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1. 砍柴刀 《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全本免费阅读 一间破草房。 墙是泥糊的,地是凹凸不平的,窗户是破了半扇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色苍白地躺在炕上,他容貌秀丽,眉间一点殷红的小痣,双目紧闭,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 炕边,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呜呜地哭着。 “华哥哥,九九错了,九九再也不吃糖了,你快醒醒。” “华哥哥,大哥再有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 秋华年被耳边一声声哭喊吵醒,睁眼看见的便是这样家徒四壁的凄惨景象。 怎么回事?他不是雨天进山拍素材时,一脚踩空坠崖了吗?记忆最后,分明是天旋地转的景色和坠入死亡的失重感…… 秋华年试着动了动身体,后脑勺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与此同时,一股股陌生的记忆钻入他的脑海,就像脑子里突然多了几亿兆的信息流。 秋华年忍着痛努力辨别,终于搞清楚了现状。 坠崖之后,他的灵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借由一位也叫秋华年,容貌和他七八分像的十七岁少年的身体重生。 这个世界目前处于裕朝,是秋华年闻所未闻的朝代。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秋华年判断裕朝的社会、科技发展与晚明差不多,只不过物产更丰富一些,社会风气也更开放一些。 原主生活在东北一带的小村子里,从小娘死爹不疼,早些年闹饥荒时,被换了两斗高粱米,成了杜家村一户人家的童养夫郎。 没错,童养夫郎,接收到这个记忆,秋华年险些没绷住龇牙咧嘴。 这个世界除了男女两种性别,还有一种第三性别,俗称为“哥儿”,他们外形和男性差不多,但和女性一样能怀孕生子,同时眉心会有一点红色的孕痣。 哥儿的基数不大,但也客观存在,千百年下来早已融入了社会生活,在农村娶个哥儿当夫郎是很常见的事。 秋华年现在就穿成了一个哥儿。 用两斗高粱米换下他的这家人日子也不好过,早年间家中还有些富余,送大儿子读了书,后来当家男主人杜宝言死在徭役中,就彻底不行了。 杜宝言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是秋华年的便宜丈夫,据说他有神童之名,九年前被一位京中大儒看重带走游学去了,原主都没见过他。 小女儿九岁,遗腹子小儿子六岁,都还是无法养活自己的年纪,如今正在秋华年炕边哭着。 他们的母亲李寡妇虽然能干,但自打丈夫死后就落了心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两个多月前撒手人寰了。 原主在原生家庭吃不饱穿不暖,没过过半天好日子,来到杜家后,反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是真的将李寡妇视为母亲,将两个孩子视为亲弟妹的,任苦任累从没有半句怨言,只可惜…… 秋华年迅速将接收到的记忆挑重点过了一遍,试着支起身体,两个孩子见他醒来,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华哥哥!你醒啦!” “华哥哥!” 秋华年想冲他们笑一下,不小心扯到后脑勺的伤,弄成了一个八不像的表情,里屋的动静大了,外头的人察觉到,立即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儿,这不醒了吗?族长巴巴地叫了这么多人,要我说,那么大一个人,还能摔一下就没了?” “宝泉家的,少说几句!” “嘁——分明是他们家九九抢我家福宝的糖,他一个大人帮着欺负福宝,被福宝推倒摔了,族长你再偏心也不能颠倒黑白!” “就是!我们都知道,族长你盼着他家的大郎高中得官,可之前报信的人都说了,大郎的老师被下了大狱,他在京城待不下去只能回来,科举怕是都没法考了,哪还有前程?” “我看华哥儿不像是这种人啊……” “穷疯了的事儿谁说得准呢,他家大郎一直没回来过,华哥儿年轻,没见过男人,能不能守得住都另说……” …… 屋外的人大声嚷嚷着,一点都不怕被里面听见,那些语句像刀子般扎进草房,与晦涩的阳光一起洒在相依为命的三人身上。 “华哥哥……”九九嘴巴动了动,眼睛噙满了眼泪。 秋华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低声说道,“别怕。” 说完后,他再次活动身体,可能是因为换了一个全新的灵魂的缘故,随着他一点点支配身体,伤痛竟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头痛眼黑到路都走不了。 很好,秋华年心想。 他从屋子角落抄起一把一尺半长的砍柴刀,踢开门冲了出去。 双手握刀,啪的一声,劈在院里的木桩子上。 虎口被震得生疼,秋华年压住甩手的冲动,目光发冷地扫视了一圈院里被他吓住的人们。 “华哥儿,你这是干什么?”秋华年一向是沉默温顺的性格,从没人见他这么强悍过。 已经换了芯子的秋华年笑了一声,开口声音平静冰冷,“有些人欺负孤寡小孩,谋财害命,我再不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恐怕悄无声息的死了都没人发现。” 最早说话的妇人急道,“胡说什么呢?你——” 秋华年看向那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她是同村杜宝泉的媳妇,娘家姓赵,过去一直和原主的婆婆李寡妇不对付。 “赵婶婶,你们家福宝在村头堵着我家九九欺负,趁我给九九扎头发的时候从后面把我推进沟里,你不赔礼道歉,倒在这儿颠倒黑白,恐怕不合适吧?” 一模一样的话,秋华年当即还了回去。 院里的村人们神色各异,比起一向老实内敛的秋华年和九九,宝泉家被宠的无法无天的福宝更有可能做出这事。 之前秋华年晕倒,九九在哥哥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只能听到福宝的一面之词,心里才信了几分。 赵氏有些慌乱,当时她正在家里炕上睡着,福宝跑回来和她哭,她立即信了小儿子的话,气势汹汹地来素日不对付的李寡妇家兴师问罪。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福宝话里确实有对不上的地方。 但那又如何?李寡妇已经死了,她家这三个半大不小的还能翻出花来? 这么一想,赵氏反而更有恃无恐了,“华哥儿,你年纪轻不知事,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你低头认个错,再给福宝煮几个鸡蛋压惊,婶婶就当你悔过了。” 秋华年嗤笑,“我叫你一声婶婶,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你——” “华哥儿,不可如此与长辈说话。”拄着拐杖的族长皱眉出声。 秋华年将目光转向族长,神情收敛了几分,诚恳说道,“族长,不是我不敬长辈,但为长不正为老不尊者,若一味退让,反而要坏了大事。” 他见族长神情微动,意味深长地补充,“我们杜家村几十户人家,若人人都这样,害了人反诬一口还能得好处,恐怕不出多少时日,村里就彻底乱了。” 族长深深地看了秋华年一眼,他因为在外游学的杜家大郎的原因,对这家人一直颇有关照,但也只是看中一个大郎。 如今看来,是他看走了眼,大郎这个打小养在家里的小夫郎也不是简单人物。 “去把福宝带过来。” “族长——”赵氏急了,福宝是她的心肝儿,老来得子千娇万宠,受了惊后已经上炕睡觉了。 族长敲了敲拐杖,没有理她,两个村人听话去宝泉家叫福宝过来,在农村宗族社会,族长的权威是非常大的。 比起面黄肌瘦的九九,差不多岁数的福宝大了一圈,手臂跟藕节似的,胖乎乎的脸上耷拉着口水渍。 赵氏叫了声心肝,过去把福宝抱在怀里。 秋华年 2. 家徒四壁 《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全本免费阅读 族长发了话,围在秋华年家院子里的村人们陆续离开了。 今天他们看了一出好戏,还看到了华哥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跟相好的亲友们说。 秋华年的公公杜宝言本来是杜家村宝字辈里最有出息的,一手木匠活干得又快又漂亮,攒下钱后不着急盖房子买地,反而有远见地送大儿子去读书。 他家大儿子也争气,十岁就中了童生,被京中大儒赏识带走修学,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出个官老爷。 曾几何时,杜宝言家是十里八村不知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可惜后来杜宝言服徭役时意外身亡,家里没了顶梁柱,也没有来钱的办法,渐渐就不行了。 本来还指望在京中的大郎什么时候发迹,结果月前有人送信,说大郎的老师得罪贵人被下了大狱,大郎在京中混不下去,马上就要回村了。 早知如此,杜宝言还不如把供他读书的钱换成房子和地呢! 农村娱乐少,这些日子,这家人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素材,大家都说幸好李寡妇早死了两个月,不用听到儿子前程断了的噩耗,又可叹李寡妇这一死,他们家彻底没人支撑了。 赵氏不问清前因后果就来闹,何尝不是打着没人敢和她对质的算盘。 可惜她算错了,碰了一鼻子灰还赔了鸡蛋和一只鸡。 谁能想到,李寡妇在时一直乖巧寡言的华哥儿内里居然这么剽悍,还剽悍的有理有据! 秋华年坦然地接受着各色目光,待人走完后,把年久但结实的木门一关,招呼两个小孩进屋。 杜家的房子是草房,一共有一明两暗三间,中间是正房,两侧是耳房。 左耳房充当库房,堆放粮食和各类杂物,是唯一上了锁的;中间正房原本是李寡妇带着一对儿女住,李寡妇去世后暂时空着;右侧耳房是秋华年的屋子,如今家里三人都住在这里。 为了节省柴火,小炕只有晚上才烧,春寒天气屋里又阴又凉,秋华年走进去后不自觉皱了皱眉。 “华哥哥,我去把炕烧上,你和九九睡一会儿吧。”春生年纪不大,却已经十分聪明懂事。 “我也去。”九九附和,“华哥哥摔了要好好休息。” 秋华年看着这一对小豆丁心头一暖,摸了摸他们的头,“小心点,别弄伤手,烧好了给你们分糖吃。” 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一来他不会烧这种炕,二来在杜家村这样轻松的活都是小孩干的,春生和九九干惯了,不让他们干他们反而不安。 对这种在逆境中长大的坚韧的孩子们来说,走出惊惧的最好方式不是静养,而是快速回到原本的生活模式,找到熟悉的事情做。 九九和春生拉着手出屋,秋华年也不闲着,他要根据原主的记忆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清算一遍,好心里有个底。 骤然穿越到古代,说不想回去,肯定是假的,但秋华年清楚自己摔下悬崖八成凶多吉少,回家希望渺茫,重活一次的机会应该好好珍惜。 他得到了原主的身份,自然要承担起原主的责任,按照原主的心愿好好照顾杜家的孩子们。 如果有一种可能,原主没有死而是穿越到了现代的他身上,他也希望原主可以代替自己孝敬父母。 秋华年找出库房的钥匙打开门,里面东西不多,很多都是杜宝言留下的木匠工具和边角料木材。 粮食还剩下白米白面各两斗,只有逢年过节时吃一点。 另外有半缸玉米,一缸高粱米,一缸咸菜,一大袋子干菜,紧着肚子吃够一家四口吃半年的。 不过杜家大郎快回来了,他的饭量估计比李寡妇大,想吃饱还得再想想办法。 院子东南角有一棵大梨树,树下是一方菜地,靠边的一溜韭菜根和一溜大葱已经抽芽,其他菜还没种上。 墙角的鸡圈只剩下两只老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一般不吃,攒够十个拿到镇上去换钱。 没有单独的厨房,院子南墙下有一个灶台,共有两个灶口两口大铁锅,做饭时需要从库房取厨具出来。 秋华年又从自己那屋的柜子最里面找到钱匣子,这是李寡妇临死前交给原主的,是杜家所有的家底,这些年下来,李寡妇早就把原主看做了最信任的人。 打开木工不错的钱匣子,里面装着这间草房的房契,六亩地的地契,其中两亩水地,四亩旱地,还有二两银子,一对银镯子,八十六枚铜板。 在杜家村所在的区域,三文钱可以买一颗鸡蛋,八文钱可以买一斤白米,猪肉一斤要三十五文。 按购买力换算成现代货币,一文钱约等于五毛钱,一两银子是五百块,也就是说,杜家全部存款为一千零四十三块钱。 如果说这是一个人攒的私房钱,那还说得过去,如果说这是一个四口之家全部的家底,那只有一个字——穷,还是穷。 没办法,杜宝言死后杜家就没进账过什么大钱,每年留下口粮后卖地里粮食换的钱,转手就换成了布料和食盐、豆油等必需品。 之前给李寡妇看病买药花了二两银子,办丧礼又花了二两,剩下的就只有这么多。 这还是杜宝言在世时给夫妻两人提前打好了棺材,不用现买,才剩下了点银子。 秋华年叹了口气,心想上辈子是农村扶贫攻坚的模范代表,这辈子继续干老本行,倒也不是不行。 他没动银子,把铜板取出来装进九九做的绣着粗糙的花的荷包里。 实在是家里太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点子也得有启动资金才行。 秋华年把东西收拾好后,九九和春生也回来了,小炕开始发热,秋华年招呼他们坐在炕上分糖吃,两个小孩嘴里懂事说着不要,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糖块,看得秋华年心都软了。 “你们还小,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以后所有糖都放在桌上的篮子里,你们一天取一颗,互相监督不许多吃,好不好?” 春生和九九对视一眼,“可是华哥哥,每天一颗的话,糖很快就会吃完的。” 那个送信的人和杜家大郎有点交情,回乡探亲时顺路过来带信,车马劳急没准备什么礼品,不知从哪摸了一小袋花生糖出来,给孩子们甜嘴。 一袋糖只有二十几颗,之前已经吃掉了一些,一天一颗的话不到十天就吃完了。 “哥哥和你们保证,等你们吃完了这些,篮子里还会有新的糖吃。” 秋华年给两个小豆丁一人手里塞了一颗糖,一不留神,九九在他面前也放了一个,“华哥哥也吃。”春生跟着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清瘦明亮的脸颊,秋华年心头一软,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秋华年在现代什么东西没吃过,本来不打算和小孩抢为数不多的糖吃,然而九九和春生打定了主意,如果秋华年不吃他们也不吃,秋华年只能无奈地拆开糖纸把微黄色的花生糖塞进嘴里。 花生糖是脆硬的口感,里面的花生炒过,带着一股焦香,味道确实不错,对乡下孩子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才有的美味,九九和春生都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舍不得几下吃完。 糖、糖…… 秋华年眼睛一亮,从记忆里找到一个最适合现在的情况,能 3. 高粱饴 《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全本免费阅读 “做糖?用高粱?”胡秋燕按捺不住好奇心。 杜家村的人们日常能接触到的糖分为三类,一种是打南边运来的蔗糖,一斤就值一百二十文,村里人只有过年的时候买一二两尝尝鲜。 一种是小孩们喜欢的麦芽糖,镇上就有卖的,做麦芽糖费粮食,三文钱才能买小小一棍,都够买一颗鸡蛋了。 还有一种最常见的,是在田间地头顺手种的红甜菜根,虽然甜度不如前两种糖,吃起来还费劲,但胜在便宜量大,种上四五垄收到阴凉处存着就够吃一年的。 用高粱做糖,胡秋燕闻所未闻——东北农村最不缺的就是高粱,如果真的能做,会做的人早就发大财了。 “除了高粱,还得用玉米和甜菜根,等我做好请秋燕婶子尝。” “那我可就等着了。”胡秋燕不怎么信,也不打击秋华年。 她觉得秋华年是被赵氏和福宝气到了,才非要在糖上较劲,折腾几天做不出来就放弃了,反正高粱不值钱,做坏了也能当粮食吃,不会浪费。 秋华年拿起两个鸡蛋塞给胡秋燕,“婶子费心了,这两个鸡蛋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秋华年当时怕宝泉家的口头答应后不给东西,所以当面请族长派人跟着去取,让人帮忙跑一趟,总得给些好处。 胡秋燕推辞了几下后把鸡蛋装进篮子里,脸上笑容更盛,华哥儿长得好看,事儿也办得漂亮,难怪李嫂子在世时那么疼他。 “华哥儿,婶子和你打听个事,你男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 秋华年当面听见“你男人”三个字,差点被呛到,缓了好一会儿。 虽然他确实喜欢男人,但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行。 上辈子他年轻有为还长得帅性格好,追他的男人能围一个圈,其中不乏条件不错的,他却一个也没看上,一门心思全放在工作和拍视频上。 这辈子开局就被发了一个“丈夫”,秋华年不反感这件事本身,但也不会随便接受。 他将对方看做和九九、春生一样的从原主那里接过的责任,打算以后想办法“赔”对方一个合适的老婆,至于他,当成兄弟相处就行。 如果杜家大郎无法沟通、非要强求,他也有办法脱身。 “据说从京城到这边的官道有一段坏了,耽搁了一阵子,大概还有半个月吧。”秋华年回忆着。 两个多月前,李寡妇病重,终于不再强撑着,托人给在京中的大儿子送信让他回来,然而急病不等人,信送出去不到十天,李寡妇就离世了。 这个为家庭和儿女操劳了半辈子的女人临终前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疲惫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原主悲痛不已,只能一边再托人给京中的杜家长子传口信,一边操持李寡妇的丧礼。 前几天,杜家长子的回信终于来了,带来的却是他的老师被下了大狱,他被困几个月,最近才以回乡祭母为由脱身出京的噩耗。 “快回来了就好,你们家全是年岁不大的人,有个成年男人方便的多,半个月正赶得上今年的春耕。” 考不了科举,种地总有用吧。 秋华年见胡秋燕面带犹豫,像是还有话想说,猜测道,“婶子找我家大郎有事?” “我男人”什么的,打死他也叫不出口! “那个,你家大郎回来后,总得找个营生做,他打算在村里开私塾的话,我想请他给我家云康开蒙。” 秋华年心下了然,时下读书是相当费钱的事,杜家村的条件算十里八乡中不错的,村里也没有私塾,孩童想要开蒙,最近的是镇上一家老秀才开的私塾。 从杜家村到镇上坐牛车需要半个时辰,步行一个时辰,不算很远,但开蒙年龄的孩子还不能一个人去上学,必须得大人接送,农忙时候,哪来这么多时间。 胡秋燕觉得杜家大郎好歹是当初被大儒看中的神童,在京中游学多年,就算前程断了,学识还是摆在那里的。 如果他以后在村里开私塾,自家云康开蒙岂不是又方便又省钱。 杜家大郎要回村之事在村里传开后,胡秋燕就有此打算,只是当时李寡妇的丧事刚办完,她不好上门打听,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她也不会这么殷勤,连鸡都帮忙宰好拔了毛才送过来。 秋华年听明白了,没有一口答应,“这事还得等大郎回来后看他的意思,他信里没提过开私塾的事,我不敢乱说。” 胡秋燕不解,那些考不上更高功名的秀才们最后不都是在乡里开私塾养家糊口的吗?不靠这个赚钱,书岂不是白读了。 秋华年信口胡诌了几句,把胡秋燕的疑惑糊弄过去。 其实他倾向于让便宜丈夫继续专心读书考科举,和现代的读书改变命运一样,古代想实现阶级跨越,最好方法同样是读书科举,这也是回报最高、潜力最大的投资。 杜家大郎今年十九岁,曾经有神童之名,在京中跟着大儒游学多年,怎么看都是考科举的优质潜力股。 ——如果不是裕朝不允许哥儿考科举,秋华年都打算自己去考。 不就是学习吗?上辈子寒窗苦读十二年考上名校的他难道会虚? 可惜他考不了,只能曲线救国投资杜家大郎。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弄清楚杜家大郎的人品如何,以及恩师下狱之事对他考科举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说到这个,秋华年从原主记忆中发现了一些令他不解之处。 “秋燕婶子,我记得当时大郎的信是直接送到我们家中的,为什么信里说的事这么快全村都知道了?” 胡秋燕眉毛一皱,“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事不是你们家传出去的?” 秋华年摇头,“谁好端端的把家里的坏事往外传?” 胡秋燕意识到不对劲,她如今和秋华年家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当即说道,“华哥儿别急,婶子回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最早是谁传的。” “谢谢婶子。” “别客气,这不还等着吃你用高粱做的糖嘛。”胡秋燕开了个玩笑,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九九和春生都围过来,眼巴巴地盯着灶台上的那只鸡看。 杜家没落后,两个孩子只有过年才能吃到一口荤腥。 “华哥哥,要拿到镇上卖钱吗?”九九小声问。 “不卖,做了给咱们补身体。”秋华年笑道。 裕朝为了鼓励百姓们生产发展,休养生息,在礼法上与前朝相比缩短了孝期,一个月出重孝,十二个月结束守孝,因此他们现在是可以吃荤腥的。 九九和春生欢呼一声,自告奋勇地去拾柴火。 秋华年洗了下手,准备料理这只新宰的鸡。 他本想用这只鸡做个炒菜,但发现它的肉质又老又柴,只能改做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