是喜欢,有的评委却颇有微词认为偏离现实太多,晴子小姐怎么看待自己笔下的男主角?” 她飞速加了一句:“不过我自己也是晴子小姐的读者呢。我很喜欢男主的刻画~想起来人就让人脸红心跳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本身不就是虚构的创作吗?就像画家们也分抽象派、印象派、野兽派、写实派等等,并不是每一本都要严格贴近现实。” “我不想去描写男主对外的形象,因为我觉得如果是女主的话,也不会在意吧。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管她做出来什么味道难以言喻的有毒料理,也可以笑眯眯吃的津津有味这样的男朋友哦。” 主持人睁大眼睛:“啊,所以晴子小姐在这本书里,除了最开头和最后的结尾,才一点血腥残酷的画面都没有写到呢!是因为从女主视角出发看到的男主,是一个和黑暗里世界完全不沾边的人吗?直到最后一刻被人告知他的身份……呜这样想真的好难过呢。” 我摇头:“不难过。因为,女主她失忆了。失忆了——所以也会忘记男主的身份。这样下一部他们再次相遇,就会像最开始一样美好了,不会记得半点残酷血腥。” 主持人震惊得到吸一口冷气:“哇——!居然是这样的设定吗?太有趣了,太有趣了!晴子小姐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呢?” 我在系统君的催促下,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自己失忆这件事情:“啊,其实失忆这个灵感借鉴了我自己的经历呢。前段时间好像出了一场车祸,醒来以后就失去了很多记忆,说实话,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呢。” 主持人愕然,显然没想到如此狗血的情节发生在了作者自己身上。 她又追问了我几个和失忆相关的话题,然后转移到了结尾出场的那个新角色。 “女主最后被救下来了呢!但是看描述,似乎并不是男主?是下一部新出场的角色吗?”主持人语带兴奋,似乎在期待一个新的帅哥出场。 而我自然不可能让我可爱的读者们失望啦。 我笑着点头:“是的,女主被救下来了,不是男主哦。新出场的角色大家可以很期待呢。是一个和男主形象截然不同的,但是也是超级帅气的人呢!” “最后一个问题,希望晴子小姐对下一部做出一些预告呢!下一部里我们的女主角在得知了男主角里世界的真实身份以后,会像毫不知情的时候一样爱他吗?还是会落荒而逃呢?” 我想起了织田先生对mafia的描述——是日落以后无法逃离的黑夜。 天总会黑,太阳总会落下,就算逃亡地球的另一端,黑夜依然会降临。 一定是会想逃的。没有谁想面对枪林弹雨和狙击手的威胁,每天每分每秒,更何况作为首领恋人这样的存在,一定是会被反复当成人质的吧。 我笑着回答:“要看看到时候我们的女主有多爱男主了,是99.9%的爱还是100%的爱,区别是很大的哦。” 主持人说了和我当时回答系统君一样的话:“可是99.9%的爱和100%的爱没有区别的吧?” 而我套用了系统当时的回复,给予了我的答案:“100%的爱是当一个只想活下去、长命百岁的人,心甘情愿为她爱的人赴死,这就是最后0.1%的进度。” 系统君在我的脑海深处小声吐槽:【那你的女主在很早以前就已经100%了。】 采访会在一周以后放出来。结束以后我飞速的打车回家,假装自己从未出门过一样。 离别前,导演助理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这是织田先生给您留下来的,”他笑眯眯地说:“他让我转告您如果有一天您需要帮助,您可以来找他。” 回到家以后,发现中也果然还没有回来。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已经好几周没有见到人影了。 我告诉他我在写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一如往常给予了我无条件的支持,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写什么。 如此羞耻的笔名,怎么可能暴露给他嘛! 到家以后系统则信誓旦旦的对我承诺,这几天我一定会出其不意地邂逅我的攻略对象,并且保证不会让我翻车牵连到中也。 我顺便好奇的问了系统:【这边可以看到太宰君对我的各项数值吗?】 系统兴冲冲地回答:【那是当然啦,我来看看!他的好感度是.......等等。我好像坏了。容我重启一下。】 系统不知看到了什么样的数据,飞速开始重启,在十秒的倒计时后它再次出现:【重启完毕,现在应该可以正常查看了。】 然后系统又卡壳了。 【好感度,99%,恋爱值,99.2%,信任值.........】 系统沉默了好久:【信任值......负99.9%?】 我也沉默了。一定是系统坏了吧!这种数据,怎么想都不合逻辑不可能发生? 【好感度99%,是他现在对你的喜欢已经无限趋于爱了。99.2%的恋爱值,是他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也很喜欢睡你,但是依然决然要去赴死。】 系统尝试着对数据进行解读,小声嘀咕,在我听来就只是一阵刺啦电流:【快成负一百的信任值.......但是不可能啊。在这个世界,明明.......难道真的是我坏了?除非.....他得到了“书”.......】 一阵让我心慌的沉默后,系统吞吞吐吐地问我:【宝,你喜欢当金丝雀吗?不喜欢也提前考虑一下呗。】 第八章 我的系统很不对劲。它突然开始给我推荐一些以前它从来不屑一顾的网络,包括不限于—— 《你逃我追,插翅难飞》;《爱上□□太子爷:别想甩掉我》……这种比我的狗血言情还要更为烂俗玛丽苏的小学生恋爱文。 而我在早晨六点被系统君强行放映的某黑/帮枪战大片吵醒的时候,终于顿悟了。 “统君你是在帮我提前培养和攻略对象相同的兴趣爱好吗?”我揉了揉我被电影吵到的耳朵,叹气:“所以说他其实是一个喜欢看狗血言情和枪/战片的文青,唔不排除有抑郁症的可能,是这样一个青年吗?” 我好像把我的系统搞无语了。它差点被我的脑回路气到下线:【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你——唉,你就不能往深处的去想吗?做人不能这么浅显!】 往深了想是要怎么想? 我看了一眼此时正在放映的电影情节:电影背景是男主的爸爸借了高利贷招惹了黑/道太子爷,爸爸妈妈被残忍杀害,于是男主毅然决然加入了警/察/局,卧底帮派,势必要将黑恶势力彻底铲除,还S市一个干净的晴天。 但是反派太强了,发现了男主卧底的身份,男主此刻刚被□□太子爷单方面吊打完,被锁在地牢里,而女主偷了钥匙潜伏准备进来解救男主。 ——“你快走啊!如果你被他抓到了,你会生不如死的!”男主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血泪横飞看着女主。 ——“不,我不走!要死,我和你一起死,我绝对不会一个人活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女主一边颤巍巍开锁,一边声泪俱下。 然后两个遍体鳞伤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虽然台词雷人,演技感人,但是我又顿悟了。我觉得这一次我悟到了真髓。 【统君你说过我的攻略对象是开公司的是吧?难道他借高利贷了?而且,不只是借高利贷,还借到了不该惹的Prt Mafia头上?所以他即将面临生命威胁,包括不限于被拷打之类的……?喂,统?阿统?】 我的系统一言不合就突然下线了。我怀疑是我聪明的猜到了真相而它震惊到短暂自闭。如果系统这种智能AI机械也会自闭的话。 我抱着借鉴的心态又看了一遍系统推荐的电影,这一次把攻略对象代入到了差点被打到残废的男主身上,而我则代入了女主——啊果然要和可恶该死的黑恶势力誓不两立呢! 这几天宅在家里太舒服了,每天白天追剧看,晚上和中也哥哥打甜甜的视频电话,几乎快要想不起来系统承诺过的‘会在意料不到的一天遇到我的攻略对象’这件事情。 在收到东大文学系几个同学消息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往系统说的‘那一天’去想。 我的真的爆了,那篇刊登着我采访的周刊也被我东大的同学们看到了。他们以为我一声不吭的休学是为了潜心创作。于是几个当时关系只能说算一般的同学来横滨旅游的周末,殷勤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会,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KTV。 这家KTV装潢高档华贵,吧台、舞池和包房一应俱全,夜夜笙歌。听说里面的VIP包厢经常会进行黑手党们的内部聚会,近几年也发生过好几起枪战,因为那里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据点之一。是安全、也极不安全的地方。 就要看反抗者或者残存的敌对小帮派想不想得开了。那里是反抗者最常去示威的地方之一。 尽管每一次都会被港口黑手党的凶恶实力残酷镇压,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打着复仇名号、复兴某某帮派名号的暴徒来血洗那里。他们打不过Prt Mafia,死之前却总要拉普通人垫背。 而这些都是系统告诉我的。 不管当夜帮派血拼制造了多少具血淋淋的尸体,在第二天普通人的尸体都会被妥帖而干净的消失,只留下反抗者死不瞑目的尸体暴晒在门口。再然后……就是警/局过来收拾烂摊子、清理地板了。 原本不想去的我,在同学们的吹捧和系统的撺掇下,我还是坐上了前往那家KTV的出租车。 我的确没想到这本书出乎意外的受人追捧,尤其是同系的几个女孩子,据说通宵达旦读完了整本,而这次请我喝酒唱歌则是希望我能小小的剧透一下什么时候出下部。 在车上的时候我一路心情都很好,可我的系统则是一路沉默。向来叽叽喳喳的它,在这个晚上罕见的没有只言片语。 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不远处KTV耀眼的灯牌在濛濛细雨下呈现出近乎赛博朋克的光景。 夜晚的横滨,是黑手党的世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出门应酬的普通人。我这样告诉着自己,心里安静从容。 【宝,问你一个假设题。如果你爱的人会让你很痛,但是不爱会让你更痛,你还会继续爱那个人吗?】 我撑着伞走到KTV的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敲击着耳鼓膜。系统君静静蛰伏在我的脑海深处,忽然没头没尾的问我。 ——“请出示您的ID。”门口凶神恶煞的保安拦下了我。我不慌不忙翻出来钱包,把贴着我大头照的身份证亮了出来:“来到这里肯定成年了啦,您放心。” 【不懂诶。】我有些疑惑:【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会痛呢。又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没事干嘛要自找烦恼呢?】 我收好身份证,闲庭信步走进去。前台一位长相艳丽的漂亮小姐姐为我引路。“您的朋友们都已经到齐了呢。”她对我露出得体的微笑。 系统还在叹气:【因为有的时候,喜欢不喜欢,合适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是三件不同的事情呢。】 我耸肩,表示想象不来。 系统说:【那就想象一下,如果一只猫和蝴蝶相爱了这样的事情吧。】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好吧。就算真的发生了——蝴蝶的寿命只有几个月,猫可是能活十几年。不等猫不小心一爪子把蝴蝶拍死,它自己就死掉了吧啊喂。】 我推开包厢门,看见几张面熟的脸,他们一看到我纷纷上前热切地打招呼。 系统君终于决定安静下来,只是最后在脑海里问了我这个不知所谓的问题:【亲爱的,你会爱上一个你曾经爱过,又恨过的爱人吗?】 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我想这点是再智能的AI也无法理解的。 我一边和同学们打招呼,一边耐心地解答:【恨这样浓烈的情绪,本身就是爱的衍生物吧。就好像有谁告诉过我死不是生的对立面一样,恨也不是爱的反义词呢,两者是可以共同存在的。而且——】 ——【人类的确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至少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啦。】 【好吧,】系统小声地祈祷:【亲爱的,今夜祝我们好运。】 *** 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始料不及、骤然而然,像一场没有预警,遽然之间狂风过境的暴风雨。 枪声和尖叫最开始是从外围的舞池炸裂开来。离的还很远,听不真切,我喝的醉醺醺的,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人群的暴乱、骚动、枪响和尖叫向这里的包厢蔓延,像海啸一波波兜头而来的巨浪。 “啊啊啊啊——!” 又出现了……那天反复回荡在耳边的,撕裂心脏的、泣着血似的尖叫声。 ——“救命!救命!” ——“快、快报警……!” ——砰!砰!砰! 飞蝗蜂拥的枪响和人群的哭泣、尖叫、谩骂混在一起,空气里又飘荡而来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 这不可能是人间。 这就是地狱。 但是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包厢的门没有锁,不管外面是什么人,只要一踹开门就能把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我和几个女同学们手拉着手,踉踉跄跄的一起往外面冲。 我踏过血流成河的长廊,跨过某一具脑浆流了一地的尸体,跨过一对相拥着走向死亡的情侣,然后又是枪响,轰鸣震耳、死神镰刀收割生命的枪响。 下层下不去,出口出不去,我们只有往上冲。 我……们?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上跑,身后……也许真的只剩下一具具尚且柔软的尸体。 可是她们,本来该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她们是今天才兴奋地找我要了作者签名的杏香,是揽着我的肩膀大喇喇要和我对瓶吹的橘,是小声羞怯和我讨论着下一部擦边剧情的纱奈子。 是真实的、鲜活的、在我的世界里有着面孔和姓名的人啊! 可是没有手再牵着我了。 而我不能回头,可我不敢回头。 我开始无声的、用力的、抽泣。心脏凶狠地痉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我咬破了嘴唇却哭不出声音。 【所以才让你提前预习了很多血腥的枪战片啊……宝你不会真的以为mafia是什么善良温柔的存在吧?】系统在我脑海深处幽幽叹息。 眼泪像碎掉的玻璃渣子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疼得毫不显眼却鲜血淋漓:“我是真的……好讨厌mafia……” 而在灯光昏沉的楼梯拐角处,我就这样骤然不及的,像系统说的那样,猝不及防地再一次,邂逅了我的攻略对象。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潮水般的黑暗将他的身影吞没。 他还是那样让我感到熟悉又悸动的穿着——夜色般冰冷的黑色长西服披在肩上,缠着绷带仿佛受了伤一样,静默低头望着楼下所有的骚乱与暴动的侧脸,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冰冷而陌生。 那种近乎冷酷的淡漠,好像一个高高在上、俯瞰世间丑态的王,也许就算他会蹙眉,也只会是因为污浊的鲜血弄脏了他昂贵的皮鞋,那种倦懒和冷漠。 可他也是需要我去拯救的人。 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所以——他必须要活着。 我不管他待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死,但是,只要我还在,他就一定不能那么轻易的死去。 我在他转过身看到我以前,飞速冲上前,用尽我最大的力气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跑。 ——他的手好凉。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他为什么不挣脱我的手? 这是我拽着他跑了一段距离后,闪现的第二个念头。 一直到躲入了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将门牢牢拴住,我才将他的手松开…… 不对,松不开。 他牢牢的、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 狭隘的空间里,我不敢抬头。 因为一抬头就可能发生我的嘴唇擦过他的下颔这样尴尬又暧昧的事情。 我以一种无法逃脱的姿势,在这个无法逃离的空间,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 他好像是我的男朋友。 但是我不记得了。 所以,假装不认识,也是没关系的。 反正我是来救他的。踩着一地的尸体,顶着枪林弹雨,我想救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救下来,除了他。 我低头,盯着他脚上那双不知道价位有多少个零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在他开口之前出声—— “虽然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许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觉得,”我深呼吸:“命运让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救你的。” 是的。 就像那部黑/帮枪战片,奋不顾身的去营救男主的女主一样,也许系统安排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救下他的性命。 让他不会死在黑手党冷酷的枪下。 我蓦地抬头,嘴唇擦过他细腻的侧脸,坠入他沉郁的鸢色眼眸。 我看到了他一瞬的怔然,在我说出来“救你的”这个字眼以后,那样的神情就好像…… 就好像在十二月的寒冬看见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三月樱花那般的神情。 “听我说,楼下应该又是黑手党之间的枪/战,而身为普通人的你和我,在这个晚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活下来。” 他搂着我的腰,很紧很紧,我被他抱的快要无法呼吸,而我的内心第一次涌上来铺天盖地的恐慌。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颈窝,轻轻的笑。“普通人吗……” 是那种压抑着什么快要破碎而汹涌的感情的笑,让我莫名的想起下雨天从空中缓慢而沉重飘落的羽毛。 我甚至无法清晰的辨别他是真的在笑吗? 他、他不会是今夜目睹了太血腥残忍的场景,抑郁症发作了吧?精神状态感觉好像不太对? 可是,等下我们出去,依然要踩着一地残破的尸体和尚未干涸的血渠,离开这个地狱啊。 虽然…虽然我也很害怕,我也很想蜷缩成一团像个废物一样放声大哭,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坚强。 也许我是那个必须要救下白雪王子的骑士公主呢。 我叹气,把他那条颜色红的像鲜血似的围巾,轻轻的绕过他的脸,将他的眼睛蒙住。 “等一下我会带你出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没有谁会对于这般人间炼狱无动于衷,除非是地狱的恶魔本身:“但是外面……外面有很多的尸体,和血。你……” ——“你别看,尸体很丑,血很脏,晚上会做噩梦的。你…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第九章 反叛者对港口黑手党的示威暴动,却总是以普通人的性命,与反叛者们自己的性命作为终结。这真是一出黑色幽默。 我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一点点往外摸索着走。楼下的枪声已经趋近于无,只剩下鼓点敲击着心跳的EDM背景乐从残破的音箱流泻而出,滋滋啦啦。 我暗自庆幸提前蒙住了他的眼睛,没有让他看见这片战后的残垣。 空气里四处漫溢着鲜血的铁锈腥味,和枪的硝烟、迸溅的脑浆与内脏混淆在一起,那股无法形容的臭味直冲脑门。 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 我真的不是什么同情泛滥的人。 但是当我路过墙角那个捂着腹部,肠子黏连着血从伤口不断涌出而不住哀泣的学生妹;跨过一具似乎是逃跑时被子弹击中了后脑勺的尸体、鞋底踩上疑似那具尸体黏糊糊的脑浆时——汹涌袭来的悲伤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将我包围。 我呕了两声,却什么也没有呕出来,最后只能发出那种听起来快要吐的干咳。 往前跑的脚步却从未停下,而他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跟在我的身后,距离刚刚好,是往前迈一步就可以恰好从背后抱住我的距离。 战争似乎彻底结束了。一楼的枪声已经完全止息。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在角落停下脚步探头的时候,我的攻略对象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贴了上来——从一只手牵着我的姿势,变成了双手环住我的腰那样似乎亲密无间的背后抱。 我居然一点也不抵触他的拥抱。 这个认知让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恍如偷/情的羞愧,我的男朋友在出差,我却拉着另一个男人穿过战场在逃命。尽管从严格意义来说——他才是我的男朋友没错。 “有点累了呢。”他抱着我,头轻轻靠上我的肩,温凉的嘴唇擦过我脖颈的肌肤,像一个吻。 围巾悄无声息地滑落,露出他沉郁的鸢色眼眸,让我想起来海啸来临前一秒的平静。 他的眼神和他的拥抱一样让我无法呼吸,像致命缠绕的水流将我淹没,被迫沉溺。 ——我们深陷尸山血海,他却对一切的死亡与鲜血无动于衷,只想抱紧我。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比刚才‘他似乎吻了我’的认知更让我不寒而栗。 我没有对这个念头细想或深究。此刻我只想带着他离开这里。 我细声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就快出去了。放心好了,今天一定会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就算黑手党的枪口对准了你,我也会挡在你的身——” 话真的不能乱说,搞不好就成了立起来的fg。 一队高度疑似黑手党的西服墨镜酷哥们井然有序地抬着一具具尸体,和我们撞了个正着。 我把最后一个字像吞苍蝇似的吞进肚子里,如临大敌,我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已经脑补出来了好几种我的死法。 包括不限于,被子弹射中脑门,被扼住咽喉窒息而亡,被一刀割喉血流身亡.... 事态的发展却朝着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轨迹驶去。 这群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把我一拳打爆的西装酷哥们在视线扫过我的攻略对象后,忽然默契而整齐地低下头,如果不是他们抬着尸体的手空不出来,我几乎以为他们会向我的攻略对象行礼——兢兢战战、恭恭敬敬的,就像战士偶遇前来巡视的君主那样带着敬畏与惶恐的行礼。 “B...Bss....晚...晚、晚上好!”看起来似乎能一拳把我脑袋锤爆的西装酷哥居然结巴了? 在这种地方,被一群究极像黑手党的酷哥们喊Bss? 我的表情裂开了:“你究竟是——?” 就在一个完全荒谬又可怖的想法快要冒出头的时候,我的攻略对象开口了:“没错哦。” 心跳几近悬停在嗓子眼,难道他真的是——? 他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是一家小小的安保公司的社长呢。他们是保安哦。”这样说着,他带笑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西装酷哥们,轻声反问他们:“是这样的,没错吧?” “是是是,没错!”一个为首的酷哥状着胆子替其他小弟们回答:“我们就是保安,负责维护这座城市的安全!” 我那颗似乎被丝线高悬吊起的心脏终于安稳落回了肚子里。这下是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我虚脱地发出一声长叹:“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你们可算来了!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你们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我回头看向我的攻略对象,于是错过了身后那群‘保安们’不自在的表情——微微扭曲、看起来既愕然又迷茫,在听到港口黑手党这个词以后更显得尴尬和不自在。 “我还以为只有mafia的人才一身黑西装戴墨镜?” “不是哦,”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神色:“只是在mafia的地盘要穿的像自己人,才不会被误伤呢。” 他的语气真挚极了,让我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哇哦,居然可以这样?】我的系统在消失了几乎一整个晚上后突然出现,发出一声似乎是完全忍不住的惊呼。 我没有理会这个只会挖坑让我跳的可恶系统,只是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太宰柔软蓬松的黑发,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既然你的员工们都到了,那我就可以安心把你交给他们了。” “反正他们是保安嘛,一定会把你保护的很好的。” 可比我这个真的好想出去吐一吐的柔软女子可靠多了。 好想飞奔出去找一个垃圾桶吐个昏天黑地啊,然后再给我的中也哥哥打视频电话,好想听着他的声音入睡,虽然以现在我强撑着的精神状态也许会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崩溃大哭吧。 然后我突兀地反应过来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在短短的相处时间内,我们已经有了三次拥抱和从未放开的十指相扣。 而我对此已经算得上亲昵的肢体接触不但没有丝毫的抵触和厌恶,甚至是半推半就地沉溺于其中。 或者准确来讲,是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无比熟悉和这个人的亲昵接触,亦如戒毒的人再次误食海/洛/因,是同样一种无可救药的上瘾与渴求。 我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令人心惊的事实,想要彻底地放开相缠的十指,可是那只被他牵着的手依旧挣脱不开。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黏黏糊糊地抱住我:“他们都好忙的,任务完不成是会被客人投诉的呢,他们才没有时间来保护我这个小小的社长。” 他侧过脸,不让我看见他轻飘飘瞥向下属们冰冷的视线。 我再一次相信了他:“啊…是这样吗。” 他轻轻啄吻着我颈侧的肌肤,而我不住地颤栗,每一处被他的唇瓣碰触过的肌肤都像火苗舔/舐过那般开始发烫。 “没错,我们这就要去忙了!一定不会让客人投诉的!”西装酷哥们训练有素的、头也不敢回的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我拽着他逃命似的朝着门口冲。这一次没有枪响在背后来袭,只有差点就让我溺毙的吻。 有什么不可控的已经开始发酵变质了,我无法预测无法想象,只想彻底逃离。 KTV的门口赫然陈列着数十具蒙着脸的暴徒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连中数枪,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而血肉模糊。 这一次我终于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踉踉跄跄跑到树下,扶着树干‘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来示威的反抗者的尸体吗……是被港口黑手党弄成这样的吗……但是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突然的出现,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吗?” 他轻描淡写:“他们不仅仅是来示威的哦。更想伺机挟持首领的恋人当做筹码呢。” ——Mafia里出现了背叛者。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泄露了消息说首领失踪两年的恋人今夜出现在了这里。 我瞳孔地震:“这么说来——我们所有人都是被mafia首领在逃女友所殃及的池鱼?” “所以,你觉得首领的恋人今天真的出现在这里了吗?” 我只是下意识地问出来了心底的问题,却并没有期待他给我一个答案。 毕竟我和他都只是被殃及池鱼的池鱼——尽管他是一家公司的社长,多金又帅气,但是在□□只手遮天的背景之下,我们都无力掌控自身的命运。 可恶的首领,可恶的首领恋人,可恶的□□。 “她出现了哦。”他敛着睫羽看我,笑意吟吟,我却莫名胆颤心惊。 “那挺好,哈哈哈。”我假笑着敷衍,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再一步。 “恭喜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了呢!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那——太宰先生,再见?” 他漫不经心地走向前,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一个触手可及的拥抱距离。 而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狠狠一顿,被他眼底蔓延开来的沉郁黑暗所冲击。 可他还在微笑,柔和而冰冷的微笑。 “这个晚上,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哦。” 第十章 【阿统,咱们有什么逆流时间的道具之类的可以用吗?比如说让时间溯流回到我说这句话之前的那一分钟?】我在脑子里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听起来比我还要绝望:【这种超越次元和维度的道具怎么可能会有嘛!我都说了太宰很聪明吧啊啊啊,这种小细节的纰漏真的要命啊啊啊。】 原来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下,人的心跳,好像真的会漏一拍。 我按捺住自己想要像上次一样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强迫自己镇静自若的和他对视,如果我心虚地移开视线,那才会彻底的完蛋。 ——情况很糟糕,真的很糟糕。 潜意识告诉我,我不能对太宰治这个人说谎话。但是现实的情况又是我也无法对他说真话。 【统君,你可以去模糊或者捏造一段记忆吗?】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唯一可行的解释,而这需要系统的帮助。如果系统做不到,那就是真的死局。 还好我的系统这次终于有用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能使用在真·无异能·普通人身上呢。而且目前拿着普通人身份卡的宝你使用这个道具会产生随机副作用哦,鉴于你所有的积分都在前99个世界花光了咳咳。】 不管了。副作用就副作用吧,只要人不死就行了。 【那天,你被激活的那个酒吧,坐在他面前的那个调酒师,阿统你可以去混淆他的记忆吗,如果攻略对象去找他确认我等下会说的那件事,我需要调酒师为我作证。】 在得到系统这一次没有迟疑的肯定答复后,我对太宰扬起一抹笑,有着丝丝腼腆又纯真的笑:“说起来,太宰先生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前一段时间……在一家酒吧里远远地看见了太宰先生,虽然只有一个侧脸,我却无法自拔的……一见钟情了……对你。” 【阿统,监控记录可以伪造吗。】 系统为难地回答:【如果是以前世界的你和我,轻轻松松。但是……鉴于我们失败了99次,在积分为零的情况下使用,依然会产生随机副作用的叠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没关系。只要我不死就可以了。】 “所以第二天,我又折回了那家酒吧,向调酒师询问了你的名字。” 我看着雨滴从他额前的发尾坠落,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 “然后我就记住啦,”我抿唇微笑:“姓太宰,名治,好温柔的名字啊,我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拼写了许多次。” 他睫羽轻颤,那滴像眼泪的雨水啪嗒滑落。瞬息之前冷凝的冰似乎融化成了一种近乎破碎的喜悦,这种喜悦却转瞬即逝,重新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所以,我们的确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呢。”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今夜的雨罕见的温柔,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系统在我脑海里惊恐的尖叫和他轻缓的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 ——【宝!刚才数据好像又崩了!!他他他对你的恋爱值上涨到了99.5%,好感度99.3%,但是但是但是……信、信任值……现在是负的99.995%!真的快要到底了啊啊啊!!!】 “原来如此。”他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声线却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晴子小姐和我沓无音讯的女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呢。所以,我对晴子小姐也是一见钟情呢。” 所以他到底是信我了还是没有信? 明明没有往下问,为什么信任值会突然又往下掉?但是恋爱值和好感度的确又涨了。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他忽然靠近,近到呼吸缠绕的距离,用着一派天真的神色和不容置喙的语气含笑说:“那晴子以后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反正晴子也是…我的,不是吗?” 他似乎想说,‘晴子也是爱我的’,只是在说到‘爱’字时他的声音忽然轻不可闻,于是听起来就像是他在说——我是他的。 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我连连摆手:“诶?诶诶诶?女、女朋友?我……” 我有男朋友了。我被良心谴责着。我的男朋友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我告诉着自己。 太宰微微睁大眼睛,状似疑惑地打断了我的话:“难道晴子是想和我直接结婚吗?唔,也不是不行哦~” 我叹气,语气飞速的说完我想说的话以防又被他带跑偏:“可是我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循序渐进,先从普通朋友做起,你觉得呢?” 他捧着我的脸,微凉的指尖摩挲着我脸颊的肌肤,不含感情地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普通朋友?” ——他的手温度真的好凉,像是一直站在冷风里习惯了寒冷的人。是和中也炙热的掌心截然不同的温度。 我别过视线:“对,普通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这样的循序渐进。”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刺。 我几乎做好了准备他会拒绝这个提议。我没有想到他会答应。 “好啊。”他状似轻快又危险的语调让我隐隐熟悉。 而他明明答应的利落,却极其自然的又一次不容分说牵住了我的手。 “那就让我这个普·通·朋·友请晴子吃一顿夜宵吧。毕竟,晴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吞吞吐吐:“我觉得……普通朋友,可能不会牵手?” 他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来那种捉摸不透的,轻若羽毛的微笑:“啊,每个人对普通朋友的定义都不一样呢。在这个世界,晴子应该是唯一把我当成朋友的人哦。” 我把他这句话当成了一个玩笑。拜托诶怎么可能长这么大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饭搭子总要有一个吧。 我在心里腹诽着,被他拉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拉面店。 准确来说,是坐上了他那辆有着专属司机为我们开门的纯黑色卡宴,去了一家无论是和车还是和他整个人矜贵清冷的气质半点都不搭的小店铺。 司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为我和他开门,恭恭敬敬的模样,简直就差再给我们脚下铺一条红毯了。 【宿主是否确定使用道具·记忆制造和道具·监控篡改?】我那个明显需要升级的老旧系统终于把道具商场加载了出来。 我毫不犹豫选择了【是】。 下车的时候,两个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保镖紧紧跟着我们一起下车,杀气腾腾的门神似的守在了店门口,手放在腰间——泛着冰冷光泽的冲锋手枪上。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做社长的人啊,到哪儿都有司机和保镖的待遇真是羡慕呢!我感慨着。 推开店门,映入眼帘的店眠小却温馨,那种明明没有来过却异常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他轻车熟路的带我坐到了毗邻街景的桌位,绅士的替我拉开椅子,他自己坐在了背靠着街景的座位,而我的座位正对着通透的玻璃墙,正好可以看见港口的摩天轮。 “刚才把胃吐空了吧?要来一碗味增汤底的豚骨拉面吗?再来一份温泉蛋?”他抬眼温柔地问我,那样专注的神情,似乎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我一个人一样。 “唔,今天吓到了吧?差点忘记了呢。再来一瓶獺祭39。” 【请零积分使用道具借贷条款,是否同意所有条款?道具一旦投放,不予收回。】 我一边秒选【是】,一边震惊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宰:“你是会读心术吗?居然点了所有我想点的!” 他漫不经心道:“只是恰好点了我那个杳无音讯的女朋友也喜欢吃的食物哦。没想到晴子喜欢的食物也和她一模一样呢。” 我的笑容差点裂开。他在……360度无死角试探我? 不,不是试探。 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女朋友。就像我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一样,彼此心知肚明。可我失忆是真的,也许他信了,也许他没有信,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选择和我继续下去这个‘失忆’游戏。 【道具投放准备中。副作用开始加载——】 我装做惊喜地小声惊呼:“哇,那是真的好巧呀。那太宰以前的女朋友喜欢和你一起做什么呀?看电影吗?还是拼乐高或者逛博物馆呢?”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失忆,失去的不仅仅是关于和他在一起的回忆,还有其他很多万分重要的、奠定了我存在根基的回忆。 现在的我,如果硬要去形容……简直就像是清档重来一样。所有存档和缓存都被一键删除了。 我尝试去设想我和他在一起的话会做什么。 【道具投放成功。副作用加载倒计时,一分钟——】 我把那些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疯狂和似乎连骨血都在颤栗的欢愉一同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牢笼里。 冰块在装满獺祭的酒杯里沉浮,他轻轻弹了弹杯身,冰块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她的话,喜欢手作咖啡,打卡新的餐厅,拉着我去漫展,还有……”他慢条斯理的陈述,我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听起来是很正常的小情侣呢,在说到逛漫展以后他却忽然吊人胃口的稍作停顿,抬眼用一种无辜的神情看我。 “还有什么呀?”我心急难耐地问了下去,灌下一大口酒。 心里同时惦记着随机加载的副作用,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用无辜的神情,天真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说着和这两个词没有半点关系的话:“她和我说,她最喜欢和我做/爱。” ——“噗!!!” 我一口酒被呛得喷了出来,我发誓正在认真倒计时的系统数到第29的时候卡了壳,多数了一秒。 【统,阿统,他一定是在骗我好玩吧?】 我的系统停止了机械的倒计时,居然真的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件事情他还真的没有骗你呢。的的确确是出自你的口啊宝。不过这种感觉肯定是双向的啦。好了——15、14、13……】 【混蛋你刚才明明还在第29秒吧啊啊啊啊!】 我尴尬到完全不知道回答什么,甚至无法直视他那张隽美无暇的脸。 这一次的倒计时就像是一颗不会把我炸死,但是会把我炸到支离破碎的重型武器;而与此同时坐在我对面的攻略对象又是一个似乎我稍不留神就会让我死无全尸的危险对象。 不太妙。真的,不太妙。 也许就像俗话说的,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就在系统的倒计时要归零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We hug and yes we make lve and always just say gdnight...’ 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 这是我为男朋友设置的专属铃声。 今天晚上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枪/击,我没有按时回家。 到了我和他每天晚上视频通话的时间了。 我的天哪我真的活不过这个晚上了! ——‘And we cuddle sure I d lve it but I need yur lips n mine...’ 倒计时归零。 太宰单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笑:“电话响了呢。不接吗?” 第十一章 【道具·记忆制造随机副作用加载成功——宿主将在未来七天共感攻略对象随机平行世界的部分伤口。】 【道具·监控篡改随机副作用加载成功——宿主身体疼痛感知度、敏感度、脆弱指数调至100%。】 疼痛瞬间袭来,像兜头而来的刀子雨。 脸颊处血淋淋的痛楚,像是被子弹头蓦地擦过拉出一道淋漓的伤口;胸口靠近心脏的部位则有一种被冰冷的匕首深深撕裂开来的痛……痛到我甚至没有办法呼吸,似乎还连浅浅的呼吸都会扯到我身上不存在的伤口。 我的攻略对象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司社长在其他平行世界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难道是因为太有钱了天天被人绑架或者暗/杀吗?! 【阿统……痛痛痛!!你确定我拿的是普通人·纯爱剧本,不是什么被迫脚踏两条船翻车之后被情杀的破案悬疑片吗!!】 手机铃声因为无人接听而中断了片刻后,锲而不舍的响起了第二遍。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错过中也的任何一通电话,这是第一次。他一定开始着急了。 我之前偶尔听到过几次中也给他的下属们打电话,所以我知道——中原中也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有时也会被他下班回家后来不及收起的戾气吓到。但是他总是能很敏锐的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而迅速的收拾好情绪,重新成为那个我熟悉的温柔而绅士的中也哥哥。 【如果一定要分类的话,咳,没错我们拿的就是普通人纯爱剧本!千万不要翻车啊宝!】 系统不知道预测出来了怎样的未来,瑟瑟发抖地说:【你的太宰先生和中也哥哥无论是谁生气……后果都会很惨烈!大概就类似于原/子/弹对上十级海啸这种场景你自己去想象吧啊啊啊啊。】 不是这我完全想象不出来啊! 他俩一个文弱的公司社长,一个可能脾气稍微有点小暴躁的公司高管,就、就算我真的翻车了……大家都是法治社会的文明人嘛,出来喝两杯聊开就好了吧,应该? 我咬着嘴唇,因为疼痛和害怕而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太宰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却依然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在看见我的眼泪时他毫无波澜的眸底才泛起了涟漪。 ——他在心疼我,但是与此同时他无法确定我是不是在演戏。 我们仿佛潜伏在黑暗里跳一场致命的探戈,暧昧里裹挟着尖锐的试探,亲昵的周旋然后拥抱旋转,舞台的光束打下来却是逆光,于是彼此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对、对不起。”我的声线因为疼痛同样带着哽咽的的颤抖,听起来像是委屈的快哭了一样,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忍耐压抑着怎样翻江倒海的痛。 “哥哥管的比较严,我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回家过,”我深呼吸,冷汗似乎已经把后背浸湿了,大颗眼泪充盈在眼眶里,痛痛痛真的好痛! 我现在开始怀疑我的攻略对象在其他平行世界里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社长。 我怀疑他可能是什么大家族的继承人之类的,唔就像《继承之战》里的那种,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伤? “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回哥哥的电话。” 我猛地起身,这个动作本身扯到了不存在的伤口让我疼的愈发厉害,我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像中/枪了一样朝着厕所跑去。 【滴——滴——滴——攻略对象信任值已下跌至-100%!攻略对象信任值已下跌至-100%!】 我锁上门,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背抵着门,几乎连握紧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空理会系统的提示音,急慌慌地按下接听键,生怕再迟一秒会错过中也的第二通电话。 手机屏幕上在电话接通以后映出一张锋利俊美的脸,高清像素下他精致的五官美的近乎尖锐,似乎看多一眼都会被刺伤。 中也似乎在某个国际机场的头等舱休息室里等待飞机起飞。 燃了半支的烟被他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他面上浮现出来的那样陌生又冰冷的戾气让我心惊。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已经很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了,而在看到视频里的我明显不在家时那样压抑着的凶狠戾气愈发鲜明。 “跑去哪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垂着眼,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漆黑浓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篆下的一片阴影。 我听见我的声线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他生气,而是因为我真的很痛。 “我的同学跑来横滨找我了呢,她们都是我的读者,呜——”我疼的呜咽出声。 他狠狠地捻灭烟头:“不是和你说了,要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吗?今天横滨发生了——” 他蓦地收声,句子止在了这里,他烦躁的把玩着打火机,‘啪嗒’点燃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 中也咬着烟头抬眼看我,嗓音喑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视线被眼泪模糊,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唰的’就落了下来。 “哥哥,我好想你,我好痛……”我抱着膝盖,看着手机里的他,小声的啜泣。 眼泪只会在最不设防的人面前落下来,我就知道我看见他会哭。那些压抑着的吞咽下去的所有惊恐不安、所有委屈害怕、对于死亡和鲜血和生命逝去的恐惧与无力像开闸的洪水,将我凶狠地拍打进暗流深处。 我任由眼泪失控,就像自己绷断了线自由落体的风筝——可以脆弱的勇气,是他给予我的。 【真是有意思啊,人类这种的生物,】系统用咏叹调感慨:【‘喜欢’使人脆弱,‘爱’却令人坚强。前者是铠甲,后者是逆鳞,一不留神就让人遍体鳞伤。呜我们小晴啊,该怎么办呢……】 他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似乎是以为我哭是因为他刚才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凶’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你了。”他蹙眉,烦躁不安地拽了拽颈间的黑色chker,低声诚恳道歉,眼里流露出清晰可见的心疼,似乎看见我哭和喊疼,比他自己受伤还要令他感到疼痛。 “明天晚上我就回来了。等哥哥回来,带你去游乐园玩,吃好吃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所以,不要哭了。”他温柔又霸气地承诺着我,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 唔虽然他不是高个子——但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他顶着,那种可以无所顾虑的安心。 “我很快就会回家了,哥哥不用担心。”我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忍着源源不断的疼痛对他挤出来一个苍白无力的笑:“今天晚上有同学聚会,我…我们在吃夜宵。他们都在等我呢,我回家和你说哦。” 他似乎真的很相信我。 我说的每一句话,就算是再蹩脚的借口或者谎言,他甚至连质疑都不会去质疑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他眉头舒展看着我懒懒地笑:“明天见。” ——“我也很想你。”他有些别扭的别开视线,在挂断电话之前低低的对我说。 我甚至不敢去想象有一天他发现我骗了他之后的场面。 我在心里祈祷着,太宰和中也永远不会发现彼此的存在。 *** 酒快见底了,太宰面前的那一碗拉面却一动未动。他似乎一直保持着我离开前的姿势等我。 在看见我握着手机面色苍白的坐了回来时,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着我,扬起了一抹若无其事的笑。 “干杯。”他替我斟满酒,举起杯,眼底暗流汹涌:“为一见钟情。” ——在他受伤的时候,疼痛的时候,脆弱的时候,也有人会陪在他身边吗?当他像断弦的风筝坠落会有人接住他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脏疼的像中/枪了一样。 “干杯,”我和他对视着碰杯:“为劫后重生。” 太宰扬起头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露出一小截没有被绷带缠绕住的修长脖颈,灯光下他的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有一种濒临破碎、惊心动魄的美。在迎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按下了暂停键,缱绻的黑暗灭顶而来。 ——长得太好看的人都是带剧毒的。好像有谁在我耳边劝慰着。 我好疼。头也好晕。是醉了吗?不可能吧,我酒量可是很好的。 眼前越是雾蒙蒙的,我的感官和直觉反而越发清晰。 “我没有受伤哦太宰。”我在他出声之前,就率先回答了这个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嗯对,没错,我和哥哥关系很好,恋爱他不会管我呢。” 最后这句我说谎了。心虚的不得了,却说的理直气壮。 我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种掰回一局的窃喜。‘嘿嘿——想不到吧,我也有猜到你的问什么的时候。’ 酒上头的时候,身上的疼痛感反而似乎减轻了——准确来说,是被麻痹了。 我们开了第三瓶酒。辛辣冰凉的酒太快的被我咽了下去,胃忽然也开始灼烧的痛了起来,我痛的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杯子无力的摔碎了一地。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玻璃碎片,服务员匆忙赶来收拾,我的手指却已经被碎片割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啊……流血了呢……”我看着汩汩冒出鲜血的食指,脑子发蒙,开始发呆。 他忽然轻笑出声,然后神情自然而然地把拉住我的手,把我那只流血的指头——含进了嘴巴里。 等、等等——? 太宰的眼尾扬起愉悦的弧度,湿软的舌尖细细地舔/吮着我食指那道伤口,他苍白的唇则被我的血染的殷红——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我剧烈地颤抖,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心动。 他忽然温柔又凶狠地咬住了那道淌着血的伤口,我忍不住痛呼出声,猛地把手指抽了回来。手指从他的唇齿间抽离时拉出来的暧昧银丝让我又生气又害羞。 他弄疼了我,却在微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轻轻抬手,指腹抹去沾染在他唇角的我的血,睫羽轻颤着垂眼舔掉了残留的血,神态有一种近乎餍足的愉悦。 ——温柔的暴徒。 他……他喜欢看我疼痛?不,他喜欢看我因为他而疼痛?我惊疑不定。 然而当他清泠泠地开口:“这样就不会痛了哦。”我又迟疑了起来。 他似乎只是在关心我的伤口? “我要回家了!”我赧然地站起身,头却因为动作太急而蓦地发晕。 我晃晃悠悠地退了两步,身子发软,眼前一黑,就这样直直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我好像落入在了一个怀抱里。是另外一种完全不会和中也的怀抱弄混的,深沉而黏稠的、让我无法抗拒更无法逃离的怀抱。 ——我好像一只被扯断了翅膀的蝴蝶落入了蛛网,温柔又致命的蛛丝将我紧紧缠绕。 第十二章 ——首领夫人回来了! ——中也大人谈恋爱了! 今夜的横滨注定不太平。这两条同时不胫而走的消息被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从上到下奔走相告,然后被迅速的传播出了Prt Mafia——连武装侦探社都吃到了瓜。 首领夫人回来这条消息里世界的众人并不惊讶。 毕竟某东京组织专门派人过来血洗KTV想要劫持Prt Mafia首领夫人,结果不但被残忍屠戮,还被端了东京的老巢这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坐实了首领夫人真的回来了,以及港口黑手党是真的不能招惹的残暴存在这两件事。 目前除了极少数的高层,几乎没有人知道首领夫人的真面目,那个伫立在黑暗帝国顶端的男人把他的恋人保护的很好。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在猜测她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回来,而那个手上沾染着数不清性命、血管里流的血比黑手党还要黑的男人,会怎样对他失而复得的恋人。 不过更让里世界的众人大跌眼镜的还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似乎也谈恋爱了这件事情。 【我亲耳听见中也大人特别温柔的对他电话那头的女朋友说,他也想她了!是中也大人从来没有展现给任何其他人的那种温柔呜呜呜呜磕死我了!】——来自某中也干部的秘书。 【好几次中也大人出任务,脖子上都出现了可疑的红痕,现在一想,果然就是吻痕啊!!不过是谁这么不怕死……居然敢和我们重力使谈恋爱,不怕被重力碾碎吗!】——来自港口黑手党某武装部队员 “没想到真的有女孩子敢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重力使谈恋爱啊……真的很好奇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呢。”国木田喝着热茶,不可置信地感慨,身边坐着嫌弃咖喱不够辣的织田作之助,对面坐着笑眯眯若有所思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咬着棒棒糖,双手捧腮,语气笃定:“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男朋友身份的普通人呢。” 他微妙的用了‘那个女孩子’,而不是接过国木田的量词‘她们’。 国木田皱眉:“这怎么可能?以Prt Mafia那两个人的身份和行事风格,很难去隐藏吧?” 说完这句话,时针和秒针重叠着正好指向了1,国木田打开他的笔记本,认认真真的划掉了那一页的最后一条:【12:00 - 1:30 AM:和织田、乱步一起吃夜宵】 另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完全不在状况内,他对着碗里的咖喱紧紧皱眉,沉思片刻后对服务员招手:“啊那个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再给这份咖喱加辣吗?” 乱步懒洋洋眯起眼睛,继续着和国木田的对话:“很难,但是,如果刻意去隐藏依然可以做到。” 他戴上了眼镜,闭眼沉思片刻后,忽然开怀大笑:“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真的是有趣,太有趣了,乱步大人喜欢!” 织田作之助决定放弃这一碗不管加再多辣,对他而言还是不够辣的咖喱。他放下筷子:“你们在聊今晚银河KTV的大屠杀?” 乱步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聊一场可能会让世界爆炸的三角恋哦。” 国木田迷茫,织田作之助虽然迷茫但是脸上依旧平静。 乱步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有种预感,不久以后我们就会见到绯闻女主了呢。” “女主啊……”织田作之助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叹气。 虽然胡乱写的几个短篇误打误撞的拿了这次新人赏,但是他那一本真正想写的依然无从下笔。 不过,在新人赏采访偶然遇到的那个女生总觉得会给他带来不少的灵感呢。 那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她注定成为他里的女主原型一样。 “不过还是想不通啊!”国木田放下笔,合上本子:“像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谈的了普通人的恋爱?在白天行走在步行街上散步,难道不怕随时被暗杀吗?!那样的话身份随时都会暴露的吧?” “所以——这位神秘的首领夫人一定也是mafia的人。”国木田拍板定钉。 “这很简单。”乱步拆开一袋饼干,自信满满地说:“把她最喜欢的几家店买下来,包括她平时工作的店,再换成mafia的自己人来经营。” “港口黑手党里有着不少像泉镜花这样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呢~把他们安排在暗处,时刻暗中保护。”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眉:“这么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伪装成普通人,和普通人谈一场恋爱?” 国木田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本子封皮上的‘理想’二字,沉吟道:“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不愿意去破坏这种难得的幸福。毕竟对于习惯了行走在黑夜里的他们来说,任何一缕来自白日的阳光都是救赎一样的存在吧。” *** ——痛痛痛!真的好痛! 我被痛醒了,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瘫在这张柔软又陌生的床上,看着床边放着的龙猫玩偶,发呆。这个龙猫玩偶怎么这么像是我会买的东西? 等一下,这是在哪里?! 这是……太宰的家吗? 我呼唤着系统,我的系统一大早却莫名其妙开始装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边白色的纱帘肆无忌惮地洒落进来,我环顾着这间堪比梦中情房的洛可可风卧室,头脑有一瞬的空白。 总觉得很奇怪,完全不像是他的房间。这个想法在我看见那个芭比粉的扶手软椅后更加坚定。 ——这里,不会是我和太宰……以前住的地方吧? 我忍着剧痛下床,房间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一直向外延伸,所有脚步声都被吞没了。 这似乎是一间坐落在顶层的高级公寓,位于市中心,对面就是横滨最高的建筑——港口黑手党总部。 意识到这里就在mafia总部对面的我开始心慌。昨夜鲜血淋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猩红的血、迸溅的脑浆和器官组织…… 我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簌簌发抖。 ——要离开这里。不光要离开这个房间,要离开市中心,离mafia远远的。 我惊愕的随之发现,这卧室的门怎么是从外面反锁的啊? 我拧动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心里涌现出不祥的预感,和从外面开了门的太宰撞了个正着。 他眉眼带着冰凉笑意:“早上好呢,晴子。” 短短的时间内,我再一次受到冲击——我盯着太宰脖颈上绷带遮不住的吻痕,差点站不住。 我昨天晚上……对他做了什么?! 他微微歪头看我,眼底夜色般晦暗的情绪流泻而出:“晴子和哥哥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呢?昨天晚上,一直在叫我‘哥哥’哦?” 系统终于不装死了,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创:【你唯一该庆幸的是你没有喊名字,只是喊了‘哥哥’。但是……唉。宝你自求多福吧呜呜呜呜我我我先待机去了……】 我踉跄后退,他漫不经心向前一步,我又退一步,他再进一步,一步又一步的退、直到我退到了床边,再无路可退。 他一直在微笑,柔和而得体的笑,越是这样的笑却越是让我汗毛直立。 我鼓起勇气仰起头和他对视:“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嗯,我在听。” 他收起笑,声音清冷,表情没有一丝起伏地看着我,眼底弥漫着那般浓稠的黑暗,像是要把我的灵魂都淹没。 “我放在心里的,一见钟情的哥哥,从来都是你啊,太宰。”我深深地望进他鸢色的眼眸:“兄长和哥哥的区别,我怎么可能分不清呢?” “在遇见你以前……我根本没有想过我会和男人同床共枕这件事情啊。” 我主动抱紧了他,吻上他温凉的唇:“可不可以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爱了呢?” 他的手穿过我乌黑的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就像他的拥抱,缠绵黏腻,我从骨头缝里开始融化。 那片刻着他名字的纹身也落满了他的吻。 可是真的好痛啊。那些看不见的伤口依然在折磨着我,每分每秒每一个呼吸。 我无助地抱紧他哭泣。 他低头吻上了我的眼睛。 令人沉溺而无法自拔的吻,睫毛被温软的唇瓣含住了,脆弱不堪的眼睑被轻柔的舔舐,眼泪落入他的唇齿间,那样亲昵而潮湿的吻,我在昏沉的意识里连灵魂都在为此而颤栗。 我无可救药的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他从未相信过我说的一句话,我的一句解释,我的一句‘爱’他。 也许他唯一相信的,只有我失忆这一件事情。 也许今天他本来是真的不想让我离开这个房间,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让我带着一身他的烙印,回到我和‘哥哥’的房子里去。 第十三章 我凑近镜子,愁眉不展地盯着颈侧那一片显眼的青紫色吻痕,手足无措。 明明是性格如此迥异的两个人,太宰和中也有些地方却十分相似,比如说都喜欢从我的脖颈一路吻到锁骨,然后真不小心或假不小心的留下粉底都遮掩不住的印记。 【因为小晴扬起脖颈喊疼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呢,颀长白皙的颈像濒死的天鹅呢,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欺负的再狠一些。】系统终于不装死了:【还有三个小时,你中也哥哥的飞机就要落地了!我的建议是你先找个地方躲躲,等痕迹消失了再出现咳。】 我重新缩回被窝里:【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他只会更生气的吧。】 忍着不曾停歇的剧痛我慢吞吞地起身,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穿戴整齐,系上围巾,去机场接机,然后直接拉着他去外面逛街也好,公园散步也好,怎么样也好,只要不停的找借口不回家就好了。 ——啊,也许可以拉着他去看日出。然后第二天送他去上班,这样就不会有机会看到衣服下面的任何痕迹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现在着实太虚弱。系统随机出来的副作用的的确确让我虽然没有死,却时刻处于难捱的痛楚中,虽然我对这种钝刀子割肉似的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逐渐习以为常,然而还是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喘气那样的柔弱。 我需要忍耐着所有的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出现在中也的面前。 【很辛苦呢,我们小晴,不是在生病,就是在受伤,从一场命案逃离到另一个战场,也不知道以后会再遇到什么。】系统心疼地说。 我咽下止痛药,翻出来许久未戴的米色围巾,再往苍白的面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腮红来遮掩虚弱的病气。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的呀。】我在心里开朗地说:【甜蜜而痛苦,快乐而忧愁,无法掌控的,只能被命运书写的篇章,像莎士比亚的第十四行诗一样,令人着迷。】 我提前一个小时打车前往航站楼等候接机。 开出租车的司机大叔似乎是个喜欢和乘客唠嗑的自来熟,他抬眼透过后视镜飞速打量了我一眼,像老父亲一样开口:“小姑娘最近晚上最好别出门啊,最近横滨可不太平了。你这么漂亮,晚上出门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我女儿和你差不多一样大,我现在让她每天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给我到家。” 我嚼着止痛片,叹气:“我也不想出门,但是要去给男朋友接机嘛。唔,不过最近横滨的确是很乱……” 小轿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在等红灯转绿的时候,司机大叔顺手指着不远处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对我说:“看见那块地了吗?” 我摇下窗户:“啊,看到了。怎么了吗,是在施工吗?” 司机大叔连连摇头:“那里以前也是一栋摩天大楼呐,最上层是横滨之前一个帮派的据点。就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这栋楼一整个被Prt Mafia的重力使在几秒之内就摧毁成了这个样子!可想而知里面的人死成了怎样凄惨的模样哟。” 红灯转绿,疾驶而过的车飞速掠过那片惨烈的废墟。 我甚至无法想象在那几秒之类的人类的尸体会以怎样的形式去呈现。 我打了个哆嗦:“听起来真的很可怕呢。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和任何Prt Mafia的人打照面,尤其是这个听起来好可怕的重力使……” 司机大叔低声感慨:“还好龙头战争以后我就从港口黑手党的基层退出来了,本本分分开我的出租车。” 难怪大叔知道这么多,原来他曾经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基层人员啊。 他咂舌:“那时候的横滨,可是比现在还要危险,到处都是血流成河的尸体。“双黑”出现的地方,只会是人间地狱啊。” 在提到“双黑”这个名词时,大叔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恐惧的寒颤。 “‘双黑’是什么?”我疑惑。 明明是在密闭的车里,司机大叔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仿佛怕被什么人监听到一样。 “现在Prt Mafia的首领和重力使,几年以前是被称为“双黑”的一对令人闻风丧胆的搭档。我从来没有机会见过那两位大人,但是他们的存在是……仅仅提起称号就会让人心生恐惧。” 航站楼到了。司机大叔踩了刹车,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劝我:“最近还有几个东京那边的帮派不愿意臣服,战争还要持续一阵子呢,听叔叔的劝,接完男朋友就赶紧回家吧。” 我有些欲哭无泪。嚼着止痛片出门的我真的也想回家啊。 *** 【所以小晴怎么想呢,对于Prt Mafia的首领和重力使?】系统语带试探地问我。 我站在接机口东张西望,不带犹豫地回答:【他们那个位置的人,实话说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若真要评价的话,只能说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吧。】 我一个只想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普通人,又不喜欢作死,所以和他们那般危险至极的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先不提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就算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人家也不会多看我两眼吧? 系统被我四平八稳的心态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哇你这个想法还真的是……】系统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小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黑手党的可能性吗?】 我斩钉截铁:【不可能。我最讨厌mafia了。】 公告屏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终于刷新了——7180航班已在3号航班楼降落。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接机口,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无言的恐慌盘旋在心头,心跳因为忽如其来的紧张而急遽加速,我揪着围巾,快要呼吸不上来。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机场的店铺都还开着,不远处的星爸爸灯亮着,里面人影绰绰,很远处另一个接机口更是人头攒动。 只有这个接机口静谧空旷,安静的像是在铺垫一场声势浩大的电影的开篇。 而这种安静就连不远处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光滑地板的声音都变得那般鲜明。 我绕到了柱子后面,不想当唯一接机的那个显眼包。 最先出来的是机长和乘务员。 然后是,头等舱的客人。 ——哒。 ——哒。 ——哒。 是皮鞋的鞋跟走过地面时发出的声响,从远到近。 【你在紧张什么?】系统问我。 我抬起头,想看向窗外,却只看到面对着我的机场墙壁。 【这是我第一次接机啦。在想以什么样的姿势扑进他的怀里比较好哦。】 系统不留情面地拆穿我:【你说谎。】 好吧,我的确说谎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些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这里着实太安静了。 机场玻璃旋转门旁边的推拉门不知道被谁猛地推开,冷风呼啦啦灌进来。 森然走进来的一队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他们也戴着看不清面容的墨镜,身上那股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气息却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仅仅腰间左右两侧分别佩戴着冲锋手枪,更是肩抗杀伤力十足的机关枪。 ——他们要么是士兵,要么是黑手党,要么是杀手,要么是饮过血的专业保镖。 我在心里迅速下了判断,愈发不安了起来。 垃圾横滨,到哪儿都不安全!中也他……他不会……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 我从柱子后面小心翼翼探了个头,一下子就看见了我的男朋友。 而就在我看见他的那一秒,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度陌生、类似于人格解离的感觉——我忽然感觉我不认识他。 或者说,我认识他,不是我以为的他。 他双手插兜,一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黑色西服划出凌厉的弧度,帽子下橙色的发让我想起将天空都燃烧的夕阳。 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是从里面被人毕恭毕敬的打开——先是走进来一个黑色长麾的白发少年,他进来以后径直走到那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最前面。 再然后进来的那道颀长的身影,化成灰我都认识——一只眼眸缠着绷带,侧脸弧线优美,五官隽秀精致,而此刻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却淡漠又冷酷,仿佛多靠近一步都会死无全尸。 我觉得我像误入了某一个大片拍摄现场的路人。 威风凛凛的士兵们以迎接君主的姿态单膝下跪,深深低头。 “欢迎回来哦,Chuya。”太宰闲庭信步向中也走过去,面带微笑:“你一定不敢相信昨天是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Bss。”中也并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单膝下跪,而是摘下帽子,向黑发青年低下了头颅,而后迅速抬头,下颌线绷出锋利的弧度:“不可能。她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中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暴戾恣睢让远远观望着的我都为之一颤。 他们在下跪众人的簇拥下朝着门口走去,太宰走在最前方,中也稍稍落后一步,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君主和他身侧势不可挡的元帅。 “可是我还没有和你说是谁哦?”黑发青年的语调微微上扬。 “中也还是那么讨厌她吗?” 空气里有一刹那的沉寂,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涌动在四周的刺骨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那是当然了!”他用硬邦邦、恶狠狠的语气说,却别过了脸,不让太宰看见他脸上和语气相反的神情。 ——糟、糟糕了!! 他们两个……居然是,认识的吗?! 我的咽喉一下子缩紧,我把脸埋在围巾里大声喘气。 ——“谁躲在那边?!” 队列最前方的白发少年猛然起身,敏锐地看向我的方向。 所有士兵们赫然起身,整齐划一的将枪支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拿围巾蒙住我的脸,在太宰和中也看过来以前,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人潮涌动的地方狂奔。 ——救命他们一个普通的安保公司为什么气势这么摄人啊! ——每天都在逃命真的好累啊啊啊啊! ——横滨居然就真的这么小吗,他们两个居然还真是同一家公司的?! 【没关系,他们没有看到我的脸……吧?!】我庆幸自己吃了三片止痛药,不然真的跑都跑不动一步。 【确实没看见。不过,宝你这条法国某驴牌限量版围巾,不是上个圣诞节中也君才送给你的吗?他没看到你的脸,但是这条围巾肯定会眼熟的吧。】 系统君无力的又加了一句:【而且,宝你今天出门随手捞的难道不是他的大衣吗?!不可能有人连自己的衣服都认不出来吧!】 第十四章 【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宰看见你的脸。】 【因为今天,你穿的是中也的大衣。他还不知道你的‘哥哥’是谁。如果他知道了——场面会非常、非常、非常难看。原子弹遇上十级海啸真的不夸张!】 系统严峻肃穆地警告我。 所以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追我啊啊啊啊!我只是想来为男朋友接个机而已啊! 【可能把你当成暗杀者之类的了吧……】系统瓮声瓮气,底气不足地说:【安保公司可能也仇家多?】 【我要跑不动了。真的好痛痛痛!】我在心里绝望地回应我的系统。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太宰现在还没有认出来你,毕竟这不是你平时的穿衣风格,围巾也裹住了你的脸。但是中也君一定认出来了。所以...只能如此了。】 我听见背后冷酷的脚步声在逼近。那个白发少年杀气四溢的从背后步步紧逼,那般浓重的血腥味从他身上飘过来,似乎这个人早已和死亡融为了一体。 我已经快要跑不动了。 【现在,停下脚步,回头——】 停、停下脚步? 快要来不及了。我没有时间思考,没有力气逃跑,只能听我的系统指挥,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的系统上。 我猝然止住步伐,心惊胆颤的转过身,眼睛看着地面,抬都不敢抬。 【然后用你小时候体育课考试补考的速度,反方向冲刺——】 反、反方向冲刺?也就是说让我朝着太宰和中也的方向跑过去?! 系统君沉声继续:【扑入中也君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不要说话,不要抬头。】 嗓子在冒烟,肺叶在燃烧,经久不息的疼痛像高压电流窜在我的血管里。 光亮的地板上明晃晃映着一道道全副武装的冷酷黑影,还有那个追在最前方,离我仅有几步之遥的白发少年。 系统告诉我——要穿过这一队残酷的士兵,在任意一发子弹出膛以前,抱紧一个人。 一个我忽然觉得陌生而遥远的人。 【他在朝你的方向走来。】 时间犹如电影慢镜头那般以毫秒的速度流逝。 子弹上膛的声响、身后犹如猛兽向我扑来的白发少年、冷酷举枪齐齐瞄准我的士兵,和很远处瑟瑟发抖举着手机围观这里的人群在我的脑海里像慢镜头被一齐拉远。 ——哒。 ——哒。 ——哒。 是皮鞋的鞋跟落在水磨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到近。 【现在,冲过去,抱住他!】 【以倾盆的颤抖,灭顶的永不回头,和四周所有的黑暗与血腥擦肩而过,扑进那个熟悉的炙热的怀抱里吧~】 ——他真的认出我了吗? ——他会问我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的脸,又是为什么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吗? ——他会……接住我吗? 排山倒海的心跳声将我的世界淹没,在仿若血液溯流的翁鸣声中,我坠入在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里。 我没有抬头,没有出声,就像系统说的那样,只是柔软无骨的藤蔓一般缠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入他的颈窝。 这样的姿势,我只能看见他系在脖颈上那一条危险又迷人的黑色chker,还有我亲吻过无数次的,他性感完美的喉结。 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解离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出声,只是用手指轻轻揪着中也白色衬衣的领口,柔柔地张嘴衔住他温热骨感的喉结,像含住了一颗独属于我的糖果。 我忽然感到身体蓦地腾空——他一只手放在我的腿弯处将我打横抱起,另一只手搂在我的腰间——众目睽睽之下,他给了我公主抱。 我清晰地听见此起彼伏完全忍不住的惊呼声、倒吸一口冷气的重呼吸、还有似乎惊愕到枪一个没拿稳径直砸到了地上的沉重声响。 “抱歉。”他对太宰说着抱歉,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真诚的歉意;用着敬语,字里行间却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傲气:“今天的晚宴我就不奉陪了,Bss。” 没有人敢直视锋芒毕露的中也干部。他们再一次默契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枪或是鞋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可是如果他想,随便踏出的一个脚步都会把坚不可摧的大理石地板崩裂的重力使。 没有人,除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 太宰依旧语调轻缓,却一点都不会让人错认成‘温柔’。“今天的晚宴要接待从意大利远道而来的客人呢,中也。我需要你和我一起。”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中也正好低头温柔而虔诚的吻了吻我头顶的发。 四周又传来震惊而轻微的吸气声。 这样罕见的温柔,让一旁的众人一点也无法联想到这居然是他们那个以雷霆之势摧毁一切的,铁血残酷的重力操纵使。 太宰若有所思的轻声道:“要为了你的女朋友,违背你的首领吗?” 我从他似乎轻快的声调里听出来了一种近乎透明的锋锐,像穿膛而过的冰箭裹挟在漆黑柔软的鸦羽里。 中也不驯地抬眼:“明天随你处罚。” 太宰散步似的走近,漫不经心的想要撩开围巾去看清我被蒙住的脸。 中也敏捷的闪身避开,他冰冷地瞪着太宰,周身漫溢出一股似乎能将任何靠近的人粉碎成齑粉的暴戾气息。 他近乎狠戾的,一字一顿在太宰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敢碰我的女朋友一下,哪怕一根手指——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混蛋太宰。” 太宰似乎完全没有把中也的威胁放在眼里,依旧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暴躁的脾气真的不考虑改一改吗,中也?杀了我吗?真是想一想就令人期待呢——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太宰任由中也转身离开,无动于衷的微笑,却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不疾不徐地开口,用只有中也能听见的音调轻声说:“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呢,Chuya。如果,你敢碰你的首领夫人一下——” 黑漓漓的冰凉夜色在他眼底静默蔓延:“我会做出来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呢。” 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士兵们全部颤栗着,簌簌发抖,仿佛被凛冽寒风钻入了骨头缝里,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蓦地‘噗通’下跪——被恐惧攢紧的身体下意识行了跪礼来应对来自首领和重力使的气场。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差找一个能防住原子弹的防空洞钻进去来逃避这场许久未见的、王不见王的交锋。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黑暗混沌的“双黑”时代,令人闻风丧胆的搭档,并肩作战将敌人摧毁殆尽。以“污浊”救太宰,再以“失格”救中也——这样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对方的两个人,有时却又会毫不犹豫的、毁天灭地似的针锋相对。 ——而那个时候,就犹如海啸遇上飓风,血流成河的只有不幸被波及到的旁人。 中也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应声,只是手臂愈发用力抱紧了我,仿佛害怕我会溜走那般微微颤抖。 【所以,如果……他俩发现对方都碰了我不只是一根手指头会真的杀了对方吗!!】我在心里惊恐问统君。 虽然大家都是法治社会的文明人,但是他们开安保公司的……这气势总感觉每天都游走在灰色地带?不会经常和黑手党的人打交道沾染了一身不好的习气吧?! 这很危险啊啊啊万一被黑手党的人背刺怎么办呢! 不行,我得赶紧找机会劝太宰重新拓展新的安全业务,再劝中也跳个槽。 在我的想法彻底跑偏以前系统颤颤巍巍的给我拉了回来:【宝我觉得你先别担心他们了……你你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拿链子把你囚禁在小黑屋里的这种事情我我我我真的觉得是这个世界的太宰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我觉得中也君的理智会绷掉然后……会把整座城市毁掉也要找到你……】 我瞳孔地震:【不可能这么严重吧?!难道太宰不仅仅有抑郁症还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精神方面的隐患吗!】 【他一个连死亡都不怕只怕失去你和另外一个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朋友的人……如果失去了你你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能正常到哪里去啊喂!我说过了吧他对你的恋爱值和好感度都已经超过99%,无限趋于100%了,这其中包含的占有欲再加上-100%的信任值……我都不敢去想啊啊啊。】 我蜷缩在中也的怀抱里,惊魂不定地瑟瑟发抖:【所以,我一定不能翻车!!】 系统君忙不迭连连附和,生怕我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错!一定、千万、绝对不能翻车!!!】 我默默把围巾又缠得紧了一些。 “很冷吗?”他低头小心翼翼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探测我的体温。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黑色礼帽下橙红色的低马尾轻轻扫过我的颈侧。 刚才那身凛然摄人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那个机场里一个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的中原中也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但是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和太宰走过那一列以君臣之礼下跪,簇拥着他们的士兵们时那般漠然冰冷、又遥不可及的上位者姿态。 是一种——除了傲慢,我想不出来别的形容词——对,那种睥睨世间万物的傲慢。 是他和太宰某种层面上,共同拥有的特质,尽管两个人在尽力收敛着,却依然被我察觉到。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发尾,虚虚的握在五指间,像握住缓缓下沉的最后一缕夕阳。 我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那双澄蓝色的眸底清晰映出我的倒影。 于是我把所有想说出口的话统统咽了回去。我向他微笑,就像太宰向我微笑那般:“哥哥说带我去游乐园玩,还作数吗?现在,会不会都关门了呢?” 他微微扬起下颔,露出一抹我所熟悉的意气风发的笑容:“关门也没事啊,笨蛋,”他蜷起食指轻轻弹了弹我的脑门:“让他们再开门就好了。” 唔,这么霸总吗,中也哥哥? 果然,是时候实施那个想法了呢。 系统探查到了我的想法,试图疯狂劝阻:【你真的要在游乐园……那个地方,试探他?!】 【没错哦。】我从他身上跳下来,隔着他触感冰凉的黑色手套和他十指相握。 ——【我怀疑无论是他,还是太宰,都有别的我不知道的身份。太宰一定不会和我说真话的。但是——如果是中也的话……不管怎么样,这个晚上,在那个地方,会是我给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坦白。】 ——【哪怕要赌上你自己的性命?】 ——【哪怕要赌上我自己的性命。】 ——【如果他对你说,他的的确确是安保公司的副社长,一切都只是你想多了呢?】 ——【那我不会再质疑,会无条件信任他。】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发现他真的骗了你呢?】 ——【其实……只要不是mafia,无论是他还是太宰——所有一切的谎言我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原谅。只要……不是黑手党。】 第十五章 如果没有那些不知道会从哪个街角爆发的枪战和死亡危机,我是喜欢横滨的夜晚的。 好像快要下雪了。湿漉漉的空气裹挟着比温柔的雨水更加清透而锋利的气息。 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那栋横滨最高建筑像漆黑的巴别塔向无垠的夜空伸展去,被周围亮着灯火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群环绕。 港口巨大的摩天轮在月色下流转着彩色的光晕,在水面上投下极光似的斑斓倒影——一切都美好的亦如童话世界的入口。 这个夜晚,横滨似乎终于收起它狰狞残酷的獠牙,对我难得温柔。 游乐园的门还开着,只是临近关门,人烟稀少。 隔着无论握得再怎么紧,依然冰冷如初的黑色皮手套,我牵着中也的手,步伐雀跃、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 止痛片的药效快过去了,浑身都在疼的发抖,我在尽量遏制身体对疼痛的反应,但是还是必须要做出一些夸张的行为来进行遮掩。 中也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漫不经心抬手扶了扶帽檐:“还是以前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啊。晴子。”语气里的纵容和宠溺是让Prt Mafia的所有武斗派们如果听到都会集体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程度。 我抬头看向今夜终于没有被乌云挡住的月亮,恰好错过他停留在我侧脸的目光。 ——霸道而炙热,却又微微的潮湿,像炽烈的火焰坠落在一片雪花上,燃烧。 “我的,晴子。” “不可以再失去你了。这一次,绝对……” 我好像听见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低沉沙哑的嗓音像裹着沙砾的烟圈,伴着空气的震动飘入我的耳里,烟雾散尽,只剩下风。 “哥哥你说什么了呀?我没听清诶。”我转过头,却又一次,只看见了他压低的纯黑色帽檐,看不见他的神情。 那种陌生而遥远的感觉在这个晚上复而又现。 他依然拉着我的手,却站在路灯光晕之外的阴影里,单手插兜,姿态慵懒,像是早已习惯了夜的晦暗。 这种滞涩感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 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把我拽进他的怀里,滚烫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没什么。”他的唇擦过我的面颊,抬手轻抚我的发,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而后习惯性又含住了一支烟,缭绕的烟从猩红的点点火光中飘出来,模糊了他的面庞。 虽然单手点烟的中也哥哥依然帅气,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放开牵着的我的手。 又不是松开了不会再牵一样。 我忽然想起来太宰。他也是一样的——虽然是不同于中也的——更为温柔却黏稠的十指相缠,然而是同样的执拗,是穿过枪林弹雨和尸山血海也不愿意放开我的手,哪怕一秒。 我觉得愈发有意思。明明是性格、喜好、为人处世全部都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在一些极为微妙的细枝末节上却又惊人的相似。 “诶哥哥哥哥快看是Ttr!我想要Ttr!” 我拉着他一路掠过疯帽子旋转杯、旋转木马、大摆锤,径直朝树立着显眼龙猫立牌的□□比赛摊奔去。 是我最爱的龙·猫!这一次步伐里的雀跃多了几分真实。 “看我把这些玩偶都给我们打下来!”我自信满满地承诺。他拍了拍我的头顶,抬起眼睫看着我笑:“晴子最棒了。” ——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呢。 我不满地嘟囔:“等下让你大吃一惊。” 中也散懒的用黑色的皮靴鞋跟碾过尚未燃尽的烟蒂。他双腿交叠着靠着树干,双手插进口袋里,摆出一副这是一场拉锯战的姿势等我。 我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看我。 ——加油。他扬眉,对着我笑。锋利俊美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来之前那样陌生的凶狠戾气,只有一个冰雪消融的笑。 你真的是我以为的那个温柔又绅士的中也吗? 我转过头重新看向靶摊,盯着粘在靶心正中央小小的一颗气球,拿起老板递给我的□□,调整好呼吸,闭上一只眼睛将瞄具定焦在那只小小的气球上,然后,3,2,1—— 砰! 枪响的那一刹那,回忆像轰鸣而来直直将我碾碎的列车,忽然失控。 猩红色的、尚未干涸的血泊……黏稠的脑浆……堆积成山倒在舞池里的残破尸体……哒哒哒哒! 机关枪密集如雨的子弹呼啸飞过,混杂着手枪的枪响,就像这样—— 砰! ——“来来来干杯干杯,今天谁的杯子里都不许养鱼!”橘对我爽朗的笑。 砰! ——“噢耶!晴子居然真的要送我带有作者亲笔签名的精装版书籍!精装版诶!”杏香扔下话筒扑上来抱着我转圈。 砰! ——“所以……下一本可不可以写车/震呢?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纱奈子拉着我的手臂晃啊晃的撒娇。 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满地蜿蜒的鲜血在我眼前蔓延。 那种心脏被恶狠狠地撕扯住、而后攢紧了不让跳动的窒息感扼住我的咽喉,我颤抖着扔下手里的□□,捂着胸口像是快要晕厥般的大口喘气。 中也一个大跨步向前,很急迫的把我搂在怀里,而我在嗅到了萦绕在他四周那一股我曾经不在乎的,如今却是我最深梦魇的血腥气息时,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乎‘啪的’一声断掉了。 我抓着他的手,想要推开却又无力推开,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好像我的泪腺在某一秒钟突然就干涸了。 我只是在不停的颤抖、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无力地在蛛网深处振翅,拉扯出更深的淌血的伤口。 老板急慌慌地跑过来,似乎以为我心脏病还是什么哮喘犯了:“这、这位客人,您……”他的话没有胆子就被中也瞥过来的那一抹冰冷凶狠的视线吓退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送给您赔罪!”老板战战兢兢捧过来一只小的龙猫玩偶,而后识趣地消失在了摊子后。 中也总是了解我的。这个时候他从来不会问我“怎么了”,也不会说任何无用的安慰,他只是把我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抱紧了我。 是如果我想,可以甩开他的手的力度,却又正好贴着他的胸膛——束腰西服下的白色衬衣敞开着领口,我的脸颊贴着他的锁骨再往下一点就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我们在月光下安静地相拥,直到他炙热的体温缓慢的暖热我,将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我从他的颈窝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看他:“对不起,刚才我……” 他轻轻地吻我的额头,声线喑哑:“我知道。” 然后是沉默,数着彼此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的沉默。 我没有问他到底知道什么,就像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这样。 我们似乎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努力维持一种平静,龙卷风呼啸而至以前的平静。 这样的一种周旋又不同于我和太宰之间暧昧至极、暗流涌动的互相试探。 我像无事发生那样带着俏皮把龙猫玩偶抢了过来,一把抱在怀里:“我就说我厉害吧~看,这是我打下来的龙猫玩偶!” 他又抬头扶了扶帽檐,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低声敷衍地回了我一声“乖。”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只是拉着他朝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乖什么乖,我一点都不乖。我才不是那个你以为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晴子啊。 ——可是你呢,你真的是我以为的,温柔又绅士的中也哥哥吗? “他们说,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亲吻,会幸福一辈子哦。”我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 于是他也笑了。“笨蛋。”他低声温柔的和我说:“就算错过了最高点,也会幸福一辈子的。” 天空飘下细细碎碎、洋洋洒洒的小雪,像是谁揉碎了星光再一把洒落。 空落落的摩天轮,只有我们一对客人。也许游乐园已经关门了,摩天轮也结束了营业时间,只是为了我和他而不得不亮灯。 小小的密闭的空间里,我依偎在他的肩头,感受着摩天轮带着我和他缓慢地上升,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雪落,看着河景和灯火一点点模糊遥远。 ——“昨天晚上,晴子到底在哪里?” 就在我安静地等待摩天轮抵达最高处的时候,中也开口了。 帽檐晦暗的阴影下我只能看见他线条锋利的下颌线。 摩天轮还在一点一点的缓缓上升,窗外的雪越飘越大,洋洋洒洒的一片片,让我想起被风吹落后漫天飞舞的樱花。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脸颊的肌肤,可是隔着他黑色冰凉的手套,我触摸不到他的体温。隔着黑色的帽檐,我无法望进他的眼底。 鼻息间缠绕着从他身上飘过来的,熟悉的淡淡的烟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看不见他的眼睛,我只好看着他脖颈上的黑色chker。 黑色的。 又是黑色。 ——“在和同学聚会哦。最近不是出版了一本嘛,同学们都是我的读者诶!” 我雀跃地回答他,微微颤栗的语调好似幸福极了。 他很轻很轻的抚摸我的唇,像是在抚摸一株沙漠盛开的玫瑰。 “回家以后,我也想看晴子写的。”他和我说。 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一句。但是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开心地笑着回答他:“呜哇,那哥哥要保证看了之后不能笑话我!” 他不顾我呜呜哇哇的挣扎揉乱了我的头发:“居然不相信我,你这个家伙——” 摩天轮缓缓的、缓缓的升到了几百米的高空。车水马龙、摩天大楼、人群、派对、尸体、屠杀、所有世界的一切都远远的臣服在了脚下,我们无限接近夜空。 我吻上他的唇。搭在他颈后的手,把他束着低马尾的发圈轻轻拽了下来,他有一瞬的怔然。 他橙红色的、亦如将天空都燃烧的夕阳那般张扬漂亮的头发就这样倾泻而下。 我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打开了舱门——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我背离了夜色,朝着灯火通明的世界,坠落。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 冰凉的雪花将我包围,融化在脸颊上有一种冰凉而温柔的潮湿。那片落在眼角的雪花濡湿后又有了眼泪的触感。 ——两下。 今晚的月色,真的好温柔。 ——三下。 我似乎看见黑发青年站在逆光的方位,安静地看着我微笑。他明明在笑,月色浸透的眼底却潮潮的——像是快要流眼泪,眼泪却早已干涸了。 ——四下。 橙发青年周身燃起冰冷而沉重的红色光芒,橙色的发被风扬起,黑色的长西服在身后猎猎作响。 ——五下。 他一跃而下,穿透风的阻力,抗衡着地心引力,将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你在找死吗!”他愤怒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枪的硝烟,有种划破夜空的凶戾。 我们乘着雪花一起落地。 “不是哦。”我天真地笑:“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手指轻轻触上他颈间冰凉的黑色chker,我望进他的眼底,微笑:“所以,你到底是谁呢,中也。” 第十六章 Nakahara Chūya。 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咀嚼他的名字。 他紧紧地抱住我,像是抱着最后的支离破碎的,差一点点就粉碎完全的水晶。 “之前和你说我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开口:“是真的。” “只是公司除了进出口贸易……”他微微停顿,这次开口滞涩了许多:“还有从事一些安保级别的工作。” 他别过脸,避开了我的视线。 “异能力这件事情,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 我欢快地打断他:“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原来只是瞒着我有异能力这件事情啊,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黑手党的大佬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甚至没有再咄咄逼人的多要一句解释。 我没有问他,所谓进出口贸易到底是什么贸易,所谓安保工作,到底是在保护什么。 我没有问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到底是谁的血。也没有问他每次消失一段时间的出差都是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没有问。 这就是我的相处之道——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隐私,再给予对方我所拥有的,最大限度的包容和信任。 “我相信你啦,哥哥。”我笑着凑过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所以,你也会相信我昨天的确是在和同学们聚会的,对吧?” 他恶狠狠地把我摁回他的怀抱里,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不许离开我。”他试图用霸道凶狠的语调来隐藏声线里细微的颤抖。 他在恐慌——恐慌我的离开,恐慌我过去里的某一个人会再一次堂而皇之地闯入我的世界,把我从他的世界里带离。 也许他曾经放手过一次。 但是这一次,他对我,就像握紧了就不愿意再松开的手——他选择不退让。 情况好像真的在脱离我的掌控。 遗忘的、空白的大片回忆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真的相信他真的只是一名从事着进出口贸易的安保公司的高管吗?】系统细声问我。 【直觉告诉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瞒着我呢。不过……如果他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再问了。我会无条件信任我的男朋友。因为……我也有瞒着他的事情。我同样希望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我。】 就像我信任着他那般。 *** ——首领要见你。 中岛敦收到这通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去茶水间煮上一碗茶泡饭。 接到消息后他立刻改变了路线。行走在冰冷寂静的走廊上,猩红色的地毯吞没了所有的脚步声,武装着手枪的巡逻者和他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银小姐安静的在前面带路。电梯上升的一瞬间带来的失重感让中岛敦有一瞬间耳鸣。 ——叮。 他们到了。 这座耸立在横滨的最高建筑最牢不可破的最顶层,俯瞰整座城市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王宫,只属于一个男人——黑暗帝国的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 暗红色的天鹅绒窗帘紧紧拉着,就算有一丝光线能从坚不可摧的防弹、防爆玻璃透进来几缕,也会被窗帘尽数挡在外面。 和古老欧洲贵族的城堡一样华丽空旷的首领办公室,不知何故始终没有装明亮的白炽灯。似乎王座上的青年早已习惯了夜的深沉和黑暗。 头顶华贵的巨大水晶灯也只是精致的点缀。 这座房间的唯一光源来源于镶嵌在墙壁上的蜡烛——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镂空烛台镶嵌在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这样一台烛台,鲜血似的猩红蜡烛摇曳着烛光,淌下几滴很快就会干涸的烛泪。 铺着古董级别的华美地毯的尽头坐着他的王。 中岛敦单膝下跪,低下头:“太宰先生。” 太宰治温柔地叫他起身以后中岛敦才敢抬头看向他的首领。 他从来不会把太宰先生声音里的‘温柔’当成真的温柔。 “有一项很特别的任务要交代给敦君呢。” 他时常会被太宰先生眼眸深处的黑暗吓到——是比黑夜还要深的色泽,静默的吞噬了所有的光线,那样深沉的黑,似乎连他自己的灵魂都被在黑暗的泥沼里安静下坠。 “今年的maserade,请敦君配合小银传达下去,所有人都不许暴露自己Prt Mafia的成员身份。这一次的安保,由敦君你全权负责。当然,我相信敦君一定不会让任何的枪声惊动到里面的舞会,对吗?” 中岛敦接领过任务,心里却迷茫不已,这难道不是港口黑手党极度私密的内部假面舞会吗? 港口黑手党的高层每年都会举办一场极为私密的假面舞会,每年的maserade也会邀请个别国外的黑手党组织高层,是一场极尽奢华又私密的社交晚宴。 但是基层成员连拿到邀请函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这一次要隐藏身份——? 中岛敦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他打了个哆嗦,慌忙道歉:“对不起 ,首领,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然而太宰先生一点被冒犯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上的神情,是中岛敦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轻风薄雾那般的温柔。 “因为我的恋人,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女孩子呢。”他的声音含笑,意味不明地说:“豢养一束月光,需要非比寻常的耐心。你说对吗,敦君?” *** 港口黑手党隶属于首领的游击队和武斗派的特种部队的茶水间都位于同一层。 尽管平日执行着完全不同的血腥任务,但是黑夜结束后临近黎明的清晨,任务终结后的两队人马都会在此楼层歇息,偶尔也会去往对方的茶水间串门——喝茶饮酒玩牌,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交换情报(八卦)。 而今夜游击队的茶水间简直比横滨最火爆的迪厅还要热闹,不仅聚集了游击队和武斗派几支包括“黑蜥蜴”在内的特种部队,就连后勤部和情报部的文职人员都跑过来吃瓜凑热闹。 “桥豆麻袋!!所以——中也大人居然真的有女朋友了?!”刚刚吃到新鲜热瓜的后勤部部长震惊到破了音。 从首领办公室下来的中岛敦茶泡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下第一口,就被包围了。 他完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眼含期盼、热烈包围的气氛,端着碗不自在地往墙角的阴影处退去,礼貌地回答:“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最开始以为那个女孩子是埋伏于此的暗杀者,确实没有想到会直接……” 他的句子被周围众人兴奋的尖叫、口哨声和惊呼打断。 ——“当众公主抱兄弟们!!我当时差点就想一个后空翻倒立鼓掌了!” ——“就我一个人抬头看见那个超级无敌温柔的吻了吗!!” ——“啊啊啊啊好想看到中也大人女朋友的脸啊啊啊酒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和我们最高干部在一起!” ——“诶?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首领的恋人和中也大人谈恋爱这两条消息,是在同一个晚上被传出来的,这种巧合,也有点太巧了吧?” 在情报部某小组长说完这句话以后,刚才还热闹的茶水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其实之前有听过一个小道消息……”隶属于最高干部的直系下属弱弱地开口:“首领的恋人,其实也是中也大人悄悄喜欢很久的一个女孩子。好像就在中也大人准备告白的前夕,她和太宰大人在一起了。” 众人嘘声一片,没有人相信这个离谱至极的小道传闻。 因为在众所周知的版本里,都是中也大人极其厌恶首领的恋人。所以尽管那时候“双黑”还是搭档,但是太宰大人从来没有带自己的女朋友去见中也大人一次。 ——“你这也太离谱了?照你这么说首领和中也大人还能喜欢同一个人不成?” ——“与其相信中也大人喜欢过首领恋人,还不如相信我是你爸生的私生子哈哈哈哈哈。” 那个中也大人的直系下属在质疑嘘声中涨红了脸,却没办法说出口任何反驳的话,因为他也没有任何证据。 只记得那个时候中也大人还不是干部,却依然是他的上司,以惊人的速度在黑手党里成长的中也大人,在仅仅一年的时间内就得到了认可,获得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16岁的,青涩的中也大人。 大人忽然叫他去收拾办公室的垃圾——之所以记得那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中也大人从来不会指派这种任务给他。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进去的时候,大人的办公室整整齐齐,完全没看到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垃圾,只有被扔在地上,被哔哔剥剥的火焰点燃的一捧玫瑰花在热烈燃烧。 是极为罕见的,漂亮至极的藕粉色的玫瑰,花束中间穿插着可爱的龙猫玩偶。 还有烧了一半的贺卡残篇。他蹲下身,透过火光隐隐约约看见了斑驳的三个字—— 我爱你。 可惜那张卡片连带着玫瑰花一起全部都被烧成了灰烬。 【钢琴家告诉我,这样的心情,是‘我喜欢你’。信天翁那个家伙说,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一定要准备玫瑰花。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艳俗的红色,跑了很多家花店,终于在宣传官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花店愿意定制这个颜色的花束……】 【……总觉得‘喜欢’这个词还不够足以描述我对你的心情。如果,我也可以做梦,如果每一个清晨的苏醒不再是像从泥泞中浮起的泡沫……每一个晚上,也许你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如果我可以拥有梦境,我希望我的梦里只有你。】 【……我爱你。】 第十七章 我发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两个人在某些时刻是真的有默契——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邀请我去他们公司的一个舞会,邀请我做他们舞会当晚的女伴。 “是绝对不会露脸的假面舞会,晴子陪我跳一支舞就好了。”这是用询问的语气的却显然已经做了决定的中也。 “如果晴子不来的话,我会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没有舞伴的人吧。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习惯了一个人呢。”这是明显在激起我的同情心并且成功了的太宰。 系统又开始瑟瑟发抖,比我还紧张:【呜呜呜呜怎么办啊小晴,不然我们先买上人寿保险吧?!】 你这是已经做好了我要狗带的心理准备吗!就算买了保险受益人也和我们没关系啊混蛋! 我把手机关机后扔到了床脚:【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啊啊啊。实在不行我就两个人都拒绝掉然后装病逃掉?】 系统不知道又用它的AI计算预测到了什么未来,语气更显绝望:【装病的话会更完蛋了!你觉得以他俩的性格难道不会翘掉舞会直接来照顾你这个‘病人’吗?!】 哦豁。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不然我自己去死一死,让他俩在一起好了?】我绝望地发呆。系统被我气到重启。 离我和太宰的‘第一次’约会还有一天。 离我和中也去见他姐还有三天。 离太宰和中也他们公司的舞会还有一周的时间。 我翻着日历,指头把这几个日期圈了又圈,不住的在心里叹气。 垃圾横滨,现在根本就不想出门!既害怕路遇帮派血拼,又害怕偶遇太宰和中也万一一起出门……或者和他们其中一个人约会不小心撞见了另一个这种想一想就让我汗毛直立的画面。 织田先生的名片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我翻找了出来。 电话接通的时候,织田先生最初还以为我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来找织田先生聊一下情节呢。唔,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如果没有兴趣的话也没有关系,毕竟三角恋这种狗血情节……” 织田先生似乎脾气是真的好,这种男人明显都不会感兴趣的情节他居然真的答应出来和我一起当面讨论。 我们约在了一家咖喱店,只是我没有想到织田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少年跟他一起。 身上披着棕色的小披风,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可爱,看起来似乎刚睡醒的样子,少年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带着不明显的探究,却依然笑眯眯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晴子小姐。” ——江户川乱步。这个少年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奈道:“正好我和乱步刚出完任务,他也没吃饭,就一起过来了。晴子不会介意吧?” 我扯出一抹灿烂的笑:“人多了更好!可以为我的出谋划策的人多了一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们掀开门帘走进店里,落在最后的乱步饶有兴趣地问我:“晴子小姐莫非是在写吗?”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啊,是的,不过不是什么有深度的啦……是黑/帮题材很狗血的那种爱情故事。” 乱步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看起来晴子小姐似乎遇到了一些困扰。和这个三角恋的情节有关?” 我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我都还没有说我在苦恼的情节是什么,他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于是我把同时被太宰和中也邀请去参加假面舞会这件事情稍作添油加醋,当做一段情节说给了织田和乱步听。 织田舀了一勺辣咖喱:“听起来,的确是个无解的难题啊。” 乱步盘腿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谁说假面舞会,女主只能有一套装扮呢?她可以拥有两套完全不同的装束——从头发到鞋子,完完全全不同的风格。可能需要一些夸张的装饰来掩盖她的身形,声音也需要刻意去改变,唔,或者她可以假装嗓子哑了说不出来话?” 乱步笑眯眯看着我:“比如说去舞会的前一个晚上酒喝太多了,宿醉后发烧了。男人们都会对生病的女孩子少一些警惕,多更多的怜惜呢。” 天才!我兴奋地拍着乱步的肩膀:“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乱步低声咕哝了一句我和织田都听不到的话:“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 在我将乱步的提议向我的系统重新提议了一次后,它终于从无用的摆设进化成了‘也不是个废物’的帮手。 从面具,到假发,再到鞋子,系统可以为我提供两套风格完全迥异的变装。唯一的风险是我需要找到时间完成从第一套服装换到第二套服装的时间。 换装本身可以通过系统加载完成,但是系统加载需要30秒的时间来完成瞬时换装,这种操作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 计划听起来总体而言还是十分可行的,30秒而已,我总能找到去厕所的时间吧? 于是我成功获取了以下物品:道具·不会掉的首领夫人面具x1;道具·首领夫人裙装x1;道具·不会掉的女巫面具x1;道具·女巫裙装x1。 ——我的第一套服装,是以意大利电影《教父》为原型基础的,黑手党首领夫人装扮:黑色复古网纱帽,一套看起来很像真的红宝石耳环和红宝石项链,一条性感低胸鱼尾裙,还有一双黑色绒面尖头高跟鞋。 【哇哦哇哦!居然抽到了这身套装吗!这就是缘分啊!】系统莫名其妙的在我脑海里大呼小叫。 我无力扶额:难道要让最讨厌mafia的我真的在这个假面舞会装扮成mafia首领夫人?真·港口黑手党·首领夫人要是知道了会把我沉河的吧救命! 【我去总不能让太宰或者中也扮演黑手党首领吧?!这是要出事的被杀人灭口的吧啊喂?!!】 系统摩拳擦掌、怀着我完全不明白的隐秘期待:【不如这样,你和中也君呢,就是女巫配猎人啦,然后你和太宰君呢,就是首领和首领夫人啦。】 我真的很害怕被真的首领和首领夫人撞见啊喂!我在系统没用的安慰下最终还是同时答应了他们两个人的舞会邀约,并且分别提出了假面舞会的着装想法。 太宰和中也又一次彰显出来了匪夷所思的默契:他们十分利落的赞同了我的提议,连一点其他的异议都没有。 尤其是太宰,他不仅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完全不害怕被黑手党的真·首领发现后追杀怎么办,甚至比看热闹的系统还要显得跃跃欲试。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神经崩的太紧,这个下午我居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十分光怪陆离的梦。 ***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暗杀者扣下扳机。 白狼王请睁眼—— 请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哦?居然选择了屠城局? 预言家请睁眼—— 预言家不在此局。 猎人请睁眼,确认你的身份。 有意思。居然是狼枪。 守卫请睁眼—— 今夜你要守护的人是? 女巫请睁眼—— 今夜的死者是…… 你有一瓶解药,要用吗?有一瓶毒药,要用吗? 天亮了。 今晚是,平安夜。 第十八章 我一直以为身居‘社长’公司要职的太宰平日的行程一定会万分繁忙,所以对第二天和他的约会怀揣着反向期待——期待他临时爽约告诉我他有事要改天。 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空出来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给我一个人。 其实我并没有不想见到他。这种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我害怕的不是他,害怕是和他相处时的我自己。 系统作为一个超脑AI居然可以理解我作为一名复杂又肤浅的人类这样矛盾的心情。 【小晴害怕的是这种完全出于人类的本能,无法被理智所掌控的感情本身吧?】 系统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那辆眼熟的黑色卡宴像黑色的阴影停泊在饭店门口。 我没有让他来接我而是直接餐厅门口见——开什么玩笑万一他能查到中也的房产那不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好‘哥哥’是谁。 今天的约会我是这么和他说的:我们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日常吧~就从最近经常去的餐厅开始? 他问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如果经常去的餐厅不是自己喜欢的餐厅呢?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就算明明已经坐到了一家公司统治者位置、多金又帅气的太宰也有着许多桎梏和枷锁,许多他习惯的身不由己。 我想了想还是这么回答他: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啊!这样才更能了解你的日常呢 :) 然后他就发来了这家饭店的地址,是一家一顿饭抵过普通人一个多月工资的法国餐厅。 昨夜下雪了,而今天那层莹白的积雪被行驶的车辆和路过的行人踩成了肮脏不堪的泥泞。 我看到了他的车,他显然也透过车窗看到了我。全副武装的保镖恭敬地拉开门,他走下车,从闃黑无光的阴影深处,走到了太阳所照的光亮之下。 他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漂浮的云,和从云的罅隙间倾洒而下的光束,扯出一抹笑—— 温柔而嘲弄的笑。 像是一个已经看到了命运千万种可能性和亿万个结局的人,而这亿万个结局里只有0.1%的可能性是圆满,剩下99.9%个结局都是以悲剧收场。 即使这样,他依旧执拗地去追寻那0.1%的圆满结局。就是这样一种温柔而嘲弄的笑。 【你知道,太聪明又不肯认输的人,总归活的比常人要辛苦。】系统悄然开口。 有一刹那,在光影变幻的风里云下,我几乎以为他会就这样和融化的雪一样消散在稀薄的空气里。 这样的消散是悄无声息的,谁也抓不住。 红灯还没有转绿,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穿梭在十字路口,我已迫不及待地向他奔去。耳边传来急刹车时车轮呲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此起彼伏的尖锐鸣笛声、暴躁的司机们一个个探出车窗的咒骂声。 我将所有一切抛在身后,轻盈迅速地穿过十字路口,气息不稳地站在他面前:“中午好~” 我伸手,这一次主动地抓住了太宰温凉的手。没有任何其他原因,只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惶恐,惶恐他就这样永远地消失。 像空气,像风,像流过指间的雨,像融化在发梢的雪,我抓不住。 在实实在在地握住他那只没有缠着绷带的手腕时,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和这个人相处的每一秒——从相见的第一秒开始算起,我的心脏都仿佛在玩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 就像不可掌控的心跳和旋律乱掉的鼓点,六月纷飞的大雪和十二月倏然葳蕤的玫瑰,我在心底无可救药地意识到——他是我生命中出现的避不可避的一场盛大的浩劫或礼物。 在我拉住他的手时,漫溢在空气里近乎冰凉的悲伤一下子消失殆尽。 太宰回以我一个记忆里熟悉的黏黏糊糊地拥抱,以开朗的音色和我说:“啊,我就知道小晴也想我了呢。” 他反握住我的手,鸢色的眼眸在阳光笼罩下有种玻璃般的清透而冰凉的质感。 电梯缓缓上升,这家昂贵的法国餐厅坐落在横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最顶层。 黑衣保镖们沉默地站在电梯四角,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多看我们一眼,只是以保护的姿态将我们包围其中。 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柔软蓬松的黑色头发从我的掌心滑过:“那么,尊敬的bss大人,今天中午要带我吃这家法餐吗?” 我这个动作和语气让他又有了一瞬间的怔楞,微微垂眼间流露出一种浓郁的,冰冷的,轻飘飘的情绪,太过于复杂,我无法分辨出。这样的一种情绪却转瞬即逝。 他弯着眼眸看着我,用撒娇的语气说:“真是的,晴子怎么可以对我用这么可怕的敬语。呐,所以我可以称呼晴子为我尊敬的公主殿下吗?” 我们迈出电梯,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恭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为我们带路。 悠扬舒缓的钢琴乐流转在空气里,低奢华贵的餐厅空落落的,正午这个时候居然也只有我们一桌客人。 “公主殿下请落座?”他歪头含笑看我,用开玩笑的语气揶揄我。 公、公主殿下……我抖了抖一身恶寒的鸡皮疙瘩,抽了抽嘴角:“好了好了我们可别互相恶心对方了,太宰先生。” 他轻轻垂下眼睫,撑着下颔,隽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状似委屈的表情:“那好吧……晴子小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想让我直接叫他的名字!只是的直接说就好了嘛。 “你把我的那份也一起点了吧太宰。”我假装生气的把菜单轻轻扔到他面前。 他翻开菜单第一页,露出一抹清透的孩子气的笑——让我想到那种清新的风,令心脏也为之荡漾的风。 “唔,晴子不会是因为看不懂菜单所以才扔给我的吧?” 真是一个喜欢揶揄我的家伙。 我终于在他身上找到了20岁年轻人的感觉。 是的——这个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上一次见面,似乎一直静默在潮水般的浓稠黑暗里下坠的人,明明是一个连20岁生日都没有过的,和我一般年纪大的青年人。 这个年纪的人,该是在大学校园里元气满满的打球、意气风发的畅想未来、酣畅淋漓的喝到天亮,而不是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酒吧里寂寥寥的喝一杯没有人碰杯的酒。 果然,小小年纪就做了社长的人,真是辛苦呢。 "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我小声嘟囔,脸颊微微发烫。 “其实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的时候也完全看不懂菜单呢。假装自己看懂,若无其事的点了好几道菜,上来以后才发现我从最开始拿的就是酒单,连着点了三杯酒,还以为自己把前菜、主菜和甜品都点了一遍。” 他轻声和我说,低头依旧优雅地翻阅着菜单。 我试图去想象一个15、6岁的少年,在觥筹交错的成年人中周旋。 ……像我这种没什么大格局和城府的人,光是想一想就好心累。 他驾轻就熟的向服务员点着菜,举手投足间又流露出来了那种上位者漫不经心的、矜贵淡漠的气场,而他点的菜名我则是一个都没有听懂。 “Fie Gras Parfait,是这家餐厅很著名的前菜呢,鹅肝冻糕小晴一定会喜欢的。”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眸亮晶晶。 “Kbe Filet Mignn,是殿堂级的神户菲力牛排哦~七分熟刚刚好。” “啊!还有这瓶罗曼尼康帝。上一次不得不和我讨厌的一群家伙假装很开心的喝,真是浪费呢。” ——他在很耐心的向我解释着每一道菜,是他自己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但是却又不得不和其他身居高位的人一起吃饭时去强迫自己下咽的东西。 是他的日常。 他在把他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展露给我看。 我抿了一口他兴致勃勃替我斟满的酒——偷偷查了一下价格,好像这瓶从法国空运过来的酒一瓶就抵的上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 苦涩而绚烂的液体在味蕾炸开——像成熟烂透的樱桃,醇香浑厚的松露,冰凉苦涩的雪松——一同侵蚀着味蕾每一处。 并不喝红酒也不会品酒的我也能尝的出来这是一瓶极好的酒。 但是我却不喜欢这般有着诸多层次感、复杂又绚烂的味道。有些事物是需要太多太多的阅历沉淀以后才能去享受的。 “很辛苦吧。”我放下酒杯,静静的看他。 他若无其事将切好的牛排块放上我的盘子,语调微微上扬:“嗯?” 我指了指那瓶红酒:“其实说起来,我们两个都还没有到合法饮酒的年纪吧。小小年纪就去成年人的世界里周旋的太宰,一定很辛苦吧。” 他缓缓的收起唇角那抹轻快的虚幻的笑容,安静地看我,安静的,仿佛有一瞬间快要哭了。 ——他鸢色的瞳仁深处像是布满了灰尘的夜,连最后的一盏路灯都熄灭了,星云沉默地爆裂,他的世界在爆裂声中安静的摧枯拉朽地坍塌,再被他微笑着鲜血淋漓地拼凑完全。 但是他没有流下一滴眼泪,那一瞬间深沉浓郁的悲伤被他尽数收敛在微笑之下。 “是很辛苦呢。这个世界,这两年……在没有你也没有他的这两年,独自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漂浮在静静流淌的钢琴音符里,像乱了一拍的呼吸。 而后他迅速又扬起一抹明快的笑,握住我的双手:“还好小晴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呢!” 第十九章 【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快乐。】我在心里悄悄地问系统。【等下本来想带他去看电影的,但是总觉得电影有点太无聊了,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约会项目推荐阿统?】 系统一边检索一边回答:【一个全年无休每天都在工作的人别的其他都不谈,处在这个位置肯定怎么样都快乐不起来了啦。】 顶灯柔柔的光洒下来,和透明落地窗斜斜而入的光束交织在一起,逆着光太宰的眼底恍如有微凉的夜雾在一点点蔓延。 ——太宰治。我心底缓慢默念他的名字。 他状似开心地说:“小晴这么深情的看我,是终于爱上我了吗?那我们吃完这顿饭就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永远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遮掩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呢,太宰,这样子活着真的不会太累吗? “你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去玩什么吗?”我回握住他的手,刚刚好的力度,就像中也握住我的手那般——我想要把他拉回这个我满怀眷恋和深爱的尘世间。 系统检索完毕,给我提出来了几套方案: 【排除看电影、公园散步、逛博物馆、钓鱼、逛街购物等互动性趣味性较低的活动,系统建议以下活动:】 ——【溜冰,赛车,蹦极,恐怖密室逃脱,真人CS,桌游(狼人杀剧本杀等)。】 “什么?”他亲昵地握着我的手轻轻蹭上他的脸颊,微阖上眼睛,几缕光落在他浓长的睫羽上,投下几分深沉的剪影。这一瞬间流露出的疲惫让我心疼。 不知道外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样的。至少这一刻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大男孩。 我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脑袋:“除了喝酒玩牌摇骰子,还有剧本杀和狼人杀啦!太宰每天工作这么忙,肯定没有玩过剧本杀吧?” “剧本杀?”他微微歪头看我,眼眸亮晶晶的:“小晴要带我去玩吗?” 是的,我迅速排除了所有运动类的项目,果断选择了桌游。而在狼人杀和剧本杀之间,略微犹豫还是选择了剧本杀。 狼人杀陌生人太多了。 ……这家伙,虽然他没有问我那是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情我就看出来了,他是绝对没玩过的。 喝酒玩牌摇骰子狼人杀剧本杀密室逃脱,估计除了喝酒玩牌他其他都没玩过。 啊可能太宰会以深沉成熟的姿态和那些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们在酒局摇骰子,露出那种捉摸不透、不达眼底的笑,再漠然低头抿几口酒——光是想一想就又开始心累了。 那种场景又怎么能和我们同龄人畅快自由的快乐局比呢。 我在网上找了一家横滨评分最高的剧本杀店,迅速打电话询问拼车事宜。 今天我们足够幸运,居然真的有一车剧本杀在拼,刚好差一男一女。 “请问是什么样的剧本呢?我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太宰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声说:“我的男朋友他从来没有玩过剧本杀呢。” 店家很耐心地回答:“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黑月》这个剧本很适合新手玩呢,是最近大火的一个剧本哦,评分高达9.8!” 我捂住音筒,询问太宰:“我们要去吗?可能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打完一局剧本杀。太宰等下有其他事情吗?” 他支着下颔依旧用那种目不转睛地认真神情看我,眼神温柔而黏稠:“唔,剧本杀是小晴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吗?当然要去体验一次了。” 然后就这样一锤定音了。 等坐上了车我才有机会看《黑月》的剧本简介—— ——【这是一座被鲜血腐蚀的罪恶之都。虚假的真实在头顶黑色的月亮下笼罩着所有人。你眼前所见的真实,真的是真实吗?你听到的谎言,真的是谎言吗?】 ——【就算太阳升起也依旧被黑月遮住了光芒的天空,在这个没有尽头的无间地狱,来寻找属于你的救赎吧。】 单从简介我居然看不出来这是推理本还是情感本。不过我觉得如果是推理本的话,太宰也许会玩的比情感本更好吧。 以我的直觉,他这个绝顶聪明的人估计就是那种别人恨得牙痒痒的推土机,几个小时的推理本能被他一个人缩短到一个小时,甚至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推出真凶理清所有线索。 如果是情感本的话……反而会更担心一些。 *** 我们到店里的时候,其他四个拼车玩家都到了,乍眼一看都是和我们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 原本叽叽喳喳交谈着的四个人在看见我和太宰掀起门帘走进来的时候忽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负责带这个剧本的DM主持人在看见太宰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小声的惊呼:“哇,好帅!” 就长相而言,太宰和中也都是不分伯仲的极品帅哥,虽然风格不同,但是无论哪个出门都会被女孩子们用惊艳的眼神扫射之后像发情的母猫贴上来一样的存在。 坐在沙发上的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则是看着我感慨道:“太幸运了吧我们今天,拼车居然拼到一对颜值爆表的情侣,总算不用出戏了。” 太宰淡漠无波的目光掠过所有人,这些夸赞似乎只是流动的风从他耳边擦过,甚至这些人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空气一般。 但是他依然唇角带着笑,无懈可击的微笑。 ——他一定是个能骗过所有人的影帝级别的演员。 我望着他的笑,心里默默叹气。 店里的氛围在短暂的凝滞后很快活泼了起来。 “果然女神都和男神在一起了,没有我们屌丝什么事。”一个长相只能称的上五官端正的平头青年欢快的自嘲:“人都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DM主持人拍了拍手:“欢迎大家来到“第五季节”剧本杀社,我是DM优衣,是我们《黑月》剧本的主持人。” “《黑月》是情感沉浸本,也会有不少和我们店家的演绎和互动。在开始以前,要先做一个角色适配度测试。” 于是DM一个人一个人的单独叫去了小房间。我们是最晚来的,所以也是最后被叫的。 在等待其他四个人做测试的时候,我小声的向太宰解释着什么是剧本杀。 “剧本杀就是相当于真人角色沉浸式扮演啦。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角色本,然后剧情基本上都会有一个凶杀案,但是情感本的话解凶不重要,剧情本身才重要。只要代入角色就好了!” 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地笑:“这样吗,听起来的确是很有意思呢。虚假的剧本,真实的角色,未知又既定的命运,就像这个世界……”他的声音轻了下去。 DM很快就叫到了我和太宰。以为他会和别人的角色测试一样快,出乎意料的他在里面待的时间比别人多了一倍之久。 “刚刚和这位先生讨论了以后,我们会对演绎环节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真的很令人期待!!”DM兴奋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直接跳过了我的角色测试,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姐姐你男朋友的气质实在太适合那个角色了,我就自作主张把这他的CP角色分配给你啦。” ???哪个角色? 我下意识地去找太宰,却发现他并没有跟着DM小姐姐一起出来。 “他的角色是剧本里一个很特殊的角色呢。暂时不会和你们同处一个房间,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DM小姐姐说完,专门看了我一眼:“因为这是演绎情感本,请各位一定要认真代入,请千万不要出戏!” 我们剩下的五个人,每个人被分配了一套警/服,而后被带到了这个剧本的房间——一间装潢成欧式城堡的房间,看起来华丽实则廉价的装饰铺满亮闪闪的房间。 ——“请各位第一幕。” 我翻开我的角色本:北川晴。 【你叫北川晴。你是北川集团的千金。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你,是众人都宠爱的珍宝。你有一个慈祥的总裁父亲,温柔漂亮的长姐,无条件宠溺你的二哥,还有一个和你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也是北川集团的养子。】 【……你和未婚夫一起被绑架了。你看着遍体鳞伤也要护在你身前的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去做一名警/察,把所有穷凶极恶的黑恶势力绳之以法……】 【你叫北川晴,你是一名国际刑警,也是这次扫黑行动小组组长。A市——你出生、长大的这座繁华都市,近期发生了惨绝人寰的连环命案。】 【你的任务是查清真凶,将凶手绳之以法,带领扫黑行动小组铲除笼罩在A市头顶的黑暗保护伞,还予这座城市一个晴天。】 诶?听起来我拿了一个玛丽苏爽文女主剧本? 这个想法在其他人开始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打碎的彻底。 ——有人的父亲原本是北川集团旗下的工厂员工,一次无意间撞见了非法军/火交易,次日就被灭门,只有当时和姑姑在外市旅游的女儿活了下来。 ——有人双亲虽然不在北川集团工作,但是在某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失踪了,做警/察也是为了查明双亲失踪的真相,怀疑与北川集团有关。 ——还有人的兄长以前替北川集团当会计,某天收到了一大笔钱后留下钱之后的次日清晨就跳楼自杀了,怀疑为北川集团做假账后被威逼自/杀。 轮到最后一个该开口介绍的我时,气氛就这么蓦地尴尬了起来。 “我是……北川晴。”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角色本封皮上的名字——没错,这个角色的确是姓北川,北川集团那个北川。 ——“你不会是北川集团安插在我们警/局的卧底吧?”拿了双亲失踪角色的平头男生粗声粗气地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继续道:“我觉得大家对北川集团有一些误会。我们全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我爸爸兢兢业业每天上下班,我姐姐和哥哥从基层的拧螺丝做起,公司的口号是“回报A市,不愧对政/府,不愧对人民”,我相信是北川集团威胁到了一些其他集团的利益,被泼了脏水。” 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过笃定,原本坚信北川集团就是这次需要铲除的黑色保护伞的众人霎时也不确定了起来。 DM递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给我,我没理会。 别人的剧本我看不到不知道,我这个剧本里的爸爸可是个每天再忙也要给女儿讲睡前故事的好爸爸,姐姐是再忙也要周末给我做一碗最爱吃的拉面的姐姐,哥哥会把所有欺负我的小混混打趴在地,然后带我去气/枪摊把所有胖吉猫玩偶打下来。 我在心里自动把胖吉猫替换成了龙猫,完美和我的角色共鸣。 【这个剧本,真的很有意思呢。】系统在我脑海里深处沉吟:【真的、真的很有意思呢。】 第二十章 【你叫北川晴。你穿上这身警/服,唯一的初心只是想要保护你的家人和爱人。】 在第一幕剧本的自我介绍后,太宰依然没有出现。随着第二幕剧情的展开,我也愈发被拉入了文字里,罕见的完全不会觉得出戏。 【……车祸之后,你的父亲昏迷至今,医生判定为苏醒无望的植物人……就这样,在姐姐与哥哥的携手支持下,你的未婚夫成为了北川集团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 【……还是学生的你,虽然没有办法理解你未婚夫执掌一整个集团的忙碌,却总是心疼他的辛苦,于是不管他多晚回来,你都会为他留一盏灯……】 毫无预兆的,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洛可可风的房间,龙猫靠枕,粉色扶手椅,白色窗帘随风浮动。我几乎能想象我困倦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亮着台灯等一个人回家。 可以,很可以,已经完美代入我和太宰了。 我继续往下。 【在你眼里的未婚夫,是一个温柔文弱,遵纪守法的敬业总裁。多智近妖的他,尽管还未成年,却没有一个成年人敢小觑。你很欣慰,他把你父亲的集团打理的很好。】 【……(划黑加粗)尽管你曾经是北川集团的千金,现在是北川集团的总裁夫人,但是你从未跨入北川集团一步。无论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姐姐、哥哥和未婚夫,都不希望你从商,只希望你开心自由的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好家伙,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家这个集团究竟是靠什么营生的呗?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身肃杀之气,身着黑色长麾的白发少年出现在门口,身边两侧和身后跟着三个同样身着黑西服、气息凶狠豪横的男人。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和牛拉面来到我的身侧,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面上,躬身低头道:“夫人,bss说中午的饭似乎不合您的胃口,于是遣派属下为您送饭,叮嘱您一定要好好吃饭。”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地低头敛目倒退到了门口,才直起身来退出了我的视线。 从头到尾没有敢抬头直视我的脸。 “哇哦。”同一个房间被震惊到失语的其他四个玩家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我,又看着DM,其中一个双马尾女孩喃喃道:“你们店里的演绎也太厉害了吧!这气势,吓得我不敢说话!” ……我抽了抽嘴角,我认得你!那天在机场差点要把我当场格/杀的人就是你吧少年! 还真把你家做保安的下属带来了啊太宰。 DM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啊,咳,其实刚才那几位演员是另一位玩家自带的,那段演绎也是临时心血来潮加的。不过的确,演的是真的很好呢!要让我们店里的DM也好好学一学!” 于是房间里众人的视线焦点齐齐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你男朋友是专业玩家吧?居然还自带演绎NPC,演的太好了吧!”栗发少女眼带艳羡地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摆放在我面前冒着热气的和牛拉面。 “好了,请各位继续剧本。读完第二幕请合上本子,所有人和我出来。”DM拍了拍手以示肃静。 我·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回望了一眼众人,耸肩表示我也不知情。 不过这碗拉面……不会真的是太宰叫他下属给我买了之后送来的吧…… 不过送饭就送饭嘛,还搞这么大架势,身为一家小小的安保公司社长不要老喜欢搞这么摄人的阵仗啊喂!我虽然不是社恐但是也会尴尬的! 系统在我脑海里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你可算了解我当时全程围观你的心情了哈哈哈哈。】 是嘛,虚构的情节怎么写都行,放现实里那真是要脚趾扣出一套郊区三层大别墅的尴尬程度。 我扶额,继续完第二幕的最后一段。 【局长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师兄,死在了冬日黎明微熹的清晨。接下来,你们要去警/局参加师兄的葬礼。】 我们在合上本子以后纷纷随着DM出了房间门,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剧本的第一段沉浸式演绎要开始了。 *** 走廊上所有的灯都被熄灭了。没有窗户,所以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光线透进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将我们所有人吞噬笼罩在其中,明明是白天,却有了夜的冰冷。 店里把空调特意调的很低,随着冷气一点点渗入毛孔,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愈发鲜明。 DM点着蜡烛灯,带我们穿过长廊,推开一道双开门,跨过泼血色泽的朱砂色门槛,我们来到了一个布置成灵堂的大厅。 终于有了光线——尽管是灵堂里昏沉而森冷的光,周围白烛摇曳,装饰成灵堂的大厅尽头是另一个身穿警/服的男性NPC,他跪在黑白相片前,低头沉默地烧着纸钱。 身后的双马尾女孩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抱住了身侧她男朋友的胳膊。另一个栗发女孩也是紧紧抱住她对象,众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见识过了真实地狱的我是所有人里面最冷静的。 他背对着我们,念着台词:“傻儿子啊,和你说了有些事情太过错综复杂不要去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有些人是你和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去得罪了,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转过身来,这次面对着我们,背着手,摆出老成的前辈姿态:“你们来了。” 并没有被分配任何台词的我们只能傻愣愣地站着,不明所以地继续看这段演绎。 NPC的眼神一个一个的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我的儿子,你们的师兄,是被人残忍拷问后谋杀的。但是,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去查这个案子。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咚! 双开门被谁一脚凶狠地踹开了,直直拍到了墙上,铁与铁的碰撞发出一声哐啷巨响。 双马尾女孩被吓的一哆嗦,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尖叫。 ——踹门的,是那个刚才给我送面的白发少年。 他身后跟着三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黑西服男,冰冷的黑色墨镜挡住他们饮血的眼神。 他们守在双开门的两侧,再一次摆出我在机场见过的,郑重而肃穆的迎接君主的礼仪——单膝下跪,深深低头。 从门后暗不见光的长廊里悠然走进来一个我熟悉的人。 他披着那身如夜色冰凉的黑色西服,左眼缠着的绷带无法审读他的神情,以绝对优雅矜贵的姿态走进来,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那样——然而淡漠的侧脸和冷酷的神情却丝毫不会让人以为他是什么善类。 就像上一次、像每一次那样,他漫不经心的穿过朝拜他的臣子,朝着他的王座走去——就在灵堂的尽头,祭台的两侧,摆放着两把椅子。 一把,坐着局长。他施施然坐到了局长的对面,另一把闲置的扶手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漫不经心地垂眼吹了吹热气滚滚的茶。 在太宰坐下以后他的下属们才整齐划一地起身,训练有素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以白发少年为首,像一支沉默驻守在君王身侧的军队。 那个饰演局长的NPC显然也是第一次和如此逼真的演员对戏。 他怔楞的忘记了台词,卡壳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声音却都在颤唞:“大、大胆!这里可是警/察/局,我们不欢迎北川集团的任何一个人!” 我神情复杂地盯着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演的太宰,要不是尊重演绎环节本身,真想冲上去了——不要走到哪里都摆出一副反派气势啊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其他人北川集团是合法遵纪的正经集团啊! 就在饰演局长的NPC哆哆嗦嗦喊出来那句:“滚出去——”的台词时,白发少年像幽灵似的悄无声息闪现在他的身后。 分不清是道具还是真枪的手/枪冰冷地抵上了他的后脑勺,少年利落的抬腿,狠狠一脚把NPC从椅子上踹了下去,让他以跪在地上的卑微姿态面对自己的君主:“向首领大人道歉。”他冷冷地开口。 ——我听见了耳熟的、梦魇深处的、子弹上膛的声响。 是真枪。 我身边的玩家们抱成一团,呼吸因为恐惧而发颤,但是我知道他们还没有彻底的害怕入骨——他们以为枪是假的,演绎而已。 就在饰演局长的NPC真的要被吓到出戏,哆哆嗦嗦地道歉之前,太宰温柔地开口:“把枪放下,敦。我们可是客人呢。” 白发少年听话的利落收起枪,又沉默地站回到了君主的身后。 “这次只是来给局长送一份很久之前就承诺给您的礼物呢。”说着,他抬起眼睫淡漠扫视了一眼另一个下属,黑色西服男接到眼神后立刻提起一个黑色的匣子,摆在了局长的面前。 ‘咔哒’一声开锁——居然是一箱子纸钞。 局长强迫自己入戏,继续背台词:“这些沾满了罪恶鲜血的钱,我是一张都不会收的!” 太宰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但是这些钱,并不是给您的,局长大人。一千万,是给您的儿子。可惜了,他没有这个命花。您会收下他这份孝心的,对吗?” 他的下属面无表情的抬起匣子,把纸钞像漫天的雪花洒落满地,落在了地上,却成了折辱人的垃圾。 太宰悠然起身,和他沉默肃杀的士兵一起,冷酷淡漠地掠过了其他所有玩家,就在我以为他也要无视我的时候,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头吻了下来,温凉的唇瓣与我相贴,唇舌缱绻温柔相交,仿佛就算世界真的在我们身后崩裂燃烧也和这一刻的他毫无关系,没有什么比这一秒吻我更重要了。 我蓦地想起了那一夜真实的枪/战,他从背后抱住我吻上了我的颈侧,在真实的尸山血海的深处,他也是不为所动却又专注深沉地吻了我。 “今天晚上准备了你喜欢的寿喜烧,”他用黏黏糊糊的语气在我耳边说,而我依然无法分辨这是在念台词还是他真的在和我说:“等下来接你回家。” ……于是在他结束了演绎后我不得不顶着其他玩家们混合着艳羡·疑惑·嫉妒等复杂神情回到房间里继续第三幕。 “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你这个剧本真的也好让人羡慕啊!”双马尾女孩在回过神来后悄悄和我咬耳朵:“对外冷漠残忍对你温柔宠溺什么的磕死我了呜呜呜呜呜,你们俩也都是横滨国立大学的学生吗?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啊?”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过去:“啊……我是东京大学的学生哈哈。”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太宰是个小公司社长这件事情,他们会更真情实感的代入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饰演局长那个NPC。 他在瑟瑟发抖地捡着一地纸钞,隐约听见他和另一个店里的工作人员的谈话声传来:“太可怕……真的吓死我了!刚才他们那样的气势,卧槽真的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会被一个枪子崩掉!” 第二十一章 这个剧本,从第三幕开始,形式骤变,就像我从某一刻彻底失控的人生。 从师兄的谋杀案,抽丝剥茧牵扯出了其他一系列的案子—— 身中数枪,手脚粉碎性骨折被沉尸鱼塘的卖鱼小贩,也是那个双马尾女生角色本的哥哥。 尸体被嵌进了废弃大楼水逆墙里另一个角色失踪的父母。 我们逐一分析、拼凑着零碎的线索卡,愕然发现,原来卖鱼小贩不仅仅是卖鱼小贩,还是北川集团的情报专员。 另一个角色的父母,是无意间目睹了情报员背叛了北川集团和另一个集团的接头人碰面的场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路过而已,却被杀人灭口。 我们由此怀疑——情报小贩,是因为背叛了北川集团,被以处理叛徒的方式杀害。 而师兄的身份也在这个顺藤摸瓜的过程中被渐渐还原:他是潜入北川集团的卧底。 “已经很明显了吧,凶手?”栗发女孩拿着失去兄长的剧本,哭的稀里哗啦,带着浓重的鼻音愤怒地瞪我:“就是混蛋北川集团做的啊!证据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平头男戒备地看我:“我们下一轮的分析可以两两私密讨论吗,我怀疑北川晴真的就是间谍吧?她真的不会帮着自家集团销毁证据吗?” 这个剧本,大家都从那段演绎以后彻底的代入,每个人在此时都有些许情绪上头。 “她未婚夫一看就不是好人啊!”另一个男生忿忿地说:“我们师兄的葬礼都没邀请他们,一看就是来示威的。直接把她未婚夫抓进来审问一顿就什么都水落石出了!” 隐隐被众人怀疑、排斥的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直到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抓我未婚夫。 开什么玩笑!我眼前浮现出来太宰颀长削瘦的身影,还有他苍白的手腕——我试图去想象冰冷的手铐套在他腕子上的场景,他被关在漆黑的审问室里的场景,而这些场景,哪怕只有一个眼前模糊的意想,我都开始心疼不已。 ——我选择相信我的家人和爱人。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家人的爱人。我死了那就另说啦。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证据,”我冷静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有指纹吗?有照片吗?有录音吗?有人被指控吗?北川集团可是有着上千员工的大集团,怎么,要把这么多人全部一起抓起来吗?包括门口的门卫,秘书小姐吗?” 【所以哪怕大家都在告诉你,北川集团是坏的,这些人都是北川集团杀的,小晴依然选择相信自家集团是好人吗?】系统若有所思地问我。 【那是当然啊!如果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然后用别人的话、别人的伤,反过来伤害、背刺一直在保护着我、爱着我的家人和爱人,那我又算什么啊?】我比自己想象中要激动。 系统低不可闻地叹息:【如果当初在那个世界,小晴也有这样的觉悟,也许我们早就……】 我们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开始继续第四幕。 情况愈发急转直下——我的姐姐被抓了。 饰演我姐姐的NPC被铐着进来,樱色头发的少女,演技还有些青涩,但是顶着我这个剧本‘姐姐’的头衔足以让我心生好感。 “晴,不要怕。”她念着台词,望着我的那双眼睛,让我蓦地想起深深藏在记忆里的、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碎片。 ——“晴子,不要怕,不要回头。从太宰那孩子叛逃以后,我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我不会阻止你的离开,只是希望你能自由的……” 我看着柔声背着台词的女孩子,泪水缓缓的盈满了眼眶。 “姐姐永远爱你。”手铐发出清脆冰冷的碰撞声:“不论晴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姐姐都不会怪你。” 她伸手想要轻轻摸我的头发,却被穿着警/服的男演员狠狠揪着头尾拽回了眼皮下。 又到了演绎环节,这一次是店家自己排练的演绎,有些青涩,我却依旧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眼泪很缓慢的在眼眶汇集,像一小滴一小滴凝结成云的雨。 ——“录音笔就在这里。北川樱,只要你愿意吐露出来你们集团总裁的藏身之地,我们一定会力保你不被执行死刑。” ——“呵。我死了也就死了,只要总裁还活着一日,北川集团就永远是北川集团。” 帘幕拉上,幕后发出好似姐姐被警方严刑逼供的痛苦呻/吟,然而她再也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我可以最后再对我妹妹说一句话吗?” 她退场以前,把我叫到身前,递给我一张揉成了一团的,小小的皱巴巴的纸。 “这是……你未婚夫现在藏身的地方。马上就要到选拔局长的时候了吧?”她看着我笑了笑:“晴,要不要把这张纸交给警方,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不管你做出来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会怪你。” 我颤巍巍地打开那团皱巴巴的纸。 在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模糊了视线的眼泪蓦地坠落,夺眶而下。 ——A市最高建筑物的楼顶。 DM轻轻递过来最后一张,独属于我的道具卡。 上面陈列着这个剧本里,我的未婚夫,所有犯下的罪行。 【谋杀一百三十八件】 【恐吓三百一十二件】 【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 (注:此履历是洗白后的残缺数字,真实谋杀和恐吓案件数量——警方预计远超四位数。)】 我反反复复的,把这张道具卡上的每一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而我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黑发少年在安静看着我,沉郁的眼眸里氤氲着冰凉的雾气。 下雨了,他的轮廓在晦暗的雨天勾勒出湿漉漉的晕染感,像一副在一点点洇开消散的画。 “下雨了啊。”他恹恹地垂下眼,扯出一抹轻飘飘的笑,温柔极了,眼里却依旧夜色蔓延。 雨水瓢泼而下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风雨飘摇的中心。 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一个剧本杀而已,我为什么要这么真情实感地代入呢?为什么又突然开始无法控制的泪流呢? “现在剧本的发展和结局,在你的手里,北川晴。”DM沉声和我说。“如果你愿意将地点吐露出来,我们可以跳过接下来的第五幕和第六幕——会死很多人,更多的人,你们五个人中也有不少人会为此而牺牲哦。” “而你也会以一等奖的荣誉身份成为这次局长竞争者最佳人选。也许下一任局长就是你了,北川小姐。” 其他人在知道了我手里的纸团写着的藏身地点后,一个个甚至恨不得直接动手来抢。 ——“这还用想吗?!直接说出来啊!” ——“你在干嘛,会不会玩啊?”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姐妹,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我深吸一口气,颤唞着微笑,无用而软弱的眼泪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发胀酸痛的眼眶里坠落。 “我相信他啊。”我低头,恶狠狠的,把那张写着他藏身地点的纸团,一片一片的撕碎。 我站起来,环视着众人,在他们不可置信的愕然视线下,脱下了我这个角色的服装——那身代表着我身为国际刑警这个角色的警/服。 ——“就算到了这一刻,你也依然……”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依然相信他!” 尽管被其他玩家彻底的排挤了,但是至少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极为开心的,我以为我掌握了剧本的走向。 我以为我拯救了他,我以为我拯救了北川集团,我以为我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直到剧情进入到下一个演绎环节。 被迫参与搜捕行动的我们被北川集团的集火势力逼到了退无可退的陷阱深处。 舞台的幕帘被‘唰的’拉开,房间里所有其他灯光都熄灭,仿佛这一整个世界,都是他为我搭建的舞台。 我低头颤唞着读着剧本:【这一次大战你们死伤惨重,你的同伴们已无力再向前走,北川小姐,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你的未婚夫在前面等你,请上前吧。】 DM递给我一支道具枪,念着旁白—— “平日里最疼爱你的师母、插科打诨的师兄、马上就要去度蜜月的搭档,都死在了“猎人”手里。“猎人”——北川集团的王牌杀手,没有人能活着从他枪所瞄准之处逃脱,就连M国的特种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而这个世界上,你知道,“猎人”效忠的唯有一人,那便是你的未婚夫。” ——“而现在,这个所有罪恶的源头,罪大恶极的魁首,就站在面前。” ——“北川晴,还不开枪吗?!” 我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仿佛走上的不是虚假的舞台,而是另一个被我所遗忘的,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太宰就在舞台的中央静静地等待我。 被装潢成废弃仓库模样的舞台,他双腿交叠着优雅坐在椅子上,身后空无一人。 他微笑着看我,神情好温柔。 “抱歉,”他说:“让你等很久了吧?” 我扑上去一下子抱紧了他。胸腔里那种澎湃的、可怖的悲伤,像飓风将我吞没。 仿佛是聚集了无数次的,数不清的离别,诀别,永不回头,失去了又失去后那般绝望的悲伤。 只是一个剧本杀而已,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哭的像是再也没有了明天? “他们说……说你是坏人。可是,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把道具枪被我‘哐啷’一声狠狠砸到了台下。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拿着手里的枪对准他。 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 “他们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呢。”他依然含着笑对我说。 我听出来了他声音里那种隐秘的期待——他在期待我的放弃、我的背离、他在期待他自己的生命在我的手里迎来终结。 “无所谓啊!”我擦干眼泪:“我只相信我所相信的。我相信是假的那就是假的。自欺欺人这个词听过吗?!” 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那把轻柔的从我的脖颈滑落到锁骨的枪口、温柔地抵住我太阳穴的枪口、粉碎了我的膝盖骨的枪口、此刻再一次抵上了我的心口。 “小晴不动手的话,会死哦?” 他在逼我走上他为我书写的结局。 类似于一枪崩了他然后我成功从旋涡中出身,喜提局长职位,从此走上没有他的人生巅峰,这样的结局。 可去他妈的吧。凭什么就这么决定了我的结局? “那就死吧。”我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手覆住他的手,指尖相扣,无论是我还是他指节微动,就可以扣下扳机的力度:“你真的以为,我会独自一个人,活在没有你的世界吗?” ——“你凭什么以为我可以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独活呢!” ——“不是想死吗?!来啊!开枪啊!那就一起死好了!” 我是那样的声嘶力竭,哭的那般撕心裂肺,就连旁边房间的DM和刚刚结束的玩家都被这般“演技”震撼到了,在门口探头瞠目结舌地围观我们这一车玩家。 只有我和太宰知道,我们不是互飚演技。 那一刻真情实感的代入,流露出来的感情和眼泪全部都是真实的。 愤怒是真的,不舍是真的,心疼是真的,为他赴死的心也是真的。 而这样一种为他赴死的决心,显然是他在设想的无数个结局里,唯一没有想到的。 他微微睁大眼睛,怔然看着我,睫羽轻颤着,半天没有开口。 ——完蛋了哭太狠了好想擤鼻涕啊。 我一把夺过来他手里的枪狠狠摔在地上,吸了吸鼻子,看向DM:“所以,有这样的结局吗?北川晴和她的未婚夫一起死在了决战的仓库里。无人生还,这样的结局?” DM还在震撼中没有缓过神,结结巴巴地神游着开口:“啊…这……那个……好像是没有。” 而我哭得这么惨,我身后的太宰——竟然笑了。 他从最开始的轻笑,到止不住似的开怀大笑,我怀疑打完这场剧本杀下来我疯了,他也疯了。 太宰从背后轻柔地抱住我,很轻很轻的吻落在我的眼角:“都是假的呢。晴子哭的好可爱。” 他向房间众人优雅躬身行礼:“抱歉,我的女朋友似乎有些太入戏了。这一幕我们的结局也结束了,就先离开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在DM的带头鼓掌下纷纷激动又热切地鼓掌。 ——“哇帅哥你和你女朋友的演绎真的是绝了!!我一大老爷们儿都给看哭了呜呜呜呜。” ——“我们带了这么多车,你们是最成功的一车,这结局,这走向,着实是想不到!” ——“哭死我了呜呜呜呜还好是假的,快走吧快走吧好好哄哄人家女孩子啦,现实里你们要幸福哦!” 我的眼泪一直到我们走到了门口才彻底的止住。 “你知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吧?”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说出来了这个他一定不相信但是是真的秘密:“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他看着我,微微地笑,好似黏稠的黑暗一点点地剥落,他深陷于泥潭之中,却是伸出手就能触摸阳光的方位。 “啊,现在知道了呢。” 【信任值终于涨到负80%了宝!!!从负100%进步了整整20%点!虽然还是负的……】系统激动地报着刚才猛然跳动的数值。 ——【他相信了你愿意为他去死这件事情诶!】 第二十二章 “说起来……我还以为会有NPC来扮演“猎人”呢?毕竟我的“姐姐”都有人扮演诶。” 我和太宰坐回到他的卡宴里,真皮座椅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带出小小的鼻涕泡。 太宰看到我为他哭成了这个样子,笑的更开心了。当然,我怀疑是我现在哭肿了眼睛的样子太滑稽,可能谁看见了都会笑。 我并不觉得我愿意为他去死是一件值得他开心的事情——除非在他心里,我和他一起双双赴死这件事是比童话故事还要浪漫的结局。 看到我生气地鼓起腮帮的样子他才艰难止住了笑,悠悠然的,用开玩笑的口吻若有所思道:“啊,可能是没有人可以扮演“猎人”吧,除了“猎人”他自己呢。” “不会有任何机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他微笑着和我说,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猎人”的。” 我困惑地看他:“为什么,我一定会喜欢“猎人”?你知道,我只爱你啊。” 太宰欺身向前抱住我,开朗的语调下裹挟着冷意:“可是爱和喜欢,并不冲突呢?不过无所谓啦,就算小晴喜欢“猎人”,也是必须要待在我身边的呢。” 他十指相缠地牵着我的手,黏糊糊地说:“你自己说的哦,无法在没有我的世界独自活下去。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的。” 我不喜欢看太宰露出这种无法审读的神情,亦如我不喜欢看中也用那种压抑又沉痛的眼神看我。 我想说的话被太宰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太宰脸上展露出来的那种令我心颤的,陌生而冰冷的、似笑非笑的神情,隐约好像听见了类似于“钟塔侍从”,“彭格列家族”之类完全听不懂的字眼。 ——他不开心了。 似乎突然出了什么变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再次开心起来,我瞄了一眼后座和前座隔着无法透视的玻璃,确定前面的司机和保镖先生都无法看见我吻他这件事情后,在他挂断电话以后,凑上前轻轻吻了他的唇。 我以为会是一个一触即离的吻。只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 而太宰则展现了和中也的青涩截然不同的反应——他选择加深了这个吻。 是一个温凉绵长的吻,仿佛被潮湿的雾气包围着,随着每一下的呼吸、心跳、流淌进了最深处,我被他的吻浸透。 彼此产生了很自然、诚实的化学反应。 他的吻落在颈侧,湿润又粘腻的触感太过强烈,我溢出了一声仿佛哭了似的泣音,而他在把我欺负哭了以后心情似乎终于愉悦了起来。 我颤抖着融化成薄雾,和潮湿的泡沫一起在空气中飘荡。 我蜷缩在他怀里平复着颤抖的呼吸,很生气地揪了揪他额前散落的发:“你弄疼我了,太宰先生。” 他又对我笑的天真又无辜:“但是晴子小姐刚才的表情明明很享受哦?” 混蛋太宰你自己去狗带吧,我都流眼泪了也不知道心疼我吗! “等一下……晚上,要和绘美理还有麻衣她们一起吃饭吗?”我一点也不想和太宰上楼然后再被欺负得惨兮兮的。 ……中也哥哥真的会发现的吧混蛋! 绘美理和麻衣就是和我们一起打本的同车玩家,在第二幕的中途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热情的邀请我晚上带着太宰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他的指尖很轻柔的划过我颈侧他留下的新鲜的、绯红色的印记:“唔,小晴想去吗?今天晚上本来想和小晴一起吃饭的呢,只是突然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真是讨厌。” 他恋恋不舍地抱着我,轻轻啄吻着那处还在发麻的吻痕。 “好啦好啦,又不是见不到了。”我的手穿过他的发,安抚性地捧着他的脸。 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像是已经发生过的无数次一样,甚至没有机会给我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已经燃烧成了无法熄灭的火树银花。 “真的吗?”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弥漫的情绪,而我则忽略了他仿佛撒娇的语气下蛰伏着的致命危险:“我想见小晴的每一秒,都会看见你吗?” “会啊。”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给予着他我的承诺:“那是当然啦。” 【哦,傻瓜,】系统又换上了欧洲文学的咏叹调:【你根本不知道你对一个恶魔奉献出了怎样的承诺,足以虢夺你灵魂的承诺。】 *** 我让太宰的司机把我放到了商场门口——准备先把弄脏的这身衣服换掉。 在我再三保证一定不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以后我才终于和抱着我不愿意放手的太宰分别,就这样我在买衣服、换衣服、出商场门的短短一个小时内已经接到了他三通电话。 ……赶紧去忙你的吧社长大人。 在太宰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不久,中也的电话进来了。 在确定了我有好好吃饭,并且晚上是真的和女生朋友一起吃晚饭后,中也放心地挂断了电话,叮嘱我说今天晚上有公事他会晚回家,让我早点到家乖乖等他回来。 我没有多想,在分别挂断太宰和中也的电话以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和横滨新认识的朋友们享受一顿晚饭。 绘美理她们和我约在了一家开业不久的意大利餐厅吃饭。 听说那家餐厅是绝对的正宗,连厨师都是意大利人,马上要被评级为米其林三星了,所以要在涨价以前赶紧去吃最后一顿。 ——Chiar,这家餐厅的名字。 我坐上前往餐厅的出租车,心情欢快美妙。窗外是缓缓下沉的夕阳,绚烂的日光一点一滴在地平线铺开,将视线所及之处渲染成夺目的橙红色。 那家出了名好吃的餐厅愈来愈近。 我看见象牙白的骑士雕像耸立在仿古的凯旋门前,顺着鹅卵石的路,绕过放置着冰雕的喷泉许愿池,司机把我放到了金碧辉煌的正门口。 绘美理和麻衣手挽着手在门口等我,在看见我下车的一瞬间兴奋地朝我挥手。 “晴子,这里,这里~!” 绘美理的男朋友和麻衣的男朋友百无聊赖的在女孩子们后面抽着烟,在看到我下车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礼貌地挥手打着招呼。 “你们怎么不进去等我呀?”我踩着很久没穿过的小高跟走上台阶。 外国餐厅就是这点麻烦——总是要穿的好看漂亮。 唔不过说起来……今天中午我和太宰去的那家法餐,我也只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毛衣裙吧,居然没有拦我诶? 麻衣不开心地嘟嘴:“真是讨厌,那些可恶的特权阶级!今天餐厅整个二楼全部被大人物包场了呢,只剩下一楼的吧台位置了。要我们全部人齐了才可以落座。” 似乎真的有大人物——因为这家餐厅罕见的临时装了安检门,以确保一楼用餐的普通宾客没有随身携带任何利器。 我们像过机场安检那样过了餐厅的正门,就连随身携带的包包、鞋子都脱下来检查了一番。 “不会是M国总统今天要来吧?”我和门口的保安先生打趣道。 保安先生把我的包包递还给我,摇了摇头:“不是总统,但也是欧洲那边来的大人物。” 我一听是欧洲那边来的大人物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今天安检这么严格,又是欧洲的贵客,看起来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港口黑手党呢! 第二十三章 富丽堂皇的巴洛克风餐厅每一处装潢都精致华美至极。 从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旋转扶手楼梯,到拼花玻璃窗,绣着金色暗纹的墙壁嵌着烛台,每隔几步都有一座不同风格的浮雕——二楼的中间居然是一个悬空的玻璃水庭院。 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虽然说也吃过不少西餐,但是这般仿佛文艺复兴时期的穷奢极欲还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们对视一眼,纷纷收起自己刚刚通了3G网络似的表情,在服务员的带位下坐到一楼角落的一桌。 其实是个很好的位置,毗邻吧台,靠近街边的景观墙,不远处就是厕所,正好又有一个浮雕让我们不至于直面餐厅的喧嚣。 绘美理戳了一下浮水蜡烛的烛身,感慨道:“要不是刚刚领了奖学金,妈妈又奖励了我一大笔零花钱,还真舍不得来打卡这家餐厅!” 麻衣啧啧两声:“反正又不是你花钱,还不是凉介请客?” 被点到名的娃娃脸男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请女朋友吃饭这件事情,穿着的满是Y_L的T恤彰显着自己有钱人的身份。 “说起来,晴子你男朋友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吃饭?”那个名叫凉介的娃娃脸男生和善地开着玩笑:“我很想认识他。总觉得你男朋友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个可以抱大腿的人!” 另一个叫佐野的平头男生也兴致勃勃地开口:“我也很期待和他一起吃饭来着!说真的,”他飞速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嗓音和我们说:“你男朋友真的没有加入什么mafia之类的吗?” 麻衣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她男朋友的头:“怎么可能嘛!晴子可是东京大学的,她男朋友肯定也是同学吧,是吧晴子?” 我在众人期盼地目光下,摇了摇头:“啊,他当然不是mafia的人啦!不过也不是我的同学呢!他其实....” 我迟疑着组织措辞:“他其实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安保公司呢。”最终我还是安全起见套用了太宰自己的话。 四个捧场王开始此起彼伏的“哇”“啊”“好厉害啊”,麻衣见我红着脸开始尴尬,贴心地转移了话题,翻开了菜单:“今天晚上大家都想点什么呢?我们每个人点一道前菜,一道主菜,再来一道饭后甜品应该就差不多了?” 绘美理飞速报完菜名,兴高采烈地说:“话说晴子你有没有看最近超火的一本新秀啊!” 在她说到新秀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升腾起了突然尴尬的不祥预感。 果然,提到了感兴趣的话题麻衣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啊啊啊是那本《黑/帮老大的金丝雀》吗!我熬了一个大通宵一口气看完了,好上头啊啊啊。” “晴子你看了吗?”她们两个人一起扭过头来兴致勃勃的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找到一个同党一起聊自己喜欢的。 ……我在爆马甲还是隐藏马甲之间犹豫了片刻,出于对自己的作者身份小小的骄傲和认可,还是自爆了马甲:“啊……其实我是——” 我的话语被男孩子们的惊呼盖过。 “我靠!”佐野整个人趴在了透视着街景的玻璃墙上,瞪大了眼睛:“凉介你快看!是劳斯莱斯幻影!” 如果说俊美帅气的男孩子、偶像剧般梦幻的/电视剧情是激起女孩子们荷尔蒙沸腾的源头,那毫无疑问的,性感漂亮的女人和顶级豪车就是男孩子们的催/情/药。 “是我眼瞎了吗?!” 我们所有人都顺着佐野的惊呼朝窗外看了过去。 泛着钢琴那般昂贵烤漆色泽的车缓缓停泊在门口——紧跟着这辆车的另外三架豪车紧随其后。 车身优美流畅的宾利·慕尚;黑武士版宾利·飞驰,还有一台相对低调的,暗蓝色,修长低矮的保时捷Panamera。 从第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驶入视野的时候两个男孩子已经激动到快要当场发癫了。 再看到第二台宾利的时候佐野整个人开始浮夸的掐自己的人中:“是顶级配置,6.8T排量的慕尚!8档手自一体的变速箱!!” 我和绘美理、麻衣纷纷交换了一个迷茫的眼神,完全听不懂这些名词,嗯能认出来是豪车,但是什么排量什么变速的完全听不懂就是了。 凉介语带兴奋很有耐心的对我们解释:“这就是枪/战片里面警/车再怎么呜哇呜哇都追不上的那种顶级配置车辆!一脚油门下去直冲八百里——咳可能稍微略有夸张,但是,总而言之,是我们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车之一!” “真的很好奇今天来的大人物会是谁呢!”麻衣双手捧腮眼含期待地看着窗外。 一双踩着纯白色及膝长靴从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迈了下来——是一位戴着贝雷帽,金色长发的优雅年轻女子,嘴角噙着英国人独有的礼貌又傲慢的笑。 随即下车的另外两位红发女子跟在第一位贝雷帽女子身后,显然以她为首。 如果说刚才的餐厅是沉寂的死物,那现在随着这位女子的到来,这间死物在以惊人的速度复活,所有服务员、厨师、酒吧侍从都各司其职、各就其位,开始准备招待今天这场极其重要、跨国晚宴的第一位客人。 ——女王身侧的近卫骑士长,钟塔侍从,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她所带领的另外两名见习骑士。 我下意识去寻找一辆眼熟的黑色卡宴,在我确定了最远处那辆车是一台迈巴赫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在这个地方遇见太宰,唔也许因为他是开安保公司的说不准今天的大人物会差遣他们公司的人来进行防护工作?不过就算是这样应该也不可能轮到他这个大老板亲自上阵吧。 我为自己无厘头的担忧感到好笑。真是大惊小怪。 男孩子们激动完,换女孩子们激动了。 因为从第二辆宾利下来了两个帅气英挺、气度非凡的男人。 最先下车的是一位穿着时髦、表情凶狠的银发绿眸男人。 从另一侧车门紧接着跟出来的是一位笑容阳光帅气的黑发男人,看起来单从眼神和走路姿势看起来似乎比那位银发男子要沉稳不少。 “呜呜呜那个银发哥哥好帅!!”麻衣悄悄瞅了她男朋友一眼,确定两个男生还在兴奋地讨论车的配置以后才小声激动的和我们惊叹道。 我表示半苟同:因为个人感情滤镜原因,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太宰和中也更好看了。 从那台黑武士·宾利飞驰款款走下来一名紫色头发的女子,她的一只眼睛斜斜戴着黑色眼罩,另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是和她头发颜色一样漂亮的水晶紫。 这个女子似乎是和前面那两个男人隶属于同一个集团,他们三个在汇合以后齐齐朝着第三辆——那台低调奢华的帕拉梅拉走去。 绘美理和麻衣已经开始翘首以盼第三辆车里会出来怎样的帅哥或美女了,而凉介和佐野……还在叭叭地讨论车的配置。 啊,果然是男孩子呢!在梦中情车面前美女都可以被忽略不谈。我以赞赏的眼神欣赏紫发小姐姐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好好奇他们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绘美理眼神放光:“会不会那种类似于罗斯柴尔德家族那样的大家族继承者聚会啊!” 麻衣兴奋地搓手:“啊啊有画面了有画面了!” “诶,晴子好沉默哦,怎么都一点反应没有?”绘美理害怕冷落到我,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 麻衣笑着说:“啊,晴子的男朋友那么好看,已经习惯每天看帅哥了吧,才不会像我们这样大惊小怪呢?”说着她没好气又瞪了一眼长相平平的佐野。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啊……倒也没有,只是在默默地惊叹于紫发姐姐的美貌啦!” 那辆帕拉梅拉缓缓的停驶在正门口。 紫发小姐姐和银发、黑发男人守在车门前,车刚刚才停稳,银发男子就已蓄势待发一个健步上前,恭敬地拉开了车门,向那位神秘的、还没有迈下车的客人躬身行礼。 从银发的躬身开始,所有站在门外的人,就连远远守在门一侧的保安都面朝这辆帕拉梅拉,俯身行礼。 ——这样绝对恭敬的姿态,莫名让我想起来以单膝下跪为礼节迎接太宰的他的下属们。 是一种异曲同工的敬畏。而这样的敬畏,如果是用在‘总裁’之类的职位上,总觉得有些太过于大题小做——这样的绝对恭敬,总觉得该用在‘君王’身上。 崭新的红毯顺着台阶正正好延伸到了车门处。 褐发褐眸的青年踩上红毯,对着守候在车门前的那三位露出一个温暖柔和的笑。 我从褐发青年出现在视野的那一秒,突然开始愣神——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亲切感,是怎么一回事? 太奇怪了。 这样的一种熟悉亲切感,绝对和爱情那种心跳失控的悸动无关,却也强烈到让我无法忽视。 明明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隔着绿植、浮雕和玻璃,他却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似的——蓦地转过头,看向了我的方位。 我猛地低下头,收回我的视线,大口灌下一勺龙虾浓汤以遮掩我的慌张。 不可能抬头的!在他们所有人都上楼之前打死我也不可能抬头的! “这么声势浩大的阵仗,哇,你们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 凉介和佐野终于中止了车的话题:“你们知道那部特别出名的电影,《教父》吗?” 凉介眉飞色舞道:“很像吧那种感觉,是不是是不是?” 佐野倒是不赞同地啧啧了两声:“我觉得更有可能是类似罗斯柴尔德之类的家族继承人之间的聚餐吧?顶级大财阀之类的,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在财经报纸上看到又有哪家市值上亿的公司要被收购了!” 我继续低头,殷切地替各位夹菜。 好喝! 好吃! 人生宗旨·热闹能不凑就不凑·绝对低调做人! 而桌上的所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在最后一辆迈巴赫停泊在门口时,都愈发激动到耳热眼花。 ——“啊啊啊啊啊晴子绘美理你们快看!完美戳到我的极品男人出现了!!”麻衣完全不顾男友在一旁横眉竖眼,兴奋地拍打着我的胳膊,这丫头激动起来手劲可真大,我盯了一眼一下子被她拍了个红印子的胳膊,继续低头敛目喝我的热汤。 什么极品,和我没有关系。 佐野一点也不喜欢麻衣这样子花痴的反应,冷冷嗤笑了一声:“啧,什么嘛,这人到底是男的女的啊?” 绘美理显然和麻衣统一了战线,忿忿地瞪了出口不逊的佐野一眼:“当然是男的啦!啊,多么伟大的一张脸,美的雌雄莫辨这才是真的极品男人啊!” 说完,绘美理隔着一个麻衣也兴奋地拍打着我的肩膀:“晴子,快看帅哥!真的和你的男朋友好看程度简直不分上下诶!” 我继续低头喝汤:帅哥?什么帅哥?今天我就是来这里吃饭的!要是抬头一下我都不姓花间! 凉介疑惑万分的惊呼出声:“诶?晴子……我好像看见你男朋友了?” 然后耳边紧接着传来麻衣震惊的大呼小叫:“啊啊啊果然帅哥不光会扎堆出现,还是认识的!好像真的是你男朋友诶啊啊啊,那个帽子帅哥也认识你男朋友诶!” ……这个形容词…… 我雷打不动地低头继续夹菜。 来来来,这块扇贝是你的,这块绵阳奶酪是他的,这片普切塔给她的。 只要不去自己找事,事情是绝对不会找上我的。 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第二十四章 【你知道吗?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是偶然……许多个巧合同时到来,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必然。】 系统平心静气的在我脑海里开口,延续着它不知道从何时捡起的欧式咏叹调:【真是神奇又美妙的命运呢!果然……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而它越是这样沉着,我越发心神不宁。毕竟上一次系统一反常态的沉静,是在KTV屠杀夜。 我坐立不安地问系统:【今天晚上……不会出人命吧?!】 系统宽慰着我:【放心好了,今天晚上哪里出命案,这里都不可能出命案的。可以说,你现在的地方,在我看来,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宝你今晚的任务只有一个——】 系统沉静的AI机械音和麻衣激动到变调的小声尖叫一同在我耳畔响起。 ——【吃完饭就撤。远离所有要上二楼的人,我说的是,所有人。】 ——“啊啊啊啊你男朋友和帽子漂亮哥哥还有褐发帅哥会晤了!!金发小姐姐也加入了过来握手了!啊啊啊这种二战后的三大巨头碰面的史诗级画风是怎么回事!” 我都不用抬头,光听描述就已经可以确定了——太宰和中也真的来了。只有他俩一同出现的时候,在场的女性不管有没有对象,都会雌激素瞬间飙升化身尖叫鸡。 当然,今天这个场面更为特殊,因为在场的俊男美女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远处朝旋转扶手楼梯走去的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被保安们围在中央的几个人全部都是才貌出众的存在。 我万分庆幸我们坐在了一楼这个恰到好处的角落,不然从他们进门的刹那我就已经彻底翻车了。 现在的话……我只要苟到吃完这顿饭,安静地离场,应该就没事了吧?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佐野一点也不喜欢看自己女朋友为别的男人犯花痴的样子,有些暴躁的夹了块熏肉到麻衣的盘子里:“长得太漂亮的男的没几个是好人,不是渣男就是gay,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来向我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说你男朋友是渣男的意思!” 然后他又急着找补了一句:“也没有说他是gay的意思!我说的不是他是他旁边戴帽子的另一个男人,哪家好男人扎低马尾啊!还美的雌雄莫辨呢,我呸呸呸。” 我:哥哥有人说你是渣男还是gay....真是不好意思啊佐野君你吐槽的这个人也是我男朋友呢 :) 麻衣并不是真的想惹她男朋友生气,收起自己的花痴脸夹起佐野给她的那片熏肉,甜蜜蜜地笑着接话:“好啦好啦,谁都没有我们家佐野好!帅哥嘛看看就好了啦,‘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带剧毒的’,套用一下我家mafia夫人的话。” 话题终于从一个尴尬的主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尴尬的主题。 “所以晴子有看那本《黑/帮老大的金丝雀》吗?真的好好看!太上头了!!”麻衣抓着我的手有些用力,指甲都兴奋地嵌到了肉里。 我‘嘶’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还没来得及开口,绘美理也探着脑袋神采飞扬的插话道:“我不许有人不知道K君!也不知道太太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劲爆的情节的!” 我在绘美理具体描述劲爆情节之前赶紧打断她,强行挤出来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啊,哈哈哈,其实,咳,哈哈哈哈,实不相瞒,那个什么……” 我越是吞吞吐吐,他们越是好奇地盯着我,麻衣缓慢咽下熏肉:“什么呀?” 我在最后一刻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微笑:“哈哈哈哈没什么了啦。” 佐野也加入了我们女孩子的话题,用夸张的语气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只要开口了,就一定要把话说完!晴子刚才明明是想说些什么的吧?” 系统幸灾乐祸地嘲笑我:【当时劝你不要取这个名字你不听,诶嘿嘿,自作孽不可活我的宝。信不信,很快你这本著作就真的要被真·黑手党传阅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在做着不知道什么无用功的心理准备后坦白道:“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沉默忽然开始蔓延。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再接第二句,只能听见空气里流淌着的交响乐篇章,和不远处那些大人物们低声谈话音。 在服务员端上来我们的意大利面后,这个尴尬的安静才被打破了。凉介第一个开口了,他在试探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晴子是在开玩笑吧?哈哈哈。” 这件事情第一次说出口以后,第二次再承认就顺畅多了:“不是了啦,我真的是这本书的作者,过几天还要去和一个漫画家商量漫改的事情……” 震惊到一时失语的麻衣和绘美理回过神来了。 麻衣又发出来一声激动的尖叫,是完全忍不住的,类似于下楼倒垃圾居然偶遇自己追的明星那样兴奋到破音的尖叫:“啊啊啊啊你居然是mafia夫人!!!” 然后绘美理也双手捧着脸,张大了嘴巴,惊愕地重复了一遍:“原来你居然是mafia夫人!!!!” 我发誓——在麻衣和绘美理用‘M国总统居然和Y国的首相搞基’的这般震惊到破了音的语气叫出来‘你居然是mafia夫人’这句话以后,整个餐厅似乎都安静了几秒钟。 ……幸好黑衣保镖们够多。幸好浮雕够多。幸好位置足够隐蔽。 那个上菜的服务员用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变异奇行种一样。 我捂脸无力地呻/吟:“不……我不是mafia夫人……” 啊这种无力又无助的绝望感是怎么回事! 麻衣皱眉咬唇:“可是,晴子不是说这本书是你写的吗?” 我捂着脸点头:“是,没错,是我写的。” 她听到这句话又展颜笑了,扑上来抱住我:“啊啊啊那你就是mafia夫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无助的对脑海里的系统呐喊:【啊啊啊啊我当时为什么要想不开取这个笔名啊!!!真的好尴尬啊啊啊啊啊。】 系统在我脑海里开始咔咔的磕瓜子:【不,我的宝,你会知道的,什么叫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 】 刚才上完菜的服务员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场,在迟疑了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眼带试探:“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是mafia夫人?请问——是哪个mafia?” 会谢。我真的会谢……还Prt Mafia呢我哪个mafia…… 在他们的爆笑声中我红着脸解释:“啊不是啦不是啦,我是一本的作者,mafia夫人是我的笔名了啦。” 服务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下表情自然多了,刚才冻僵似的动作也流畅了:“所以您不是真的mafia夫人?我的意思是,您的丈夫不是——” 麻衣带着笑替我解释:“哈哈哈哈她没有结婚了啦。当然不是啦。诶不过——她男朋友也在这里诶!晴子你怎么不过去给你男朋友打个招呼呢?” 服务员的表情又奇怪了起来。 是那种——吞了裹着金箔的苍蝇一般复杂万分的表情。 “您的男朋友?” 隔得太远看不太清,绘美理指着大致方向,那个被一群黑衣保镖牢牢地保护在中央的黑发青年,骄傲的仿佛是自己男朋友一样:“看,厉害吧,我们家晴子的男朋友,就在那儿!” ——当然,在服务员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群杀气腾腾的背影。 “啊,原来如此。”服务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撤下我们前菜的盘子:“那您的男朋友还真是辛苦呢。为那些大人们工作,是真的不容易呢。” 我自动将服务员的话翻译成了:太宰和中也真的是今天晚上的保镖,服务的对象是前面这三辆车下来的大人物。 心里不住地叹气:果然年纪轻轻做社长和副社长的人都不容易呢! “如果您想要去给您男朋友打招呼的话,现在可能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不过等一下他们会换班——或者,等他们谁想上厕所的话,您可以顺便打个招呼呢。”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完美位置的唯一不完美之处——它位于上厕所的必经之路。 不过,等大人物们去厕所寒暄、交流感情的时候,我们早就吃完撤退了吧! 我不知道凉介他们脑补了什么凄惨的画面,找服务员还要了一个空盘子,把每道菜都分了一点进去。 “你男朋友也太辛苦了,这种保护大人物的安保工作可是要一直站着的,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啊。这盘菜给他留着吧,等下找机会给他投喂吧!”麻衣一脸心疼地说。 说的我都开始心疼起来了……不是关键是今晚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出现在他们面前啊! “不,他不饿。”我义正言辞地说:“作为女朋友我要尊重他的工作时间,在他工作时间绝对不能打扰到他,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 绘美理赞同地点了点头:“啊,的确是这样子的,晴子真的好懂事呢!不过……我们也许可以找服务员帮他送个饭?”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下一秒绘美理就开开心心的朝方才的服务员招收,递上了这盘拼菜:“啊,那个,不好意思,等一下可以麻烦您给我们晴子的男朋友送个饭吗?毕竟是工作时间她不方便出现在他面前,但是还是很心疼他没有时间吃饭呢。如果是您送饭的话,应该问题吧?” 服务员看了一眼那些着装一致的保镖,迟疑地点了点头:“唔,应该没有问题,等下反正他们会换班。请问您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呢?等下我要送到谁的手里?” 我和麻衣前后脚开口: ——“啊不是真的不用麻烦啦他不饿真的不饿!” ——“就是全场黑色头发男人里最帅最好看的那个!左眼缠着绷带的那个!” 第二十五章 ——“你居然是mafia夫人!!!” 那句因为震惊而破了音略显刺耳的女声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正在互相客套的彭格列首领和港口黑手党首领微微一滞。 金发的钟塔侍从带着不走心的微笑扫了一眼面前两位过分年轻的君王:“是哪位首领大人的夫人也在场?不带过来一起吃饭吗?把淑女晒在一旁可不是什么绅士作风。” 褐发的彭格列首领稍稍一怔,转而弯起眉眼,赧然地笑了笑:“我想您可能有一些误解,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是我现在的确是单身、未婚。” 他说着,用兄长般包容的眼神望向那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简直过分年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温柔地开玩笑:“原来太宰君这么小就结婚了吗?” 其实沢田纲吉并没有把那句话当真。他也能听出来钟塔侍从只是在用楼下的喧嚣来戏弄他和另一位首领。 ——那个20岁生日还没过的少年。 把太宰治寥寥几行资料背的滚瓜烂熟的沢田纲吉不禁感叹。 尽管彭格列首领自己也是从初中的年纪开始就背负起了一整个家族。正因如此,年轻的彭格列教父才会对面前这个缠着绷带,身影颀长纤瘦的少年心怀怜悯——他在透过太宰,看以前的自己。 不,不一样。这个少年,和自己,是截然不同一类人。 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着他,面前这个少年的骨血已经被黑暗和死亡浸染透彻,这个少年的世界似乎是永远不会破晓的永夜,那样深沉的黑,像烧得通红的铁钉,已经把少年自己死死钉在了逆着的十字架上——逆着的十字架,献给烈火永不熄灭的无间地狱。 飞速审读过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后,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彭格列首领并没有期待听到什么走心的答案。 这个少年,无时无刻不戴着无懈可击的完美面具,没有人能真正读懂他在想什么,着实不容小觑。 “啊,很遗憾,虽然还没有和我的女朋友结婚,不过应该快了呢。”太宰依然勾着那一抹不带感情的、近乎淡薄的,却在外人眼里礼貌完美的笑。 也许只有沢田纲吉听出来了他语调里蕴藏的真实的温柔,像幽深寒冰之下潺潺流水那样隐秘的温柔:“她现在应该是在哪里和自己的朋友们吃饭吧,并不是我不想带她呢。” 他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太宰不想在他们这些错综复杂的其他势力面前展现的太过于在乎这个他嘴里的“女朋友”,也许是为了保护她?尽管微笑和表情依旧无懈可击,就连眼神也没有波澜起伏,可能骗过了阿加莎吧,却骗不过沢田纲吉自己的超直感。 真是奇妙啊,这个血管里流着比黑手党的血还要黑的少年,居然真的有了“爱情”这样纯粹的羁绊? 就在首领们互相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欺骗时,彭格列的岚守和雨守,也在和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交流。 ——‘Prt Mafia已经是一个媲美国家政/府的庞大组织了,你们这次去横滨,必须要不择手段和这个组织达成共赢的互相合作关系。’这是来自Rebrn大魔王的指令。 合作关系,不就是朋友嘛!山本武乐呵呵地想。 他主动破冰,友好的向那个看起来和自家岚守一样不怎么好相处的中也干部打招呼:“是中也君吧?久仰大名呢!” 中也冷漠一压帽檐,微微一颔首就算打个招呼。 山本武挠了挠头,啊,果然是个和自家岚守一样不好相处的人呢。不过没事,他早就习惯了。 他热情洋溢的笑容没有丝毫受影响:“下周的假面舞会,中也君有什么想法吗?我和狱寺还在头疼呢。” 一直抱臂寸步不离十代目身侧的狱寺隼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睨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没有想要加入这场谈话的意思。 “猎人。”山本武听见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传入耳朵里的来自这位最高干部的语气……更是意料之外的温柔。 凶名在外的重力使扬起下颔,漂亮的面孔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我女朋友是‘女巫’。” ——爱情居然真的会将人驯服的温柔。 山本武笑着摸了摸头。 *** 阳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也许他身为服务员唯一不普通的履历,便是在这个夜晚接待和服侍了钟塔侍从、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这三个威名赫赫的势力。 ——以为自己说不定会时来运转得到大人物青睐的阳太着实没想到,他居然被安排到了一楼。 只接待没有任何特别身份、可能有点小钱的普通人的一楼。 直到他得知有一桌客人里,居然有男朋友是做保安的——给二楼的那些大人物们。 他欣然接过餐盘,允诺着那位看起来羞赧到不行,姿色妍丽的少女,一定会把这份餐送到她男朋友手里。 阳太以为她的劝阻只是在害羞——毕竟她的朋友们都在嘻嘻哈哈的推波助澜‘送饭’这件事。 ——长得最隽美秀气的黑发绷带青年。这就是阳太的送饭目标。 他心想自己一定要和这个保安打好关系,说不定还能重新找到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也许这就是他的贵人了。 那个少女紧追着他而来,在他跨上旋转扶手楼梯的台阶后她却迟疑着不敢上前了——这个位置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见到二楼的全貌了。 她退后到安全的距离,递给他一个难以言喻的复杂又无奈的眼神,冲他小心翼翼喊话:“送就送了吧,千万别提是他女朋友送的啊!” 阳太转手比了个“OK”手势,心里却不以为然。 小情侣之间还这么害羞啊? 他啼笑皆非着端着餐盘上了二楼。 Chiar的二楼是上过时代广场报纸的——雪白昂贵的真皮座椅和配套的圆桌错落着绕着水中庭院摆放。 穹顶被做成完全明亮的透光玻璃,月光温柔地洒在一池清水上,大理石的长池两侧摆放着仿制古罗马时期的雕像,奥丁持矛,刺向池对面手持燃烧着火炬的洛基。 长长的池水被一分为二,搭建在池水上面的透明地板上方只摆放了一张大理石长桌。 阳太并不知道今夜的位置安排,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今夜三大势力的首领、最高干部、守护者们、骑士长和见习骑士们——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就是这张长桌的宾客。 他只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左眼缠着绷带,容颜出众的黑发男子。 ——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人物! 他心里有些发憷了。 然而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送的饭还没来得及放到目标的桌子上——甚至,他都还来不及接近那张桌子,他就被反手扣押下来了。 ——阳太不知道,今夜就连被准许上二楼送饭的,都只有港口黑手党自己人。 这张陌生的面孔,一上来的那瞬间就被全程负责这次护卫队察觉了。 阳太以屈辱地跪地姿势被扣押到了目标面前。 那个戴着帽子的橙发青年冷漠又傲慢的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上,没什么耐心的开口:“是谁派你来的?” ——冰冷的枪口上了膛,稳准狠地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餐盘哗啦一声摔碎在地,阳太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抬眼盯着那个缠着绷带的黑发男子:“不……不是来、来刺杀的……是楼、楼下……有个女孩送、送饭给她、她男朋友……” 那个金发女子笑出了声:“哦呀,好像是有女孩子送饭给你呢,太宰,他可是一直朝着你的方向看?” 阳太差点以为自己的脊柱要被踩断了。 额头豆大的汗水滴落在地,他着实没想明白自己只是想要来送个饭,顺便攀上贵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被揪着后衣领狼狈地拖了起来,身后那个橙发青年冰冷凶狠地开口:“这个人交给我处理就好。” 黑发青年沉默了一瞬,用轻快的语调说:“快点回来哦,中也。” ——“对了,把楼下那个女孩等下一起带上来吧。” 第二十六章 我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刚才上去送饭的服务员——被一脚踹下来,连滚带爬的他,面上是藏都藏不住的惊恐之色。 出事了。他上楼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身后跟着一队黑色西服的凶悍男人,我‘唰的’起身,飞速眺望了一眼旋转楼梯——果然在台阶之上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我语速飞快的对凉介他们说:“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有点急事,等一下如果有人过来,麻烦拜托请务必假装我从来没有来过!” 也许是被我严肃冷漠的表情镇住了,他们懵懵地点头,而我来不及等他们的反应,不用系统开口,我已经选择了最佳逃跑路线——厕所。 正门口对着楼梯,会被一眼看见。吧台更是一览无余。一楼其他桌子三三两两坐着客人,根本不可能躲的过去。 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女厕所了。 【上帝啊救命啊啊啊啊。】我头也不回地捞起我的大衣,脱下我的高跟鞋光着脚就往女厕所冲——我害怕高跟鞋跑在地面的咔哒声太明显了,音乐盖不住。 系统叹气,语气不明:【既然命运安排你出现在这里,神明怎么可能救的了你呢。也许你唯一可以乞求的对象,只有爱神了,我的宝。乞求爱神让该怜悯你的人,心生怜悯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拐进厕所,就听见那个服务员指着我的背影,颤声高呼:“是这个女孩!” 其中一个黑色西服的墨镜男似乎有着中也提到过的‘异能’——甚至都没有到一秒的时间,他就瞬移到了我的身后,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一脚踹上我的腿窝,我软着跪倒在地。 也许就像人类无法预测命运镌刻的轨迹,史学家找不到古老遗失的诗歌残页和遗落在深海的亚特兰蒂斯,我这辈子都预料不到有一天,会以一个如此的屈辱的……耻辱的姿势…见到我想见却也是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我像囚犯一样被反剪着手跪在地上——今天为了来吃饭,我专门在商场挑了一件一字肩连衣裙,腿上只套着一双很容易勾丝的黑色丝袜。 膝盖一定肿了,甚至不用低头去看,因为一下子被踹跪在地上,磕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的那一刹那尖锐的痛就已经窜上了天灵盖。 那件新买的,才刚穿一次的米白色羊毛大衣像垃圾一样斜斜团在一边的地上。 生理性被刺激出来的眼泪盈出了眼眶,滴落在锃亮的地板上。 ——哒。 ——哒。 ——哒。 熟悉的,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鞋跟走过地面时发出的声响。 他穿过这队隶属于他的,残酷森冷的士兵,像居高临下的统领,一步一步的走近,漫不经心地开口:“居然敢冒充首领的女朋友?胆子很大啊。”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发着抖蜷缩成一团,拼命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我的脸。 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他脚上踩着的那双皮鞋,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几个扣押我的士兵,身后跟着那个瑟瑟发抖的服务员,他倚着墙,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甚至看都没看我。 中也完全没有猜到我会在这里。 他完全想不到——这个以如此屈辱姿势跪在他面前的人,是我。 ——“佐佐木,把她的脸给我抬起来。” 我就这样被他的下属揪着头发,以被强迫的姿势扬起脖颈,在这个月色明明比昨夜还要温柔的晚上,露出我的面孔。 他所有的酷烈、冷漠、倨傲,连同不耐烦的神情一起,在视线扫过我面庞的那一秒,破碎的彻底。 在仅仅一瞬的愕然之后,他沉声用沙哑的嗓音发号命令:“所有人,现在各回原位。不许通报首领。” “中也大人……” 那个名叫佐佐木的青年震惊地看着他的中也大人俯身,轻颤着,轻柔地,把我抱了起来。 “佐佐木,服务员你来处理。她……交给我了。” ——“谁都不许通报首领。如果想死的话,大可试试。”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凶狠的力度,海潮般的气场扩散开来,令人无法喘息。 *** ——哐啷! 中也狠狠地锁上厕所的门,那样凶狠的气势,似乎整个门板都要被震碎了,可他把我放在隔间软椅上的动作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知道。我知道。他对我的温柔和耐心是独有的。 可是我一直在欺骗他。 我利用他这份独有的温柔,踩踏他的信任,在他全无防备之时,出现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送饭给了他眼里最不可能送的人。 中也的眸底仿佛翻滚着乌云,悲伤而沉重,压抑着的愤怒和困惑像裹挟在厚重云层下的闷雷,隐忍未发。 我用眼睛描摹他这张美得锋芒毕露的脸,张了张嘴,却吐不出来一个音节。 他从兜里又取出一支烟,低头吸燃,星火明灭间,他缓缓开口,一只手插回了兜里,另一只手将打火机翻转在指尖打回玩弄:“不是说,乖乖在家等我?” 滑了丝的丝袜被我紧张的又抠弄的更破了些。我抱着膝盖在软椅上泪眼模糊地看他,露在空气的肩膀也在轻轻颤抖:“本来以为是要去另一家餐厅的……” 我从椅子上下来,安静地走到他面前,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绷紧的侧脸:“哥哥别生气啦,送饭是误会啦,是我朋友整蛊玩的。” 我抽出他指间刚刚燃上的烟,扔到地板上,再把我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拥抱的距离恰好能让我们听见彼此的心跳,也能让我看见他锁骨上崭新的伤痕,似乎不久前还渗着血,尚未结痂。 ——他又受伤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角落,被我不知道的人伤到了。 我知道最后赢的人一定是他。也许他的敌人以绝对惨烈的方式败在了他的手里,但是…… 他还是流血了。 会疼吗? 很疼吧。 就在我颤栗着想要摸上他那道伤疤时,他的手指已经轻抚上了我的颈侧。 “这是吻痕吧。” 他在问我一个问题,却用着陈述句。 我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他的手却紧箍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和他对视。 他的表情冰冷,带着刺骨的嘲弄:“是被哪个男人玩弄后留下的痕迹?” “没有……是我和闺蜜玩闹的时候……” ——他用啃咬的力度,一口咬在了脖颈那处吻痕上——太宰留下的痕迹。 很痛。但是这一次自知理亏的我没有敢喊痛,只是颤抖着轻轻揪住他的衣领,小声的呜咽。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他咬着我的唇,咬出了血,苦涩的铁锈味溢满了唇齿间,沙哑的嗓音浸满了尼古丁的质感:“我已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除了你。” 我蹭着他的颈窝,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哭腔和鼻音:“不会失去我的,哥哥,相信我……真的没有别人,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我抬手替他整理弄乱的衣领,他的怒火似乎终于平息了下来,这次落在颈侧的吻又和往常那般:“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次……相信我? 我还没有开口问他,他忽然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边低声道:“有人进来了。” 他把我放回到软椅上,一个闪身出去,闭上了门。 “果然在这里啊,中也。”那个耳熟的声音带着笑说:“消失这么久,还以为你和谁偷/情去了呢。” 第二十七章 【哦嚯。】 在那个耳熟的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系统在脑海里拉响警报:【要是被你的太宰先生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世界会爆炸。】 有些奇怪。直到这个时候,系统还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我甚至从它的机械AI音听出来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那还用说吗!这样一幅明显被狠狠玩弄过的模样被他看见我估计大概很可能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抱着膝盖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如临深渊。 系统小心翼翼提醒我:【那个……宝,你的丝袜……在地上咳。】 心跳失控的频率像肆意锤击鼓面的疯狂鼓点。我盯着散落在地上破烂不堪的黑丝,像是在看我的判决书。 是无罪释放、死缓、还是死刑立刻执行,就要看命运的眷顾了。 “哈?怎么可能。”中也用平日里惯常的桀骜语调讽刺他的首领:“怎么,离开我半小时就活不下去了吗,首领大人?” ——他在隐藏我的存在。他不想让太宰看见我。 【哦,那是当然啦。龙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宝藏被同一个对手,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再抢走第二次。】系统用朗诵莎士比亚的诗篇那样开口。 “当然了。那天我就说过呢,我需要中也。” 然后太宰轻轻笑了笑:“啊,不过中也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呢,这么多年——” ——“还是不擅长说谎啊。” 他状似明快的声音下流动着某种冰凉而晦暗的情绪:“中也的衣领上,印着女孩子的口红哦。” 沉默像铅灰色的云无声扩散。 “啊,我们中也干部不会真的在这里和哪个女孩子幽会,做了一些亲密的事情吧?”太宰夸张地揶揄中也,语气里那股冰冷而尖锐的寒意却藏匿不住,破土而出。 “啧,就算做了又怎样?我的私生活可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混蛋太宰。” 中也的语调近乎粗鲁。 “的确没关系呢。”太宰不含一丝感情地笑着说:“只是很好奇楼下那个似乎是送饭给我的女孩子去了哪里?中也知道吗?” 他一步一步朝着我的隔间走近。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像压了秤砣似的沉重了一分——那种被冰冷的手恶狠狠掐着脖子的窒息感又席卷了我。 中也不为所动的牢牢挡在了门前。 “她跑了。”他无动于衷地开口:“没追上。就这么简单。” 太宰忽然笑出声,从他的笑声里我却听不出半点愉悦,琢磨不透的寒意像冰凌缓缓在骨髓深处蔓延:“哇哦。居然还有人能在中也的眼皮下面跑了?” 他嘲讽意味十足的拍手鼓掌:“所以她临走之前,还专门自己撕破了丝袜留给中也当纪念礼物是吗?” 太宰要拉开门的手被中也恶狠狠地拦了下来。 “喂,我说,”中也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我女朋友想和我怎么样,是我和她的自由。” “你要是敢对她——”他深吸一口气,把刺伤他自己的那半句咽下去,声音里蕴藏着狂风似的戾气:“我一定会杀·了·你!” 太宰无动于衷地微笑:“想多了哦,中也。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担心你因为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找了一个可悲的替代品呢。”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似的淡漠地转过身,轻飘飘瞥了一眼地上的黑丝,含着冰冷的笑扔下一句话:“中也自己知道做好安全措施就好,需要的话,我和女朋友刚买的冈/本需要送你几只吗?” 哗啦! 太宰一个闪身避开了迎面袭来的凌厉拳风。 中也一拳砸碎了镜子,连雕刻着花纹的铜边镜框都像剥落的墙纸,一寸寸粉碎开来。 ——“混·蛋!!” 中也像是被谁血淋淋的拔下了自己最脆弱的逆鳞那般,呼吸沉重:“你给我闭嘴,混蛋太宰!” 就算是面对暴怒状态的中也,太宰也依然在微笑,若无其事的微笑:“这可不是对首领的态度呢,Chuya。” “这么生气,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找了一个——” “我说了,闭嘴!我没有找替代品,混蛋!!不许这么侮辱她,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太宰收起了所有笑意,轻柔而冰冷地说:“这样啊。那中也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呢?” 死寂。 就连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此刻都像隆隆滚落的雷声。 “以前中也是真的讨厌她吗?还是——不敢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呢?” 他们此刻说的话,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起我却一句话也听不懂了。 这个‘她’,是我吗?是以前的我? 【你该庆幸太宰现在只是怀疑中也君喜欢过你,并且以为身为中也君女朋友的你,只是一个替代品。】 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像快要爆破的炸/弹,一不留神所有人都要被炸个粉碎、遍体鳞伤。 弦上绷紧的箭,一触即发。 ——“这是怎么了?” 从门口传来一个倍感亲切的温暖的男声。 快要被抽干的氧气重新又注入了新鲜空气。 “没事哦。只是担心我的干部出事,过来看看。”太宰若无其事的笑着说。 那种紧绷到极致的窒息感终于开始消散。 “那就好。”这个温和的男声继续道:“对了,刚才提议的条款,我同意了,太宰君。” 太宰终于朝这个隔间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在他和那个刚刚出现的声音走出去之前,轻飘飘扔下一句话:“下周的maserade,一定要带你女朋友一起来哦。真的——很好奇她是谁呢。” 【果然,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只有至亲之人呢。】系统君意味不明地感慨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也只有他才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而无论我再怎么追问,系统都不愿意再透露半分了。 【时机还未到哦,我的宝。】 *** 中也的手流血了。 我忘了是从哪里学的——下意识的急慌慌的把他淌着血的手放到唇齿间,小心翼翼的舔着那道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中也近乎暴躁的把手抽了出来,依然淌着血的手捧住我的脸,滚烫炙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仿佛在亲吻娇嫩的花瓣。 他望着我,那双眼里沉淀着太多沉甸甸的情绪,那样无形而汹涌的悲伤,像火烧似的晚霞在没有尽头的天空翻涌。 从他的掌心流出来的,黏糊糊的,湿漉漉的血,被他一点一点,温柔地蹭在我的脸颊上。 “就算你现在想要回到……的身边,也来不及了。”他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呢喃着:“你也是……离不开我的吧?” 我从中也的声音听出来了一种隐匿的痛,仿佛玻璃划破的不只是他的手,还被他以吸燃一支烟的漫不经心的力度,和尼古丁一起划过了肺叶。 鲜血淋漓在肉眼看不见的五脏六腑里边。 “哥哥请你相信——我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 【因为你爱的人是太宰君啊。果然,太宰君真是了解你呢,爱和喜欢一点也不冲突。你真的——喜欢猎人了。】 沾着血的拇指而后又抚上了我的唇,他温柔又凶狠地擦抹着我的唇瓣,直到我苍白的嘴唇被他的血涂抹的嫣红。 他漂亮凌厉的眉眼蕴藏着让我心惊的戾气—— “不许和别的男人牵手。” “不许和别的男人接吻。” “不许和别的男人……上/床。” 我吻上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性感喉结。 “放心好啦。” 我温柔的,难过的,又一次乖巧的承诺着他我做不到的事情。 他把那件看起来价格不比皮鞋便宜多少的定制西服披在我颤栗的肩上:“我要上去了。让佐佐木送你回家。” 他把我抱起来,低头又恶狠狠地咬在我的脸颊上:“在我到家以前,佐佐木会替我看着你——乖乖的,别乱跑。” 【哦嚯。】系统又开始幸灾乐祸:【你也是这么答应太宰君的。乖乖的在家等他,不乱跑 :) 】 *** 那个名叫佐佐木的青年一路上一直在用震惊的眼神小心翼翼打量我,仿佛我是什么披着人类皮囊的外星人。 而他真的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直到进了屋子,他还板正地站着,像门神似的杵在鞋柜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是绝不让我离开他视线。 “天也不晚了……要不您先回家?”我把高跟鞋甩在一旁,一边换上拖鞋一边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佐佐木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中也大人说了,在他到家以前不许您离开我的视线半步。每隔半小时要汇报您的安全和地点。” 就在我诧异地想要开口以前佐佐木又补充道:“尽管中也大人完全可以对您使用一些非法监控手段,类似于监听器和追踪器,但是以中也大人利落的作风,他不想也不会对您使用这些物品,所以才让属下光明正大地跟着您——确保您不会乱跑。” ……还真是光·明·正·大啊! 然后他又像根木桩子一样杵着了,尽管那震惊和好奇的眼神时不时瞥过来,让我想要无视都无法无视。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少年。”我礼貌的为他倒了一杯水,而在我靠近的时候他猛地退后一大步,和我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谢谢您,不用了!” “那你不要一直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我啊朋友!”我无奈地说。 他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神:“抱歉。属下不是故意的。不会再多看您一眼!” 之前把我踹跪在地的霸气呢少年!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一本正经的、用敬佩的语气问我:“所以,您真的是中也大人的——女朋友?” “是啊……怎么了?”我有些奇怪他语气里的那种由衷震撼。 仿佛和他家中也大人谈恋爱是怎样一件惊天动地的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样。 站的比钢板还直的佐佐木同志又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继续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问我。 “您应该不是那位中也大人准备告白前夕,和太宰大人在一起的那一位吧?”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认认真真加补了一句:“……不是和太宰大人分手以后才回头来找中也大人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请不要让中也大人知道。他会伤心的。他已经为您伤心过一次了。” 佐佐木认真的替他家大人难过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一束还没来得及凋零就燃烧殆尽的玫瑰花。 第二十八章 麻衣和绘美理焦灼关心的电话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逼问我的系统一个问题:【什么叫做我在‘中也大人告白的前夜和太宰大人在一起了’?!】 我的系统以它一贯不走心的借口搪塞我:【我也不知道呢小晴,那个时候我也还在修补能量核,毕竟上个世界你破碎的太彻底,耗费了我几乎所有的能量才将你的灵魂拼凑完全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完全可以检索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啊混蛋! 我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不动如山杵在门口鞋柜旁的佐佐木,手机里传来麻衣忧心忡忡的声音:“晴子你还好吗?!那个橙□□亮哥哥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系统在我脑海里阴阳怪气嘲讽我:【也就是和黑发·漂亮·老公卿卿我我之后,再被橙发·漂亮·哥哥酱酱酿酿嘛,还能怎么样,啧啧~】 拳头硬了! “没事了啦。我已经到家了呢。”我没理会系统,柔声安抚着我这群惊慌失措的新伙伴:“米娜桑都安全到家了吗?” 再三确保我真的没有事情之后,麻衣才挂断了电话,并且开心的邀请我周末一起逛街。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到时候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坦白来说现在我已经有些略微的出门恐惧症了。 真的不想再逃命了啊啊啊。 【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世界,你在认识太宰君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中也君。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太宰君就算怀疑,也不会真的相信,你会和中也君在一起。】 【在之前所有的世界线里,宝你没有一次和中也君在一起过。一次也没有哦。】系统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在那些世界里——你也从未真正意义上认识中也君。】 我是真的万分迷惑,如果说在其他99个世界里我都从未真正意义上认识过中也,那这个世界到底是有什么催化了这个改变? 系统安静了半晌,意味不明地说:【因为只有这个世界的小晴,抽到了SSR·普通人身份卡。】 很有意思不是吗? 压轴的、王炸级别的SSR身份卡,居然不是有着什么逆天异能力的身份卡牌,什么总统的女儿之类这样玛丽苏的角色。 唯一一张可以打出happy ending结局的王牌,居然只是一张最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身份卡。 【亲爱的,你要记住,两个同样遍体鳞伤的残破魂灵是永远无法达成双向救赎的。只有在一方是完整的情况下,才能补全另一方的残缺。】 我总觉得系统话里有话。可是它又是这样,再多一点信息就不愿意透露了。 【还不到时候呢宝。】它重复着同样的说辞:【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就关不上了。可是你的诺亚方舟还没有建好。】 于是我放弃了从系统下手,转而继续和佐佐木攀谈。 “佐佐木君刚才说的,中也大人告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是不是那个女孩。 虽然直觉告诉我,就是我。但是毕竟记忆无法对此进行佐证,我只能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佐佐木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我:“抱歉!是属下口误。中也大人并没有来得及和您告白。” 他飞速看了我一眼,又飞速移开视线:“属下从来没有看见中也大人……流过眼泪。只是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中也大人会一个人坐在不知道是谁的墓前,看一晚上的月亮。” “还好现在有您了。”他认认真真地问我:“您会陪中也大人一起看月亮吗?” 我总觉得他其实想问的问题是——‘中也大人难过的时候,我会陪在他的身边吗?’ 啊,不愧是一家公司的社长和副社长,都是这么让人心疼啊可恶。 我叹气:“我不会陪他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呢,当然要陪他看日出啦。” 他迅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然后又重新回归严肃值班脸。 沉默继续蔓延。 我看了一眼不动如山杵在门口的鞋柜边的青年,不知道该再他说些什么,但是不说什么吧……这么一个大活人直愣愣杵着,真的好尴尬啊! ——“所以你会一直待到你家中也大人回来?” ——“是的。”他用汇报任务的语气回答我。 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忠诚下属呢。 我叹气:“……听音乐吗?” 他还是那样严肃认真地回答我:“属下没有任何意见。” 我接着叹气。总觉得这几天叹的起加起来比过去的快二十年都多。 手机铃声又响了——是太宰。 我转身回到卧室里,摁下接听键。 “今天晚上小晴居然一条短信都没有给我发。完全没有想我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少了不带感情的冰冷凉意,拖长的尾音反而像在对我撒娇似的,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委屈。 ……你不是在值班、认真履行自己的保安工作吗社长大人!差点在厕所被捉jian的我怎么给你发消息啊可恶! 我心虚的、软软地开口:“当然想你啦。不过——你不是有正事在忙吗?不想打扰你啦。” 我顺手点开蓝牙音箱,随机播放歌单。 低音提琴的第一个音符流淌在空气里,然后是敲在心弦上的鼓点。 (I''ve never seen anyne like that befre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个人) 他给我弹了视频。 我迟疑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电话屏幕上映出黑发青年隽秀美丽的脸。 他似乎站在那家餐厅二楼往外延伸的露天阳台上,脸上的笑像月下薄雾,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水中月影。 (Dn''t lk at me like that; yu amaze me 别那样看着我,你让我心颤) “有点累了呢。”太宰懒洋洋趴在雕花围栏上,露出小孩子般委屈的神情,我无法辨别真假,只能看见他沉郁的鸢色眼眸铺散着我熟悉的晦暗的夜色。 “如果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小晴就好了。”柔软蓬松的发和他纤长的眼睫一齐恹恹地垂下。 (He ate my heart 他吃掉了我的心脏) 他望着地平线的眼神透着让我心惊的——渴望。 一列乌鸦‘嘎嘎’叫着扑棱棱飞过,漆黑的羽毛轻飘飘的坠落,擦过他柔软的发,落在栏杆上。 很轻的一片羽毛,却好似锋利的箭矢那般,猝不及防擦过我的心脏,漓出一道透明的伤口。 “我也想你啊。”我温柔地说:“你看,你一打电话,我不就接了吗?” (Lk at him lk at me 我看着他看着我) “我的副社长好像真的谈恋爱了呢。”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他的女朋友好像就藏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我看见了地上她的黑丝。” 太宰望着我的眼睛,隔着距离,隔着手机,隔着一整片的黑夜,却似乎要望到我极深的灵魂里去。 (That by is bad and hly....but I ''t stp staring in thse evil eyes 那个男孩坏的诚实,可是我的目光无法从他黑暗的眼神移开) ——“他们似乎做/爱了。” 透过他漆黑无光的鸢色眼眸,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寂寥冰冷的残破魂灵。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你。” 他低头用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描摹我的脸。 “想起你哭着抱紧我喊疼的模样。” (She mumbled smething while we gt dwn n the flr baby...we might''ve f**ked but nt really sure 宝贝当我们躺在地上时,也许我们做过爱了) 他轻柔的声音穿透空气,像月色下冰凉的风抚摸着耳朵。 ——“说起来,晴子今晚和朋友在哪里吃饭呢?” 副旋律的鼓点和低音贝斯交织在一起,重重地拨动无声的弦。 “就是随便吃了点啦。”我笑着回答他。 “这样啊。”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扯出一抹状似开朗至极的笑容:“小晴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看不到你的每一秒都会想你想的心疼呢。” 他的语气明明是这么的温柔,我却开始颤抖。 (That by is a mnster, culd I lve him? ) 身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电话那头太宰对我微笑:“好不好?” 心脏和重低音鼓点一起砸落。 我对着电话那头的他撒娇:“啊……可是哥哥真的管的很严呢。等、等以后……”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冰冷的残酷让我心惊。像蛰伏在黑暗里优雅温柔的魔鬼。 可是他还在朝着我微笑。眼底似乎氤氲着冰凉的薄雾。 (He ate my heart) “啊,哥哥到家了呢,晚安哦太宰。” 我在客厅那头的佐佐木中气十足的一声“中也大人好!”之前挂断了电话。 (That by is a mnster, but I lve him) 第二十九章 中也踩着一地月光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假装泰然自若地关掉音响。 (I am yur prisner t mve 被你囚禁着不得弹动) 我在他开口之前扑进他的怀里:“哥哥你回来啦!我有乖乖在家等你哦~” 呼吸因为紧张和心虚还有些不规律的急促。 中也接住了我,像以往一样回以我一个炙热而温柔的拥抱。 但是我和他都彼此心照不宣——我们已经踏入了危险而致命的漩涡。 他温柔的将我的发拢到耳后,手指轻轻摩挲着颈侧他留下的狼狈不堪的咬痕。 冰凉的皮革手套触上温热的肌肤激起的一瞬间的颤栗让我微微颤抖。 太用力所以流了血,现在依然隐隐作痛,碰一下就疼。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抿紧嘴唇,漂亮凌厉的眉眼写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疼吗?” 当然疼啦。 那时我被他像囚犯一样揪着头发禁锢在怀里完全无法逃离。无所顾忌的凶狠激荡的爱是一定会让人疼痛的。 但也许疼痛就是避无可避的爱本身的伴生物。 【这个思想觉悟很可以哦,小晴应该就是爱情里的那种双重间谍吧啧啧。】 系统不合时宜的感慨:【要是中也君看到今天你在太宰君怀里汁水淋漓哭红眼睛的样子,会一下子疯掉吧。】 【啊,对了,这就是为什么今天太宰君是坐着迈巴赫来的而不是卡宴哦。因为晴子把卡宴真皮座椅弄脏了。】 “如果我说疼,哥哥会对我温柔吗?”我没有理会总是不合时宜的系统,委屈巴巴望着中也。 我没有喊一声疼。是的,因为那时我只是他的城池,是隐秘的背叛了所属之人的城池。 点燃了火种之后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玩火者,必引火上身呢。 他的发丝恰到好处、凌乱地垂在额前,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底,只能看到他漂亮精致的下半张脸。 而这一次中也面上浮现的神情,足以让我心惊肉跳——那样不加掩饰的,近乎飞扬跋扈的专横戾气,像无声的暴烈火焰,灼烧着每一寸空气。 【你也隐隐感觉到了吧?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明明是大相径庭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但是本质却有着极为相似的点。比如说——】 ——他们一个是温柔的暴徒。一个是暴徒。 他摩挲着颈侧那处被他的咬痕所覆盖的吻痕,近乎粗鲁而凶狠的,碾过那处伤痕。 “不会。”他哑声回答我:“以前就是对晴子太温柔了。也许……我早就应该像他一样……晴子才不会有背叛我的勇气。” 我抱紧他,颤唞着轻柔的一遍一遍吻着他的唇,用行动加以辅佐我苍白的辩驳:“我真的没有背叛你,哥哥,真的只有你,真的只喜欢你,真的真的真的,相信我好不好?” 他闭上眼,明明没有说一个字,我却开始难过,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压抑而沉痛的悲伤蔓延开来,仿佛他的肋骨被谁硬生生的从背脊抽离,鲜血四溅的痛,刻骨铭心。 *** ——九岁。 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热狗肠,女孩揣在怀里气喘吁吁地递给男孩,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我吃过啦!这个给中也!” 男孩双手插在裤兜里皱着眉头不愿意伸手去接。女孩跳起来,温柔又霸气地往男孩子嘴里塞:“来,张嘴,啊——不吃我就生气,再也不理你了!” ——十岁。 女孩随着秋千乘风荡到了最高点,扬起的裙摆像漂浮着巨大的花瓣,她朝着地面的男孩喊话:“我——要——松——手——啦——” 细小柔软的蒲公英种子和她的裙摆一起被风扬起,纷纷扬扬飘荡满天,像不会融化的雪。 她松开手,在温柔的月光下,翩跹坠落,落在一个稳稳当当的炙热怀抱里。 “你在找死吗笨蛋!!我要是没有接住你怎么办!”男孩愤怒的浑身颤抖,太害怕了,对于失去她这件事情。尽管在接住她这件事情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依然会恐慌啊,恐慌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我知道中也会接住我啦。”女孩抱着男孩的脖子眉眼弯弯地笑:“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十一岁。 盛夏的暴雨像阴晴不定的孩子,密集冰凉的雨水倾盆而下。 天漏了那般,瀑布似的雨水下女孩拽着男孩的手在闪烁不定的路灯下狂奔。 “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一个人,不跑干嘛呀!等着挨打吗!” 他们气喘吁吁站在屋檐下,浑身被雨淋的湿漉漉的。 她甩了甩彻底浸湿的头发,第一次这么生气地吼他,急慌慌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她没有看到的伤口。 “如果谁敢欺负你——我就算会被抓去坐牢,也要把他们全部都打成重伤,打成残废!没有人可以欺负中也,没有人!”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爱极了。 ——十四岁。 “中也中也,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 女孩的脸上第一次迸发出了那样夺目的神采,面颊上飘着羞涩的酡红:“今天接待了一个客人,好像和我们同岁诶,但是好像受了很多伤一样,缠了好多绷带,好心疼他。” 她双手捧着脸,眼睛亮闪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走进店里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的心跳就失控了诶!原来里写的是真的——在遇见自己一见钟情的那个爱人时,心跳真的会漏掉一拍!” 女孩说完拉着男孩的手臂晃啊晃:“中也是男孩子,肯定懂男孩子的心啦,快来帮我想想怎么去追他!我的毕生幸福就靠你了~呜呜呜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男孩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沙哑:“为什么……会对一个之前从未见过人,一见钟情?” 女孩歪着头,望向遥远的夜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有了deja vu的感觉。中也知道什么是deja vu吗?唔,就是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总觉得之前已经和他相遇和相爱过许多次了。只是每一次……都以惨痛的结局告终。就是那样奇特的感觉。心动又心痛居然可以同时存在?” 她枕在他的肩上,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虽然,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但是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似乎……就已经爱上他了。对了,中也之前要和我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呀?” 他看着女孩的笑,把最柔软最深刻的秘密,像吞咽刀片那样咽回了肚子里。 ——十六岁。 女孩站在礼貌而疏远的距离,朝着男孩露出一个为难的笑。 “没错哦。还没有来得及介绍给中也我的男朋友……就是太宰哦。昨天我们正式在一起啦。” 她看见了那一刹那男孩眼里流露出的受伤,下意识走近了一步,而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再一次退回到了疏远的距离。 “因为我男朋友他不喜欢我和除了他以外别的男孩子来往了啦,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他说……你的存在。” 她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那天在街角,好像远远的看见了你和他的背影……没有想到横滨居然就真的这么小,你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呢。” “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中也,以后假装不认识我呢?” 她朝他露出记忆里温柔好看的笑容,像新生的雪柔柔飘落在心头,却是那么的冰凉,仿佛七月的盛夏下了场不曾止息的雪。 “我的意思是,如果太宰向你提起我,中也就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就好啦。不认识也好,讨厌也好,在他面前表现的怎么样都好——除了……” 她难过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他误解……你喜欢我。总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有些太过亲密了。也许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所以,中也不会怪我的,对吗?” ——十八岁。 龙头战争后港口黑手党迎来了最为年轻的君王。 对于所有的血腥与黑暗都不知情的女孩蒙在幸福而虚幻的泡沫里,直到她被绑架的那一天。 废弃大楼的楼顶,最深刻的秘密暴露在最温柔的月光下。 对于这所有的欺骗、隐瞒,她居然没有丝毫的愤怒,还露出了微笑。 他们以为她给她的男朋友拨通了电话,让他赶来这个陷阱。 但是他们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相较于死亡本身,她更害怕成为自己所爱之人的累赘、包袱、枷锁。 她想起了被迫假装和她从未相识,假装形同陌路的幼驯染。 得知她的死讯,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只是真的很可惜,那句被他恶狠狠的,像咽下刀刃那般鲜血淋漓着咽下去的,“我……”后面那句话,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后半句。 9厘米的子弹像那天的倾盆大雨,雨滴嵌入了身体,她像断线的风筝朝后坠落的那一刹那,没有指望任何人会接住自己。 没有想到…… 耳边响起机车风驰电掣的轰鸣,引擎带起的锐利热风像一柄燃烧着火焰的利刃穿破空气。 在意识昏迷前的最后几秒,居然再一次、每一次、第无数次、坠入在一个熟悉的炙热的怀抱里。 ——十九岁。 昏迷了几个月的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失去了所有回忆。 她忘记了所有人,包括被她称之为‘一生所爱’的爱人。 “哦嗨哟,你是?” 他停顿,喉结微微滚动,那个词被他咽下去,又跳跃在舌尖。 “是我的,女朋友。”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第三十章 【之所以人类会喜欢和自己爱的人——做.爱,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场掠夺和占有,就像远古时期的捕食者和猎物,彻底把猎物拆吞下腹的那一刻才确保了猎物不会逃脱,更不会被别的捕食者虢夺。】 系统很温柔的和我说:【恭喜你哦,小晴,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温柔的暴君,一个是残酷的恶徒。喜欢吗?喜欢他们带给你的酣畅淋漓的疼痛——爱情的伴生物?】 早晨起床的时候身边的床畔已是空无一人,桌子上却盛好了一碗七草粥。桌面上留着便利签,是我熟悉的中也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好好吃饭,乖乖在家等我,不许乱跑。’ 我心情复杂地喝着粥,柔弱的披着毛毯瘫在椅子上向我的系统哭诉:【昨天晚上我喊疼他居然真的没有心疼我呜呜呜!!】 系统不走心的安慰我:【哦~也许是因为中也君发现了小晴就是喜欢被粗暴的对待呢~】 我咬牙切齿的嚼着七草粥里的萝卜丁,羞愤欲绝:【但是太宰他就不会——】 系统啧啧着打断了我:【哪一次你哭着喊疼太宰君变温柔了?最多只会温柔的舔掉你的眼泪然后让你哭的更凶吧!】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啊,可恶的社长和副社长,不愧是一个公司的! 我看了一眼门——直愣愣在门外杵着的赫然就是昨天护送我回来的佐佐木。他没有进来,只是像门神一样守在了外面。 现在面临着的双重问题是——佐佐木君作为中也忠诚的下属被派发的任务是不管我去哪里,都要尽职尽责‘保护’好我,并且每半小时要汇报一次我在哪里。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太宰提出来要见我的‘哥哥’。 我从哪里去找一个真·哥哥给他啊啊啊啊。这也就不提了,我暂时找了一个‘哥哥上班很忙可能暂时没空’的蹩脚借口糊弄了过去了。 ——‘今天下午正好有空呢,不管晴子在做什么我都想要陪在你的身边哦。’以为糊弄成功的我没多久就收到了太宰这样的答复。 所以,我更不可能带着这个张口闭口‘中也大人’的佐佐木去见太宰吧! 我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了!类似于——什么?我们副社长的女朋友居然也是我们社长的女朋友?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同时和我们社长大人和副社长大人交往?!不行,必须要先当着社长的面揭穿这个女人,再禀告副社长大人——之类的吧!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是无论太宰还是中也都不知道的。 ——一位好像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和我交换信件的笔友在拜读了我的那本以后,远道而来找我玩了。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系统,阿统,统统,拜托了你有点用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呜呜呜。】 我抱着龙猫抱枕,瘫倒在沙发上。啊,我这艰难的普通人的日常,果然脚踏两条船是要遭报应的! 系统沉默了许久,终于迟疑地告诉我:【有一个道具,的确是这个时候该派上用场的,但是鉴于我们依然是零积分使用,所以使用的全程会有副作用加持。】 【而且,这个道具的副作用,不是随机的。】 ——道具·镜像人偶,B级道具,是一个复制出来和我一模一样的真人玩偶,并且完全可以和其他人进行交汇互动,唯一的缺点是玩偶会在24小时后消散,回归于我的本体,并且在这24小时之内玩偶所有经历、包括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在回归本体的时候一起反弹到我的身上。 比如说,如果我的镜像人偶在外出的时候受到了致命刀伤,那么原本毫发无伤的我,在道具使用时长到时限以后,也会和我的镜像人偶一样出现一模一样的伤口。 如果我的镜像玩偶被杀死了——我也会在道具消散回归于本体的那一刻一同死去。 不过我并不担心受伤或者被杀死这样的事情,毕竟我的两个男朋友都是安保公司的,我不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总要相信他们和他们的保镖下属吧! 【这是多么适合我们的道具啊!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阿统!】 系统踌躇不定:【因为这个副作用,着实不利于我们的攻略进度啊……】 总是说到关键时刻就开始吞吞吐吐的系统真的好烦呢!如果它是真人此刻我要抓着它的肩膀开始晃了! 在我的再三询问下系统缴械投降的坦白:【这个副作用就是随机失去五感之一,以及在使用道具全程的极度恐男症。】 ???我懵了。前面听懂了,随机失去五感之一,也就是说我可能会随机失去嗅觉、触觉、听觉、视觉或者味觉中的某一感官。 但是极度恐男症是什么?有这种疾病吗? 【啊因为创建这个道具的道具师当年被男人狠狠的伤害过,经历了十分古早的那种虐心言情,所以道具本身映射出了道具师的心境。而道具师当时在那个世界被剥夺了五感,这也就是这两个副作用的由来啦。】 系统耐心的向我解释,所谓的极度恐男症,就是我走在街上哪怕和陌生男人擦肩而过都会内心产生极端的恐惧,而由恐惧带来的条件反射包括不限于颤抖、心脏生理性疼痛、头晕呕吐、崩溃哭泣等。 【可以想象成一个有幽闭恐惧症的人,被关在了绝对幽闭的黑暗密室里。就是类似于那种感觉啦当一个男人靠近你。】 我沉吟道:【但是我的理智还是在的吧?比如说,我知道我不应该感到恐惧,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用理智去克服这种生理反应?】 系统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不决地说:【按理来说是可以的,毕竟你还是你,从绝对理想的客观条件来讲,如果你的理智足够强大,那么——】 我拍板定钉:【但这是目前来说唯一能破局的方法不是了吗?镜像玩偶会代替我乖乖待在家里。而我本人也需要去打消太宰的疑虑,唔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哥哥来冒充……】 的确,系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比这个镜像人偶更为合适用来破局的道具了。 镜像玩偶出现的那一瞬间,从灵魂深处涌现了一种剧痛的撕裂感——仿佛这个镜像人偶是从我硬生生剥离了一半的自己那样。 她好奇地看着我,就连眼神都一模一样:“你好呀晴子~” 说完,她自信十足的朝我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接下来的24个小时交给我就好啦,晴子放心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不用担心露馅哦~” 太逼真了。 无论是眼神、语气、面孔,就连握手的那一瞬间,都仿佛是我在和我自己握手一般。 着实是个神奇的道具! ——【道具·镜像人偶,使用剩余次数2/3】 ——【副作用加载中】 *** 我很幸运,这一次五感之一被剥夺似乎只是味觉。 手里捧着的咖啡香味依然萦绕在鼻息间,耳边麻衣叽叽喳喳的话语依然清晰入耳,眼前的世界还是斑斓的彩色,掌心也能透过纸杯感受到咖啡的热度。 是的,我还是决定和麻衣、绘美理一起出来逛街。 现在怀揣着‘极度恐男症’的我,一定是没有办法单独和太宰相处的。 所以叫上这两个已经认识太宰的女孩子作为保护伞,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我看了一眼表,此时距离太宰说的‘下午’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并没有告诉我一个具体时间,似乎还在处理一些杂事,只是说事情结束以后会前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 怎么说呢,太宰有时候说的话会让我细思极恐。 仿佛我是一个无处可逃的他一个人的囚徒一样。 不过他这么温柔又文弱的一个人,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啦。我信心满满的想着。 “话说晴子不会是生病了吧?真的没事吗?”下了地铁,我们一路朝着横滨最繁华的商场进军。 在地铁上我已经开始体验系统君说的‘极度恐男症’。 只能说幸好我的位置正好处在麻衣和绘美理之间,但凡有男人,甚至是小男孩从我的面前跑过,我的心脏都会像是从高空被径直抛下那样揪起来,车厢里暖气明明开的很足,我却像是冷风兜头而来那样直哆嗦。 麻衣和绘美理还以为我发烧了。 幸好,这些所有的生理反应都是我可以忍受的范围。 和上一次让我体会了一把无与伦比的持续疼痛的副作用比起来,目前来说,真的还算好。 “所以我们的mafia夫人想好下一部写什么了吗!”麻衣兴冲冲挽着我的说:“啊啊啊真的好期待那个新出场的角色啊!会是和我们昨天惊鸿一瞥见到的帽子哥哥一样的漂亮大帅哥吗!” 绘美理吸了一口奶茶,嚼着珍珠含糊不清地说:“想看三角恋!” 麻衣兴致勃勃地加了一句:“想看缠绵悱恻的爱情!” 系统用换上它那恼人的华丽咏叹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要写爱情,就不能只写爱情?啊对,没错——(……)也许才是爱情哦?】 我微笑:【谢谢,文笔有限,我只能写壁咚掐腰吻,水平就到这了!】 这样说着,我却不自觉回味着系统方才语焉不详、意味深长的话。 (他脑海里想过最多的是她的背影,占有欲悄然长出荆棘把她囚禁;穿过烈焰深渊她淌着血去亲吻他的唇,藏匿在黑暗中的拥吻和逃亡) 唔,要把这句话记下来!美好的句子,就像预言诗一样。 第三十一章 其实一直到我回了太宰的短信告诉他我们在哪里的那一刻一切都还很好。 也许因为高档商场本来人流量就少,装潢华贵的奢侈品店就连橱窗都显得昂贵,某爱X仕更是门可罗雀,我十分幸运的一路上并没有被触发所谓的‘极度恐男症’。 直到一对手挽手的小情侣与我们擦肩而过,女孩眉飞色舞在说些什么,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她,不小心让拎着的书包掉落在地。 砰! 是很沉闷的一声落地音。若在嘈杂的环境下只能算噪音,但是在安静冷清的商场却是极为刺耳的惊雷落地。 几本书从开着口的书包散落一地,一本书飞到了我们脚下。 男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抓起书,替女朋友道歉:“实在是抱歉!” 他的手指只是不小心擦过我的鞋边。 我忽然开始发抖,像十二月的寒风蓦地灌进我的领口。 ——“想捡起来吗?那就爬过来吧。” 是谁……是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被突然拉进了一个噩梦的深处—— 我又回到了那间漫溢着鲜血气息的拷问室。 笑的傻兮兮的龙猫玩偶脏兮兮躺在不远处——躺在谁的脚边。 ——“我…我不知道那是织田先生的孩子们……bss没有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鲜血的铁锈味。 我想站起来,脚腕的筋脉却好像被挑断了。 双手和双脚都戴着沉重镣铐的我,像一条离岸太久发臭发腥的鱼,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一寸、一寸朝那个少年——爬了过去。 鼻息间萦绕着满满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有别人的血。这一刻,却几乎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血。 好疼啊,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我真的还活着吗? 可是不行啊。现在还不可以死。 ——“这个世界……拿着这样罪大恶极身份的我……又要和你打出BE的结局了吧……” 我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眼睛盯着那只沾满泥泞的龙猫玩偶,像是行刑之人在死前最后看一眼囚笼外的日出。 近了,就近了! 我的手放在龙猫玩偶上的同一秒,他的脚踩了下来。 冷酷残忍的力度,皮靴的跟在这一刻像锋利的刀,狠狠嵌进了我本来就血肉模糊的肉里。 我听见自己从肺叶挤出一声鲜血淋漓的尖叫。 我好像,真的快死了。 可是这一刻,这一秒,我却依然抓着满是血污的龙猫玩偶不愿意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 ——砰! 他冷酷地开枪,这一次,射中了我的肩胛骨。 我像是一只已经鲜血淋漓的鸟,从翼根开始破碎。 痛到连流泪和呼吸都成了酷刑。 痛!真的好痛! 我匍匐着卑微的苟延残喘着在他脚下流着血哭泣。 而他在笑。 可他居然在笑。 他温柔地俯身,掰过我的脸望着我的眼睛,眼眸深处蛰伏着最深沉晦暗的夜。 ——“那你把织田作还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却愈发痛的彻骨铭心。 我放下尊严哀求他放过我,对不起,对不起,求您放过我—— 他状似天真而困惑地问我:“不是说爱我吗?这就要放弃了吗?啊,真是虚伪的不值一提的爱呢。” 可是先生,我很痛啊。 我好像,快要死了啊。 “我爱您,我一直爱您!” 那个名字,是什么? 那张脸,是谁的? 我爱你。 我不能爱你。 我不敢……爱你。 他极为温柔的把那个肮脏不堪的龙猫从我血肉模糊的掌心下抽离。 他当着我的面——剪碎了它。 咔嚓。 它破碎的半边身子掉进泥泞了,棉絮像冬日纷飞的雪。 第一声的时候,我撑着血迹斑斑的手肘,用尽全力起身。 “您不能——!您答应我的……” 咔嚓。 第二声。 是它半边头。 可它还在傻乎乎的对着我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不敢爱您了,求您——”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痛? 我爬过去,颤抖着抓着他的手——那只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漂亮至极的手,那只握着枪的手。 “杀了我吧。”我扬起头看着他。 “真是可悲啊,晴子……”我叫着自己的名字,自嘲的在心里对自己说。“攻略者先攻略了自己。” 【阿统,下一个世界,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吧?可不可以拜托你,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封印?】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尊严。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杀了我吧,求你—— 彻底的杀死我吧。 不要让我再重来了,不要让我再重新回到这个无尽轮回的噩梦里,求你—— 砰! 这一次的子弹穿透了横膈膜。 他总是知道怎样让我痛,让我更痛,让我痛到连‘喊痛’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 可他看着我的眼睛却似乎在哭。 他明明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却觉得……那是一双已经悲伤到了,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出来的眼睛。 “那我也求你,把织田作还给我,好不好?” 真是可悲啊。我已经被他伤到遍体鳞伤,无处可伤了,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还是想要抱紧他? 为什么,还会涌起拥抱的他的渴求? 如果爱会痛。 呼吸会痛。 看着你会痛。 不看你会痛。 抱紧会痛。 推开你更痛。 活着会痛。 死……却无法真的死去。 那我…… 可不可以,忘了你? 彻底的,忘了你?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1%】 从第一个世界,第一次相遇那天开始忘记。 倾盆大雨,你没有撑伞,就这样淋着雨坐在河边发呆。 我蛰伏在暗处,多想为你撑一把伞,可是手里的枪却不得不瞄准你的心脏。 毫无疑问,我失败了。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5%】 第五个世界,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 你侧过脸,对我露出一个不带感情的,温柔的笑。 “太宰治。”你说。 于是我把你名字的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罗马字母,都在心里描摹了一遍,两遍,一百遍,无数遍。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20%】 第二十个世界,你终于记住了我的名字。 “太宰大人好!属下是花间晴子!”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50%】 第五十个世界,我终于有机会,牵你的手。 你受伤了——我踉踉跄跄背着你穿过战场,紧紧抓着你的手。 心里有些莫名的甜蜜,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吧?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牵手……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80%】 我们终于真正意义上牵手了。 樱花落在你的肩上,我伸手拈走它,而你低头吻了我发。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90%】 刹车失灵的布加迪威龙带着我们一路狂飙,直直冲向悬崖。 在车子失控带着我和你一起粉身碎骨的最后一秒我疯狂踩下刹车—— 原来不是刹车坏了。是你只想踩油门啊。 我们在悬崖边的车里做.爱了。 那是我和你的第一次。 【记忆封印启动——进度——99%——】 “如果,我不能不爱你……” 子弹穿过心脏的前一秒,我笑着对他说:“那就让我忘了你吧。” 【记忆封印完成——进度100%】 第三十二章 沢田纲吉注意到太宰治不动声色的,在这个小时第三次看了一眼时钟。 他等一下是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吗?政客?财阀?还是——爱人? “所以太宰君和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呢?”彭格列首领抿了一口拉菲。啊,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醇厚的红酒呢。 签完了合作条约,两位首领已经从西西里岛夏天的天气聊到了横滨的新鲜生鱼片,在又客套周旋了几刻钟后话题终于开始转移。 沢田纲吉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怎么认识的。 餐厅?咖啡厅?路边的电话亭? 而年轻的Prt Mafia首领握着酒杯,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不——不是恍惚,是仿佛在一瞬间陷入到了某种深刻而久远的回忆里,那样的表情,尽管在几秒后他又换上了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 “在咖啡厅里。”他微笑着这样说。而沢田纲吉却觉得,他真正想说的答案一定不是这个。 也许是今天晴空万里的天太美,也许是酒意微醺,也许是两位并驾齐驱的首领在某一刻找到了共鸣,沢田纲吉用怀念的语气,讲起了一个笑容温暖可爱,如同阳光一般的女孩子。 “我向她告白了三次。直到第三次,她还以为我在开玩笑。”沢田纲吉在脑海里描绘着笹川京子的音容相貌。“真的,就像今天外面的阳光一样啊,那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一直在安静聆听的港口黑手党首领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是让人会蓦地想起融化的新雪那样一种破碎而美丽的微笑。 “是啊。”他低声说:“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其实有一瞬间,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和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这个话题。 如果是在拿到“书”以前的自己,大概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咖啡厅”吧。 但是他拿到了“书”。他于是拥有了其他所有世界的记忆——而他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所有的悲剧,都是“书”作为命运本身书写的残酷篇章。 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记忆混淆在一起,其实太宰治已经记不太清他和晴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了。 是的,晴子,不是花间晴子——她的身份、姓氏、甚至连出现在他身边时的年龄在每个世界都会改变。 唯一不变的只有她妍丽的面容和她的名字,“晴子”。 “我想当那个陪你走入深渊的人。”某一个世界的她对他说。 作为Dazai Osamu的人生,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从有记忆起这双眼睛见到的似乎都是世界和人性最真实的一面——最真实的黑暗、残酷面。 啧,真无聊啊,这个世界。 相爱的恋人会在利益受到威胁的那一刻彼此背离;深爱多年的夫妻会抵挡不住新鲜感无数次背叛枕边人;已经一贫如洗的人却依然幻想着一夜暴富于是赌到家破人亡;失业的中年人抛妻弃子和女大学生重新开始…… 爱情?爱情不过是一场本质上的利益交换啊,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 而港口黑手党的日子无疑更加深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他见识了经历了太多——轻而易举的背叛、堂而皇之的欺瞒、表面上热情洋溢的人反手一枪子只想带走你的生命,这样反转再反转的人生。 真遗憾啊。 作为太宰治的人生,从来没有被人毫无保留的爱过、无所顾忌的付出过、倾其所有的认定过。 那些蝗虫,只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竭尽全力去寻找他的命门,想法设法将他置于死地。 习惯了呢,一个人包扎伤口,等待伤口愈合,在泥泞里安静的、沉默的生锈腐烂,就像他入睡的地方—— 废弃的运输用集装箱,在横滨最冷清的土地上——垃圾场的最中央,那是所有世界的太宰治作为Prt Mafia的干部所居住的地方。 港口黑手党的黑色亡灵。他们这么称呼他。 而无论他摧毁了多少组织,开辟多少条新的商路,也没有人信任太宰。 他像是一个出生在深渊里的人,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白日的阳光,于是就这样放任着把自己逼进黑夜的最深处,放肆地屠戮敌人、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无上荣耀。 而作为太宰治本人的存在则在黑暗里更深的沉沦。 直到——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太宰?从我出现在你眼前的这一秒开始算起,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了一场龙卷风哦。” 这是在某一个他们罕见的和平共处的世界线里,她对他告白以后说的话。 “你信不信,我已经在其他几十个世界里,和你说了几百遍的‘我爱你’?每一次你都不相信,每一次你都认不出来我——因为带着记忆辗转在不同世界的人,只有我,所以明明是第八十九次的“初次”见面,对于你而言却还是第一次。” 她时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是—— “你只是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的天真的孩子哦,太宰,不要以为自己很成熟了。” 记得那时他很淡漠的笑着反驳她:“孩子?孩子不会拧断不听话的下属的脖子哦。” 女孩则是宠溺地摸了摸男孩的头:“所以才说太宰像小孩子——孩子才是最天真又残忍的存在呢。” 孩子会揪疼头发看大人疼的嗷嗷叫,自己却咯咯笑,你问孩子为什么揪疼大人的头发,如果他会说话他也许会说——谁叫你不理我? 孩子会生气地掀翻碗筷,暴躁地拍掉大人喂饭的手,下一秒却会在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画时露出漂亮纯真的笑。 ——“喜怒无常的,阴晴不定的,天真又残忍的孩子,像不像在描述你,太宰?” 她笑着剥开奶糖的糖纸俏皮地喂给他。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阴差阳错的悲剧,机缘巧合的别离,他们总在书写没有句号的血色篇章。 在无数个世界里,她是叛徒。是暗杀者。是间谍。费奥多尔·D的妹妹。是猎犬的一员。是警/察。是MIMIC的一员。是异能特务科的细作。 如果…… 如果他从最开始就和她一样。从第一个相遇的世界开始,就拥有所有的回忆,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每一个世界,他都是一身污泥站在最深沉的夜里,以初次遇见的姿态,遇见第无数次遇见自己的她。 “我想当那个陪你走入深渊的人。” 她是这样说的,这样以为的。 可是她错了啊。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深渊了啊。 她是那个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深渊的人。 可是命运书写的“书”是多么可笑啊。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总是在彻底的失去她以后。 每一个世界。 可是已经来不及。总是已经来不及。 到下一个世界,他又是那个安静的黑夜里生锈腐烂的他。他又是那个会冷酷残忍的对她的心脏开枪的他。 直到这个世界。 这个唯一一个,晴子和织田作都活着的世界,唯一一个——她是一个对所有黑暗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的世界。 唯一一个,他终于知晓了所有世界残酷过往的世界。 唯一一个,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爱”的世界,在经历了无数个世界的死别以后。 所以在这最后的,唯一的世界里,他终于可以好好的爱她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无条件原谅她,无论她是叛徒也好,背离者也罢,就算她这一次真的拿枪——瞄准了他的心脏,他也会微笑着甘之如饴地走向她带给他的死亡。 爱是什么? 爱是鲜血淋漓也要抱住让我痛彻心扉的你。 爱是心甘情愿走进注定百死一生的浩劫。 爱是……一场盛大的自我献祭。 而是这是她教会给他的。 他可以接受所有——除了她离开他这件事情。 和那句誓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我宣誓,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Till death d us apart. “如果她喜欢了别人呢?”沢田纲吉望着太宰治隽美的侧脸开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首领身后的那位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 橙发青年的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脸上半点神情。 年轻的首领这一次沉默的比想象中的时间还要久。 “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呢。”黑发青年用很温柔的语气说。 第三十三章 “晴子?晴子?!”麻衣和绘美理一人抓着我一边的手臂,我从昏沉的意识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冷汗涔涔、泪流满面,全身都在发抖。 绘美理忧心忡忡地搀扶着我:“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你要昏倒了!我们去医院吧晴子?”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在那个男生走远后整个人慢慢恢复了过来。只不过—— 刚才好像短暂的梦到了些什么? 记不起来了。意识像是从一片深沉的泥潭缓慢拉扯而出,在彻底恢复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梦魇又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沉回了泥沼里。 我揉了揉眼睛,把不知何故流下的眼泪揉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没事啦,就是最近有点虚弱,可能时不时会突然这么一下子,然后就好啦!” 麻衣极快的扫了一眼我的脖颈,好像秒懂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捂着嘴激动的笑出声:“噗哈哈哈,晴子要告诉男朋友那方面一定要节制呀。” 节什么制……?节制什么……?这和我的‘恐男症’有什么必然联系? 绘美理立刻理解了麻衣的话,抿唇笑的意味深长:“啊的确呢,晴子太虚弱不会是因为那个什么吧~” 我顺着两个女孩子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颈侧靠近锁骨处的鲜明吻痕。 哦,我的上帝。 “不,不是……”那种无力又无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我把脱下来的大衣重新又裹上,严严实实扣到了最后一颗:“我的虚弱不是因为……” 麻衣看着我欲盖弥彰的模样笑的愈发开怀:“哈哈哈哈大家都是成年人啦晴子不要害羞嘛!这是好事不好吗?因为相爱所以才会对彼此产生欲望。如果连睡都不想睡你了,那这段感情也快完蛋啦!” 绘美理赞成地点头:“所以说通往女人心灵最短的路径是子/宫的入口嘛。” ……哦我的上帝,这两个口无遮拦·开车开到了大学城的女人。 【这句话说的没错哦。】我的系统用假装甜蜜蜜的语气说:【所以从此以后你和太宰君上床,你的脑海里都会时不时浮现出中也君的身影哦,就像你昨天也差点在中也君的床上叫出太宰君的名字一样。】 我面红耳赤地怒叱阿统快点闭嘴:【我!才!没!有!】 这种喊错名字的事情,只要我不喝醉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他们喜欢的姿势都不一样……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搞混了啦。】我像煮熟的虾,面红耳赤。 系统用调侃的语气警告我:【不论是太宰君发现了你睡了他的副社长,还是被中也君发现你又和他的社长睡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比你窃取了他们公司的核心秘密出卖给政/府还要严重哦。】 这个‘又’字就用的很微妙....... 麻衣和绘美理的话题在路过法国某香奶奶专卖店后终于转移到正常的范畴了。 而我也有机会给太宰发一条短信——为了避免今日再出现逃命这件着实令我疲惫至今的事情,我千叮咛万嘱咐太宰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了,毕竟我的朋友们不喜欢陌生人,以及他的保镖们会吓到她们。 太宰态度极好的答应了。于是我也放下了心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只要我足够小心! 话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是我还是会紧张不安。 事实上,在刚才短暂的被触发了“极度恐男症”之后,当我再想起等一下就要见到太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头会莫名其妙萦绕着挥散不去的....焦躁和恐慌。 不是恐慌我会翻车这件事情。而是恐慌会见到他这件事情本身。或者言简意赅地说——仿佛他就是我的梦魇源头一样。 我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晃出去。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社长,连出门都需要保镖保护一个柔弱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我去害怕的呢?唔的确在情事上他会有些独裁者那样的专制,但是鉴于他的副社长和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更不应该拿这件事情当借口了。 在麻衣和绘美理试包包的时候我正在脑海里天人交战。 “对不起呢,您图片上的包包我们没有货。”导购小姐挂着礼貌而冷漠的微笑。明显因为我们是学生而有些不经意的怠慢。 我倒是无所谓,麻衣和绘美理则有些窘迫的出了店门。 这层楼的商场的人好像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简直就像是清场了一样——在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刚两手空空的从香奶奶店里出来。 是的,两手空空。 “呜哇真的好贵啊!”麻衣感叹着:“一个包包就是我将近一年的生活费加奖学金了!” 她掰着指头夸张地数数:“这要不吃不喝快三百天才能攒下来一个小包包的钱吧?” 虽然手里现在握着一笔不菲的稿费,但是并不是富二代的我也着实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种不实用的奢侈品,尽管没有女孩子会真的不喜欢漂亮的粉粉嫩嫩又带着珍珠的香奶奶流浪包。 “什么时候才能像昨天晚上包下一整个二楼餐厅的大人物们一样有钱就好了!”绘美理叹气。 “没有关系啦,”我安慰着女孩们:“漂亮的事物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嘛,我们看看就很好啦!” 麻衣对我摆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说这话的晴子真的好过分哦,你家男人这么好看的高品质大帅哥不也是被你亵渎了嘛!也就对我们其他人而言是远观的存在呜呜呜。” 我状若无事地清了清喉咙:“咳咳没有了啦。对了我男朋友好像快到了呢,不然我们就坐在长椅上等他再继续逛?”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的心脏又被莫名涌现的恐惧攅紧。 【这就是极度恐男症的症状之一啦,想到任何男人包括你的男朋友都会心生恐惧。】系统安慰着我。 还有差不多十分钟他就到了。 我坐在麻衣和绘美理的中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乖巧像上课的小学生。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晴子,”麻衣拆开一条口香糖塞进嘴里,嚼着口香糖含含糊糊地感慨着:“作为一个公司社长每天一定很忙吧?肯定要开很多会议处理各种公事什么的吧,但是百忙之中都会抽出时间陪晴子约会一定是很爱你了吧!” 我愣了一下,因为麻衣说的这点是我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也许是因为太宰主动问我在哪里并且表达了他想过来陪我的强烈意愿,我下意识地以为他一点也不忙,过来陪我是因为他时间空闲。 我忽略掉了另外一种更为现实的可能性是他为了来陪我,挤压了他真正处理正事的时间,甚至也许他加班加点只是为了和我相处的几小时。 “他把你排在了最优先!”绘美理做出了她的判断:“这么一想他真的好好哦,又帅又有钱又专情!这么没有任何缺点的男人赶紧结婚定下来吧!”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没有人是真的完美无瑕,只有优点挑不出来一丝错处。这样完美的人连艺术作品都写不出来吧? “我觉得他应该也是有缺点的只是我还没发现?唔不知道怎么说但是....” 麻衣笑嘻嘻地插话道:“还没有发现就是没有啦!除非——” 绘美理心领神会:“难道他活不好?” 麻衣皱眉:“唔但是看吻痕总觉得很激烈诶,应该不是活不好,总不能是持久度不够吧?” 我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做出辩驳,麻衣又紧接着反驳了自己的话:“应该也不是毕竟晴子都这么虚弱了肯定是对方活很好也够持久呢!这么说来那就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缺点器大活好的大帅哥啦!” 神他妈......这形容词........ 我把自己缩在大衣里果断选择闭麦。 此时此刻我克服了生理上所有因为副作用而产生的莫名恐慌和战栗,期待着太宰快点到来终止这尴尬的话题吧。 她们已经从持久度聊到姿势了呢 :) “所以晴子最喜欢什么姿势呢!”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最喜欢和凉介站着来一发啦!”麻衣捧着脸害羞地说:“凉介也喜欢!他说这样更省力气呢。” 在两个女人如狼似虎亮闪闪的注视下我面红耳赤的想到了从背后往脸侧细细密密的吻,于是我红着脸声若蚊蝇地说:“从背后吧....” 绘美理赞同地点头,语调兴奋:“我也喜欢!这样才能进入的更深!” 这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害羞的发烫,猝不及防的回忆起那种神经末梢都失控到发颤的感觉,滚烫的呼吸在颈侧相缠和拉锯,有谁的发尾垂落在我的肩上像又一个吻。 【你看,我就说吧,从此以后每当你想起太宰君,你也会不自觉地一同想起中也君。被攻陷城池的你也被你的侵略者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哦。】 系统戏谑地开口。 “什么更深?”一个耳熟的轻而缓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被吓的一个激灵跌落在地,在麻衣和绘美理开口前迅速答复:“我们在聊信仰来着,啊对如何让圣洁的灵魂更深的洗涤我们的心灵!”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三十四章 身揣‘极度恐男症’这个副作用的我现在有些大事不妙。 视线落在太宰身上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抖如筛糠,可他甚至还没有触碰到我——他仅仅只是迈着一贯优雅闲散的步伐朝我走来,微微俯身,向我伸手了他的手。 我以跌坐在地的狼狈姿态扬头盯着他那只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漂亮至极的手,全身居然开始痛。 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是跗骨之蛆的痛,是粉身碎骨的痛,是心脏被子弹贯穿的痛。 “哈哈哈晴子不会还在回味圣洁的灵魂洗涤心灵的深入吧?”麻衣的调侃在此刻像我的救星。 我看向麻衣,努力状若无事的,簌簌发着抖想要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太宰没有给我自己爬起来的机会。他抓住了我的手,以温柔的十指相缠的姿势把我轻轻拉了起来。 撕—心—裂—肺,这个词每一个字,在这一刻我忽然就切身体会了。 可是我明明完好无损,毫发未伤。 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我跌倒了。太宰伸手拉我起来。就是如此简单。但我……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我确定没有受伤。但是疼痛在此刻却如此的真实。这就是‘极度恐男症’的威力吗?可怖如斯! 【阿统你确定之前使用头两个道具的那个疼痛副作用真的没有随机带过来?!】我诘问我的系统。 它笃定地否认:【绝对没有。你现在的所有症状都是‘极度恐男症’的副作用啦,只是可能面对不同男人的时候症状也会不一样?】 “小晴刚才是不是想躲开我?”太宰黏黏糊糊地抱着我,眼神冰凉而温柔。我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痛出了眼泪。 太奇怪了。我居然,痛出了眼泪。 仿佛凉丝丝的雨水,轻飘飘的恰好落在正在溃烂的伤口上,带着冬日清晨薄雾的寒气,激荡起隐秘而彻骨的疼痛。 我微微红着眼眶看他,用力的闭眼把莫名其妙的眼泪从眼眶里眨掉。 太奇怪了。 我痛到快要无法呼吸,吸气间仿佛连脆弱的肺叶都在淌血。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叫嚣着——危险!!快跑! 像是有一辆时速120迈的跑车拉响刺耳急促的鸣笛,向我疾驶而来。 可我居然没有躲。我站在高速公路的中央,居然朝着那辆会将我撞得粉身碎骨的车辆,迎面而上。 ——会死哦? ——我知道。可是这一秒我依然想抱住他。 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鲜血淋漓的感觉。 是的。鲜血淋漓。似乎鲜血淋漓的我依然在渴求一个仿佛让我痛彻心扉了的人的拥抱。 太奇怪了。这所有的一切症状,感受,体验。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靠近的那一瞬间……” 我望着他鸢色的眼睛,诚实地回答:“心脏有一种被子弹贯穿的痛。” 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原本就苍白的面颊连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浓郁而深沉的雾气弥散在他的眼底。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简直就像是——他曾经亲眼看见过我的心脏被子弹贯穿一样。 “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是又不想躲开。就像是,我是飞蛾,你是会将我燃烧成灰烬的火?我知道靠近你会死去,但是还是想要忍不住的靠近,已经被灼痛了却还是扑扇着翅膀想要靠近。” 我轻声的语速飞快的说,以此来转移身上这些痛楚的注意力。 “和太宰在一起,不会真的被燃烧成灰,死的只剩下一捧骨灰了吧?”我虚弱的用开玩笑的语气揶揄他。 他垂下眼睫安静地望着我,又露出了那种,沉郁而悲伤到了极致,于是连眼泪都干涸的神情。 “不会的。”潮湿而细密的吻落下,他温凉的唇描摹我的眉眼。“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哦。” 我被他的吻刺痛,因他的吻悸动。 【哦~这该死的——致命的——轰轰烈烈的,爱情。】系统重新操起它华丽的咏叹调。 “啊啊啊你们俩太甜了,真是想让你们原地结婚!”麻衣花痴地瞅了一眼太宰,捧着脸又看向被他搂在怀里的我,化身尖叫鸡。 “或者原地开房。”绘美理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我推开太宰状似害羞的跑到了她们的身边——身上的疼痛果然在远离男人后消失了。 我别过脸错开太宰投来的委屈视线——虽然很喜欢和你贴贴呢太宰,但是容我缓一会儿真的要痛晕过去了! 我一点也不想当着麻衣和绘美理的面被道具产生的副作用痛晕倒在太宰的怀里,因为我几乎都能想象这两个女人的夸张语气—— ‘果然是昨晚太激烈了所以晴子一下子就腿软了吧哦呵呵呵呵呵’之类的!那不就彻底的翻车了吗! 麻衣垂涎地瞥了一眼跟在我们不远处的太宰,视线从他挺括的黑色长西服下那双优雅而修长的腿——一点点上移,定格在他那没有被衬衣的衣领和绷带缠绕住的,泛着淡淡光泽、细致如瓷的脖颈——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 尽管大大咧咧并且喜欢犯花痴,麻衣和绘美理还是下意识的不敢对上太宰的眼睛。她们会不自觉回避他的视线。 像一无所知的小动物用天生的第六感,感知到了某个天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优雅却致命的亡灵。 “果然男神都和女神在一起了。也只有如此极品大帅哥才能配上我们的mafia夫人了诶嘿嘿。” ……不要再叫我这个羞耻的笔名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会谢!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别别别叫我这个笔名了啦。我男朋友他还不知道呢……吧?”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他应该肯定是看了我当时的采访的。所以那本羞耻无比的他到底看没看啊? 我们漫无边际的逛着,在路过法国某驴牌,某爱X仕,某Y_L的时候,我们都只是逛橱窗展似的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下展示窗边的那些当季新品,却没有迈进去一步。 麻衣和绘美理径直走进了某维D利亚的秘密——一家M国著名女装店——当然,她们除了内衣,还有卖情/趣内衣。 “让你男朋友陪你逛啦,我和绘美理先去挑我们自己的内衣喽。”麻衣还不等我反应,就拉着绘美理准备撇下我和太宰单独相处。 在这之前,麻衣还不忘带着调侃的笑对太宰眨了眨眼:“太宰君make lve的时候要温柔一点了啦,昨天晚上是不是太激烈了啦,她今天好像腰疼的都晕倒了呢。” 我只是虚弱啊啊啊!不要乱给我加台词和设定啊少女! 我看着她们两个消失在衣架后,只恨自己腿不够长,跑的不够快。危,晴子危。 “昨天——晚上?”他状似天真微微上扬的语调里透着熟悉的危险感。 太宰从身后抱住我,臂弯拢在我的腰侧,是一种温柔豢养的姿势,他微笑着垂落眼睫看我,语气温柔极了:“昨天晚上,晴子不是在和你的这两位朋友一起吃饭吗?” 我垂眸看他骨节分明漂亮至极的手指,本能的绷紧了神经,那种莫名的痛又一次复现。 桎梏似的的拥抱。 “对呀。”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拉着他的手臂走进音乐响亮的店里,希望用音乐声遮住我因为心虚和疼痛而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他一定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我此刻的绷紧和颤抖。从指尖、到手臂、甚至连被他拢着的腰侧都在颤栗。 这种颤抖可以是因为痛,也可以是因为紧张。 鉴于我身上没有伤,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判定为后者。 “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挂断电话以后我再给晴子打过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晴子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再也打不通了呢。” 音乐声太震耳欲聋,于是他低下头温柔的在我耳边耳语,看起来就像我们在耳鬓厮磨那般:“晴子是睡着了吗?” 他温热的呼吸像羽毛瘙挠着我的耳蜗,半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我裹的严严实实的脖颈上,危险而冰凉的审视着我。 而他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快。让我心惊胆颤的明快。 像是飓风呼啸而至的夜空,所有的风起云涌都被一张虚假的晴天幕布遮盖住了。 “对呀。”我转过身,忍着痛,颤抖着依偎在他的怀里,状似亲昵而依恋的用我的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隔着那层材料并不算单薄的白色衬衣,我居然都能感受到他线条清晰的锁骨,硌疼了我的肌肤。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太宰? “一般都睡得早因为……” 他轻快的接过我的话:“因为哥哥管的严吗?” 伴着音箱混沌雀跃的音符,我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 我不能再被他的话带进去了。 这个话题如果继续下去,只会是自寻死路。他已经完全摸透了我的话术。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昨天,在车上…”我故意含糊不清地停顿,簌簌发抖的轻声说:“我都哭着求你…求你不要了,你还……” 他这张隽美无暇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逼真的困惑,连语气的困惑都听起来真的不得了:“可是,不是晴子之前和我说,女孩子说‘不要’的时候,其实是‘想要更多’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混蛋!!!不可能!!! 【啊失忆之前的晴子的确是说过呢。】永远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插嘴的系统也同样在咔咔磕着瓜子替我的攻略对象澄清。 就算是……是以前的我说过的,那此刻我也是不可能承认的混蛋! “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总而言之——”我假装生气地推开他:“麻衣说的没错不是吗?在那种事情上,太宰的确是要对我更温柔!更疼惜一点啦!”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视线停留在他致命弧度的下颔线,不敢再上移。 他伸出拇指,温柔而爱怜地抚过我的唇瓣,声调又像撒娇似的黏黏糊糊了起来:“只是太喜欢晴子了。”鸦羽似浓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底所有晦暗不清的情绪,他低垂眼眸,轻声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好爱你呢。” 他轻轻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咽喉上,食指的指尖正对着脆弱的动脉 ——“晴子怎样对我都可以。” ——“怎么样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就算这一秒,你想要扼住我的咽喉,让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会很感到很幸福呢。” ——“除了离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他握着手轻轻贴上他的面颊,微微阖着眼以近乎虔诚的姿势温柔吻了吻我的指尖。 ——“我是真的,会生气呢。” 第三十五章 他的唇舌濡湿了我的指尖。潮湿而温热的微痒触感,像夏日啪嗒落下的雨滴,很轻的落在心尖上。 似乎曾经有谁和我说过,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清醒地走进一场百死无生的浩劫,可人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放肆是喜欢,克制是爱。攢紧的是喜欢,放手的是爱。可“爱”太缥缈,是如此轻浮又沉重的深刻矛盾体,于是人类总是会不自觉地错把“喜欢”当成“爱”来亵渎这个太过神圣的字眼。” 啊,这句话好像是我曾经对谁说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忽然回响在了耳边。 我知道太宰很喜欢我很喜欢我,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一份比枷锁沉重的‘喜欢’,还不足以称之为‘爱’。 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愿意为我而活,才是‘爱’对吧? 我不想让你死在我手里啊太宰,我也不想死啊太宰,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长命百岁的人呢,我们一起白头偕老的不好吗? 而我……丝毫没有在他沉郁的鸢色眸底,看到对‘生’的渴求。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呢?” 我轻声问太宰,抬眼对上他沉郁的眼眸。 他一定不知道此刻我是忍着怎样的痛,走进他的怀里。 “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爱上了别人,你没有办法给我想要的幸福,我想要和别人在一起,你会放我离开吗?” 【宝你在问什么!!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回答他你永远不会离开不会让他生气吗!!!】系统惊恐出声。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只是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张漂亮得锋芒毕露的脸,眼前浮现出他流泻而下的燃烧成夕阳颜色的发,还有炙热的吻和滚烫的怀抱。 其实晃神只有一瞬间。 而那个问题,也在一瞬间被我问了出口。 人永远会在‘被爱’的祭礼沦陷,注定的沉沦就像折翼的飞鸟必定会被地心引力牵引着落坠。 【真的完了蛋了。】系统听起来有种生无可恋的绝望和措手不及的震惊:【你居然……真的……应该是……在爱上一个在其他世界你从来没有爱过的人……】 我想,太宰一定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有一天也许我真的会爱上别人,选择和别人在一起,彻底的离开他这个可能性。 那一刻我看见沉郁而晦暗的雾气在他眼底疯狂弥散。他垂下眼,扯出一抹苍白而美丽的微笑。 他用欢喜的语调,开玩笑的口吻,微笑着和我说:“啊,我应该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把那个男人杀了吧。你知道的,我真的不舍得伤害晴子,只能把你安置在我的身边了呢——每天、每时、每刻、我都能看见你,那样的安置。” “原谅我的自私吧,晴子。我知道你一定会很生气的吧,没关系哦,最后我会以死谢罪啦。” 他这样说着,我却听出来他语调下那般晦暗而黏稠的黑,拉扯不出的泥潭他深陷其中,而我被他抓着脚踝一起朝着深不见底的地狱下坠—— 这种忽然而然的眩晕感让我疼的更加剧烈了。 我大惊失色——说好的文弱忧郁风呢太宰,你不要暗自给自己加什么阴郁暗黑疯批人设啊啊啊! 法制社会有什么是一瓶1738解决不了的,那就再来一瓶威士忌就好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多给你们买一瓶黑桃A!! 全都我喝,我自己喝,干了来谢罪行不! 我连忙安抚他:“哈哈哈开玩笑了啦,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太宰呢!” 【所以说阿统他应该真的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虽然但是刚才他的气势真有点吓人……果然还是应该让他早点把公司转型别天天游走在灰色地带了吧?远离黑手党啊他真的会被带坏的吧!!!】 系统意味不明的‘呵呵’笑了两声:【主要是吧宝,你这不是普通的脚踏两条船。你这……唉——】 【这么和你说吧,在其他所有世界里,就算太宰君他叛……咳,跳槽去了别的公司,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和太宰君一起携手逆风翻盘的人,从来·向来·永远都是中也君。】 【你懂了吧?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虽然两个人平日里也有很不对付、看彼此不顺眼、性格非常不合拍的地方,但是——他们的确也是托付了生死给彼此的关系哦。】 我的天,我居然如此罪大恶极吗! 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那个和我有过命的交情的男人,睡了我一生唯一爱的女人——两个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居然为了对方背叛了我’,这样的一种被双重背叛的心情…… 所以这不是喝一瓶酒、十瓶酒就能解决的事情。 不是掀桌子、彼此对骂叫嚣、干一架就能解决的事情。 彼此缠绕太深、错综复杂的纠葛关系,连着筋带着骨从根处要是拔起来,注定体无完肤。 世界会爆炸。阿不,就算世界不爆炸,横滨会爆炸。 危,晴子危。 我睡了最不应该睡的男人。 更为绝望的是——我好像、似乎、在一点一点的,爱上另一个他,一个我最初以为我只是‘喜欢’的他。 一个人,好像、似乎、真的可以同时爱两个人。 我魂不守舍的跟着麻衣和绘美理晃出了店,意识到这件事情以后的我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就连被太宰牵手的那种痛都可以忍受了。 “咦,你们什么都没有买吗?”绘美理看着还是空空如也一个购物袋子也没有拎的我,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和太宰走的是纯爱路线呢!”我不走心的义正言辞地说着,然后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太宰的嘴在他用无辜的语气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 我们似乎相安无事的又逛了几家店,刚才的话题两个人都没有继续,然而我和他的心里都埋下了一粒危险的种子。 越走我却越发现不对劲——今天不是周六吗?这一层的商场怎么会这么空空荡荡?简直就像是被谁清场了只为我们而开一样? 系统就在这个时候为我拉响了警报。 【你记得太宰君出门都会带保镖的吧?但是今天没有带是因为你特意嘱咐的他。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他的人提前为你们清场了呢?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性是——负责清场的人是和他在工作时间除了出差以外,都寸步不离的副社长呢?】 会谢,我真的会谢! 我尽量装作不在意实则慌张到快要无法呼吸的环顾四周——空空荡荡,除了我们这一行人,我谁都没有看见。 【五点钟的方向,如果你们继续往前走,会遇见你的中也哥哥哦。】 ——Cartier。 他在清场之后,去了Cartier。 为什么是……Cartier? 不是什么时候中也变成一个珠光宝气的人了啊喂? 系统叹气:【你还记得中也君和你说明天带你去见他的一个‘姐姐’吗?为什么是明天这个日子你记得吗?】 所以……为什么是明天? 还没有到情人节。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更不是任何其他节假日啊…… 【傻瓜。】系统温柔地嘲笑我:【是你们的周年纪念日啊。计算出来他给你送情侣戒指的可能性超过80%哦~】 【他以为你一直在家里哦。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 我一手拉着太宰,另一手拽着麻衣,飞速跑进身旁的另一家店,另一家以项链和耳环出名,几乎没有任何人来买戒指的珠宝店—— Van Cleef & Arpels。 “诶?我也喜欢四叶草项链呜呜呜就是好贵!”麻衣到时候没察觉出来不对,开开心心挽着绘美理一无所知地逛起了这家店。 可是太宰…… 那样危险而冰凉的审视眼神,又像冬日的薄雾轻飘飘落在了我身上。 我拉着他一路奔向店的最里面。 【中也君从Cartier店里出来了,马上路过,再撑一会儿就好,他应该马上就下楼了!】 “哇太宰你看这个耳坠好漂亮!” 我随便指着展柜里一副流光溢彩的耳坠——璀璨的玫瑰金镶着钻石,孔雀石做以点缀,中间是四叶草形状的粉色珍珠贝母。 只是我好像忘了…… “啊,您真的很有眼光呢!”销售员恭敬而夸张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只是赞叹的感慨在眼神扫过我的耳垂后不确定地低了下去:“您是要买做礼物?” 太宰伸手温柔地拈着我的耳垂,之前温凉的指尖此刻却滚烫,带着一小簇火苗的温度,他不疾不徐地笑着问我:“小晴似乎没有耳洞哦?” 怀疑的种子像破土而出的藤蔓,温柔而致命缠绕住我的脖颈,他眼睫低垂望着我,眼神里栖息着最深沉的夜,压迫着我,压迫着心跳,压迫着呼吸,压迫着一切。 可是他把悲伤掩藏在最深沉的夜幕之下。 我在他想转过头看向店门口之前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没有耳洞,所以想让太宰当那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替我戴上耳坠的人,可以吗?” 哦,就让我在这一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恶的拜金女吧。 “我也想收到男朋友的礼物呢~太宰不会不愿意为我花钱吧?” 其实真的是假话。就算他破产了,他一无所有,我也会陪在他身边的。 “爱”是太神圣的字眼,怎么可以被世俗的金钱所亵渎呢。 他委屈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愿意为小晴花钱呢,”他说着将我的手紧握着像祷告似的合十:“我死去的那一天所有遗产都是小晴的哦!” “可是我不想要你的遗产啊,”我嘟嘟囔囔:“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和我一起,好好的活着啊。” 我透过他浮夸的演技,又一次望见了那么深沉的悲伤。烛火将熄未熄在他眼底,世界是濒临崩塌的摇摇欲坠。 【啊最后再撑个一分钟就差不多了!中也君和几个下属马上路过了,等他们下电梯了就安全了宝!!】 ——【对了,中也君好像真的从Cartier买了什么东西哦。】 太宰的眼睫稠密而纤长,轻颤时会让我蓦地想起燕尾蝶的翅膀边缘,而当他垂下眼睫,我便无法再窥探到他眼底丝毫的情绪。 他将那枚耳坠拈在指间,轻轻将我的发拢到我的耳后,轻声和我说:“晴子会好好的活着的。好好的,幸福的,长命百岁过完这一生的。” ——“从此以后,只有我可以为晴子亲手戴上耳坠,对吗?” 【啊,快了快了最后坚持十几秒,他们已经快走到店门口了前面就是扶梯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而缓的回以我另一个问题。 “是啊,太宰,只有你才可以——” 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已经被脆弱柔嫩的耳垂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猛然袭击,尖锐而凶猛的痛和全身不曾止息的撕心裂肺的痛混在一起,心脏痛的仿佛淌着血又被撕扯开。 是耳坠的针冰冷而坚硬地穿透了我的肌肤,深入了我的肉里,直到流光溢彩的耳坠稳稳的,淌着血挂在了我的耳垂上。 ——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晴子会离开我吗?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会……一直爱我吗?” 他微笑着凝目看我,眼神冰冷而温柔。 我扬起头看他,却依然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羽剪影,像坠落在黑夜破碎的燕尾蝶翅膀。 我勾起他的小拇指,像小时候玩游戏那样,我们打过勾的约定就是一辈子的约定。 “我会一直爱你。”我看着他的眼睛,给予他我认真的承诺。 “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哦,你这个试图蒙混过关的该死的小骗子。】系统拉长了语调,拿捏着腔调感慨:【你唯独不愿意承诺你不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一件事情。】 那是当然啦。 所以……他会相信吗?还是会抓着我的承诺里唯独漏掉的那一句呢? “拉过钩的约定,一定会兑现吗?”他天真而认真地问我。 这一刻的太宰似乎又有了二十岁年轻人的纯真。 “会的。”我勾着他的小拇指,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啦。” 似乎很久以前,有谁对我说过这句话,我猝不及防的想了起来,于是我把这句话重复给他听。 ——“我和你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他真的相信了我这句誓言。 或者准确来说,太宰真的相信了我最后说给他听的那句话——我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雾气散尽,他望着我的瞳仁有着阳光折射的玻璃那般清透的质感。 他伸手把我粘腻在颈间的发丝拈开,温柔而潮湿的吻落在唇齿间,灵魂为之震颤的吻,到处都是蝴蝶坠落在心尖的声音。 系统不可置信地通报我:【信任值……0.0%。】 从负80%的信任值,终于回归到了最初的、最纯粹的、最原始的,0.0%。 他信任了一个绝对真实的残缺诺言。 我没有骗他。 我只是把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同样许诺给了另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 大忙人·社长·太宰君在恋恋不舍地回去加班之前,递给了我一张卡。 纯黑色的卡面有着磨砂高级质感,再以纯银镌刻着这张卡所属之人的名字——Osamu·Dazai。卡的背面印着如雷贯耳的那家银行的名字:Ameri Express。 ——是一张没有透支上限的顶级黑卡的所属副卡。 “小晴想买什么都可以哦。” 我摸了摸钱包里另一张印着Chuya·Nakahara这个名字的副卡……心虚的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太宰最好啦!” 怎么觉得我这是被这两个男人包养了呢?!我真不是爱慕虚荣的拜金女啊?! 救命要是当着一个人的面掏出来了另一个人的卡那就是彻底完蛋了!所以——打死我也不可能刷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的卡的。 绘美理望着太宰的颀长背影,郑重其事地和我说:“说真的呢晴子,我和麻衣都能感觉的出来,太宰君真的很爱很爱你!” 麻衣艳羡的小心翼翼摸着黑卡的卡面,吱哇乱叫着居然有生之年能真的见到这张卡,而后抬眼欢欣的对我说:“你们一定要幸福哦~!等着参加你们两个的婚礼~感觉太宰和晴子走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命中注定的恋人的感觉!绝对般配的情侣!!” 我笑着点了点头。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掂量,我都没有办法真的离开太宰呢。 爱他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呼吸一样的本能,和‘攻略’无关了。并且——如果我攻略失败了,我也会在最后这个周目彻底的完全的死去。 鱼会永远渴求水,鸟会永远渴求天空,而我也永远会渴求他的拥抱,就是这样一种无法剥离的深刻入骨的伴生关系。 我暗自下决心好好研究厨艺,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被他的锁骨硌疼的我真是心疼死了。我忘记了别的世界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目标:和我爱的人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 【多么朴实无华的一个愿望啊我的统~】我对我的系统由衷感慨。 系统沉默了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复我:【唉有时候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反而是最难实现的。不过嘛,鉴于直至如今我们居然还没有用掉你那还没觉醒的王炸牌,对于目前的总体走势,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系统拒绝告诉我所谓‘王炸牌’究竟是什么牌之后我决定暂时不再搭理可恶谜语人。最讨厌谜语人了呢! 太阳缓缓下沉至天际线,我看了一眼被暮色渲染得绚烂的天空,正想着找借口回家,麻衣话头一转,兴冲冲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晴子晚上有事情吗?我们晚上有一个酒局,大家都是同龄人,晴子一起去吧?” 绘美理挽住了我的另一只胳膊:“晴子不是说刚来横滨没多久,所以除了我们也没什么其他朋友吗?介绍朋友给你认识了啦~而且,里面有几个女生也是你的读者呢!!” 其实我是想去的,只是我担心我的道具到点以后消散……消散在中也面前,而我真人还在外面玩。我不想再看他露出让我心疼的神情了。 有人的目标是先赚一个亿,而我的目标是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开开心心 :) 【对你的道具有点信心好吧我的宝。】系统宽慰着我。 鲜少为我播报好消息的系统今天为我通报了第二条好消息:中也今晚也要加班,大概率不会回家,在系统的协调下我的镜像人偶机敏地说服了中也今天晚上她想出门和朋友玩,并且会随时保持联系绝对不会失联。 她代替我向中也冠冕堂皇的提出来了和其他朋友们聚会,并且告诉他:如果不放心,哥哥晚上可以接我回家哦。正好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 【小晴也确实该好好放松放松了呢,每天神经都绷太紧会断掉的啦。】系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语气,从它机械的AI音我罕见的听出来了近乎于‘疼惜’这样的情绪。 啊,我的系统终于长大了,学会心疼自己的宿主了! 如果能学会不当讨厌的谜语人就更好了:) 我欣然回收了还差十多个小时才到使用时间的道具·镜像人偶,答应了绘美理和麻衣的酒局邀约。因为在横滨定居了,即将会转学到横滨国立大学的我也期待着提前认识一些新同学。 只是隐隐约约间还是会觉得好像有哪里被我忽略了,不太对劲? 我似乎忽略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是什么呢? 让我来想一想——啊首先今天晚上已经确认了太宰和中也都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喝酒的地方,所以,今天晚上不存在翻车的可能性。 其次,我也没有骗中也,唔准确来说是我的镜像道具并没有骗中也——我是真的出来和朋友们玩了,没有半分虚假呢! 回收了道具的我也不会再体会半点‘极度恐男症’的副作用,可以正常走在人群中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晴子啊晴子,可别像个惊弓之鸟一样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啊。我啼笑皆非地嘲笑着自己。 【今晚不会再遇到什么帮派血拼吧?!!救命啊啊啊。】我最后向我的系统确认道。 系统再一次替我做出了演算后不耐烦地第无数次回答我:【真的不会!啰嗦的晴子真该让你的男人们用[哔——]堵住你的[哔——]再堵住你的嘴!】 刚才是有什么和谐词被消音了吧??? 是消音了吧——?!!居然还能被消音?! 阿统你究竟说了什么肮脏不堪的字音居然能被消音?!!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了不该看的片子!】我震惊地问我学坏的系统。 系统破罐子破摔:【晴子怎么可以如此双标!晴子被[哔——]干哭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如鸡呢!】 又有什么和谐词汇被消音了吧混蛋?! *** 这一次的酒局是在一个新开的温馨小酒吧里,酒吧的老板是绘美理一个闺蜜的舅舅。 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有些多了,包厢里两两三三坐了七八个男女。 大学生们的酒局相较于成年人觥筹交错的商务局……会稍微略加‘乌烟瘴气’一些。 有人把脚翘在摆满酒杯和烟头的桌子上,吸着电子烟吞云吐雾,再顺手把电子烟递给他怀里搂着的妆容娇艳的女孩,那女孩极其自然地接过来,间接接吻那般含住同一个烟嘴。 麻衣她们的男朋友——凉介和佐野跟另外几个人围着另一张桌子大喇喇摇着骰子,接二连三的叫着号码—— “7个3飞!” “9个6摘!” “开开开!输了的人喝完整整三杯啊!” 哦当然,每一个酒局都会有麦霸—— 软座的角落里坐着两三个人一人一个麦,深情款款地唱着英文歌——“...and if I bleed, yu will be the st knw....” ——我又走入了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喧嚣嘈杂,浑浊不堪,却又可爱至极的人世间。 这个忽然闪现的念头让我心头一跳。 为什么我会觉得……跟太宰和中也在一起的我,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仿佛在另一个,和眼前这个热热闹闹的世间,截然不同的世间?另一个……晦涩的,晦暗的……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贵客!”那个刚刚冒头的想法被麻衣的话掐灭。 她抢过来话筒,清了清喉咙,示意所有人看过来后揽着我的肩膀对着话筒大声说:“花间晴子!我们在剧本杀认识的大美女!她还有另外一个超级牛逼超级厉害的隐藏身份大家可以猜猜哦!” 我被麻衣吹捧的脸颊滚烫。 麻衣的这群朋友显然关系都非常好并且互相认识。他们很给面子的鼓掌、吹口哨后,那个抽着电子烟的男生挑眉开口:“不会是哪个演艺公司出身的明星吧?” 他怀里的女生接着出声猜测道:“也有可能是学舞蹈的艺术生!” 绘美理站在一边揣着神秘的笑摇头:“都不是哦!” 凉介站起来一边把绿茶兑入1738里,一边笑着说:“说实话,在知道晴子身份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你们肯定是猜不到的!” 这下勾起了他们所有人的好奇心,猜什么的都有—— 艺术家,财阀大千金,创业女霸总,甚至还有人问我不会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吧? “怎么可能!我最讨厌mafia了啦!”我笑着坚定反驳。 “啊……为什么啊?我想加入Prt Mafia好久了!可是面试一直没有通过……”那个和佐野、凉介一起摇骰子的花臂男生醉醺醺地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 麻衣在一片混乱中大声宣布了我的身份,于是那个羞耻至极的笔名又一次被宣告于众:“当当当,揭晓谜题的时候到啦!” “我们晴子就是——大名鼎鼎的——mafia夫人!写了那本——” 她的话语还未落地就被另一个女生兴奋的尖叫打断了:“啊啊啊啊居然见到了我今年最爱的作者!” 然后那个醉醺醺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你都说了你是mafia夫人为什么不帮我进mafia啊!” 另一个男生赶紧过去哄他的兄弟:“人家那是笔名好吧,走走走我扶你去厕所吐吐就好了。” 啊,真是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和活力四射的晚上呢! 鉴于人都到齐了,在那个抽电子烟的男生的提议下,大家决定玩一把酒桌上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破冰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每个人不能连着选真心话!第一次选了真心话,第二次就是大冒险了哦。”麻衣笑着举起酒杯:“干杯吧朋友们!” *** 在幸运的躲过了几轮之后终于轮到了我,而我毋庸置疑选择了没有挑战性的真心话。 绘美理自觉要对我放水,于是主动问了我一个在她看来极好回答的问题:“晴子说过严重的谎言是什么呢~” 我愣住了。 麻衣信心十足地替我回答:“是不是偷偷把饭菜倒掉之类的啊哈哈哈哈,晴子一看就好乖好乖的!” 【哦,你这个谎精,又要开始说谎了。】今天的系统依然还是那个喜欢揶揄我的系统呢。 我将酒杯里的酒慢慢地喝光,而后笑着说:“大概是晚回家然后找了一个不是真实原因的借口吧。” 而他们居然也没有问下去,其中一个女孩子感慨道:“果然面有心生啊!连说谎的原因都是这么单纯,晴子真是太单纯了!小心被坏男人骗啊!” 麻衣一下子替太宰愤愤不平了起来:“晴子才不会被坏男人骗呢!她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可帅可帅了,一个对她超级好的多金大帅哥,是吧绘美理?” 一个似乎在角落里一直偷偷瞥我的男生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声:“什么?!女神居然有男朋友了?” 绘美理笑眯眯地替那个男生满上酒:“人家和我们同龄但是已经是一家公司的社长了呢!” 那个斜刘海的男生将酒一饮而尽,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我们喝完了整整两瓶1738,开了另一瓶威士忌后,“坏运气”又回到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我只能被选择‘大冒险’。 酒精上头晕晕乎乎的我倒也没什么紧张害怕的情绪,只知道笑了。 啊,世界真美好,人类真可爱,明天太阳升起又是快乐的一天呢!勇敢晴子,不怕困难! 【宝……听我说,你醉了……】 醉?醉什么醉?我是不可能醉的! 不过就是头晕了点,反应慢了点,人呢,快乐了许多! 耳朵像塞了棉花似的,那个男生说出来的‘大冒险’慢吞吞的被我消化着。 “怎么样,简单吧?我可没有为难女神哦~打电话叫你男朋友一起过来玩嘛,多简单的大冒险,这水放的,麻衣你可不许说我啊。” 我有些迟缓的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啊,打电话,叫我男朋友,过来一起玩吗?” 绘美理和麻衣对于再一次见到太宰这件事情显然期待极了。“真的超级帅啊啊啊啊如果他能过来的话真的是大饱眼福了!” 这不简单的跟1一样吗! 我翻开手机通讯录。 【宝……你你你……】 反正等下中也哥哥要来接我回家嘛 :)直接让他现在过来好啦! 我笑眯眯地拨通了电话。 第三十七章 酒精真是一个好东西——麻痹了我的理智,放大了我的情绪和感官,像一把钥匙,那些束缚着我的沉重镣铐和枷锁都在酒精的加持下‘啪的’粉碎了。 所以人会借酒消愁,也会借着酒将那些深埋于心的话说出口。 众目睽睽之下,电话接通了。系统好像在我脑海里嘟嘟囔囔些什么? 【晴子——你给我醒醒!你打给的是——】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间,心口忽然流淌而出一种熟悉而略显陌生的情绪,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仿佛一颗芳香四溢的橘果,在青涩的季节,不合时宜地坠落在心弦。 可心弦还在淌血,于是橘果四分五裂那一刻带出来的酸甜汁水,像加了糖的硫酸泼在了最隐蔽的伤口上。 甜腻腻,血淋淋。 深埋着的记忆碎片忽然从最深处松动,眼前浮现出一个过去的画面—— 晃眼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绚烂的光束却正好错过了他。 他站在树荫的阴翳里等我,可是逆着光,我只能看见橙发少年漂亮锋利的侧脸。 “抱歉啦,”我把手里包装精致的袋子递回给他,站在礼貌而疏离的距离,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远:“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哦,但是我不能要。” 他不愿意去接。 装出一副冷酷的不耐烦的样子垂着眼不看我,双手揣在机车服的口袋里不愿意拿出来。 也许他在等待我上前,像以前一样…… 我把精致漂亮的小袋子,轻轻放到了地上,站在了原地,站在了那个疏远的,礼貌的,陌生人的位置。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啦,中也。” 我听见自己用很温柔的语气说着刺伤他的话:“上一次就和你说过啦……以后,真的要假装不认识的陌生人了。他会不开心的。我不希望看到他露出一丁点不开心的表情,我会心疼的。” 他从始至终没有看我。 静默的站在树荫下,阴翳里,只是死死咬紧牙关绷紧了侧脸。 我笑着挥了挥手,缓缓的退后,一步、两步、三步:“再见啦,中也。” ——“以后……我们,真的,不要再见面了。” 我无法去定义是生离更痛,还是死别更痛。 毕竟两者都是想见,却不能再见。 也许生离会更好过一些,毕竟知道另一个人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会幸福的过完这一生,没有自己的这一生。有人圆满便有人残缺,命运总是吝啬于馈赠给所有世人一个完美篇章。 过去的时空和现在的时空在眼前重叠。 麻衣和绘美理双手捧腮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斜刘海的男生表情不明地盯着我的手机;其他众人都眼含期待的安静等着我打完这通电话—— 【听我说,晴子,你这通电话,打给的是中也君,不是太宰君!】 “对不起。”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这便是我说出口的第一个词。 隔了我也不知道几年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把你丢在了晴天,把你丢在了雨天,把你丢在了下雪天,把你丢弃在过去的每一天。 还有—— “我想你了。” 其实我也有想你。 隔着残缺的记忆碎片,透过模糊的时光剪影,我也有想你。 想起大雨滂沱的夜晚我挽着你的手穿过雨幕,浑身湿透的我冻得直哆嗦,唯一的温度和热源来源于牵着你的那只手。 想起第一次我为你包扎伤口,你不愿意和我说究竟是为什么受伤,我隔着纱布触摸你微微颤抖的胸膛,洇出来的血沾湿了我的指尖,那天我发誓谁要敢再伤害你我就算坐牢也要去砍死他们全家。我哭的很凶——为你受的伤而哭,为你感受的痛而痛。 此后我再也没有看见你展现给我看一个伤口。你把它们都藏的好好的。 “我真的……想你了。哥哥。”那个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走在阳光里的中也哥哥。 我真的也有想你。 在周围一片夸张的‘哇哦’、口哨声和吹捧声中,他的声音稳稳的从音筒传入我的耳里。 “你喝酒了?”这是他回我的第一句话。唔,可能我昏沉的头脑和麻痹的舌头说出来的话真没办法像正常的语气。 “我现在过来找你。”这是他回我的第二句。 我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我朋友们让我问你想不想过来一起喝酒。 而在他挂断之前,他最后,又低声的,温柔的,回答我,声音像雪茄的烟雾飘入耳里:“我也想你。” 麻衣兴奋地戳了戳我的腰,趴我耳边激动地问我:“哇哦!所以等一下太宰君真的要过来吗?” 雾气蒙住的脑袋、棉花塞住的耳朵、还有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我盯着手机里刚才那通拨出去的电话——醉意似乎一下子被我吓没了。 【麻衣和绘美理……好像……完全不知道我和她们口里的漂亮帽子哥哥……也……交往了……】我深吸一口气,绝望的对我的系统说。 系统:【我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啊小晴!我都和你说了你打出去的那通电话是给中也君不是太宰君啊!!】 可是他们只说了打电话给男朋友啊,中也不也是我男朋友吗,没问题啊啊啊。 【那现在怎么办?】我疯狂摇系统:【麻衣肯定是演不来的啊,她肯定做得出来当着中也的面问我来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是太宰这种事!!】 系统叹气:【你这个谎精,准备好了,继续说谎吗?】 ——【照我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说给他们听。】 我欲哭无泪地对麻衣绽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然后环顾了一眼众人说道:“其实刚才不小心打错电话了呢。” “打给了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因为从小和父母走散,一直是他陪在我身边,所以管我稍微比较严呢。他还不知道我谈恋爱这件事情,所以等一下可以请大家对我‘男朋友’这件事,绝口不提吗?” 我这样对众人说着,心里继续绝望地戳着系统:【但是中也他一来不就曝光了吗,没用啊啊啊,哪家好女孩和自己幼驯染亲亲抱抱的!一看就是那种关系了吧!】 系统无奈地说:【你知道就好!所以现在赶紧给我滚出去在门口等你的中也哥哥去。然后和他说——】 ——【哥哥,我们来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吧。】 第三十八章 室生犀星是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新人,刚刚被分配成为了中也大人的下属。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中也大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首领大人。 某欧洲派遣来的暗杀部队联合了东京不愿意臣服的帮派,试图在今夜伏击首领大人,并且集火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 毫无疑问的,这次的联合行动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惨烈失败——不光所有人全军覆没,包括他们在横滨的总据点都被摧毁殆尽,连后勤人员都一个不剩。 室生犀星和佐佐木跟随中岛大人率领的游击队和黑蜥蜴众一起赶到的时候,战争居然早已结束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屠杀。 室生犀星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惨烈废墟,目瞪口呆。 这个尸体横陈的残垣断壁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还是一幢十几层楼高的钢筋水泥建筑——里面驻扎着欧洲某国派遣来的最精英的暗杀部队,虽然比不过当年的暗杀王魏尔伦——但是毕竟是一支所向披靡的特种部队。 而现在只剩下一具具可怖的尸体和瓦砾碎石!那些尸体的脸上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恐惧表情——就这样血淋淋的陈列在残垣断壁之上。 空气中静默弥漫着坍塌砖瓦落下的浓厚灰尘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室生犀星干呕了两下,没敢呕出来——不提站在最前方依旧笔挺的中岛敦大人,比他高了几级的佐佐木,佐藤春夫,甚至连年龄比他还小的檀一雄都看起来比他坚强。 他在和其他众人一起朝着首领大人和干部大人单膝跪立行礼之前,迅速怀揣着紧张又好奇的心理看向了那两位大人—— 首领大人像散步一般,迈着近乎称得上‘轻快’的步伐,闲适而优雅的穿过一地残肢断臂。 他转过头似乎对身后的中也大人说了一句什么话,说完后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趣一般,露出了无法分辨出来是明快还是……淡薄的微笑。 室生犀星早已听闻首领大人是历来最为年轻的首领。但是他还是在心里勾画出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他完全想不到首领大人居然如此……隽美秀气。在月光的泼洒下看起来如雪淞般脆弱易逝却又惊心动魄的美。 但是不会有人真的觉得首领大人是善类——室生犀星甚至都没有对上首领大人的眼神,只是隔着一些距离瞥到了首领没有被绷带缠绕住的那只漂亮的鸢色的眼睛,他的内心就蓦地被腾升而起的恐惧攢紧。 ——仿佛有一只庞大的黑暗而致命的怪物盘踞在首领大人的心底深处,蚕食着他的灵魂,蚕食着他所处的世界。 致命而危险的,捉摸不透的,他的首领大人。 他忽然想到佐佐木警告他的那句话:“你只是一把枪。首领大人和中也大人指哪里,你就打向哪里。永远不要去猜测首领大人的指令和想法,就连身为他多年搭档的中也大人也无法摸透首领大人的真实想法。” 然后最高干部大人从阴影处走到了月光下——走到了首领大人的身侧。 那是一张同样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他黑色西服下流畅精瘦的肌肉线条稍稍中和了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冲击力——橙红色的低马尾从帽链下流泻至颈侧,堪称性感的黑色chker正好卡在喉结的下方。 相较于首领大人优雅而轻快的步伐,最高干部的步伐暴躁中透着十足的不耐烦和一股凶狠,身后翻飞的黑色西服像逆风飞扬的战旗。 室生犀星和其他所有众人一起朝着君主和统帅的方向单膝下跪,左手放于胸前行至最高敬礼。 这就是他们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最高干部——他将献祭自己所有的忠诚、鲜血、生命、包括灵魂的对象。 每当首领大人和中也大人同框的时候,所有经历过龙头战争、MIMIC事件、还有暗杀王事件的元老级别的下属们都会心头颤一颤、再颤一颤。 今天世界毁灭了吗?哦,没有——横滨毁灭了吗?哦,没有。感谢两位大人手下留情,感谢两位大人拯救了横滨! 残酷、暴烈、对待敌人如肆虐的火焰那般无情,这就是室生犀星对中也大人的第一印象。 “但是我听说中也大人还是很善良的?会给孕妇指路,小孩子捡皮球,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他悄悄问身侧的佐佐木大人。 佐佐木大人是中也大人的直系下属,也是目前负责带他的“导师”。 佐佐木望着首领和最高干部的黑色背影,意味深长地看着只比他小了一两岁的室生犀星:“小子,我们是mafia。中也大人是仅次于bss之下的最高干部。” “你不会真的觉得——大人他会是什么单纯善良,没脑子的善类吧?” 他压低了嗓音,语带嘲笑,嘲笑新人的天真:“纯善的蠢货们,尸体可是早就凉透了。” ——“那可是唯一能站在太宰大人身侧的中也大人啊……是“黑暗成双”的“双黑”之一啊。” 佐佐木望着两位大人的背影,像是在望着什么连文字都无法书写的,里世界流传的传奇。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站在两位大人的身边……”室生犀星喃喃道。 佐佐木冷冷地瞄了一眼新人:“不。你不能。我也不能。” ——“我们只能永远的仰望两位大人。忠诚尽职的守卫在他们身后——成为坚不可摧的磐石,或冲锋陷阵的枪。” 已经将两位大人彻底奉为了高不可攀的传奇的室生犀星,打死也想不到就在这同一个晚上,会在中也大人的脸上看到那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 事实上,不光是室生犀星看到了。 所有和中也大人一起回总部的他的直系下属们都看到了。 因为中也大人从首领办公室下来以后,接了一个电话。 他们听不到中也大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似乎是……笑了。 那是一个堪称夺目的极为漂亮的笑容。 在他挂了电话之后,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酷而不耐的神情。 他转身走到佐佐木的身侧,不带什么感情的叮嘱他的下属:“打扫战场的事情,你来安排。” 转身时的西服划出一道凛冽的风,带有血腥气的残酷背影此刻在月光下居然显出了几分温柔。 室生犀星瞳孔地震。 和周围的同级交换了一个‘世界坍塌了?!’的震惊表情。 只有佐佐木依然不动如山。 “大人他他他他他真的谈谈谈谈恋爱了?!”佐藤春夫震惊到结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佐佐木冷静点头:“是的。我已经见过大人的女朋友了。前几天就是在执行保护大人女朋友的任务。大人怕她乱跑。” ……从短短一句话里,其余几人总结出了重点: 大人谈恋爱了。 大人和女朋友同居了。 大人的占有欲,真的很强! 他们传奇一般的重力使·最高干部·中也大人,居然真的谈恋爱了!不是绯闻,不是虚假传言,是真的!! 这样反差的温柔,直击下属们的内心。 “我也想谈恋爱了……”檀一雄感慨道。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首领大人的女朋友?”佐佐木用平淡的语气,插了一嘴。 于是今天室生犀星收到了晴天霹雳沉重的第二击! 他传奇的高不可攀的港口黑手党·黑色亡灵·首领大人,居然也谈恋爱了! 究竟是哪两个神秘女子能把这两个传奇大人拉下神坛啊啊啊。 ——没有谁真的相信,首领大人和最高干部,可能真的喜欢同一个人。 第三十九章 我抱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杵在了酒吧门口,冷风一吹,酒彻底醒了一半……才怪。 果然酒不能混着喝!1738加上百威加上威士忌我真的……要完。 【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一点过去。我和中也的过去。】我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月色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所有光亮都来源于路灯了。 【有一个细节是我比较在意的。阿统,你说,中也受伤从来不告诉我原因呢?】 我心里模模糊糊做出了一个判断:他也许得罪了mafia。 不——是中也和太宰都得罪了mafia,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宰出门一定要带保镖。因为他害怕被黑手党报复。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所以太宰也没有求生欲啊!! 因为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庞大组织,也许……也许他和中也都在被追杀?不,追杀倒不至于,但是他们两个人和他们小小的安保公司一定是时刻处于危机之中的。 槽多无口的系统:【宝你酒还没醒。建议你醉醺醺的脑子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冷静的同时又有些克制不住的恐慌——我似乎在无比接近一个我被蒙在其中许久的真相。 这也就更能解释了为什么——中也会怕我乱跑,会安排他的下属来保护我,他害怕我被mafia抓走。 我·地地道道的普通大学生,和我的男朋友(们)·地地道道的普通创业者/高级打工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了港口黑手党。 这就是最残酷的现实和真相。我柔弱的太宰和柔弱的中也啊……怎么可能和那般黑暗的庞然大物抗衡呢…… 【你刚才是不是用了‘柔弱’这个可怕如斯的词形容了太宰君和中也君?!!】 系统震惊的语气仿佛它裂开了一样。 我喃喃自语:【阿统啊,你说我家那么弱不禁风的太宰和娇小柔弱的中也,被那么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殴打了怎么办啊?想想我就真的心疼!!不然我带他们跑路吧?跑路去华夏!多安全一大国啊,再也不用担心帮派火拼和黑/帮的报复了!】 系统似乎再一次被我选择的形容词震惊到裂开。我好像听到了脑子里有什么机器冒烟的噼啪声。 【你是真的勇士。】我的系统用宕机的机械音回复我:【‘弱不禁风’和‘娇小柔弱’……你居然拿来形容他们两个?!!】 我觉得我的系统歧视男人。 怎么了?男人就不能柔弱了?男人就不能弱不禁风了?男人就不需要保护了吗? 我决定下周去给太宰和中也报一个班——家防手枪射击班。不求射的准,只求射的稳,关键时刻保住小命最重要。 唉,要是早知道他们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和组织,要是早知道他们的公司到底在和谁打交道,我一定……好吧,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公司的决策。 至少我可以未雨绸缪啊!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绞尽脑汁用我昏沉的大脑替我和我的男人们想着全身而退的退路。 ……不然还是移民去华夏吧。 中原中也可以改名叫中国中也,太宰治可以改名叫……太原治?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发笑。我可真是太有才华了!平平无奇起名小天才!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直到我被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还在低着头的我视线缓慢的从下至上移—— 昂贵不菲的皮鞋,高定西服外套,性感修身的马甲和看起来是配套的白色衬衣……哇他的脖颈好好看哦!哦天哪他好烫居然还戴着chker! 【下次我要是再让你出来喝酒我就跟你姓……】我的系统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不在里面的等我?”帅哥开口说话了。 哦天哪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真像我男朋友。 我抬眼,直直对上一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脸。 ——酒醒了。 果然是你啊,中国……阿不,中原中也。 “哥哥晚上好。”我乖巧的眉眼弯弯的对他笑:“……那个什么,我们来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吧!” *** 中也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不同于太宰那般危险而冰凉的审视,却同样会让我心头一颤。 “什么角色扮演?”彼此离得太近,滚热的呼吸拉锯,连拥抱都像是缺失了一根的肋骨在此刻终于被填平。 我伸手轻轻把他的发尾把玩在指间,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啊,就是今天的朋友里面有人失恋了啦,我们不能刺激到人家对吧?” “而且哥哥你一看就很有钱……我不想被同学们说我被你包养了啦。所以……能不能假装……” 在我‘假装’这个词说出口之后,他周身的气势俨然危险了起来。 他压下眼睫凝视着我,眼底仿佛有疾风骤雨蕴藏其中。 ——“假装你只是我的哥哥?” 中也用笼罩着潮湿乌云的眼神看向我,抬手轻扶帽沿,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腕骨。 他挑眉,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替换了主语,锋利的侧脸透着股冷酷的意味:“假装,我只是,你的,哥哥?” 那只未褪下手套的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 冰凉凉的,带着一丝丝冷酷的血腥气飘入了鼻息间。 很好。酒彻底醒了。 我捏上他的领带,将他向我猛地拉近,近到接吻却没有吻住的距离,寻衅地对上他的视线。 “是啊,亲爱的哥哥。怎么样,敢玩吗?输了的人,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情哦。无·条·件。” “好。”他答应了我。 他橘红色的发尾像冰凉的水,从他的帽链流淌到我的颈侧。我们微妙而暧昧地贴合着彼此。 就像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发丝缠绕着发丝那样的交互缠绕,揪扯不开。 第四十章 ——太美丽的事物都有剧毒,无·一·例·外。 *** 当我和中也一起走进包厢,拉开门,在所有人抬头看向我们的那一瞬间——流动的空气有一刹那似乎彻底凝固住了。 我发誓,所有人,是所有人,有那么几秒都仿佛被定了身一样。 有人举着酒杯的手悬停在空中迟迟没喂入嘴里;有人拿着麦克风投屏上歌词都空了一拍却还没唱出口;有人滑稽地嚼着一半的薯条另一半从嘴里啪嗒掉在了地上。 而正在往调酒杯里加威士忌的麻衣——酒已经满满的从调酒杯里溢了出来她还浑然不觉,直到冰凉的酒液从桌面流到了地上,沾湿了她的鞋子。 “啊啊啊啊啊啊!”麻衣这声激动到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的尖叫,怎么说呢……我很庆幸屋顶这一刻还牢牢焊在我们头顶没有掀翻。 事实上,不仅仅是麻衣,在场所有的女孩子,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被惊艳到了极点于是雌激素和荷尔蒙一同沸腾起来的神情。 “晴子你居然没有和我说你哥哥是那天晚上我们惊鸿一瞥的极品大帅哥!!!” 麻衣喜出望外地冲过来,招呼着我和中也坐下。 一般而言,长得太漂亮的男生虽然很招女孩子们喜欢,但是往往会引来男孩子们的嫉妒。 然而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太宰还是中也似乎都有着独特的气场——让女人雌伏,让男人臣服,那样的气场。 我眼睁睁看着刚才吊儿郎当把脚翘在桌面上吸着电子烟吞云吐雾的男生,在中也坐在他身边后,默默的把脚放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另一根电子烟,殷勤地递给中也,下意识的还是以双手捧着的姿势递过去的:“哥,抽烟吗哥?怎么称呼您啊?” ……所以说气场这种东西就是很玄。不愧是做高管的!就从来没人对我用敬语呢! 在与人客套周旋上,这一点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无可挑剔的太宰,中也是我行我素那一类人。 他今天明显处于不想并且不屑于客套的心情中,淡漠地睨了那男生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烟盒:“我不抽电子烟。” 我趁着他点燃自己那支Marlbr的功夫,悄悄挣脱了我们十指相握牵着的手。 他抬起眼睫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微笑着比了一个口型:哥哥。 他溢出一声嗤笑,却没说什么,漂亮锋利的眉眼在星火明灭的烟雾间若隐若现。 “做个自我介绍吧?怎么称呼你呀?”其中一个在场似乎还是单身的齐刘海女孩子酒酣耳热的对着中也说。 话筒被递到了中也的手里,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我的‘哥哥’介绍自己,包厢里的每一个目光都汇集到了这个耀眼的人身上。 中也漠然垂着眼,他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唇角的笑容有种漫不经心的漂亮。 “我的名字不重要。” 一个极其冷漠而敷衍的回答。 他倦懒地咬着烟蒂,一抹猩红明灭,烟雾缥缈让人看不真切。 ……我再次对天发誓,我以前,以后估计也再也不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 真有你的啊中原中也。 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她涨红了脸,试着找补场子:“啊……那、那你是做什么的呀?” 中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用碾碎一只蚂蚁那般轻柔却冷酷的力度,摁灭了星火点点的烟蒂。 我在他开口前把话筒拿过来,迅速在他让场子彻底尴尬起来之前替他回答道:“他在一家港口进出口贸易公司做高管啦!” 他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开口反驳。 我都能想象出来他要回答什么了:我做什么不重要。 这股子倨傲·目中无人的劲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别以为你是高管就了不起了啊哥哥,我已经知道你得罪了Prt Mafia的人呢!肯定是你太嚣张了的原因!我在心里腹诽着。 我微笑着不动声色戳了戳中也的腰,他嗤了一声算是做答复。 “哇,不愧是晴子的哥哥,也是这么厉害呢!”绘美理打着圆场,似乎最后出来打圆场的永远都是绘美理:“现在我们多了一个人,米娜桑想要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那个似乎对我怀揣着异样心思的斜刘海男生第一个出声:“玩,当然要玩了!” 酒精上头后的大学生们一点也不想上幼儿园的车,只想把车开上不回头的博士后高速公路。 我十分庆幸这几轮没有到我或者中也,因为被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是十分的……无法形容,比如说——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男上位还是女上位? ——你有没有偷偷出过轨(精神出轨和□□出轨都算)? ——除了床上,你和对象还在哪儿做过?车震?厅震?野战? 然后我震惊的发现在场里居然有女孩子拍过A/V,有男孩子做过男公关!还赚到了一辆玛莎拉蒂的钱!! 都是狠人啊!都是深藏不露的狠人啊!我这区区的狗血玛丽苏的作家身份真的算不上什么啊。 而我中也哥哥的反应……全程都十分的,耐人寻味。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似笑非笑,偶尔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我几乎都能读出来他的嘲讽意味:你每天都在和这么一群朋友打交道?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一个纯洁的单纯的好孩子。 但是我们大学生们可能也许有的时候就是…… 他意味不明地笑着,低头把玩我的手指。 在万众瞩目的隐秘期待下,终于轮到了中也。 很遗憾,这次出问题的还是我那个不怎么着调的朋友麻衣。 麻衣开口以前有个女生迈着小碎步跑到麻衣身边,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而后麻衣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中气十足地问出口: “那么请问,晴子的哥哥大人,您认为,在座的哪一位异性可以成为你的性幻想对象?” 这句话问完以后,男孩子们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瞥了一眼我,而后又瞄了一眼刚刚那个女生。 仅仅只是论外表而言,那个女孩子是和我不同类型的好看。 春樱,好像是她的名字。而她的确也和这个名字一样,妩媚娇美。不像我,总是给人以一种纯欲绿茶(婊)的感觉。 “那肯定是春樱了吧?”一个男生小声嘀咕。而春樱也恰到好处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我……我有点不开心了。说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是打碎了牙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毕竟提出来假装他只是我哥哥的,是我自己。 我似乎听见他低声嗤笑了一声,说了声:“真无聊。” “我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幻想这种事情。”中也冷漠地回答,将那个女生无视的彻底。 另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起哄:“那就假如呗,假如晴子的哥哥大人有这么一个性幻想对象嘿嘿。” 麻衣也笑眯眯地说:“人类都会想和自己爱的人□□嘛,没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他嘲弄地看了一眼众人,缓缓握住了我的手:“喂,你们不会以为性是爱吧?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性不是爱。拥抱不是爱。接吻不是爱。” 他这样冷漠的,倨傲的,居高临下地说着。 ——“你们这一群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的蠢货。” 我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这些都只是爱呈现的形式之一,同样也是“喜欢”呈现的形式之一,是“好感”却呈现的形式之一,是欲望放纵的呈现形式之一。 它们唯独不是爱无法被撼动的佐证之一。 他的手穿过我黑色的长卷发,一触即离的吻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唇角,像许多个瞬间。 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句话。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Lve is a tuch yet nt a tuch. 在周围似曾相识的倒吸一口冷气的震惊吸气声中,他的掌心摩挲着我的面颊,暧昧的,温柔的,像哥哥,像情人,像爱人:“我当然——永远只爱我亲爱的妹妹。” 麻衣瞳孔地震地看着我们:“你们……德国……骨科?!” 神TM德国骨科。 我假装我们只是平时嬉戏打闹的兄妹那样,将他低马尾的发尾缠绕在指间,低头嗔笑道:“好啦好啦哥哥我也爱你,不过爸爸妈妈肯定还是希望你早日替我找个嫂子的啦。” “抱歉我哥哥他这个人,咳,金牛座的男人你们懂,人有时候就是比较容易钻牛角尖啦。” 说着,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耳语道:“我亲爱的哥哥,和我,出来一下!” 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包厢门外。 他一只手被我拉着,另一只手无所谓的插在口袋里,一副漠然又倦懒的模样。 一直走到门外,我才收回僵了的假笑。 我生气的摘下他的帽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不是说好了要假装只·是我的哥哥吗?哥哥这样不给面子我会很难看的!” 他用冷酷而玩味的语气开口:“妹妹。” 他这样唤着我,却欺身向前搂住了我的腰,轻钳着我的下巴,将我轻靠在冰冷的墙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妹妹。” “你是要我若无其事地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调情?和别的男人十指相握对视10秒?听着别的男人承认你是他们的性幻想对象?然后再无动于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那股冷冰冰的口气是如此咄咄逼人,像出鞘的刀直逼我的咽喉。 他扯出一抹冰冷的嘲讽的笑:“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辗转欢愉,别的男人,同我一样,见过比狐狸还要放荡的你——” 我看见愤怒的火焰在他眼底冲天而起,肆虐燃烧一切。 是手持火炬的我亲手点燃了这场焦热灾祸。 那么也该由我来熄灭。 我回抱住他,安抚着他暴动燥热的神经,而后轻轻的吻上了他的眼睛。 就像之前有人轻轻的吻上了我的眼睛。 “我爱你。” 我温柔地说。 在混沌扫射的霓虹灯下,在摇滚乐敲击着心弦的嘶吼和鼓点声里,我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 于是漫天弥散的火光就这样安静的、悄然的、被一句温柔的‘我爱你’,熄灭了。 “笨蛋。”他低声笑了。 而不放心推门而出的麻衣,一眼看见的就是我和中也正以极尽亲密的姿态相拥。 手机从她手里‘啪’的摔落。 “你们,居然真的……” 第四十一章 我亵渎了麻衣眼里偶像剧般的爱情。 她震惊的神情和眼底破碎的光如是说着。 而酒吧的音箱里还在播放着撕心裂肺的摇滚,酣畅淋漓地唱着比子弹贯穿心脏还要痛的痛。 (cause yur sul is n fire 因为你的灵魂在被灼烧) “你……”她震颤的瞳仁死死盯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背叛——” 我狠狠的,一把推开了中也。 “麻衣!”我语带颤抖着慌乱而大声地打断了她。 我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怎么可以,背叛,那么爱我的,太宰呢? 【双重背叛哦。】安静了许久的系统戏谑地开口:【Duble betrayal。】 鲜血淋漓的痛忽而又复现。 (A sht in the dark 黑暗中一声枪响) “求你。”我恳求地看着她。 身旁的中也攢紧了我的手腕,语调冷酷地重复着那个仿佛淬了毒的利刃般的词:“——背叛?” 在某一刻,我的心跳和爆裂的鼓点重叠。 (What did they aim fr ——when they missed yur heart?他们究竟在瞄准什么,当子弹与你的心脏擦之而过?) “是啊,背叛了世间的道德与伦理,来爱你啊,哥哥。”我真佩服我自己,我仿佛一头栽向了地面,失重的眩晕感将我密不透风的包围,可我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解释。 用情人最温柔的耳语。 麻衣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头一次收回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中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转身走回了包厢里。 我的内心她转身的那一刻——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啃噬那般,又痛又不安。 麻衣的反应,简直就像是被背叛的是她自己一样。 我们这次回到包厢后,有什么已经彻底改变了,就像发酵的葡萄被酿成了酒,是那样一种无可挽回地彻底的改变,在悄无声息蔓延。 绘美理察觉到了麻衣和我的不对劲,忧心忡忡朝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麻衣。 周围其他人却还在酒精上头的火热中毫无知觉,继续着下一轮游戏。 我们又喝完了剩下那半瓶威士忌,开了最后一瓶——龙舌兰。 本来就已经喝了很多的我此时头脑更是发蒙发沉,世界开始在眼前打旋。我担忧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中也,我无法分清他是不是醉了。 他慢条斯理地褪下手套,在昏暗的包厢里以不容抗拒地力度握住了我的手,亲昵而无法挣脱的十指相缠。 而这样的十指相缠却让我无法控制的,想起来那个我背叛的人。 我和他,一起……背叛的人。 Duble betrayal. 我在心理默念这个单词,回味着每一个字母,每一个音节,像是把磨得锋利的玻璃碎片从舌苔滚过,直到口腔每一处脆弱的粘膜都鲜血淋漓。 这一刻我甚至连默念那个人的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眼前还是会浮现出他的笑容,温柔而单薄的笑,像冬日清晨的雾气。 真心话·大冒险。 这一次,又到我了。 该问我问题的不是麻衣,是那个抽电子烟男生的女朋友。 可是麻衣蓦地站起来,以宣战的姿态气势汹汹一把夺过来话筒,她愤怒而清透的眼神此刻拷问着我的灵魂:“晴子。”她叫着我的名字。 “现在坐在你身边的,真的是你的——哥哥吗?” 是吗?也许吧。 我是一个以爱为名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的罪人。 我要开始说谎了。 我又要开始说谎了。 我避开中也不愿后退的炙热的眼神,微笑着笃定着说:“是啊。他真的是我的……哥哥。” ——“我不信!”麻衣大声反驳我:“没有、没有哥哥会、会那么抱着妹妹!” 那种压迫着心跳和呼吸的寂静又一次疯狂弥漫,只剩下无人歌唱空了一拍又一拍的音乐伴奏还在奏响。 “什么啊?”连向来会打圆场的绘美理都要尴尬的笑不出来了,她试图把话筒从麻衣的手里抽走:“你醉啦麻衣,听我……” 她的话被麻衣不耐烦地打断:“我没有醉!” 她像是一个为了捍卫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情’而揭竿而起的战士,那样气势汹汹地盯着我。而我——一个早就深陷在爱的泥潭里的罪人,直面迎上了这场审判。 “麻衣一定没有哥哥吧?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兄妹,亲密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其余人不想让气氛太僵,纷纷插嘴道:“干嘛突然这么激动嘛麻衣,怎么,羡慕晴子有哥哥啊?” “就是就是,我要是有晴子这样的妹妹我也天天贴贴好吧。” 中也又从唇齿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他的手指探过我的发,亲昵而暧昧地抚摸着我的耳垂——伤口刚刚结痂,挂着崭新梵克雅宝坠子的耳垂。 “那晴子什么时候把男朋友介绍给你哥哥呢?”麻衣继续大声地问我。 ‘男朋友’这个词似乎戳到了中也的逆鳞。 他的手指蓦地攢紧,捏的太用力,弄痛了我耳垂上的伤口。 我深呼吸,再次在心底重复着告诉自己:没关系。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而我,作为爱的被告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无罪’进行下一轮的申辩,我身侧那位既是受害者,也是同谋的共犯已经开口了。 “男朋友?”他挑起下颔,冷冷睨着麻衣,扯出一抹笑:“介绍给我?”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搂上我的腰,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化纤材料渗透到了肌肤里面。 我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了吐息间缠绕着全部都是他裹挟着烟草,淡淡血腥气,和龙舌兰那样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重新介绍下我自己。”中也懒洋洋地开口,那张美得锋芒毕露的脸上粲然一笑——似是讥讽戏谑又飞扬肆意的笑。 “Nakahara Chuya。”他漫不经心又清晰有力地吐出来自己的名字:“花间晴子的男朋友。” 哗啦! 绘美理手中的酒杯从手心滑落,砸碎在地。 她露出了和麻衣如出一辙的仿佛被背叛的是自己那样的破碎神情:“晴子的……男朋友?”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可置信地愣怔地看着我,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可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太宰君吗?不是那个很爱你,你也很爱的,愿意为他赴死的……太宰君吗? 那个眼神在如是鞭挞我。 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列轰鸣作响的列车直直碾过,血液都开始逆流。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残酷冷漠的……拆穿了我,拆穿了我的伪装,我的谎言,在我的朋友们的面前,一丝情面没有给我留的,置我于爱的死地。 第四十二章 我对上中也的眼睛。他把被刺伤的血淋淋的痛很好的掩盖在无所谓的寻衅目光之下。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就是要戳穿你,把你置之爱的死地。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与你形同陌路的假装。没关系,来伤害我吧。已经痛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是我无法忍受的呢?无所谓了。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接受。 就是这样一种目光。 我笑了笑,移开了视线,这一次,并没有推开他,只是悄悄的握紧了那只炙热的却微微颤抖的手。 他还是会害怕。害怕我离开他。又一次,彻底的,离开他,假装陌生人直到真的成了陌生人。 我移开眼神,转身对上麻衣气势凌人的目光。 世人总是喜欢如此。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审判,可是以爱为名的罪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三言两语就申辩的清的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和另一个人感同身受,也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当宣判铡刀落下的刽子手。 我不可以。麻衣不可以。绘美理不可以。没有人可以。 【阿统,这次是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再不出来救场我就要玩完了。】越是这个风起云涌的焦灼时刻,我反而越是冷静。 时间定格在我和系统在电光火石间交流的这一秒。 虽然我的系统时常掉线且不靠谱,但是我深知在危急时刻,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永远是我的系统。 【不是哦。】系统居然出言反驳了:【我只是把方案和道具提供给了你,可是我的宝,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次、两次、无数次的人,只有你自己哦。】 ——所以请你倾尽所有、不遗余力的第一次、每一次、第无数次拯救自己于火海之中吧。 【有一个道具是我们可以使用来破局的。】系统语速飞快地在我脑海里说:【道具·说谎者。】 这又是诡异又奇特至极的道具。 道具·说谎者,准B级,使用效果是—— 你可以任意指定自己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谎言,被所有人相信,认可。 唯一的副作用是……谎言本身。 因为使用道具以后,说谎者本身也会相信谎言。 最高级的谎言便是我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世界。而道具·说谎者,便是将谎言在认知里变为‘真实’。 【譬如说,你的谎言是:我是一个亿万富翁。可是你并不是。而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会在道具使用后相信你是亿万富翁。而现实逻辑的漏洞会在这一刻自己补全,譬如说,你的卡刷不出来一千万——因为你和家族闹僵了,卡被冻结了。】 但是我还是会因为相信着这个谎言而无节制的花销,而道具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逝,但是还不上卡钱的我会在道具效果消失之前就因为欠债而饿死街头…… 我甚至可以用这个道具,去电视台向全世界播报,明天世界会末日。 但是使用完这个道具后,第二天世界不会末日,于是随之而来的我也要承受世人的怒火、网暴——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在使用完道具后真实相信了明天会世界末日的我,也许头一天晚上就会选择跳楼自/杀来逃避末日的降临。 又或者,我可以使用道具来欺骗我不及格的试卷是100分。 在道具加持的作用当下,我的欺骗对象不会想起来去翻阅试卷,但是当他们下一次看到不及格的试卷——或是道具效果消逝后的那一天,他们会想起来这张满分试卷从未被签名。 谎言总有被识破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就是铡刀落下的时刻。道具的使用只是在尝试最大限度推迟审判的来临。 ——但是没关系。这个世界唯一有资格审判我的,只有身处同一个局中的,我的爱人。 没有人,没有任何其他人,有资格来判罪。 因为…… 【道具·说谎者,投放中。】 “没错哦。”我微笑着对众人说:“中也是像我男朋友一样的——哥哥。” ——“你们,有过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可能会饿死的经历吗?我有哦。” ——“在垃圾桶翻找食物和流浪汉抢一只鸡腿的经历,我有哦。” ——“被一群野狗追到了穷途末路,差一点就要被撕咬至死的可怕经历,我有哦。” ——“走丢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找到了去往他身边的路。” ——“如果不是我亲爱的哥哥,我真的还能在此刻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喝这一瓶就三位数的酒吗?” 我使用了道具。 是的。我说谎了。可我也没有说谎。 “他是我的哥哥,没错哦。是我的男朋友,也没错。是像我的男朋友一样我最爱的——哥哥。请原谅我们畸形的依恋关系吧。不过不原谅,也没关系。”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除了我的爱人。 我是说谎者。 我是背叛者。 但是我说了那么多句谎言,唯有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心的。 自私又贪心的我,既爱着我一见钟情、见见钟情的太宰先生,也爱着接住了坠落的我每一次的中也哥哥。 一个贪心的,自私的,满嘴谎言的绿茶婊,这就是我,花间晴子最丑陋的真面目。 他没来得及阻止我,我已经站起身将我和他面前的最后那小半瓶龙舌兰——没有来得及兑绿茶的龙舌兰,拿起来,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冰凉辛辣的白酒从食道流进胃里的感觉还是如此的糟糕啊。 可是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所以甜和苦我都甘之如饴。 “我哥哥脾气不太好,有得罪大家的地方我替他赔罪了。其他的,我也没什么需要向各位解释的了。那么——我和哥哥就先走一步了。” 也许是我刚才对于童年的阐述震惊到了麻衣。 也许是说谎者的道具生效,她彻底的相信了中也只是我的哥哥——和我有着畸形依恋关系的哥哥。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充满歉疚的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等等,晴子,等等——对不起……” 我没有回头。 她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一个背叛者,她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真有意思。"中也带着笑,玩味地开口。 ……然后我想起来了。 这说谎者道具,他也中招了。 等等……说谎者道具,什么道具?我说谎了吗? 我……没有说谎呀。 亲爱的哥哥。 他笑了,是一抹陌生的,让我心惊的,有些残酷而邪气的笑。 “真奇怪。”他带着这样的笑,将我扯入熟悉的炙热的怀抱里,无法挣脱的牢笼,是掠夺者的力度。 “真的有哥哥会和妹妹,上床吗?” “那我们这算——乱/伦吗,妹妹?” 轰鸣的心跳和溯流的血液被嘈杂的音乐声淹没。 我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列车载着我朝无法估量的预测不出的轨道疾驶而去,也许终点是失乐园或深渊。 幸好手机的嗡嗡声在这一刻无比亲切的拯救了我。 有短信进来了。 “我……我回个消息。”刚才对瓶吹的气势在这一刻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我男朋友的消息。 他下班了,来接我回家。 第四十三章 我在心里数了数。 今天晚上中也一共抽了两支烟。第一支,是在他随我一起进到包厢里,他不耐烦地拒绝了那个男生的电子烟,百无聊赖又带着些烦躁地点燃了自己的Marlbr。 他似乎真的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抽完一整支烟。似乎烟本身,只是他借以宣泄情绪的某种外物。 而现在,他点燃了第二支。 他似乎在为什么突然而来的混淆认知而困扰着。 可我,不喜欢他吸燃一支烟流露出的神情——狂风暴雨伏蛰在他眼底,他就这样静静谛视我,隔着一支烟的距离。 "今天的游戏,你输了哦,哥哥。"我透过丝丝升腾起的烟雾,轻轻吻上他的唇角。 “所以,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笑着说。 “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啦。你不可以问我,不可以问我他是谁,不可以问我,我们要去哪里,也不可以问我,我们要去做什么。唔,因为我也没想好呢。” 我用我的嘴唇,銜住了他含在唇边的那支烟。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零距离的沾染上烟的味道。 干燥的烟头被他的唇和我的唇微微的濡湿,我们的气息缠绕纠纷,像哔哔剥剥的火注定和枯枝一同燃烧。 尼古丁流入肺里的感受太过强烈,喉管不住收缩着我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中也看着我咳出了眼泪的样子,温柔地嗤笑了一声。 “那么,妹妹,你的这一位——朋.友,”他沉磁的嗓音带着微妙的刺,笑容裹挟着尖锐的嘲弄:“知道你和你的,‘哥·哥’,已经做了所有和男朋友做的事情吗?” 他抽走了那支刚刚燃上的烟——恋人调情那般撩起我的发,把那支烟夹到了我的耳后。 “比如说,接.吻。” “比如说,拥.抱。” 唇瓣和唇瓣厮磨相贴,烟蒂的余烬坠落,滚烫的烟灰落在颈侧脆弱的肌肤上,被烫伤的痛让我止不住地颤栗。 “比如说……做.爱。还有那句,‘我爱你’。” 没有任何人,会在看见这一幕后真的相信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哥哥和妹妹,或者是普普通通的幼驯染关系。 如果说,我和太宰是黑暗中滋生的两株藤蔓,相互缠绕,越缠越紧,除非一把火烧个干净不然无法将我们分离,那我和中也便是燃烧的火炬触碰了沙漠干枯的玫瑰,一触即燃,星火燎原无法止息。 “啊,他应该大抵是不知道的吧。”我甜蜜蜜笑着把那支烫伤我的烟扔到脚下,动作有些笨拙而生涩的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用鞋底碾灭。 “可是哥哥,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最离不开的,朋友。” 呼吸融化着呼吸,我沦陷在骨血相融那般的拥抱里,笑着对他说:“所以哥哥,你不可以让他难过哦。”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难过,我会心疼的,也会生气的。所以……可不可以拜托哥哥,藏好我们的关系呢?” 他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什么离奇又不可置信的笑话。 “被发现了又怎样?”他挑起好看的眉毛,漂亮的面孔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难道你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吗?还是这位朋友,和我们的兄妹关系一样——” 他的手指近乎粗暴地在我的锁骨狠狠刮过,抚上昨晚他留在颈侧暧昧的咬痕:“是可以接吻,可以拥抱,可以做.爱,那样的朋友关系?” 那是当然啦,我亲爱的哥哥。 “当然不是了,我亲爱的哥哥。”我反握住他的手,虔诚地说:“我和他只是谈天说地,聊人生和理想的那种好朋友哦。” 是我就算从‘你知道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无缝跳到‘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外星人呢?’,永远都会自然而然地接住我的每一个跳跃的话题的好朋友。 ——“你知道马丘比丘古城可能是外星人建的吗?” ——“真的吗?我还以为埃及金字塔才是外星人建的?” ——“所以人类寿命这么长果然是在浪费地球资源吧。” ——“才不是呢,是为了吃遍全世界的美食,看遍全世界的美景,睡遍全世界的五星级酒店啊~” 是就算我做出了怎样的黑暗料理,把醋当做了酱油,把糖当做了盐,再不小心挤多了芥末放进了拉面里他也会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全部吃完,然后骗我喝掉一大口自己做的浓汤……这样的好朋友。 是我失眠的时候无论几点打电话给他,那一头永远,我是说永远,都不会无人接听,电话的铃声总会在响到第三声之前被接起。 而无论我想去哪里——是去冬日下雪凌晨的海边看雪,还是去城市边缘废弃的医院大楼探险,他都会陪我,他都在。 他一直都在。 就是这样的……好朋友。 【其实很多的记忆,你已经想起来了,是吧我的宝。】系统在我脑海里深处叹息。 【啊……想起来了一些,虽然只有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是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但是记起来了那时候的感觉。】 爱的伊始,是一见钟情。 可是一见钟情的爱向来不能长久。 长久燃烧的足以让人去赴死那样的爱情,是比一见钟情要更为深刻,也更为肤浅的爱—— 我抛出去的话永远有回应,我掉下来的眼泪永远会被温柔擦掉,我发疯的时候不会被斥责而是会陪我一起发疯…… 当我觉得格格不入的自己是这个世界的逆旅人,我在向上的扶手梯一个人逆着人群向下奔跑,这个时候有一双牵住了我,我抬起头赫然发现—— 原来逆着人群在漫无边际游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 是这样的朋友。 是这样的好朋友。 是这样的我的爱人。 所以我把他的名字纹在了那次为他挡住子弹的伤疤上。 那从来不是他执拗霸道留下的烙印,是我自己去索求的爱他的勋章。 “玩游戏的人,就要愿赌服输哦,哥哥。”我笑着对中也说:“而且你知道的,我是真的爱你。所以,多一个好朋友,哥哥你不会真的介意,对吗?” 第四十四章 第44章 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又一次笑出了声,冰冷的、带刺的、嘲弄的——嗤笑。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的很介意,你会不去?”中也又一次把疑问句,用陈述句的反讽语气说了出来。 他抿紧了嘴唇,所有澎湃的情绪都被他恶狠狠的压抑着,眼底映出来被他允许能让我看出来的,只有令人心惊的倔强。 “亲爱的哥哥,”我学着系统用咏叹调温柔的转移了话题:“你也有事情瞒着我,对吗?那个天大的秘密,你用了无数谎言去掩盖的秘密——” 我在心里叹气。 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组织,也许你身处于被追杀的危机之中。 也许得罪了黑手党的人注定九死一生,而我这般柔弱又嚣张的哥哥你,活的一定很辛苦吧。但是没有关系,我不会戳穿你,也不会离开你。 ——“是和PrtMafia有关吧?” 在他愿意和我述说的那一天之前,我都不会拆穿这件他拼命去掩盖的事情。 我大抵能理解他的苦衷,也许他害怕我知晓了他得罪黑手党这件事情以后被牵连进来,一同进入了追杀名单?无论如何,我相信他这样做只会是为了我好。 我们都只是在这枪林弹雨的残酷世道中努力存活着,努力不被那些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所殃及到的池鱼。 我们都只是弱不禁风的普通人。我是,中也是,太宰更是。 中也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他在一瞬的震惊后冷静地分析我的表情,试图通过我的眼神或微表情来判断我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而我眼神中流露出的怜悯和疼惜显然让他有些微微的,迷茫。 似乎我们的想法在某一个分叉点有了极大的偏差。 可他不敢去挑破,就像倒计时注定要归零的炸弹,在归零前一秒他不敢去随意剪断那一条终止爆炸的线,因为谁知道挑断的究竟是哪一根,也许断裂的下一秒轰然来袭的爆炸会将整个世界都一同炸成齑粉。而殃及其中的他无力挽回。 我有秘密。他也有秘密。 我们彼此怀揣着不能说的秘密,以最亲密无间的姿势相拥,呼吸缠绕着呼吸那样的亲吻。 手机在第三次震动时我推开了他,而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沉默的,站在晦涩的阴影中看着我。 “明天是……”他低低地开口,声音沙哑,而我用雀跃而期待的语调打断了他:“我知道~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有什么冰冷的桎梏在我说出口这句话以后,倏然松动了。 其实男人是很好哄的。 爱你的男人,更是好哄的。 女人也是一样的。 人类对于爱的渴求,似乎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个吻,一个拥抱,一声‘我爱你’,一句真诚热烈的话告诉那个人,刚才那声‘我爱你’是真心实意 的哦。 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确认,穿过人潮汹涌的大街你牵着我的那只手有松开吗?会松开吗? ?本作者七弦歌提醒您最全的《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尽在[],域名[( “所以今天晚上才要去和朋友一起为明天的周年纪念日准备送给哥哥你的礼物呢。” 准备礼物是真的,和‘朋友’一起准备礼物是假的。 虚虚实实的谎言才是真实的谎言啊。 他沉默了有将近一分钟那么短暂却在此刻的寂静中如此漫长的时间。 “去吧。晴子。”他伫立在影子里静默地注视着我的方向,像记忆里的无数次。 只是这次他又低声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像飘散的烟雾打着旋落入我的耳里:“如果让我发现,你的朋友,是我猜想的那个人,那么妹妹——” 空气有一瞬间似乎又变得晦涩而窒息。 他的气息高傲凌人,像一位让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枪所瞄准之下颤抖着臣服——那样真正的唯一的——猎人。 “你后果自负。” 他这般冷酷地说。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会在他眼底看到又一次快要肆虐燃烧起来的大火,也许会将全世界都焚烧殆尽那样一场焦热灾祸。 而我猝不及防的忽然想起太宰那句温柔又冰冷的耳语:“我是真的,会生气呢。” 【让我后果自负的中也哥哥遇上真的生气的太宰先生到底发生什么……】我敲了敲我的系统。 我的系统用虚伪喜悦的音调和我说:【温柔的暴君对上残酷的恶徒吗?嘻嘻。大概率会发生一件连统统我也救不了你的天大好事吧,嘻嘻。】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那两声‘嘻嘻’的恶毒嘲讽啊喂! *** 我钻进那辆黑色的迈巴赫里。 这辆蛰伏在黑夜里的豪华轿车远远的看过去,像只漆黑冰冷的钢铁怪物隐藏在阴影深处,准备随时给予过路行人致命一击。 我被这个想法逗笑了——果然横滨的夜晚不管看什么都像危机四伏的恐怖片呢。 我进车里的时候太宰正低头一封信件,之所以知道是信件,因为那是一张粉色的印着心的纸张,背面微微泛黄似乎有了些年岁。 太宰微微垂下眼的神情总是会让我心颤。 他弧线优美的侧脸看起来像一幅优雅美丽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可是浓长的睫羽又遮掩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捉摸不清,无法看透,像日出就会融化在太阳下的雪淞,又像一场会让人有去无归的致命毒雾。 直到他抬眼看向我,那种虚幻缥缈的、捉摸不透的感觉才倏然消散。 准确来说,是那种黏稠的拉拽着我下坠的黑暗窒息的感觉,才倏然消散。 我奇妙的第六感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机预警一场根本不会发生的浩劫。 “我还以为小晴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呢。”他委屈地说,眼神如暗夜迷雾。 我本来心虚的心 情在看见他那张看起来有点像告白的信的纸张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不开心地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张:“怎么可能不来嘛。太宰居然当着我的面,别的女孩子送给你的告白信,太过分了吧!” 我不开心的模样似乎反而取悦到了他。 他望向我的眼眸让我像起被一场大雨淋湿后还来不及晾晒的夜色。 “可是,这是小晴写给我的告白书哦?” ——他在旁敲侧击着用各种不动声色的小心机让我回忆起我和他过往。 他没有耐心再出演‘过去的女朋友是别人’这一戏码了。 径直的用不动声色的方式摊牌给我:那个女朋友就是你。 我有些震惊地从他手里接过来这封泛黄的信件,不确定地问他:“……真的是,我,写给,你的?” 他将我温柔地拉拽入他的怀抱里,轻轻地埋入我的颈窝,用他高挺秀气的鼻尖蹭着我的肌肤,撒娇似的嘟嘟囔囔:“啊小晴真的是太过分了呢!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哦,怎么可以就这样全部都忘掉了。” 我叹气,从第一行开始这封来自过去的信件: * 致我亲爱的,爱人: 这是一封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的信,也是一封我们在一起三百零一十八天的告白书。 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注定了没有生离只有死别的恋人。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有的时候会梦到一些实在是太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说,梦里你会拿着枪抵住我的太阳穴说要和我赌命;或者我被你残酷地踩在了脚下,而你睥睨着我冷漠扣动了扳机,子弹就这样贯穿了我的心脏。 有时候也会梦到一些奇妙的美好的事情,比如说梦里你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沙色风衣敲响我的门说要和我殉情,于是盛夏的傍晚我们相拥着从高架桥坠落,啊不过最后还是被路人拉了上来,很遗憾我们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你是那么说的,而我则是很开心又能和你一起多活一天)。 你经常会问我为什么不怕死?我告诉你我不是不害怕死亡这件事情,我是很惜命的人呢。 我只是不害怕和你一起死去,这一件事情。死亡,和太宰一起死亡,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只要有你在身边,哪里都一样啦。人间还是地狱都无所谓,只要你在身边,你就是我的极乐世界,你在地方就是我的天堂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算我们已经身处在没有救赎的无间地狱最里面,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么这个地狱,在这一刻,在以后你拉着我的手的每一刻,就是天堂了。 八音盒你有好好地收着吗? 就像拉动八音盒的发条打开盖子时那个跳芭蕾舞的女孩一直在旋转,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一千片拼图你不会自己默不作声一口气拼完了吧? 我们拉过钩了哦,每年生日我们一起拼图。一直到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八十岁,只在你和我的生日当天拼,一直到拼完的那一天才是命运允许我们离别的那一天。 (偷偷的告诉你哦,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被我藏起来啦,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而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我和你就永远不会离别了。) 看到这里你不会已经不耐烦了吧?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 实在是忍不住,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是的,我爱你,亲爱的太宰,就像鱼无法离开水,鸟无法离开天空,而我也无法离开你。 你可以质疑明天的列车不会准点到达,你可以怀疑生命本身的存在毫无意义就像死亡本身,你可以猜疑世间万物,可是我亲爱的爱人,请你唯独不要去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会永远爱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是一条不会被推翻的定理,就像无论你从何处跌落永远会被地心引力牵引着下坠。 我爱你,就像心跳、呼吸、血液流过动脉、结冰的温度是零点,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而过冬的大雁永远要向南方迁徙。 那么,你爱我吗,亲爱的太宰?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吗? 此致,爱你的晴子。! 第四十五章 第45章 有的时候,太宰明明是微笑着看我,他的眼神却会让我心微微地疼。 不是之前那样撕心裂肺淌着血的痛,是一种更为隐蔽而微妙的,仿佛最柔软的心窝扎了一根极细的针,深深的、牢牢的、扎了根,那样的疼。 “拼图我没有拼完哦。说好的一起拼呢。错过了两年的生日,我们又多了两年。”他笑着和我说。 “那,八音盒呢?”我下意识地问他。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他为我带上的耳坠:“等一下小晴就知道了呢。” 车停在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我以为亲爱的社长大人会带我回他的高级公寓?或者五星级酒店?或者海边吹风? 我唯独没想到,他的司机把我和他一道拉来了横滨的垃圾场。 ——这是一片被所有人遗弃的土壤。 像steam游戏画质都建模不出来的,末世废土那般的土壤。 在深黑的夜空下,荒凉贫瘠的土地被有毒物质洇染成深红色,运送用集装箱像尸体一样折叠堆积着。 空无一人。连乌鸦都不愿驻扎,连老鼠都不愿接近,这样世界末日尽头一般的地方。 他居然带我来了这里? 这是在暗示我是什么要被处理掉的垃圾吗? 太宰被我疑惑而怨念深重的眼神逗笑了:“就算把我自己处理掉,也不可能会处理掉小晴的呢。我明明也是那样爱着晴子啊,永远的,矢志不渝的爱着晴子哦~直到生命的尽头呢。” 他用一贯开玩笑地口吻说着认真的告白,沉郁的眼神像清冽的风拂过我的面庞。 不过……他真的好懂我。我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他就这样透过我的眼神猜到了我的想法。 唔我的念头有这么好猜吗?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你会带自己的女朋友来这种地方啊太宰!你见过有谁约会是来这种地方的吗!就算我们不看夜场电影不去海边等日出不去五星级酒店开房……也,咳,不至于来垃圾场吧?!” 我跳起来踮起脚尖去晃他的肩膀。 啊这可恶的该死的身高差。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还是那般极尽缱绻缠绵的十指相握的姿势。 “我只是在帮失忆的小晴找回过去的记忆哦。” 我从来没有想到,也永远不会想到,坐着迈巴赫出门去哪里都有保镖跟着刷着黑卡的社长大人,曾经住着的地方,是垃圾场中心一个废弃的运输用集装箱。 ……这可真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我环顾着这个虽然落满了灰尘,但是依旧被人好好的维持着的地方。 逼仄的集装箱里可以看出来曾经生活的痕迹——冰箱、换气扇、桌椅、寝具,还安装着很小的电灯泡。 陈旧的木质小书架上放着三三两两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精致华美的花梨木八音盒敞开着——却俨然已 四分五裂,明显被狠狠摔碎了而后又被竭尽全力拼凑完整,那样一副支离破碎的样子。 我蓦然想起刚才在车里读到的那封我写给他的告白书:‘八音盒你有好好地收着吗?’ ——他有好好地收着,碎掉的八音盒。 他安静地看着我走向那个木质小书架,小心翼翼用指尖触碰那个被伤痕累累的八音盒,小心翼翼地触摸八音盒里那个瘸了腿无法再跳舞的女孩。 “是……我送你的八音盒吗?”我轻声开口问他。 太宰静静凝视我,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于是我便懂了,这的确是我送给他的八音盒。 “可是它,怎么就、怎么就,碎了呢?”我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他,灰尘覆上我的指尖,我擦拭去落满灰的花梨木表面,愣怔地盯着那一道道斑驳的裂纹。 我记得,记得那封告白信我亲笔承诺过他,用婚书口吻的誓言承诺他: ——就像拉动八音盒的发条打开盖子时那个跳芭蕾舞的女孩一直在旋转,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它碎了。 那个跳芭蕾舞的女孩陶瓷易碎的腿不见了。 于是每一次拧动生锈的发条,《致爱丽丝》也只能破碎地拉扯出嘶哑的乐章,而女孩再也不会旋转。 太宰轻浅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小晴把它摔碎了呢。” 我……把它,摔碎了? 他走到我的身侧,垂下眼睫,轻轻拧动八音盒的发条。 破碎的钢琴音符就像这个四分五裂的八音盒一样,跌跌撞撞残缺不全地飘荡而出。 那一块沉睡的记忆碎片,就这样被音符扯拽着浮现在了眼前—— 是我和他的过去。 * “我不允许你用如此肮脏的想法来揣摩我和他的关系。你甚至,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我带着哭腔向看起来不过15,6岁模样的太宰吼道。 而太宰只是凉薄地笑着,那般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仿佛我是一个被他彻底看透,看到了灵魂深处的玩偶,而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小晴。他已经在你身边占据了太多年太重要的位置,现在,你有我了。他也可以完全的、彻底的,从你的世界消失了,不是吗?” 我擦掉源源不断滚落地眼泪,愤怒地瞪着他:“所以太宰就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烧掉了我珍藏在箱子里的……” ——“回忆?” ——“垃圾。” 我们一同开口,他用不痛不痒的语调,扎破我的心窝。 的确。 折纸飞机、残破的风筝、玻璃弹珠、连眼珠都掉了被歪歪扭扭缝回去一看就是垃圾桶捡来的……龙猫玩偶,是破损的,垃圾。 也是我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谁都不可以出触碰的、最为珍贵的过去。 啊,准确来说,是我颠沛流离的晦暗过去里,唯一值得被珍藏的回忆了。 “过去的就该被彻底丢弃在过去。所以是垃圾。不值一提的垃圾。” 太宰慢条斯理地开口,鸢色的眼眸冷酷的像不会再有日出的永夜。 ?七弦歌的作品《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我被他气的笑出了声:“那么我呢?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世界里也成为了过去——” 他冷漠而温柔地制止了我说出口后半句话:“不会的。小晴是我的现在,也是我的未来,而我只恨自己没有能更早的出现在你的过去。” “所以,你就要这样彻底粉碎我的过去是吗?” 他优雅的点头,拂去我的眼泪,却对我所感受的一切痛苦,无动于衷。 我看出来了他眼里的困惑——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紧抓着过去那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回忆不放。 他只是一个温柔的残酷的暴君,用最自私的手段想要把那段没有他的过去从我的人生里剔除出去。 而那一刻的他,让我感到陌生,让我感到害怕,让我……想要逃离。 他伪装了一场火灾,将我过去住的地方,连同回忆,一同烧成了灰烬。 那么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他看我撕心裂肺地哭的站不起来,哭湿了我的抱枕,哭湿了他的衬衣领口湿的像是一场大雨将他淋透,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告诉我,啊,原来不是天灾,不是命运又一次不愿意眷顾我。 是他,是他制造了这场人祸。 他看着如此痛苦的我,却没有丝毫的感同身受的难过。 他还在微笑。温柔的浅淡的微笑,是当初吸引着我的一如既往的苍白而美丽的微笑。 但是在那一刻我只想把他这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彻底的撕扯下来。 就像我被焚毁成灰的寄托着珍贵回忆的那些载体。 于是我当着他的面,狠狠的冷冷的把我送给他的八音盒,猛地朝地上砸去—— 砰! 华美精致的花梨木盒子落地的那一声,居然像极了暗处一声枪响。 明明没有子弹,他却露出了被贯穿的痛楚。 “这样,我们才算扯平了。太宰先生。” * 于是我就这样想起来了。 想起来我也曾经挣扎过,想起来我不是没有小心翼翼试探过太宰,想不想要认识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朋友”。 而将所有的一切烧毁伪装成一场无法挽回的灾祸,便是他给我的答复。 他在用八音盒四分五裂的尸体无声地控诉我—— ——你也伤害了我。为了另一个人,报复了你明明口口声声承诺着会永远被你爱的我。! 第四十六章 第46章 我亲爱的爱人……我给你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渴求;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诗人·博尔赫斯 *** 太宰低头安静地垂眼凝视我。他的这种安静是和中也截然不同的安静。 如果说,中也是蛰伏在黑夜里随时准备暴起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猎人,那太宰早已与这浓郁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当夜幕笼罩在头顶时,猎物已经走入了他致命的囚笼。 “我好像有些想起来了。的确是我摔碎的诶。”我依旧语调轻盈地回他:“但是,我们也扯平了,不是吗?” 他微笑着,许久没有说话。灯光昏暗的狭隘空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支离破碎的八音盒还在苟延残喘着飘出哭泣般的音符。 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我的嘴唇上,浓密纤长的眼睫异样的黑,鸦羽那般盖住了他漂亮的瞳仁,有些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直到拧动的发条归位,最后一个走调的音符散落,他开口了。 “亲爱的,”太宰温柔的轻声唤我,情人耳语的音调,就像我那封告白书最初的致辞,‘亲爱的爱人’那个‘亲爱的’。 他温凉的指尖极轻的触上我的唇瓣。 ——“你忘记补口红了呢。” 然后他什么也没有再说了,只是继续微笑着垂眼看我。 所以,我们是真的扯平了吗?他透明得近乎淡漠的眼神在这般告诉我。 遗忘了太多回忆,我都差点忘记了,太宰治这个人心思缜密到恐怖,所有被漏掉的细枝末节都能被极致聪明又极致细腻的他捕捉到。 “哎呀,今天晚上和朋友们喝了好多酒,太着急跑出来见你,完全忘记补妆了呢!”我笑眯眯地说。 口红掉了可以有很多原因。 吃饭。喝水。饮酒。 或者,接吻。 “你不要总是每天都猜东猜西,七想八想啦。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可以被取代的存在吧?”我踮起脚尖,在他危险而冰凉的目光落下来以前,轻轻的吻上了他垂落的睫羽。 还是和你学的哦,太宰。 鸦黑的睫羽被暧昧的濡湿,我们潮湿的眼神在逼仄的空间交汇,温柔的吻先是浅尝辄止的触碰,随后是若有若无的辗转试探—— 我踮起脚尖回勾住他的脖颈,细细密密亲吻着相拥着跌落在床榻之上。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怀揣着最真挚而热烈的感情,轻声向他告白,颤抖着,被复杂而充盈的情感而填满。 “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爱了吗?我亲爱的,爱人。” 仅仅只是抱住他,感受着肌肤相贴的体温,我的内心已经被一种熟悉的澎湃的感情填满了。 如果,他是注定会让我溺毙 的寒潭,令我坠落的深渊,将我埋骨的冰原,那我也——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走向这一场以他之名书写的,百死无生的浩劫。 “我也爱你。亲爱的,比你爱我,还要爱你。”他学着我的遣词温柔地说,细密轻柔的吻透入血液和脉络,一点点印上我的心底。 当我的手指穿过他黑色柔软的发,在那一瞬间,我忽而又想起是谁橙红色的发像冰凉的水流泻在我的颈肩。 想起有谁的手指穿过了我的发,吹风机燥热的风拂去了潮湿的水汽,谁捧着我的脸干燥炙热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哦我的宝,】我的系统发出一声不忍直视的痛苦叹息:【你确定要让太宰君看见你腿根处被另一个男人烙下的吻痕和咬痕?】 别人是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我这是差一点就玩火自焚。 于是我若无其事的,假装羞涩的蜷缩在他怀抱里,轻轻揪着他的领口将我的脸埋入他的颈窝。 一定会疼的,当发丝缠绕着发丝一不小心,打了解不开的死结。 “你还记得吗?以前每个周末我们都会一起看电影。我最喜欢看好莱坞的英雄大片,你虽然会表面毫不留情的嘲讽我,但是却每次都会耐心的陪我看到最后。” 我用期待的怀念的口吻说:“不是说要带我想起过去吗?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看电影吧?” 我对上太宰鸢色的眼眸。 他的手指轻柔的在我的颈后若即若离地轻触、摩挲,而我一动也不敢动,空气里有种诡异的静默,仿佛柔弱的猎物在等待冷酷的猎食者袭来的温柔而致命的最后一击。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好啊。”他这样微笑着说。 我看见了他眼底弥散的冰凉雾气。 这一刻我便相信了。 他是真的爱上我了。 这个天真的残忍的孩子,终于努力学着去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爱人,来爱他支离破碎的恋人。 ——单方面的占有,是掠夺;单方面的奉献,是献祭;唯有双向的驯服,才能勉强被称之为……爱。 落灰的碟片放置入碟机,老旧的电视机闪了两下,开始播放那部经典的英雄片,《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 为什么以前不会觉得横滨和哥谭市,有些相似呢? 我们依偎在床上,背后靠着柔软的龙猫抱枕。 他望着屏幕的瞳孔有些迷离,似乎在看电影,又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所以为什么分崩离析的世界,总是需要一个人来拯救呢?” 我问他。 为什么,世界的重担,在电影情节里,总要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总有一个英雄,也许是蝙蝠侠,也许是超人,也许是漫威里的钢铁侠,蜘蛛侠,来拯救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一个世界。 “因为命运就是这样书写的。”他噙着那抹奇异的淡淡的笑这样回答我。 “可是如果蝙蝠侠不愿意呢?如果超人不愿意呢?如果身为超人的克拉克·肯特只想——” 他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无论在哪一个平行宇宙里,克拉克·肯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会无数次保全这个世界,因为那是露易丝·莱恩存在的世界。” 于是超人就这样为了世界,献祭了他自己。 “那他可真是个混蛋。牺牲自己来阻止毁灭日吗?如果我是露易丝,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立刻殉情吧。”我回以他甜蜜的微笑。! 第四十七章 第47章 “露易丝不会的。”太宰冷漠又温柔地说:“因为她还要替克拉克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连着他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屏幕定格在赛琳娜·凯尔出场的画面。 “我们会一起长命百岁地走完这一辈子吗?”我忽然认真地转过头问他,执拗地等待一个答案。 他浅浅扯着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却不怎么走心的笑,用撒娇的语气和我说:“唔也许吧。我是很想和小晴走完这一辈子的哦,只是有时候,有的人……” “有时候,有的人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来一丝丝的波澜起伏,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严丝缝合地藏了起来,鸢色的眼眸非常的平静,像是闃黑无光的夜,路灯都熄灭了星星都坠落的夜。 “注定不得善终。”他平静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 而我学着他平静的语气,回以同样的微笑:“这点我就和你不一样了。我这个人呢,从来不认命。我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会竭尽全力去书写我自己想要的结局。我想要它善终,它就必须要善终。” 他微微睁大眼眸看着我。似乎我总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他意料之外的答复。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外面怦然炸裂一声像极了枪响的噪音打断了。 我在那个声音传入耳鼓膜的刹那间,开始遏抑不住地颤栗,全身的温度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抽走。 “啊,是有哪家不听话的小孩在放烟火吧。”他在一瞬后开口,按下了遥控器,电影重新开始播放,音量却被调到了最大。 “等我几分钟哦。”他把那个龙猫抱枕温柔地塞到我的怀里,又把我裹进了似乎是今天刚刚买好拆封还柔软的鸭绒被子里。 真的是……不听话的小孩在放烟火吗?在这种地方? 熟悉的恐惧撕扯着我的心脏,我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真的只用等你几分钟吗?真的是谁在放烟火吗?” 他用极其温柔地语气承诺我:“是真的呢。最多十分钟。” 他优雅地起身,背对着我拉开门,重新迈入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 *** 暗杀者死不瞑目的尸体七横八歪陈列在地。 不小心泄露了首领行踪的司机被反剪着手,跪伏在黑发青年的脚下瑟瑟发抖。 年轻的首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垂下他鸦翅般的羽睫,高高在上地俯视地上的中年男子。 “是我昨、昨天,一时、一时喝醉了说漏了嘴,我再也不敢了,首领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您就饶恕了我这一次吧!” 健硕的中年男子抖得像枯枝上最后一片树叶,冷汗涔涔,涕泗横流。 太宰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用轻而缓的声音唤了一声他忠心的下属:“敦君。” 那个白发少年从身后不知何处的黑暗里沉默着稳步上前,抽出 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司机很快意识到了他要经历什么,奋力挣扎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首领大人,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求求您——” 在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尖利之前,他的下颌骨就被残酷的力道卸了下来。 那条猩红的颤抖的舌头,就这样被锋利雪亮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斩落—— 然后被硬生生塞回到了男子自己的喉管里。 他被强迫咽下了自己的舌头。 “今天留了你一条命呢。”黑发青年温柔地说:“你要感谢我的恋人。我不想让她闻到任何鲜血的味道。” 中年男子疯狂地磕头,额头被石块磕出了小洞,血流如注,而他俨然不觉似的继续涕泗横飞的向他的首领叩首。 就在他以为惩罚就这样简单结束的时候,年轻的首领轻声开口,声音依旧轻而缓,他优雅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敦君,枪给我。” 月光下那只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只漂亮至极的手。 中岛敦恭敬的递上前还剩下四发子弹,上了膛的手枪。 年轻的首领噙着淡薄而冷漠的微笑,举起枪口,稳稳对准满嘴鲜血、涕泗横飞的男人——的膝盖。 四发消了音子弹,两发射碎了膝盖骨,两发射碎了肱骨。 “就让神明来裁决你的命运吧。”太宰温柔地说:“如果你能活着爬回总部,就不用被以处理叛徒的方式裁决了哦。” 于是几息之前还健硕壮实的中年男子,此刻像一条苟延残喘的狗,尊严尽失地匍匐在地,血肉模糊的朝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方向——爬了过去。 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哭喊出声,连最后喊痛的权利也被彻底的剥夺。 因为他被割下了舌头,而后又被逼着吞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这就是他说错了话,泄露了行踪付出的代价。 “您今晚真是慈悲呢。”顶替了他司机位置的另一名下属战战兢兢地恭维着首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呢。”年轻的首领笑着说。 优雅美丽的首领大人,真的不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吗? 不,他就是。 罪孽深重的首领大人就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彻底没有了救赎的那个无间地狱的恶魔。 这是中年男子爬行至马路中央被装载着水泥的卡车碾成血糊糊的几截断肢时最后的念头。 *** 我点开手机的倒计时,从十分钟倒计,精准至毫秒。 因为电视的音量被调到了最大声,外面什么嘈杂的声音都被电影的追击战掩盖了。 而我…… 在电影里出现第一声枪响时,忽然开始颤抖。 那掩埋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又一次像海啸朝我席卷而来—— 机关枪的扫射像死神的镰刀收割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们在KTV疯狂逃命,脚下跨过死不瞑目 的尸体,黏糊糊的脑浆,血肉黏连的肠子…… 而电影里的枪战还在继续。 那些子弹仿佛长了眼睛,就那么恰好的——避开了主角。 可是为什么在现实里,子弹却没了眼睛,避不开躯体,避不开生命? 然后我又看到了。 看到了电影里也有人倒下了—— 啊,是没有姓名,没有面孔,没有特写,只有一个远景飞速略过去的镜头。 死去的路人啊。 是为了衬托出蝙蝠侠的……无辜路人啊。 可我也只是一个路人啊。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部电影,那我也是一部连姓名都不配有的路人啊!所以我也会死去吗?我也会走在大街上被流弹击中就那样死去吗? 可是那太宰呢,中也呢,他们也是和我一样的无辜路人啊! 他们和我一样,是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无辜路人啊! 【啊,我的宝,听我说……】我的系统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口。 我抱着龙猫抱枕,默默地泪流满面。 因为我绝望的想了起来,我那柔弱又无辜的男朋友,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组织。 他们也许会死的。 被那些罪咎缠身,罪大恶极,该死的黑手党,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死…… 而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他、他们、有那个什么保镖……不会被黑手党、咳,那个什么,杀死。】我的系统坑坑巴巴地提醒我。 啊,是的,他们本身就是开安保公司的人,应当还是有一些自保手段的吧? 手机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三秒,我在心里默数。 13、12、12—— 如果归零后太宰还没有回来,我就出去找他。 万一,黑手党的人真找上门了呢? 至少……我还能替他,再挡一枪,换他逃命的机会。 可是他跑的动吗?我在脑海里勾勒出他颀长清瘦的身影,已经不禁开始想到我们双双被残酷万恶的黑手党射杀的画面了。 就在归零的前0.7秒,太宰终于推门进来了。 完好无损、毫发未伤的回到了我身边。 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紧张兮兮地上下又把他打量了一遍,生怕错漏一个伤口:“所以,刚才外面……” 他轻快的跳上床把我重新温柔的拽入他的怀里,还顺手抢走了本来被我抱着的龙猫抱枕:“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啦,大半夜的跑来放烟火。” 他微笑着说。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太宰就像两个在世界末日来临前一天,穷途末路之际肆意挥霍自己生命的疯批。 凌晨两点四十五,阿不,分针刚刚跳过12那一格,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六。我将电影按下暂停键,现在对于任何有枪击的场景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 转过头我对太宰兴致勃勃地说:“太宰我们去海边看烟火等日出吧!” 之所以提出来只是因为刚才好像恰好有不听话的小孩来这里放烟火,被他赶跑了。 他解释的太真挚,眼神太诚恳,我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话——刚才真的有不听话的小孩跑来这个空无人烟的垃圾场放了一场烟火。他赶跑了小孩,而我们错过了烟火。 所以我心血来潮忽然想在海边看一场烟火表演。 为什么是海边呢? 因为我做的情侣手链——送给我和我亲爱的中也哥哥的情侣手链,还差几个贝壳。 这当然是不能说的秘密啦,我亲爱的爱人。 太宰用同样轻快的声音附和了我的提议,看起来比我还要雀跃。 “海边,烟火,日出,诶总感觉还差点什么?”我冥思苦想。 我坠入在他柔亮如星的眼眸深处,听到他欢悦地说:“当然是啤酒啦。和小晴一起在海边喝着啤酒看烟火等日出,真是最美好的梦里都不敢去梦到的场景呢。” 对不起,我亲爱的爱人,你会原谅我和我爱的同谋吗? 我再一次柔柔地吻了吻他温凉的唇角,扬起脖颈以献祭的姿态,闭上眼以赎罪的温柔力度。 ……在再一次擦枪走火之前我推开了他,把他拽下了床重新迈入那辆安静停泊在阴影处的迈巴赫。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懂节制的副社长吧,我在心里叹气。 在上车前我有些疑惑的注意到,刚才毕恭毕敬、颤颤巍巍替我和太宰拉开门的司机先生似乎换了一个人? 那位看起来一拳能打死老虎的中年大叔不见了,被另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大叔替代了,只是这个大叔在太宰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瞬间就抖如筛糠,就差立刻俯伏下跪了。 只是他似乎牢牢铭记着什么叮嘱,只是咬紧牙关颤抖着深深鞠躬,拉开了车门,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社长大人请上车!社长夫人请上车!” ……普普通通的小安保公司社长和他普普通通的女朋友上个车而已,不要摆出来皇帝和皇后上御辇的气势啊喂。 我有些槽多五口的瞥了司机先生一眼,正好对上他胆颤心惊又好奇不已瞄向我的眼神。 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秒他猛地低头,小心翼翼关上车门,迅速钻回到架势位开车。 “诶?之前载我们来的那一位司机大叔呢?”上车后我好奇地问太宰。 他把脑袋埋在我的颈处蹭来蹭去,小声嘟嘟囔囔地说:“啊好像回家陪老婆孩子了吧,我可是一位很开明善良的社长呢。”! 第四十八章 第48章 我并没有期待真的能在今晚看到烟火。 毕竟今晚……什么日子也不是。盛大的烟火表演也只有在夏日祭这样的日子才能看到。 不过这不妨碍我依旧兴高采烈。因为我喜欢看海。 我喜欢听风带起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水花声。 我喜欢光着脚踩在沙滩上的触感,细腻柔软的沙子摩擦着脚心,越靠近海岸越潮湿,直到漫溢上来的海水打湿了脚踝,淹没了小腿。 “太宰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你和我最适合做什么吗?” 我拽着他的手风一样的朝着海边跑去,踢掉了鞋子,凉凉的风拂过脸颊在此刻像温凉的手,而我跑向大海奔向潮汐像婴儿渴求回到母亲的子/宫。 他被我拽着跌跌撞撞跟在我身后,声音被海风吹散:“啊……难道是殉情吗?” 你这个满脑子只有死亡的抑郁症患者!我腹诽着,脚下一个急刹车正好停在了潮湿的海岸线边缘——再多走几步社长大人他昂贵的皮鞋就要彻底的被海水毁于一旦了。 “你个笨蛋!”我假装生气地踮起脚尖咬住他温凉的嘴唇,这一次用了咬疼他的力度:“是接吻!是告白!是彼此承诺——” 他垂下眼倏然笑了。 无论多少次,无论在何时,我永远都会为他这一抹雾凇般濒临破碎又冰凉美丽的微笑而心动。 他用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捧着我的面颊,晦暗的压抑的近乎于悲伤的情绪像海潮,和潮湿的雾气一起氤氲在他眼底。 “我爱你,”他紧紧地抱着我,温凉的唇吻了下来,是那般融入了骨缝里的缱绻温柔却又无法挣脱:“明明下午还见过你,可是总是看不够你,想要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 他吻着我的面颊,吻着我的耳后的肌肤,吻着我被他刺伤的那处伤口,而我安静地拥住他的背脊,试图用我温暖的体温来暖热他。 就像我也被另一个人暖热那般。 “想要把小晴锁在我的身边。”他轻声叹息,接吻的间隙还不忘将我额前的发丝撩拨开,那般温柔而致命:“锁在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眼底流淌的情绪是那么的……复杂,他像是一个独自端坐于黑暗王座之上的君王,头顶戴着的是将他伤的体无完肤的荆棘王冠,他安静的鲜血淋漓的用他的王权,将我裹挟进无法挣脱的缚网之中。 于是我相信了。 亦如我相信了他真的爱上了我。 他是真的想要将我锁在他的身边,锁在一个除了他没有任何其他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想要让我做他一个人的囚徒,爱的囚徒。 但是他还没有这样做——他在努力的、竭尽全力的、为了我,去遏抑住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怪物。 可是那个怪物就快要关押不住了。 沉重的枷锁和镣铐已经松动了太多,而罪魁祸首,似乎是我。 我是一个没有办法给他安全感的 女朋友,因为我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我亲爱的爱人,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要如何向你去解释,我好像真的爱上了另一个人这样的心情。 你一定不会理解我滴答着水的头发被另一个人温柔地缠绕在指间的感受。 你一定不会理解不需要去做.爱只是十指交握着相拥而眠就可以一夜好梦这样的感受。 你一定不会理解……当我没有办法去暖热我自己了,如坠冰窖的我痛苦的似乎已经在地狱的最里边了,这个时候有另一个用他炙热的体温将我从地狱深处拉拽回来,这样的感受。 我是爱你的,我亲爱的爱人,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为了你离开另一个人了。 秋千荡到最高点坠落的我下一次会被谁接住呢? 我亲爱的爱人,你不会接住我的,你只会和我一起坠落。 我们跌坐在潮湿的海滩上,我拉开啤酒的易拉环,靠在他的肩头举起啤酒,朝着还未被夕阳渲染的漆黑天际线:“好啦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啦,太宰才不会这么对我呢,对不对?” 我把慌张很好的伪装在明媚的微笑之下。 而我对上他同样温柔的眼神。 我们总是这样,虚虚实实的演着对手戏,话从来不说全,然后互相隐秘的揣摩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和心思,猜测着刚才那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谎言。 那是当然了。?”他移开视线,笑容轻柔依旧:“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小晴呢。” 我把腿放在他的膝盖上,抱着他的脖颈,用含着酒精气息的吐息去轻轻吻他的侧脸。 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彼此之间有着无法解释致命的吸引力,我总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去亲吻他拥抱他,是的,就像那只扑火的飞蛾。 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准确的文字能描述出来我和他这样——宛如黑暗中紧紧缠绕已经彻底无法剥离的藤蔓,是伴生物是共存体,是浓度高于4%的氢气遇到了明火——这样一种感情。 “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玩过的游戏吗?”他声音轻快地说。 闭上眼睛倒数十秒,一秒是一拍的心跳,最后一秒睁开眼睛,会看到对方送给你的礼物。 他……不会要送我戒指吧? 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低下头捂住自己的眼睛:“唔,那我就开始倒数啦!” 他从背后环住我,温凉的手覆住了我的手,清浅的声音像透明的风。 他和我一起倒计时。 而我忽然想起了失忆后第一次遇到他那一晚的倒计时。心跳窒息般失控,像是被什么阻塞,还来不及让血液流入狭隘的心房,俨然喷涌而出那般汹涌的情绪。 有什么冰凉凉的、细碎的链条缠绕住了我靠近腿根的肌肤。 而在倒计时归零的那一秒,耳边猝不及防的响起—— 砰! 砰! 砰! 我颤抖着睁开眼睛,这一次,映入眼帘的不再 是尸山血海,声势浩大的烟火像漫天盛开的绚烂花束在夜空绽放。 整座横滨的夜空都被烟火照亮了。 像是深黑的夜晚提前迎来了不属于它的日出。 在明亮烟火的照耀下,我看到了刚才被戴上了的那条……腿链。 流转着细碎光彩的玫瑰金链条缀着炫目华彩的钻石,冰凉而温柔地紧紧缠绕住我的腿根。 “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烟火映照着他的眉眼,这一刻世间万物似乎都虚化成了阴影,明亮晃眼的只有他隽秀的眉眼,鸢色的眼眸,和他唇边温柔的、捉摸不透的笑。 我一时竟然分不清他送我的礼物究竟是这场突然而然的烟火,还是这一条我解不开的链条。 前者我很喜欢,后者我很不喜欢。 于是我沉默地微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唔,所以太宰送我的礼物是……?” 烟火表演落幕的时候,恰逢这一天的日出。 就是这样完美的不差分毫的衔接上了。 最后一朵怦然绽放的烟花绚烂的凋零的那一刹那,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刺破了黑暗。 “送给你不会熄灭的夜晚,一直到日出。”他温柔地说。 我忽然有些心惊,怦然心动却又胆颤心惊:“为什么太宰忽然对我这么温柔?” 他的语调是我无法明晰虚实的轻快:“啊,也许是因为我预感到未来有一天我会做出一件晴子无法原谅我的事情,在提前恳求你的宽恕吧。” 这样语焉不详的话让我越发心慌意乱。 “比如说,什么样的事情?” 他望着我的眼眸温柔而沉郁,却依然无法被审读,意味不明的笑着吻上了我的唇。 “亲爱的,不要忘了呢,我们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是独属于彼此的,容不下任何其他人这样的交往关系。” 这场声势浩大的日出将海水渲染成绚丽的橙红色,像极了另一个人的发色。 我轻轻舔吻他的唇瓣,单纯而乖巧:“那是当然啦,我亲爱的太宰。” 像那天枪林弹雨的屠杀夜,我再一次将他红的似鲜血的围巾蒙住了他的双眼:“亲爱的,我当然只属于你啦。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哦。” ——“我们来玩一个成年人的游戏吧。”! 第四十九章 第49章 “中也大人好!” 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在凌晨三点一刻迎来了它的最高干部。 这个占据横滨半壁江山的最高建筑,在深夜时刻永远灯火通明,像一只苏醒在零点的恶龙巢穴。 橙发青年穿过一列整齐划一向他俯身行礼的持枪巡逻者,径直朝着那台重重加密、只通往最顶层的电梯走去。 最顶层是这个爪牙遍布了大半个东亚板块,庞大黑暗帝国的统治者的王宫。 被暗杀者们称之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遍布层层守卫、防护线、和最先进的安保系统的顶层楼,只对两个人不设防—— ——PrtMafia自己的首领大人太宰治,和布下了守卫系统、掌管着整个武斗派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 而今天,最高干部被首领大人的秘书拦下来了。 芥川银还是穿着那身熨烫平整的女士西服套装,面带职业微笑恭敬地站在顶层的电梯门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晚上她要恭候干部大人。 黑长直少女恭敬微笑着,拦下了她的干部大人:“Bss今晚不在。他让我转告您——今晚所有人,包括您在内,无权过问他在哪里。Bss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 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在一瞬从橙发青年周身漫溢而出:“——哈?开什么玩笑?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就这样一声不吭跑掉了?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身边只有那群没用的废物——” 芥川银维持着得体恭敬的微笑,打断了濒临爆发的干部大人:“这点请您不用担心。首领大人的身边有中岛大人和他的游击队跟随。泉镜花小姐也埋伏于暗处。他们会将所有伺机行动的暗杀者,一个不留的斩杀。” 说完,她将传达首领任务的密信交到了干部大人的手里:“组织里出现了叛徒。首领大人让我转告您,请于五点三十五分之前将叛徒处决。” 她看见面前的干部大人蹙起他好看的眉头,漂亮的面孔浮现出明显不耐烦的神色:“啧。就这种小事?” 芥川银颔首:“是的。首领大人说,处理叛徒是顺便的,至于最主要的事,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混蛋太宰!” 银假装没听见干部大人这句毫无恭敬之意的暴躁低语。 太宰大人和中也大人的关系,她也看不太明白。 既不是完全的上下级,更不是最要好的兄弟情,但却的的确确是会在对方性命垂危之际,拯救对方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样托付了生死的信任关系。 她从尾崎红叶大人那里听说过当年差点让整座城市毁于一旦的暗杀王事件,具体的细节没有人说得清,知道细节的寥寥几人也对其缄默不言。 于是后来的港口黑手党新人们只是略有所耳闻,曾经发生过一件差点毁天灭地的大事,大到港口黑手党差一点,就要彻底的失去中也大人了。 可最高干部现在依然站立在这里,伫立在首领大 人的身侧…… 芥川银心想,从这一点上来看,中也大人对于首领大人而言,也是重要的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首领大人要下达这个命令。 简直就像是在,试探些什么一样。 *** “今天你小子好运了。”檀一雄用开玩笑的力气锤了室生犀星一拳:“今天教导你叛徒的裁决方式,由中也大人亲自来。” 室生犀星瞳孔地震:“可以近距离接触到中也大人了吗!” 他俨然已经把没比他几岁的中原中也当成了毕生的偶像。 佐佐木起身,带着两位新人朝处决地点走去,一板一眼地说:“这次是首领大人吩咐的。” 室生犀星疑惑地发问:“为什么?可是处决叛徒这种事情,不是哪一位干部都可以吗?中也大人作为干部之首,已经很少处理这种事情了吧。” 佐佐木扫了新人一眼:“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永远不要去揣摩首领大人的想法。因为那是连身为他多年搭档的中也大人也无法猜透的。” 室生犀星做了一个把嘴拉上的举动,果断地闭嘴不再问了。 港口黑手党处理叛徒的复仇手段是像身份证一样极好辨认的,也是有着极为严苛的一套标准。 裁决就在总部大楼外的正门口的铺路石阶上。 这是为了警戒所有其他人——永远不要成为那个背叛者。 从他们加入PrtMafia那一天起,他们毕生的忠诚与热血就将全部效忠于港口黑手党,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室生犀星没有想到中也大人已经到了。 他懒洋洋站立着,一条腿踩在石阶上,指间百无聊赖地把玩一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打火机,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晚横滨的夜格外的漆黑,月亮和星星都被浓厚的乌云严严实实遮挡住了。 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干部大人冷漠地转过身,看向他的下属们:“把人带过来。” 室生犀星怀疑几个小时以前,看到中也大人脸上露出的那抹温柔漂亮的笑容,只是他昨天失眠没睡好产生的幻觉。 因为此刻的中也大人和‘温柔’这两个字——半点边也不沾。 中也大人穿着那身永远剪裁利落工整的黑色西服四件套,戴着遮掩住了眼眸的黑色礼帽,橘红色的低马尾从帽檐流泻而下垂落至颈处,颜色鲜艳的像不会熄灭的大火。 至少太宰大人的脸上还会挂着笑容——尽管是捉摸不透的淡薄的笑容。 但是中也大人这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面孔,却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冷酷而淡漠。 真的是‘冷酷’啊,室生犀星心想,中也大人甚至都不用摸枪,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已经瑟瑟发抖快要站立不住了。 这就是他们用重力残酷碾碎所有敌人,包括敌人所在的建筑物,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最高干部吗? 太浪费了。居然让中也大人来裁决叛徒。也不知 道首领大人今晚究竟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 *** 太宰用无辜而天真的语气问我:“什么游戏?” 真会演戏啊我的爱人。 我温柔的在他脑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后像吻我沉睡的小王子那样轻轻柔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们被海水和温柔的浪打湿,缠缠绵绵的吻细痒着神经,细痒着皮囊,细痒着一切。 暧昧的火苗雀跃在日出的海岸线。 雨林冬季融化的毒雾,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高热温度,在森林至深处绽放成一片汪洋。 眼前晃动着炙热而耀眼的日出,模糊了的视线被橙红色晃了眼,于是在骤雨来袭的那一瞬间,我居然产生了幻觉,仿佛了回到了前一夜,有谁扣住了我的后颈彻底的凶狠的将我掠夺。 而我差一点……就叫出了那一声,“哥哥”。直到温凉细密的吻再一次将我吞没。 彻底的无可救药了啊。 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这样彻底的纠缠成了无法解开的一团死结的关系。 如果有神明……可以熄灭肆虐在沙漠的大火…… *** 叛徒被捆绑着双手带过来了。两条胳膊被反绑在身后,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紧紧箍着,跌跌撞撞鼻青脸肿似乎已经受了一番折磨。 而中原中也对于这个人的遭遇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差两分钟,五点三十五。 差不多了。 那个叛徒见到中也大人,眼睛瞬间亮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着大人锃亮的皮鞋哀声哭求:“Chuyasama求您放我一命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不是故意贩卖首领大人行踪的……” 面沉如水的橙发青年听闻此言,勾唇嗤笑:“贩卖bss的行踪?你小子,胆子真大啊。” 他冷酷地一脚踹开了背叛者,漫不经心俯身,箍着叛徒的头,暴烈地强制性掰开他涕泗横飞的嘴——恶狠狠的将之撞向冰冷的石阶。 几颗血淋淋的牙齿崩了出来。从口唇间溢出来的鲜血在阶梯蜿蜒出一道细小的血迹。 旁观这一切的室生犀星恐惧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橙发青年稳准狠的一脚踢上男人的后脑勺,剪裁利落的西裤带出一道凌厉的风。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骨头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这个时候,时针还差十三秒,就正好走到五点三十五。 当橙发青年将背叛者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那般翻转过来,残酷地朝其胸口扣动扳机,开下第一枪—— 砰! 枪响和照亮了整座横滨的盛世烟火一同绽放。 砰! 第二朵绚烂的烟火点燃了夜空。 砰! 连开三枪裁决了叛徒,每一声枪响都与一朵绽放的烟火重合。 裁决落幕,烟火表演还在继续。 绚丽缤纷的烟花像须臾绽放的葳蕤的花,一朵凋谢了又一朵盛开了,持续着点亮快要天亮却还未天亮的夜空。 芥川银从总部的正门口走了下来,将第二道口信传达给了最高干部。 “首领大人邀请您一同观看他送给夫人的烟火表演。希望您喜欢。”! 第五十章 第50章 ——“妈妈,快看!有烟花!” ——“老婆老婆快醒醒,看外头!” 踩着路灯的影子刚下班的疲惫成年人、被妈妈拽起床背着大书包准备去早读的学生、结束了寻欢作乐从酒吧出来的年轻人——今夜所有横滨的未眠人,都有幸一同观赏了这一场照亮了整个夜空的焰火,直到日出。 “可是妈妈,今天是什么节假日吗?和夏日祭一般隆重的节日吗?”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她的母亲。 同样一头雾水的年轻母亲扬着头不敢眨眼地望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赠予横滨夜晚的礼物,不确定的回答小女孩:“也许是哪位大人物在庆祝什么特别的日子吧?”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的总部门口,众人和路人们露出如出一辙的神色。 室生犀星张大了嘴巴,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抬头望着漫天烟火。不止是他,在烟花怦然绽放的那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一同抬头,映入眼帘这盛世煌火。 只有两个人没有抬头。 芥川银端详着中也大人沉默冰冷的侧脸,却无法审读出任何神情。 中也大人垂眼冷漠地望着地上那具新鲜的、依然淌着血、尚且温热的尸体,从听到她那句话以后,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黑夜一般颜色深沉的帽檐遮挡住了他的眉眼,于是她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线条锋利的下颌线,那头标志性的微卷橙色长发从颈侧垂落,还有依然握着手枪的那只手。 芥川银几乎以为是不是烟火绽放的声音太过震耳欲聋,而中也大人没有听见她开口。 于是她缓声重复:“Chuyasama——” 她还未来得及重复完刚才那句话,就被橙发青年冷声打断了:“我听到了。”他不带感情地说。 “那么,我也要去准备我和女朋友的周年纪念日了。” 他的眼神寒冷彻骨,一朵无疾而终的盛大烟花倒映在他眼底转瞬又凋落。 芥川银并没有阻拦中也大人的离开。 她看着他凛冽转身的背影,似乎冷酷至极的步伐,心里有些略微的疑惑—— 可是中也大人,今夜不论您去到哪里,都是这盛大烟火的旁观者呢。这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 耳边是不曾间歇的烟花窜入高空而后绽放的砰砰声,稍稍抬起头,甚至,不用抬起头,就这样平视着前方,眼前黑暗的前路也会被璀璨的焰火照亮。 不会熄灭的夜空,本身就是无处可逃的华美囚笼吧。 *** 我把我亲爱的爱人他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高定西服弄脏了。 我蒙住了他的眼睛,以为我是这一场游戏里的绝对主导者,于是我肆意妄为的纵火,结果显而易见,溃不成军的还是我。 全身心都被彻底掌控的感觉真是可怕极了。所有真实而澎湃的感情都被嵌入了拥吻里,而这个温柔的暴君,的的确确残忍的没有给我喊疼的机 会——呼吸、心跳、眼泪,一切都被他掌控着,身体里的所有氧气都在温凉缠绵的吻里融化蒸发。 “不要想除了我以外的人。” 他温柔地轻语,吻着我颤抖的唇,滚烫的耳垂,轻轻舔过我沾染着眼泪的眼睫,那一瞬柔软潮湿的触感差点让我溺毙。 天光大亮的那一刻,我差点以为我会在爱里就此死去。 ……于是最后连呼吸都被掠夺的我唯一做到的‘征服’便是弄脏了他昂贵的衣服。 ——没错,还是我满盘皆输。 我被他裹进了那件被我不小心弄脏的西服里,彻底的,从里到外沾满了他的气息。 社长大人依然衣冠楚楚、优雅矜贵,而我则狼狈不堪、气急败坏,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消解在他温柔黏稠的拥抱里。 “你·混·蛋!”我蜷缩在他的怀抱里,生气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词穷的我唯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骂人的字眼。 两只Okamt啊! 哦当然啦,我的小王子怎么可能承认他的罪行呢。 他用假装的像真的一般天真的眼神看着我,无辜地说:“可是,难道不是小晴先……” 啊对对对,没错,是我这个想把你弄脏、想看你失控的满口谎言的放荡绿茶婊先诱惑你:) 我自暴自弃地腹诽。 “我要回家了!” 我被他抱回了车里,用我虚伪的嚣张气焰,假装耀武扬威地说。 当然,为我们开车门的司机大叔还是一副诚惶诚恐十分迫不及待的想要俯伏叩拜的模样,这一次他深深垂首只敢盯着地面,一直到坐回驾驶位才敢抬头。 这让我越发好奇作为社长的太宰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他的下属们每次看见他都一副胆战心惊、绝对臣服的模样。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阻拦我,不让我回家,或是找借口再缠着我一段时间,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 他只是慢条斯理的将裹住我的他的大衣扣子,一颗一颗的扣上,轻快地说:“好啊。” ……他答应的如此之快,才是反常至极。 于是头脑昏沉的我慢吞吞地意识到了——首先,我不能披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回到我和哥哥的公寓里,其次,我不能带着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泥泞的身体回到家里去冲洗,万一正好撞见下了夜班回家的他…… 【你这个放荡的小浪货还不算太蠢。】我的系统轻嗤着开口:【刚才被强制性下线了,全部都是白乎乎的马赛克,我还真怕你叫错名字。】 我哭唧唧叹气:【还叫错名字呢,他连我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只剩下吞没了我全世界的细密的吻了。 我怀疑他之所以如此轻易的答应了我要回家的要求就是预料到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回的了家,以现在的模样。 而他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我、诱捕着我主动开口,主动开口前往他的陷阱。 可我一点也不想如他所愿。 如果爱情是一场狭路相逢的战争,我从来不是卑微服从的俘虏。 就像回忆被烧毁的那天我想要撕扯下来他优雅微笑的面具,这一刻我也不想看见他运筹帷幄的眼眸。 “突然不想回家了呢~”我把玩着他的领带有恃无恐地说:今天很开心,亲爱的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哦,所以我想去五星级酒店开一间房,自己慢慢回味这一个难忘的晚上。?” 他睫羽微微颤了颤,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选择——独自开房。 “小晴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回家吗?你所有的衣服我都还留着哦,一件都没有动。”他委屈地在我耳边说,长长的眼睫像羽毛轻刷着我脸颊的肌肤。 我诚实地回答他:“那间公寓吗?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地点。离……” 我对上他冰凉而温柔的眼神,有些艰难的把那个名词说了出来:“离PrtMafia,太近了。” 真是的,你这个得罪了黑手党的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避讳呢! 果然还是要早点把移民华夏提上日程吧! 不然万一哪天在睡梦中被穷凶极恶的黑手党干掉了都不知道…… 我合理怀疑我的这个猜测,是真的。 因为在我那句话落地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他瞳仁轻颤仿佛被某一个词刺痛。 果然是在被追杀吧? 果然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和不能得罪的组织吧……我弱不禁风又喜欢逞强的爱人啊。 他安静的微笑着抱紧了我,有些诡异的静谧在车里蔓延。 车稳稳当当停在了酒店门口,而我们之间诡异的寂静依旧没有被打破。 直到他轻轻出声,微笑着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了? 有的时候,他会忽然让我心生恐慌。 就仿佛……他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弱不禁风的文弱忧郁的小社长。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只是在那一刻,我会有一种错觉,仿佛我是被瞄准了咽喉的猎物。弱不禁风的那个人,是我,只有我。! 第五十一章 第51章 “我想要你,”太宰轻声说,又是那种黏黏糊糊无法挣脱的怀抱:“每天早上起床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睡前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 “开心时候想到的人,是我。难过时候想到的人,还是我。” 他的指尖从我的眼睫缓缓滑至唇瓣,而后一点点的落在胸口心脏的位置:“脑海里想的、心里装的人、眼前看到的人、只有我。只可以是我。” 他的声音裹挟着一种快要压抑不住的危险情绪,此刻仿佛沉浸在虚幻梦境里的他,望向我的眼眸是那般愉悦而温柔。 而他越是这般温柔,越是让我惶恐颤抖。 锋利的足以切断我咽喉的钢丝就这样被柔软冰凉的雪覆盖住。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试探地拉了拉车门——完全彻底的,打不开。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个绝对不可能是真实的,只是我这奇妙的第六感又一次虚假的预警。 我差点就以为,在这爱情的对手戏里,我们似乎棋逢对手的每一局对峙我都没有落入下风,我们短兵交接的关键时刻我总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都是因为落子无悔的他,似乎只是……迟迟的没有说出那一句—— Checkmate. 他在耐心地等待我出完手里所有的牌,然后当我以为自己是那个最终赢家的时候,他再轻描淡写地扔出大小王—— 王炸。 不过,怎么可能呢?我这弱不禁风的小王子,虽然占有欲强了一些,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喜欢撒娇的粘人精吧。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又真的能做出什么样的坏事呢? “可是每天都腻歪在一起肯定会厌烦的啦,情侣之间需要新鲜感不是吗?”我若无其事地轻轻啄吻他的唇,用我惯常的手段安抚我爱的男人:“况且,我们还没有结婚……” 他眼底迷离的疯狂扩散的雾气缓缓消散。 他微笑着阖上眼用唇摩挲着我的颈侧,看似是他在撒娇示弱实在却是我被他掌握了脉搏:“我知道了。”太宰笑着说。 好家伙你又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了…… 幸好车门没有坏。刚才似乎只是不小心卡住了。 他替我开了车门,抱着我走下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替我系在腿上的,紧紧箍住而我不知何故解不开的链条。 "又要分别了呢。送小晴上去我再走。"他温柔地说,似乎某一瞬间我预警的危险只是错误的幻觉。 我松了口气。 果然,刚才莫名其妙的警铃大作是我想太多。 在车门锁死打不开的那一秒,说什么故障都是我在努力骗自己。 其实当下那一秒,我以为他真的要把我锁在他身边。 我以为这辆车会将我载向一条不归路,一间离不开的囚笼。 我以为他真的要把我……锁在一个除了 他,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那一秒,我真的差一点以为,他终于要推倒我的将军,然后微笑着,俯视满盘皆输的我,温柔地说出那一句无可挽回的——Checkmate。 幸好,只是我的幻觉。 我的小王子这么温柔这么善良,怎么可能真的会那么对我呢。 在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清理了一遍后我头昏脑涨地退了房,再从酒店的价格高昂的商店随便买了一套衣服,把被我弄脏的他昂贵的西服送去了干洗店,两次都毫不犹豫的刷了社长大人的黑卡。 混蛋!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每一次都让我这么溃不成军。我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种全身心都被另一个人彻彻底底掌控的感受真的是太恐怖了。连氧气似乎都被剥夺,因另一个人的温柔掠夺而溃不成军的感受,每一次都会让我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栗为这灭顶的痛苦和欢愉。 我亲爱的爱人,从头到尾,根本就不会给我叫错名字的机会。 他太了解我了,了解我的呼吸频率,了解我的心跳节拍,了解我最柔软脆弱的命门,于是他温柔又残酷地摧毁着我,让我在他怀里在他的吻里融化的彻底,被他掌控无法逃脱。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对我看似粗暴的中也哥哥,才是真的温柔。他扣住我的后颈像是扣住猎物——却力度刚好不会让我仿佛真的被扼住了咽喉。 当我扬起头探求氧气的间隙,我的哥哥会……短暂的放过我,只是凶狠地吮吻我的颈侧,而不是掠夺我的呼吸给予我温柔湿润那般缠绵至极的吻,是心跳都被困锁住氧气被剥夺的吻。 【看似温柔的人却最冷酷。看似冷酷的人实在最温柔。你是想这么总结吗,小晴?可是……他们其实已经给了你,所有能给的温柔。你从未看到过什么叫做真的冷酷哦。】 是这样吗? 我有些无法想象什么叫做‘真的冷酷’。 ……唔,冷战,不理我,那样的冷酷吗? 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太宰或者中也任何一个人和我冷战啊喂! *** 我坐上出租车,目标地点是一家新开的寿喜烧。 幸好没有耽误事。 今天中午,我和哥哥的周年纪念日的第一站,就是打卡这家寿喜烧——以及拜见他的姐姐。 对于这家新开的店我是很期待的,第一家店开在了东京,名声大噪后又分别在池袋、并盛畔和米花畔开了分店。而现在横滨将迎来他们的第四家分店。 唯一让我感到心堵的只有一点:因为开在了繁茂的市中心的缘故,这家店……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只有一个街口。 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接近那栋看起来就恐怖如斯的大楼啊。 车水马龙在靠近港口黑手党总部的那个路口开始以比蜗牛还要缓慢的龟速移动——车被堵的严严实实。 “不会是警/察又要来替港口黑手党的叛徒收尸吧……”司机大叔叼着烟探头往外看了 一眼,不忘疯狂摁喇叭。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彻了整条街,中间掺杂着警车拉响的刺耳尖锐的鸣笛,本来就头昏脑涨的我更是被吵的耳鸣胸闷。 “叔叔,您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我细声细气地开口——咳,嗓子哑了。 反正也就剩一个街口了。 我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有些绝望的意识到这架势似乎是要堵到地老天荒,还不如我直接走过去呢,也就三分钟的路程了。 “也行,走路更快。”大叔爽快的答应了。 ……下车的那一秒我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要去往那家店,我必然要从我最避之不及的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门口,走过去。 不过就算我有翅膀我也不想从这栋楼的上空飞过去。 我只想离这栋大楼远远的,能有多远,有多远。 是的我知道我明白—— ‘因为有了PrtMafia横滨的夜晚才安定了呀少了很多帮派血拼都被统一了呢’ ‘没有得罪过黑手党的普通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但是我想说出来这种话的人一定是没有真实目睹过死亡,没有真实经历过子弹擦肩而过,而你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砰的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剩下的只有温热的尸体和四溅的脑浆。 更何况,我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男朋友(们)得罪了黑手党。 所以现在就算提起来这个名词我也会心颤,这种心颤相较于恐惧更多了真情实意的担心,我实在是恐慌哪一天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男朋友(们)就被黑手党追杀成功了,而我只能从警方那里得知他们无可挽回的死讯。 红灯转绿的那一秒,我强迫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目不斜视的跨过斑马线。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穿和服的漂亮红发姐姐。 红发姐姐旁边的背影好眼熟哦。 咦这不是我那个总是喜欢迟到的哥哥吗他今天难道罕见的要准时到了? 一时之间所有没用的情绪、杂乱的想法、莫名其妙的恐慌,就在看见那个眼熟的背影的一瞬间,‘啪的’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太阳下破碎的泡沫。 他背对着我,看不见我,正好我可以冲上去给他一个惊喜。我甜滋滋地想。 于是我欢欣雀跃地冲了过去,就像记忆里的许多次,我从背后抱住了他,双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欢快地夹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我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看见站在几个石阶之外的和服姐姐…… 还有莫名其妙跪了一地的黑色西服壮男们。 在我出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 是的我是说仿佛在排练什么大片齐刷刷单膝跪着的西服壮汉们,整齐划一的看了过来,用仿佛吞了蟑螂做的寿司那般表情看了过来。 尴尬。 真的尴尬。 尴尬到我可以当场用脚趾扣出来一套海边大别墅,带庭院和花园那种。 “你……你们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我微笑着开口。假装若无其事。 只有我表现的不尴尬,尴尬的就只会是别人!! 第五十二章 第52章 ——港口黑手党一个晚上出现了两个叛徒。 第一个叛徒泄露了首领的行踪,得知情报的第二个人将这条消息以十亿美元的高价,贩卖给了敌对组织,一夜暴富的后果便是——一夜暴毙。 前者被首领大人以仁慈的手法处理了,后者被最高干部以裁决背叛者的标准公式裁决。 PrtMafia的情报部部长递上了分析报告——现在这批新人里,藏有一个埋伏至深的细作。是该细作挑唆导致了背叛者。 港口黑手党作为一个统治着大半个亚洲版图里世界的黑暗帝国,自然对所有新人都有着极为严苛的筛选流程,而现在,居然有漏网之鱼通过了一层层血腥残酷的选拔,以细作的身份混进来了。 当然,现在那名细作已经被关押至港口黑手党有进无出的拷问室,由尾崎红叶大人亲自负责审讯。 现在剩下残留的这一批新人,正跪伏在昨夜刚刚裁决了叛徒的石阶上,俯首恭听两位大人语藏威胁的冰冷训话。 昨夜那具凉透的尸体被警/察抬走了,可长长一道蜿蜒流淌而下的血迹依然明晃晃残留在阶梯上,无声地警告着众人,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室生犀星也在这一列新人之中。 他和其他簌簌发抖地新人一同跪伏着,以忏悔赎罪的姿势低头——为未犯下之罪,宣誓永不会犯下此罪。 中也大人训话时的声音是低沉冰冷的,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室生犀星旁边的萩原朔太郎似乎跟随中也大人的部队前几天出过一次任务,他整个人跪在地上低埋着头连牙冠都在打颤。 ——萩原朔太郎是这批新人里唯一目睹过中也大人对敌人出手的幸运儿。而从前几天的任务回来后他对中也大人纯粹的崇拜就夹杂了几分刻骨的恐惧。 “如果你……你也亲眼看见了敌人的血肉之躯是怎样被中也大人用重力碾碎……” 暗红色异能包裹着每一根钢筋、每一块石头、每一辆金属沉重的汽车悬浮于空,这些重量上千的大家伙像利落斩下的铡刀,蓦地朝四散逃命的敌方余孽砸落。 人类的骨骼、脑浆、鲜血、在一瞬间迸裂四散。 被压成薄薄一片纸张的尸体面目全非,那一瞬间产生的痛楚没有人可以也没有胆敢去想象。 而中也大人……在战斗最白热化的那几秒,甚至还会漫不经心地扶了扶挡住眼睛的帽子,他鞋底叩在水泥地面上的脚步声是比死神即将挥落的镰刀还要可怖的死亡宣告。 不过至少中也大人还是比太宰大人要善良的——至少他会让你干脆利落的死去,也许死去的那一瞬间会体会到哀毁骨立的痛楚,至少不会有个痛快,而太宰大人他…… 太可怕了。他们的首领大人和最高干部,太可怕了…… 就在空气似乎都在缓慢结冰冻结了血液的时候,他们猝不及防的听到一个和他们身处的地狱格格不入的声音,属于一个女孩子的,清透明澈的嗓音 。 ——“猜猜我是谁~” 室生犀星惊的一个没忍住蓦地抬起了头,而后发现身边的其余众人也同一他一道齐刷刷地条件反射抬头—— 映入眼帘一张女孩妍丽纯美的脸。 室生犀星怀疑他出现了幻觉。他和萩原朔太郎发同时瞳孔地震地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要知道作为终日在枪林弹雨的血海地狱中行走的人,每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对周身有着绝对的警戒,就连是新人的室生犀星都会在被人靠近三步的范畴下意识来个回旋踢。 这个女孩居然胆敢从背后、背后接近干部大人! 没有被踹飞! 没有被踢飞! 没有□□部大人反手一枪贯穿心脏! 更没有被重力碾碎! 她……她不光活着,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在对上他们震惊到失声的眼神后,她踉跄一退后,微笑着说:“你……你们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 室生犀星觉得要么世界今天就要毁灭了,要么他出现了幻觉中了敌人的幻术之类的,要么就是…… 啊啊啊他居然看见中也大人和那个女孩子牵手了! 牵·手·了!!! 还是十·指·相·扣那种牵手! 一定是他中了幻术! 这不可能是他那个冷酷无情残忍冰冷的酷哥最高干部! 室生犀星有预感,今天的港口黑手党茶水间,又要被挤得爆炸—— 他们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得以瞥见了那个传闻中的,中也大人女朋友的正脸。 妍丽纯美的女孩子,美好的像一捧阳光下碎光流转的霜雪。 他听见身侧的萩原朔太郎用梦游似的声音说:“中也大人真的没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然后抬手双眼无神的猛掐自己人中。 室生犀星的眼神落在伫立在阴影里掩唇而笑,意味深长望着那个女孩的尾崎红叶大人,总觉得事态将会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 我亲爱的哥哥他……有一瞬间,慌乱了。 是的,因为在我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伸手牵住了我,却同时攢疼了我的手。 他从来不会太过用力地牵住我,上一次让我感受到类似的疼痛,似乎是在我刚来横滨的那一夜——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当然,在我疑惑的对上他澄蓝色的眼眸时,看到的又是一片沉着冷静。 但是他的视线在仅仅和我对视了几秒后就状若无事的移开了。 “我们是在……”他伸手有些烦躁的拽弄了一下颈间的chker似在调试方位,以来拖延几秒来说完接下来这句话:“开会。” ……? 谁家公司开会跪着开? 哥哥你别太离谱。 这实属于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漂亮红发和服姐姐掩唇笑着款款走近:“啊啦,让奴家来解释吧。这次开会是在教新人们如何接待大人物。是吧,小Chuya?” “那么今天就提前散会吧。”漂亮姐姐笑眯眯地对那一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表情有着同质化震惊的西服男子们说道。 是……是这样吗? 我蓦地又想起对着太宰毕恭毕敬,瑟瑟发抖的他的那群下属们。 啊真是槽多无口啊,你们这什么破公司这么压榨员工,可把人家弄的多害怕你们。 这可不行啊。虽然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懂什么管理论,但是好歹‘没用的’书还是看过几本的,恩威并济可是很重要的。 于是我轻轻拽了拽哥哥的马尾,他用假装暴躁实则不自在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对你的员工们温柔点了啦。没事请人家喝喝奶茶,吃吃关东煮之类的,要学会拉拢人心才能在关键时刻站稳脚跟!” 他勾唇轻嗤了一声,没反驳也没应声,只是顺势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拽进怀里。 ……我似乎听见身后有谁噗通摔了个大马趴的声音。! 第五十三章 第53章 我很喜欢漂亮和服姐姐。她的发色会让我想起三月末葳蕤的樱花。 漂亮姐姐让我们先去,她稍后就到。 她递给中也一个眼神,两个人无声的用眼神交流了些什么。 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一件不算小的大事。 这家本该爆火、座无虚席的寿喜烧店今天罕见的空无一人,偌大的店铺只迎来了我们一桌客人。 “哥哥,”我乖乖巧巧被他牵着手,小声问他:“我们这是包店了吗?” 中也又一次不动声色避开了我的眼睛,眼神落在我的耳垂晃动的四叶草坠子上:“今天是周一,”他低声对我解释道:“人少。” 真的吗? 他替我拉开了他身侧的椅子,我却径直略过,坐在了他的腿上。 不知道是什么生理原理,中也的体温会比太宰高上些许,是可以透过西装华贵的布料传递过来的炙热温度。 如果是失忆后最开始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坐上哥哥的腿,他会僵硬在原地,耳尖通红,假装严肃地把我推开。 现在的中也哥哥长大了。或者说,被我带坏了。 他习惯性的揽上我的腰,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后颈,手指穿过我的长发,未褪下的黑色真皮手套轻轻拈上我的耳垂:“昨天晚上,和朋友的玩的开心吗。妹妹?” 我顺势将脸埋入他的颈窝,牙齿磨着他漂亮精致的锁骨,小指头轻轻勾住他颈间的chker:“哥哥为什么要和员工们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门口开会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当下这一刻我只想问出萦绕在心头最真实的困惑。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答非所问地交流。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我和太宰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坠入在他的眼眸深处。 有时候情人之间,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多说一句话,一个眼神的触碰,我们就俨然看透到了彼此的心底最深处。 剥开美丽的皮囊我们谁的灵魂不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废墟。 我们坍塌成残垣断壁的这片狼藉,被情人以爱为砖瓦,重新搭建出一个脆弱的新世界,梦幻般美丽、摇摇欲坠的新世界。 他在恐慌失去我,彻底的失去我,那种被剥离的痛,就像烧焦的土壤再也无法迎来一场大雨,永远干涸的痛楚。 我也在恐慌…… 恐慌我以为的他,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他。 恐慌我以为普通而平静的日子——我为他下一碗面他从背后拥住我的一刻,牵着手相拥而眠的夜晚,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从床上蹦下来扑上去抱住他的瞬间——都只是他精心、认真营造的……谎言。 可是爱又的的确确是真实、无法去伪造的。我能感受到他炙热纯粹的爱意,亦如他也能感受到我热烈澎湃的心动。 “我们…与PrtMafia有一个合作项目。”他沉静地开口:“今天暂时借用 一下他们门口的场地。” 于是我也坦荡地回答他:“昨天晚上和一个朋友喝了几杯酒,聊了聊英雄电影情节。” 他眉梢微扬:“就这样?” 我无辜地点头:“就这样。” 他冷笑着摩挲我的脖颈,滚烫的唇轻轻触碰我伤口刚刚结痂的耳垂——用堪称残忍的力度咬住了那个结痂的伤口上。 不,其实他还是对我温柔了。 他让我感受到了疼痛,却最终没有咬破那道痂。 可是有些伤口不需要去挑破,尽管没有淌下一滴血,轻轻触碰便会痛得淋漓尽致。 我瑟缩在他怀里细密地颤抖。因为爱所以迫切地想要贴近,因为疼而下意识想要逃离。 我问系统:【为什么爱总是会让人感到疼痛?】 系统叹息,重复着那句我已经听腻的话:【因为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哎呀,奴家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樱□□亮姐姐垂眸轻笑看向我们,我慌忙想从他身上下来,可我的头发不小心缠上了他衣领的那颗扣子,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抱一下,此刻手忙脚乱的场面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汹涌暧昧。 “笨蛋。”他的语气有种无奈的纵容,近乎宠溺的纵容。我抬眼看见他尽管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淡漠表情,耳尖却又烧的通红。 果然人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中也哥哥本质上,从来都是那个青涩而炙热的少年啊。 漂亮红发姐姐笑眯眯地坐到了桌子对面:“年轻真是好呢。” 我放弃挣扎,乖乖巧巧正正经经的坐在哥哥的怀里,那一缕头发还被缠的死死的:“不是的姐姐你听我解释,我的头发……” 漂亮姐姐扔给我一副‘我都懂,都是过来人’的眼神:“姐姐明白。” 漂亮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尾崎红叶。她的头发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樱花,像秋末烧红的叶子。 “所以小中也和小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她优雅地夹起一片雪花和牛。 结……结婚?! 这个话题对于过完生日才20的我着实有些遥远了。 我扭过头去看我亲爱的哥哥,以为会看到他脸上同样的诧异,没有想到他此刻的神情却认真极了。 “准备两年以后就订婚,订婚一年之内结婚。” ……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心里默默筹划好了一切吗? 他是真的,做好了和我度过余下这漫长一生的准备。 这个念头让我的心口一热犹如暖流划过。 “我们小中也呀,可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男人呢。他会是一个给足你安全感,将你保护的很好,只专情于你一人的好男人呢~”红叶姐姐含笑看着我,这句话每说出一个字,中也哥哥他的耳尖就红一分。 ……于是他又一本正经的羞涩的红了耳朵。 真的是太可爱了吧这个男人。 我没忍住,揪着他的领带吧唧亲了 一口在他线条漂亮的侧脸。 眼睛看过去锋利完美的侧脸弧线漂亮的似乎会将人割伤,吻上去却是温热细腻的触感,我想我会永远为他着迷。 【就像你会永远深爱太宰君一样吗。】系统君幽幽地开口,用语气无声斥责我这个渣女行为。 【都、都是我不可取代的爱人啦……不一样的爱啦……】我没什么底气的在心底回答系统君。 我拉着他的左手偷偷放到桌面下,温柔地褪下他冰凉的手套,和他掌心贴着掌心那般亲密无间的十指相握。 我喜欢牵手,我喜欢没有距离的拥抱,我喜欢炙热缠绵的亲吻,和会让我感到疼痛的性.爱。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能确认我是被爱的。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能感受到我的爱人是真实存在我的身边,我爱的人就是我以为的模样。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相信,我爱的人,只是我爱的人,不是什么面目全非我从来不得而知的另一个模样。 *** ——那个细作死了。红叶大人临走之前把他交给了拷问组的组长,但是没想到他连第二轮审讯都没有挺过。 不过总算是审问出来了有用的消息:他是法国一个异能组织派来的间谍,港口黑手党从事的枪/支贸易抢走了不少这个组织的生意,被威胁到了现金流的他们才开始动手脚。 这件事情按照严重程度是必须要层层通报上去的——而负责审讯的拷问组组长的直系上司便是红叶大人了,然而鉴于这件事情又涉及到了枪/支贸易和首领大人的安危,于是他也要一同禀报中也大人。 于是他拉上了中也大人的直系下属佐佐木准备一同去通报这件事情。 拷问组组长在一派热闹的茶水间找到了众星拱月的佐佐木。 “所以中也大人真的和自己的妹妹谈着畸形的爱情吗?”亲耳听到了那个女孩喊中也大人‘哥哥’的某新人下属战战兢兢地开口。 “她真的好漂亮啊啊啊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性.爱娃娃!”某胆大包天的新人下属二号喃喃感慨道。 “中也大人怎么可能谈恋爱!!!那可是中也大人啊!!!”这是还在晃神的萩原朔太郎。 “可是他们看起来真的好般配!无论是身高还是颜值我就问你们有谁敢近中也大人身不被他一脚踹飞?!”这是开始磕糖无脑挺中也大人的室生犀星。 在这一片喧闹中不动如山的佐佐木选择对一切问题缄口不言。 作为中也大人最忠诚的下属,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中也大人不需要多嘴八卦的废物下属。 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拷问组组长:“……佐佐木,你该跟我一起去找红叶大人和中也大人了!”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佐佐木一本正经地回答,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室生犀星茅塞顿开地说:“啊中也大人一定和他的妹妹在约会!所以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延迟吃瓜的拷问组组长一副村里刚通网的神情:“谁?什么?约会?在哪里?” 于是在新人们七嘴八舌的普及下,拷问组组长瞠目结舌的得知了这个被证实的八卦: 中也大人的女朋友似乎是他的妹妹?又或许他和他的妹妹本来就是有着畸形恋爱关系的兄妹?总而言之,这复杂而暧昧的纠葛关系,在今天被得以证实。 因为他们十·指·相·扣了! 说到这个细节每个新人都像是刚摸枪那般兴奋的打了鸡血。 没人不喜欢吃瓜,自家武力值爆表颜值更是爆表的冷酷上司的爱情瓜,更是好吃极了。 不过拷问组组长之所以能做到组长的位置,便是他已经过了情绪波动剧烈的阶段。 能做到港口黑手党中层管理的人,已经开始进化成戒掉情绪、戒掉感情、戒掉任何会影响他们去理智判断和分析的冷血怪物。 拷问组组长在短暂的吃惊后迅速收起自己跌破眼镜的讶异,对佐佐木说:“这件事情需要紧急汇报。在尸体彻底凉透以前。” 佐佐木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起身,认同了拷问组组长的选择。 ……然后两个人身后暗戳戳的跟了几个正好没有任务在身的小尾巴。 这其中包括了刚刚脱离新人期的樋口一叶,刚刚结束任务回来的立原道造,还有纯纯萌新的室生犀星和至今不愿意相信他奉为神明的中也大人真的谈恋爱的萩原朔太郎。 “我们不进去,就远远的围观,瞅一眼那个女生长什么样!”身为黑蜥蜴十人长之一的立原道造信誓旦旦地保证。 *** 拷问组组长心机深沉的落后了一步,让佐佐木先进去。 佐佐木像个操心的大家长似的默默叹了口气,推门进去,身后跟着拷问组组长,又跟了一串探头探脑的小尾巴。 然后佐佐木秒收回了脚。 在服务员心塞的注视下原地转身走去,差点和准备要进去的拷问组组长碰到一起撞个正着。 “……你在干嘛?”拷问组组长头顶问号看着佐佐木。 探头探脑的其余四人表情各异的目光灼灼望着佐佐木。 “他们在吃饭。”佐佐木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 “那没事。上次尾崎大人也在吃饭,吃一半和我下去把审讯做完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拷问组组长皱眉道。 佐佐木以为自己已经够木讷了。 没想到这有一个比他还么得感情的…… “我的意思是,中也大人、红叶大人、还有中也大人的女朋友,在一起吃饭。” 佐佐木准备把拷问组组长和其他几个小尾巴一起拽走的时候,门从背后打开了。 露出了一张刚见过不久的妍丽秀美的面庞。 “诶呀是佐佐木呀!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 我眼睁睁看着佐佐木进来,和我有了短暂几秒的眼神交 汇后头也不回的原地走出去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不至于吧? “哥哥,我好像看见你的下属了。今天我请大家吃饭吧。我对着他小声耳语。 他蹙眉?_[(,拒绝之意明显,而我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可是那是佐佐木诶。他不吃不喝守在公寓门口当了那么久的保安。哥哥你作为一个善良、热情、开朗、脾气不太好的嚣张高管,对于那么能容忍你小脾气的下属,难道不该温柔一点、大方一点吗?” 他似乎被我连着几个赞美之意溢出言表的词语震惊到了。 怔楞地看着我,重复着这几个词:“善良,热情,开朗?” 我点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红叶姐姐:“对吧姐姐,我哥哥他就是一个热心肠、开朗活泼,虽然有时候气焰嚣张但是总而言之是个善良的高管?” 红叶姐姐掩唇笑得花枝乱颤:“对,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又交换一个我看不太懂的眼神,不过红叶姐姐眼底的揶揄倒是实打实的真实。 “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客哦。”我看向姐姐:“谢谢姐姐这些照顾我亲爱的哥哥,您辛苦了。以后也请您多多关怀啦。” 说完,我从他身上跳下来(那缕头发在漫长的拔河后终于被我们从他的扣子上弄下来了),打开门召回了佐佐木。 “诶呀是佐佐木呀!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然后我意料之外的看见了四张陌生的面孔。 我们换了一张更大的八人桌,又一口寿喜锅。 “今天是我和哥哥的周年纪念日,这顿饭我来请哦,大家都不要和我客气!” 我站起来举起杯:“大家作为保安们都辛苦了吧?每天从事着这一份也许要放下尊严的安保工作,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呢。大家作为保安公司的一员,都辛苦了!” “谢谢你们为这个社会的安稳做出了宝贵的贡献!更谢谢你们倾尽全力保护我哥哥的安全!这杯,我先干了,各位请随意。” 我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当我放下酒杯后却发现桌面上的气氛着实……诡异又怪异。 哥哥的下属们表情属实是精彩纷呈。 诚惶诚恐混淆着震惊疑惑还掺杂着几分天塌了吧天真的塌了吧的不可置信。 当然他们在对上我哥哥的视线后忽然一个个都默契的举起杯来中气十足的干杯:“不辛苦!不辛苦!为中也大人和……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们的荣幸!” 我转过头疑惑的扫了一眼中也,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他懒洋洋地垂眼,见我看过来后轻扶帽檐,挑起下颔,一仰头也将酒一饮而尽。 我看着哥哥喝酒时滚动的性感喉结没有忍住,悄悄凑上前啄吻了那粒骨感的只属于我的糖果。 ……然后好像有谁从椅子上噗通摔倒了,又有谁的酒杯‘啪的’砸落了。 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说 起来,你们公司是不是规矩很多呀,怎么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还总是墨镜不离身,搞得好像黑手党一样。”我笑着随便挑起了一个话题。 诡异的沉默又开始蔓延。 我亲爱的哥哥又攢疼了我的手。 你紧张个什么劲?我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沉默绷紧的侧脸。他假装认真低头夹了一片牛肉放进了我的碗里,错开了视线。 直到红叶姐姐笑眯眯地开口打破了寂静:“啊,因为我们公司有着年代悠久的历史呢,所以沿袭了古老的传承。”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平头壮汉一本正经地接话道:“没错。红叶大人说的都对。” “大家平时周末都喜欢做什么呀?公司会有什么聚餐、团建活动之类的吗?”我实在受不了诡异的沉默,试着又抛出来一个话题。 “平时会去野炊吗?郊游?”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谁的某个点,我似乎听见了一声呛酒的咳嗽。 我戳了戳哥哥的腰:“你们不会从来不组织团建活动吧?!” 他试图拿肉让我别再说话,在我说话张口的间隙直接夹起肉放进了我嘴巴里:“他们不需要多余的活动。每天已经在团建了。” ……咦我怎么从这冰冷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一丝威胁之意,是在威胁自己的下属们不可能吧。 “啊对对对,中也大人说的都对。”一个包子脸的少年毕恭毕敬、语带崇拜的接话。 太奇怪了吧,这种绝对的崇敬,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自己的管理者和这个公司一样,这样颤抖而激动的恭敬语调,是会让人以为遇见了狂信徒的地步。 “对了,听说你们公司和PrtMafia有什么合作项……” 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开始接二连三的呛酒了。 这个震惊而恐慌的反应,让我在心里明确了一件事情: 他们的公司似乎真实的受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威胁。 也许连这个所谓的合作项目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而为之。 我终于没有忍住,抓着中也的手腕,凑到他的耳边说:“哥哥我有话和你说。跟我出来一下。” 于是在众人又是无法言语的精彩纷呈的表情注视下,我拉着他的手走进了楼梯的拐角。 “饭菜不合胃口?”他开口问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的事情。 也许是酒精上头而昨夜的宿醉本身就没有醒的彻底,头脑昏沉又心疼他的我,在这一刻,在这个周年纪念日,决定和他摊牌。 “哥哥,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在被港口黑手党追杀吧?或者说,你们的公司,是受到了黑手党的威胁吧?” 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我从包里掏出来这一次送给中也的周年礼物,之一:一把380ACP口径的袖珍手枪,全枪长度仅有132毫米,这样他就能很好的藏在任何地方,包括袖 口里。 我自动把他的沉默和缄口不言当做被我拆穿后的不知所措。 “哥哥,这是我送给你防身用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保镖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是……他们不能每时每刻都跟随在你左右。” 我叹气,钻进他有些僵硬的怀抱里,轻柔地吻上他的唇角:“其实你都可以和我说的,有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呀。” 他的眼神罕见的开始闪躲。 他再一次避开了我的视线,眼睫低垂:“没有…”他低声否认:“没有被追杀。” 我把玩着他的发尾,对他这句违心的否认不置可否:“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啦,哥哥你真的不用再逞强。” 他抬眼认真地望着我,掷地有声地否认:“没有逞强。真的没有被追杀。” “诶是吗?那哥哥总不会自己就是黑手党的人吧?可是那天……你不是亲口告诉我,你不是吗?”我只是随口一问,他抱着我的臂弯却忽然开始微微颤抖。 “我不是。”他像是缴械投降那般用力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后眼底浮现出我熟悉的隐忍而压抑的痛。 “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他温热的指尖温柔地轻抚过我的眼睫,像是在拂去不存在的眼泪,承诺着我一件,我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简单又缥缈的誓言。 “一切都会好的。”他用自欺欺人的语气,闭上眼,抱紧了我,低声述说。 我再一次相信了他的话——一部分的话。 我还是觉得我柔弱又嚣张的哥哥他一定得罪了港口黑手党! 虽然我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是既然这么要面子的他被我摊牌了都不愿意承认,那我还是假装全然相信了吧。 回到饭桌上后红叶姐姐眉眼弯弯地问我:“一起去厕所去了这么久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众人又开始默契的——呛酒。 这顿饭他们一定吃的很艰难吧……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四位食不知味神游天外的公司员工。 我微笑着说:“啊,我把礼物刚才送给哥哥啦。” “送了他一把袖珍手枪,让他防身用。他这么柔弱,万一出门在外遇到坏人了怎么办,跑不过也打不过那不就完蛋了!” ……这次酒呛完了,开始一起默契地喷饭了。 我怀疑他们公司人的食道是不是都不太好。! 第五十四章 第54章 在气氛又开始莫名其妙变得诡异的安静之际,红叶姐姐自然而然地开口救场。 “既然是周年纪念日的话,那是不是要好好聊一聊我们小中也和小晴的感情经历了?”红叶姐姐浅笑着说,优雅拂袖替我们又斟满了酒:“所以我们小晴最喜欢你哥哥哪一点呢?” 原本低着头把玩我手指的中也哥哥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假装不在意地抬头看向我,我不用转过头都能感受到他炙热而专注的眼神胶着在我的面庞上。 鼻子上贴着创口贴的男孩、戴眼镜的女孩、包子脸少年、刀疤平头男和佐佐木君一同看向我,目光灼灼期待一个答案。 ……总觉得他们这般热切而好奇的眼神也很奇怪啊!仿佛我和他们高管谈个恋爱是什么‘地球其实是平的’‘太阳每天都从西边升起’一样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甜蜜蜜地抱住了我的中也哥哥,搂着他的脖颈说:“那就可多啦!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呢!” 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我骨子里是个纯情少年的中也哥哥又开始耳尖泛红了。 我默默把‘他长得真的好漂亮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这句话咽了下去。 因为这句话对于我亲爱的爱人太宰君来说也是完全适用的。 ……所以说爱情的伊始真的都是见色起意啊。 我得斟酌着开口,毕竟他的员工们也在呢,那我不得给我哥哥涨面子,说超级多他的好话,拉一波好感,让他的员工们更忠诚的替他工作,保护他的安危。 抱着这样想法的我慢悠悠地说:“我第一喜欢哥哥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这一点,是真的。 记得去年某一个夏天,那是我们还在东京的时候,他陪我一起去吃完夜宵回家的路上,我们不经意间瞥见了马路靠近中央一只猫的尸体。 被车轱辘碾死的新鲜的橘猫尸体,血泊从它柔软的身体一点点蔓延开来。 ——它就那样曝尸在马路上,即将遭遇无数次碾压,直到血液从它柔软的躯体里流尽,直到它被碾成脆弱的干瘪的皮囊。 而我无法容忍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在已经遭遇不幸的无辜生命上。 “哥哥……”记得那晚我才刚刚开口唤他,他已经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着我,步伐凌厉的朝着那具猫尸体走了过去。 ——他脱下了自己那天晚上穿着的价格高昂的黑色皮衣外套,极尽温柔的将那只猫的尸体裹进了他的外套里,而后我们就这样抱着猫咪还柔软的尸体,把它埋在了一颗茂盛的乔木树下。 这样它就不会遭受残忍的数次碾压了。 “我第二喜欢哥哥他真诚坦率~” 唔,其实准确来说,是喜欢他青涩而热烈的爱着我。 记得去年生日,他捧给了我一个我们吃了一个礼拜才吃完的大蛋糕…… 他把我喜欢的巧克力、蓝莓酸奶、和芋泥口味的蛋糕专门定制为一个整整三层的网红风大 蛋糕。 我哭笑不得的吃了整整一个礼拜,这还是我在带了不少去学校分给了同学们的情况下。 他从来不和我吵架——有时候我会因为一些小事情生气,比如说—— 他每一次抽出洗干净的浴巾或是毛巾,都是随手从抽屉里拿一条,但是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叠好叠整齐放进抽屉里的啊!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从最上面拿呢? 我生气的时候会抹着眼泪吼人,但是他从来不会和我计较。 他只会很有耐心和安全感的把我抱在怀里,炙热而温柔的吻落在我的唇角,再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而当我对上那双倒映着我影子的澄蓝色的眼眸,什么火都没有了。 “我第三喜欢哥哥他真的很有责任感呢。” 这一点不得不承认我和太宰属于同一类人…… 我们大抵骨子里都是末日来临前恣意寻欢的不归人?慢慢拼凑起来的记忆有不少回忆是我和太宰刚在一起的时候…… 啊初尝禁果的我们十分的肆无忌惮。 有时候情到浓时我会要求他摘下安全措施,就这样彻底的完全的占有我。然后第二天我会无所谓的吃一颗紧急避/孕药。 在这种事情上,太宰向来对我是百依百顺的。他从来不会拒绝我任何要求。或者说,他无法抵抗我在他怀里带着哭音撒娇时候的模样。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一直在彼此驯服。 当然,我知道他也是喜欢这个决定的。因为只有在那一刻我们才是真的彻底的拥有了彼此,从里到外。 只有在那一刻我才能清晰的确定他的确是我爱的爱人。至少那个时候,那是我当下需要的证明。 但是当我在情到浓时蹭着抱住中也哥哥问出同样问题的时候,他却态度强硬的拒绝了。 “你说过你不喜欢小孩子。我不希望你承受流产的痛,也不希望你承受生育的痛。” 他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认真而沉重的答复。 他近乎训斥的态度,让我自惭形秽,在那一刻觉得自己也是个天真又残忍的小孩子,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小孩子。 不,也许我就是。 我就是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小孩子。 只是有的小孩子,是对别人残忍。 有的小孩子,是对自己残忍。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刀,而我就是毫不犹豫将刀恶狠狠捅向自己的小孩子。 所以我和太宰是两个同样鲜血淋漓的小孩子依偎在一起取暖。我们互相懂得彼此的伤和痛,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和羁绊,却也会因此而不经意间再一次让对方本来就血肉模糊的伤口溃烂——是的有些伤口就算你再温柔的亲吻也会痛。 而我和中也则是……他假装暴躁实则温柔的将我所有的伤口拿一个又一个创口贴仔仔细细的贴好,再将我塞进被窝里递给我一杯热牛奶说笨蛋别多想一夜好梦,这样子暖热着我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存在。 当然, 这些所有的回忆,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私藏的珍宝,我是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倒豆子一般说出来的。 于是他们听到的便是: ——“我第一喜欢哥哥他善良,第二喜欢他真诚坦率,第三喜欢他很有责任感,不过最最最重要的还是,哥哥他超级温柔超级有耐心!” 我啄吻着他因为害羞而绷紧微微泛红的侧脸,笑着说:“是个超级可爱的阳光大男孩哦~” 我这句话‘超级可爱的阳光大男孩’一说出口,喝酒的人喷了俩,吃饭的人噎住了俩,还有一个人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个半死。 在对上我疑惑的目光后,那个鼻子上贴着创口贴的少年慌忙摆手:“咳咳咳,我,咳咳咳,也觉得中也sama他,咳咳咳咳咳!” “那个什么你先咳着?不着急说话?” 红叶姐姐长袖掩唇笑出了泪花:“阳光大男孩?温柔有耐心?我们Chuya吗?” 中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喂,你们——” 然后他在对上我的视线后,刚才那声低哑近乎粗鲁的语调,一转头就……文质彬彬了起来。 “你们,多喝水。”他冷着脸替被呛的快咳晕的下属们倒了杯水。 然后…… 我眼睁睁看着才好不容易把呛进气管里的米饭咳出来的某一位下属,在诚惶诚恐的接过来那杯水,刚喝下去第一口又开始咳的惊天动地。 这顿饭他们吃的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诶所以在你们眼里,我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呀?”我眉眼弯弯的把问题抛了出去。 这该死的尴尬的寂静又一次出现了。 我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话题终结者?这可是头一次啊。我的情商明明不低来着?! 第五十五章 第55章 佐佐木是真的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 他能看得出来,中也大人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佐佐木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中也大人露出如此……柔软的眼神。 干部大人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脸,侧过头望着他的恋人,唇角含着倦懒悠闲的笑意,那顶有时会被中也大人压低遮住眉眼的帽子,此刻正正好露出了他额前几缕微卷的橙发,和那双冰雪消融的眼睛。 踏过腥风血雨时流淌在中也大人血管里肆虐的烈焰,温柔地熄灭了,熄灭成了温热的暖流,温度刚刚好足以暖热恋人冰凉的手。 但是佐佐木必须要当那个扫兴的人了。 拷问组组长伊藤把佐佐木拉到门口:“刚才收到消息,”伊藤脸上有一道斜斜横过半张脸的狰狞伤疤,是在几年前的龙头战争留下的:“分据点的仓库,就是那个放着咱们明天要运输去西西里岛的那一批‘货’的仓库,即将被围攻。” 明天要运输去西西里岛给彭格列家族的那一批货,也就是热武器了。 这是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家族即将交易完成的第一笔订单,也是两个黑手党组织之间合作的伊始,首领大人绝对不可能容许一丁点纰漏。 佐佐木下意识恐惧地咽了口唾沫。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恐惧如无孔不入的冷风渗透入骨髓的感觉了。而这种感觉——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仅仅只想到首领大人可能会生气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通报上去了吗?”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面上依然一派平静。 “我现在正准备做这件事情。”伊藤说:“该通报给中也大人了。在事态严重到通报给首领大人以前……” 按照拷问组组长伊藤这个人的性格,佐佐木以为他会直接禀报中也大人,而不是会先把中也大人的直系下属他拉出来。 ——伊藤在陪着中也大人一起演戏。 这个在刀口舔血,终日泡在审讯室,面不改色对细作施以酷刑的男人,在陪一个尽管顶着‘最高干部’这个职位头衔,实际年龄比他小了十多岁,才堪堪快满20岁的青年,演戏。 佐佐木在心里笑了笑。果然,不只是他一个人看出来了啊。这样难得的纯粹的快乐,是中也大人的女朋友带来的,带给了中也大人,也短暂的在饭桌上带给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没有人忍心戳破这个泡沫。 美好的天真的女孩子,就该作为一个普通人,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之下。 “今天,是中也大人和晴子小姐的周年纪念日。”佐佐木望了一眼依然欢声笑语的饭桌,第一次踌躇不前。 伊藤顺着佐佐木的视线落在同一个方位:“没错。” 他伸手摩挲着口袋里贴身放着的冰冷枪管,沉声说—— “但是中也大人他,首先是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其次才是晴子小姐的男朋友。” 佐佐木沉默着走向前:“我知道了。” *** 我不知道佐佐木对我哥哥悄声耳语了些什么,而伊藤又对红叶姐姐悄声说了什么,总而言之—— 气氛忽然冷冻住了。 他们面色沉凝的那一瞬间让我差点以为战火的硝烟要在下一秒被点燃了。 “公司有点急事,要临时去加班。”中也哥哥捧着我的脸,深深地凝视着我,眼底汹涌流动着灼热而深沉的感情,这一次,我居然无法看透。 “等我回来。”他这样说着,在起身前温柔炙热的吻像分别前的无数次,一触即离的落在了我的唇角。 我有些委屈地抓着他的手腕,懂事体贴的面具有些维持不住:“可是哥哥,今天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呀。” “最多两个小时我就回来。”他坚定地承诺着我,那一瞬间我蓦地想到了承诺我‘最多十分钟’的太宰。 “小晴放心好了,我们小chuya可是业务能力很强的呢。他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红叶姐姐袅袅起身,施施然和我哥哥一起站起来,柔声安抚我。 其他几个下属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地互相对望一眼:“中也大人……?” 佐佐木替中也开口了:“你们跟我一起出来。” 说完,他朝我深深鞠躬:“谢谢晴子小姐今天的款待。这顿午饭,属下吃的很开心。很抱歉,不得不占有中也大人几个小时的时间。请放心,以中也大人的业务能力,应该不用两个小时,就会毫发无损的回到您的身边。” ——“谢谢晴子小姐款待!” 其他几人跟着佐佐木一起朝我深深鞠躬,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 ……一顿饭而已,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所以,你们是要去处理什么急事呀,方便我问一下吗?”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哥哥大人侧过身,沉缓而平静地回复我:“去开会。” ……所以他们公司真的是有什么大病吧? 跪着在黑手党门口开会也就算,这吃饭间隙还要去开会? “服务员,结账!”我一边努力去思索着有哪里好像不太对,一边招手准备结账。 服务员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恭敬地对我说:“中也大人说今天所有的账单都划到他的账上。您请客,他来买单。” *** ——中也大人的心情很糟糕。 这是所有跟在中也大人身后的所有人都意识到的事情。 中也大人双手插兜面无表情走向据点的大门口,冰冷的暗红色重力分子围绕在他周身,每往前踏出的一个漫不经心的脚步,都在这条承重了大卡车的水泥路上,留下石板崩毁的裂痕。 数百名手持机关枪和手榴弹、全副武装的法国黑手党精锐部队像黑压压的潮水逼近。 他们训练有素的默契在同一时刻扣动扳机,避无可避的子弹像一场横向降落的倾盆大雨朝橙发青年扫射而去。 手握着冲锋手枪的室生犀星在中也大人身后下意识 闭上眼睛——他做好了自己与其他几名部下,和中也大人一同战死的心理准备。 太快了,太密集了,这些从四面八方一同汹涌袭来的子弹雨林,根本不可能躲开! 会被打成筛子的! 三…… 二…… 一…… 冰冷而黏稠的恐惧依旧在血管里蔓延,他颤抖着默数三声却发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群渣滓。”中也大人轻蔑地笑了。 他漂亮锋利的侧脸掩藏在重力分子暗红色的光晕之下,像古罗马时期嗜血残酷的角斗士,却又有着英伦贵族那般的禁欲倨傲。 那些子弹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托浮于空,在一个呼吸的瞬间,被反常理的恶狠狠扭转了方向,朝着子弹扫射而出的最初源头——径直飞射回了原地。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甚至还来不及发出震惊的叫喊,就在瞬息后被自己的子弹打成了筛子,脑浆四溅、鲜血喷涌着纷纷倒下。 而中也大人从始至终甚至…… 甚至都没有把双手从他倦懒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 他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冷酷站姿,锋利的眉眼再一次遮掩在帽檐之下,只有那头标志性的橙红色长卷发像燃烧的夕阳,将所有敌人的性命燃烧殆尽,再也不会看见第二天的夕阳。 中也大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会毫不留情用重力轻描淡写碾碎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存在,是他们冷漠残酷又无坚不摧的最高干部。 那个温柔好说话的中也大人果然是错觉。 或者是……独属于晴子小姐的幻梦一场。 室生犀星心想。! 第五十六章 第56章 我怀疑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了,胃神经蓦然开始抽痛的时候,我才刚刚好过了马路,走到了街口。 我给中也哥哥发了短信,告诉他我会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奶茶店等他。我原本的计划是给我和他买一杯奶茶,再顺便替他的这几位忠心耿耿的下属们买一杯奶茶。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尖锐的刺痛从胃部猛然窜遍神经末梢,我穿着系带小高跟的脚痛的一崴,直直地摔倒在了石板路上。 想着今天是周年纪念日不管怎么说都要穿的漂亮些,于是早晨在酒店商店里买了一条斜肩毛衣配A字裙的我,连丝袜都没有穿。于是暴露在外的光滑细腻的膝盖骨和那片肌肤就这样被粗粝的石子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真的是!又受伤了!泪水一下子被痛楚逼出了眼眶。 横亘了一条街的直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就是这个我今早才出糗的港口黑手党总部。 ……不过幸好我没有摔倒在正门口,只是摔倒在街口。 果然我和PrtMafia八字犯冲吧可恶! 以后一定要离这个建筑物、这个街口、还有所有可能是黑手党的人远远的! 【痛,我的统。】我在脑海里抽嗒嗒地唤我的统。 我的统也呜呜咽咽地回答我:【呜呜呜心疼我的小浪货。前面再走几条街口就有卖创口贴的,加油我的宝!】 ……我真的是谢谢你的关心。 这个时候,我真是无比希望我的中也哥哥会在我身边。被他一把捞在怀里,用公主抱的姿势带我回家。 脚崴了红肿的痛、胃神经抽搐尖锐的痛、和膝盖被石头划伤火辣辣的痛交织在一起,猛烈冲击着我每一处敏感脆弱的神经末梢。 被我的爱人们宠坏而变得娇气的我,忽然就难过起来了。 ——在这痛楚来袭而无人伴我左右的时刻,我忽然意识到,爱情俨然已经占据了我的全世界,成为了我的呼吸我的肋骨我跳动的心脏,这是一件极其危险可怕的事情。 我潜意识里觉得,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就不会想着倚靠别人——倚靠男人,来替我包扎伤口,将我抱在怀里温声安慰我。 我……我根本就不会为了这一点小小的伤口,掉一滴眼泪。 可我那坚强的盔甲呢,怎么不见呢? 【那个什么,宝,你先别思考哲学了,我建议你抬头看一眼。啊对了,差点忘了!】 这是系统第一次主动拿为我使用道具——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堪称滑稽的,上面映着兔子的粉色口罩,还有一顶遮住了我头发的毛线帽。 我不知所措地缓缓抬起头,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只是习惯性的往前方看去—— 一辆极其眼熟的黑色迈巴赫稳稳当当地停驶在了……正门口。 等一下,正门口?! 我猛地扭过头环视了一圈眼前的世界,以此来确保我不是在做梦。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耸立着四栋巍峨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拱卫着面前这一栋巴别塔似直入云霄的横滨最高建筑物—— 而这栋黑色巴别塔每一个边角都驻扎着西装革履、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面无表情分散在冰冷华贵的玻璃旋转门外。 的的确确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正门口。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我去!!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爱人他难道跟港口黑手党合作项目没谈拢,真的被挟持过来要被一枪子崩了?!!!】 这是我惊恐无比的第一反应。 架势位的车门率先被从内拉开。 眼熟的司机大叔深深埋首,毕恭毕敬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厚重的车门缓缓地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甚至还没有看清到底是不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男朋友—— 无声流逝的时间,在这一秒似乎又被放缓了。 我又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电影慢镜头将短暂的几秒无限拉长—— 所有人,是的我是说所有人…… 从司机、到如猛兽蛰伏在阴影处全副武装的西服恶徒巡逻者、再到那名眼熟的白发少年和他身后两列凛冽森然的士兵们……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单膝下跪,深深俯首,左手放至胸口处——那是我之前在机场就见过一次的,仿佛对着一国元首,或是至高君主的,最崇高的行礼姿态。 【阿统,我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因为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怖、太不可思议、太过于离奇,于是我害怕到连牙冠都在打颤:【你说,我亲爱的爱人他……】 这个想法甚至来不及向我的系统阐述完。 【完蛋了。】系统低声呢喃。 我亲爱的爱人,太宰治,他看过来了。 而顺着他的视线,我又一次,再一次,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成了所有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戴着口罩他……他认出我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一点也不想和他相认。 我只想逃离,彻底的逃离这个让我恐惧到连呼吸都在颤抖的地方,或是说,地狱。 【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宿命的恋人呢。】系统叹气:【让你戴口罩……只是防止其他有一点点眼熟你的人,认出来你,平白惹是非罢了。如果现在就……】它欲言又止:【会很麻烦。】 总觉得有点熟悉,这样的场景—— 我狼狈地跌坐在地,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他优雅踱步,闲庭信步,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然后—— 猛烈的剧痛又一次突兀的在心口流窜。像逃无可逃的十万伏特电流,扎根于最不设防的心窝。 他朝我伸出了手,那只骨节分明、白净修长、漂亮至极的手。 “果然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小晴总是会受伤呢。” 今天,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到了我的两个 男朋友,这是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抓着他的手站起来,心跳再一次失控,仿佛下一秒就要——砰的,爆裂开来。 “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能感受到自己握着他的那只手在颤抖,连我的小腿肚子,都在颤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温柔而平静地蹲下来,温凉的指尖覆上我膝盖鲜血淋漓的伤口:“啊,来谈一个合作项目。” 他如是说道。 *** “你受伤了。”太宰轻声说,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我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让他心疼的表情。 我还在打哆嗦,因为疼痛,或是因为其他什么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低下头我撞进了无数次让我溺毙的鸢色眼眸深处。 我忽然意识到…… 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们对视,我低头,而他扬着头。 仿佛我在俯视他一般……这样的姿势。他把我放之于高位。 “走吧,我们去首领办公室借一卷绷带。”他优雅起身,搂住我的腰,轻快地说。 ……我似乎听见有谁的枪又抱不住了,一个手滑砰的掉落在地。 我危险的第六感又开始疯狂拉响警报。 有什么尖锐的暗藏于厚重冰层之下的真相在呼之欲出。 我迟迟不肯迈入这道富丽堂皇的旋转门。 透过旋转门我清晰地看见高而空旷的拱顶,一盏盏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也无法照亮这庞然大物扎根至深的黑暗。 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部佩戴着冰冷枪支在大堂内行走——或是说本该在大堂内行走,只是此刻以磁带暂停的姿势依旧恭敬地恭候在门的两侧,以跪伏的臣服姿态。 我的呼吸在闷热的口罩之下更显仓皇,视线被毛线帽遮掩住连同颤抖的眼睫一起。 “你究竟是谁?”问出来这句话的我,戴着滑稽兔子口罩和毛线帽的我,忽然觉得自己…… 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深深望着我的眼眸。 又是那种沉郁而幽深的注视,仿佛一眼就望到了我的灵魂深处。 而我清晰明了的知道,他一定看到了,看到了这一刻我无法遏抑的恐惧,我连呼吸都在发颤、连心跳都快要炸开的恐惧。 而这一刻我只想要逃离的恐慌,像一把尖锐雪亮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但是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只是平静的微笑着看着我说:“我是港口黑手党的贵客哦~” 那口气还紧紧悬在嗓子眼:“只是贵客?” “是呢。有着合作关系的贵客而已,唔,和他们的首领勉强称的上算熟人吧。”他温柔地说。 ***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祈祷的最后一次踏进来这个我避之不及的地方。 整个空旷华丽的大厅安静到似乎连呼吸都会惊扰到蛰伏沉睡的寐龙。 “我们不 需要过安检?不需要和前台秘书小姐通报一下?递个身份证?”我小声地开口,尽管我已经压低了声音,却在这个静谧空旷的地方显得无比清晰。 太宰连一瞬的迟疑都没有,用他一贯优雅的姿态微微点头:小晴真是聪明呢。没错哦,我们要先作为客人登记在册。 ⒚本作者七弦歌提醒您最全的《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尽在[],域名[( 说完这句话他依旧搂着我的腰,以搀扶的姿态将我带到了前台。 ——港口黑手党就连驻扎在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是佩戴枪支的壮汉。 而此刻壮汉的表情…… 怎么说呢,有点眼熟。 大概就是吃了一颗不知道是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这样的表情吧。 他从善如流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我是来找首领谈合作项目的客人。他应该已经和你们吩咐过了吧?” 壮汉不动声色擦掉从额头滴落的冷汗,挺直了背脊,机械地重复:“没错,首领大人吩咐过了!” 【宝,我建议你不要登记自己的大名哦。】 “我忘记带身份证了诶……要不,我们去外面的药店随便买一包?我也不是很急……”我从善如流的聆听系统的建议。我的统从来不会害我。 “没关系哦。”太宰微笑着说:“我是贵客,所以小晴也是贵客。” 我就这样连登记都没有登记,穿过了一列深深埋首完全不敢抬头看我和他的士兵,走进了需要指纹解锁的电梯。 好像还是双重加密? 那个守候在电梯前的黑长直小姐姐恭敬地行礼后在电梯以后输入了双重密码。 电梯一瞬间向上攀升的失重感让我愈发头晕眼花。 ——这座电梯它没有任何其他楼层显示,只有一个按钮:Penthuse. 最顶层。 “我最开始以为,你在被港口黑手党……追杀。”在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同一天,向我第二个爱人摊牌。 “然后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港口黑手党的……”每一次说到这个名词,我的心脏似乎都要抖一抖:“……什么高管。” 我们踏上花纹富丽的波斯地毯,暗红色的蜡烛在仿佛中古世纪那般古老华丽的镂空烛台摇曳出光影。猩红色的天鹅绒将所有的天光都严严实实遮挡在外面。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昏暗的简直像一座华美的囚笼。 “怎么可能呢!”他用仿佛震惊极了的语调反驳我,微微睁大了眼睛:“我只是一家小小的安保公司的社长哦。只是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算是勉强认识罢了。”! 第五十七章 第57章 总觉得太宰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隐隐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我太痛了。痛到没有力气和精力和他再去玩猜疑的游戏。很神奇,似乎每一次当我在经历不可言说的淋漓的痛,我身边出现的人,永远都是太宰。 “你会骗我吗?”痛的我连声音都虚弱无力,但是我依然不服输的定定地看着他,执拗地等待一个答案。 你真的不是首领的私生子之类的?或者你的爸爸是某个港口黑手党的高管?∟[(”我开始发散性思维去猜测了。 ——主要是,我亲爱的爱人他,真的过完生日才20岁。 自己白手起家开一个小小的安保公司已经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可以达成的极限了吧。 所以我相信他可能本身真的和港口黑手党没有关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他有亲人和港口黑手党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三四十岁、左青龙右白虎的黑手党首领形象,情人遍地,寸头叼烟头,喜欢家暴老婆情人?然后太宰他就是寸头纹身首领他某个小情人可怜巴巴生下来的私生子? 嗯,有画面了。总觉得我这一次一定是无限接近真相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开一家安保公司。 因为他怕他的父亲把他暗杀了?至于为什么要暗杀……也许怕他挡了他其他私生子哥哥们的路? 我在脑海里努力完善这条逻辑链。 他抱着我笑出了声:“小晴真的好可爱呢。”他轻轻蹭着我的脸,像撒娇那般,臂弯却不容拒绝地环住了我的腰,他像是知道我胃痛那般,温凉的手指轻轻放在了我的上腹部。 却不足以暖热我。 我被他抱到了那张暗红色的复古真皮沙发上,努力坐直,尽力保持一个还算端正的坐姿,尽管已经疼到冷汗涔涔,我却不敢像在家一样东倒西歪。 我默默把“你的手好凉哦请把你冰凉的手从我可爱的肚子上拿开”这句揶揄他的俏皮话吞了回去。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有哪只更温热的手碰了你? 太机敏了,这个混蛋。 “小晴有爱上别人吗?”他忽而轻笑着问了我这个问题,语调是一如既往,从始至终的,轻松而明快。 是会让人放下警惕的那种轻松而愉快。 “怎么可能!”我连疼痛都顾不上来,直起身来露出了和他之前相似的蒙受冤屈的委屈表情:“你明明知道,知道我有多爱你,难道你觉得除了你,我还会愿意为其他任何人赴死吗?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一个人诶。”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力气又被抽空了,腰板终于还是挺不住,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不是我的学校。这里不是我常去的奶茶店。这里...... 是暖气似乎怎么开也不足够暖热的地方。 这里,只是我不小心误入的另一个世界,另 一个没有光照只有永夜的世界。 “所以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我明明比你爱我,更爱你呢。”他诚恳而真挚地望着我的眼睛说。 “我真的只是一家小小的安保公司的社长哦。” 我把我最后的疑问,问出了口:“可是……那为什么,他们会对着你,下跪呢?”行以最崇高的君王之礼。 哈哈,总不可能他就是首领吧?我怀疑地打量了一眼他颀长清瘦的身形,弱不经风的身子骨…… 啧。怎么可能。 不说左青龙右白虎了,总得胳膊一抡能打虎吧? 而且,这么庞大一个黑暗帝国,那么多三四十岁的恶徒,刀尖滚血过来的罪大恶极之人,怎么可能信服他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呢? 我直接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太可笑了吧哈哈哈哈。 “可能因为我救了首领的命?”他轻描淡写地微笑:“他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想让他活着哦。” 我自动把他这句话翻译成了:他的安保公司很厉害很牛逼,所以现在首领的安保全权由太宰的公司来负责,但凡他们安保人手出了纰漏,首领也会被暗杀成功活不成? 我对上太宰天真无邪的眼神。暗夜迷雾尽数敛在他鸦黑的睫羽之下。能被我看见的只有清透的鸢色眼眸。 于是我又信了。他是那么的真诚而坦荡,眼神连一丝的游移都没有。 我看着我亲爱的爱人在说完这句话站起身,轻车熟路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了一卷崭新的绷带,还有消毒用医药酒精和药棉,对他这个俨然把人家办公室当做自家的行为很是不耻。 “我说亲爱的,你在人家的地盘借用人家的东西好歹客气一点吧。” 我又开始怀疑他是私生子了。 “没关系呢。首领可是很开明善良的。”他这样说着,然后…… 然后他以求婚那般的姿势,在我面前单膝落地,双手温柔地捧住了我那条鲜血淋漓的腿,微微低头温凉的唇瓣轻轻一吻落在那处伤口。 淌着血的新鲜的伤口,忽然被柔软的唇瓣触碰,那一瞬间的触感让我不禁蓦地打了个激灵,痛的发抖却在同一时间无法控制地渴求更缱绻的拥抱。 然后下一秒,冰凉火辣的酒精淋上了伤口。 我又一次痛出了生理性眼泪,心脏都缩紧蜷成了一团:“呜,好痛……”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双手却稳如磐石固定着我的腿让我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认真为我处理伤口,娴熟地缠上绷带,我望着他隽美精致的那张脸却忽然又产生了一种极为遥远而陌生的感觉。 ——他心疼我。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看我痛,喜欢看我因为他而感到疼痛。 这个很早以前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念头再一次咕嘟咕嘟浮出了水面。 不过很快就被掐灭了。 他坐到了我的身边,极尽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一只 手穿过我的腿窝让我刚刚好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我昏沉的脑袋刚好以最舒服亲昵地角度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像羽毛,又一次轻轻痒痒刷着我的面颊。 “疼的时候,就抱紧我吧。”他轻柔地含着我的唇瓣说,眼神湿漉漉,哄我的语气像极了每一次我们做.爱的时候,我泪眼朦胧呜咽着咬住他的肩膀喊说我好疼,他也会这么温柔亲昵的对我说。 然后我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我们最开始交往的那一年,他总是会带着伤口回到我的身边。 而从小不按时吃饭的我很早就落下了严重的胃病,每次来姨妈更是疼的死去活来,于是我们总是带着各自的疼痛在相拥而眠。 但是当真的痛起来的时候谁也不会在对方面前喊疼,因为你不想让你最爱的人为你而心疼。 所以只会假装微笑着藏起来自己的伤口,或疼痛。 有的时候除了胃疼和姨妈疼,还会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感受到另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我明明没有受伤。 仔仔细细检查过身体的每一处,毫发无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会突然痛到只想蜷缩成一团,连假装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在这种连止痛片也无法让我好过的时候我会主动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揪着他的领带说:“我们来做.爱吧。” 是的,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会央求他摘下安全措施来彻底的占有我。 弄疼我吧,我对他恳求道,这样才能让我忘记让我麻痹明明不存在却又持续折磨我的伤口。 而此刻他的眼神我很熟悉。 混蛋不会是想在别人的办公室和我玩什么刺激py吧? 但是不是今天。 一定不可以是现在。 因为有人在等我。那个人的体温会将我暖热。 于是我蜷缩在他的怀抱里,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 “诶,太宰你看,那道门是什么?”绣着暗金色花纹的墙上嵌着一个隐蔽的门把手。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声音清浅的回答我:“也许以前是首领的休息室吧。” 我抓捕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字眼:“以前?那现在呢?” 他温柔地看着我,用那种虚幻愉悦地语调说:“也许是快要改建好的婚房哦?” ……你又知道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目光多了丝丝的心疼。 难道你真的是私生子,要多一个小妈了? 不过看他坦荡荡的目光,又不太像。 不过……和我都没有关系啦。 反正今天出了这个门,这里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你该在首领回来之前把我送下去啦。”我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我依然渴求我亲爱的爱人他给我的拥抱,他的吻,他所有的一切,但是与此同时,我不会忘记今天是独属于我和另一个人重要的 日子。 在神经性胃痛终于缓解了不少后,我开口了。 “你该送我下去了。亲爱的。”我望着太宰沉郁的眼眸,细声说道:“借用人家办公室也不能太久,太过分对吧?” 他安静了许久,而后唇角拉扯出惯常的优雅温柔的浅笑,点头道:“没错。” 可是他的眼眸…… 我看不透。 我凝视着他,却仿佛隔着一层冬日深夜氤氲的冰凉薄雾。 他的世界深深的掩埋在那一片黑夜的白雾之下。 我重新戴上口罩,被他送到了楼下。我以‘同学害羞不喜欢大阵仗,同学穷看不得豪车’为理由婉拒了他要司机送我的提议。 我以为他会生气。 我以为他会不开心。 可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他从始至终都噙着那一抹温柔的,冰凉的,捉摸不透的笑意。 “对了,”他忽然轻声开口,若无其事地问我:“我有可能会被邀请出席婚礼哦,小晴可以做我的女伴吗?” 啊这,啊这这这,我一个普普通通女大学生去这种场合,想想我就敬谢不敏。 “还是算了吧。”我婉拒了他,并且苦口婆心地没忍住劝他道:“以后还是离港口黑手党远一点吧。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人呢?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安保公司的社长,不要以为你救了人家的命,人家救真的把你当一回事了。毕竟那可是黑手党的人,心可脏了,你这么柔弱,你怎么玩的过人家呢?” 别天真了,我的爱人。这句话藏在了我无奈的眼神里。 而他望着我的眼神似乎也藏着同样一句话。 “我知道了。”他温柔地说。 知道就好。你的副社长已经够嚣张了,你千万要收敛一点。 不管你真的是什么贵客,什么救命恩人,什么私生子……总而言之,我亲爱的爱人,你是那般柔弱又无辜,你怎么可能以为自己真的斗得过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 真是让人操心啊。 【你可别操心人家了我的宝……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的系统听起来快要一口气过去直接死机了。 刚才一直安静的系统终于出声,似乎刚才去升级重启了。我才想起来要把这个天大的八卦分享给它。 【统!阿统!你猜我今天吃到了什么瓜?】 我的统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语气莫名虚弱:【……什么?】 我的眼前浮现着刚才勾勒出来的画面—— 左青龙右白虎的寸头横肉男,和高贵冷艳的纹身女。 【太宰和我说,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要结婚了耶,这是哪个不幸的女人即将遭遇如此横祸!这不得天天受到绑架危机?搞不好哪天就被暗杀嗝屁了。好惨一女的。替她提前点蜡。】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 【不过我有一点点开始怀疑太宰是首领私生子之类的了?有没有可能他要多一个小妈了?】 我的系统:【……亲爱的,我建议你照照镜子。】 我:【我脸上有东西?!】 我连忙掏出来手机,用镜膜仔仔细细端详我的脸。 嗯,虽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是眼妆还是很完美。 该补腮红和口红了!不然万一中也哥哥也起疑心了呢。 【谢谢你啊我的统,提醒我该补妆了。】! 第五十八章 今天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茶水间,彻底的炸了—— 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这样沸反盈天的炸裂和众人失去冷静自持的反应,会让不知情的人错以为是不是又回到了二战时期,杜鲁门宣布那颗要向广岛投下原子弹改投横滨了…… 其余分散在其他四栋楼里没有总部进出权限的mafia成员们只能含泪守在手机/电脑前,通过八卦群争取做一线吃瓜群众。 ——“世界要末日了吗?”某一直待在这层楼巡逻的成员纳闷地看着急冲冲往已经拥堵不堪的茶水间冲的同事,好奇惊疑掺半地问。 ——“世界没有末日但是可能快了……开个玩笑,但是中也大人真的谈恋爱了!!!!” 室生犀星从未享受过如此万众瞩目的待遇。 此刻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和机智的立原道造前辈一起出任何。 身边的樋口一叶显然和他一样,第一次感受如此大阵仗的‘人气’。 七嘴八舌的问题一同向他们砸来,砸的室生犀星晕头转向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所以你真的和中也大人还有他女朋友一起吃饭了吗啊啊啊啊?!”这是刚抱着垃圾桶吐完就急匆匆赶过来的审讯组某新人。 ——“等等等等桥豆麻袋中也大人一直在他女朋友面前装成普通人?!!”情报部课长总是很会抓重点。 ——“他们接吻了他们牵手了吗他们做到哪一步了!”这是恨不得能偷偷藏到中也大人家里围观现场的某财务部小会计。 室生犀星挠了挠头,不确定的和樋口一叶对视了一眼:“啊,这……中也大人似乎的确是在大人他女朋友面前装成普通人。所以他女朋友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安保公司的副社长之类的?” 樋口一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现在还没彻底缓过来:“是的。在中也大人女朋友的眼里,大人他只是……” 她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把那个如雷贯耳、能让她震惊一辈子的形容词试图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是个超级,咳,超级…” 后面这个形容词救命啊她真的说不出口啊啊啊啊怎么想中也大人他都和这个词沾不上一丁点边啊! 室生犀星极为艰难的帮樋口一叶把那个形容词挤出来了:“超级…” 他也卡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急的抓耳挠腮:“你到是说啊?!”有人不耐烦地粗声吼道。 室生犀星一看差点心脏病要犯了——几个仅次于干部们之下的精锐中坚成员们居然也在!!! 刚才出声那个好像就是有着冰系异能的某位大佬。 ……大家居然都这么关心中也大人……和他罕见的恋情…… “说、说中也他、他是……超级、超级可、可爱的……阳,咳咳咳咳咳,阳光大男孩!” 这句话室生犀星说的一句三喘,中间还不小心被自己的唾沫呛住了,满脑子都是在战场上势不可挡的中也大人双手插兜的冷酷模样,真的是半点和这个形容词不沾边啊! “我们真的,演的很辛苦,要不是我掐着我的大腿,差点就露馅了!”樋口一叶双眼无神的喃喃道,似乎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茶水间的门又一次被重重的推开,本来已经快要挤到门口的人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爆粗的时候被那个冲进来的人的话震惊到硬生生把粗口吞了回去。 ——“兄弟们!!大新闻!!!超级大新闻!!!今天首领大人好像把他失踪两年又重新出现的恋人带进来了!!!而且他恋人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 刚才还喧嚣嘈杂的茶水间一瞬间安静无声。 “谁?什么?带什么?什么身份?”财务部部长和情报部小组长默契的一起掏了掏耳朵。难道是太久没清理耳屎,出现幻听了? 刚从前台坐班换下来的壮汉默默擦了头上的冷汗:“首领大人他……” “……他也喜欢玩普通人角色扮演py?”后勤部课长双眼无神地问道,被这同一时间的双重重磅新闻炸到差点魂飞魄散。 ——“究竟是哪两位奇女子居然真的敢和首领大人谈恋爱,敢和我们重力使谈恋爱啊?!!!太勇敢了吧!!!” ——“等等所以作为他们py中一环的我们是什么角色啊?” ——“似乎是为这个社会的安稳做出了宝贵贡献的保安来着……” *** 脚踝还在肿痛着,缠好了绷带的膝盖走到街口又隐隐洇出了血迹,我叹气,蹲坐在奶茶店门口,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等我亲爱的哥哥。 像重金属蓦然穿透空气,跑车引擎拉风的轰鸣从远到近响彻了半条街。 跑车一个飒爽的漂移甩尾,直接急刹车停泊在了我面前。 我啧啧盯着这辆车——线条极其优雅流畅,色泽是泛着隐约碎光的马里亚纳蓝,啊,是集优雅、绅士与野性为一体的阿斯顿·马丁啊。这是哪个万恶的资本家开豪车出来泡妞了? 车灯打着双闪,贴着漆黑防窥膜的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傲艳绝的脸。 ……啊,是我那嚣张又柔弱的中也哥哥。 “妹妹,上车。” 他伸出一截漂亮劲瘦的腕子,裹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搭在车门上。 像燃烧的夕阳那般耀眼的橙发从黑色礼帽下流泻而下,垂落的侧马尾遮住了一部分颈项的黑色chker,却又刚刚好露出卡在了chker之上那一粒漂亮骨感的喉结。 我发誓,半条街的人都在回头看我和他。 就连那个挽着180男朋友手臂的红唇美女大姐姐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辆阿斯顿·马丁和它的主人,而后在看见这张五官无懈可击的脸时惊艳的倒吸一口气,被生气的男朋友粗鲁拽走。 我有些扭扭捏捏的爬进这辆我第一次见的中也哥哥的车里,终于还是再一次没有忍住,对着中也苦心相劝:“哥哥啊,我觉得你作为一个柔弱又嚣张的成年人,要学会适当的收敛自己了。就算你真的没有得罪黑手党的人,万一哪天遇到仇富的歹徒呢?” 他对我投来耐人寻味的一瞥,不置可否的勾唇一笑,在我毫无防备之下忽然漫不经心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顿时如离弦的箭急驶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尘和响彻一条街的轰鸣。 啊啊啊啊我安全带还没有系好我的混蛋哥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推背急感带的一个重心不稳,差一点就要重重磕到挡风玻璃上。 我闭上眼准备迎接头脑鼓包的沉痛打击——而后撞进了炙热的掌心里。 “啧,笨蛋。”他勾唇一笑,开口毫不留情的嘲笑我,但是侧过脸望向我的眼神却是冰雪消融的温柔。 在那一瞬间,我又一次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似乎他什么都不用做。 他只用这样停驻在我的世界里,就这样陪在我的身边——他的存在本身,已经在缝补我受伤残缺的躯体。 在红绿灯急刹车停下的间隙,我眷恋又贪婪地抱住了他,搂住他劲瘦的腰,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又隐隐有些陌生的味道。 是中也独有的淡淡烟草味、混淆着我送给他的前调是冷冽不羁的木质橙香的男士香水,而裹挟在这两种好闻气息之间的…… 是比以往都要浓郁的,连古龙香水都遮掩不住的,残酷血腥味。 但是我没有来得及细细思索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 因为我刚准备起身重新系上安全带做好,亲爱的哥哥大人霸道又凶狠把我重新摁回了他的怀里。 虽然说哥哥你裁剪得体的昂贵西装布料很好,但是我也能感受到你炙热的体温哦……我亲爱的哥哥我的脸正对着你的胯裆真的好吗? “我请了三天的假。”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穿过我柔软的发捏着我的后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那块被他咬破的肌肤。 “正好三天后是公司的maserade,我们一起去。这三天,好好陪陪你。” 第五十九章 第59章 下雨了。 我已经很久未见这般汹涌的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像嚎啕大哭孩子的眼泪,砸落而下。 雨水的印记蜿蜒在挡风玻璃上,让我想起哭花了粉底的泪痕会不会是一样的痕迹。 “我可真是太期待了!”我听见自己用虚假的喜悦语气说道,尾音因为假装的太用力而有些尖锐。 我又开始恐慌了——这一次的恐慌来势汹汹,像极了这场大雨。 我愈发用力的抱紧他。 仿佛有一条冰冷粘腻的蛇吐着毒液,缓慢缠绕着我的心脏,遏制我的心跳,制止着我的呼吸,连血液都在缓缓冻结,因为这无法控制的恐慌。 我在害怕……害怕失去中原中也。 是的,我不得不直视这个我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承认的现实,我害怕失去中也的心情,就像他害怕失去我一样,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同样急遽恐慌着失去另一个人,另一个占据了我的生命掌控着我的心跳和呼吸的另一个人,我亲爱的爱人。 “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一路狂飙的阿斯顿·马丁疾驶而行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利落地停在了一栋白色的海边小别墅旁。 车停下来的那一秒,我开口了。 隔着他白色的衬衣,我的鼻尖眷恋地磨蹭着他腹部漂亮的肌肉线条。 "不会。"他极有耐心地回答我:“永远都不会。” 我直起身来,望着他澄蓝色的眼眸,再一次问他:“真的吗?就算……我是说如果未来有一天,我——”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背叛了你——可是我已经背叛了你。 然而我这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还没有来得及将最残酷的那一部分说出口,就被他炙热深沉的吻堵了回去。 这是一个一点也不温柔的,残酷而血腥的吻,像这场避之不及的狂风暴雨,所有的话语、思绪、呜咽都被吞没,舌根被吮得发麻,似乎哪里被咬破了,鲜血的铁锈味蔓延在唇齿间,而我被他像猎物那般捏着后颈无法逃离。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他的唇沾染着我的血,漂亮锋利的面孔仿佛凝着一层无法消融的寒冰。 我簌簌发抖,被他嗓音里裹挟的冷酷戾气彻彻底底的,惊到不敢动弹。 雾气凝上睫毛,我委屈地小声说:“哥哥,你弄伤我了。” “对不起。”温柔滚烫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面颊上,他拉开车门,将我打横抱起,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稳稳当当撑着伞,似乎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我所熟悉的,温柔又绅士的哥哥。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他哑声的低语落入了这一场无穷无尽的大雨里:“没有谁可以将你从我的世界里夺去。就算是那个混蛋……也不可以。” 可是雨声太大了,就像太阳落山以后的黑夜避无可避降临在这个世界,所有落入耳里的声音都被盖过了,只剩下哗啦啦浇落而下的噼啪雨声。 我一点也没 有意识到这一栋巴洛克风的白色别墅是我们的,直到他指纹解锁了大门。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梦境那般的完美,每一处细节我都喜爱到了极点—— 穿过古罗马风的长廊庭院和中央的许愿池,是一排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少女雕塑,整齐排列在复古红砖路的两侧,顺着红砖路挑高的正门一进去居然就是一整个做成了透明水池的地板,低下头就能看见一尾尾摇曳的色彩斑斓的鱼游弋而过。 灯不是富丽堂皇,冰冷华丽的水晶灯,而是一颗一颗仿佛流光溢彩的星星串成的灯。 灯光下,质地细腻柔软的白色真皮沙发正对着涓涓流淌的水幕墙,背后是大理石吧台和放置着一瓶瓶葡萄酒的酒柜。 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撼着,我彻底的失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 我终于开口,震惊而不可置信,惊喜却又惊疑不定。 直觉告诉我,中也在紧张。 他抬手压低了帽檐,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低沉悦耳的音线像奏响的大提琴正好拉在了我的心弦上。 周年礼物。??[”他说。 哥哥你在紧张哦。 我觉得他还有个大招憋着没有放出来。 而我没有戳穿他,只是惊喜万分地睁大眼睛,甜滋滋笑着说:“哇!这是送给我的吗哥哥?我还以为是谁度蜜月用的新房呢~” 他没有说话。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有什么话跳动在舌尖又被他咽下去,而后不甘心地再一次被他含在了唇齿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吐出来。 所有的风声、雨声、世界的喧嚣与风暴都被隔绝在外。 这个纯白色的梦幻世界就像是一个在此刻独属于我和他的乌托邦,就连无声的安静和沉默的呼吸都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像是情人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晴子。”他终于开口了,这一次,他主动摘下了那顶除了睡觉和做.爱时鲜少见他离身的黑色礼帽。 他步风凌厉的走到我的面前,在站定于我面前的那一刻,所有凌厉的气势又柔软了下来,恰到好处凌乱的橙红色长发都温柔的像……像盛放在我心间的橙子花。 他垂下眼,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印着Cartier的复古红天鹅绒小方盒,强装镇静自若地开口。 ——“或许以后……你愿意改姓叫中原晴子吗?” 我愣怔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几乎能闪瞎我眼睛,不知道究竟是几克拉的钻戒优雅地躺在盒子里。 而我的中也哥哥紧张到甚至忘记了求婚这件事情需要单膝下跪。 然后我反应过来了。 他在……和我求婚吗? 我看着此刻站姿笔直,面色仿佛淡漠,实则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不住地微微颤抖,啊,试图不让我发现他在紧张的中也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哥哥你不会在和我求婚吧?可是你都没有单膝下跪诶!而且,你应该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哦~”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错漏了最关键的那个步骤,面色僵硬,耳尖通红。 我笑着扑上前抱住他:“哥哥你好可爱!” 红晕从他的耳尖一直朝着他的面颊和白皙的颈侧蔓延。 “那你……愿意吗?”他凝视着我的眼睛。 “如果你敢说不愿意——”他假装凶恶地说,喑哑的声线微不可察的颤抖。 【重婚罪是要进监狱的。】阿统默默的开口提醒我。 我知道。 我明白。 可是,我们还没有领证,也没有说要结婚。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一颗真挚热烈爱我的心。 反正,只是答应他而已,只是戴上戒指而已,真到那一刻了,再找借口一直拖延下去就好了,对吧? 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姓,我的名。 Nakahara……Haruk…… 好巧,都有五个A了呢,冠以他之姓,以我之名。 “呜呜呜哥哥好凶我好怕哦。”我仿佛被吓到了那般带着笑,从他的手上拿走了那枚戒指。 “那我当然,只能说愿意啦。” 冰凉的戒指轻轻滑入左手的无名指,正正好好卡在指根处,严丝密合。 刚刚好,就像丝丝密密对接上的命运的齿轮。! 第六十章 第60章 咖啡杯又空了,芥川银恪守着秘书的职责,替首领大人将冷的咖啡倒掉,重新续上一杯现磨的冷萃。 不过她这次进来,是为了禀报另一则事宜——中也大人自己批了自己三天假。 他僭越了首领大人的权限——虽然中也大人已经是最高干部了,但是他依然是屈居于首领大人之下的干部。 没有首领大人的批准,就连中也大人也不该擅自休假。 等人事部满头冷汗试图拨通中也大人手机的时候,就赫然发现无论是中也大人的工作手机,还是他的私人手机……没有一通电话能打进去。 “首领大人,这盘棋局,您为什么迟迟不落下最后一子?” 在通报中也大人僭越的三天假期之前,芥川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一个搁置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首领大人开始自己和自己对弈国际象棋。 这盘棋,他有时会自己挪动一子,再替空无一人的对手位……连挪三子。 芥川银只听说过“礼让三分”,却从未听说过棋局礼让三子。 这下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同一局棋,芥川银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一步,就一步,对方的‘王’就会走投无路被照将,那么这盘下了许久仿佛陷入了‘僵局’的棋局,便会迎来干净利落的终结。 Checkmate. 首领大人眼睫低垂凝视着面前这盘棋已有许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从窗外这场说来就来的滂沱大雨开始。 可是,连她芥川银都能看出来的一步棋,首领大人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小银,”首领大人轻声开口:“落子无悔。” 他那朝着敌人冷酷开枪的修长白净的十指优雅交叉着,微微垂落的鸦羽自始至终凝视着面前的那盘棋,定定停驻在一格——照将对方‘王’的那一步棋。 将死。Checkmate. “我在替“我”,赎罪。”他轻柔地说,伸手拈起自己的‘王’棋,把玩在指间,却依然没有落下这步至关重要,扭转棋局的棋。 芥川银听不懂。 不过首领大人的想法、说的话,可能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真的能审读。 于是她恭恭敬敬的将此行需要禀报的事宜汇报给首领大人:“Bss,中也大人他……” 她斟酌着字眼:“给自己批了三天的假。” 芥川银没有用‘僭越’这个太过严重的字眼。她深知作为最强战力的中也大人对港口黑手党和对首领大人的重要性,她不可能做那个挑拨离间的人。 所以她尽可能的用平淡的、中立的语气去陈述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首领大人终于抬起眼睫,看向了她。 无论多少次,芥川银都会在首领大人的注视下发自灵魂深处开始颤栗。 他鸢色的眼眸是那般深沉幽暗,那是比最漆黑无光的 夜还要给人带来绝望的眼睛。 首领大人没有说话,只是轻扯着唇角,绽出一抹冰冷淡薄的微笑。 “我知道了。”首领大人用着惯常的轻快语调这般说着,拈在指间的他的‘王’棋,终于—— 首领大人,居然不生气吗?居然还有心情下完这盘搁置许久的棋? 芥川银愈发觉得首领大人深不可测,捉摸不透。 “那中也大人这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首领大人仿佛无所谓的那般悠悠然地说:“啊,让他去吧。” 王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棋盘上,落在了那至关重要一格上。 “Checkmate.”首领大人温柔地说。 *** 异能特务科—— “这是……”坂口安吾惊地看向自己的上司,种田山头火,接过来他手中的‘纸张’,低头不可置信地把手里这张印着暗金花纹的繁丽请柬看了又看。 种田山头火沉吟道:“婚礼请柬。” 他不久前才为港口黑手党颁发了合法许可证,和那位最为年轻的首领达成了各取所需的协议。 虽然PrtMafia现今是作为合法合规的异能组织存在于横滨,但是归根结底,这依然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组织,在这个最年轻首领的运作之下,彻底的扎根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体系深处,它黑暗的根系像深渊的树根,朝着整个亚洲大陆板块蔓延去。 港口黑手党俨然就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大半个东亚板块的阴暗面化身,而那位年轻的首领,则是比黑夜还要黑的永夜本身的代名词。 而那位历来最年轻的首领,太宰治,向包括异能特务科、钟塔侍从、横滨市政厅、各大和港口黑手党有着交易关系或合作关系的政界、商界领袖精英,分别递出了婚礼请柬。 他自己的婚礼请柬。 “可是他的结婚对象是谁?”一直到眼镜滑落到了鼻尖,怔楞许久的坂口安吾才抬手扶了扶眼镜,蹙眉凝重道:“难道是极道家的大小姐?” 种田山头火摇头:“被港口黑手党快要吞并彻底的极道已经名存实亡了。那位大小姐也逃亡去了纽约。” “那会是谁?”坂口安吾和其他所有特务、细作都只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有过一个16岁就开始交往的恋人,在他刚上任为首领不久后就失踪了,前段时间又有情报说她回来了——在那次KTV屠杀夜传来的消息。 但是依然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见过她的长相。 所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监控都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她的痕迹被刻意的掩盖。 坂口安吾不得不承认,这位首领的确把他的恋人保护的很好,好到连异能特务科也没有探查到她的真面目。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如果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婚礼?”坂口安吾试图往最不可能、最坏的可能性去猜测。 种田山头火再一次细细端详着这张请柬,安静了许久,最终一锤定音:“不,不是陷阱。这可能,的确只是一场婚礼。” ——“这是一场向全世界宣告她存在的婚礼。” “可是,那他之前刻意抹去她痕迹的保护行为,不就功亏一篑了?”坂口安吾试图捋清整件事情的逻辑,他发现这位年轻的首领行事是真的捉摸不定。 “既然他敢这么做,自然有绝对护她周全的信心吧。”种田山头火慢慢道。! 第六十一章 第61章 手机嗡嗡震动的时候,我正在换衣服。 我亲爱的大直男中也哥哥,给我准备了满满一衣柜的漂亮小裙子——步入式衣帽间和这个新家一样,美好的就像一场幻梦。 他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买全了,还有各式各样的鞋子和包包,我合理怀疑他把我当成真人版奇迹暖暖!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中也哥哥他根本就不知道挑什么款式,所以直接以扫货的方式……填满了这个衣柜。 唯独没有买睡衣。 “哥哥你是要让我穿着鱼尾裙小礼服在家里晃悠,还是要让我穿着吊带水钻小黑裙在家里晃悠……?这是什么最近新流行的我不知道的py吗?” 我看他耳尖通红的假装面无表情的在一堆小裙子里翻翻找找,忍着笑调侃他。 他终于认输,转过来看着我,握紧了拳头,认真道歉:“睡衣,的确是忘记买了。” 我扑进他怀里,轻轻拈着他纯白的衣领,笑着说:“那我能不能穿哥哥的衬衣呀。小裙子可不舒服了!” 我抱着他,眷恋又贪婪地抱紧他,就像那个在大雪纷飞的漆黑夜晚,擦亮了第一根火柴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大雪厚积的街道上,小女孩在深黑的夜晚徘徊着,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五根火柴。她哆哆嗦嗦地抱着脚蹲下去,试图把自己藏在衣服之下,可是雪下的那么大,已经冻僵的她又怎么暖热自己呢? ——在她快要被无情的大雪冻得彻底僵硬之前,她终于拿出了一根宝贵的小火柴,在墙上轻轻一擦……橙红色的火苗腾升而起,她被这大雪纷飞的黑夜里唯一的火光暖热了身体。 温暖的炙热的怀抱,暖热我的身体,暖热我的灵魂。 中原中也果然是一个超级可爱的阳光大男孩啊! 假装一本正经其实懊恼赧然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 我看着他面上维持着淡漠的神情,却侧过脸避开了我含笑的眼神,试图伪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替我翻出来了一件他衣柜里的男士衬衣。 于是手机振动的时候,我正在假装自己是一个宝宝,乖乖巧巧坐在床上,衣不蔽体只穿着哥哥的衬衣,而他则低着头继续假装一本正经的认认真真替我系上,最后一颗纽扣。 中也的视线落在了那条解不开的腿链上,和链条往上延伸衬衣盖不住的腿根处他留下的暧昧印记,而后目光又停驻在我受伤了的膝盖上——有暗红色的血迹隐隐约约洇透了白色的绷带。 他的目光几乎在一瞬冷了下来,可指尖的温度依然滚烫。 他俯身,冰凉的发尾拂在我的颈侧,炙热的指尖短暂地抚在过那条解不开的腿链,而后掌心紧紧贴在了那处缠着绷带洇出了血迹的伤口上。 我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嗡嗡震动,在中也准备开口的前几秒。 ——在我的印象里,记忆里,中原中也绝对称的上是一位绅士。 他总是很有耐心的,一直 在等我。 约会的时候,会等我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拉面。 偶尔不忙的周末,会等我睡眼惺忪的赖床到早上十点,包容的允许我把他拽回被窝里,被我缠抱着被迫一起赖床。 就算我会因为想抓到那只罕见的闪电鸟为了宝可梦的游戏让他多等了我一个小时,而不得不错过了一场电影,他也从来不会真的和我生气。 但是今天我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手机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我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却被他冷酷的制止——他越过我,径直伸手夺去了搁置在床边一侧的手机。 他没有按下接听键。甚至都没有试图解锁。 他只是面无表情握着我的手机,走到了窗边,单手利落干脆的拉开了窗户,冷风哗啦啦灌进来的同一时间,手机被他以冷漠凶恶的力度——掷出了窗外。 卧室的窗外是一个室外泳池。 我不知道手机是落在了种植着玫瑰的窗边花圃里,还是水深几米的泳池里。 但是不论如何,今天下着这般汹涌的瓢泼大雨,我的手机大概率……都凶多吉少了。 “哥哥我的手机……” 他眉梢不驯地微扬,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扔了。” “以后再给你买个新的。” ……?! “万一谁有事情找我呢?”我没什么底气地开口。 他坐到我的身边,手掌覆上我的膝盖,炙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渗到了血淋淋的伤口深处。 不觉得疼,只想被他再暖热一些,再靠近一些,再……温柔一些。 他勾起一抹冷笑,定定看着我,晦暗至深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谁?你的情夫吗?” 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么吓人的话啊喂! “哥哥你不要老是想太多啦,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你一个爱人,而且……” 我有些害羞地捧着自己的脸,不动声色的栽到他的怀里,高高举起那只戴上了钻戒的手指,在他面前雀跃地挥了挥:“以后就不再是我和你啦,以后中也和晴子,就是‘我们’啦~” ——很久很久以前,你是你,我是我,隔着泾渭分明爱的分界线,‘我’和‘你’,永远都只能使用单数代名词。直到某一天,某一刻,某一个坠落的时候,我被地心引力牵引着恰好落进了你的怀里。 ——从此以后,当我再想起‘我们’,当我再默念‘我们’,当我再回忆‘我们’,心里的一隅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人。 他低头,垂眸望着我,像摇曳的火光那般耀眼色泽的马尾从一侧垂落,又一次和我乌黑的长卷发缠绕在一起。 也许是这一声‘我们’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像是认输投降那般自嘲的笑了,低下头,他迷人的下颔线像是划破黑夜的利刃,在咫尺之遥逼近,滚烫炙热的吻淹没了我。 我轻轻将他绑着马尾的发圈拽落——就像那一天,在摩天轮的夜晚,我在打开舱门前将 他的发圈那般轻轻的拽落。 “哥哥,我来教你一个新的游戏吧。”暧昧的火苗雀跃在空气里,我在他唇畔轻声呢喃。 在他怔楞而不知所措的瞬间,咬住他的喉结,拉着他的手跌落在床上。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看来妹妹被前男友调.教的很好。” 他低磁的耳语温柔而冷酷,他望着我的眼神裹挟着压抑不住的沉痛和尖锐的嘲讽,仿佛在控诉我—— ——你怎么可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光里,被另一个人调.教成了这般完美的性.爱玩偶? 【永远都不要告诉一个男人你要教他怎么做.爱……好了我要被强制下线了拜拜。】 我没机会教我亲爱的中也哥哥新的游戏。 因为他无师自通的教我重新做人:) 当然……第二天一觉睡到了晌午的我们,终于意识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哥哥,我们该去药店买Yasmin了。” 他的耳尖又偷偷地红了,娴熟的摆出一副假装淡漠的脸问我:“什么是Yasmin?” 呵,男人,我哭着求你不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呢! 这、这我也不好意思解释。 “Hey谷歌,什么是Yasmin?”我开口唤醒GgleHme. 谷歌的智能机械音一板一眼的蹦出来极为官方的解释:“优思明,即屈螺酮炔雌醇片,是拜耳旗下一款短效口服避孕药。优思明由雌激素(炔雌醇)和拜耳自主研发的孕激素(屈螺酮)组成;孕激素刺激子宫内膜迅速进入分泌期而脱落,创造不适宜胚胎着床的环境。” 【我现在有点担心有一天你会不会不小心意外怀孕但是没办法分清是太宰君还是中也君的孩子:)你们人类玩的可真花。】终于成功登入的系统嘲讽地开口。 【哦闭嘴吧我的统。】 不得不说,男人总是床上、床下两幅嘴脸。 我亲爱的哥哥他在床上有多粗暴,床下就有多绅士。 细致的将我塞进他的大衣里(这点他和太宰也是极有默契,两个人似乎都喜欢看我穿他们的衣服出门),甚至在我暗戳戳的想美丽冻人换上一双尖头小高跟的时候被他恶狠狠的制止了,强行为我穿上了一双可可爱爱的……印着草莓的粉色老爹鞋。又丑又可爱。 当然,因为没有穿上我自己想穿的尖头小高跟,作为‘交换’,我软磨硬泡让他摘下了他自己无趣的黑色发圈,用我自己缎面奶油色的扎头绳温柔的替他梳好了标志性的漂亮侧马尾。 他这张漂亮得锋芒毕露的脸,和那头恰到好处凌乱的微卷长发,配上我奶油色的缎面发绳,居然有种意味的和谐美感。 “哥哥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在开车去药店的路上我笑眯眯地说:“好想看哥哥……” 他向我投来危险的一瞥,唇角嘲讽地微扬:“你确定要说完你接下来想说的话?” 于是我默默把‘好想看哥哥在我身下哭出声’这般虎狼之词吞了回去。 “哥哥你在车上等我就好啦。”每一次这个男人出现都会惹来一片荷尔蒙沸腾的视线。 他蹙眉,明显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 总觉得皮肤饥渴症是一种病,而且会传染——他一刻都不想离开我左右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被我传染了一样。 但是上一次我‘犯病’……似乎是和他的上司在一起的时候。 “就几步路,没事了啦。”我笑眯眯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拉开车门。 我拿了一盒毓婷,正在货架上挑挑拣拣找优思明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许久未闻的声音。 “晴子小姐?” 我转过头,惊喜的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织田作之助。 他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帅哥,正礼貌而疏离的,不动声色打量着我。! 第六十二章 第62章 “你也感冒了吗?”织田先生正正经经地问我:现在的确是感冒严重的季节。?”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来还未正式将我和他身边这位眼镜青年介绍给对方,于是他指了指那位单手拎着笔记本,面孔清秀的高个子眼镜青年,对我认真介绍道:“晴子小姐,这位是国木田君。” 而后他又指着我,对国木田君说:“国木田君,这位是晴子小姐。” 国木田在看见我手里拿着的那盒药时,脸‘腾的’一下也红了,眼神闪烁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国木田独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药盒反手藏在腰后,对他伸出另一只手:“你好,我是花间晴子。” 说完这句话,我看向许久未见的织田先生,见他还是一副上次见面的老样子——严肃又有些不经意的懒散,看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来特别浓厚的兴趣,眼神却格外的清明。 看起来最近过得还算不错!我放下了心来。也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惊心动魄,我总觉得别人也和我一样,日常温馨的生活中总是会迎来一些意料之外的鸡飞狗跳。 “晴子小姐的写的如何了?”织田先生认真地关心着我的剧情。 国木田有些讶异:“晴子小姐,是家?” 我害羞地摆了摆手:“称不上啦称不上啦,就是闲暇时间没事写着玩玩……” 他一本正经地问我:“那也很厉害了。晴子小姐的书名是什么?有时间一定会去拜读。” 又来了。 这该死的羞耻的时刻。 啊我当时究竟是为什么想起来取那个如此恶趣味的名字呢! 我支支吾吾,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织田先生已经好心肠的替我回答了…… “《黑.帮大佬的金丝雀·上部》。” 救命啊啊啊织田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用如此认真严肃的脸说出来我那如此天雷玛丽苏的名,还把那个‘上部’也完完整整的念出来了啊啊啊。 国木田君似乎有一瞬间被这个名字震惊到了:“黑、黑.帮大佬的……金丝雀?晴子小姐这本书的灵感难道?!” 哦我就知道。 最讨厌有人把虚构文学代入现实了。代餐最可耻了! “和那个港口黑手党没有一点关系啦。”我连忙笑着坚定地摆手:“我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安保公司的管理层啦。” 听闻此言,国木田君似乎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来得及再回我什么,药店的门被谁粗鲁又急躁的哐的推开。 我们三个人一齐朝门口看去。 啊,是我柔弱又嚣张的中也哥哥啊。 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出门,不管出门做什么,永远会用那顶黑色礼帽压住他漂亮的橙红色长发,颈间永远戴着迷人的黑色chker,而一身行头永远是昂贵精致的黑色长西服和衬衣马甲三件套。 “怎么 去了这么久?”他蹙眉,用假装不耐烦的语气试图遮掩他遏抑不住的担忧。 他似乎总是在担心▃_[(,担心不知道哪一刻他会又一次失去我。 而我在看见他的第一眼立刻就雀跃的蹦跶过去,飞扑进他的怀抱里把他拽到了织田先生和国木田君的面前,笑眯眯的介绍:“织田先生,国木田君,这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的我的男朋友,中原中也。” 织田先生和国木田君的反应很是……微妙而奇怪。 在中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他们似乎瞬间就绷紧了每一条神经,国木田君紧紧捏着他的笔记本,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而织田先生他的手则下意识放到了裤子口袋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地方——看形状,有可能装了把枪。 啊这、啊这这这、好吧我承认这个发型的漂亮酷哥,可能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压迫感比较强?但是人不能被刻板印象牵着鼻子走啦。 “诶呀,你们别被他这身行头和脸色吓到啦,他人其实很好很单纯的。是吧,哥哥?快给织田先生和国木田君礼貌的打个招呼啦。”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他的手臂。 怎么说呢…… 织田先生和国木田君露出来了这几天我很是眼熟的表情。 似乎吞了一坨松露巧克力味的屎,又似乎吃下了一片掉进了粪坑里的A5和牛,那种表情。 “你是说,这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国木田君有些艰难的把‘男朋友’这个名词说了出来。 而后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我手里拿的那盒药——毓婷,视线又微妙的扫过我脖颈好不容易淡下去又落上了新的吻痕的那些暧昧印记。 他浑身都僵硬了,不自在到甚至没有办法在这一刻遮掩他震惊且不可置信的反应。 “快介绍你自己呀。”我抬手轻轻拽了拽他垂落而下的发尾。 表情向来淡定不曾有过变化的织田先生,有一瞬间和国木田君的表情重叠了——仿佛被强行喂下了一片裹着砒霜的牛奶糖。 “啧。”我听见身侧哥哥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不情愿地开口道:“中原中也。晴子的未婚夫。职位是……安保公司副社长。” “晴子小姐……”织田先生皱着眉开口,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被回神的国木田君猛地一拽,朝着门口冲过去,临走之前语气飞快的对我致歉:“抱歉我们有事情要先走了晴子小姐珍重。” “还算懂事。”我那柔弱又嚣张的哥哥又漫不经心的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点评别人了。 “哥哥你实话实说,你学生时期没有霸凌过别人吧?” 国木田君还没有介绍自己就急匆匆走了,但是之前和我聊的明明很开心来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 总不能突然拉肚子有了三急吧? 中也半点也不心虚,一边将药盒从我手里拿走替我去前台结账,一边坦荡荡地回答我:“当然没有。” 呼——那我就放心了。 【所以在小晴的心里你哥哥做过 最坏的事情就是霸凌别人吗……】系统虚弱地问我。 【啊,除了霸凌别人,还有虐待小动物也是绝对达咩达咩不可以!不过中也哥哥这么善良他还替小猫收尸,所以可以自动排除这一点啦。】我喜滋滋地想:【果然我的两个男朋友都是同样的善良呢。】 我的系统:【我建议你去谷歌一下‘善良’的定义……】 我默默打了个问号? 善良:心地美好,纯真温厚,没有恶意,和善,心地好。 完全没有一点问题啊。 “刚才和他们在聊什么?”在看着我把药片吞下去以后,哥哥才懒洋洋地开口。 “在聊……”我一点也不想把那个羞耻的名字再重复一遍了啊喂。我拉着他朝门外走,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搪塞过去,万分没有想到…… 一脸如临大敌同时戴着痛苦面具又混淆着震惊的国木田君正拉着又恢复到满脸淡然认真表情的织田先生说些什么。 “你们还没走呀?”我开心的朝他们两个人挥手。 怎么说呢,国木田君那一刻的表情似乎是恨自己的车为什么停那么远,又似乎在怀疑今天太阳到底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果然就不该让中也哥哥下车啊。总觉得不论是我身边的人,还是他自己的下属,一见到他和我同框,表情和反应都变得奇奇怪怪。 我有些心疼他,虽然他看起来有些嚣张,但是的确就是一个可爱温暖的阳光大男孩啊。 “我们准备去吃饭了。”国木田君努力摆正表情对我说。 我惊喜地睁大眼睛:“你们也没有吃饭呀,正好,我和哥哥也没有吃,我们一起吃饭吧!” 国木田君有些摇摇晃晃的退后了一步,视线又一次飞速扫过我颈侧的吻痕,神情恍惚地摆手,不知道是在对我还是对他自己说:“还是不了。我要回家了,有可能是我还没有睡醒,难道是……我没有在七点一刻准时起床?多了的那一分钟,所以起床时间不对导致我中了幻术?……算了,肯定是在做梦。” *** ——被十年火箭筒打中这件事情,是我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的。 送别了还在梦游状态的国木田君和明显有话想要对我说却被国木田君拽走的织田先生后,午饭中也带我去打卡一家新的意大利餐厅。 这是一家极为难预约的餐厅,是横滨所有意大利餐厅中目前唯一一家荣获了米其林三星的饭店。 不得不承认量子纠缠这件事情被证明也许就意味着许多偶然其实是命运安排的必然。 俯瞰横滨美轮美奂的河景,穷奢极欲的餐厅在我们进去的时候只有一桌客人——恰好是那天,我惊鸿一瞥看见的从宾利车上下来的白发绿眸青年,黑发青年,紫发小姐姐,平头青年,还有两个我没有见过的人: 一个是头上有着奇怪牛角,穿着帅气的15,6岁的少年,还有一个细长凤眼,面色冷傲的黑发青年。 ——这群衣冠楚楚、一看就隶属于上 流阶层的几个人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不是和你们说了今天包场吗?”中也哥哥挑起好看的眉梢,压抑着怒火对着经理说。 我们被燕尾服侍从引领进去的时候,这唯一的一桌居然已经乒乒乓乓……打起来了?! 当我看到那个疑似火箭筒的武器不知道从哪里被掏出来的时候,事态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间—— 就在中也冷厉质问领班的那一秒、火箭筒朝我这个方向砸来的那一瞬……时光流逝的速度似乎又一次减速再减速,以毫秒的速度流逝,直到…… 砰! 我被火箭筒砸了个正着。 *** 【十年火箭筒,被打中的人会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五分钟……但是,鉴于小晴你的特殊体质,这个火箭筒并不一定会把你准确的传送到十年后。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你处在未来的某一刻,也许是十年后,五年后,一年后,一个月后。】 系统尽职尽责的对我解释道。 我从一阵眩晕中恢复意识,尽力吸收着系统的话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而后眼前的所有,都像忽然撞击地球的小行星那般,粉碎着我的理智。 我惊愕到无法出声。 仿佛古老又华丽的哥特式城堡的房间,仿巴洛克时期画家鲁本斯那副气势宏伟的《劫夺吕西普的女儿》壁画就这样铺满了一整面墙。 每一面墙,都绘制着一副某一个我最爱的画家,最爱的画。 ——伦勃朗的《夜巡》;莫奈的《印象·日出》;提香的《沉睡的维纳斯》…… 房间的一隅搁置着一台斯坦威纯白色三角立式钢琴。 下沉式大理石浴池就在钢琴的不远处,水面漂浮着破碎的玫瑰花瓣。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完美。 如果不是……我被锁着的话。 等等,我被锁着?! 是的。 这个未来的我,正以蜷缩的姿势深陷在柔软的床榻里,纤细的脚踝被一条纯金的链条,牢不可破地锁住,而那条链子的长度,似乎刚刚好足够我走到……距离门足够近,却又不足以触碰镀金的门把手。 我瞳孔地震。 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居然对我这么一个花季美少女做出来如此犯法之事?! 门把手从外被轻轻的拧动。 就在门推开前的那一秒,时间到了。 我没有看清那个王八蛋的脸,就被传送回到了现在。! 第六十三章 第63章 对于彭格列家族而言,十年火箭筒是一个和章鱼小丸子一样稀松平常的存在,虽然间接导致了他们在十五岁那年和某星人差点毁天灭地的一战。 “总而言之五分钟之后就会和十年后的自己换回来了!”山本武笑着连忙和这位在爆发边缘的重力操纵使解释道,总觉得他有种下一秒开大招秒了所有人的趋势… 烟尘散去,‘十年后’的女孩出现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她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从十年后来的。 说是从一个月后、半年后、一年后来的他们都信。就连头发的长度都几乎相差无几,只除了…… 她赤着脚,身上披了一件轻若无物的白色纱衣,若隐若现一身暧昧吻痕。 也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日光了,她看起来像新雪那般苍白,瘦削脆弱的蝴蝶骨被谁咬破了,似乎还在一滴一滴淌着血。 她看起来,就像一副衣不蔽体阿芙罗狄蒂的油画,以纯洁无瑕的受伤之姿,若无其事煽动着人类最隐秘的欲望。 彭格列众人来不及端详女孩,她就被裹进了一件黑色西服里。 “失陪了。”橙发的干部大人面色冰冷的向彭格列众人轻扶帽檐微一颔首算是礼貌性走个过场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的抱着女孩转身就走—— 只有离得近的他看到了,她除了薄如蝉翼的这件几乎什么也遮不住的白色纱衣,其他什么也没有穿,牛奶色的液体就这样安静的从她光洁细腻的腿间流下来。 她在被他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全身都僵硬了——在那一瞬间,她在下意识的抗拒他的怀抱和他的气息。 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在几个呼吸之后,这个从未来而来的她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那般,深深的、紧紧的、回抱住了他。 她带着那般深沉的眷恋和贪念颤抖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缠抱着他呼吸着他的气息就像是……终于破土而出的一株花在尽可能汲取日落前最后一束阳光,那样的渴求与渴望。 “哥哥,我好冷。”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抱抱我,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好不好?”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我真的……好想你。”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眼泪氤氲而出的雾气濡湿了她的睫毛,看起来明明快要流眼泪的她却依然绽出了明媚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的,想要吻上他的唇。 近在咫尺的,一个吻的距离,明明已经呼吸缠绕着呼吸,就在唇印上去的前一秒,五分钟时间到了。 *** 刚从未来回来的我就被一个炙热滚烫的吻攻陷了,所以未来的我这是做了什么! 一头雾水的我喘息着想要攢取氧气,却被桎梏住了后颈无法逃离这个燃烧我的深吻。 “快、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我的手穿过他的长发轻抚他的面颊:“怎么了嘛这是。” 不是才五分钟而已? 怎么 我中也哥哥他一副‘世界要末日’了的表情? 他闭上眼,抱紧我??[,抱疼了我,是仿佛要将缺失的那一条根肋骨硬生生嵌回血淋淋的胸口那样的力度。 我没有忍心推开他。 我鲜少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中原中也这个男人都会不经意间流露出骨子里的那一种倨傲,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颤抖着匍匐在他脚下了——是一种和他的社长太宰治极为相似的倨傲,只是他的社长更为娴熟的收敛起来了。 从他这张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孔上,也许时常会看到类似于冷笑、嘲笑、轻蔑的笑……种种之类和他这嚣张性格极为贴合的表情。 唯独看不到——脆弱。 但是今天我看到了。 我清晰明了的看见了,那不加掩饰暴露在我眼里的他的脆弱。 但是只有一瞬。 瞬息之后,所有翻涌的情绪和恐慌脆弱,都被他恶狠狠竭尽全力封锁在了心底。 浮于表面的,只剩下一张我熟悉的,温柔又绅士的面具。 “是……未来的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没有。” “真的吗?我真的没有说错话吗?没有说‘哥哥你是个大猪蹄子’之类的话吗?”我试图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让整个氛围轻松下来。 “没有。”他只是用假装淡漠的语气,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回答。 我不解:“那我……?” 他将挡住了我视线的那一缕头发,小心翼翼地捋到了我耳后,仿佛我是什么遍布裂痕、濒临破碎的水晶玩偶:“你没有说错话。你只是和我说……” “你很冷。”他哑声回答我:“让我抱紧你。” 他望着我,瞳孔里映着墙上摇曳的烛火:“你曾经问我,如果你的前男友来找你复合我会怎么做。如果你的前男友把你藏起来了,我会怎么做。” 他的手指温柔又冷酷的禁锢着我的后颈,近在咫尺的呼吸像沙漠里侵略性极强的风缠绕着我。 ——“我可以把你从那个混蛋身边抢走一次,就可以抢走第二次。” 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看着我说:“你知道吗…” ——“你反复昏迷的那三个月,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人,是我。那个时候,我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欺骗,只要待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算不能成为你真正的恋人又怎样?” 他用吐出一口烟的力度说出来这句话的每一个字。 而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起,我却听不懂了。 ——“你伤的那么重,那么痛,伤口反复感染,高烧,快要濒死的那些夜晚,你居然……一直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人,明明是我,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开口继续说下去。 原来近在咫尺也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所以,就算做.爱的时候叫错了 名字那种刺疼,也一丁半点都比不上近在咫尺的所爱之人在濒临死亡的幻梦中,还在一声又一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带来的剜心的痛。 他意味不明地冷笑着说:“也许我体会过的痛,也该他体会一次了。” ……? 男人这种生物,真是可怕如斯。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那五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刺激成这个样子?!】我在脑海里无声抓狂。 我的系统在安静的检索后,吞吞吐吐地说:【我建议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失忆前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记忆的碎片在一点点的拼凑完全,可是还有许多的从前是模糊一片。 所以,也许不仅仅是那五分钟。 是许多个五分钟,我推开他的五分钟,我站在陌生人距离向他道别的五分钟,我在濒死幻梦里呢喃着另一个人名字的五分钟,我在唤着他的名字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名字的五分钟……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当初他看见那个纹身时,丝毫不讶异。 又是为什么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中也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的过去。 因为他就是我的过去,他见证了我的过去,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地明白,那个名叫太宰治的男人,在花间晴子的人生里占据着多么不可取代的重要位置。 所以他才一直在用最纯粹热烈的爱攻陷我。 因为作为我们爱情的旁观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晰明了…… 人永远会在‘被爱’的祭礼沦陷,注定的沉沦就像折翼的飞鸟必定会被地心引力牵引着落坠。 所以,我们三个人这般错综复杂,一团乱麻的关系,罪因不是我。 ——你是花间晴子。是我的,女朋友。?_[(” 中原中也,从来不是我爱的同谋。他是爱之罪的——罪魁祸首。! 第六十四章 第64章 武装侦探社。 与谢也晶子怀揣着刚从社长那里听说的重磅消息进来的时候,侦探社的众人正在比以往还要高分贝的嗓音互相嚷嚷。 ——“那可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他女朋友对此不知情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虽然我对此也很担忧,但是那不是我们应该去招惹的对象!”这是急得脸红脖子粗、以理据争的国木田。 ——“但我还是觉得,晴子小姐有权知道真相。”这是一脸淡然的织田作之助。 ——“纳尼?!桥豆麻袋?!!那个暴力分子,重力操纵使居然谈恋爱了?!”这是正一边努力把自己妹妹谷崎直美从身上拽下来,一边瞠目结舌才吃到新鲜瓜的谷崎润一郎。 与谢也医生飞速的安静吃完了瓜。 看来港口黑手党喜事成双啊。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奇又勇猛的女子,居然真的敢和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谈恋爱?有些好奇她是谁呢。 与谢也医生笑眯眯地走进这一片混乱中,若无其事扔下又一枚重磅炸弹:“刚才听到社长和种田先生谈话,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要结婚了。” 所有人默契地看过来,表情在某一刻呈现出统一的空白。 “……谁?什么?结婚?和谁?”国木田喃喃地问道。 “那个罪大恶极的男人要结婚了?”这是今天第二次表情没崩住的织田作之助。 事实上,织田作之助至今为止从未和那个男人打过照面。 只是听说过,或是间接目睹过他,和他那被称之为“双黑”的搭档,共同犯下的穷凶极恶的罪行。 不知道为什么,织田作之助在今天,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倒在自己玄关的门廊上一具最初他以为是“尸体”的青年。 那个青年几乎全身都是伤,枪伤、刀伤,全身上下却又都是黑色的,暗红色的血就这样洇透了他的黑色外套,黑色西装,黑色领带。 他身上唯一的白色只有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缠绕起来的绷带。所以织田作之助至今也没有办法仔细回忆起他的长相。 织田作之助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只有那个青年的眼睛了。 那般黑暗的眼神,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神,是杀过人的眼神。 不是一个人,十个人,恐怕是几百上千人…… 这样的眼神,也只会在罪孽深重之人身上出现。杀了太多的人,犯下太多的罪咎,就会抵达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到的,精神世界晦暗无光的另一侧,是吞噬了所有光、色彩与重力的彼岸。 他救了他,那个浑身是血倒在他家门口的青年。帮他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沉默又奇怪的青年和他短暂又和谐的相处着,直到…… 年轻的警察敲上了门。而后那天的事态就此失控。 当吸了瓦斯的他从牢房醒来,跑出了开锁的牢房,在闃黑的地下避难所一路奔跑时,他看到了一具毕生难忘的濒死‘尸体’—— 年轻警察的双手已经被破坏得血肉模糊,皮肤被剥掉,肉都露了出来。从肘部到手部,手背侧和手掌侧的皮肤,像是被夹着撕裂。 织田作之助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酷刑,才能导致如此残忍的伤口。 ——“那家伙是……港口黑手党。” ——像是这条街道黑暗场所里吹拂的夜风一般。会追到黑暗中的任何角落,用那獠牙撕碎喉管。是活着的人绝对无法抵抗的死之使徒们,港口黑手党,他们追到了这里。 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死之使徒,港口黑手党。 这就是织田作之助对PrtMafia的唯一印象。 “晴子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 织田作之助用很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表情说道:“她不该和任何港口黑手党的人有牵扯。和那群死之使徒纠缠……她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她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他用平淡无波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但是熟悉他秉性的国木田知道自己的搭档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但是那是他们的事情。和你,和我,都没有关系。晴子小姐有你的电话号码,等她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绝对不会搁置不管。”国木田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搭档阐述着最为客观冷漠,却也是最无伤大雅的方案。 让深处于旋涡中的人自己努力爬出来吧。 太湍急的黑暗水流,如果旁人蓦然伸出手试图去拯救旋涡中之人,只会被拉拽着一起被吞噬啊。 “但是……那个男人结婚又是怎么回事?”织田作之助默认了国木田的话,终于跟上了最新的重磅话题。 谷崎直美抱着谷崎润一郎的胳膊叹气:“啊这是哪位不幸又勇敢的小姐居然敢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结婚?希望她能安全的活到婚礼结束吧。”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是和哪个黑.道组织联姻了吗?” 与谢也医生摇了摇头:“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所以里世界的所有德高权重的那些家伙们,都在暗自里下注。” 他们都在猜,这位年轻的黑手党首领,究竟会选择什么样的女子结婚。 ——也许是当红女明星? ——国外黑手党的千金大小姐? ——某跨国集团大财阀的女儿? 总而言之,猜什么的都有。 至于,普通人?没有人去思索过这个选项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黑暗的本身……那位最年轻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怎么可能会选择和一个,和混沌黑暗的里世界,毫无关联、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结婚呢? *** 【对了我的宝,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一下。你亲爱的爱人,太宰君,他对你的各项数值。】 我的系统痛苦万分的为我报告:【恋爱值和好感度,最近一直稳定上升,现在分别是99.75%和99.8%。但是信任值……】 —— 【信任值现在每一秒都不停的在-100%和0%之间横跳。所以,我现在这边看到的只有……''NA''】 NA-ntavaible. ?想看七弦歌的《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吗?请记住[]的域名[( 无法读取该数值。 【信任值的崩坏代表了什么……?】大家都是心地善良的法治社会文明人,事态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我不知道。】系统诚实地说:【或许你该去看看我给你下载的那些书了。】 你说是什么《她逃他追插翅难飞》这种狗血天雷玛丽苏文吗?真是谢谢您了。 这顿意大利餐我们谁都没有心情去吃下去了。 “哥哥,你别想太多啦。前男友,都是前任了,怎…怎么可能还会回到我们的世界呢。” 我尽力维持着快要挂不住的笑容:“还是你说的不是吗,过去的就该彻底被丢弃在过去~” 中也眼底冰冷的戏谑意味更浓:“我从来没有,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仿佛所有氧气都在一瞬间被剥夺,空气稀薄令人窒息。 我忽然想起来,过去的这一年里,似乎有无数个类似的瞬间。 ——“哥哥哥哥,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奇异果味道的冰淇淋~” 他会沉默地接过来,咬下一口,然后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个味道。” ——“惊喜不惊喜!今天晚上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螃蟹~” 他会安静地吃完,放下筷子,然后对我说:“这其实是我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我昨天晚上好像梦见我们的以前了,高一在学校住宿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窗户口……” 他那一次终于没有耐心听我说完一整句话,在这个‘窗户口’的半句话打断了我:“我从来没有半夜敲响过你的窗户。” 那天是个大雾天。而中也澄蓝色的眼睛映着看不见尽头的雾霾,沉甸甸。 *** 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回家吃饭。我和他心照不宣地下意识选择回避了市中心…… 不想要再让我们宝贵的休假时间出半点意外了。 “哥哥,我给你做饭吃吧~”我兴冲冲地说,试图让他开心起来:“提前开始习惯自己作为妻子的职责是不是值得表扬!” 他含着星火闪烁的烟头,抬起眼睫看着我,绷紧的侧脸终于柔软了下来:“我不吃螃蟹。”他故作冷酷地说。 我笑眯眯拉着他去超市买了牛肉、又辗转去酒庄买了赤霞珠和酩悦香槟。 前者用来做红酒炖牛肉,后者用来庆祝我们的订婚。 现在的我,可算是太了解我亲爱的哥哥了。 就拿香槟来说,如果能选择EspritduSiècleBrut,他绝对不会喝VerveClict. 用来做牛肉的牛肉要是安格斯牛肩肉。 而用来炖牛肉的赤霞珠,也不能是加州普通NapaValley一瓶酒,还得是啸鹰酒庄的赤霞珠干红。 当然,对于红酒的年份他有着同样的品味和讲究,不过这就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了。 所以他就连选跑车,也会选尽管张扬,却同样不失格调的阿斯顿·马丁。 选酒从此不会直接下意识点一杯Chivas的威士忌,而会思索一下,要不要来一杯Petrus的干红? 他从背后抱住我,带有淡淡烟草气息的吻将我裹挟:“你终于带上了我的印记。” 我带上了他的印记,他也被我带‘坏’了。 沙漠的玫瑰被一把火点燃了。我们从彼此的拥吻里寻找不到空气,身体灵魂一同燃烧,燃烧成灰烬。 而这一次,他对我真的再也没有了半点疼惜。意识昏沉的那一刻,我庆幸自己多买了一瓶优思明。 我们穿插纠缠在一起的过去和现在,就像一滴雨落入了水里,鸩毒倒入了酒里,脓疮溃烂在伤口里,烟雾飘散在风里,再怎么抽丝剥茧也分不清了。! 第六十五章 第65章 麻衣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银河KTV的门口毫无准备地碰巧撞见晴子的男朋友,太宰治。 那天的酒局不欢而散后,麻衣的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她一边被迫去相信那个橙色头发的帽子帅哥就是晴子的哥哥,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晴子真的背叛了那么爱她的男朋友太宰治。 可是这是她麻衣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会那么在意,在意到食不下咽,抓心挠肺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对晴子的男朋友太宰治,心生了不该有的妄念呢? 那么俊美帅气又多金专情的纯情好男人,怎么可以被那个不忠于感情的坏女人玩弄呢? 麻衣对自己男朋友佐野的爱在这个想法破土而出萌芽以后,几乎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或许她和佐野之间本来就称不上是‘爱’,只是两个寂寞的大学生各取所需的感受着无责任恋爱的快乐而已。 于是她和佐野提出了分手,他居然连挽回都没有挽回,就那样答应了。 麻衣习惯于借以酒精、性、和夜不归宿的狂欢来麻痹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行尸走肉一般的成年人那样。她觉得成年人就应该这样活着。 来到银河KTV辗转于第二场酒局的时候,麻衣已经喝醉了。 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再一次漫溢着疯狂扫射的霓虹灯和震耳欲聋的EDM背景乐,衣冠楚楚的上流阶层的人们和寻欢作乐的大学生们游荡在其中,昏暗缤纷的灯光下像一个披着鲜亮皮囊的兽类。 醉眼朦胧的小林麻衣,就这样在迈入KTV门口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她夜晚的春.梦对象——那个优雅颀长的背影,缠绕着绷带的白皙脖颈,修长迷人的大长腿——她不可能认错。 “太宰先生!!” 麻衣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和太宰治一同回头的,还有他身侧一列全副武装的西装暴徒们,以及他们手中冰冷的枪管。 “太宰先生,是我!晴子小姐的好朋友!” 当太宰治那张精致隽美的面孔映入麻衣的眼底时,几乎所有类似于恐慌、紧张、不安的情绪,都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由‘一眼惊艳’带来的‘见色起意’产生的剧烈心动,肾上腺素的飙升,和沸腾的雌性荷尔蒙。 “晴子的,好朋友?”黑发青年仿佛疑惑又天真地歪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抬起那只纤尘不染、白净修长的手,随着他的指示,西装暴徒们默契地又一同放下了枪管。 他看起来是那么招人喜欢,令人心生爱意。柔软蓬松的黑发无辜地垂落,精致隽秀的眉眼因为失了血色的苍白和缠绕着的绷带,反而显出濒临破碎的美丽,他看起来比夜色里唯一清浅的月光还要令人沉迷。 ——果然是一个俊美帅气,有身份有能力的多金好男人! 麻衣喜出望外的想,毕竟没有身份的话,寻常小公司社长哪里有钱请这么多保镖呢? 说不定是哪个大财阀隐藏了身份的继承人呢?晴子真是不懂得珍惜。 但是,也是好事。这个男人,她要拿下了。 她假装忸怩羞涩地迈着小步子跑到了太宰治的面前,扬起头学着晴子的样子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这个男人:“太宰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告诉您,但是因为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所以没有时机告诉您。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包厢……这个事情太过重要和私密,可能不太适合……” 她支支吾吾,迟疑环顾了一眼四周,暗示意味明显。 见面前的黑发青年只是面带那个优雅美丽却捉摸不透的微笑,垂眼安静地俯视她,麻衣压抑着内心莫名其妙的躁动不安,开口补充道:“是和晴子小姐有关的事情。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对她,对您。” 太宰治唇角的那抹似乎在一瞬间敛去。 他俯视她的眼神,在某一刻,有一种遏制她脉搏跳动的窒息感,她深吸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脖子,不知何故突然有了一种仿佛被最深沉黏稠的黑暗里飘散而来的致命毒雾缠绕着的……恐怖感觉。 但是似乎只是麻衣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那个黑发青年又展露出了她所熟悉的天真无邪的微笑:“那就请麻衣小姐带路了。” 他这般温柔地说道。 *** 空旷华丽的包厢里—— 麻衣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也许是外面的嘈杂喧嚣都被那道门隔绝了,而里面又没有来得及放音乐。 又或许是因为太宰治身后那一列全副武装的西装暴徒们气势太过凛冽森然,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居然还能闻到从他们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浓郁到,说他们刚从单方面屠戮敌人的战场上下来,她也是信的。 但是太宰治面上的微笑却是那般的,无懈可击。 他的语调,和他面上天真无邪的微笑一般轻快活泼:“所以麻衣小姐是想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呢?” 你看,他连微微上扬的尾音,都那么无辜。 麻衣放下了内心所有的防备,所有的警惕,心跳又一次加速,因为他的容颜,因为他的无辜,因为他递给晴子的那张黑卡和他身后这排彰显着他非同小可身份的保镖。 “其实,那天我们在商场逛街完以后,我们一起去了另一家KTV。” 麻衣咬着嘴唇,用愤愤不平地语气说着:“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想要让晴子把太宰你喊过来一起玩。可是没有想到,她喊来了她的,‘哥·哥’!” ‘哥哥’这个词被麻衣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吐出来,用着奋力喷出来一口浓痰那般愤怒的气势。 她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她对面的太宰治,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手搭在膝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玻璃酒杯——刚刚一个气势仿若死神般冷酷的白发少年毕恭毕敬捧来一瓶Chivas的威士忌, 斟满了酒杯。 他没有抬眼,唇角依旧噙着淡淡的轻笑,就这样安静聆听麻衣说完所有她对于晴子小姐愤怒的控诉。 “我没有想到,晴子把她的哥哥拉到包厢外那么久,我不放心,推开门却看到……” 她又悄悄瞄了一眼黑发青年的反应。 他唇角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看到他们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要接吻了一样!” “后来,那个男人更是亲口在我们面前说,他才是晴子小姐的男朋友——她背叛了您!太宰先生!她背叛了您那么纯粹专一的爱情,您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她……” 麻衣说不下去了。 黑发青年缓缓抬起眼眸看着她,面无表情:“所以呢?” 所…所以呢?所以她…… 麻衣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不生气吗?他不……愤怒吗? 他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不问她,另一个男人是谁吗? “所以……我,我……” 如果,麻衣可以看到这具美丽的皮囊下千疮百孔的晦暗灵魂,她就不会说出来接下来这句话。 但是她看到的只有俊美优雅的年轻才俊,他背后的庞大势力,巨额财富,还有他可能隐藏的财阀继承人的身份。 谁会不想上位呢——对着这样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专一深情、多金忧郁的大帅哥。 “是的,太宰先生,我……喜欢您!” 太宰治仿佛听到了一个无聊透了的故事,面无表情晃着酒杯里的冰块—— “啊,你喜欢……我吗?” 他用着惯常的轻快天真的语调,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眼神却冷酷的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可是你背叛了她哦。” 他笑着和麻衣说:“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 她期待的眼睛放光。 这份期待很快就转变成了坠入无间地狱的恐惧。 ——她被西服暴徒冷酷地反绑住双手,以极尽屈辱的姿势跪伏在黑发青年的面前,被酷烈地掰开嘴,咬紧大理石桌角。 当坚硬的大理石和柔嫩的口腔碰撞,头部再被手肘最硬的那块骨头猛烈撞击——几乎所有的牙齿都会血肉模糊地被硬生生打碎掉。 满嘴咸腥的血味喷涌着倒流到她的喉管里,她被自己的血液呛到快要窒息,却又无法咳嗽因为血肉模糊的下颚被禁锢着,被迫死死咬着此刻如尖锐的玻璃碎片那般让她感到疼痛的大理石桌角。 天真微笑的黑发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他冷漠而无动于衷看着她濒死的哀嚎,仿佛听到了贝多芬的交响乐那般,缓缓绽出一抹温柔愉快的微笑:“这就是你背叛她的下场哦。” 他站起来,缓缓把手中冰凉的威士忌,倒在了天价的地毯上,语气轻松—— “游戏,好玩吗?”! 第六十六章 第66章 【宝,你该使用道具了。】 系统提醒我的时候,我正枕着中也哥哥的膝盖,湿哒哒滴着水的头发缠绕在他的指间,像无数个淋浴后的晚上,他娴熟的拿着吹风机温柔地替我吹着头发。 在我舒服地闭上眼睛陷入半睡半醒之际,系统出声了。 ——【游戏时间结束了。你答应了太宰君,要和他一起入场哦。】 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留在中也哥哥身边,将镜像人偶的道具投放在太宰的身边。 太痛了。那个‘极度恐男症’的副作用。上一次使用这个道具时待在他身侧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是我现在回想起来心脏仿佛依然还在淌着血被拉出一道淋漓的伤口,隐隐作痛。 【是这样的我的宝,虽然恋爱值和好感度已经无限趋近攻略成功了,但是你别忘了你那在-100%和0%之间反复横跳到NA的信任值!离100%差了一个银河的距离啊……】系统痛苦地呻.吟。 果然人要居安思危!爱的太肆意放纵,被爱的我太有恃无恐,居然差一点点就把‘信任值’这个关键数值,彻底抛之脑后了。 【马上……马上就用了。】 也许有时候人,的确要学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别像我一样,爱到把自己逼进了绝路。我哭唧唧地想,抬起手,虚虚抓住哥哥同样湿漉漉的头发,缠在我的指间—— 水是冷的,发是凉的,可是唇是温热的,吻是滚烫的。 “哥哥,以后每个你不忙的周末,我们都回来这里好不好?”我含着他的唇轻声询问。 他不满地咬着我的舌尖,用他尖尖的犬齿磨痛了那块脆弱的软肉:“不忙的周末,也要回来这里。这里就是——我和你的家。是我们的家。” 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喑哑的音线裹挟着暧昧撩人的鼻音,像充盈着颗粒质感的烟雾灌满了我的肺叶,一时间每一次的呼吸、每一个毛孔都颤抖着渴求着覆盖住他的气息。 真好。我笑眯眯地幸福地想。 这就是我能想到最理想,最完美的,家了。 “要养一只胖橘,还要养一只柯基!”我已经开始期待猫咪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跳上我的膝盖,翻起胖嘟嘟的肚皮被我吸毛,脚边傻乎乎的柯基叼着球过来摇尾巴的快乐场景了。 吹风机掉落在地毯上,我们却谁都没有想起来去捡,依偎在一起,他把玩着我的头发,我拿着平板电脑放在我们的腿上已经开始准备下单猫砂盆了。 “哥哥哥哥你这个猫砂盆~”我指着电脑屏幕望向他线条干净锋利的侧脸。 他倦懒地含着还未被点燃的一支烟,一缕凌乱微卷的长发随着他侧过脸看向我的动作,不小心地挡住了他漂亮凌厉的眉眼。 “下周带你去买猫。”他正准备‘啪嗒’点燃那支烟,打火机蓦地被我抢了过来。 我爬进他的怀里,把那支未点燃的烟从他的唇角抽走,羞涩又放荡的索吻。 … …精力旺盛的20岁男人是真的不好惹。 我哭着瘫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忿忿地将他的手指咬出了血,摇曳晃荡的世界像水的波纹将我一圈一圈的淹没?_[(,一点点吞没。 我们一直胡闹到日出,天光大亮。 我以缠抱的姿势沉眠在他的怀里,温柔的日光肆无忌惮的透过通亮的落地窗洒落一地。 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住寒冷冬日划破夜空的破晓,温暖冻僵四肢的日光,就连埋骨深渊的亡灵也会永远渴求日光温柔的抚摸。 【好啦,到时间了我的宝。今天这样安排——你先和太宰君入场,让你的镜像人偶陪在中也君身边,他请了三天假,估计有不少正事需要先去处理,所以会晚入场。到时候你再和你的镜像人偶,替换回来,陪着中也君入场,让人偶陪在太宰君身旁。】 系统这样事无巨细地安排着。 一切听起来似乎都天衣无缝。 ——戴着面具的我,穿着完全不同服装的我,甚至还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边因为镜像玩偶的存在。 但是……事情真的会如我所想那般,如此顺利的进行下去吗? 我实在是被各种莫名奇妙的突发情况吓怕了。 惴惴不安的心情像是一颗倒计时的炸弹就绑在我的心脏上,拿都拿不出来,又或许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只会被归零的炸弹炸成血肉模糊的残肢碎片。 【不要怕。】系统安慰着我:【永远不要怕出错,不要怕失误,永远不要怕,坠入谷底。】 系统说。 ——永远不要怕坠入谷底,因为如果此刻的你,已经身处在最低处的谷底,那么以后迎接你的,只有迎着阳光的上坡花路了。 好有道理哦,我的统! 我轻轻吻了吻中也哥哥的面颊。 阳光像揉碎的金箔碎汞,在他漂亮锋利的侧脸边缘映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 我吻着他夕阳色的长发,吻着他和阳光一般温度的脸颊,叹气,终于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心理准备。 其实我不是怕使用道具。 我只是不想再感到疼痛了,仅此而已。 【不要害怕疼痛。】系统说:【有疼痛的衬托,甜蜜的甜才更比甘霖让人回味着迷。】 当太阳抵达正午的最高点时,我使用了【道具·镜像人偶】。 那个仿佛撕扯着我一半灵魂而诞生的复制体,以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姿态、蜷缩在我方才躺着的温暖怀抱里。 而在她出现的同一瞬间,我被传送至了距离我的攻略对象身侧最近的十米处。 ……我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僵硬在原地。 ——银河KTV,那天的大屠杀发生的地点。 尽管在第二天这家KTV就恢复了营业,仿佛那一晚的尸山血海和惨无人道的屠杀只是一场残酷的幻觉,但是我知道,我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鲜血萦绕在鼻息间,脚下不小心踩过粘腻脑浆的感觉。 永生难忘的梦魇。 我居然……又回到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心跳如擂鼓,仿佛冷风从开了一条缝的头盖骨钻进了最深的骨头缝里,我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寒意,就这样傻傻的杵在门口,动弹不得。 【你进去啊!】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叹气。 我……我一下子被拽回到了屠杀夜最深沉的梦魇里。 而与此同时,身后路过的陌生男人又蓦然带起钻心刺骨的痛。 我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抱着脚蹲坐在地上。 【痛,我的统,起不来了。】 眼泪又一次,再一次,第无数次,被钻心镂骨的痛,逼出了眼眶。 我低着头,眼泪啪嗒滚落掉在地面的那一刻,一双锃亮的皮鞋迈着优雅熟悉的步伐,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头,又一次,再一次,像被忘记的无数次,我和从KTV推门而出的太宰,直直打了个照面。 不用我进去,命运就这样带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我每一次感受着明明没有伤口却痛到体无完肤的时候,他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温柔地向我伸出了手。! 第六十七章 第67章 我冷汗涔涔地握住了那只朝我伸来的,一看就是握笔写书的手,他手微凉的温度和触碰时激发的‘极度恐男症’带来的剧痛,一同传入五脏六腑。 太过分了,我想,凭什么每一次痛的人都是我呢,而他永远都是一副笑容无懈可击的模样。 于是尽管我抓住了太宰的手,却没有顺势站起来,而是忍着痛一用力,恶作剧那般拽着他的手,拉拽着他微微一踉跄,和我一同蹲在路边,KTV的门口,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小朋友。 我看着他那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长款西服因为蹲在我身边的缘故拖曳在地,沾上了门口的灰尘,西服的衣裾盖在几片枯叶上,心里忽然有种隐秘的快乐:仿佛我在用一种幼稚的方式,一点点弄脏他,反向将高高在上的他沾染上我的印记。 从第二次用我的方式弄脏他昂贵的西服开始。 “小晴在发抖哦。” 他温柔地抱住我,手指穿过我的发将我的头轻轻埋入他的颈窝,温凉的指尖反复摩挲颈后颤栗的肌肤。 因为我很痛啊我亲爱的爱人。 但是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因为我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而我也无法让他检查我的身体,因为属于另一个人的烙印还没有褪去。 “因为看见太宰实在是有些太开心了。” 我虚弱地搂着他的脖颈,直接越过礼貌的陌生人距离、越过初次交往的牵手距离……每一次见面似乎都直接越过了所有疏远的步骤,径直这样被命运吸引着靠近,拉扯到呼吸缠绕着呼吸,面颊贴着面颊的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看不清他的眼眸,他柔软垂落的发和浓密纤长的睫羽将眼底所有可能流泻而出的情绪,都遮掩的彻彻底底。 我只能透过他的语气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而他的语气,总是那般轻快而愉悦,亦如他唇边的浅笑。 “真的吗?”此刻太宰轻快的语气莫名让我心惊。 就像苏格拉底式反讽,总是先从天真无邪的反问‘真的吗’开始,再把对谈着引入到无尽的混乱陷阱中,就是那样讽刺的如出一辙的‘真的吗’。 “这几天都打不通小晴的电话呢。”他委屈地嘟嘟囔囔道,撒娇地蹭着我的面颊:“我都差点以为小晴背着我和哪个情夫私奔了呢。” ……又来了,‘情夫’这个熟悉的字眼,我好像在哪里从谁的口里听到过,就在不久前…… 他很轻很温柔的蹭着我的面颊,抱着我的臂弯也出乎意料的温柔,可是他不知道—— 其实仅仅只是抓住了他的指尖,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秒,那一瞬间,我已经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撕心裂肺,子弹贯穿心脏的痛。 然而看着此刻粘人·撒娇精我的爱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忍心推开他。 我居然想要靠近,再靠近,近到…… 我闻到了他周身萦绕着的,熟悉的,与中也身上极为相似的,残酷血腥气息。 我张了 张嘴,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太宰已经眉眼弯弯笑着道:“不过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是比情人耳鬓厮磨时缠绵的耳语,还要温柔的语气:“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在注定的时刻相遇,也就注定了,我们从今以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你说对吗,小晴?” 我抬头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差点溺毙在他沉郁的眼底。 这句婚礼的誓言,被他用情人温柔的语调,念出来了死神夺命的冷酷……残酷和温柔居然可以毫不违和的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说出来的同一句话里。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一半是因为离的太近痛的太淋漓,一半是因为脑袋昏沉实在想不出来适合的答案。 他轻笑着,温凉的唇轻轻擦过我的面颊像一个比潮湿的云还要柔软的吻:“我倒是不介意和小晴一直蹲着抱在一起哦,可是好多过路的行人好像都在看我们呢~” 我紧张兮兮地蓦地抬头—— 却只看见他身后伫立在KTV门口屋檐的阴影深处那一列熟悉的手持热武器的喋血士兵。 哪来的什么好多围观的过路行人??! 他见我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瑟缩在他的怀里,惊恐地抬起头,坏心眼地笑出了声,肩膀一颤一颤地在抖:“太好骗了,”他温柔又轻快的笑着感慨,用我称呼他的前缀,称呼着我:“我亲爱的爱人。” 混蛋!骗我就这么好玩吗! “你可真是……真是太坏了!”我虚弱地喃喃道,潮水般的痛楚一波一波地将我的吞噬,又一滴眼泪疼的在眼眶打转。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试图用我最凶狠的语气和眼神控诉他。 “是呢。我可真是,太坏了。”他又一次温柔地重复了我的话,我缓缓沉没在他眼底弥漫的冰冷雾气里。 我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每一次他抬起浓密纤长的眼睫看向我,他的睫毛都会有一瞬间轻轻刷过我的脸颊,痒痒的细小电流的触感永远无法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混为一谈。 他温凉的唇瓣忽然凑近,轻轻的,他柔软的舌尖滑过我湿漉漉,沾染着雾气的眼睑之间。 像是猛然之间被重锤凿进了疮口深处。 在同一瞬间又有融化我的温柔电流随着脉搏在心脏深处流窜而过。 我在那一瞬间,就无法抵抗的瘫软在他的怀抱里。 这就是我亲爱的爱人,永远都可以……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溃不成军。 他将我抱在怀里,闲庭信步的走向那辆停泊在阴影深处的黑色迈巴赫里。 *** “中岛先生,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面无表情的寸头刀疤男慢条斯理的重新系上腰间的皮带,接过来身侧兄弟递给他的那支事后烟。 这个试图勾引首领大人的女人此刻像烂泥瘫在地上,几乎看不出人形—— 尖锐的牙签断裂在她鲜血淋漓的指甲缝隙里,手臂满是 烟头烫出来的坑,残缺掉落的牙齿带着黏糊糊的血散落在大理石桌面上。 从头到尾,首领大人甚至都没有靠近她一步。 他站起身以后,就那样维持着优雅淡漠的站姿,隔着大理石酒桌的冰冷距离,噙着淡薄的微笑,用观赏一出有些无聊但是不得不看下去的戏剧那样的表情,注视着‘游戏’的全程,直到终结。 “真可怜。”寸头刀疤男蹲下来,拍了拍麻衣伤痕累累的脸:“招惹谁不好,要来招惹首领大人?” 她挣扎着睁开肿痛的眼皮,嚅嗫着嘴唇惊恐地重复:“首领…大人?” 说出口的却只剩下虚弱的气流音,和从喉管涌出来的汩汩鲜血,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把带着血沫的唾液吞了回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太宰先生是什么安保公司的社长吧?” 白发少年怜悯地垂眼:“那只是他和夫人玩的一场,无伤大雅的,装作普通人的小游戏。” 他没有说出来后面那句话,她已经知道了。 如此冷酷暴虐的手段……只有,港口黑手党了。 他,那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青年,他居然……居然是!!! 不行,她一定要告诉晴子。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至少,至少她应该为自己的贪念赎罪,让她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怪物! 中岛敦看了一眼刚刚收到消息的工作手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对负责善后的恶徒们说:“麻衣小姐似乎昨天刚分手。首领大人说那就伪装成她为情所困而后跳楼自.杀就好。” 麻衣惊恐地睁大眼睛,鲜血嗬嗬从她原先是牙齿现在只剩下黑洞般豁口的嘴唇涌了出来:“警...警察……” 她想说,警察不会饶过你们的。 而那个白发少年似乎猜到了她想说却说不完的话,悲悯地瞥向她:“横滨的警.察局长收了太宰先生一千万,美元。他卧底的儿子,以叛徒的身份,早在一年前就被首领大人处决了。” ——“警察救不了你,小姐,神明也救不了你。太宰先生如果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死去,那个人就只能生不如死的死去。”! 第六十八章 第68章 车里,太宰一只手温柔地桎梏着我的腰,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 他侧过脸低头看向我,用开朗的音色说:“我们来玩小晴最擅长的猜牌游戏吧~” 被疼懵的我缓缓眨了眨眼睛,迟钝的消化他这句话。 这个关键字眼触碰到了尘封的回忆,撬动了一块落灰的过往的砖,让我隐约想起来了,似乎以前我们在决定一件大事以前、对彼此的决定有所质疑时、或是对对方的一些行为有所猜忌时,我们就会使用猜牌游戏。 ——猜中第一张牌的人可以随意提出来任何一个问题,而被猜中的人必须要如实回答。 ——如果左右手两张牌都猜中了,那么被猜中的人要无条件答应猜中的那个人一个要求,任何一个要求。 通常这个游戏都是我发起的,因为有的时候他总是会行踪莫测然后一身伤的出现在我家门口。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穷凶恶极之人,天天被霸凌被追杀。 我第一次发起这个游戏,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太宰你有没有被霸凌,或者被追杀? 他笑得前仰后合,鲜血都洇透了绷带还止不住地笑。 ——当然没有了。他这样笑着回答我,满眼诚挚,我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说辞。 那天,第二张牌,我也猜中了,他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咳于是那天我们第一次尝试了刺激的捆绑py。 我以为自己紧紧束缚住了他的双手,想看他在我身下哭……没想到最后哭哑了的人又是我。 我有些记不太清第二次、第三次、发起游戏的人是谁了。 但是的确,好像每一次赢的人,都是我。 我问过他许多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包括不限于——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向你告白的花店收银员吗?” ——“太宰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 而我向他提出来的要求,他也从未拒绝过—— ——“今天你扮成海绵宝宝,我扮成派大星,然后我们一起去迪士尼吧!” ——“我们要不要在商场的试衣间里……” 所以,猜牌,好像确实是我擅长的游戏。 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玩这个游戏? “小晴难道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他天真又疑惑地轻轻眨眼歪头看向我。 问题啊…… 的确是有的。 我想问太宰——你到底是不是首领的私生子? 我们都是都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人,至少,我们都近乎严苛的遵守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所以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只是以平日里撒娇的口吻问对方问题,得到的十有八九是掺杂着谎言 的真话,半真半假最为致命。 如若想要获得一个真实的、真心的答案,也许唯一的方法,只有发起猜牌游戏了。 我呼了一口气。 他居然挑选了这么一个我极为擅长,而他不擅长的游戏。 “好啊。”我忍着疼痛,压抑着语调里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他扬起唇角,眼眸一亮,轻车熟路地洗牌。 你真的要在我最擅长的游戏挑战我吗??”我不确定地问他,眼带怜悯。 太宰笑意盎然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好吧,少年,这是你自找的。 他摸走了一张牌,垂眼淡淡看了一眼,再行云流水的放了回来。 我怡然自得、自信满满的用着一贯的数学公式和我机敏的头脑计算着,再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直接拍板道—— “是不是2?” 他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惊讶的表情,就在我以为我猜对的时候,他说:“小晴猜错了哦。” 他笑眯眯重新摸出来刚才抽到的牌,反转过来,摊牌给我看—— 牌角印着鲜红色泽的,红桃Q。 怎……怎么可能?这个游戏,他明明,明明一次都没有赢过我。 “我要提问了哦。”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看着他一副轻松愉快的表情,我松了口气,只以为他可能觉得车途太无聊,以猜牌游戏为缘由帮我回忆过往? “问吧。”我一边气若游丝地躺在他的怀里,一边淡定自如地回望进他的眼底。 他用缓慢、柔和的、仿佛语带怜悯微微叹息的语气,天真无邪又无辜的表情,开口问我—— “小晴在别的男人身下高.潮时,会想起我的脸吗?” 什……什么?! 他、他在问我,什么? 仿佛一列轰鸣的火车直直从我的脑子中央碾过,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我就这样怔楞地盯着他。 这是一个,我不应该说谎的游戏。 这是一个,我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 我无法回答。 答案是肯定,但是我却无法回答。因为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违反我们的游戏规定。 “什……什么别的男人?太宰在胡说些什么嘛。明明,我就只有你一个……” “这样吗。”他微笑着轻轻含住我的耳朵,轻语:“我知道了。” 我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 我以为他又会说出来什么让我措手不及、震惊失措的话语。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了。 他吻了吻我的耳朵,吻了吻我的面颊,吻了吻我的唇,说出了我揣摩不透的那句话——‘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惴惴不安地看向他,被他搂在怀里的我却没有办法看清他的正脸,望不进他的 眼底。 漆黑的防窥玻璃吸收了所有正午的阳光,他隽秀精致的脸就这样掩埋在昏沉的阴影里,而我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蹭着我脸颊的高挺鼻尖,和轻轻颤动的睫羽。 他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扔下一颗平地惊雷,将毫无准备的我炸的粉碎,却又毫无乘胜追击之意,只是微笑着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 “下一局。” 他温柔又冷酷地说。 *** 我又输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可是我最擅长的游戏啊。 这可是,太宰治一局都没有赢过的游戏。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连赢两局? 第一局,他问我一个问题。 第二局,他要我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这就是游戏的规定。 “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哦。”他温凉的指尖顺着我的面颊轻柔地摩挲着我的颈侧,那处跳动着脉搏的肌肤,那处可以清晰感知到我每一下心跳的地方。 “我家里的长辈……生病了。是无法治愈的绝症哦。”太宰垂落睫羽,唇色苍白,指尖温凉,神情有种哀艳的美:“长辈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成家立业。” 他抬起眼睫,那只没有被绑带遮挡住的鸢色眼眸温柔而深沉地凝视着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却又温柔无比的涡流,拉扯着我的脚踝让我一头栽进深处,黏稠地陷落无法逃脱。 “小晴,可不可以假装成我的新娘,去见我的长辈们呢?不需要领证哦,只是让快要病逝的长辈们安心的演戏罢了。” 雾气洇湿了他乌黑纤长的睫羽,湿漉漉的纠缠在一起看得让我心揪疼的难受,比此刻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的撕心裂肺的痛还要痛。 他总是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眼神会让我缴械投降。 “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结婚的吧?我才……过完生日才20呢。但、但是,如果只是假装一下、当场角色扮演的游戏的话……”我吞吞吐吐地应答着,心疼他但是心里也在拉扯纠结。 “人会很多吗?”我问他。 他歪头天真地回答:“不会哦。就几个吧。” 他又开始黏黏糊糊地用他高挺的鼻尖蹭着我的脖颈,咬着心脏跳动的那处脉搏,仿佛咬住了薄薄的那层肌肤就可以掌控我的心脏的跳动:“反正小晴都当做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好不好?而且,明明也是小晴17岁生日说的,想和我一起拍婚纱写真呢。” 我……我说了吗? 可别拿我失忆这回事骗我——我用眼神控诉他。 他眉眼弯弯地安抚着我:“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本来,小晴就是输了游戏的人呢。愿赌服输哦,我亲爱的爱人。” *** 我不知道我的镜像人偶(我怀疑是我另一半的灵魂)怎么样了。 反正我是不怎么样。 因为我即将要冒着生命垂危、被真 ·港口黑手党·首领夫人追杀的风险,和太宰一起晚上的这场假面舞会装扮成首领和首领夫人。 ……太宰治如果你是首领的私生子你真不怕你爸带着你小妈把你一枪崩掉吗。 当他的司机把车停泊在港口黑手党的……对面那栋市中心豪华公寓时,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宰不动声色微笑着睨了我一眼:“唔,小晴是在紧张什么吗?” 我软绵绵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mafia,对这个地方超级过敏。” 他的笑容似乎有一瞬僵在了唇角,不过也可能是车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日光太晃眼,再转头看去太宰又是一副优雅美丽的微笑面具牢牢焊在了脸上。 “我们先回公寓去换衣服。”他十指相缠着牵着我的手下了车:“可能要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哦。这一次的假面舞会,地点改到了游轮上呢。” 我怀疑是我疼出了幻听:“什么?游轮?假面舞会?” 太宰的持枪保安尽职尽责的替我们开路,按下了电梯,电梯上升的一瞬间,太宰微微颔首:“家里的长辈可能撑不了太久了呢。所以就邀请他们一起上船了。等第二天在游轮上——” 我惴惴不安地接话道:“就假装和你结婚?” 他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头,像是在哄一只聪明又听话的小猫:“小晴真聪明呢~” 我隐隐约约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再一次试图透过他的眼神和微表情来鉴析他真伪。 “真的吗?只是在几个长辈面前,假装一下……?” 他没有丝毫躲闪的对上我怀疑的眼神,手指缓缓划过我的脸庞,轻柔的像爱抚,潮湿的眼神天真又无辜:“小晴总是在怀疑我在说谎,难道是,小晴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在瞒着我,所以才这般揣测我吗?” 他看着我轻笑,却笑的我冷汗直流,牙冠打颤的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因为道具副作用所到来的疼痛,还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拉响了一场危险致命的预警。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我就在你身边不是吗?” 他听闻此言,笑容又灿烂了些许:“说的对呢。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他深情而温柔地承诺,却让我愈发不寒而栗。 我努力把这奇怪的危险的预感压制在心底。 太宰治,我亲爱的爱人,他只是一个爱撒娇的粘人精,这样一个柔弱的爱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第六十九章 第69章 不得不承认太宰有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粘人了。就连我换衣服他都想要跟过来,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我身上有哪里是他没有看过的。 混蛋不要动不动把话题往18x引啊! 然而我这套不需要‘穿’……只需要系统帮我一键换装的道具怎么可能让他看见换装过程呢。 最终在我以‘我们可以再玩一次捆绑py’为筹码,让他乖乖待在客厅里等我‘换好衣服’再出来。 我才刚进去,门才刚刚关上,这家伙就开始在门外委委屈屈地敲门:“已经过去三秒钟了哦。” ……我就算锁个门也需要三秒吧!真是个柔弱又粘人的撒娇精。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一门之隔,将那潮水般的疼痛也隔绝在外。‘极度恐男症’的副作用得以短暂的缓解。 一想到接下来两天我都要在如此难捱的剧痛中度过,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终于换上了储藏在系统的仓库里已有多日的道具·首领夫人全套装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统居然隐瞒了关键信息!在我一键换装后才被告知了它的附加效果…… 【附加效果:你是无月无星的永夜之下唯一那束光,你的存在本身便会勾起那些行走于黑暗里的兽类们——心底最隐秘血腥的欲望。】 太宰还在外面敲门,阿不,他在撒娇似的挠门:“三分零二十四秒了哦~” 你不是还真开着秒表计时吧我的天!“马上好!”我敷衍地回了句,在脑海里紧急询问系统:【所以穿这套装扮晚上要小心流浪猫和流浪狗?】 系统最近似乎对我无奈的次数多了许多。 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急躁,又有些心疼怜惜的温柔:【唉,我的宝,看事情,听人说话,不能都只看表面啊!‘黑暗的兽类们’,你品,你细细品,你再品品?】 行叭。我品,我细品,我细细地品…… 然后我悟了。我觉得我开窍了。 【难道我会遇到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 系统舒心地长长呼了口气:【没错哦,你——】 我惊恐慌乱地接话道:【那我不得赶紧拉着太宰和中也哥哥一起跑路!他们这么柔弱,又嚣张……人家都不用开枪,一拳就把他们干倒了吧啊啊啊啊。】 系统把呼出来的那口气,又用卡顿的机械音深深吸了回去:【你没救了!!!】 系统莫名其妙调阅出来一本国际刑法,放大加粗划线呈现在我眼前: ——第七条:危害人类罪;1)谋杀;2)灭绝;3)驱逐出境或强行迁移人口;4)酷刑…… ——第八条:战争罪;1)故意杀害;2)无军事上的必要,酷刑或不人道待遇对待俘虏;3)故意使身体或健康遭受重大痛苦或严重伤害…… ——第九条:严重违反国际法既定范围内适用于国际 武装冲突的法规和惯例,包括不限于杀害已经放下武器或丧失自卫能力的战斗员…… 我彻彻底底地悟了:【哦天哪这是哪个犯了一本刑法的法外狂徒?我就说为什么太宰身边总是那么多保镖,果然还是他聪明,未卜先知防范于未然啊!】 ?本作者七弦歌提醒您《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我的统在气急败坏的下线之前,扔给我一句冷冷的嘲讽:【果然就像你们人类说的,爱情只会让人变愚蠢。恋爱脑真是,可怕如斯!】 你下线就下线,干嘛还要骂我恋爱脑? 我的系统真是脾气越来越奇奇怪怪了。 我慢吞吞走到全身镜面前,端详着全身镜里的自己—— 黑色渔网帽头纱旖旎地垂落,精妙的遮住我的半边眉眼;挂耳珍珠流苏覆在轻薄的黑色面纱上,暧昧地遮住了我的下半张脸。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纰漏。 这是一条,性感冷艳的,低胸开叉鱼尾裙。 它的领口设计的很低,微妙的秀出了我脖颈的线条,以及肩部的线条——锁骨和肩胛骨都是恰好暴露在外的。 从腰部开始收身,再从右腿根处开叉,恰好露出了那一条碎光闪烁的腿链,长长裙摆一直流泻至脚踝处。 金红色丝线绣出一株交错缠绕的暗夜蔷薇,根茎恰好扎根于腿侧开叉伊始的锻面之上。 这是一条,仿佛是系统的商场里为我量身定做的一件完美无瑕的高订礼服。 完美极了,如果我露在外面的颈肩上没有鲜明暧昧的吻痕的话。 那么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补救就只有…… 我打开了衣柜的门。 *** 我开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和离门只有几厘米的太宰撞了个正着——是刚刚好,一开门,就会走进他怀里的距离。 才刚刚平息的剧痛,再一次像铺天盖地的海啸一个浪潮将我打入海底。 我深深的吸气、呼气、再吸气,习惯性的压抑着忍受着疼痛,但是还是……太疼了。这两天,真的是难捱啊。 他的视线从我脖颈上那条色泽鲜红似血的红宝石项链,缓缓下移—— 在这条裙子的外面,我披上了一件随手从衣柜里捞的,太宰的黑色长风衣。 158的我就算踩了10cm的高跟鞋,披上他的衣服还是会有一部分衣尾浅浅拖曳在地。 ……算了,反正他衣服多,也不介意我弄脏他一件两件的。 我只扣了风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恰好遮挡住了颈肩的吻痕。 太宰的视线安静地停留在我的……腿侧,停留在那条他送给我的,怎么解,都解不开,于是我只能带着它吃饭、入睡、淋浴、以至于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它存在的链条上。 他浓密的眼睫垂落时像敛翅的鸦羽,让我永远都无法窥探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怎么样,还好看吗?”我将头轻轻抵向他的肩膀,尾音疼的在颤,却努力带着笑问出来这句话。 他安静地凝视我,用他冰凉温柔的视线一点点蚕食我,手掌却沿着我的颈侧一点点像上滑去,托住了我的脸庞。 他没有用力,这个姿势本身却被迫令我抬起头来。 “比断翅的蝴蝶还要美丽,我的小晴。”他望进我的眼底,温柔地说。 他轻柔地覆上了我的唇,却带给我一个漫溢着鲜血气息的残酷的吻。 “不许弄脏我的裙子。”我威胁他。 他的确没有弄脏我的裙子。只是让我痛在更为隐秘,刻骨铭心的深处。 他的吻是潮湿的,他的怀抱是温凉的。而此刻我无法控制的忽然想起另一个暖热我的吻和怀抱。 因为此刻就算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郁热的欢愉中震颤,五脏六腑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经久不息的疼痛,冰冷的刺痛,子弹贯穿的痛,玻璃碎片划破喉管的痛,像细细密密的针,像生锈迟钝的锯子,拉扯着我的肉,我的骨头,我的每一寸经络和脉搏。 可是,就算疼痛如此淋漓,如此刻骨,如此隐秘的体无完肤,我却依然渴求他的吻,他的怀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如果手是凉的,吻是冷的,就连拥抱都无法暖热我,那么带有温度的就只剩下黏稠的血和温热的□□。 我想,如果我真的一只燕尾蝶,那么此刻的痛感,大概真的就像是断翅的蝴蝶落入了致命的蛛网,每一次鲜血淋漓的振翅,只会让我更深的陷落入网罗深处,也会引发更深入骨髓的痛。! 第七十章 第70章 楼下停泊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辆……极尽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想看七弦歌的《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吗?请记住[]的域名[( 车头缠绕着一捧红纱穿插在其中的……葳蕤盛放的黑玫瑰。 我差点还以为这是台黑化版接亲的婚车。 “你……换车了?这是连派头都要换成你爸,咳不是,首领的行头?”还是那个眼熟的司机大叔,毕恭毕敬的替我和太宰拉开了车门,盯着自己的鞋尖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向我和他。 太宰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夫人真聪明呢。” 这么早就开始提前代入和适应角色了吗太宰?说起来…… 别说‘假面舞会’需要带的面具了,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平日我熟悉的那一身装扮—— 版型挺括的黑色长西服,黑色领带,配套的黑色西服裤子,和锃亮的黑色皮鞋。身上唯二不是黑色的,只有他似乎多缠了两圈的白色绷带,和长长垂落鲜血色泽的围巾。 “太宰你的服装呢?你可是在cspy黑手党头头诶!不会就穿这身去吧?!” 我疑惑地打量着他。 他无辜地抬眼看我,似乎和我一样疑惑:“那夫人觉得mafia的首领应该装扮成什么样呢?” 我被他这声‘夫人’喊的头皮发麻。 一个假面舞会而已,大可不必如此当真我亲爱的太宰。 然后细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看过的黑手党相关的电影,比如说《教父》…… “你别说,你还真的别说,你就这么穿,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因为黑手党成员们的穿着,其实和那些出入精品写字楼的金领们是相似的——都是穿着裁剪精致的昂贵西服,一丝不苟打着领带。 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摘下墨镜,卸下配枪,洗去一身血腥味,再文质彬彬的伪装成刚谈完一单国际大生意回来的金融精英。 等等——?! 有什么尖锐可怖的念头又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再一次对上太宰沉郁的鸢色眼眸。 他依然看着我,唇角噙着我眼熟的一贯的温柔清浅的笑,柔软蓬松的黑发无辜地垂落,看起来是如此的,天真柔弱,人畜无害。 我叹了口气。“太宰这么人畜无害的,就算再装扮成黑暗的大人模样,也和黑手党首领一点也不像啊。果然,还是我要更像一些!” 我装作趾高气扬的模样扬了扬下巴,却在他温凉的指尖触碰上我脸颊的那一瞬间又疼的瑟缩了回去。 混蛋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肯定能装成最像首领夫人的女人!我眨了眨眼睛,把疼痛逼出来的眼泪让它慢慢蒸发在眼眶里。 还没到场地呢,眼妆不能花! 他不知何故笑倒在了我身上…… 然后我疼的更难受了。 “真的太可爱了。”他温柔地伸手,指尖轻抚我面纱下被他咬破的唇。 黑色的劳斯莱斯将我们一路载向横滨停靠大型船只的码头。 作为仅次于东京的第二大繁华都市,横滨这条驶向港口的柏油马路向来拥堵,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丰田、本田、尼桑疯狂互相摁喇叭,挤在中间的偶尔几辆奔驰、宝马、路虎则更大声暴躁地摁回来,于是这里总是热闹非凡,除了商贸船、皇家加勒比游轮等大型船只靠岸时的鸣笛,每日街道都穿插着汽车接二连三的喇叭音。 然而今天,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路口的交警今天不见了,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墨镜西装男取而代之,一脸凶神恶煞的指挥着交通。 拥堵的路从这条柏油马路变成了其他几个十字路口,所有闲杂无关的车辆都被迫绕道走。 需要通行安检的闸门冷酷地堵在路口。 我看了一眼,往这个闸门方向开的排在我们前面的几辆车,清一色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豪车。 有保时捷911,法拉利488,我隐约似乎还看见了一台极为拉风的兰博基尼。 他们安保公司的假面舞会请来的客人都这么有钱吗?自家员工也都这么有钱吗? 安保公司可真赚钱。我唏嘘地感慨。 闸门在看到我们这辆车开过来的时候连问都没有问,咔的轰然拉起,径直放行。 车稳稳当当停在了登船口。 系统这个时候忽然在我脑子里放起了BGM。 【嘿嘿,进场总是需要点音乐的嘛。】系统的这声嘿嘿听起来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它跳过了前奏,跳过了那首歌最初几句歌词,激烈撞击的鼓点带着撕裂耳膜的歌声,360度包围了我。 (YuareHeavenintHell.你正在从天堂步入地狱) 他拉着我的手走下车门的那一刻,我差点又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大片现场。 一条长长的暗红色地毯远远的从抛锚在港口的船侧一寸一寸地向我们延伸而来,铺满了整条通往游轮的栈桥—— 直到这条仿佛接待王侯将相的红毯精确完美的正好停在我们车的门侧,我和他的脚下。 我不知道太宰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陪他演戏的……但是此时此刻,除了那些穿着和他相似的西服墨镜持枪士兵们,就连原本在栈道上交谈西装革履的客人、他们身边衣着美丽戴着华丽面具的贵妇们、一侧的船员、守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姐,另一侧正在尽职尽责清扫落叶的清洁工…… 所有人,无论高低贵贱,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都向他要么俯伏下跪,要么恭敬躬身,深深埋下原本高傲扬起的头颅。 简直就像是……他假扮的对象,是什么垂衣驭八荒的王。 看着太宰穿过一列俯伏跪拜的西装暴徒们是一回事,我被他牵着一手和他一起穿过一地跪着的人,那种荒谬又奇特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小心翼翼地起身,却依旧维持着埋 首的举动,悄悄抬起眼睫,透过发梢的缝隙,隔着光影分界线悄悄瞄向我。 这般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却又好奇的探究眼神,仿佛那场终结了玫瑰战争的婚礼,宾客们在小心翼翼打量着伫立在亨利七世身侧的伊丽莎白,打量着那位都铎王朝第一位王后。 他们的眼神,便是如此。当初的英国贵族们是怎样打量伊丽莎白王后的,他们就是怎样打量我的。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有种胆颤心惊的恐惧,仿佛有什么在一点点的,加速失控,直到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彻底吞噬那样的失控。 【你该和中也君一起入场了。】系统尽职尽责地提醒我。我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这般声势浩大的阵仗我还真习惯不了。 在这一时刻,我选择和我的镜像人偶——进行替换。 在我们迈入游轮的前一秒,我点击了替换。灵魂就这样被撕扯着进入到了另一具和我一模一样躯体里。 *** 在灵魂和自己的镜像人偶替换的那一刻,她所有的经历也在一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里,历历在目,就仿佛是我自己经历了一遍。 ——我居然带着中也去纹身了。 我·瞳孔地震。 其实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繁复大图案,只是简简单单的字母这一次纹在了左手的无名指根,像是戴上了无法摘下的戒指——但是我纹了他的名字。 ……怎么说呢,这操作就让我无力吐槽我自己。 子.宫上面的肌肤纹着一个人的名字,连着心脏的手指根又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哇我玩的可真花。 他也纹了我的名字,在同样的位置。彼此的名字深深镌刻进手掌里面,无名指根处,像是比结婚戒指还要牢不可破的誓言,将我和他捆绑在一起。Chuya&Haruk.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等到这具镜像人偶使用失效消失以后,这个纹身也会同样出现在我本身的身体上。 幸好是一个不仔细看,不摊开我的手心去细细地看,不会看到的……纹身。 就像小腹上另一个人的名字一样隐蔽的位置,吧? 我欲哭无泪。另一个自己可真是太有想法了。 而就像系统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在这之后中也的确去处理了一些公司的急事,‘我’在家里乖乖等他,直到他来接我。 所以现在,我们是在—— 我从另一个自己的‘经历’中抽身而出,被眼前的景象,差点吓到心脏骤停。 我以为我们会在中也的机车上、或是他的跑车里。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选择带我出场的方式是—— 距离地平线1000米的高空之上,螺旋桨搅动气流的轰鸣透过震动的空气传入耳膜里。 ——我们在直升飞机里。 ……游、游轮上好像没有停机坪吧? 此刻我正枕在中也哥哥的肩膀上假寐, 他正蹙眉不耐烦地在一叠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这一次的‘极度恐男症’的副作用,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痛。 不,‘痛’这个字眼不够准确。是一种近似于痛,却不是痛的极度恐慌。 一颗心被揉搓在一起,抛向无垠的高空,而后倏然坠落——这样的恐慌,恐慌失去一颗心,恐慌心脏摔落后的四分五裂。 果然就像系统说的那样,在不同男人身边会体会不同的‘极度恐男症’副作用。 这样一种恐慌让我连呼吸都变得艰巨。 然后我又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和太宰治一样,中原中也他也没有换装,更没有戴面具。 “哥哥你的服装呢?”我坐起身,问出来了我问过太宰同样的问题。 他转头看向我,唇角扯出一抹不羁的笑:“我穿什么样,猎人就是什么样。” 他说。 “紧张吗?”他低头漫不经心翻过一页文件,忽然出声问我。 “紧张什么?”我还在消化他刚才那句话,还在习惯这样一种不同的‘疼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中也盯着我的眼睛。 那是和太宰截然不同的凝视。 他的眼眸里跳跃着一团即将被点燃的火:“和我一起去见我的社长。” 你说什么? 见谁? 我试图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和我的镜像人偶,分别对着彼此打招呼? 我不知道。就算我有镜像人偶,但是,他们都太熟悉太了解我了,仅仅只是换一个造型、换一种发饰、戴上一个女巫面具,就可以假装成另一个人不被认出来吗? 我没有办法欺骗我自己。 ——我必须要想方设法阻止中也和太宰,见到另一个‘自己’。 正在筹谋计划的我来不及细想太多。 因为游轮,就在一千米我们的脚下。 “哥哥游轮上好像没有停机坪吧?!”我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他肯定也不能把直升飞机停在大马路上啊。 中也澄蓝色的眼眸里有着太宰没有的锋芒,是太宰遮掩太深我看不见,中也却不加遮掩的——倨傲。 锋芒毕露的倨傲,就像他漂亮锋利的面孔一样,带着灼烧人眼眸的尖锐光芒。 他对我说:“跳下去。”! 第七十一章 第71章 首领大人和首领夫人在这场假面舞会,假扮成了首领大人和首领夫人。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绕口令?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奇妙又奇怪的决定。自己,假扮成自己。 “红叶大人,您说首领究竟是怎么想的?”泉镜花安静地从阴影处走出来,停驻在尾崎红叶的身侧。 尾崎红叶婀娜地撑着那把樱花色的伞,将伞微微倾斜,替泉镜花遮住了对于她们而言,太过刺眼的落日夕阳。 “我们这样生于黑暗深渊之人,最终只能归于深渊。被鲜血浸泡的土壤,不适合向日葵发芽。” 望着首领大人和夫人踏入甲板的背影,尾崎红叶这般答非所问回答着泉镜花的话。 但是人啊,就是这样,这双眼习惯了黑夜,这颗心在腐朽衰败的世界里沉浸太久,偶尔闻到了不属于黑暗世界的花香,抓到了一缕阳光,又怎么再轻易放手呢?只能让花自己去适应这个残酷的环境了,一点一点,栽移至黑暗的土壤里。 舞会开始前的迎宾宴,就设立在游轮的甲板上。 今年的maserade,不同于任何以往一年。 各大名震四方的金融巨鳄们、政坛砥柱们,还有欧洲其他与港口黑手党有着生意往来的黑.道或异能力组织的领袖人物们,被尽数邀请而来。 不仅仅是为了今夜的舞会。 更重要的是——明天那场注定要轰动一整个里世界的婚礼。 甲板上所有握着酒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人影,在王和王后入场的那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绝对静音键,就像栈桥上的人们一样,就算是在外界再呼风唤雨的金融巨鳄,要向那位黑发青年和他身侧以黑纱掩面的女孩深深低下了他们原本高傲的头颅。 没有人可以违背港口黑手党,而在港口黑手党里,没有人可以违背太宰治。 所有人都会好奇——这场被带入局的王后,究竟是谁呢。 她们望着那个背影纤细漂亮的女孩—— 面纱遮住了她的五官,她们只能看见女孩颀长如白瓷的脖颈,颈下那条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的开叉鱼尾裙。她披着首领大人的黑色风衣,踩着似乎可以割破人脚踝的高跟鞋,依偎在首领大人的怀里,被他揽着腰一只手十指相缠着入场。 也许是她朦胧的黑色面纱,也许是她拖曳在地的那件首领大人的风衣,也许是她脚上那双镶着碎钻的尖头高跟鞋,明明她以娇弱之姿被首领揽在了怀里,却依然无法让人小觑。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扬起她尖尖的下巴,柔弱无骨地倚在那个男人怀里,再用她娇柔却冰冷的语气,判下他们的死刑。 不容亵渎、不容玷污、只能被仰视的,王,和王后。 啊,也许今夜被好奇的女主角,还有另一人。 另一则从港口黑手党内部被传出去的确凿绯闻,同样在里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PrtMafia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重 力操纵使,最高干部,居然谈恋爱了!真的谈恋爱了!和女朋友还很甜蜜! 他超爱超宠! ‘超级可爱的阳光大男孩’已经成了最新里世界的热门梗。 究竟是哪两位奇女子,居然真的敢和那个重力使谈恋爱?居然真的敢和那个mafia首领结婚? "红叶大人,所有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各位课长、组长们也都到齐了,剩下的就只剩下……" 中岛敦朝着泉镜花走来,见到向尾崎红叶后随即躬身行礼道。 “啊啦,是小中也还没有来吗?”尾崎红叶掩唇而笑:“不用担心,他会来的。你们中也大人,什么时候不迟到,才是天要塌了呢。” 说的也是。中岛敦松了口气。 毕竟这一次的假面舞会和盛世婚礼,首领大人是绝对不会容许也绝对不会原谅哪怕一丁点纰漏。 只有作为最强战力的中也大人在此,他们才拥有了真正的主心骨,有中也大人在的地方,再一败涂地的局面,也会瞬息间扭转为势不可挡的胜利。 但是,船,马上要离港了。 ——日落时分离港。 这是首领大人吩咐下来的开船时刻。 首领大人的命令就是绝对必须要遵守的指令。 今天晚上的日落时间,是六点四十七分。 中岛敦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离六点四十七分,只剩下两分钟了。 船长拉响了开船前的汽笛。 快要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搅动着空气那仿佛激光枪扫射般的声音响彻众人头顶—— *** “跳下去?!”我深吸一口气,望向中也的眼睛。 而此刻他的神情分明在告诉我,他是认真的,并没有在开玩笑。 他似是不满我质疑的目光,啧了一声,扬起眉梢看我:“我有哪一次没有接住你吗,妹妹?” 说的也是。 他的异能力好像是‘原地起飞‘或者‘原地降落’之类的吧? 反正是没什么杀伤力,但是隔空接物和接人特别好用的一个异能力。 【我劝你用词三思!!!】我沉默许久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 我没理会莫名其妙就又崩溃了的系统。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带出强大的气流,在半空中盘旋着,越飞越低,直到停留在—— 那天,摩天轮抵达的最顶点,我拉开舱门背离了夜空的距离。 他搂住我的腰,温热的唇落在我的唇角,曾经暖热我的吻,在副作用的加持下,却像炽热的火,将我灼伤,好痛。 离火焰太近,是会被焚烧成灰的。 舱门被看不见的狂风急扯着撕碎,也将他那头夕阳色泽的微卷长发吹拂而起,披在肩上的黑色西服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像燃起的战旗。 “抱紧我。”他在我耳边温柔低语,周身燃起没有温度却像极了火焰色泽的暗红色光晕。 我远远的,看见了甲板上的另一个我自己,和身侧的太宰。 朋友,要出大事了朋友。 在我们下坠的前一秒,我再一次和我的镜像人偶进行了替换。 就在太宰抬起头,准备看向直升机卷起的气流方向的前一秒,我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忍着钻心刻骨的疼痛,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 “陪我去游轮里面参观一下吧,我亲爱的爱人。”我对着他耳语。 周围仿佛被扔下了一颗惊雷,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件彻底在今日被证实的事情—— “中也大人居然真的带着他女朋友来了!不再是孤独可怜一个人了!” 我的手轻轻覆在太宰的耳侧,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沸腾的闲言碎语挡在外一样。 “好啊。”他轻快地答应了我,可是当我看向他的眼底,这一次看到的,却是比最深沉的夜还要黏稠的黑暗。 他微笑着牵着我的手,转身走进了游轮里。 “刚才就想问小晴了,”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红酒了呢?记得上一次我带你喝罗曼尼康帝,你明明讨厌至极呢。” 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握着的酒杯。 暗红色的液体摇曳在玻璃杯底。 哈哈哈。 我当着太宰的面,要了一杯他绝对不会喝的柏图斯。! 第七十二章 第72章 富丽堂皇的游轮甲板层大厅里,阿芙罗狄蒂的喷泉雕像树立在正中央,潺潺流水音和优雅的交响乐一同流淌在空气里。 “我没有喜欢喝哦。”我笑眯眯的对太宰说:“只是想要再尝试一下而已,说、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呢?” “说不定就喜欢上了,然后再一点点爱上,是吗?”他微笑着垂眼看我,苍白美丽的笑容透着股近乎残酷的恶意。 我忽上忽下的心像锤落在伤口处的擂鼓:“我没有。” 太快的矢口否认,反而像极了心虚地掩饰。 他垂落眼睫,安静地看我,温凉的手轻柔地捧着我的面颊,抚摸着我的唇瓣,直到鲜艳的口红一点点蹭上他指尖的肌肤。 在他那仿佛比最深沉的夜还要晦暗的眼神之下,我仿佛连每一处灵魂的皱褶,都被他看透了。 他若无其事地微笑,似乎准备轻描淡写的再扔下一颗将我炸的体无完肤的惊雷,我屏住呼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穿着看起来像极了罗马红衣主教的意大利人走了过来,叫住了我和太宰。 “太宰先生和夫人一切可安好?”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日语向我和太宰问候。 咦这个意大利人真有意思,假面舞会居然装扮成红衣主教,看起来扮演的还挺像的。 我万分感谢他来得真及时。 那颗被冰冷钢丝高悬的心脏,缓缓的,小心翼翼的,落回了胸膛里。 太宰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向红衣主教优雅点头:“Bunasera,Cardinal.” “AveMariagrazia……”红衣主教这句祷告词还未说完,就被太宰用天真顽童的残酷语调打断了。 “主教大人,”他微笑着说:“我是一个没有信仰之人。” 红衣主教似乎并不惊讶。 他看向太宰那黑暗又寂静的冷酷眼眸,叹息,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意大利语。 系统尽职尽责地开始充当翻译机:【他说,‘难道太宰先生就不想向神明求以宽恕,难道太宰先生就没有任何想要向神明祷告的事宜’?】 太宰忽然温柔地看向我,望着我,对红衣主教说:“我不需要神明的宽恕。我只需要我亲爱的夫人,她一人的宽恕。” 后面那句话他转换成了我听不懂的意大利语,回以红衣主教。 【身为一个没有信仰的罪咎之人,我早已深陷地狱,此生唯一的祷告,只有一个,愿我亲爱的夫人长命百岁,如果真的有天堂和地狱,我希望她死后,一定要上天堂。】 这场对话再一次被打断。 在这个假面舞会上,太宰治就像是黑暗里唯一致命的光源,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向他靠近。 在我拽着他来到这里不久,其余人居然也开始陆陆续续向大厅转移。 “太宰先生,今夜怎么没有看到中原先生在您身侧?”一个戴着仿古罗马角斗士面具的男人在恭 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后开口道,而后迅速看向我,以同样恭敬的语气对我道:“或许夫人您认识中原先生的女朋友吗?” 太宰没有回答,只是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笑的我毛骨悚然。 我提心吊胆地看向面前这个男人,状似不咸不淡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那位中原先生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太宰平日里给他周围的人留下了什么‘糟糕’的印象,以至于现在作为他伴侣出场的我,当我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一句普通至极的问题时,那个人忽然就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仿佛我下一秒就要对他拔枪相向了似的。 我这么柔弱无辜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喜怒无常的疯批…… “对、对不起!万分抱歉!绝对没有冒犯夫人您的意思!只是因为平日里中原先生都和太宰先生在一起,所以我以为您和他的女朋友也会很熟……对不起都是我擅自做了不该做的揣测!” 我甚至都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忽然自己扇了自己一嘴巴,那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听的我自己都疼。 他诚惶诚恐的退下了,小腿都在哆嗦。 我抬眼看了一眼笑容清浅的太宰,疑惑万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他轻笑:“也许是因为夫人在我身边的原因吧。” 我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深意,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杯子,想要喝一口酒润润嗓子,结果措手不及的下一秒,太宰温柔却不容置喙的从我手中拿走了装着一杯就价值千金的柏图斯的酒杯,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将这杯才喝了一口的酒,缓缓的,悉数倒在了地毯上。 ——哗啦。 他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杯子一同摔碎,牵着我的手,走过一地狼藉残骸。 “红酒喝多了,会头晕。”他温柔地说:“太浓郁了呢,不适合小晴。” 【不过太宰到底是为什么会和中也形影不离啊?难道他们男孩子也和我们女孩子一样,要手拉手一起嘘嘘吗?】我困惑地问系统。 系统被我气的笑出了电音。 【你的脑回路永远让我为之称赞,我的宝。太宰君的安全,几乎是由中也君全权负责的哦。】 啊,原来如此。 说到厕所——我的口红被太宰这个混蛋蹭掉了。 “太宰在这里等我一下哦。我要去一下,咳,厕所。”我小声在他耳边道。 他乖乖巧巧地点头,这时候又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了。 仿佛刚才眼眸吞噬我的黏稠黑暗,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我松了口气,在离开他几步之遥后又能顺畅的呼吸了。 尽管已经开始习惯那不曾止息的疼痛,但是在疼痛消失的那一瞬间,我依然还是会感到庆幸,就像囚于黑暗之人看到了黎明破晓那般得以喘息。 去往厕所的一路上我都在被各色各样的人——所有路过看到我的人,行以小心翼翼的注目礼。 他们想要上前搭话,却又明显在顾及些什么,瑟缩在最为礼貌的距离不敢上前。 我慢悠悠对着镜子补完口红,开开心心地享受着难得没有任何疼痛的空闲时间,迈着近乎悠闲步伐出来—— 然后和单手插兜走路带风的酷哥·中原中也,打了个照面。 :)好巧哦,你也补口红吗。 然后我看到了他夹在指间的那支吸燃的烟…… 没事,反正他现在不、不认识我。 我戴着只要我自己不摘下来就不可能被看破的面纱,应、应该没事吧。 我在心里疯狂地戳我的统:【我的镜像人偶呢??!】 系统几乎秒回:【她在和尾崎红叶说话哦。】 我垂眼,装作淡漠的低下头,想要就这样若无其事的从他身侧走过,而他似乎也没有想要与我搭话的意图,就这样懒洋洋地倚着墙,垂眼把玩着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而后又熄灭,再点燃。 我深呼吸,控制着心跳,快了,就快要和他擦肩而过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胜利在…… 他忽然冷冰冰地开口,语带嘲讽:“呵,夫人看见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第七十三章 第73章 我卡在了一个致命的关键点上——以我现在的身份,我到底是该装作认识中也但是不熟,还是完全没见过面的不认识? 他呢,认出我来了吗,还是只是……有所怀疑,在试探? 【统!!救命!!!我该怎么回答!】我疯狂摇铃呼唤系统。 系统不紧不慢地说:【等等哦刚才又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的BGM放给你听!】 (Ohbaby,baby,Ishuldn''thaveyuletyug,andnwyu''reutfsight...哦宝贝宝贝我不该让你走,现在你杳无音信...) 我在关键时刻总是靠得住但是时常莫名其妙的系统这个时候居然又开始在我脑海里放起了BGM,我真的是无力吐槽。 我需要的是BGM吗?! 看我快要气昏厥过去,我的系统终于靠谱了。 【你可以试试对他说,‘你是?’记得要换个音调哦,因为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果然还是我的系统靠谱!差点忘记了声音这一至关重要的漏洞。 我清了清嗓子,端起我最矫揉造作的嗲音,对着昨天才和我解锁了新姿势的中原中也装起了,陌生人。 ——“你是?” 我踩着10cm的小高跟,装腔作势的扬了扬下巴,一副被宠坏的目中无人的模样。 这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 被我用矜情作态的语调说了出来。 我以为这个轻描淡写的‘反击’,就像摩肩擦踵的街口我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的咖啡,然后紧接着说了一句抱歉转身就走,这样正常无比的回应。 但是…… 他笑了。 而我宁愿他以最暴跳如雷的姿态回应。 可是他居然对着我笑了。 他捻了烟,漫不经心吐了口烟雾,唇角扯出一抹绚丽夺目的张扬微笑。 当他用这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面孔,对我露出这般裹挟着嘲弄的肆意张扬的笑容时,我仿佛被当头狠狠揍了一拳,太阳穴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我刚才跟你开了个玩笑而已你居然还真的这么说了?!】我的系统被我的操作惊出了电音。 救命这个系统我可以换掉吗!!! “是我失礼了。”他行云流水地摘下帽子优雅对我微微躬身,凌乱微卷的侧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垂落,昨天还被我缠绕在指间把玩的发尾就这样落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我无法控制的不去想起他滚烫的吻,炙热的拥抱,和发丝缠绕着发丝那般亲密无间的缠绵。 做过爱的关系再来装作陌生人是真的……考验演技。 太考验演技了。 “初次见面。”他说:“夫人的名字是?” 他抬起眼睫凝视我的眼神是那般冷酷而深沉,这是 我第一次觉得那双澄蓝色的眼眸像冬日深不可测的结了冰的大海。 他站定在我面前,隔着一个触手可及拥抱的距离,问着我的名字。 哈哈哈我和你女朋友同名同姓诶巧不巧! 真要这么说的我铁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要假装不认识,就要彻底的在这个时候——撇清关系。假装到底。 “我现在的名字马上就不重要了。”我学着他之前那般冷漠而倨傲的语调,继续操着我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的,极为矫揉造作的嗲音。 ——“我的户口本上即将改姓了呢。反正你……知道我的丈夫姓谁名谁就好了。” 【哦我的宝,你是真的厉害,你是如何做到每一句都能做到精准在别人的底线上反复摩擦……】我的系统不忍直视地呻.吟。 隔着面纱,隔着黑色渔网帽的头纱,隔着拥抱的距离,隔着他漫不经心吐出来的烟雾,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对视,像……陌生人的情人。 他灼烧我的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了…… 开叉鱼尾裙露出来的那一条腿链上。 头顶有如惊雷闪过。心跳在一刹那几乎要蹿出喉咙口。 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也许看不清我的脸。他也许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但是这条我拆解不下来的链条,他一定能认出来。 “夫人这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腿链——” 他眼神嘲弄地看向我,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像是戏弄猎物的捕猎者,淡漠懒散地捻灭了烟蒂,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将我一步一步逼近了退无可退的角落里。 “——和我女朋友腿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他姿态散漫地脱去手上的皮手套,炙热的指尖,饶有兴趣地触摸上那条碎光潋滟的腿链。 这该死的‘极度恐男症’,在他的手指触碰上我腿间肌肤的一瞬间,全面爆发。 我像是坐上了一辆直直冲向天际的过山车,猛然升高,而后急遽下坠。 失重感一瞬间没过头顶,将我吞噬殆尽。 “那还挺巧的呢。”我努力维系着面上矜傲的微笑和虚张声势的矫情音调:“我和中原先生的……” 我收了声。 他还没有和我说他的名字。 不过……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他的指尖像盛夏正午最炽烈的阳光,暖热我、灼伤我、仅仅只是停留在一处微凉的肌肤上,那簇火苗却气势磅礴的同我的血液一起向五脏六腑蔓延。 幸好他不是太宰,不会轻描淡写说出来一些让我彻底无力反击的话,类似于什么‘你的身体对我起反应了哦’之类的话。 他只是戏谑嘲弄的笑,寻衅地谛视我。 “啊!中也大人——您在这里……啊?!” 一队黑西服男恭敬地小跑过来,在看见我之后,那个‘啊’千回百转地……转了荡气回肠好几个弯。 尴尬。 真的尴尬了我的朋友。 我真心希望今天不会传出来什么惊心动魄的‘绯闻’。 他们不知所措地愣了一瞬,而后迅速向我和中也行礼。“中、中也大人晚上好!夫人晚、晚上好!” 中也嗤笑了一声,漠然散漫地戴上手套,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轻调转着颈间chker的方位,侧过头时他精致骨感的喉结侧方的肌肤恰好露出……我被他欺负狠的时候不小心下嘴重了些的,咬痕。 【嘻嘻。】我的系统不合时宜地嘲笑我:【你慌了。】 我慌了你嘻嘻个什么劲! “初次见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夫人去喝一杯?”他扬起眉梢对着我绽出一抹漂亮得近乎嚣张的笑。 直笑得我毛骨悚然。 “不了。”我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太宰已经朝这个方向走来了。 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第七十四章 第74章 我仿佛雀跃极了那样——扑进了太宰的怀里,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反正……他也只能猜一猜,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确认我是谁。 毕竟没有谁能真的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边,对吧?大不了就和他说是巧合,反正这个世界上撞了款的人多了去了,对吧? 救命。我对男人真的过敏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两个男人真的是……我演不过啊!真的演不过啊! 狠,还是男人狠。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我深吸一口气——在抱住太宰的那一刻,熟悉的钻心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我发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一定要远离男人,尤其是这两个让我体会了截然不同两种疼痛感的男人。 太宰今天身上有着好闻的淡淡的冷冽木质清香,似乎是用了我某一年为他亲手调制的古龙香水。 是比苦涩清冷的雪松木要清透,又带着些许沉醉致命的甜,鸦片的甜。 他垂下浓密的睫羽温柔地接住我,手指轻轻将我有些凌乱的发捋到耳后,温凉的唇瓣贴着我的耳朵说:“小晴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有妖怪把你拐跑了呢。” 他的睫毛真的好长。一眨一眨的像羽毛,一下一下刷着我怕痒的掌心。 “没、没有啦。就是被耽搁了一下。”我被痒的瑟缩在他怀里,强装镇静的语焉不详地飞速解释,想要拉着他转身就走。 坚决、绝对、一点也不想和他的副社长打照面。 我自己是躲避型人格。遇到任何一丁点有可能出现的对峙和矛盾,我只想绕开、避开、躲开、怎么样都好,但是我一点也不想正面和矛盾点对上。 但是我忘记了中原中也他是个金牛座啊! 他是个执拗的、较真的、遇难而上、完全不知道''放弃'',‘退让’和‘闪躲’这三个词定义的金牛座男人。 他就这样以我熟悉的双手插兜走路带风的酷哥气场,穿过那一列朝着太宰和他俯伏躬身的下属们,脱下帽子朝太宰和我优雅行礼:“Bss晚上好。” 他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似笑非笑睨了一眼太宰的怀里的我:“夫人晚上好。” ……心脏病要犯了救命啊啊啊。 太宰掌心扣住我的腰,低头从容不迫地看向中也,语调里有着虚幻的愉快:“啊,是中也呢。” 我眼睁睁看着维持着行礼姿势跪伏在地的西装壮汉们开始簌簌发抖。 这个虚假愉快的语调他们可太熟了。 “似乎从来没有向你介绍过,我的——” 他噙着温柔而淡薄的笑看向我,停顿的那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要说出口什么样的字眼,才能彻彻底底宣誓我的所属权。 ——手里这个按钮,按下去原子弹会爆炸的按钮,到底按不按? 就是这样一种若有所思、饶有兴趣的微笑。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中 也打断了。他懒洋洋一压帽檐,近乎高傲凌人的对太宰说:“我们已经认识了。” 中也看向我,唇角绽出一抹漂亮寻衅的微笑:对吗,夫人? ③七弦歌提醒您《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黏稠的令人窒息的糖浆仿佛一点点铺满了所有的空气。 氧气稀薄得令人无法呼吸。 “是吗?”太宰天真地歪头看向我,语气疑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晴认识了中也吗?” 他微微睁大眼眸一副惊讶极了的模样看我。 我却仿佛被麻绳绞索着脖颈,喉咙被紧紧勒住,想要说出口的话滞涩地卡在嗓子眼。 我在太宰的眼底寻不到一丝光亮,像枯干的夏季夜晚,倾巢而出的黑色雾气长出了尖齿,将天空咬断了脖颈喷出了染透了一整个夜幕的黑血。 是的,就是那样一种虚幻缥缈又黏稠深沉的黑暗感。 我在事态彻底失控前,寻回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啊,对,就刚才在厕所门口碰到了,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中原先生。”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打消中也的疑虑。要让他确信无疑,站在太宰身边的我,和站在他身边的‘我’,是两个完全不同,无法被混为一谈的人。 尽管这一声‘中原先生’很明显取悦了太宰,与此同时却精准踩到了中也的底线,彻彻底底的,一脚将他摇摇欲坠的底线,踢飞到十米开外的那种。 “哈。”他极具讽刺又戏谑地嗤笑出声,我几乎都能想象出来他下一句要掀起怎样的海啸—— 绝对会提到这一条和他‘女朋友’一模一样的腿链。 以此再引到目前被太宰的风衣遮挡住的,我后颈处的吻痕……那样我就彻底完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去说,但是我不敢去赌,他会不会抱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态来确定我的身份。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中也只是在猜。 他也许有90%的把握,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态度才如此尖锐。 但是,他依然还留有10%的怀疑。 因为他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可以同时出现在他和太宰的身侧。 我是一个没有任何异能力的普通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确这一点。 只要他还有10%的不确定,那么我就还有机会,从这致命的漩涡中,勉强逃生。 “中原先生难道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吗?把她放置在一边和不熟悉的人周旋聊天?难道不担心她会害怕或者紧张吗?” 我指向了终于出现在我们视野里,戴着女巫面具,穿着一身精致和服,踩着木屐的另一个自己:“中原先生的女朋友在找你哦。” 我趾高气扬地扬着下巴说。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笃定。 中也有一瞬间,动摇了。他凝视着那个和我的身形几乎无差的‘镜像人偶’许久,而后转过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低声冷冷笑了笑,不怎么走心的朝着我和太宰躬身一行礼: “那么,舞会上见了。Bss。夫人。” 太宰淡漠望着中也走远的气势摄人的背影,无奈的笑着对我说:啊,真是不好意思呢,我的副社长脾气一向不怎么好,是个粗鲁又没有礼貌的家伙。小晴没有被冒犯到吧? ?想看七弦歌的《首领宰女友失忆后深陷双黑修罗场》吗?请记住[]的域名[( 我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太宰:“没有。” 暂时缓解了一场原子弹爆发的危机。 我还活着,真好。 果然男人这种生物才是真的可怕如斯! *** 舞会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而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此刻我只想远离所有男人——让我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极度恐男症’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和时间。 幸好,那个白发少年像悄无声息的幽灵不知道从哪个阴影处冒了出来,行礼后小心翼翼对着太宰说:“太宰先生,那个人,居然真的敢来。” “中也大人先行过去了。不知道您……” 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明显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太宰温柔地将我一缕从纱帽下散落的发捋到我的耳后:“暂时有一件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小晴在这里乖乖等我哦。” 他温凉的指尖划过我的眼睫,像是在划去一滴不存在的眼泪:“不许乱跑。” 说完,他看向那名白发:“那就暂时麻烦敦君守在我夫人的左右了。” 与其说‘守护’,不如说,他在担心我乱跑不小心看到什么画面? 混蛋太宰治不会出轨了吧——?! 我乖巧地应声道,却一点也没打算乖巧待着。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和我的镜像人偶再一次进行替换。 虽然这具身体被牢牢看守着没办法乱跑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有我的镜像人偶呢。 【太宰君没有出轨哦。你是他唯一且仅有的爱人哦。】系统笃定地安慰着我。 【那他要去见谁呢?中也居然也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明显知道些什么,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不愿意说。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被告诉,越是被隐瞒,越是想要探查清楚到底,被隐瞒了些什么。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概率,也不会发生什么。你要是真想去看的话……也好让你……】系统的话渐渐被一阵电流盖过,我听不真切。 *** 他们居然没有在这一层,而是在游轮又上了两层,也许晚上舞会结束会有水幕电影、露天泳池和泳池边的吧台那一层。 咦……不就是正常的谈话吗? 我看着有一个穿戴着鸟嘴面具、装扮成中世纪鸟嘴医生的男人低着头站在太宰面前,中也站在离太宰一步之遥的身后,而在他们两个身后,则是两列并排伫立的持枪保镖们。 我已经习惯了太宰的阵仗。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啊? 使用了系统仅有且唯 一的隐身药剂(系统说是留给我以后用的,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以后需要用到这个东西,毅然决然就在这个时候使用了)。 “虽然……虽然我们对中森医药的收购计划失败了,他们的董事会以49%-51%的投票比例否决了这次并购案,但、但是,太宰先生我发誓,只要您再为我提供三个亿,只要三个亿美元,我一定会联合华尔街那几家风投,这次一定会把中森医药彻底吞下!” 太宰面无表情垂眼翻阅着手里的并购计划书。 “桥本先生,”太宰慢条斯理地开口:“您的意思是,您以股本溢价165%的收购价格,收购中森医药,失败了。之前那一个亿,被您用来收买董事会的成员,但是董事会的投票结果,依然是否决了收购提案,对吗?” 太宰明明没有提高语调。 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他的音色甚至称得上——开朗。 然而这位桥本先生,忽然就小腿哆嗦着‘噗通’一下子双膝跪在太宰面前,那声音惊恐不安到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此刻面具下惨白如死人的脸色。 “这、这一次的要约收购因为只有45%是现、现金,剩下是以股权置换的形式进行收购,所以董、董事会才会否决。如果我们这次以100%的现金……” 他说不下去了。 我听不懂这所有的对话,金融什么的,太无聊了。不过太宰的脑子真的好使诶! 【就这啊?】我索然无味地转身,有些后悔自己居然把隐身药剂用在了这种地方。 于是我也错过了—— *** 太宰只是依然微笑着,轻柔淡薄的微笑着。 中也语调冰冷地嗤笑着开口了:“你这个异想天开的蠢货。之前欠的五个亿,加上这次的一个亿,已经六个亿了。居然还想再借三个亿?啧。脑子不清醒的话——” 他冷傲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维持着双手倦懒插在口袋里的姿势,暴躁又不耐烦的,一脚——将那个跪伏在地的男人,直直踹飞进了几乎五米开外的——冰冷的泳池里。 怎、怎么说呢……踹、踹了欠钱的人这种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一脚将人踹到五米开外……有点和他柔弱又嚣张的人设不符合了吧。 “就让桥本先生今天在水里清醒清醒吧。” 就在那个名叫桥本的男人惊慌失措挣扎着从泳池爬上来的时候,太宰温柔地开口了。 这一次不用中也动手。 男人的面具被他们的下属粗暴地摘下来,枪管抵着他的后脑勺,就用着冰冷的枪口重新把他的脑袋狠狠摁进了水里。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十秒。 然后拎着男人水鬼般湿淋淋的头发拖拽出水面,让他得以短暂地喘息—— 再重新用枪管把他凶狠地摁回进水面之下。 反反复复,一次,两次,三次,而每一次摁进水里的时间都愈来愈长,让他攢取氧气的时间越来越短。 直到…… 下一次拎出来的,只剩下一具青紫肿胀的溺毙尸体。 *** 【真是太可惜了。】系统在我脑海里幽幽叹气。【小晴只好没有心理准备的,去迎接自己的一出好戏了呢。】! 第七十五章 第75章 这场假面舞会穷奢极欲的程度,超出了我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注满了香槟的喷泉池怒放着吐出五种不同颜色的酒,棕红色的啤酒,暗红色的葡萄酒,透明的白兰地,浅金色的香槟,琥珀色的白葡萄酒,一股股交汇着喷涌而出。 让我想起古罗马万神殿挑高没有立柱的穹顶倒映着银河,又或许是用什么高科技逼真地投影着灿烂星河,碎光闪烁。 面带着黑武士面具的侍从们单手托盘从人群穿流而过,上面摆放着品种各样的吃食—— 松茸鹅肝,韃靼牛肉,吐司佐鱼子酱,蓝鳍金枪鱼生鱼片…… 我有些后悔自己单枪匹马来到这种场合,兴许是见太宰不在我身边的缘故,尽管那位名叫‘敦君’的白发少年尽职尽责地守在我身侧,他却并不会拦下那些意图和我进行‘成年人’之间虚伪又客套交谈的上流精英们。 其实他们恭敬到了极点,也谄媚到了极点,单从态度而言,我无可挑剔。 ——“您真是天生丽质,风姿绰约,远远看见您的背影妾身便自愧不如!” ——“您的裙子一定是手工定制的吧?也只有这样一针一线穿引而成的高级材料才配的上您!您的鞋子也是……” ——“您和太宰先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您相识的过程,一定也浪漫极了吧?……” ——“上个月我丈夫得以当选议员,多亏了关键时刻太宰先生的助力……” 我忽然开始头晕。 听他们的口吻,似乎有人是财阀老总,是市政厅议员,是军火制造商的继承人。 对话总是从恭维开始,再用谄媚包裹着试探,想要不动声色的打探我到底是谁,我的‘上位史’,却又不敢太大张旗鼓,只敢设下阿谀奉承的语言陷阱来尝试抓捕我话里每一个细节。 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是谁。 没有人在乎我想要聊什么。 所以也没有人想要和我去聊一本书,聊阿里士多德被推翻的定理,聊凯撒跨过卢比孔河那场战役,聊如果人类有永生那尽头是什么,灭亡后的以后又会迎来什么。 我忽然心疼太宰到了极点。 因为在这里似乎所有人……也都在乎的不是那个名为‘太宰治’存在的本身。 他们看到的只是他‘社长’的头衔,他背后的资金、势力、庞大的资源——以及这所有一切,能带给他们的,利益。 是的。 利益。 他们臣服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他的权威,和不能得罪的他们自己的利益吧。 太可笑了,太无聊了吧,这个成年人虚伪的世界。 太宰就是在这个时候迈着他一贯优雅、闲庭信步的步伐,来到了我的身边,而身边熙熙攘攘的谄媚人群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犹如摩西分海,纷纷深埋头颅,避让两侧。 “抱歉,让小晴等很久了吧?”他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银 河碎光下浓密如帘。 我从未比这一刻更甘之如饴地享受他在我身侧带来的疼痛。 “那可真是,度秒如年,我亲爱的太宰。” 他笑出了声,清透而开朗的笑声,鸢色的眼眸掩在黑沉沉的睫羽之下。 我听着他的笑声,却蓦地想起一只活泼的渡鸦,被黑夜剪去了翅膀。 我环顾四周,下意识去搜寻另一个人的身影,却在一众背影中,始终没有瞥见那一抹熟悉的橙红色发尾。 压抑着内心隐隐的不安,舞会在悠远的钟声敲响了九下之时,正式开场了。 我不知道是谁选的歌。 第一首曲子居然不是优雅的华尔兹,抒情的蓝调,而是酣畅淋漓、鼓点强劲的——重金属摇滚。 (LikegaslinenfireIamgettingclsermrecauseI''mgettingclsernw) (像火上浇油般猛烈,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我不再害怕因为我无限接近了……) 所有拥抱着旋转跳舞的人们再一次避让两侧,他们小心翼翼地和舞伴踩着鼓点周旋,探究、好奇、小心翼翼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舞厅中央的我和太宰身上。 他温凉的手放在我的腰间,截然不同于中也掌心的温度,不会让我颤抖着融化,却仿佛像冰雪消融的雾气一寸寸侵蚀着我,包围着我,吞噬着我。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美人鱼,那条该在海里游弋的尾巴幻化成了双腿,于是每一次的进退、旋转、隔着面纱仰头的亲吻,都像是鲜血淋漓踩在刀尖上舞蹈。 我们在跳跃与旋转中温柔又痛楚地消融,留下仿佛亲密无间一对相拥爱人的幻影。 (IgfasterandfasterfrI''tliveinafairytaleflies) (可我不能活在由谎言编织的童话里) 【嘻嘻,这是我黑入打碟系统为宝你专门选的歌~】系统笑嘻嘻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舞池暧昧昏沉的光影里,我随着每一次的旋转,还在搜寻……搜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和镜像人偶的联系,被切断了。 我无法进行置换。 第二首歌……第三首歌…… 从摇滚,到华尔兹,到爵士,我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沉湎沉溺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鼻息间缠绕着太宰比雪松木要清透,又比鸦片要清冷的气息,他黏黏糊糊地将我抱在怀里,脚步停在舞池的中央,他温凉的唇覆上我的,像渡鸦翅膀的轻触。 ——啪! 所有的灯光忽然在一瞬间尽数熄灭。 就连流淌着银河的穹顶都敛去了所有光晕,漆黑无光,像黑漆漆吞噬着所有的黑洞。 灯光 熄灭的那一刻,面纱在我们辗转的吻中掉落。而隔着一纱之隔的亲吻也在黑暗中逐渐潮湿而缠绵,拉扯着我的灵魂蓦地下坠。 “我要你记得现在吻你的人是谁,要你清楚现在吻你的人,是谁。”他温柔地耳语和吐息像薄刃划喉,黑沉的舞池仿佛辽阔的死夜,我看不见他的面孔,看不见他的眼眸,只能颤抖着忍着痛更紧的抱住他,像渴欢的萤火虫。 我不知道这是原本就安排好的环节,还是有谁喝醉了开始忘我的狂欢。 现在,交换舞伴!??[” 醉醺醺的声音跌落进了香槟池里,大笑着将酒杯灌满了金色的液体,扬起一道奢靡的水流,大笑着宣布道。 黑暗中所有的桎梏,镣铐,枷锁,都被打破了。 众人像穿着最高级精致礼服,披着人形皮囊的野兽。 我在狂乱欢愉的人群中被从太宰的身侧带离,抓着他的手指被不知道从何处涌来的人群硬生生拉扯开来。 瞎子。 此刻我就像一个迷路了在醉酒狂欢人群中找不到归路的瞎子。 与此同时对于这所有的喧嚣、躁动、比最失控的心跳还要强有力的鼓点捶打进耳膜的律动,感到恐慌。 是的。疲倦,又恐慌。我像一个闯入了酒神戴奥尼修斯所举办的众神之宴的凡人。 我去搜寻我的爱人,可是我搜寻不到,被人群挤散到角落的我,摸着黑看不见一点光的我,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瞎子,而已。 ——“现在,闭上眼睛,我数三、二、一,亲吻你左手边第一个人!” 昂贵的香槟、上百成千的美金钞票一同纷纷扬扬的洒落。 我听着四处的掌声、欢呼、口哨声、只想要安安静静躲开这一场纸醉金迷的狂欢,我朝着最角落,一退再退。 ——“三!” 我踉跄的后退,再后退,以为自己会把自己逼进冰冷坚硬的墙角,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我皱眉,还来不及道歉…… ——“二!” 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他手指不安的轻颤着。 在低音贝斯和鼓点的双重奏之间,心跳被看不见的火光点燃,像怦然蹿入高空的烟火,失控的向头顶末梢蹿去。 我努力用着全身所有的感官和理智去分辨这熟悉的触感。 ——“一!” 我来不及说出口心中猜想的答案,酒神的倒计时数到了一。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在无尽的喧嚣狂欢中,在吞没了最后一丝月光和星光的黑暗里,我与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熟稔地接着吻。 而他炙热的呼吸,滚烫的吻,都在无声地宣告他自己的身份…… 我们的唇舌默契的辗转,默契的纠缠,无声至澎湃。我被烫伤,被灼痛,却也被暖热,暖到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 音乐和狂欢的人群将所有的呼吸和心跳声都盖过。 ——“现在,准备亮灯!” 我的手蓦地被攢紧。 却是不同于这个吻和拥抱的温度。 温凉的手。 ……刚才亲吻我的人,到底是谁? 我想要趁着灯光看清身侧的人,可是该亮起的灯,却迟迟没有亮起。 远远的,不知从何处飘来梦魇深处的血腥味。 我好像听见了… ——砰! 像极了烟火绽放的,枪响。! 第七十六章 第76章 其实在这一刻以前,我依稀还不是很明白,什么是界定‘喜欢’与‘爱’的分界线。 人类是太擅长自欺欺人的生物。 但是尽管我们的大脑皮层和前额叶可以编造无数借口,在脑神经来不及调动的关键时刻,潜意识的那一秒的反应,才是真正的,脱去了所有伪装,卸下了所有面具,最□□的真实反应。 ——我听到了枪响。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我要活下去。花间晴子要活下去。 不是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紧紧地回攢住了那只熟悉的、每一处指节、掌纹、我都抚摸过、亲吻过的……那只温凉漂亮的手。太宰的手。 然后我以扑倒的姿势蓦地抱住了他。 我没有异能力。也没有盾牌。更没有防弹衣和坚不可破的铠甲。我有的,只有我自己的血肉之躯。 是的,我连想都没有想,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我只是下意识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砰! 诶,真的是枪响吗?有谁,中弹了吗? 一直在忍受着不间断疼痛的我,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就无法看清中弹的是谁。 直到火辣辣的剧痛从肩胛骨猛烈袭来,黏稠的温热的血从那一处汩汩涌出。 好像是我……自己的血。 啊,是我啊。 还好是我啊。 昏沉的意识在一片尖叫、混乱中,蓦地被拉扯入更为深沉的黑暗—— 人时常说,濒死的那一刻,眼前会走马观花地倒带回播这一生的记忆。 某一块血淋淋的、冰冷冷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倏然松动了。 是之前攻略失败99次的世界里,某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 那似乎是我攻略失败的,第……90个世界。 却也是我们第一次做.爱的世界。 *** 冰淇淋蛋糕已经开始融化了。 我插好了蜡烛,两根数字蜡烛——1和8。 今天晴子就18岁啦! 一点,又过了零一分。 没关系,反正已经过了零点,再多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没有关系吧。 我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滴答滴答转动的圆盘钟表,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过二十五分钟,等到凌晨一点半,如果太宰还不回我的消息或者电话,那我就只好尝试打给别人,努力找到他了。 15岁的生日没有过,他受伤了躺在医院里,答应我16岁的生日一定陪我过。 16岁的生日也没有过,他的朋友受伤了,他答应我17岁的生日一定陪我过。 17岁的生日,他被临时派遣出了一项紧急任务,于是……也没有和我一起过。 “18岁的生日,一定陪小 晴一起过哦~”他深情地捧着我的手虔诚地承诺。 我18岁啦。你在哪里呢,亲爱的太宰。 我一遍又一遍的解锁手机,反复查看那些条我发送出去,已读不回的短信。 我打电话,却也是打不通的——我不知道是我被他拉黑了,还是他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有时候的晚上就是这样的,打电话永远也打不通。他和我说他在忙,不希望我打扰他。 好吧,我理解,我都理解。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拨下了另一则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声以后被接起来了。 “请问,是中原先生吗?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只是请问,您知道太宰在哪里吗?我打他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电话接听的那一秒,我涨红了脸语速飞快地解释着自己:“主要是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他说要陪我一起过的……”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酸胀着,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落而下。 “喂你…你别哭啊……”似乎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对面太宰的搭档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混蛋太宰!就是这么对自己女朋友的吗?!” “没有啦没有啦。他对我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联系不到他而已……”我揉掉又一颗眼泪。 “你……别等他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那个混蛋青花鱼在和织田作之助还有坂口安吾喝酒。”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我第一反应其实也不是——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而是——“所以,中原先生,您可以打通他的电话?” 那边的少年迟疑着‘嗯’了一声:“怎么?你,打不通?” 于是我明白了。 太宰治他嫌我烦。 他只拉黑了我一个人的电话,在他工作的时候,在他和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 我——只是他的累赘。只是他的包袱。 可是他又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呢? “我知道了。谢谢您,中原先生。”我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哭腔,挂断了电话。 我向来不喜欢在不熟悉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哪怕一丁半点。 我点燃了这支蜡烛。 冰淇淋蛋糕已经开始融化了,从顶部开始,一点点地融化,点燃了蜡烛以后它融化的速度更快了,迅速流淌成了粘腻的糖水。 我看着圆形钟表上的时针、秒针、还在滴滴哒哒的转动。 全世界的寂静将我吞没。 凌晨一点半。两点。两点半。三点。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 每隔十五分钟我都会尝试拨通一则电话给他。 永远都打不通。 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其实他从未说过喜欢我。 想起来,他从未和我告白过。 ——“我真的好爱太宰呢!”我这么对他说,无数次对他说。 ——“小晴最可爱了呢!”他这么回应我,无数次回应我。 ——“以后我们会结婚吗?”我满怀期待地问他。 ——“啊,不知道呢。结婚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吧。”他仿佛听见了什么无聊至极的玩笑,却又不得不捧场笑两声这样,敷衍又温柔地回答我。 凌晨四点十二分,他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没有解释他去哪里了。 若无其事地给我一个熟悉的黏黏糊糊地拥抱,缠缠绵绵地吻。 我第一次推开了他。 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问出口那个我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我们……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眨了眨眼睛,天真又疑惑地望向我:“不是小晴自己说的,我们只是普通的床伴关系吗?” 他没有对我开枪。 也没有任何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我的心口。 我在那一瞬间,忽然心如刀绞。 原来人在难过到最极点的时候,真的会出现生理性疼痛。 "我……" 我望着他那张隽秀精致的脸,让我无数次溺毙在深处的鸢色眼眸,嚅嗫着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我们结束吧’这句话说出口。 有时候太爱一个人了,的确是无法分辨——究竟是不被爱这件事情让人更痛,还是离开那个你深爱至极的人更痛。 “你说的对。”于是我微笑着说。 把那个融化的冰淇淋蛋糕和从未被吹灭却已经燃到了尽头的蜡烛,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只是有些可惜,18岁的生日,还是没来得及许下一个愿望。 而我也只有一个愿望。 仅有的一个愿望。 那个愿望是…… 希望我爱的人,同样爱我。 *** 我像搁浅的鱼挣扎着苏醒,从记忆碎片的深处苏醒。! 第七十七章 第77章 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我明明没有受伤,却让我心如刀绞的梦。 梦里我爱的人,一个,不爱我,另一个,根本就和我不熟。 这简直是个比我能想象的,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更为可怕的,噩梦。 我从不曾间断的疼痛中苏醒,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眼皮沉重得仿佛刚刚哭过许久一样。 ——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我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用我昏沉的脑袋咀嚼着,仿佛恶狠狠嚼着止疼片那样咀嚼着,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紫罗兰色眼眸。 等等? 这人谁啊? 清秀的面孔正认认真真盯着我,唇角噙着神秘的笑。在这暖气十足的房间里,来人依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穿着毛茸茸的斗篷,戴着雪白的哥萨克帽。 房间里和房间外所有的持枪壮汉们——七七八八、歪歪扭扭,倒了一地。 “……先生你是?”我挣扎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坐起来这个动作极为艰难,因为我整个肩膀处都被厚厚一层纱布包裹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似乎有谁朝太宰的方向扣动了扳机。而我想都没有想,就飞扑到身前,替他挡了一枪。 ……他人呢?! 他拉开一把扶手椅,以和太宰相似的优雅坐姿坐上去,手指抵在下巴处饶有兴趣地望着我,轻轻咳嗽了两声,笑着道:“我是将为晴子小姐,揭穿这个虚伪世界所有谎言之人。” 我有点无力吐槽。您说话大可不必如此文绉绉。不过这腔调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莫名让我想到了那个被我不小心放了鸽子的笔友? “没错。”男人颔首,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那样:“我就是晴子小姐的笔友——费奥多尔·D。” 我:瞳孔地震。 是的,我有一个俄罗斯友人。我们经常聊文学、聊理想、尽管书信的往来在我失忆后减少了许多,在我前往横滨后更是几乎杳无音信,但是前几天,我的确收到了他的信件——他即将前来横滨,并且问我要不要面基。 费佳,的确是我从俄罗斯远道而来的,笔友。 我答应了他的面基邀约,但是没有赴约。原因是,咳咳咳! 总而言之——没有想到我的笔友,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你认识……” 我还没有来得及把‘太宰’的名字说出来,费奥多尔已经用他丝滑优雅的欧洲咏叹调,替我说出来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吗?” 我的笔友,他有点瘆人。 “不用这么惊讶,晴子小姐。” 他站起身,像是交响乐团的指挥那样,轻柔一挥手,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澎湃浩荡的曲子,宏大的乐章填满了整个房间——贝多芬的C小调第5交响曲,《命运交响曲》第一乐章。 “在这命运转折的激动人心的 时刻,总是要来一点配乐的,不是吗?” 他说完,又握拳放在唇边低低咳嗽了几声,抬眼继续笑着问我说:“晴子小姐,你不好奇,你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两个人,最真实面目吗?” ——心脏仿佛突然间,被灌了千斤铅块,沉甸甸冰凉凉的一直下坠,坠落到谷底。 “他们能有什么真面目呢?不就是,安保公司的社长,和副社长吗?”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我的嗓音比想象中的要滞涩许多。 费奥多尔脸上那似乎万年不曾变过的优雅神秘的微笑加深了不少。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原来晴子小姐,真的,从头到尾,一直被蒙在鼓里。让这么多人,陪他们一起演戏。” 他在奇怪的地方断句,似是在细细地品味什么有意思极了的戏剧。 我终于意识到,命运这辆失控加速的列车,穿过暴风雨,终于被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把点燃,现在直直朝我碾冲而来了。 "诶呀,其实我也一直有怀疑太宰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私生子啦。" 越是紧张的时候,我的话越是多,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又是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欺骗自己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像私生子?那么柔弱又无辜,对吧?” 我笑容明媚地看向我的笔友。 但是我知道,他看出来,他一定看出来我此刻眼底那迫切的恳求,希冀破灭前最后的烛光在摇摇欲坠。 “你也觉得我中也哥哥他的异能力很好玩对不对?我一直觉得他的异能力是‘原地起飞’或者‘原地降落’之类的吧,你都不知道以前每一次我荡秋千的时候,都会在最高点松手,每一次他都会接住我诶,是不是很神奇?” 他就这样,安静地听着我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也许有嘲讽,也许有怜悯,还混淆着其他什么我看不懂的情绪。 “诶,我说的……不对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唞。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指尖在颤唞。更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都像是如坠冰窖那样,冷得颤唞。 也许是刚才太开心了,不小心拉扯到了一些陈年老旧的伤疤吧。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赞同我说的话? “听说晴子小姐要结婚了。那么我手里这卷录像带,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吧。” 费奥多尔沉默了许久。他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罗兰色的眼睛端详着我,许久,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因为他按下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似乎那卷录像带,在我昏迷的时候,早已被他放置进了碟机里。 这不是一件可以被我拒绝的礼物。 他才是真正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吧。 有时候手里扣动的扳机,不一定要是一把枪。 庄严宏大的交响曲依然响彻着整个房间,音量被他调低以至于我足够听见录像带 的声音。 低沉庄严的伴奏,犹如不曾止息的命运齿轮本身在此刻奏乐。 ***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这一卷录像带。 我觉得我像是陷入了一场,虚幻的,不会醒来的,噩梦深处。 ——龙头战争。 这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一场残酷血腥、尸山血海宛如地狱的战争。 ——港口黑手党。 这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避之不及的,扎根于这座城市的阴暗面本身的,危险至极的犯罪集团。 但是,这和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这和我这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然后这个叫费奥多尔的男人给我放了一卷录像带。 我看着中原中也他黑色的长西服像逆风翻飞的战旗,冰冷的暗红色光晕像无声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仅仅几秒的时间——不,也许都没有用到几秒,仅仅是一个呼吸的瞬间,那几百名包围着他们的持枪士兵们,就这样——灰飞烟灭。 我看着太宰治他噙着我熟悉的优雅美丽的微笑,眼神像沉寂的死夜,居高临下地一脚踹向那个没有按照他计划完成任务的下属,那只我以为执笔写书的,白净修长漂亮至极的手,接过来冰冷上膛的枪—— 他带着如玻璃那般清透又残酷的气势,脸上却依然浮现着淡淡的浅笑,就连语调,都是近乎于轻快的明朗:“没用的下属,就只好去死啦。” 他这样说着,沉郁的眼底蔓延着没有日出的永夜。 然后太宰漂亮的手指,就这样,冷酷又残忍的,对准瘫软在地的男人,稳稳当当扣动了扳机—— 砰! 第一下,打中了他的动脉。 砰! 第二下,打碎了他的心脏。 砰! 第三下,脑浆四溅,打碎了他的头颅。 然后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淌着温热的血,和其他敌人的尸体一起倒在街口,等着第二天日出时被清理干净,像垃圾那样被清理干净。 可是我依然无法相信眼前所有的,所有的一切。 就算是录像带,也是可以被伪造的,不是吗? 他们,明明是那么柔弱,又无辜的存在,不是吗? 我已经快要无法欺骗我自己了。 但是我不得不继续欺骗自己。 支撑着我世界的柱子在一点一点、一砖一瓦的分崩离析了。 我很怕它就这样倾圮成废墟。我无法想象自己彻底崩溃时的模样,不过我知道,那一定不会是我自己喜欢的模样。 所以我要努力,努力欺骗自己,努力洗脑自己,努力不让自己的世界就这样——摧枯拉朽般崩塌。 费奥多尔叹息着,维持着优雅而沉静的表情对我说: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了。‘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啊,真是一句比诗歌还要动听的……▍▍[”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费奥多尔:“你不能仅仅靠一卷录像带,来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除非你有更为真实的、无法伪造的、可以让我亲眼目睹的,证据,不然我——” 而他像我打断他那样,同样打断了我:“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他说。 “不然晴子小姐以为,我现在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正面对上无论是您的太宰先生还是中原先生。因为他们在忙着处理别的东西——别的,必须要被黑手党以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回去的——东西。” “……东西?” “是的。在我们看来,有些是‘人’的存在,对于那位首领大人和他的最高干部而言,只是‘东西’,或者‘垃圾’而已。”! 第七十八章 第78章 【统,阿统,他一定是在骗我,对吗?】我在心里疯狂摇铃,比以往还要迫不及待地呼唤我的系统。 ——【该系统在升级重组中,进度,3%,剩余时间,时零34分钟】一个毫无波动,毫无情感的AI机械音取代了系统,在此刻回以最为冰冷的应答。 在关键时刻总会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系统……居然在这个时候,升级重组。还有八个小时,我即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失去我的系统,整整八个小时零三十四分钟。 “晴子小姐,”费奥多尔用他优雅的咏叹调对我说:你在流眼泪。需要我给你递一张纸吗?” 我……在流眼泪? 哈哈哈。怎么可能。 ——别矫情了,晴子。这不过就是你笔友远道而来,送给你的一场恶作剧而已。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所以,有什么好哭的呢? “如果,你一定要坚持你那荒谬的控诉,”我虚张声势地哂笑道:“那就劳烦费佳先生替我呈上,您口中不容辩驳的证据。” 等明天,明天日出了,明天天亮了,过了这一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场恶作剧,一场迟早会醒来的噩梦而已。 他瞥向我的眼神里有悲悯,有同情,却唯独没有——赞同。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声的否决,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那就请晴子小姐,跟我来吧。” 我艰难地起身,每一下都拉扯着伤口,纱布很快就被鲜血洇红,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痛。 有些隐秘的看不见的伤口,比子弹贯穿血肉之躯,还要痛上万分。 费奥多尔带我绕了一条我没有想到的远路和偏僻的路,甚至还穿过几道暗门,却恰好避开了全副武装的守卫。 他带我一路朝着之前举办了迎宾宴的甲板上走去。 而这一路上,我混乱昏沉的脑子里,都一直在倒带闪回着所有过往我所能回忆起的,过去—— 14岁,我拉着中也陪我一起去打卡新开的叮当猫主题的关东煮店,他一脸不情不愿却还是陪我一起排起了长队,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排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姨妈来了。但是我,一包姨妈巾都没有带。 “拜托啦拜托啦中也哥哥最好了呢!”我双手合十在他耳边撒娇恳求。 橙发少年从耳朵红到了脖颈,故作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假装凶巴巴地说:“真是受不了你个笨蛋。就站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许乱跑,不许一个人把我那份也偷吃掉!”他仿佛很气愤的那样……揉乱了我的头发。 15岁,我和太宰一起坐巴士去博物馆,路上我问他要不要听歌,他笑着对我说好啊,那天阳光正好,暖洋洋的透过车窗倾泻而下,我揣着小鹿乱撞的心,分了一只耳机给他。我怀着隐秘的心情,播放着《LveStry》,按下了单曲循环,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忘记了切歌。 于是这首歌就伴着我们播放了一路。醒来以后才发现——我们居然坐过了站。我枕着他的肩膀,就这样沉沉睡到了终点站♀♀[,还不小心被压出来了口水……弄脏了他白色的衬衣。 “啊啊啊坐过站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我抓狂地晃着他。 “再坐回去就好了嘛。”他委屈地小声嘟囔着:“而且……这样就可以和小晴多相处一个小时了呢。” 原……原来他也是想和我多相处的吗?于是那天我忽然脸颊滚烫,不知道是被下午的阳光晒的,还是被心里的想法羞涩到了。 啊,这美好的像一场幻梦的过去。 费奥多尔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我:“你……在笑,为什么?” 我笑着回答:“想到了很美好的过去。”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人不能永远活在谎言编织的童话故事里。” 谎言。Lies. 知道事实的前提下——以欺骗为目的说出不同于事实的话,即为谎言。 “请你不要说出来这样的话。”我收起了笑。 “如果……所有一切都是,只是谎言的话,那我所有的过去,我的现在,我以为的未来,我的所有一切和全部……都会被摧毁的。费佳先生。” 请不要对我如此残忍。 我望着他的眼睛如是恳求。 那个羞涩的替我去买卫生巾的少年是假的吗? 那个陪我坐过站一路坐到终点站只是想和我多相处一小时的少年是假的吗? 我们一起听过的歌,淋过的雨,用一只勺子分过的冰淇淋,难道,都是假的吗? 默契的一起伸出筷子夹起同一块寿司,是假的吗? 凌晨的深夜回家给我带了一份我最喜欢吃的夜宵,是要跑到城市另一边好远那家店才能买到的那一份夜宵,是假的吗? 所以那个想要为我做早餐却不小心把锅炸了那个鸡飞狗跳的清晨,也是假的吗? 大雪纷飞的白天我们在雪地里互相扔着雪球玩,再将冻僵的手塞进对方的衣服恶作剧得逞的相视一笑——难道,这所有的回忆,温暖我的回忆,让我想起来就止不住发笑的回忆,在我孤独的时候陪伴我的回忆,所有,全部,都是假的吗? 我不信。怎么可能会信呢? 除非,明天不会有日出了。 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告诉自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日常而温馨的普通生活而已。 我拿着的,难道不是普通爱情剧本吗? “我们到了。”费奥多尔说:“不过似乎,有些来迟了。错过了开幕戏。” *** 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人形?尸体? 自从那天的KTV屠杀夜之后。 而这几具陈列在甲板上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将他们称之为‘人’还是‘尸体’还是一具具蠕动着的……‘东西’。 是的,我不 得不承认费奥多尔的用词是精准的。 ——‘东西’。 双腿像是被硬生生凿进了铁泥地那样磨成了两团血淋淋软趴趴的东西。 “如果不是中也刚才把他们的精锐部队和小头目都杀掉了,说不定我们还能问出来更多信息哦。”太宰微笑着说,漫不经心地用他脚上那只意大利手工皮鞋,慢条斯理地一脚踩上那个俘虏——肚子上血糊糊的洞口。 他带出来了一截血淋淋的肠子。 “喂,我说太宰,你别太过分了——” 就在这个俘虏哀嚎着用法语着些什么的时候,中也看不下去了,干净利落地扣动扳机,一枪崩碎了他的头盖骨。 “是法国的''''呢。”太宰的语调温柔又冷酷,像是在用梦幻的语调宣判谁的死刑。 我不知道谁更仁慈,谁又更残忍。 “哦,是那群渣滓啊。”中也蹙起他好看的眉梢,冷冷的不耐烦地说:“早知道就全部杀掉了。” 他们将‘杀人’,说的如此的轻而易举。 就像…… 杀一只鸡。 杀一条鱼。 是碾碎一只蚂蚁那般,轻蔑而不屑的口吻。 凉冰冰的棉絮一点点填满了我肺部的每一个缝隙。 恐惧彻彻底底地灌满了我,我大口的呼吸,像挣扎在岸搁浅的鱼,努力攢取最后一分氧气。 “他们是在替你报仇呢,晴子小姐。这一次的暗杀伏击,的确有我的手笔。但是请你原谅我,有些虚伪的谎言,不得不用流血的方式来揭穿。” 费奥多尔对我是意料之外的坦诚。 “恭喜你来到现实世界,晴子小姐。你的太宰先生,正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首领。你的中原先生,正是那位‘重力操纵使’。他们就是——黑暗成双的,‘双黑’。” “你只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紫罗兰眼睛沉静地看向我:“我想,作为你多年的笔友,我不得不尽到朋友该尽的职责——”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替我将这个虚伪的童话世界,彻彻底底的,粉碎,是吗?” “那么,费佳先生,恭喜你,成功了。” ——“你也喜欢吃奇异果味道的冰淇淋,好巧诶!” 那天我们路过冰淇淋店,似乎默契极的一起回头,又默契极了选择了同一种口味的冰淇淋。 ——“呜哇小晴好过分居然一包零食都没有给我留!” 追电视剧追上瘾的我,一个下午就看了六集,一不小心吃完了太宰刚刚买的所有的零食。于是作为补偿,那天我不得不答应和他尝试一个新姿势。 ——“来你们女孩子……咳,那个的时候,不许吃凉的!” 中也温柔又霸道的把我才刚吃了两口的甜筒扔进了冰淇淋,塞给我一个暖宝宝,把我像蚕宝宝一样卷进被窝里,细致地替我掖好被子:“会给你带夜宵回来的。”一触即离的吻,温柔地落在我的唇角。 所以,原来……都是假的吗? 可是,我感受到的,爱明明是那么,那么的真啊。 现实它挥刀了。 它终于残忍地对我挥出了那一刀,将所有美好的缤纷的幻梦,一刀粉碎。 那一刀,正中我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心口。 血花四溅。 “说真的,我觉得我在做梦。我在做一场我醒不来的噩梦。我生命里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居然就是我最避之不及的黑手党,你说这个世界像不像一出黑色幽默?” 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再掉一滴眼泪了。 “我想买明天晚上的航班。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座城市。你可以帮我吗?” 我只想静一静。 该死的逃避型人格。 我不想面对,也舍不得彻底的放弃,宁愿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所以——我只想逃。彻底的,完全的,逃离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 第七十九章 费奥多尔承诺我,明天会在时机到的那一刻带我走。 “但是今天晚上,还劳烦晴子小姐继续回到房间里养伤,准备一下明天的‘婚礼’了。如果您在这个时候消失,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 他说这句话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直望向头顶的天幕。 我们在辽阔广袤的大海之上航行,那在白昼日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此时此刻却犹如张牙舞爪的深渊怪物,汹涌肆虐在乌云翻滚、深黑无垠的夜空之下。 在这看不见天际线,没有尽头的闃黑夜幕里,唯一的光源……只有远远那一道道撕碎天地的闪电,像利刃割破天空的喉咙。 “要下雨了,晴子小姐。” 费奥多尔华丽优雅的声音与沉闷碾过云层的隆隆雷声重叠:“明天似乎有场,暴风雨。” 我像一具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提线木偶,跟着我的笔友回到了那个我苏醒的房间里。 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准20岁大学生,我日常最频繁出现的烦恼是——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 而我手里杀害过的‘生命’,除了蟑螂,就只有蚊子了。就连老鼠,都是被我用捕鼠夹夹住之后,尖叫着扔出了屋子外面。 所以我完全没有办法去想象,杀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心理。而我更无法去想象……用如此残酷的手法,去杀害一个人。 他们让我觉得,陌生。是的,陌生。就仿佛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们一样。 又或许,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他们只是很好的,很认真的,将光的背面藏了起来。 而我——完全没有准备好,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无论是他们两个人中的谁。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这么多年,难道晴子小姐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实身份吗?” 费奥多尔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低低呻.吟着似乎快要转醒的守卫,伫立在阴影处这样问我。 我踟蹰着,努力用我昏沉发蒙的脑子,去将疑点串成线。 可是,这一刻,我所能回忆起来的,居然也只有普通又温馨的日常了。 比如说早上餐桌上散发着热气的七草粥,比如说从我手里抢过遥控器转台到《海绵宝宝》的某一个晚上,比如说…… “你不能指望一个恋爱脑的普通人把自己的男朋友,整天没事就往黑手党大佬那方向去想。” 我诚实地说。 除非我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然没有一个女生会去把自己男朋友幻想成一个犯了一本国际刑法的法外狂徒。 “不过,费佳先生您居然知道如此多的内幕。还有手段和渠道,去联合别的暗杀组织来进行狙击,您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我望向他的眼睛。 他优雅颔首:“晴子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要敏锐。” 我叹气。虽然我是恋爱脑,但是我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所以,其实你和他们两个,都是一类人,可以这么说吗?” 是大哥莫说二哥也莫说三弟的一丘之貉,都是夜行在黑暗里的捕食者们谁都别说谁更残忍血腥。 真·普通人,还是只有我一个。 我从未比这一刻更觉得……孤独。 就像一叶孤立无援在海上飘荡的扁舟。 我最大的谎言和秘密,是我对两个人说了爱情。 我以为这已经是一个普通人所能犯下最大的恶行。 而在这个晚上,在这一天,我忽然发现——世界翻天覆地了。 我以为最大的恶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那些我以为他们只是出去和朋友‘小聚’,只是去‘加班’的日子里,是不知道手上沾染了多少生命,再回到我的枕边,假装成一个和我一样的普通人,这样的身怀秘密。 所以——英雄电影情节里,没有长眼睛的子弹,避不开我,避不开玲子,避不开那天倒下的杏香,橘,和纱奈子。 而太宰和中也,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避开所有的枪林弹雨。 他们就是枪林弹雨的原因,是主谋,是指挥官。 可我此时此刻,心里没有——没有恨,没有厌恶这样位立于‘爱’的对立面这样的情绪。 有的,只是……恐惧。慌乱。不知所措。迷茫。是怀疑眼前所有一切真实性,对于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不敢再去回忆的恐慌—— 像从未认识他们,那样的恐慌。像全部的回忆,都是虚伪被杜撰,那样的恐惧。 而我此刻也像是被分裂出来了两个自己。 一个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就逃离,想要全部都忘记。 一个…… 却依然舍不得逃离,舍不得忘记,舍不得放弃,还在怀揣着最后的希冀,可笑地等待一个奇迹。 我不知道那个奇迹是什么。 也不知道心里最后的希冀是什么。 我只知道溶于了骨血的爱如果被硬生生的剥离会痛得太彻底太淋漓。 我就这样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自己的呼吸,闭着眼睛,假装入睡。 我听着地上的动静,那些被迷晕的士兵们纷纷苏醒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站回了岗位。 ——吱呀。 门开了。 我听见门边的动静似乎是又呼啦啦跪了一地。 一切都豁然开朗。 我忽然又开始感到——疼痛。 是膝盖被子弹打碎了,跪在玻璃碎片上的痛。 是一只眼睛被刀生生剜了下来,火辣辣血淋淋的痛。 是反复呛水泥沙灌喉,无法呼吸肺叶灼烧的痛。 是心脏无数次被子弹贯穿的痛。 是所有超越了人类的词汇所能描述出来的极限的痛。 痛到我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语言的功能,全世界都被温热的眼泪淹没。 然后一个轻柔温凉的吻落在我的眼尾。 直到一个轻柔温凉的吻落在我的眼尾。 像毁天灭地的海啸那般冲击着我的疼痛——就这样,温柔地止息了。 第八十章 ——装睡。晴子,你要装睡。 我努力催眠着自己,可是越是催眠自己,反而越是清醒,心跳越是慌乱,呼吸越是——乱了节拍。 可是真的好痒!混蛋太宰治不要拿你的头发蹭我的脖子会痒会想笑会装睡失败的! 我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睛,而后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坠入到含笑的眼眸深处。 鼻子忽然发酸,喉咙里仿佛落满了灰尘,滚热的眼泪就这样又一次充盈了我肿胀的眼眶。 可是他对我笑诶。 可是太宰治他对我笑了诶。 就像是那个倾盆大雨的夏天他扔掉了我手里的伞,拉着我的手带我闯了三条街的红灯,只是为了去买一支冰淇淋,雨水淌湿了他的发坠落在他的眼睫上,屋檐下他将冰淇淋蹭到我的脸颊上对着我弯着眼睛笑,那样的笑。 我的心里在这一秒没有冒出来什么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他的眼睛,他的笑,什么星星落满他的眼睛之类的,我只知道,无论是那一刻,还是这一刻,他看向我的眼神,都是带着爱的。 ……啊。 我们明明都只是过完生日才20岁的年轻人啊。 是在欧美,连法定喝酒年龄都没有到,如果要去酒吧还不得不办一张假ID这样的人啊。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在我纠结今天晚上是吃豚骨拉面还是吃关东煮的时候,他在纠结用什么样的酷刑去拷打敌对组织的间谍,就是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吗? 在我纠结这篇论文落笔时选择的论证是要摘抄歌德的《浮士德》还是但丁的《神曲》时,他在纠结对待不听话的下属是扣下扳机射出三发子弹还是五发子弹,就是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吗? 就是这样两个不是黎明和黄昏的世界,而是正午12点的白昼与深夜零点的黑夜这样,截然不同,站立于分界线两断的世界吗? “呜哇我就知道小晴在装睡!”他轻巧地上床躺在我身侧,侧卧着将我抱在怀里,蓬松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脸颊,用甜的发腻的语调和我……撒娇。 然后我又想哭了。 这样明明是如此稀松平常的日常,这样的他,这样的语气,此时此刻对我而言,却又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粉碎了,那层朦胧美丽的白纱被暴戾地拽落,露出了狰狞残酷的现实,像打碎了的雪白雕像,落入了血泥地。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比如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黑手党的? 比如说,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晚上会做噩梦吗? 比如说,你的‘副社长’现在在哪里呢,他是去把其他‘东西’……那些在你们看来是‘东西’的人类,赶尽杀绝了吗? 再比如说,你…… 会伤害我吗? 手里的枪会对准我吗? 子弹会贯穿我的心脏,打碎我的头颅吗? 但是这一刻,我问不出口。 眼泪像砂砾,哽住了我的喉咙,蒙住了眼前的世界,那些问题,我一个都问不出口。 他似乎以为我还在害怕舞会时发生的枪击——他温柔又用力地抱紧我,却同时足够的小心,小心的没有触碰到包扎着纱布的肩胛骨那处伤口。 “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氲散在空气里的雨雾。濡湿了睫毛将坠未坠的眼泪……就这样被他舔去。 潮湿温凉的吻落在我的眼睫上,面颊上,唇瓣上,最后停留在我的颈窝,那一处能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动脉所在之处。 越是温柔的吻,越是让我……更想要泪流。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呢。”他轻轻捧着我的脸,和他的唇同样温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 而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这双我以为和我一样,一样执笔写书的手,是如何冷酷又残忍的……扣下扳机,对准他的敌人,对准所有站立在他对面挡了他路的人。 太混蛋了。 居然就这样骗了我。 骗了我这么多年。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好搭档。 太混蛋了!两个王八蛋! 欺骗我一个普通人,看我像小丑一样,担心他们受伤,担心他们被霸凌,担心他们被追杀。 哈哈哈哈,想想我就又想哭,又想笑。 太可笑了吧我。 他垂落眼睫想要再一次吻我的时候,我下意识,侧过了脸,避开了这个吻,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打落了他的手。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凝滞了。 连风都冻结了。 ——我从来都是索吻的那个,是正面迎上他的吻的那个,是就算我抓住了他捧在我面颊上的手,也是挑逗那般把他的指尖放进我的唇齿里含咬住的那个。 但是,这是我第一次,避开他的吻打落他的手,瑟缩着,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像无数个夜晚那样,以缠抱依赖的姿势瑟缩在他的怀抱里,而是像一个完全孤立无援,瑟缩在羊水里的胎儿,蜷起双膝那样抵抗着他的怀抱。 我不是最好的演员。 我的演技堪称拙劣。 我渴求他的怀抱,渴求他的吻,渴求他的所有。 可是与此同时我也在害怕他的怀抱,害怕他的吻,害怕他的所有。 我害怕…… 害怕太宰摘下他天真无辜的面具,对我展露出最冰冷残酷的一面。 在见识到了他冰冷残酷的那一面以后,我无法不去害怕。 他望着我,瞳孔里像是结着冰。 在瞬息的安静之后,他开口了。 “啊。”他轻声微笑道:“刚才是有老鼠进来了吗?” ……别对我用比喻句。最讨厌你们这种话里有话的说话方式了。 “我只是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我深呼吸,看着他的眼睛说,连用了三个‘很可怕’。 “这样啊。” 他的眼睫轻轻垂落,像蓄势待发的致命渡鸦悄无声息敛羽。 “做噩梦的话,要喝一杯牛奶哦。”仿佛刚才冷凝的瞬间只是错觉,他轻快地下床,从房间的冰柜里拿出来一瓶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好了,递给我,还不忘记垂眼轻轻吹了吹还散发着热气的杯口。 “要一口气喝完哦~”他语调欢快温柔地说。 第八十一章 第81章 “她和那位首领看起来是自由恋爱。感情很深。” 尽管异能特务科与钟塔侍从之间的关系向来微妙,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们也能在关键时刻达成共识——比如说对于港口黑手党,无论哪方势力都无法松懈警惕。所以他们也会在必要时刻分享情报,避免被那位首领大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太过狼狈。 坂口安吾没有半点犹豫的对阿加莎说:“她应该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甚至也许,不是里世界的人。” 坂口安吾用‘她’,来指代那位即将在今天完成婚礼的夫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夫人。 他们依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依稀透过她昨夜舞会上朦胧的面纱看出姣好的面貌,还有她对那位年轻首领的一往情深——不然不会那样毅然决然,想都不想,挡住了从阴暗角落射出的那发狙击子弹。 “或许昨天场景太混乱所以坂口先生没有注意到,”金发的钟塔侍从悠然自得地晃着高脚杯,注视着一列列黑手党的西装暴徒们布置着即将开始的婚礼大堂,而那位从罗马远道而来的红衣主教则目光幽深地站在十字架之下,手握圣经做着无声祷告。 “昨天灯亮了以后,当我们发现中弹的是那位——为爱挡枪的夫人,”阿加莎用她优雅的异国伦敦腔,玩味的说出来‘为爱挡枪’这个词:“那一位干部大人的反应——fasating.” 她将那个单词轻轻吐出来。 "怎么说?"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心底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呼之欲出。 “当时我恰好就在他几步之遥的距离。”阿加莎盯着自己高脚杯里暗红色的酒液,淡淡道:“他,furius,不是angry。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愤怒。他如此暴怒的反应,就像是……中弹的是他自己的女朋友一样。” “但是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淡笑着继续道:“也许他看错了,看成了是他自己的bss不小心受伤了。” *** 浓稠粘腻的黑暗像沼泽吞噬着我。 封印记忆的枷锁,似乎在加速松动。 我从雾霭那般漂浮在耳边的,压低了嗓音交头接耳的谈话声中苏醒。 ——“呜呜呜夫人晚上一定都很辛苦吧,我都用了这么多层遮瑕了还是遮不住这几处草莓。” ——“你不行啊小杏,换着我来,遮瑕肯定没用啊,绘成蓝闪蝶,就刚刚好了。” ——“前辈好厉害!” ——“嘘,小声点,不要吵到夫人睡觉。她昨天才刚刚受伤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 有谁在摆弄我的头发,另一个人在替我上妆。 不确定是高光刷还是腮红刷轻轻扫过我的面颊。 ……我不是应该还在床上睡觉吗? 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个,被穿进婚纱里,戴上了纯白头纱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就像记忆里的太宰 和中也,熟悉,却又陌生。 苍白的面色被杏色腮红衬得不是那么病恹恹了。没有血色的嘴唇也被涂上了糜艳的红。 银色的亮片刺绣像暮色星河点缀着裙子褶边,奢侈精致的手工蕾丝覆盖在白纱之上拖曳在地,和耳坠配套的钻石项链沉沉压在我的脖颈上,有种被禁锢住的窒息感。 而颈侧青紫交错的吻痕,此刻被绘制成了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的边缘甚至被撒上了亮晶晶的闪粉。 我忽然想起来了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被调.教成了完美的性.爱玩偶。’ 是的,精致完美的玩偶,这就是我此刻,给我自己的感觉。 那两个似乎是化妆师和跟妆师的女孩子见我醒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化妆工具,恭恭敬敬地朝我躬身行礼。 我:大可不必…… “现在几点了?”我问她们,声音比想象中要干涩许多。 窗外已经开始下雨了。 航行在狂风中的游轮比昨天让人感受到了更为明显的晃动。 本来就难受,晃得我更头晕难受了。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呢。”那个女孩子兴奋地说。 我低头不确定的再看了一眼这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甚至可能是手工制作的高订婚纱,电光火石间终于意识到了几件事情—— 这场婚礼真的只是见太宰几位‘病重’的长辈吗? ……中也他,会来吗,他知道吗?如果,如果被他知道的话…… 如果被他知道,我和太宰结婚的话…… 等等。太宰。中也。黑手党。 昨天,昨天晚上…… 血肉模糊的人形蠕动在甲板上。 录像带。 太宰治他开枪了!他扣动扳机,对着瘫倒在地那个不听话的下属—— 第一声枪响,打中的是…… 记忆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混乱的。 我开始颤抖,眼泪却干涸了。 只是不住的,无法遏抑的,颤抖,像濒死在蛛网深处振翅的蝴蝶那样颤抖。 ——有什么被封印至深的痛苦回忆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冲破了闸门。 膝盖骨好痛。 是的。膝盖骨。他打碎了我的膝盖骨。我无力支撑着跪在了一地玻璃碎片上,好疼,好疼! “太宰先生请您相信虽然……虽然您是我这一次的暗杀目标,但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要对您动手,一丁点也——” 眼睛也好痛。 是的。眼睛。他剜出来了我的一只眼睛。 轻柔地抚摸上了我的眼睛,捧着我的脸,喃喃自语:“我真的好喜欢晴子的眼睛呢。” 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个笑,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喜悦还是哀伤的,像羽毛一般轻的笑:“死亡不是生存的对立面哦。死亡就是被纳入「生存」机能的一部分而已。” 他的声音有多轻,那把插入我 眼眶的刀就有多稳准狠。 心脏却是更痛的。 “你……离开PrtMafia这件事情,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一次,我真的生气了,太宰治,我们分手!”我说。 “可是,我们有在一起过吗?”他疑惑地问我。 “好疼。” 我听见自己小声的,细弱蚊蝇地说,像溺水的人从喉咙里发出来最后的气泡音,咕嘟消失在水里。 周围的人好像在叫我,似乎在呼唤我,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此刻回忆像无法挣脱的流沙,吞噬着我,一点点蚕食着我。 噬心腐骨的痛,像毒藤,那么紧那么紧地勒住我的脖子,捆住我的肺叶,侵蚀我的骨髓缝隙—— 直到有谁从背后轻轻环住了我,十指相缠着握住了我的手,轻而柔的吻落在颈侧,刚刚绘制好的那只蝴蝶上。 “亲爱的,该我们入场了呢。大家都在等我们哦。” 他温柔地说。 我从回忆深处抽身,对上梦魇深处的鸢色眼眸。 太阳穴还在嗡嗡作响。 回忆的碎片像尖锐的,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在我的脑子里划出一道道看不见的血痕。 我没有回忆完全。我甚至无法辨析,那些究竟是回忆,还是只是被我遗忘的,无数场噩梦。 但是恐惧就像无处不在的氧气此时与我如影随形。 我闭上眼,轻轻枕着他的手,面颊蹭着他的掌心。我用破碎的颤抖的声音问他:“你会杀了我吗?”! 第八十二章 第82章 太宰凉薄的眼皮微动,纤长的睫羽也跟着颤动,那一瞬间他的神情,仿佛有一支淬了毒的箭矢,忽然一箭正中渡鸦的翅根,就是那般隐蔽而蚀骨的痛。 “怎么可能呢。”他这样笑着说,眼底雾气氤氲:“我是真的,比你所能想象的爱你,还要更爱你呢。” 我挣脱了他的手。这一次,站在他的面前,抬起头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 “真的吗?”我疑惑地问他。就像记忆里他疑惑地问我——‘我们在一起过吗?’ “当然了,我亲爱的爱人。”他依然噙着那一抹清浅的笑,尾音却在微不可察的颤栗,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痛楚那般。 在几个呼吸后,太宰又用着惯常的开朗音色对我说:“但是我们真的要入场了哦~”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十指相缠地亲昵扣着我的每一根手指,像是怕一不留神我就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那样。 我终于从他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下窥探出来了一丝丝,他属于人类的情绪——原来他也会害怕失去我。 就像梦境里我无数次害怕失去他一样。 但是…… 这一次,我害怕的不再是失去他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 我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感受着他的呼吸吹拂过我的面颊像温凉的风,感受着他的气息像淡淡甜腻的鸦片掺着凛冽的雪松木。 我无法控制的不去沉湎在其中,却无法控制的不去颤唞着想要彻底逃脱。 ——我再一次推开了他。 就像昨天晚上,我避开了他的吻,甩掉了他的手。 【陪他把这出戏演完吧。】 我那个消失了不知道多久的系统,终于重组完毕,出现了:【他是你的攻略对象。我的宝。你可以不相信他,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一直都——】 一阵刺耳的电流像拉到最高音频损坏的录音机,蓦地穿透我的耳膜。 我被这一声噪音刺痛到差点尖叫出声。 那颗恐慌攢紧的心脏,终于被丝线吊到了嗓子眼。 我仿佛站在行刑台上。 我不知道铡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可是系统却让我把这出戏陪他演完。 【统,阿统,你还好吗?!】我焦灼地呼唤我的系统。 它再一次消失了。 所有的呼唤,都像是雨水啪嗒掉进了水里,毫无回应,悄无声息。 我决定陪他把最后这一出戏演完。况且,我相信费奥多尔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也许步入这场婚礼,是我今天在离开以前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但是我,害怕他的触碰。害怕他的接近。我会颤唞,连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颤抖。 变故就是在我们离开这个房间的前一秒发生的。 在我避开了他的怀抱之后发生的。 一直在 嗡嗡作响的太阳穴在一阵更为剧烈的痛楚后,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忽然变黑了。准确来说,是连一丝光亮都感知不到的虚无。 我颤唞着握着他的手,声音却比预想中的要镇静:“我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了?” 他安静了一瞬,而后无辜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呢,亲爱的。?” “但是没有关系。”他温柔地说:“也许只是你太紧张了,紧张到短暂性失明,也许婚礼结束以后就好了哦。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做你的眼睛。” 我深呼吸。 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吗? 可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这场婚礼而紧张过。 我有的,只是对他……还有对港口黑手党的,恐惧。 而此刻我有的,还有着对于看不见眼前世界的恐惧。 无尽的虚无笼罩了我的全世界。 无依无靠看不清前路的我只能像失去了肋骨和双腿那般,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的怀里,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被他带着向前走。 我握着他的手—— 就像握紧了割破手心,让我流血,让我疼痛的薄刃。 深深嵌入了骨血那般疼痛,却更无法抽离,溃烂发炎的伤口缓慢地结痂,连刀刃一起包裹住,抽离会更痛。 昏沉的头脑,愈发昏沉,似乎就连思绪都被蒙上了一层雾。 *** 这是一场浪漫至极,却又有些奇怪的婚礼。 因为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都没有父母出席。 他们双方,都没有任何一位能被称之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存在出席这一场婚礼。 就仿佛两个人是彼此之间唯一的血肉至亲。 他们也没有伴郎和伴娘。就像是……他们也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好的朋友那样。 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深刻入骨又缠绵缱绻的羁绊。 他们终于清晰地见到了这一位在里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首领夫人。 伴着婚礼进行曲一起入场的,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首领,和他同样年轻的夫人。 众人有一瞬间几乎无法控制的交头接耳了起来,因为不同的原因而震惊得感慨着。 ——“难怪是她……别的不说,这位夫人,是真的很漂亮。”这是刚刚被港口黑手党送进内阁的外务大臣。 他身边的横滨市政厅执政官赞同得点头。 穿着婚纱的女孩给人感觉就像易碎剔透的琉璃,纯净美好却又脆弱不堪,是和这个晦暗残酷的里世界截然不同的美丽。 ——“看来他真的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也有妹妹……应该和她一样大了吧。” 年轻的彭格列首领叹息道。 平行世界存在的美好的妹妹,在这个世界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彻底的干净的抹去。 能记得她存在的,居然也只剩下了他和他的守护者们。 “ 我记得花音的眼睛和她一样美丽。”狱寺隼人望着那个倚在她爱人怀里,缓步朝红衣主教的高台上走去的女孩,神情不明的低声道。 ——“可是,她不是中也大人的女朋友吗??!!!” 室生犀星腾的站起来,然后被身边的佐佐木硬生生按着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红叶大人……红叶大人知道吗?” 室生犀星环顾左右,却看见尾崎红叶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看起来也和他们一样毫不知情。 “中也大人在哪里?他他他他他知道吗?” 从头到尾,作为中也大人直系下属的佐佐木都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里有着替中也大人心疼的沉痛。 “中也大人昨天似乎被bss派遣去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任务。可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佐佐木沉声道。 ——“老天爷……首领夫人居然是中也大人的女朋友?!” 樋口一叶震惊地喃喃,掐着自己的手心,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直到把自己不小心掐出了血才确定这是真的,她没有做梦。 可是,中也大人在哪里呢? 他怎么办啊。 他该怎么办啊。 樋口一叶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天哪这是在无意间吃到了自家最高上司的瓜吗!!! 这个瓜,这个瓜,它有点太大了她承受不来啊救命啊。 ——“那位干部大人,居然真的不在。” 坂口安吾低声对种田山头火说:“您觉得,钟塔侍从的猜测……” 种田山头火沉凝道:“我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如果是对的,那么今天这场婚礼,不会善了。” *** 难以言喻的不安就像此刻漫无边际的虚无黑暗将我吞没。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简直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塑料袋将我蒙头罩住了那般。 而这样的不安,随着我们似乎走了很久的红毯,绷紧到了极点。 ——这真的只是……面见了几个长辈,假装的‘婚礼’吗? “小心台阶。”太宰在我耳边温柔地说。 一步。两步。三步。 三层台阶。 ——“那么,太宰先生,您是否愿意,娶晴子小姐为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您将永远爱晴子小姐,珍惜她,呵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与她分离?” 那位苍老、庄严的声音如是问道。 太宰握着我的手,虔诚的,深情的,极尽温柔地说:“我愿意。” ——“那么,晴子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太宰先生,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您将永远爱太宰先生,崇敬他,只忠诚于他一人,直到死亡将你与他分离?” 沉默。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听着自己的呼吸,喉咙发紧,一 个字,一个音节也说不出口。 我的世界好黑,好冷,我好疼。 这个世界好陌生。 我想去荡秋千了。 这一次从最高点坠落,还会有人……还会有一双暖热我的手,接住我吗? 啊,我又想起来了。 那双暖热我的手,也是屠戮了无数性命的手啊。 我们都是身怀罪咎之人。 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大声喧哗。 喧嚣,像一锅沸腾的开水直直倒入人群。 牧师清了清喉咙,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那么,晴子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太宰先生,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您将永远爱太宰先生,崇敬他,只忠诚于他一人,直到死亡将你与他分离?” 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只是想到了清晨一碗冒着热气的七草粥。 也许只是想到了我滴答着水的头发被谁缠绕在指间再温柔地吹干。 也许…… “我……”我听见自己干涩地开口,就在后面那两个字要说出口的时候—— ——嘭! 严密闭合的红木双开门,被谁用近乎暴虐的力度踹开了,狠狠地拍打在两侧的墙上,厚重的门板几乎在一瞬间崩裂出深刻的裂痕,似是下一秒就是碎成齑粉。 ——“她不愿意。” 彻底沸腾的人群,像是一滴水直直坠入濒临沸点的油锅里,又像是一颗惊天鱼雷毫无预兆的在寂静无声的水里——砰然炸裂。 室生犀星这次默契的和樋口一叶一起掐自己的人中:“中也大人……居然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