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通房》 第一章 这辈子都赎不了身 清棠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回房后,抖着手点了盏灯豆,借着昏暗的光线掀开裤腿一看,两个膝盖肿的老高,不仔细处理,恐怕未来半个月走路都打颤。 她用手轻轻一碰,钻心窝子的疼。 正要去摸放在枕头底下的烫伤药,一阵风袭来,吹灭她那盏灯,紧接着一双大手捂上她的唇,将她整个人一掀,满身酒气的罗慎抱着她倒在床上,嘴唇在她颈侧轻擦低喝:“别动!” 清棠差点叫出声,认出是他后,抖着嗓子颤颤巍巍叫了声:“二爷。” 今日不是十五,罗慎怎会来找她? 闻到他身上浓重酒味,清棠心提的更高,唯恐动静被人听见。 “嗯,”罗慎吃醉酒,抱的比往日要紧,他鼻子轻嗅皱眉,“什么味道?” “受伤了?”他随手摸过清棠劣质的烫伤药,凑在鼻尖一闻,被那味刺激到轻啧,随手将那玩意丢到地上,“我那有好药,别用这个。” 那药虽不好,但聊胜于无,做事的小厮丫鬟们买不起好药,用这个也是好的,偏罗慎看不上,也不许她用,哪来的这样霸道道理。 他着迷似的在清棠颈间轻蹭:“我来找你,你高不高兴?” 清棠被他轻薄的动作弄的浑身发抖。 她巴不得这辈子他都别来找她。 想下床捡药,又被捏着脖子转回去,对上罗慎不满的眼神。 “跑什么,难道我会吃你不成?”罗慎摁着她在怀里,屋里黑,他动作没轻重,碰着清棠的伤处,疼的她额上冷汗涔涔,到底不敢出声,怕叫来人。 清棠心里一阵发寒。 “二爷,”她艰难的推开罗慎,“奴婢来月事了,不行。” 托人买的避子药吃完了,她没料到罗慎会提前来找她,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 罗慎抓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折成跪趴的姿势,也没细检查。 膝盖上的伤让清棠眼前一黑,从喉咙里溢出轻呼。 罗慎声音掺了几分笑意:“还说不急。” 他压下来,舔吮着清棠的耳垂:“用腿帮我。” 不堪其重的床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视线所及变得摇晃起来。 她不能拒绝。 只因罗慎是主子,主子不高兴,捏死她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 半个时辰后,罗慎终于松开她。 清棠嘴唇咬的破皮,舌尖尝到血涩,浑身湿的像用水里捞出来般。 膝盖处早疼的没知觉了。 她名义上是三爷的人,却要受罗慎作弄。 不知道的,以为她狐媚惑主,红杏出墙,一女侍二夫。 叫人发现,打死都是活该! 清棠掩住齿间寒意,忍着一身酸痛坐起身。 “二爷,奴婢今日见到林姑娘了。”清棠系着扣子,隐晦地提醒他马上是定亲的人,不能再这样乱来。 罗慎重重在她脸上亲了几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个月来他不好找清棠,憋的狠了,声音泛着餍足的哑,随口道:“哪个林姑娘?” “你说那个,”罗慎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模糊的根本记不住。但母亲张氏这两天总在他耳边念叨,经清棠一提醒,勉强想起来,眉毛下压,声音变得凶狠,“她欺负你了?” 清棠缩着脖子不让他在身上留痕迹,结结巴巴回:“没、没有,林姑娘是个很好的人,对奴婢也好,今日她赏了奴婢不少银豆。” 见罗慎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清棠急了,咬牙:“二爷,他们说,林姑娘日后是做二夫人的人。” 罗慎动作停下:“你听谁说的,这事我都不知道。” “外面的人都在传……”清棠小声。 罗慎这才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眼眶通红,似受了天大委屈,咬唇倔强收拢衣襟,再联想她今日怎么都不肯让他近身。 “吃醋了?”罗慎挑眉,心想以为这小丫鬟是个闷头不会还嘴的,原来是还没逼到那份上。 他总要安慰:“放心,我不娶她……” 清棠想了片刻,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二爷如果娶新夫人,奴婢会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罗慎脸沉下来,掐着清棠的脸颊在指尖揉捏搓扁,直至把那一块软肉弄的红肿热痛,一口叼在齿间磋磨,“你以为新夫人进门是那么容易的事?” “新夫人进门,府里会给我们发钱,等攒够钱,奴婢就可以赎身……” “你签的是死契,这辈子都赎不了身,”罗慎冷声打断她。 而且清棠还是罗沂的通房,又是他的人,无论如何,罗慎也不会放手。 清棠的眼眶又红了,泪水要落不落。 她当然知道她签的是死契,这辈子恐怕都离不开这里可人总要有个念想,若连念想都没了,在这吃人的后院,她才真会活不下去。 “哭什么,”罗慎以为她就惦记着钱的事,解开荷包丢在她身上,“你想要钱,待会给你就是。” 他这样,和把她当女支有什么区别? 不,女支不会像她一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两人关系是半年前开始的,清棠那阵子刚被收入通房,叫罗沂打的苦不堪言。 实在受不住,某天路过荷花池一时没想开,跳了进去,清醒后,才发现没死成。 罗慎把她救了上来。 她浑身湿漉漉像个水鬼,罗慎也没好到哪去,说出的话也不客气:“你死在里面倒是轻巧,一池开的正盛的荷花被你糟蹋了才是紧要事!” 清棠心里难受的紧,原人命在罗慎眼里还不如一池常开常谢的花。 她知道罗慎在外的名声,怕惹他动怒,立马顺从地跪在地上磕头:“请二爷治罪。” 罗慎头疼:“你死都不怕,还怕我治罪?” 他蹲下身掐着清棠的抖的瑟瑟发抖的小脸,竟怔了怔:“你长的倒好,是哪院的人?” 清棠低头说:“奴婢是三爷房里的人。” “怪不得,”罗慎冷笑,“若是那废物的人,我倒明白你为何要寻死了。他自个站不起来,便折磨院中的人。” 罗慎目光锐利瞥见她挣扎时颈侧露出来的一道鞭痕,手指落在那处摩挲:“他打的?” 清棠被他摸的一颤:“不、不是。” 罗慎嗤笑,没说什么,从袖口摸出一瓶外伤药砸在她脚边:“别让我发现你又跳进去脏了一池莲花。” 第二章 不是他的人 那药是上好的金疮药,一瓶要好几两银子,足够外面寻常人家吃半年的光景,被罗慎随手掷给了清棠一个丫鬟,半点不见心疼,果然是财大气粗的罗二爷。 清棠攥紧那药,吹了半天冷风,直到吹清醒了,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说来可笑,她当时冒出第一个念头,竟是这药如此金贵,死了用不上真是可惜,因而才放下死的念头。 后来伤好,她去罗慎院里还剩下的药。 偏那天罗慎遭人暗算下了药,院中空无一人,清棠刚好进去,被神志不清的他掳去房中,强要了清白。 清醒过后,罗慎看着缩在角落里哭哭啼啼的清棠,还有角落一点落红,饶是他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 若清棠是个正经丫鬟,大可直接跟张氏讨要到院里。 可清棠是罗沂院中的人,还是罗沂的通房,那这事就不是他开口能成的。 不过他最没想到是,清棠进了罗沂院中一年,还是处子。 他尚在想说辞,那边清棠已吓的跪在地上,一句“二爷饶命”把罗慎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罗慎故意沉着脸:“我是打打杀杀还是面若罗刹,每回见着我不是饶命就是恕罪,起来说话。” 清棠哪敢起来,她不蠢,甭管今日这事她是不是自愿,若哪天东窗事发,叫人知道她身为二房的人却和罗慎勾搭上关系,罗慎会不会被打断腿不一定,她肯定是活不了的。 “今日之事,烦请二爷忘掉。” “你不想我负责?” 府中上下多少人盯着主子的床妄想一飞冲天,就是封个姨娘做个通房也比熬着一日又一日做抬不了头的丫鬟强,万一肚子争气,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罗慎是个混不吝的,长兴侯府那些吃人的规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若清棠掉两颗眼泪,哭的他起了怜悯,他也不是不能拼着反骨找张氏把她要过来,反正她进罗沂院中一年还是干净的。 结果他什么还没说,清棠便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划清界限。 “奴婢是三爷的人,不敢在二爷身边造次。” “留在我这,不比你跟着那个废物强?”罗慎冷笑,被她的话勾的起了火气,“还是说,你觉得我比不上罗沂?” 这话清棠不敢接,垂着头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见她抖如筛糠的惶恐模样,罗慎也失了兴趣:“滚吧,今日之事,让我听到半句泄露的,小心你的舌头。” 回去后清棠起了烧,梦见这事最终还是让人知道了,罗慎在旁看着,她扑过去冲他磕头,求罗慎救她一命。 “晚了,”罗慎抬着她下巴,看着她肿的桃子似的一双眼,“那日我让你来我院中,你不情愿,今日被发卖,那我也管不了这事。” 醒来后清棠吓了一身冷汗,捂着胸口心悸不已,看清房内还是熟悉的样式,堪堪松口气。 罗慎说把她要去二院,可二院同样是龙潭虎穴。 她在三院避开着点罗沂,不触他的霉头,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可她若去了二院,便成了勾结外院背叛主子的贱人,罗沂不会放过她,等哪天罗慎对她失去兴趣,恐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原本想,等日后罗沂娶妻,她这个通房丫鬟的任务就算完成,到时,她再拿着这些年攒下的钱求张氏让她赎回奴身,去外面找失散的家人。 可她没想到,罗慎会缠上她。 若她真的贞烈,在第一次后就应该直接撞死以示清白,再不济,在罗慎之后三番两次找她时也应说清楚,不该和他一而再再而三做这苟合之事。 可她怕东窗事发,还怕拒绝罗慎遭他刁难,这样的霸王,她惹不起的,没人能护她。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罗慎以为她把话听进去了。 到底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才开过荤不久,没一会他眼神便又沉下来。 “再来一次。” 手上动作继续,直到手突然摸到一指黏腻,罗慎一愣。 借着窗外渗进来的月光,罗慎脸色大变。 指上沾的是血。 把人翻过来才看清,清棠嘴角发白,头上冷汗涔涔,褪了一半衣裳露出来的肌肤如同剥了鸡蛋般细腻,他无暇顾及,视线逡巡至膝盖处,那块肿的骇人不已,刚才他又把人折了跪在床上,清棠的被褥是粗糙的麻面,膝盖被磨的血迹斑斑。 所以她刚才时不时流露出的闷哼与呻吟,根本不是情致所动,而是受不住痛的低吟。 罗慎停了动作,把人裹进被子,翻出随身携带的药抖在清棠伤处。 清棠痛的快要昏厥,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立马晕过去,见罗慎替她上药,撑着爬起来阻止,又被他黑着脸挡开。 “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要和我做这事?” 清棠抿唇:“二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要尽心尽力伺候二爷,就是身子不舒服,也要让二爷高兴。” 说这话时,清棠是垂着头的,她看不到罗慎的表情,却明显感到他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变得冷锐起来。 “所以,刚刚你也是忍着不适在讨我开心?” 罗慎最后被气走了。 好在他气归气,没闹出太大动静,否则,清棠真不知如何收场。 那瓶外伤药也被留下了,清棠用了一些,剩下的不敢再碰,怕被人发现,藏在枕下,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等腿好一点,大夫人那边又让她过去交代一些事。 交代完后,清棠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下人聚在一起说话。 挨着年三十,来长兴侯府走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原本忙的脚不沾地的丫鬟小厮也是愁眉苦脸,私底下抱怨那个夫人瞧着好相于,实则稍有怠慢便让人拧耳受罚。这个大人看着挺俊老实,背地里却偷偷摸小丫鬟的手。 说来说去,皆是不好。 除了一位林家来的表小姐。 “听夫人说,林姑娘的大哥今年参加秋闱,正中秀才,如今在扬州一时风头无两,上门提亲的人快把林家门槛踏破了!” 第三章 跑去外面野 “林姑娘大哥岂不是要做官?现下咱们扬州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子恐怕都想嫁给他吧?他可有相中的?” “哪能呢,上门提亲都是冲着林姑娘去的,林姑娘大哥还要往上考,我听林姑娘说,秀才上面有举人,举人上面有进士,进士上面是什么?瞎,咱扬州不会最后出个林状元吧!” “出了和你有甚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高中!” “你懂什么!我听夫人说,林姑娘这次来,是和咱们二爷相看。若是合眼缘,到时定下婚事,咱们府里便有二夫人了。我瞧林姑娘打赏下人大方的很!哪像二房那位,扣扣搜搜。” 说话的小厮嬉皮笑脸从怀里摸出银豆子展示:“若林姑娘真成了府里二夫人,日后她大哥高中,咱们也能沾沾喜气!” 众人纷纷笑骂他是掉钱眼里去了。 清棠这时路过,多嘴问了句:“林姑娘真是来咱们府同二少爷相看的吗?” “这能有假?我亲耳听见的,夫人对林姑娘满意的很,”他边说边扭头,看见是清棠,吓的跳起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怎得是你!” 旁人也避之不及地躲开。 清棠习惯了他们对她的轻视,倒也不恼。 她是罗沂房里的人,不是妻也不算妾,顶多是个通房丫鬟。又因前两个字,平日里做的活不及旁人多,久而久之,便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她又妒又怜,妒她小小年纪成了半个主子,怜她伺候的三爷却是个带脏病的,日日夜夜和三爷睡在一处,恐怕底下早烂了。 清棠没说什么,快步离开,想的却是,若林姑娘真的嫁给二爷,那么她便不用再受二爷的折磨了。 不远处有人冲她招手,是个脸生的丫鬟:“对,是你,你过来。” “你是长兴侯府的丫鬟吧?”等清棠走过去,那丫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客气道,“我们家小姐迷路了,你快带路领我们出去。” “锦绣,不可无礼,”她身后站着正经主子打扮的呵斥,“这是长兴侯府,不是林家,不可喧嚣不敬。” 又冲清棠颔首,轻言细语:“这位姐姐,因侯府太大,可否请你带我出去。” 言语轻缓如潺潺流水让人听之悦耳。 清棠看着她姣好的容貌想,这位应该就是林小姐,果然贵女典范。 二爷应是会喜欢上她的。 穿过小路她带着两人回到前院,清棠福身想离开,又被叫住。 先前趾高气昂的锦绣轻哼,抓了把银瓜子塞到她手中:“小姐赏你的带路钱。” 清棠掂了掂手中份量,不卑不亢回:“谢林姑娘赏赐。” 林语柔脸上讶异:“你知道我是谁?” “今日来的除了赵林两家的小姐,没有旁人。姑娘云鬓花颜,容貌不凡,想来身份不同凡响,除却我见过的赵小姐,想来姑娘就是林府的人。” “好聪慧的人,”林语柔笑意盈盈看她,“早听说长兴侯府的人模样都标志,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平日里,清棠最不喜欢别人夸她的脸。 若非生的太好,又怎会被挑中,送去三爷房里做了通房。 原本再熬两年,等她攒够钱,便能赎身出府的。 面对主子的赞赏,清棠只能低头:“姑娘谬赞。” 林语柔还想说什么,旁边花蝴蝶般扑过来一个身影,瞧见清棠,那人顿时脸色大变:“林姐姐快离她远点,她是三爷房里的人,小心她带病给咱们。” 说话的就是盐商赵家小姐,从前来过府里几次,对府里的一些腌臜事倒清楚。 连身为丫鬟的锦绣都知道二房的一些事,闻言开始嫌弃的擦刚才碰过清棠的手,催促道:“小姐快走吧,听说罗三爷有花柳病,那病一沾上是治不好的!” 言语好似清棠也是带病的。 清棠就算委屈却只能听着受着,不能反驳一分。好在素日她听习惯了,计较太多,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林语柔表情尴尬。 赵家小姐央着她快走,林语柔有心想打圆场,又想到罗家三爷的病,到底不敢再靠近她,一会便被拉走了。 清棠在原地发了会呆,赶在来人之前走了。 她出来打发时间想晚点回梧溪院,如今看来,还不如早点回去,免得遭人厌。 一路慢吞吞回二院,刚到门口,听见罗沂在里面发火。 盛了滚烫茶水的盏恰巧摔在她脚边,烫的她一个哆嗦。 罗沂眼神阴鸷盯着她,坐在轮椅上少了一条腿的裤管空荡荡。 自从他落马没了条腿后,性情变得愈发喜怒无常。 他冷笑道:“梧溪院这么大圈不住你的腿,叫你跑去外面野。” 清棠抿唇,不敢惹他生气,老实回答:“晨时大夫人吩咐奴婢过去嘱咐一些事,回来路上耽搁了时间。” “大夫人倒成了你的主子,让你去就去,我这个做主子的,在你眼里难不成是死人?”罗沂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大夫人是大房的人,罗沂是二房的人,两院向来不对付,偏大夫人又掌着府里中馈,清棠时不时要去她院里听讲。每去一次,罗沂便发一次火。 认定她是嫌二房如今不中用,想爬到大房那去攀高枝。 清棠怎不知他这是迁怒。 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想到上次罗沂动怒抽在她身上的十鞭,抽的她在床上躺了半月皮肉才见好。 还有上次的罚跪,她膝盖还没好全。 清棠喉咙发紧,咬牙跪下:“三爷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罗沂皮笑肉不笑,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阴鸷,直看的清棠背后出一身冷汗。 许久,穿堂风刮过,她才发现罗沂已经走了。 松了口气,清棠庆幸他今日没有发作彻底,否则刚跪完又要跪,实在遭不住。 只是不知道,他是懒得追究,还是准备秋后算账。 清棠心里一阵后怕。 好在这两日不管是罗慎那边还是罗沂那边都没人来找她麻烦。 等到第三日晨时,罗沂的贴身丫鬟桃红大早上过来拍她的门。 第四章 被人狠狠打压 “今天三爷要去正院听戏,要穿那身凤凰火刻丝圆领袍,你去绣房那取回来,要快,耽误时辰,唯你是问!” 桃红模样还算周正,但比不过清棠出挑,从她进院后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估摸着早晨在罗沂那受了气,此时说话带着火气。 这样的事本不该是清棠做的,可她是后进院,又不得宠,那些人抱团欺负她也没办法,若是事情闹大,恐怕还会被罗沂怪罪到她身上。 清棠只能抓紧收拾妥当赶去绣房。 这几日是年关,事多又杂,罗沂摔断腿失势后,府里拜高踩低,待二房的人早不似从前。清棠过去取衣裳,等了半天也不见人给她。 膝盖站的酸疼,清棠庆幸这两日用的是罗慎给的药,否则今日恐怕她爬都爬不起来。 她再次叫住管事的:“陈管事,可否把上次三爷送过来缝补的那身凤凰刻丝圆领袍给我。” 陈管事没好气道:“看不见我这忙着,去去去,旁边等着去,什么时候闲了,自然找给你了,催什么。” 旁边的人神色各异,显然看出陈管事故意刁难。 谁不知道她如今巴结大房正起劲,二房若有人来取衣裳,不等几个时辰是取不到的。 清棠被她一推,脚下没站稳,往后趔趄几步,撞在一人身上。 哐当一声,那人手里端着的衣裳绣帕落了满地。 “你眼睛瞎看不见我在后头吗?你是怎么做事的?”那人劈头盖脸骂道。 清棠蹲下道歉:“对不起,我帮你捡。” “东西碰脏了,光捡有用吗?重新洗一遍,你,”陈管事停住脚步看向清棠,“反正你今日是来取衣裳,洗不干净这些,别想取到衣服!” 那些东西顶多掉在地上沾了点灰,哪到重新再洗一遍的地步,清棠看出管家明显是故意的。 陈管家冷笑着跨进院门。 不怀好意的打量落在清棠身上,窃窃私语等着看她笑话。 好在还有一两个看不下去的,帮着清棠打了水和找了个盆过来。日头足,她蹲在地上没一会便晒的头晕目眩,膝盖疼的要命,咬牙忍住,手上动作不停,揉搓着手中衣物,没一会指尖便涨的通红。 陈管家走过来又丢几身衣裳在她盆里:“这些顺带着一起洗了。” 清棠没忍住:“陈管事,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让你洗两件衣服就过分了?别以为做了三爷的通房,就爬上枝头变凤凰,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现在府里还是大房做主,我偏要替人出一口恶气!告诉你,今日不把这些洗完,就是明日,后日,你也别想拿到衣服!” 陈管事说着不解气,还想上手去掐她。 “岑管家好威风。”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罗慎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他今日穿了身绛紫锦袍,袖口并着大朵金莲,站在冬日的好光景中,衬得他更是面如冠玉,斜飞入鬓。只可惜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还是那个让人不敢招惹的小霸王。 “二爷?”岑管家吓一跳,回头看清是罗慎,忙不迭堆起讨好的笑,“今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不来,怎么看到你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罗慎脸上挂笑,眼神却冷的掉渣,“陈管事,我竟不知,大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出头了?” 管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二爷,我……” 罗慎一脚踹在她心窝上,恶声恶气喝道:“还不滚过来?” 大伙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叫的是谁。 清棠心里一个咯噔,知道他在叫自己,磨蹭着不敢起身。 大房二房如今势如水火,罗慎今日帮她这件事传到罗沂耳朵里,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她要是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去了,恐怕一身皮肉能被罗沂抽烂! 罗慎怎会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这个呆笨鹅,人都欺负到头上也不知道吭声。他帮着教训,她还在那瞻前顾后,他若有心保她,任凭罗沂在府里闹翻天又何惧! 清棠决定装傻。 她实在不敢在明面上和罗慎有关系。 罗慎气到磨牙冷笑。 他很少主动帮人,也很少帮人后被拒绝! 心里腾得起了火气,碍于场合不好发作,盯着清棠垂着的脑袋看了半晌,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好,很好。 罗慎气的踹翻一个木桶扬长而去。 他一走,刚才紧绷的气氛活络过来。 “二爷刚才叫的谁?” “不知道,他刚才离开的表情真吓人。” “算了,不关咱们的事儿,还是仔细干活重要。” 一群人心有余悸躲过主子的发难。 唯独清棠的心沉入湖底。 依着罗慎的性子,帮了她却受到冷落,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 陈管事哎哟着被人扶起来,见清棠还在洗衣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好歹是资历深的老人了,在大房那边还算得脸,做主子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发难,除非是为了某个人。 清棠不提,她也不戳破。 但仇恨的种子已然埋下。 等清棠好不容易洗完盆中衣物,拿去交差。 陈管事终于让人把那件袄子拿给她。 清棠一接到手上就发现不对劲。 “这块怎么多了个洞?”清棠指着一处明显是人为造成的缺口道。 “怎么,清棠姑娘难不成要赖到我们身上?总不能好端端的衣服,我们去把它弄坏吧。”陈管事阴阳怪气,“说不定你们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坏的了。” 她不耐烦开始轰人:“衣服已经给你了,事儿我们也办妥了,难不成你还想闹到大夫人那去?” “如今清棠姑娘是做主子的人,和我们这些下人不一样,平日里还是少来为妙!” 陈管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骂完后,还不解气,恨恨瞪她两眼才作罢。 清棠捧着那件衣服,进不是,退也不是。 这里除了看笑话的,没人会为她做主。 迟疑着,她最终还是顶着嘲弄,一瘸一拐走了。 出来前桃红让她一个时辰内把衣服带回去,可现在上午了,她还没回去,梧溪院也没人来找她,可见这衣服并不重要,至少,没重要到让罗沂立马打发人过来问。 他不过问不代表不追究,想到这,清棠膝盖又隐隐作疼。 第五章 还假装客气 等路过花园时,她被人轻巧一拉。 罗慎扣着她下巴,眼里燃着怒火,绷着嗓子问:“刚才叫你走,为什么不走?” 做主子的好处,便是不用察言观色。 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清棠不知如何解释两人之间身份的天差地别,罗慎做事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眼色,可她不行。 大概见她脸色过于难看,罗慎语气缓下来:“哭什么?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 清棠抖着声音辩解:“没哭。” 她很少哭,明白命运无法反抗后,她就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在罗沂眼里,眼泪是助兴的良药,她越哭打的越狠。 在罗慎眼里,眼泪是她示弱的武器,只要流泪,那么他愿意低头。 清棠不愿叫人再看轻,很长一段时间,她气极了,眼眶会红,但决计不会掉下泪来。 “被人欺负为什么不知道找我?”罗慎沉着声音逼问。 花园虽然平日里没多少人,但若被人发现他们在这拉拉扯扯,恐怕当晚清棠就会被发卖到人牙子那去。 “这种小事,不敢污了二爷耳朵。” “你和我还这么生疏?”罗慎皱眉,“什么事都做过了,还装假客气……” “二爷!”清棠吓得大声打断他,环顾四周,一颗扑通直跳的心才落回胸腔,“奴婢、奴婢是三爷的人,请二爷自重,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自重?”罗慎被她的话激的冷笑,他也说不明白怒气哪儿来的。 “清棠,你我之间,用得上自重两个字吗?” 他动了怒,说出的话愈发不着调。 清棠脸色惨白,这种羞辱的话,她听的不算少,可每一次听,都会觉得丢脸至极。 罗慎还要说什么,目光瞥及她的脸色,话头猛地一顿。 心里涌上怪异的感受。 他刻意忽略,不愿承认。 罗慎走哪儿不是叫人捧着的,除了在清棠这,不是避之不及,就是见了洪水猛兽般惶恐。 原本想问她伤好的怎样的心情消散,罗慎脸色冷下来,他睨着清棠,嗤笑道:“既然觉得是罗沂的人,那下次,也不用再来找我。” 清棠昏昏沉沉的想,她没有找过罗沂啊。 每次都是罗沂主动过来找她。 即使她无数次表示,不想发生关系,不想再继续保持下去,可他把那当成情趣,从来没有仔细听过。 清棠突然觉得很委屈。 这股委屈持续到她回到梧溪院,罗沂今日不在院里,和桃红不知道去哪了,估摸着是去外头听戏了吧,这样也好,她也不用面对罗沂他的怒火了。 没人在乎她大早上去绣房受了一肚子气,在摸到湿漉漉的床铺时,那股委屈突然到达顶峰。 清棠以为不会哭的。 原来很多时候,是还没逼到那份上。 哭,也可以不用发出声音。 床不知道被谁用水浇透了,湿的可以拧出水来。 做这事的人可能怕她拿备用的换上,于是把她前年新做的被褥一并泼湿了。 清棠觉得好累,不想动弹。 缩在勉强还算干燥的角落,揪着身前衣襟抽噎着。 她本来就性子软弱,平日里不擅长和人起冲突。 受欺负也无处可说。 从前做丫鬟时,好歹还有几个姐妹,愿意和她贴心说话。 可做了罗沂的通房,她们大多窃窃私语,在背后嚼着舌根,远远看见她走过来,都会一哄而散。 清棠做梦,梦见很小很小的时候。 有个衣着金贵的妇人,鬓角环佩叮咚,袖子上不知熏了什么香,格外好闻。 手里拿个拨浪鼓,声音轻柔的逗弄着面前小孩。 清棠不知道那孩子是谁,也不知道那妇人是谁。 只知道眼前一幕很熟悉。 大抵,是她从前在哪儿看到过的画面。 把自己代入进去,以为那妇人是她娘,那稚子便是她。 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 门外有细细的声音:“清棠?清棠?你在吗?” 声音很小,像是怕被人发现。 清棠很快听出来是春蝉。 春蝉是烧火丫头,平日里,是没资格来主子院里的。 她今日来找她,一定有急事。 “春蝉,怎么了?”被罗沂看上后,唯一几个没远离清棠的,春蝉就是其中之一。 上次春蝉的父亲生病,她还拿了大笔积蓄借她。 她很在意这来之不易的友情。 春蝉的脸色有些奇怪,说话的声音也支支吾吾:“清棠,你……你上次托我打听你家人的事儿,有点眉目了。” 清棠想到刚才做的梦,那个妇人摇着拨浪鼓的手:“真的吗?” “千真万确,只是,”她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给我消息的人说,这事儿还得银子才好办。原本我想先给他的,可是你知道我父亲吃药生病,欠你的钱我还没还呢,所以过来找你,你要是还想继续追查下去……” “得、得要三两银子!” “三两?怎么这么多?”清棠咋舌,寻常丫鬟一个月只有半吊钱,三两,清棠要不吃不喝,攒半年才能拿到。 “是、是啊,我也奇怪,这次怎么要这么多?”春蝉移开视线,“可那人如何都不松口,说没有三两银子,他就不查这事儿了。” 清棠其实现在没有三两银子。 她的钱上次借了大半给春蝉后,在别处又使了些,早就所剩无几了。 联想到那个梦,清棠最终狠心:“好,你等着,我现在拿给你。” 她走进房里,翻箱倒柜从压箱底里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成色不算好,却自幼跟着她,想来应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可若是找不到家人,她要这玉佩也无用。 “春蝉,这玉佩,抵出去应该值三两钱,你……”她顿了顿,“能不能让那人给个期限,最迟半年我会把它赎回来的。” 春蝉忙接过那玉佩往怀里揣,提步就走:“我知道了,放心,我一定交代他。” “若有消息,我马上来通知你。” 清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忐忑。 春蝉是她最好的姐妹。 应该……不会骗她吧? “你是清棠姑娘吗?”一个梳垂双髻的丫鬟走过来问,“赵姑娘嘱咐我带你过去呢,还请清棠跟我走一趟。” 赵小姐叫她为何? 很快,清棠就知道赵小姐叫她做什么了。 屋里乌泱泱坐了一群人,林语柔被人簇拥着坐在中心,看见是她,脸色微僵,很快打岔过去。 赵小姐笑意盈盈让她站在不远处:“听说你是罗三爷的人?清棠,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罗三爷没了腿,你们是怎么那个的?” 第六章划清界限 清棠脸一黑,这些人摆明了是在羞辱自己。 可自己身份低微,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知晓她们想听什么,清棠咬牙屈辱道:“奴婢和三爷相处非常和谐,房中之事,自是有别的法子。” 这话满足了其他人看好戏的心情。 亲眼看着那些个小姐们巧笑倩兮的模样,清棠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着。 “既然如此,清棠你平日里怕是没少看过那些话本子吧,不然怎么才能侍候的好三爷?”林语柔用帕子掩面,咯咯笑出了声。 这一幕幕被清棠尽收眼底。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林小姐说笑了,只是这些个私事,实在不便于放在台面上说起,还请林小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奴婢。” 只是清棠表现出的这些正好就是林语柔等人想看的。 “都是姐妹,以后或许还会成为妯娌,清棠你可莫要自轻自贱,何况嫁给三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摆脱了奴籍,不是吗?” 说话间,林语柔站在清棠面前。 清棠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金丝绣花鞋子,内心止不住的凄凉。 “林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着相了。” “清棠你也别跪着了,显得就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一样,若是被三爷知晓,我们可不好解释。” 林语柔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清棠面前,脸上带着一副悲悯的神情,“其实今天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担心清棠你过得不好,加上大家都很好奇,所以多嘴了几句,清棠可莫要介意。” 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清棠扯了扯嘴角,“奴婢自然知晓,还请小姐放心。” 见清棠没有生气的意思,林语柔只觉得无趣急了,她本就是本着激怒清棠的想法,才会故意询问。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继续侍候着吧。” 清棠默默松了口气,这些人总算是离开了,他们今天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折磨自己。 好在自己应付过去了,虽然应付的方式也令自己很难堪。 只是清棠没有注意到,林语柔离开之前,房间外出现了一抹衣角。 说白了还是因为罗慎,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针对羞辱。 想到这里,清棠捏紧了手中的衣角。 “看来你对老三很感兴趣?若是老三知道你我二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还能冷静下去吗?” 清冷的男音响起,清棠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待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二爷来这做什么?若是旁人知道了,只怕是又要为难奴婢。” 刚刚才被林语柔带人羞辱过,清棠现在属实没办法给罗慎好脸色,哪怕他是主子。 罗慎却突然冷笑一声,紧接着大步上前,捏着清棠的下巴,“真没想到,你和我那好弟弟相处这么好,看来我了解的还是少了点。” “只是不知道,你和罗沂现在发展到了哪一步?难不成真如你话中所说,相处甚欢?” 罗慎步步紧逼,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冲动及不快。 清棠吃痛,下意识想要躲避,可这种行为落在罗慎眼中,仿佛就成了对罗沂的忠诚。 这一下子,原本脑袋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顿时崩开。 “现在这么抗拒我的触碰,碰一下都不行了?难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弟弟?”罗慎愈发逼近,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他无法察觉到的酸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我们两个的相处又算什么?” 罗慎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清棠却只觉得异常难堪。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罗慎虽然人冷漠了些,但整体还是非常温柔,而且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心情。 可现在…… “二爷,您不是知道吗?之前发生的一切本来就只是意外,还是说你把这件事情都放在心上了?”清棠突然抬起头,那双清透的眼眸直直对上了罗慎。 有那么一瞬间,罗慎下意识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那双眸子。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主子们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去做事,这本来就是我的宿命,若是二爷执意要为难奴婢的话,奴婢也没有别的法子。” 清棠仍然高高地抬着头。 林语柔找茬的确不可避免,可一向对自己非常温柔的二爷,没想到今天也会在这儿和自己置气。 清棠依旧在隐忍着,只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以后就跟着我,至少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罗慎紧蹙着眉头,不知过了多久,这才缓缓放松。 犹豫许久,才终于做出这样的决定。 “何况……你我二人本身就已非常亲密。” 原本以为这样说出,清棠就会跟着自己离开,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清棠却直接甩开了自己的手。 “还请二爷自重,奴婢已经再三强调过,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意外,何况现在奴婢身为三爷的通房,若是让二爷前去开口,日后只会落人话柄。” “此外,奴婢希望二爷以后能够跟奴婢保持距离,莫要再产生让人误会的谣言。” 在过去,罗慎对自己温柔以待的时候,清棠也曾生出过许多幻想。 若是自己以后能够跟在二爷身边,或许会少那么多的麻烦。 这也只是幻想。 清棠深知处在这大院当中,自己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更何况……罗慎也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人。 所以很早之前,清棠就已经绝了这样想法的可能性。 “好好好。”罗慎一时间被气的连说三个好字。 “所以过去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当不作数是吗?” 说话的同时,罗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清棠,似乎是想听清棠给出自己想要的答复。 只可惜,他注定会失望。 “二爷还是莫要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想安生活下去,并不想考虑这些情情爱爱,何况,真正适合二爷的人,也不是奴婢。” 正是因为清楚自己和罗慎之间的那道台阶,清棠才会如此理智,她不希望以后因为自己而连累任何人。 第七章 内心纠结 只是罗慎却不这样想。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罗慎双眼发红,站在自己面前,清棠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硬着心,“二爷,奴婢的意思很明确,二爷和奴婢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一定要强行在一起的话,以后只会带来各种祸端。” “何况真正爱惜二爷的人就在不远处,二爷何不多向周围看看呢?” 说话时,清棠也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和尊严,她不得不这样做。 今日林语柔不过是羞辱自己一番,可若是以后呢? 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没有人会为了自己大动干戈,正因如此,清棠才要保护好自己。 听出了清棠是想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的想法,罗慎这下失去理智。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自己好话歹话都说遍了,可是清棠始终坚持己见,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坚持。 只等着看以后清棠会不会后悔。 眼看着罗慎气愤的转身离开,清棠虽然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住他,可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一直到罗慎的身影,彻底从自己眼前消失,清棠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或许只有这样保持距离,对我们两个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清棠不否认自己对罗慎的确产生过一丝好感。 可这一丝好感,又能代表什么呢? 带着复杂的心情,清棠回到三房的院子,看着烂醉如泥的罗沂,清棠抿了抿唇,紧接着洗了一块帕子,替罗沂擦干净脸。 紧接着又去掉罗沂的外衣,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清棠这才来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 清棠像往常一样准备伺候罗沂梳洗,只是没想到当她过来的时候罗沂早已清醒。 “昨天晚上是你替我收拾的这些?”罗沂眯起眼睛,打量着清棠。 清棠不卑不亢。 “三爷,的确是奴婢。” “既然如此,以后伺候我梳洗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罗沂期待从清棠脸上看出担惊受怕的表情,只可惜,他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 清棠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没能从清棠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罗沂只觉得非常无趣。 “下去吧。” 听到罗沂的吩咐,清棠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想起今日的份例还没有去领,再三犹豫过后,清棠还是前往了帐房。 若是不领,今日罗沂出去吃酒,没有银子付款,到时候自己只会备受折磨。 比起被人羞辱,清棠更担心罗沂对自己的折磨。 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只是清棠刚刚领完今日的银子,在返回院子的途中,无意间听到了罗慎和林语柔的声音。 “慎哥哥,听完最近不少人都去采花探春,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以陪我一起去?”林语柔声音听起来非常欢快,似乎非常期待罗慎的回答。 罗慎正欲拒绝,可是当他余光扫到一旁假山后露出的一只绣花鞋,罗慎突然点头了。 “既然你想去,那我便陪你一起。” 此言一出,不只是林语柔惊呆了,清棠心中也顿时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之前罗慎都会拒绝林语柔,可唯独这一次罗慎居然答应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昨天说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林语柔并不知晓发生的这一切,只是因为罗慎答应了自己,林语柔此刻欣喜若狂,眼里甚至还亮着小星星。 “真的吗?” 罗慎虽然没有言语,但却微微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回去收拾,我们明日就出发。” 得到了罗慎的默许之后,林语柔不由分说,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到了院子里去收拾行囊。 一直等到林语柔走远,清棠都没有出来。 罗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清棠再说几句话,可是看到清棠如此态度,罗慎一时间也来了脾气。 当即转身离开。 直到罗慎和林语柔都已经离开了这儿,清棠这才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明明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真的亲眼看到时又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就好像缺了一块一样。 摇了摇头,清棠强迫自己将这种想法忘掉。 自己现在是三爷的人,绝对不可以对二爷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本以为只要自己避开这两人,或许就可以相安无事。 没想到到了晌午的时候,林语柔却突然找上门来。 “清棠,听说之前你和二爷走的比较近,我想问问你二爷的喜好。” 林语柔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有求于清棠,所以语气稍稍放缓了些。 清棠本不想搭理林语柔,可是想起上午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一阵刺痛。 “二爷的喜好吗?” 犹豫了一下,清棠最终还是将自己所了解的一些内容说了出来。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奴婢不是二爷身边的人,只是之前有听其他丫鬟提过,说是二爷比较喜欢亲手所制的物品。” 都已经说到这了,清棠索性也没有继续藏着掖着。 “若是姑娘想要给二爷送一些礼物的话,可以尝试自己手工绣一枚荷包,或许二爷会感动,随时带在身上。” 只是希望以后,罗慎有了林语柔的陪伴,不要再总是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清棠只想安稳的过下去,而不想参与到这些尔虞我诈当中。 更何况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一个奴婢做得了主的。 现在清棠能够做的就只有明哲保身。 “你确定二爷真的会喜欢吗?”林语柔不放心的看向清棠。 自己难得出手,送一次礼物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清棠也明白林语柔心中的顾虑,“若是姑娘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其他二爷身边人询问,毕竟奴婢并不是二爷亲近之人,所以……消息可能会有些误差。” 在清棠说话的时候,林语柔一直紧紧的盯着清棠。 生怕自己会错过清棠的表情变化。 清棠却非常坦荡,就这样对上林语柔的注视。 第八章 送荷包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你的,不过清棠,既然要送荷包,款式方面你可有什么推荐的吗?”林语柔温柔的笑着,只是眼中却带着一丝冷意。 她可不信清棠真的会那么好心,帮助自己。 毕竟之前清棠和罗慎走的那么近,这两人之间若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清棠一直在观察着林语柔的神情,察觉到了那抹冷意,清棠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荷包的话,通常都是女子送给自己心仪之人,既然小姐打算送给二爷,不妨自己亲手制作。” 既然已经决定和罗慎撇清关系,那就断的彻彻底底。 这样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爷平日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事实上他性子很是温柔,小姐大可放心去做,至于绣制的图案,小姐也可以仔细斟酌一番。”清棠认真的提议道。 林语柔闻言却有些迟疑。 “可……” 清棠将林语柔的表情尽收眼底,猜到她可能在顾虑什么,清棠当即抿唇。 “小姐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知晓的,可以尽管来问奴婢,只要是奴婢知晓的,定会知无不言。” “好。” 林语柔看向清棠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人当真一点都不在意? 还是说自己的眼线之前汇报的情况有误? 清棠不知道林语柔心中所想,自顾自的说着,“若是小姐准备送荷包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制作了,正好明日就可以做好。” 林语柔似笑非笑的看着清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清棠,既然你这么熟悉,能否给我一些建议?” “虽然我女红也不错,但是还是不如清棠你。” 清棠当然不会认为林语柔这是在夸奖自己。 自己当初学女红也只是自学,哪像林语柔有专门的师傅来教。 面对林语柔的讽刺,清棠并未放在心上。 将自己之前所绣的一枚荷包放在林语柔面前,“这枚荷包是奴婢前些日子得空所制作的,只是这上面的花样并不适合二爷,小姐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作,然后送给二爷。” 清棠细心的讲解着。 她也希望罗慎能够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林语柔虽然不喜清棠,但是为了能够获得罗慎的好感,还是认真的听起了清棠的话。 清棠默不作声的看着林语柔进行绣花。 虽然林语柔这个人的确很难相处,但是做起事来还是非常认真仔细。 特别是当她将整幅图案绣制完成之后,“这样就可以了吗?” 清棠并没有从林语柔手中接过那个荷包,只是离了点距离,仔细看了一遍。 “很完美。” “既然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去送了。” 清棠会说这话,也是希望林语柔能够早点离开。 毕竟她也不想自己这小院里会来这么多人,更何况这些人都抱有不同的目的。 谁料林语柔却突然看向自己,“要不然清棠你帮我去送一下吧,我有点不太敢去。” 清棠一时语塞。 平日里看林语柔去约罗慎的时候,那样主动,一点都不像不敢的样子。 怎么现在去送个荷包反而还胆怯了。 “既然是礼物,最好还是自己去送,这样也免得引起误会。”清棠说话时,自始至终低着头。 只是林语柔不依不饶,“清棠你去吧,我正好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现在恐怕顾不上,况且…… 都住在罗家,帮忙送个东西而已,这有什么的?” “难不成清棠你……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林语柔话都还没有说完,清棠赶忙应下。 “好,那我便差人过去送。” 她怕自己再不答应,林语柔就要开始怀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毕竟明日踏青,我还要回去挑选身衣裳,不如清棠你来帮我选一身吧。”说着说着,林语柔又将话题带到了清棠身上。 清棠依旧面带微笑,“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奴婢要先去帮小姐送荷包,只怕是要晚些时候了。” “若是小姐不介意,那便没问题。” 林语柔不假思索,“无事,你先去送东西。” 反正明天再出发,现在也不着急,正好等下清棠送完荷包回来,自己还可以询问罗慎的反应。 清棠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拿着荷包来到了罗慎居住的院子外。 徘徊许久,清棠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进入到罗慎的院子里。 正好罗慎身边的一个丫鬟路过。 看到她,清棠顿时生出了希望,“这位姐姐,不知道能否请你帮个忙?” 反正只是替林语柔交这个荷包而已,谁送进去都没有关系的。 想到这儿,清棠将手中的荷包拿出,放在丫鬟手上。 “还劳烦姐姐将这枚荷包送给二爷,就说这是心仪二爷之人所赠。” “没问题。” 丫鬟答应的非常爽快。 见到她答应了,清棠这才放心离开。 与此同时。 丫鬟将清棠刚才交给自己的荷包拿到了罗慎面前,“二爷,这荷包是刚才清棠让我拿给你的。” “她说这边荷包是心仪二爷之人所赠,二爷你是否要收下?” 虽然答应清棠的时候很爽快,但此刻说的时候,丫鬟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万一二爷认为自己多管闲事怎么办? 谁料罗慎坦然的接过了那枚荷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把玩着手中的荷包,罗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清棠的面孔。 不知为何,虽然想起那天清棠所说的话,还是会很生气,可罗慎在看到荷包时,心还是软了下来。 “为何自己不来送,偏要让一个下人过来?”拿着手中的荷包,罗慎喃喃自语道。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罗慎起身。 不知不觉的,罗慎来到了清棠所居住的院子外,本想去看看清棠此刻在做什么,可是快到门口的时候,罗慎还是停下了脚步。 彼时,清棠正在院子里和林语柔说着话。 “小姐,荷包已经送出去了。”清棠站在林语柔身侧,不卑不亢的说着。 说话全程,清棠从未抬起过头。 第九章 探查家人消息 站在她面前的林语柔,此刻正在把玩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哦?那你是怎么说的?二爷收到荷包后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迟疑片刻,清棠缓缓开口。 “奴婢并未进去,而是托二爷底下的丫鬟送了进去,听到丫鬟说二爷很爽快的收下了。” “在给那名丫鬟的时候,奴婢特意提醒过,这是心仪二爷之人所赠。” 清棠的回答让林语柔非常满意。 “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清棠。”林语柔笑眯眯的望向清棠,同时,拿下了一根簪子。 “这根簪子作为谢礼就送给你了,若是之后还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随时来找你的。” 说完这些,林语柔这才离开了清棠的院子。 察觉到林语柔就要离开,罗慎急忙闪身躲在一旁的大树后。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清棠一人,罗慎这才缓缓走进去。 “刚刚那个荷包不是你送我的?” 虽然带着疑问的语气,但是罗慎现在已经可以笃定,清棠只是去帮林语柔送的荷包。 尽管如此,罗慎还是希望,清棠可以亲口承认。 “二爷,荷包的确是林小姐所做,只是方才小姐有些事情不便于自己去送,所以委托奴婢送给你,不知道二爷是否喜欢。” 清棠放下手中的扫把,朝着罗慎行了礼。 “替别人送礼物给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收下?” 清棠抬头,正好对上了罗慎那双幽深的黑瞳,不自觉的,清棠被吸引了进去。 就仿佛里面有一个很深的漩涡一般。 “二爷不是已经收下了吗?”清棠嘴角微微上扬,自从那天和罗慎说清楚自己的心事之后,清棠现在已经在尝试放下。 “更何况,林小姐的确很优秀,是一个不错的妻子人选。” 清棠的话,让罗慎顿时火冒三丈。 “清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让你随时可以送给其他人的物品?” 面对罗慎的质疑,清棠缓缓开口:“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二爷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老爷夫人都会担忧的。” “呵,我倒是不知道,你从前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管这些事情。” 罗慎嘲讽的声音从那张薄唇当中传了出来。 清棠蓦然心底一紧。 可即便如此,清棠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二爷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何况最近三爷回来的频繁,若是二爷没有其他事的话,还请早点离开,免得三爷误会。” “很好。” 罗慎突然笑了。 “没想到你如此大方,善解人意,倒是我狭隘了。” “二爷过誉了。” 罗慎的挖苦并未影响到清棠丝毫。 相反,清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二爷,奴婢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轻便。” 说完这句话,清棠便继续打扫着院子。 罗慎也不是个喜欢自讨没趣的人,当即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先前那枚荷包,罗慎眉头紧皱,将之丢在了角落。 丫鬟看着罗慎的动作,心底一紧。 二爷莫不是不喜欢这枚荷包?自己该不会被这荷包牵连吧? 因着是清棠送来的荷包,不自觉的,丫鬟将这件事情记在了清棠身上。 “以后旁人所赠之物不许私自拿来,若有再犯,就不要待在我的院子里了。” 丫鬟垂眸,“奴婢知晓了。” …… 清棠打扫完院子,来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正打算稍作休息,正好看到春蝉从自己院子门口路过。 “清棠,你在忙吗?” 春蝉探头进入清棠的房间,看起来很是小心翼翼。 清棠站起身,迎了过去,“怎么了春蝉?我刚刚打扫完院子,现在可以偷着清闲一阵。” “你还记得之前你找我托人打听你家里的事情吗?” 清棠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喜意。 “记得,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家人现在有消息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家人的消息了,清棠一时间喜极而泣。 春蝉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清棠啊……这件事啊……现在还有点复杂,你可千万别高兴的太早。” “我的确找人去帮忙打听了,可现在结果却不是很好,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清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为了紧张。 难不成家里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春蝉将清棠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我朋友打听到了你父母的消息,只是打听到一半,银子不够了,以至于他现在无法继续追查下去……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和你开了这个口。” 春蝉抓着清棠的手,认真的说着。 “你知道的,我父亲生了重病,之前给他看病的银子都还是你借给我的,不然我说什么都会垫付银子帮你……” 说到这里,春蝉有些为难。 “现在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我才来找你的。” 清棠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春蝉继续说道:“所以我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看是决定继续查探消息,还是就这样放弃。” “不会放弃,当然要继续查询。” 清棠开口,眼神中满是坚定,就仿佛现在已经有了消息一般。 “我们不可以半途而废,缺银子的话,我会想办法,但是拜托你,一定要继续帮我打探消息。” 春蝉没有做声。 清棠却不在意这些,相反,释然的笑了下,“至少当初春蝉你愿意帮助我,这已经很难得了,况且现在也已经有眉目了,不是吗?” 听到清棠的话,春蝉连连点头。 “对,我之前听他们说过,好像是在哪个村子有见到过你的家人,只是后面因为一些缘故又再一次失联,导致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春蝉煞有其事的说着,甚至说到后面,她也激动起来。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面对春蝉的关心,清棠也非常的认真。 “这一切还是要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费心帮我打探消息,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得知家里的信子,若是后续银子不够,我会想办法。” 第十章 罗慎询问玉佩去向 “无碍,我们本就是好姐妹,更何况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是帮你点忙,这算不了什么。” 春蝉拉着清棠的手,微笑道。 “话虽如此,可你的帮助我会一直记着。”清棠认真的凝视着春蝉。 “好啦,我本来就只是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主子那边还有事情没完成呢,我现在还得快点回去。” 说完,春蝉便快速离开了清棠所在的院子。 清棠是罗沂的通房丫鬟,可自己又不是,在这边待的时间久了,反而会让自己挨骂。 春蝉离开后,清棠坐在院子里发呆。 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呢? 怀揣着心事,清棠提着水桶去打水,在去的路上,正好遇到罗慎和林语柔。 清棠下意识躲在附近的树后,不希望二人看到自己。 伴随着二人逐渐走近,清棠也听到了二人正在说什么。 “罗慎哥哥,今天去踏青的地点,你可还满意?”含羞待怯的模样,看在清棠眼里,莫名觉得有些扎眼。 罗慎和并肩走在小路上。 清棠无法看清罗慎此刻的表情,只能躲在树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还可以。” “那便好,我就担心哥哥你会觉得不喜欢或是无聊呢。”林语柔娇羞的说着。 罗慎正打算说些什么,无意见撇到不远处的一抹衣角,到口的话突然变了。 “和你一同出去游玩,自然是有意思的。” “还有先前你送来的荷包,我很喜欢。” 林语柔惊喜的看着罗慎,“当真如此吗?” 罗慎缓缓点头,紧接着看向林语柔:“天色不早了,语柔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林大人担心。” 林语柔此刻正是开心的时候,即便是罗慎要她回去,她也不觉得有丝毫的不快。 “那过几日,语柔再来邀哥哥你一同出游可好?” “过几日再说吧。” 罗慎恢复了往日混不吝的模样,待林语柔离开后,他走到附近一处凉亭。 “出来吧,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听闻此言,清棠也不扭捏,来到罗慎面前,“奴婢参见二爷。” “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罗慎起身走到清棠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清棠垂下眼眸:“二爷,奴婢什么都未曾听见。” 罗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可偏偏却无处发泄。 “既然如此,你躲在树后又是所为何事?” “回禀二爷,奴婢只是路过,正好丢了东西,在那边找寻,并未刻意偷听二爷和人谈事,还请二爷见谅。”清棠一动不动,保持先前的动作。 见清棠如此客气,罗慎正欲发难,余光扫过清棠的脖颈处,突然发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你先前特别宝贝的那块玉佩哪去了?”罗慎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他对那块玉佩记忆犹深。 起初自己误触了一下,清棠都小心的不得了,一直贴身携带。 可现在玉佩却不见了。 按照清棠对那块玉佩的宝贝程度,罗慎当然不会觉得是清棠不小心弄丢了。 “二爷,这是奴婢私事,不便告诉二爷。”提及玉佩,清棠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 “快说。” 罗慎此刻只想搞清楚,东西到底去哪了?难不成送给老三了? 见罗慎板起脸,语气也严肃了许多,清棠叹了口气。 “奴婢一直在找寻亲生父母的踪迹,只是过去了这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前些日子,奴婢的好姐妹托人帮忙去调查,这才有了些许线索。 只是调查需要银两,奴婢月例太低,根本不够,就将玉佩暂时抵在了当铺,待以后手头宽裕些了再去购买回来。” 将整件事情大概给罗慎概括了一番,清棠再一次归于沉默。 若不是因为罗慎的命令,清棠断然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你就如此相信你那个朋友?” 罗慎突然开口,同时,清棠发现自己的身影,此刻正倒映在罗慎的眼中。 “之前就觉得你是个蠢的,没想到还真是,把自己身上全部的身家都拿去给你的朋友,只为了帮你追查这虚假的线索,我且问你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有查到一点吗?” 罗慎冷笑着。 虽然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可是清棠的操作也确实让他非常惊讶。 “奴婢相信林语柔,她是断然不可能出卖我的。” “更何况,如果需要银子,只要开口,我就会给她,又何苦费尽心思来骗我呢?” 罗慎提醒的这些话,清棠没有任何一句放在心上。 何况罗慎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和之前比起来也是大相庭径。 “要不了多久,奴婢就可以找到亲生父母,届时全家团圆。” 眼看着清棠此刻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当中,罗慎当场打破。 “我且问你,你现在有收到任何线索吗?” 清棠这下沉默了。 除了春蝉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之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准确的线索。 “没有……但当初春蝉的确帮了我不少忙,甚至还对我有着救命之恩,不管怎么说,我都选择相信她。”哪怕自己真的被骗。 清棠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能够有一点父母亲的消息,那也是非常好的。 “她救你命了?你这么信任她?”罗慎冷嘲热讽的看向清棠。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蠢货。 这件事情明摆着有问题,可清棠却始终坚持己见,到底春蝉帮了清棠多少?他不能理解清棠的想法。 清棠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确实……之前有一次,奴婢被人诬陷,罚打板子,深夜高烧不退,是春蝉冒着危险去请来了大夫,奴婢才保住了这条命。” “冲着这件事情,哪怕春蝉确实欺骗了奴婢,奴婢也不会怪她。” 罗慎只觉得无语。 这种小事难道不是随口吩咐一声就可以做到的?还冒着危险。 也就只有清棠这样的傻子会在意了。 “一点小事就能让你感动成这样子,你的感激真的太廉价了。” 罗慎语气中带着不屑。 第十一章 难忘罗慎 清棠却摇头,“不一样的,何况先前膳房的人断了奴婢的口粮,也是春蝉将她自己的食物匀给了奴婢,奴婢才得以活下去。” “可以说,春蝉帮了奴婢太多,本就无以为报,若是那些银子能够帮到她,也算是值得的。” 清棠的想法罗慎无法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 “我不会再说什么,你自己决定便是。” 清棠这愚蠢的行为,他实在是不想去评价,更不想插手。 罗慎起身正欲离开,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不懂你们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但是你对其他人最好还是多些防备,以免以后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在帮人家说话。” 只是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对对方感恩戴德。 更何况,清棠甚至都没有亲自去验证过,就如此相信春蝉。 将自己全部家当都给了春蝉,难道清棠就没有思考过,以后万一事情没成,自己该怎么办吗? 罗慎离开院子后,清棠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心底已经泛起了一丝涟漪。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太过相信别人了? 可是清棠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即便是春蝉这一次真的欺骗了自己,可她一定没有恶意。 “不管到底对我是真是假,救命之恩,不会忘记,二爷还是莫要插手此事了。”清棠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是她自己的性格使然。 何况平日里对自己的帮助可不止这些。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可就要小心点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况且你的目光属实短浅了些。” “虽然之前的确有帮过你,但是你能保证她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吗?” 罗慎依旧是沉着那张脸,看起来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却一直在提醒清棠。 “二爷所说的这些事情,奴婢都有考虑,只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没有中途反悔的道理,只骗结果不是很好,但只要努力过,就还是有希望的。” 说话时,清棠眼睛亮晶晶的。 罗慎所说的这些东西,她其实都有所考虑,只是女孩子之间在意的东西更加独特一些。 并不像男人眼中只有家国大义。 “不过还是很感谢二爷的提醒,不知道二爷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所谓何事?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奴婢还要继续打扫院子。” 话题已经聊完了,清棠有意送客。 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不会显得失礼,犹豫再三后,选择了最温和的一种。 即便是和罗慎已经形同陌路,清棠也只是用平常心来对待罗慎。 “我今天过来,本来是来找老三的,既然老三不在,那就算了。” “若是老三回来了,你去找我过来。” 来都来了,罗慎也不可能白跑一趟。 清棠闻言只是低下头,垂眸答应着,“二爷尽管放心,三爷只要回来,奴婢立刻去找您。” “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临走之前,罗慎转头看向清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你当真已经确定不会再发生改变了。” 此言一出,清棠蒙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罗慎所谓何事。 看来是那天自己和罗慎要撇清关系的事情。 几乎是没有犹豫,清棠看向罗慎。 “有些话只要说出口,就已经代表了奴婢的内心想法,所以二爷还是不要去纠结这些事情了。” “更何况以二爷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清棠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慎。 虽然说二人最开始的那一次只是一个意外,可是到了后来,清棠突然发现自己对他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更何况,罗慎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料以及安慰,这些清棠全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是没有办法称心如意的。 与其让自己陷入其中,无法摆脱,倒不如早点解决,长痛不如短痛。 “好。”罗慎抿了抿那张薄唇。 眼中带着几丝清棠都无法看透的复杂,“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我不会再问你第二次。”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可都不要后悔。” 留下这句话,罗慎当即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 看着罗慎离开的身影,清棠心中升起一抹莫名的感觉,她只当是自己这段时间比较贪恋罗慎的温柔。 强迫自己将心底的这种感觉压下去,清棠这才继续打扫着院子。 虽然院子不大,可是只有清棠一个人打扫起来也还是比较费劲的。 一直到了晌午过后,清棠才将这院子全部打扫完毕。 正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看见李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红叶走了进来。 “清棠姑娘,夫人有请。”虽然清棠身为通房,可说到底也只是个丫鬟。 红叶和清棠说话时甚至还带了几分傲气。 毕竟自己可是祖母身边的丫鬟,清棠一个小小通房,在自己面前又能翻得了什么浪? 清棠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得知李氏要见自己,清棠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发髻,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这才出发前往李氏的院子。 在去的路上,清棠不可避免的再次想起了罗慎。 明明早上才见过,可他却总是出现在清棠的脑海之中。 “清棠姑娘,等下到了房中,若是再这样没有规矩,可就不是说说的事了。”红叶注意到清棠一直在走神,提醒道。 虽然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为了自己能够好过一些。 红叶才会开口。 清棠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会注意的。” 的确,自己现在还好,没有到李氏的房间当中,如果真的去了,自己再走神,到那个时候惩罚可就麻烦了。 不久后,清棠来到了李氏的院子当中。 “参见夫人。”清棠毕躬毕躬毕敬的向李氏行礼。 李氏不但是府中的夫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罗沂的亲生母亲。 因为这些问题,清棠对她只能恭敬。 看着清棠站在门口,李氏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 第十二章 催生孩子 “看你这身段应该是个好生养的,怎么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李氏下意识皱眉说道。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 清棠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李氏的意思,看样子李氏是想要自己尽快给罗家开枝散叶了。 毕竟现在能陪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通房丫鬟。 可若是能够提前生下嫡长子,那个时候就算是李氏,都会被老夫人连带着奖赏。 “您说的是,奴婢会尽快完成您的安排。” 清棠垂下眼眸,从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异常。 “总而言之,你还是尽快给老三生个孩子。”李氏催促道。 现在罗沂没了腿,以后想要和罗慎去竞争,只会更加麻烦,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让清棠生下罗沂的嫡长子,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换取老夫人的青睐。 这些东西都不是清棠需要思考的。 “奴婢知晓。” 说完,清棠就准备离开,出门时再次遇到罗慎,“你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罗慎的疑问,清棠面色如常,“夫人叫奴婢来训话。” “什么话?” 迟疑片刻,清棠还是如实回答:“让奴婢尽快为三爷开枝散叶。” “你同意了?”罗慎当即质问,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妥。 至少现在明面上清棠可是罗沂的通房,自己确实不该插手,可是看清棠没有拒绝的意思,罗慎当即摔门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罗沂此刻也回来了。 看着罗沂喝的醉醺醺的模样,清棠虽然不喜,但想起李氏和自己说的事情,还是来到了罗沂面前。 “三爷,今日夫人叫奴婢过去,希望奴婢能尽快为三爷开枝散叶,不知三爷意下如何?”清棠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本以为罗沂或许会没有反应,但谁料罗沂却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 “你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居然敢在我面前这样说,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罗沂虽然无法直立行走,但家里为他找能工巧匠制作了一把椅子,平日里可以靠这把椅子来出行。 来到清棠面前,罗沂目光冰冷的盯着她。 “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不行了,所以也有了别的想法。” 清棠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还请三爷不要多想,奴婢只是将夫人所说的话全部传达过来。” “呵。”罗沂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真当我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背地里说我的。” 清棠虽然跪在地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罗沂的性格一直是这样阴晴不定,清棠早已习惯,特别是在那些自己饱受折磨的夜晚。 “我告诉你,我心里只有林语柔,你最好是绝了这些心思,如若不然,不要怪我下手残忍。”丢下这句话,罗沂回到了床上,准备休息。 清棠收拾好屋子,默默转身离去。 刚一出门,正好撞上满脸怒气的李氏。 “你这贱蹄子就是这样伺候少爷的?怪不得到现在都没个动静,真的是没用,废物。” 李氏气急败坏。 本想来看看清棠有没有专心伺候罗沂,结果就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那些勾栏的女人会勾人。” 面对李氏的责骂,清棠一声不吭。 罗沂不碰自己,她也不可能主动去勾他。虽说罗沂的折磨让人难以接受,可至少,清棠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夫人,奴婢实在是无法劝说三爷,三爷早已心有所属……” 李氏态度强横的打断了清棠的话。 “不要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只管照顾好三少爷便是,我会想法子让三少爷去亲近你,给我争点气。”李氏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着清棠的额头。 清棠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没有做声。 直到李氏发泄完全部的怒气,清棠这才缓缓抬起头。 “还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早日为三少爷开枝散叶的。” 听到清棠的承诺,李氏这才稍微减缓了些怒气。 清棠这样上道,倒是让自己省去了很多功夫。 “今天晚上我会提前给三少爷准备晚饭,吃过晚饭之后,你便自行进去伺候三少爷吧,若是这一次还不成功,那就休怪我将你发卖了。” 李氏放完狠话,这才离开了罗沂的院子。 清棠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傍晚来临,清棠伺候罗沂用过晚膳之后,便按照原计划来到了罗沂的屋子。 看着罗沂此刻面色潮红,但是身体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清棠顿时明白李氏做了些什么。 来到罗沂身旁,清棠蹲下身子,正准备宽衣解带,却突然被罗沂一鞭子抽翻过去。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居然连给我下药,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早上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心里只有林语柔一个人,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没想到你不听劝,甚至还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 罗沂明显是气的很了,拿着手中的鞭子对清棠抽来打去。 清棠咬牙忍受了这一切。 虽然药不是自己下的,可是自己大概也能猜到当初李氏是怎么安排的,同时也配合了李氏的做法。 眼看着清棠没有吭声,罗沂越打越狠。 “你这个浪蹄子,就凭你的身份,凭什么妄想能爬上我的床?”罗沂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清棠。 即便现在身体非常不舒服,可他还是强忍着药性。 罗沂此刻并不只是因为下药才会发这样大的火,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人道。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被清棠发现,只怕明日就会传的人尽皆知,正因如此,罗沂才会将自己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清棠身上。 清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的挨打。 春蝉本想着来找清棠说些事,还没进来就听到了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顺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清棠此刻已经被打的快要昏迷,立刻来到了李氏的院子。 第十三章 被打 快要进入李氏院子的时候,春蝉犹豫片刻,停下了脚步。 李氏身为罗沂的母亲,说不定非但不会救清棠,反而会帮着罗沂一起下手。 可这偌大的罗府,还有谁能救清棠呢? 就在春蝉犹豫的时间里,她余光扫过一旁,大夫人和罗慎正好路过这边。 心里顿时有了思量,春蝉当即来到二人身旁。 “大夫人,求您救救清棠吧。”春蝉连连磕头,眼角还挂着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大夫人张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看着春蝉哭成了泪人,还是让身边的丫鬟将春蝉扶了起来。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 春蝉起身时还特意观察了罗慎的表情,看着罗慎并不在意,心中一紧。 “奴婢刚刚回房休息,路过三少爷的院子时听到里面有些奇怪的声响,出于好奇,奴婢就去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清棠跪在地方,被三少爷用鞭子抽打着。” 春蝉哽咽着将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全盘托出。 大夫人把玩着手中的佛珠,面上却是没有丝毫动容。 “这是二房的家事,按理说,我们大房是不能插手的。”张氏语气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却充满寒意。 春蝉眼前一黑。 难道没有人可以去救清棠了吗? 罗慎突然停下脚步,“三弟什么时候如此暴躁了?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们罗府背上一个苛责下人的骂名?母亲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这点小事儿子前去看看便是。” 张氏思索片刻便点头应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说完,她还不放心地叮嘱罗慎,“若是老三混不吝对你动手,你可莫要受着,躲远一点。” 听着母亲的关心,罗慎连连点头,“还请母亲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让人伤害自己。” 眼见罗慎心里有数,张氏也就不再多话,摆了摆手,带着丫鬟离开了这边。 罗慎这才把目光放在春蝉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着罗慎的声音降低了几个度,春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罗慎也会有如此的气势。 但是面对罗慎的问题,春蝉还是回答了。 “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晓,只知道听到声响的时候就看到清棠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听到这里,罗慎当即正了正神色,紧接着,前往清棠所在的院落。 当他到达院子门口,还没有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罗慎当即加快速度走了进去。 “三弟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罗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就仿佛自己只是在和罗沂说闲话一样。 罗沂冷笑道。 “这丫头不安好心,居然敢在我的吃食上做手脚,想要以此来博得宠爱,这样的贱蹄子怎么可能留下?继续留下去,只怕以后会酿成祸事。” 听闻此言,清棠抬眸,看了眼罗慎,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罗慎沉默片刻,突然笑道:“三弟此言差矣,若是这丫头真对你起了什么坏心思,可就不会下这样的药物了。” “倒不如先把人送下去,平日里让她离你远些。” 罗沂本就是一时怒火攻心,此刻看清棠浑身是伤,倒在地上,眼看着就快要断气了一般,冷漠道:“二哥说的是。” “既然二哥开口替你说话了,那便下去养伤吧,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便立刻找来人牙子将你发卖了。” 清棠气若游丝,但也不忘谢恩。 “多谢三爷高抬贵手,奴婢这就退下。”说完,在春蝉的搀扶下,清棠回到了自己住的小房子里。 春蝉担忧的看着清棠,“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挨了这么重的鞭子?” 清棠薄唇紧抿,好半晌才开口。 “无事。” 知道清棠不想和自己说这些,春蝉将她送回去,便离开了。 不多时,清棠听到房间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好像是有什么人进来了一样。 听脚步声,清棠已然猜到是谁。 “二爷深夜来到这里,怕是有些不合适。” 眼看着清棠身受重伤,可还是在抵触自己,罗慎当即发怒。 “方才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只怕已经去了,就是这样对你救命恩人的?” 听闻此言,清棠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缓缓开口,“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可身份有别,还请二爷保持距离。” 随着清棠说话,以及一些轻微的动作,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怎么不上药?”罗慎蹙眉。 他以为春蝉已经给清棠上过药了,没想到清棠就连那身沾满了血污的衣裳都没有更换。 清棠苦笑,“二爷想太多了,奴婢这小院子,怎么可能会有治伤用的药物,何况现在乃是深夜,即便要请医师,那也是明儿清晨了。” 如若不然,清棠也不愿意就这样入睡。 顶着浑身传来的伤痛感,清棠努力支起身子,目光对上罗慎。 “二爷,夜已经深了,还请回吧。” 罗慎并未动作,相反,他拿出一瓶药,坐在清棠身侧床榻之上。 感觉到略显粗糙的手指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清棠浑身僵硬。 正打算开口拒绝,就听到罗慎声音略带几分讥讽。 “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见过的?何况今日若不是你给罗沂下药,也不会遭此毒打。” 清棠再次沉默。 整个上药的过程非常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罗慎替清棠披上衣服,“明天再换一次药,后续只等结痂就好。” “另外这几日就不要碰水了。” 清棠缓缓开口,“多谢二爷。” 罗慎正欲离开,听到这话,驻足看向清棠,“你何不直接跟了我呢?至少不会有如此遭遇。” “即便是跟了二爷,又能有什么用?奴婢不也还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人人可欺。” “奴婢虽然只是丫鬟,但也是清清白白的,日后若是有机会,自然不会被禁锢在这罗府之中,三爷虽脾气不好,但不会管太多事情,对于奴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第十四章 不愿做通房 自始至终,清棠都没有过久留在这罗府之中的想法。 可若是和罗慎扯上关系,自己到时候就是想要离开,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自己也不愿一辈子做个通房。 “你倒是志向远大,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罗慎冷笑一声。 先前倒是没有发现清棠想法居然如此之多。 清棠不管罗慎心中如何,只是强忍疼痛,扯出一抹 微笑,“没有人愿意一直做个下人的。” “或许在二爷看来,跟了二爷,在这府上的待遇也会水涨船高,可奴婢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至少清棠不愿意。 自己有父有母,先前也只不过是意外和父母走散,导致孤身一人来到了这罗府。 只要能找到父母亲,清棠就会想办法脱离这儿。 “不识好人心。”罗慎被堵的哑口无言,从未想过清棠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多谢二爷救命之恩,待奴婢伤好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去感谢二爷的。” 清棠趴在床上,眼中满是认真。 本以为自己救了清棠,或许二人之间可能会恢复到从前那般。 可没想到,比起先前还要更加恶劣。 这下,罗慎彻底生气。 “不愿便算了,日后我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情,只是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不会再来帮你。” 丢下这句狠话,罗慎当即转身离开了清棠的院子。 本就是担心清棠会再次有如此经历,才会提出这件事情,可没想到清棠依旧拒绝。 罗慎已经给台阶了,可清棠不下。 清棠当然知道罗慎是怎么想的,可即便是跟了罗慎,又能有什么用呢?反正也还是个通房丫鬟而已。 更何况,从罗沂的同房丫鬟变成了二爷罗慎的同房丫鬟,届时,只怕会有更多难听的话在等着自己。 除此之外,万一罗沂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自己下狠手。 清棠顾虑的东西很多。 何况她也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即便对罗慎有一丝好感,可清棠依旧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 …… 第二天早上。 春蝉来到了清棠的院子当中,“方才二爷让人送了瓶药过来,说让我给你换药。” “昨天实在是太晚了,没有办法去找医生,所以我就只是把你送了回来,没想到你已经处理过伤口了。”春蝉坐在清棠身侧,一边替她换药,一边说着早上的事情。 清棠心里一愣。 罗慎让人给自己送了药。 虽说昨天罗慎放了狠话,可说到底,罗慎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伤势。 不知为何,清棠心中突然有了一抹苦涩。 “等我伤好之后,一定会去感谢二爷的。” 所以说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和罗慎保持距离,可是道谢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进行的好。 “不急,二爷还特地让人说了,不需要你感谢他,只不过是帮了家里的一个下人而已。” 清棠并未做声。 昨天晚上已经算是和罗慎撕破脸了,现在罗慎还能送药过来,这已经让她感激不尽。 “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三爷对你下这么毒的手?” 再次提起这件事情,清棠依旧没有告诉春蝉。 “多谢你替我换药。” 眼看着清棠不想告诉自己原因,春蝉也就没有继续多问。 替清棠掖好被角,春蝉这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之后几天,清棠一直在房间里养伤,好在罗沂也没有找过自己的麻烦。 闲来无事,清棠便翻起自己先前存的一些话本子,正当她看到入迷的时候,罗慎再次不请而来。 “这几日伤恢复的可还好。” 罗慎语气冷漠,仿佛自己只是路过,顺路进来看一眼。 清棠也没有多想,只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回禀二爷,多谢二爷送来的药,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再休养两日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嗯。” 罗慎也不知为何,原本自己有事要做,可是在路过这个院子的时候,还是走了进来。 眼看着空气再一次安静起来,罗慎有些别扭。 “我过来只是因为找老三有些事,正好进来看看你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既然没事,那我便离开了。” 说完,也不等清棠回应,罗慎便转身离去。 清棠没有多想,起身打理一番,出门进行自己的洒扫工作。 这些日子林语柔一直住在罗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府开始流传一个谣言。 “听说了吗?林小姐这次来罗府,并不是做客,而是为了挑选自己的未来夫婿。” “什么?那她会选择二爷还是三爷?” “罗府现在只有这两位爷没有娶妻,但真要说起来,三爷腿断了,换做是我,我会选择二爷。” 几个丫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清棠正好路过,听到几人讨论,当即训斥,“主子的私事也敢讨论,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太过清闲了吗?” 那几个丫鬟看到清棠,立刻散开。 她们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私底下悄悄讨论八卦,这么巧就被人听见了。 好在听到的人是清棠,不是其他人,不然他们今天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刻,花园里面只剩下了清棠一人。 清棠走在道路上,心里莫名有些烦闷,林语柔和罗慎在一起,这样的画面是自己一直想看到的。 甚至清棠也在努力撮合二人。 可若是罗慎真的娶了林语柔,清棠又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 叹了口气,清棠继续向前走去,快到门口时,正好迎面撞上了罗慎和林语柔。 “林小姐,二爷。” 清棠向二人行礼。 林语柔这几日见到清棠时倒是没有了那么多的敌意。 反而罗慎在看到清棠后冷着一张脸,“你在这里做什么?” 清棠死死的攥着衣袖。 “奴婢刚刚去了趟大房,办完事情后,现在正准备回去,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二爷您和林小姐。” 清棠说话的时候始终是目不斜视。 “二爷这边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的话,奴婢就先离开了。” 林语柔正打算顺着清棠的话说,却没有想到,罗慎突然开口。 第十五章 谁的通房都不做 “有事。” 罗慎语气平淡,但说话时,眼睛一直是盯着清棠的。 听到罗慎这样说,林语柔下意识用指甲死死扣住自己的手掌。 她总感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 可关键自己也不能长期呆在罗府,不然对于自己的名声来说是有影响的。 哥哥马上就要来到罗府了,到那天自己也会跟着一同离开。 “林小姐,在下有些事情要和家中婢女沟通,还请你回避一下。”不等林语柔开口,罗慎率先对林语柔说道。 林语柔愣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 “既然二爷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二爷了,等二爷忙完,可以托人过去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来找二爷。” 尽管心情不是很好,但林语柔依然落落大方的说着。 听到这里,罗慎点了下头。 “好。” 等到林语柔离开后,罗慎站在清棠面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做我的通房?” 虽然上一次清棠已经明确拒绝了,可罗慎还是想再给清棠一次机会。 万一清棠后悔了呢? 只可惜这段时间,清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抱歉二爷,奴婢想上一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何况奴婢现在也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 “而且听说二爷马上就要迎娶美娇娘,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二爷纳了通房丫鬟,难道不担心林小姐会吃醋生气吗?” 清棠故意说着。 罗慎面无表情,“那又如何?我的事情旁人是管不着的。” “况且若是我未来的妻子,连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都容不下,那这样的人娶回来做什么?” 清棠笑着摇了下头,“二爷此言差矣,像二爷这样的家世,往往都是要考虑到家族发展,从而进行联姻,由此可以知道,二爷以后的妻子非富即贵。” 这些事情清棠心里都很清楚,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想要远离罗慎。 “在这样的情况下,奴婢若是成为了二爷的人,以后即便是受了欺负,二爷也没有办法护着奴婢。正因如此,奴婢希望二爷以后能够跟奴婢保持些距离,以免未来的夫人误会。” 这已经是清棠第二次和罗慎说保持距离的话了。 罗慎本就被娇宠惯了,没想到接二连三在清棠这里碰壁,一时间气愤不已。 “当真是狂妄自大,本来只是想着给你个机会,让你能够过得稍微好些,没想到你不识抬举。” 每一次都被清棠拒绝,罗慎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自己本来就是娇宠着长大。 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大家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可偏偏出现了清棠这么个异类。 “那我可要看看以后你能有多好的生活。” 说完,罗慎便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现场。 清棠叹了口气,其实罗慎人很好,可是他们家世地位悬殊太大,以至于二人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罗慎生了自己的气,也不会再和自己亲近。 这也算是了却了清棠的一大/麻烦。 刚回到院子里,清棠就看到春蝉正朝自己跑过来。 “怎么了春蝉?” 春蝉却突然一脸神秘的凑近清棠。 “今个早上你不在,你知道吗?有很多秘密被传出来了。” “什么?” 清棠一时间没有明白春蝉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春蝉一看清棠这样子,就知道清棠肯定是专心去忙了,并不知晓府中发生的事情。 当即拉着清棠就开始说自己今天听到的事情。 “你没听说吗?侯夫人把林语柔小姐留在我们这边,长期居住了,接下来我们可能有人要去林语柔的院子里做事。” 春蝉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若是传的人多了,只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们怎么知道的?” 清棠心里一紧。 自己这几日一直在忙,的确没有去有去打听过消息,可是没想到林语柔居然这么快就住进罗府了吗? 转念一想,自己刚刚才在花园里见过林语柔和罗慎,想来二人的婚事也该定了。 见清棠发呆走神,春蝉伸出手在清棠面前晃了晃。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清棠摇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有些奇怪,侯夫人,现在既然还没有给林语柔和罗慎订婚,为什么要让林语柔住在罗府,难道就不怕传闲话?” 这个问题,清棠很早之前就开始纠结了。 如果不是林语柔,一直在罗府针对自己,清棠的日子要比现在好过很多。 “这些东西我们可就不清楚了,更何况……本来就只是道听途说的,听个乐子就好,不要太在意。” 春蝉摆了摆手,并没有将清棠的怀疑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罗慎正在书房里。 看着手中的书籍,罗慎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去研究。 刚才去了趟母亲的院子。 得知母亲以后打算撮合自己和林语柔在一起,罗慎顿时生出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目前我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难道你还要像之前那样替我做决定吗?”屋里除了罗慎和张氏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 听到罗慎的质问,张氏迟疑了片刻。 但很快,张氏就恢复正常,“你早就已经到了适合嫁娶的年龄,若是不提前准备,日后只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何况雨柔这孩子从小就是长在我们跟前的,她的品行如何你也是亲眼所见。” “既然要给你娶媳妇,肯定就要娶更加熟悉亲近的。” 听着自己母亲的这一堆歪理,罗慎无奈极了。 “我不喜欢她。” “若是母亲以后还想劝我和林语柔在一起的话,那儿子干脆不成亲,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当朋友的。” 罗慎停留在原地,喃喃自语的。 张氏虽然生气,但是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儿子,还是忍了下去。 “难不成你要孤独终老吗?” “好像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下子张氏是真的不怎么想管罗慎了,毕竟自己怎么管都是错误的。 叹了口气。 “我的事情母亲你不用操心,儿子心里有数。” 第十六章 为难 说完,罗慎当即转身离去。 在张氏提出让自己娶林语柔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何,罗慎脑海中却出现了清棠的面孔。 强迫自己忽视这一点,罗慎打算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休息一阵。 路过罗沂的院子时,他还是放慢了脚步。 顺着敞开的大门看去,清棠此刻正在打扫院子的卫生。 注意到清棠快要过来,罗慎这才恢复原本的速度,离开了这儿。 几天后。 春蝉正和清棠一同打扫着院子。 “清棠,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你出去了?”春蝉疑惑地询问道。 清棠愣了一下。 好像自从上一次,罗慎来问自己要不要做他的通房之后,自己就不怎么出院子了。 也是为了防止遇到罗慎,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想起那件事情,清棠心里就有些发虚。 “没什么,只是最近觉得有些乏力罢了……对了,你呢?最近可有出去玩过?” 听到她这样问,春蝉笑了起来:“我最近可没空去外边玩耍。” 说完,春蝉凑近清棠低声说道:“前几日大夫人给二爷选了两个美貌的丫鬟送过去,结果都被二爷赶走了。” 闻言,清棠诧异道:“怎会如此?” “谁晓得呢。”春蝉耸耸肩膀,“反正我瞧着少爷并未喜欢她们的模样。” 清棠若有所思。 “对了,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和我说过,想要出去买东西,是吗?” “嗯……”清棠含糊应着。 见状,春蝉也没多问,两人又将院子整理干净,便一起回屋歇息去了。 另一头,罗慎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刚翻阅过的一本书籍,神色沉静。 良久,他抬眼往窗外望去。 夜幕降临。 罗慎微眯双眸,目光落在那片烛光之中。许久之后,他终于站起身来。 他朝着书房外走去,吩咐小厮引路,径直朝着罗沂所住的宅子而去。 站在罗沂的院子外,罗慎遣散了所有的小厮。 微风徐来,罗慎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美妙。 不知道站了多久,罗慎这才离开。 翌日,上元节。 清棠起的很早,正打算去浣衣房洗衣服,走到半路上,却突然遇见了以前一同做事的几名丫鬟。 “听说你现在是三爷的通房丫鬟,不过你没想到吧,三爷对你一点都不感兴趣。”夏兰站在清棠面前,面带讥讽。 区区一个通房,说白了还是个丫鬟。 甚至连姨娘都不是。 只是没想到清棠运气这么好,居然可以留在罗沂身边。 虽然罗沂不行,可说到底也是个主子。 而且通房的月例也要多些。 “与你何干?”清棠冷冷的看了夏兰一眼。 这人从前就与自己不对付,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居然还在针对自己。 夏兰带着几个小丫头堵住了清棠的去路。 “看你这样子,最近过得很是滋润,可我们这些老伙计过的一点都不好,难道你就不知道孝敬孝敬我们?” 听到夏兰这厚颜无耻的话,清棠笑了。 “若是觉得滋润,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二夫人,让二夫人将你安排为通房,何必在这里为难于我?” “更何况,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孝敬你?” 清棠冷笑着。 即便自己现在过得不怎么如意,可也轮不到这几个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挡路,不然一会耽搁了时间,三爷如果问责,可别怪我将你们几个供出来。” “哈哈哈。” 听到清棠的话,夏兰几人却突然哈哈大笑。 “你还在这里作威作福,真当我们都不知道吗?那日林小姐问过你和三爷的房事,我们是真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 此言一出,清棠心底一紧,同时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几人。 “你们什么意思?” “和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在一起,天天看不能碰,是什么感觉呢?”夏兰凑近清棠,在她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清棠的脑袋顿时炸开了一样。 那天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吗? 可即便如此,清棠还是冷着一张脸,“恐怕这不关你事吧,更何况你有想过,如果三爷知道了,你们在这里宣传这些事情,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你不说出去,谁能知道是我们说的呢?”夏兰笑眯眯的凑近清棠,“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摁住。” 伴随着夏兰的话音落下,身后的几个狗腿子立刻跑过来,将清棠禁锢在了原地。 “真没想到你才去三爷那边几天,居然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记。” “既然如此,那我便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说完,夏兰当即扬起巴掌,就朝着清棠的脸扇了过去。 一股钻心的疼痛感油然而生。 清棠并未求饶,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几人。 “怎么,你还不服气是吗?”夏兰嘴角上扬,他等这一天,可是等好久了,只是清棠一直不出现,以至于她只能干等着。 “姐妹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夏兰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声响,几人同时向后看去,正好看到林语柔的哥哥站在那。 “林公子……”夏兰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心仪林方帧已经很久了,本想着给林方帧留下一些好印象,可是没想到这才第一次见面,居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夏兰的脸色异常难看。 清棠自始至终没有吭过声,也没有找任何人求救。 林方帧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迈开步子来到清棠身旁。 他正好路过这边,听到有争执声传出,出于好奇,便过来看了一眼。 没想到就看到了刚才的画面。 而林方帧的话,此刻也让夏兰几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林少爷,事情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夏兰还准备开口解释,只是林方帧也不是个傻的。 “是非公道,我有眼睛自然会看得清清楚楚,不用,你在这里解释,更何况与其在这里想办法给我解释,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和府里主子交代。” 第十七章 解救 林方帧板着脸,语气严肃。 “丫鬟之间还能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倒要好好找罗大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夏兰几人的脸色顿时煞白。 若是让那几位主子知道自己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留住这条小命都是问题。 “林少爷,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再也不敢了。” 夏兰几人连忙跪倒在地,不停的对着林方帧磕头。 此情此景,林方帧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几名下人联合起来,一起欺负清棠。 “这次的事情就先这样,但若是再有下一次,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 不管怎么说,这些丫鬟都是罗府的人。 自己一个林家的少爷,确实不应该插手,刚才只不过是训斥了几句,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 但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反倒是自己有些逾越了。 “多谢林少爷网开一面。” “行了,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林方帧转身看向清棠。 夏兰几人早在林方帧松口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 此刻,浣衣房只剩下了林方帧和清棠二人,“这位姑娘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引得那些人这么大的戾气?” 听到林方帧的话,清棠沉默半晌,可是转念一想,对方毕竟刚刚救了自己,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些人以前就看我不顺眼,现在我成为了三爷的通房丫鬟,她们对我的意见就更大了,经常会过来找茬。” 虽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私事,不适合跟外人说。 可是看着罗沂温润的模样,清棠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今日之事多谢林少爷出手搭救,若是之后有机会,奴婢一定会报答林少爷。” 对于林方帧的帮助,清棠非常感激,并且记在了心里。 听闻清棠居然是罗沂的通房时,林方帧有些惊讶。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只当你和他们一样。” 这也难怪那几个人喜欢针对清棠,明明刚开始大家都是不同的丫鬟,可是清棠却突然间成为了通房。 恐怕又是嫉妒作祟。 “不过那些人对你动手的时候,为何你不还手呢?”林方帧疑惑的看向清棠,语气中满是不解。 清棠叹了口气。 “就算是今天我还手了,事情闹大,闹到夫人面前,除了给夫人丢脸,还能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我觉得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别人才不会敢欺负我,所以今天即便是林少爷出手相助,奴婢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下一次他们再次动手的时候,林少爷不在,奴婢可就危险了。” 听到清棠的话,林方帧脸上满是欣赏。 起初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小丫鬟,可现在看来,清棠的想法和自己大相庭径。 “那你为何不告诉三爷?” 林方帧再次发问。 这一次清棠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棠突然抬头,再一次面对林方帧,“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都是林少爷出手相助,不然今日奴婢只怕是在劫难逃,之后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清棠在意的这些东西,林方帧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帮忙说了几句话。 “不必这么在意,只是顺手的事情。” 清棠却异常坚持,“事情不一样的,何况奴婢现在是三爷的人,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定还会污了公子的名声。” 看着清棠一再坚持,林方帧这才放弃,不再继续。 “日后再被欺负,记得还手。” 就像这句话,林方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儿。 清棠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此刻,春蝉正跪在院子里。 与此同时,罗沂手中拿着那日的皮鞭,不断的抽打着春蝉。 “三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春蝉几乎就快要昏迷过去,清棠开口求情,“怎么突然间上了这么大的火?莫非是有人惊扰了三爷?” 罗沂本就不喜欢清棠,此刻清棠还站出来替别人说话,她自然不会理会。 “这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趁早退下。” 知道自己说话是没有用的,清棠思索片刻,找准机会来到了罗慎的院子。 “二爷可以帮奴婢一个忙吗?” 这么大的府邸里,清棠除了罗慎之外,也不知道还能找谁来帮忙。 “什么忙?” 罗慎并未拒绝,看着清棠气喘吁吁的模样,罗慎收敛了神色。 “二爷,奴婢刚刚回去的时候看到三爷此刻正在鞭打春蝉,可是不知道春蝉做错了什么,能够惹得三爷这么大的火。希望二爷能够劝说一下,至少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清棠此刻心乱如麻。 春蝉帮助过自己太多事情,以至于清棠无法袖手旁观,可是在这罗府,除了罗慎之外,清棠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 “呵。” 罗慎突然冷笑一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更何况先前我和你好生说过那么多次话,可你每一次都拒绝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罗慎的语气非常冷漠。 甚至还能够听出几丝恼怒。 “二爷,奴婢知晓之前的确有些事情不合适,但是这一次的事情毕竟关系到人命,奴婢担心去晚了,春蝉就无力回天了,若是能够成功救下春蝉,奴婢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原本罗沂打自己的时候,清棠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关系好的朋友挨打,清棠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当我是个很随便的人了,当初问你的时候,你百般推辞拒绝,现在你又主动赶着送上来。” “就没有考虑过我愿意吗?” 罗慎眯起眼睛,同时审视着清棠的目光。 清棠心底咯噔一声。 罗慎也不愿意帮自己……春蝉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算了,先去一趟,等回来之后再说这些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你今天所说的这些话。” 罗慎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出了自己的院子。 第十八章 换人 春蝉虽然心情非常复杂,但还是跟上了罗慎的脚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罗沂所在的院子。 “三弟,这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你大动肝火。”罗慎走进罗沂的院子,故作疑惑的询问到。 看到罗慎,罗沂这才收敛了先前的阴狠。 “原来是二哥,这丫鬟手脚不干净,居然敢偷盗我的东西,我让人家自己把她发卖了,结果没想到她在这里闹得要死要活。” 罗沂当然注意到了,跟在罗慎身后的清棠。 只是现在他不好发怒。 毕竟府中中馈等还是靠大房来管着的,自己若是得罪了罗慎,倒也得不偿失。 “她偷了什么东西?” 听到罗沂的话,清棠和罗慎同时疑惑的看向春蝉。 为什么春蝉敢将主意打在主子身上? 特别还是罗沂。 是现在春蝉已经失去了意识,若是再不及时送医,只怕这条命都无法留住。 清棠此刻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将春蝉送到府医那去。 “这丫鬟偷了我新买的镯子,那镯子是我准备送给心上人的。” 罗沂说话的时候,同时还在恶狠狠的盯着春蝉。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下人居然敢去偷窃主子的东西。 就是今天正好被自己抓了个人赃并获,只怕自己东西丢了,都要怪在其他人头上。 清棠虽然心里非常的复杂。 可说到底,春蝉是自己的好姐妹。 正打算上前求情的时候,清棠却突然被罗慎给拦了下来。 “发卖了做什么,丫鬟做错了事情,给她一次机会改正,若是能够改正。就不说什么,但若是再有下一次,就可以直接杖毙。”罗慎轻飘飘的给出了建议。 听到这儿,清棠愕然的抬起头盯着罗慎。 她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罗慎嘴中说出来的。 听到罗慎的提议后,罗沂顿时恍然大悟。 “也对,单单只是发卖了,倒是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也知晓不少府中的事情,所以不如就按照二哥你说的,将她直接打死。” 罗沂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清棠全部都看在眼里,只觉得胆战心惊。 罗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够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可是罗慎明明知道自己和春蝉之间的关系,为什么现在又要这么做? “看来三弟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那我就不在这里多停留了。”罗慎微微一笑,紧接着踏出房门的同时,向清棠招手。 “三弟,你的人先借我用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说。”好在罗沂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出门,以至于认识罗沂的人并不多。 清棠跟着罗慎一同来到了外边。 清棠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罗慎拦了下来,“先别急,他们肯定安排人跟着的。” 听到罗慎这样说,清棠只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罗慎的安排。 这一等就是半夜。 清棠昏昏欲睡的,罗慎却突然来到了清棠所在的那棵树后。 “但是之前你说的答应我会再重新考虑一遍,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罗慎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可是私底下却竖起耳朵,一直准备听清棠的回答。 “决定了,奴婢愿意跟着二爷。”一刻钟后,清棠再度抬头,对上罗慎的眼眸。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希望您能够给我开张条/子,我好去请大夫来府上给春蝉看病。” 这些事情对于罗慎来说都只是随手。 可是对于清棠来说,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这几天府医一直都不在。 除了去外边找医者之外,清棠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以,但是具体怎么联系以及你们联系的内容,这些都是你自己负责,我会提前看的。” “好,但真的很感谢你。” 尽管罗慎已经答应帮忙了,可是清棠心里还是莫名有些难受。 为了尽快驱除掉这样的情绪,清棠当即起身前去寻找医生。 已是夜深人静,没有几家医馆还开着。 清棠几乎没有思考,当即就来到了最好的一家医馆。 “这位大夫,还麻烦您跟我走一趟。”清棠尽可能简单的说了下自己来的目。 那明医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当即跟着清棠一同来到了罗府。 只是他们来的时候,春蝉此刻已经彻底没了生气。 “这位小姐,玩笑不能随便开的,更何况你让我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看一个死人。” 医生非常生气。 医者这是一名非常神圣的职业,可是现在清棠竟然会用在这种地方。 清棠一愣,急忙将手放在春蝉的鼻息之下。 察觉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清棠急忙将几人叫了回来。 “她还有气的,为什么不救她?” 甚至春蝉被下葬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可想而知她到底瘦了多少折磨。 医生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结果的确是清棠所说的那样,人还吊着一口气,可即便人现在还有气息,又能有什么用呢? 处理好春蝉的事情之后。 清棠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站在罗慎的院子门口,清棠突然想起了之前答应罗慎的事情。 “师傅,很抱歉用这样的事情叫您过来,只是目前我姐姐的情况真的不是很好,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清棠忐忑的说着。 至少在她看来,这个价格也的确是有些高了。 “没事,小姑娘,不过我一直想问你,后面那个是你未婚夫吗?” 听到这个话,清棠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既然如此,那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将医生送走之后,清棠开始准备春蝉的身后事。 看着春蝉那些少的可怜的财产,清棠大概也能猜到,之前从自己这拿走的那些东西都做了什么。 “放心吧师傅,我不会客气。” 只是现在更让清棠感到头疼的事情,还是之前自己答应了罗慎的。 若不是罗慎不愿意带自己去,或许今天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些真相。 清棠此刻心情非常复杂。 第十九章 难过 叹了口气,清棠回到罗慎的院子里,“二爷,很感激您出手相助,只是春蝉她……还是没能挺住。” 说到最后,清棠鼻头一酸。 差一点就没忍住哭出声来。 春蝉陪了自己那么久,可现在春蝉却死于非命,若是自己能早一点请到大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罗慎看着眼前神情哀恸的女孩子,心中微动,语气也轻缓了下来:“人生在世总有各种意外发生,你要学着习惯才是。” 顿了顿,又问道:“春蝉姑娘家里可知晓此事?” 清棠摇摇头,“奴婢不想让春蝉的亲人伤怀难过。” 听她如此说,罗慎便也不再追问。 沉吟片刻,罗慎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于我做通房,那便提前做好准备,这些日子我会找机会告知母亲此事,到时候你直接搬过来便是。” “是,二爷。”清棠心中满是苦涩,但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嗯,去吧。” “是。”清棠低眉敛目地退出了书房。 站在门边的小厮见状,忙替她把书房的房门关上了。 走到无人处,清棠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双肩颤抖不止。 “呜呜呜……”清棠趴伏在膝盖上,放声痛哭起来。 春蝉虽说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打死,可若是自己再快一点,请来大夫,她还是有获救的可能性的。 若是日后自己也发生这样的事情,罗沂当然是不会插手,只会袖手旁观,只有罗慎才会帮助自己。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清棠哭得撕心裂肺,眼泪糊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夜深露重,屋内的烛火摇曳不休。 窗边的书桌后面,罗慎静静地坐着,手执毛笔,神情专注而认真。 突然,他猛地抬头朝着窗户方向看去,随即起身往屋外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缩在那儿,小小的围成一团的清棠。 罗慎微皱了一下眉,转头对跟在身侧的小厮吩咐道:“去叫人拿件披风过来。” 小厮闻言,飞快地跑开了。 待清棠终于缓过劲来时,身体已经暖和了许多,她慢慢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然后才抬步往罗慎所在的位置走去。 看见清棠,罗慎挑了一下眉,语气淡漠:“怎么这幅模样?” 清棠咬着嘴唇,没吭声。 “先回房去吧。” “嗯。”清棠点了下头,低眉顺眼地跟在罗慎身后往屋内走去。 等清棠躺回床上之后,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脑海里不断闪过春蝉临死时的模样,越想,她的眼眶就越红。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冷香飘入鼻端。 清棠蓦然转头看去,就瞧见罗慎正坐在床沿上,手中捧着一盏茶。 “喝杯热茶吧。”罗慎将茶碗递给她,“还是不愿告诉于我?” 沉默半晌,清棠还是开了口。 “奴婢只是在想,若是能再快一点,或许春蝉就不会惨死。” “春蝉并未受刑,是死在自己的贪念之下,与你并无干系。”罗慎安慰她道。 “二爷,春蝉对我恩同再造,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话音刚落,罗慎突然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头顶,温声道:“我懂。” 清棠呆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子。 罗慎继续道:“我也曾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我很能理解你此刻的感受。” 听了他这番话,清棠更加羞愧,几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察觉到清棠情绪的低落,罗慎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若是真的担忧春蝉,那便好好活下去,替她照顾家人,也算是延续了她的生命,你说呢?” 清棠点了下头。 罗慎收回手,起身离开。 翌日,清晨。 清棠一早醒来,坐在床上静静的发着呆,换作往日,春蝉这个时候早就来找自己了。 可现在…… 擦去眼角的泪水,清棠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这侯府简直就是吃人的地狱,虽说罗慎会帮助自己,可很多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 叹了口气,清棠起身前去打扫院子。 “听说大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还带来不少边塞的稀有东西,快去看看。”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同时朝着前厅跑去。 清棠有些好奇,跟在几人身后,一同来到前厅门外偷看。 “母亲,儿子这次外出游历长了不少眼界,现在战乱不断,边关情势险恶,我们也要早做打算才好啊。”罗鹤川神情严肃。 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己亲自体验过一遭之后才发现,战乱竟有如此多的危害。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大房主母张氏也赞同地点头。 “不过儿子还听说,长公主最近正在四处找寻丢失的小郡主,据说小郡主很有可能就在扬州。” 听到这话,清棠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悸动。 不知为何,这个长公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郡主失踪的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罗鹤霖疑惑地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但听说长公主派人去各个城镇查访,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找到线索。” 清棠抿了抿唇,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做完全部的洒扫工作之后,这才去厨房领早膳。 刚进院子,便见两个粗使婆子正抬着两筐鲜果走进来。 清棠微怔,停住脚步,望着她们。 其中一个婆子冲着清棠笑了笑:“清棠姑娘,老奴奉二爷之命来送新鲜果子的。” 清棠微微颔首:“谢谢你们。” 婆子笑着摆摆手:“这本就是二爷交代下来的。” 清棠将果子抱到了小库房里,看着这些果子,微微愣神,心里却满是复杂。 等她回过神,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黑得格外快。 清棠回了屋,将新摘下来的果子洗净,放到盘中。 正准备用饭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行至清棠面前,福身一礼,恭敬道:“清棠姐姐,二爷有请您到书房一趟。” “嗯,知道了。”清棠点头,随即起身,跟着小丫鬟去了罗慎的书房。 第二十章 想法 书房里,罗慎正在看着书籍。 见到她,罗慎抬起头来,示意她坐下。 “今日让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合上折子,看着清棠道。 “二爷请讲。”清棠规矩坐着。 罗慎指尖轻敲桌案,徐徐道:“昨日春蝉之死,我已查明缘由。” “春蝉的确是因为贪念起,偷了二夫人的镯子,没想到二夫人突然出现,人赃并获,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清棠垂眸,没有言语。 罗慎又道:“我已经将这件事压下,并吩咐下去,以后谁都不许议论此事。” 听了这话,清棠立刻抬起头来,诧异地望向他,“二爷是打算保护奴婢?” “你既唤我二爷,那我自当要保护你。”罗慎平静地看着她,“毕竟,日后你也会是我的人。” 清棠怔怔地盯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罗慎继续道:“另外,春婵的丧葬费,我会帮你出。” 顿了顿,他补充道:“除了这个,你还缺钱吗?若缺的话,尽管说出来,我定竭力相助。” 清棠仍旧沉默着。 片刻后,她摇头道:“我不缺钱,谢谢二爷。” “那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不要胡思乱想。”罗慎叮嘱道。 清棠应了一声:“是。” 从书房离开后,清棠站在院内,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苦笑起来。 没想到,自己竟沦落到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心底涌起一抹悲哀。 不过,她也不是非得依赖别人,总归不能永远躲在罗慎的羽翼之下吧。 想罢,清棠迈步离开了宅院。 夜幕降临,街巷上灯火通明。 侯府当中却静悄悄的,唯独林语柔所在的院子传出了打砸东西的声音。 “为什么,罗慎哥哥为什么一直在拒绝我,我究竟哪里不够好?”林语柔大发雷霆着,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小姐……”丫鬟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语柔愤愤地瞪着她,“你想说些什么?莫非想说慎哥哥根本就不喜欢我吗?” 丫鬟低垂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小姐,奴婢觉得,二爷之所以和您保持距离,可能是二爷心有所属……”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丫鬟脸上,林语柔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信呢!慎哥哥一直对我温柔体贴,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丫鬟被这样的一巴掌扇懵了,只能呆愣地趴伏在地上。 “贱蹄子,我打死你,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不知过了多久,林语柔总算消气。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好像的确是真的。 与此同时,罗鹤川坐在罗慎的院子里,二人举杯畅饮。 “二弟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家?莫非是有什么心上人了?”罗鹤川笑着打趣罗慎,“说来听听,我认识的贵女挺多的。” 罗慎淡淡笑了笑,“大哥说笑了,弟弟现在没有旁的想法。” “当真如此?”罗鹤川看向罗慎。 “我可听说,你对老三房中的通房可不一般呢。”罗慎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老三介意此事,闹起来……” “那又怎样?”罗慎挑眉反问。 “老三对这通房本就是不喜的态度,他要娶她也只是为了应付李氏而已,现如今既然二弟你喜欢,可万万要把握好机会。”罗鹤川认真的说着。 可罗慎却突然嘲讽的笑了起来,“大哥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毕竟大哥有着母亲的偏爱,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斥责与你,可弟弟不一样。” “若是被人误解,弟弟只怕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大哥还是请回吧,弟弟的事情自有分寸。” 罗慎站起身来,“天色晚了,大哥早些休息。” 罗慎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罗鹤川独自坐在原位沉思。 翌日,清晨。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清棠睁开眼,便看到罗慎此刻正坐在不远处,当下心底一惊,“二爷怎么来了?” 虽说自己已经答应成为罗慎的通房,可现在事情还没有挑明。 若是被旁人发现,岂不是落人口舌。 “过来看看你。”罗慎微笑。 “奴婢昨日睡得很沉,二爷来了奴婢都不知晓。” “无妨,是我动作太小了。” 说罢,罗慎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今日可有安排?” “没有。”清棠摇了摇头,不知道罗慎这是何意。 闻言罗慎点头,“待会儿来我院子里,有事要你做。” 清棠应声称好。 罗慎离开后,清棠便洗漱更衣,前往罗慎的院子。 罗慎的院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尤其是屋内的摆设,皆以青色调为主。 罗慎正坐在桌边翻阅书卷,见清棠来了便示意她在桌旁坐下。 “二爷,您找奴婢过来有什么事吗?” “替我研磨,磨细一些。”罗慎吩咐道。 清棠应声照办。 罗慎拿起一侧的毛笔蘸墨,提笔醮水,写字。 清棠仔细观察罗慎所用的毛笔,发现这种笔比寻常的笔略粗糙许多,但却极其坚硬耐用,且颜色鲜亮。 “这毛笔叫狼毫,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罗慎放下毛笔,抬眸看向清棠,“我的书法如何?” 清棠点头,赞道:“笔锋苍劲,颇具气势,且笔力浑厚,极佳。” 罗慎满意的点头,“你倒是个懂行的。” “二爷谬赞。” 罗慎再次低下头来,拿起另外一支毛笔沾墨,“你觉得我用的这支狼毫跟刚才那支比起来,谁优谁劣?” 清棠愣住了,她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她看向罗慎,犹豫片刻道:“二爷用的这支毛笔,似乎更加锋利一些,也稍尖锐了几分。” “嗯。”罗慎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便是它与狼毫最大的区别了。” 顿了顿,罗慎继续道:“日后来我这边伺候,这些东西你都要了解,我希望你能够学习到一些东西。” 清棠连忙应是,随即又忍不住问道:“二爷可是需要奴婢学习什么东西?” 罗慎摇头,并未告诉清棠他准备让清棠学什么,只道:“我想教给你的东西,等你到了该学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学习规矩 清棠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罗慎让清棠研磨,自己则是铺纸练字。 清棠一直陪伴在一旁,偶尔帮罗慎递上笔墨。 罗慎的字很是工整漂亮,清棠看得出神。 待罗慎写完一篇文章后,便让清棠端着砚台和纸张退了出去。 清棠返回自己的院子,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 这些日子罗沂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总是早出晚归,清棠也没有和他见过面。 “姑娘,你在干嘛呀?”春桃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清棠吓了一跳,转头见是春桃,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道:“春桃姐,你进来也不敲门,害我白担心一场。” 春桃抿唇偷笑,“这是我家二爷的意思,说是让姑娘多学学规矩。” “啊?”清棠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罗慎这是要做什么,“那个……”她想问春桃,却又觉得自己贸贸然地询问似乎有些失礼,最终只是小声地问道:“二爷怎么突然要求我学这些呀?” 春桃轻咳一声,道:“这是为了以后考虑,我家二爷说了,日后若是想让姑娘过的自在一些,这些东西都要学习,也免得夫人挑刺。” 听了春桃的话,清棠点点头。 她明白罗慎对于她的用心良苦,因此十分配合。 春桃将大致情况告诉清棠之后,又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后,她抬眸瞧向清棠,欲言又止。 清棠注意到春桃脸色微红,不禁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事情吗?” 春桃犹豫片刻后,才低声道:“姑娘,今天晚膳,二爷让你用饭呢。” 闻言,清棠顿时睁圆了双眼,惊讶道:“真、真的?” 春桃重重地点头。 清棠神情凝重,自己从未和罗慎一起吃过饭,可现在……罗慎这是想做什么?就不怕别人发现? 毕竟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没有过明路,若是被外人知晓两人同食,定然少不了闲言碎语。 “春桃姐,你能帮我个忙吗?”清棠忽而拉着春桃的手问道。 春桃愣住,问道:“姑娘想要我帮你什么?” 清棠压低声音道:“你先答应我,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管是谁,都不行!” “这……”春桃迟疑。 见状,清棠急切道:“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春桃赶紧摆手,“哪里,我当然相信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清棠追问。 “二爷吩咐下来的话,奴婢不敢违背。”春桃委婉拒绝。 “这样吧。”清棠咬牙道:“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而且也绝对不会连累你。” “这……” “你就帮帮我,好不好?”清棠央求道。 春桃沉默了片刻,终于勉强点头,“好,姑娘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哦。” 清棠郑重点头,“我只是想让你帮忙看看大夫人她们的态度,若是有何不妥,及时告知予我。” 清棠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针对,像春蝉那般惨死。 “嗯。”春桃答应。 清棠露出满意的表情,拉着春桃的手,道:“谢谢你了。” 春桃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正说话间,便见翠儿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春桃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翠儿边问边打量清棠。 她刚才远远地就瞧见春桃跟在一个年轻女孩身后,便知道那是清棠,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这是新来的丫鬟?”清棠问道。 春桃点点头,“二爷房中新来的,看大夫人的意思,是想她去做二爷的通房,只是被二爷拒了。” 翠儿的目光落在清棠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春桃冲她笑了笑,“姑娘叫清棠,以后请多指教。” 翠儿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好,我叫翠儿。” 她的语调冷淡,似乎并不喜欢清棠。 清棠并不介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接话。 翠儿见状,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屋子。 清棠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暗叹一声。 她本就不愿与人交流,更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搭话。如今有了春桃,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清棠,快些收拾收拾,晚膳时分二爷会亲自过来传唤我们。” “是,春桃姐姐。”清棠应了声,将书册收了起来,去衣柜里找衣服换。 等到梳妆打扮好后,清棠方才出了屋子,往厅堂走去。 她刚到厅堂,就瞧见罗慎已经坐在首位喝茶了。 “清棠拜见二爷。”清棠福了福身子,恭敬行礼。 “嗯。”罗慎放下手中茶盏:“不必客套,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束。” 清棠应了声,随即在罗慎右侧的椅子上坐下。 “尝尝这个。” 清棠抬眸望去,便见罗慎手边的案几上放着一盘蜜饯。 她伸手捏起一颗蜜饯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瞬间充斥了整个舌尖,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怎么样?”罗慎含笑问道。 清棠咽下嘴里的蜜饯,微笑颔首,“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罗慎温柔道,说完后又命人给清棠添了杯热茶。 这时,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放到罗慎面前的桌子上。 “二爷,您的菜都齐全了。” 罗慎扫了一眼托盘中琳琅满目的菜肴,道:“摆筷子吧。” 清棠乖巧地站起身,替罗慎盛了碗汤。 待两人安置好后,才动起了筷子。 清棠虽然性格单纯,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她能够感受到罗慎似乎对自己比较宽容。这种宽容,并非是因为自己的美貌或者出身,反而更偏向于亲近。 清棠隐约猜到原因。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觑了罗慎一眼。 “怎么这般盯着我瞧?”察觉到清棠的视线,罗慎停下手中动作,扭头问道。 “没什么。”清棠飞快地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复杂的神色。 见状,罗慎勾唇笑了笑,“你我之间无需太拘谨,若是觉得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清棠迟疑了一会儿,小声询问道:“二爷当真不介意夫人责难?” 罗慎笑道:“你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该知晓我的用意。” 听了此话,清棠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既如此,清棠便放心了。” 第二十二章 惆怅 说完这话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弥漫出淡淡的安静。 过了好一阵子,清棠才再度抬起头,看向罗慎。 只见男人仍在专注地低头处理文件,似乎并未发现他的窥探。 犹豫片刻,清棠轻声唤道:“二爷……” 听闻他的呼喊,罗慎微微侧首:“何事?” 被他温和的目光扫到,清棠忽的有些紧张,“那个……二哥今日要忙到很晚吗?” “嗯。”罗慎点头,继续低头工作。 听闻这回答,清棠脸上露出明显失落之色,“那奴婢先去给二爷准备晚饭吧!” “不必。”罗慎道。 清棠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将手中的钢笔搁置在桌上,罗慎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按了按眉心。 “清棠,这几天你先跟着学规矩,别的都不重要,你先把规矩学好了的。”罗慎转过身来,语气平和地吩咐道,“至于其它事情,等我空了再说。” 虽然对于罗慎所说的规矩十分困惑,但清棠依旧乖巧地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嗯。”罗慎满意地颔首,又叮嘱了几句,才让清棠退下去。 离开罗慎的院子后,清棠站在院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回去了。 春桃不解,“你不在这里多待片刻吗?” 清棠笑着摇了摇头,“说到底我现在还是三爷的通房,怎么可以在二爷的院子里待这么久?会被人诟病的。” 说完,清棠又有些惆怅。 虽说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但一想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和罗慎朝夕相处,清棠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怪异。 回到院子里。 清棠正打算回房间,突然听到罗沂的院子里传来痛呼声。 她皱了皱眉头,往罗沂的小院子走去。 刚一进去,清棠就愣在原地,只看到罗沂此刻躺在地面,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三爷,三爷你这是怎么了?”清棠急忙走过去,搀扶起倒在地上的罗沂。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罗沂的额头,清棠只觉得入手之处一片滚烫。 “三爷发烧了。”清棠面色凝重,转过头看向春桃,“春桃姐,我在这里照顾三爷,能不能麻烦你去请一下大夫。” “好,你先照顾着,我这就去叫大夫。”春桃匆匆跑开。 待春桃离开后,清棠便用毛巾沾湿水,替罗沂擦拭额头。 “三爷,您醒醒啊,三爷?”清棠担忧地叫着。 然而罗沂昏迷得太深,没办法回应她。 清棠焦虑地拧干毛巾,试图敷在罗沂的额头上。 然而当冰凉的毛巾覆上他的肌肤时,他却像受惊般猛地睁开眼睛,吓得清棠差点跌坐到地上。 清棠捂住胸口,一边喘息一边问他:“三爷,您怎么样了?” 望着她慌乱的模样,罗沂缓缓恢复神智,随即,他的视线停顿在床边的水盆上,“你在做什么?” 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清棠连忙将茶杯端过来,递到他嘴边。 罗沂接过来喝掉一杯水,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方才看向清棠,“我这是怎么了?” 见他终于醒了,清棠松了口气,“三爷,您发烧了,奴婢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 罗沂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三爷。”见状,清棠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春桃姐。”清棠大声呼救。 门外的春桃差人去喊小厮后就一直听见声响,立马推门走了进来,见罗沂昏厥在清棠怀里,她也吓了一跳,赶紧帮着她一起将罗沂扶到床上。 “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先坐下歇会儿吧。”见她满头汗珠,春桃劝慰道。 清棠点了点头,在床沿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总算姗姗来迟。 清棠见大夫终于来了,赶忙拉着大夫过去检查罗沂的病症。 大夫仔细询问了罗沂的症状后,捋着胡须道:“三爷这状况,是因为伤口没有恢复好导致的发热,另外还出了水痘。这几天切记不要沾水,免得再次引发炎症。若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告诉老朽。” “水痘?”清棠一怔。 “是的。”大夫解释道,“三爷的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而且三爷的体质特殊,容易引发各种疾病。” 清棠恍然大悟,“我懂了,谢谢大夫提点。” 送走大夫后,清棠关好门,走回到床前。 看着睡熟的罗沂,清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罗沂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长的倒是不错,尤其是他生着病的模样,更添几分孱弱。 不知怎么的,清棠竟莫名有些同情他了。 煎好药,清棠坐在屋里,正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照顾罗沂,就听到脚步声响起,紧接着罗慎走了进来。 清棠抬眸看向他,“二爷,您怎么来了?” 罗慎走近床榻,目光从昏迷中的罗沂身上收回,淡漠地看着她,“听闻三弟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他,顺便看看你。”说着,他顿了顿,“三弟今天如何了?” 清棠微微垂眸,轻声说道:“已经吃过药,刚喝了药睡下了。” 罗慎点了点头,似乎并未察觉出清棠的异常。 “既然如此,那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他。”罗慎转身就要离开。 “二……”清棠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和罗慎说话。 罗慎的脚步停下,背对着清棠道:“三弟还在睡着,出去说吧。” 清棠咬唇点了点头,跟在罗慎身后走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花园,罗慎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 “有什么事?” 迎着他锐利逼人的视线,清棠略微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许久,她才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二爷,奴婢现在在这里伺候着三爷,只是因为奴婢现在还在三爷的院子里,若是不这样做,奴婢会于心不安。” “况且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罗慎眯了眯眼睛,审视着她。 清棠忐忑地站在那儿,任由罗慎打量,丝毫没有退缩或者避开的迹象。 罗慎盯了她良久,最后移开视线,语气淡漠地说道:“既然如此,这些日子你便继续在这里侍奉三弟吧。” 第二十三章 侍候 清棠一喜,连连点头:“多谢二爷。” 罗慎瞥了她一眼,“你原本就是三弟的贴身丫鬟,无需谢我。” 听言,清棠抿了抿嘴角,想起罗沂的性格,又有些犯难。 罗慎自然明白她所想,沉默半晌,他突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清棠犹豫了下,慢吞吞地凑近罗慎。 “若遇到困难可以寻我帮忙,三弟的身份摆在那儿,他的身边少不了人伺候。” 清棠愣住了。 她以为罗慎会责怪她,毕竟自己已经答应做罗慎的通房。 可这一刻,清棠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看到罗慎平静如初的面庞,她相信他并非虚伪之人。 “二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清棠认真地说道。 罗慎微微颔首,“嗯,你知道便好。” “那二爷您先忙,奴婢先回房间守着三爷了。”清棠恭敬地行了礼,转身往屋子走去。 回到屋子里,清棠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见罗慎早已不在了,心中隐约有些失落。 这样也好,至少能给她留一段时间来筹划。 夜晚降临。 清棠在罗沂房间的外间守着,偶尔会进屋替他擦拭额头和脸颊。 等罗沂的温度降下来后,她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翌日。 清棠起床后,亲自来到膳房,熬了些粥,打算亲自喂罗沂喝了。 只是罗沂嘴唇紧紧的逼着,不论清棠怎么做都不张口。 清棠只能强行扒开他的嘴,将这些粥喂到罗沂口中。 做完这些,她又故技重施,把熬好的药也喂了进去。 眼看着罗沂的脸色刚开始好了不少。 清棠这才默默松了口气,若是罗沂在院子里出什么事的话,自己也难辞其咎。 “你对他的事情倒是上心。”清棠正准备替罗沂擦洗脸,突然间就听到了罗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三爷现在生病不起,除了这样做,奴婢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清棠尽可能让自己忽视罗慎话中的敌意。 只可惜罗慎却直勾勾的盯着清棠。 “罢了,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但是你只要能够把握好分寸就好。” 不用罗慎明说,清棠都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自己不要越界。 一想到只要自己呆在这侯府里,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清棠心中起了涟漪。 自己的确是对罗慎现在生出了几分好感,可是这几分好感并不足以支撑自己在这侯府当中陪着罗慎。 更何况侯府会吃人。 想起先前惨死的春蝉,清棠心底又是一阵伤感。 “在想什么?”罗慎突然开口询问道。 清棠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 “倒也没想别的,只是在想,如果一直留在侯府当中,是不是以后奴婢也会像春蚕那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此言一出,罗慎顿时也沉默了。 就连他都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自己的确现在对清棠是感兴趣的,可这也仅仅只是感兴趣。 日后自己还是要娶妻,若是到时候自己的妻子对清棠生出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他除了阻止之外,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半晌过后,罗慎这才开口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顾好当下别的东西,想再多也没有用。” “二爷说的是。” 清棠低垂着眸子,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眼神。 只是原本还带着亮光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原来自己在罗慎心中也是一样的地位。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惹怒了主子,只怕是会比春蝉更惨。 清棠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只是专心的照顾着罗沂。 “二爷,今日过来,想必应该是为了看三爷的吧,三爷现在情况倒还算稳定。” 虽然昨天罗慎就已经过来询问过罗沂的情况了,可是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清棠只能再一次提起这件事情。 罗慎原本是想要出门去办事的,可是在路过罗沂的院子时,忍不住就走了进来,没想到还和清棠发生了不快。 正准备走,可是当他看到清棠在那里仔细的照顾着罗沂时,罗慎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不爽。 “你对谁都这样温柔照顾吗?” 罗慎突然询问道。 这个问题反而把清棠给问住了,清棠一时间有些疑惑。 “二爷,三爷身为主子,奴婢理当是要仔细照顾的,更何况现在三爷昏迷不醒,若是奴婢不在仔细些,事后,夫人要是问责,奴婢可承担不起。” 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父母呢,清棠说什么都不能够让自己就这样惨淡离去。 罗慎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跟你说过,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为什么不让我再安排别的丫鬟过来照料他呢?” 罗慎头一次这样话多,清棠抬起头诧异的看了罗慎一眼。 “二爷人多口杂,请二爷还是暂时收了这些心思,至少现在明面上奴婢还是三爷的人。” 罗慎当即明白了清棠的意思,也不再继续说这件事情。 二人说话间,罗沂醒了过来,罗慎见状笑道:“三弟醒了?身体可还舒坦?” 听到这话,罗沂皱了皱眉,“二哥?” 他昨夜高热了一整夜,浑身都疼的厉害,根本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见他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罗慎担忧地说道:“三弟别多想,你发热了,甚至还起了水痘,是这丫头昨天衣不解带的,在这里照料着你。” 罗慎会告诉罗沂这些,也是为了让罗沂知道,清棠这段时间付出多少心思。 至少在清棠搬去自己那边之前,希望罗沂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让清棠受到伤害。 “你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罗沂虚弱的冲着清棠点了点头。 面对罗沂的夸赞,清棠却摇了摇头。 “三爷,这话说的让奴婢非常惶恐,这些本就是奴婢应该做的,也是奴婢分内之事,还请三爷收回刚才的话。” 罗沂轻轻叹息了一声。 罗慎拍了拍罗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三弟,你年纪尚小,性子又耿直,往后可不许再这般莽撞了。” 第二十四章 劝导 “虽然你腿受了伤,可是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不如现在可以琢磨一下自己以后能做什么,我倒是不信,人活着还能够被这些伤痛给打败。” 罗慎语气淡然,罗沂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罗慎都很清楚,只是他并不希望罗沂,因此而整日消沉。 “是,二哥教训的是。”罗沂平日里虽然谁的话都不听,可是对于罗慎,他还是有几分怕的。 不只是因为现在侯府就靠大房撑着,更重要的是,大房的两个儿子都非常的要强。 除此之外,自己能过好日子也是因为大房一直在支撑着。 罗沂虽然混不吝,但是对于这些事情看的倒是蛮清。 “既然三弟已经醒了,二哥便不再多待了,你好好休养,等到你身子彻底痊愈,再与你详谈。” 罗慎说完这话,便离开了罗沂的屋子,只剩下了清棠与罗沂二人。 罗沂躺在床榻之上,目光幽深。 自己从前对清棠这个丫鬟总是非打即骂,可现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悉心照料的也是清棠。 “难道你就不觉得恨吗?”不自觉的,罗沂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清棠有些不明觉厉。 “三爷这说的什么话?三爷身为主子,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伺候好三爷是奴婢的职责,哪来的恨啊!” 罗沂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 原本他以为清棠在这种时候会对自己诉说她的不满,可是没想到清棠却还是跟之前一样,唯唯诺诺。 甚至反应还和自己想象当中的大相庭径。 真是无趣极了。 原本还想着若是清棠真的说出了对自己的不满,自己就可以借机对清棠发难。 虽然清棠的确照料了自己几天不错,但正如清棠所说,这本就是她分内之事,自己身为主子,什么事情不能做。 带着遗憾,罗沂的目光突然扫过清棠手腕上的那出红色印记。 “你这颗红痣是出生便有的吗?”罗沂皱起眉头,突然询问道。 清棠愣了一下。 顺着罗沂的目光看了过来,正好就看到了自己手腕处的那颗红痣。 “回禀三爷,奴婢从出生之日起就一直有着这颗痣,不知道三爷对这颗痣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明白罗沂突然间问起这颗痣是什么意思,清棠询问道。 罗沂却只是摇了摇头。 “有些扎眼,以后若是无事就用东西把这痣挡了去。” 虽然不明白罗沂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清棠还是当即用袖子将这颗痣挡了起来。 “三爷现在身体觉得如何?”这才吃了一日的药,清棠也不敢确定罗沂到底有没有痊愈,若是没好还要继续服用药物。 只是清棠连着叫了好几声罗沂,都没有反应。 清棠只能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罗沂的额头,发现依旧烫的吓人。 清棠当即有些震惊。 “三爷现在烧还没有完全退,奴婢这就去找大夫过来给三爷重新把脉。” 说完,清棠急忙站起身来,跑出去寻找大夫。 等到清棠离开之后,罗沂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清棠刚刚走到院子外边,正好就遇到了赶来的大夫。 大夫一看到清棠便先行朝着清棠作揖。 “这位姑娘你好,老夫是昨天为三爷检查的大夫,听说三爷今天状态不太对,所以老夫特意赶来复查。” 听到这话,清棠略微有些急切。 “劳烦您现在快点随我一同去看看三爷吧,三爷刚才又再一次高热不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人还清醒着。” 听到这里,大夫连忙应是。 “这位姑娘,请放心,昨日诊治的时候,老夫就已经发现三爷只是因为先前的腿伤,加上受凉,导致了风寒感冒。 同时,加上三爷心中思虑过重以及得了水痘的缘故,所以现在三爷才会症状如此严重。” 说到这里,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昨日的药想必已经喝完了,今日老夫马上再替三爷抓两贴药,接着喝两天就能够完全根治。” 似乎是担心清棠不信,大夫还特意将自己开的方子递给清棠。 “若是姑娘觉得我没有效果的话,可以拿出去问这房子,不管是在哪家药铺,都找不出任何问题的。” 听了大夫的保证,清棠悬着的心稍微松懈了一些。 大夫很快离开,而清棠则是端着熬制好的汤药进屋。 罗沂躺在床上,看见清棠进来,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怎么样?大夫可有说了什么?” “大夫说三爷您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其它大碍。”清棠柔柔的说道,“现在大夫已经离开,待会儿他便会再替三爷抓两贴药,三爷只需要静养便可。” “嗯。”罗沂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清棠的话。 清棠坐在桌旁,将手中的药碗递到罗沂的手中:“三爷,趁热将药喝掉吧。” 罗沂抬眼看向清棠,清棠正温婉的盯着自己,仿佛一汪春水。 罗沂低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接过药碗,仰头将药一口饮尽。 见罗沂喝光了药,清棠伸手接过空碗,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还未来得及动身,一股巨力猛然将自己拉扯着向后倒去。 “三爷……”清棠睁大双眼,有些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上次下药之事好似的确是我误会你了,我不会因为你这一次照顾我就对你另眼看待,但以后我也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毕竟你我身份相差悬殊,我实在无法容忍你的存在。” “你既然已经被我纳为通房,便乖巧一点,别再妄图挑衅我的威严,否则,我不介意让人将你发卖了。” 说罢,罗沂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清棠。 清棠一人怔怔的呆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退下吧。” 似乎是察觉到清棠此刻正在自己背后发愣,罗沂突然开口道。 清棠抿了抿唇。 清棠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只是安静的退了出去。 等清棠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刚一关上门就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恼怒 刚一扭过头去,正好就撞到了罗慎的那双眼眸当中。 “怎么,刚才又被三弟给折辱了?”罗慎淡漠的看向清棠。 清棠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深吸了口气,缓慢的挪步靠近罗慎,跪在了罗慎的脚下,双手紧握成拳。 “奴婢记着前几日和二爷所发的誓言,而且奴婢也不会让二爷失望,这是这几日实在迫于无奈。” “现在三爷的身体已经几乎快要痊愈,奴婢之后便不会将重心放在三爷身上。” 罗慎看着清棠,良久,才幽幽的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这人执拗而且较真,只要是自己分内之事都会想办法做好,但你也是需要自己把握着分寸。” “先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日后若是没有发现任何的一场,那个时候我必然不会手软。” 这番话也算是为了警告清棠。 自己如果想要从母亲手中将清棠讨要过来,是要费很多功夫的。 更何况现在老三好像对清棠的看法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如果再这样下去,罗慎心中还是会产生一些担心。 “奴婢明白。”清棠低下头,语气轻微。 罗慎这样静静的看着清棠,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清棠纤细的腰肢。 “这些时日一直在克制,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你了。” “现在老三还在病中……你可以吗?” 清棠起初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罗慎是什么意思?脸色虽然有些煞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担心自己这一次如果拒绝了罗慎,下一次自己遇到麻烦,罗慎便不会对自己出手相助。 即便内心还是有些不愿清棠还是同意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等到过些日子,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到时候就去找母亲,让母亲把你要到我的院子里来。” 到那个时候他们也就不用像这样避嫌了。 想到这里,罗慎突然低下头吻了下清棠那光洁的额头。 清棠也不矫情,抬眸看向罗慎,眼中还闪烁着一些光芒。 “多谢二爷。”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吻,清棠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突然抱起并走向床榻。 夜色逐渐浓郁,月亮也悄然躲进云层中,屋中的两人却仍在继续缠绵。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房中旖旎的景象,罗慎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眉头拧在了一块儿,有些不悦。 原本想要出声斥责,可是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这是在清棠的院子当中。 叹了口气,罗慎当即闪身躲在屏风后。 清棠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紧接着用目光审视了一圈房间,确定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此刻正站在门外,手中还捧着一碗粥。 “清棠姑娘,奴婢是三爷安排过来的,今日厨房里熬了一锅银耳粥,三爷特意让奴婢送来给姑娘尝尝鲜。” 说完,小丫鬟将自己手中的粥放在了清棠手上。 清棠听闻,只是微笑着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粥,“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快进来喝些茶水,歇息一下。” “不用了,姑娘,奴婢还有活没有干完,这就要离开了,姑娘好生休息着。” “恩,好。” 清棠目送小丫鬟离开,这才端起碗吃了起来。 小丫鬟送来的粥味道极其清淡,清棠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干脆就放在了一边。 罗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一次照料倒是让我那三弟对你改变了看法,居然还会让人来给你送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罗慎薄唇紧抿。 清棠此刻微微低着头,以此来掩饰掉自己眼中的情绪。 她不希望罗慎能够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 更何况自己只是在尽到一个奴婢的本分而已,至于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过,现在是罗沂主动让人送来了粥。 自己收下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清棠也猜到了罗慎会这样问,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毕竟自己对罗沂从未有过别的想法,现在送粥也是罗沂一厢情愿。 “别说笑了,不知道三爷是怎么想的,会突然给奴婢送粥,可能只是为了感激奴婢吧。” 思考了很久,清棠这才给出了回应。 而且清棠现在很不理解的事情是,难不成只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照顾罗沂,所以罗沂现在对自己生出了好感? 至少清棠是不相信的。 这绝对不可能。 “还请二爷莫要多想,毕竟三爷身为主子,之前生病受伤,奴婢悉心照料也是分内之事,更何况奴婢早就已经跟三爷说过了。” “想来三爷应该不会多想,只是。三爷对奴婢怀揣着些许的感激,所以才会与往昔不同。” 说话的时候,清棠始终低着头。 她现在不希望和罗慎对上目光,因为只要一对上,清棠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罗慎却突然冷哼一声。 很显然,罗慎对于清棠给自己的答案非常不满意。 但是以自己对清棠的了解,罗慎又清楚的知道清棠没有对自己撒谎,毕竟自己认识清棠时间也不短了。 清棠平日里是如何为人处事?罗慎也清楚不少。 只是现在罗沂的确对清棠态度发生了转变,甚至还会亲自派人来送东西,这一点倒是让罗慎出乎意料。 罗慎成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看着清棠壮似无意的说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我会提前和母亲说好,只说带你去城中铺子里看看,顺便帮老三买些东西回来。” “至于别的,你自己想办法解释。” 听到这话,清棠的心猛地跳动了两下。 可以出府出去逛逛,这就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会在外头遇到自己的父母,更重要的是也可以出去透透气。 这段时间在府内的生活实在是太压抑了,清棠几次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 没想到罗慎居然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清棠当即感激地看向罗慎,虽然之前罗慎让自己做他的通房丫鬟这件事情对于清棠来说非常难堪,可是相比之下罗慎这个人又非常的细心温柔。 第二十六章 好感 清棠还是对罗慎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真的可以吗?” 即便是罗慎已经开口说话了,清棠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身为丫鬟,他们平日里能够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 现在没想到罗慎居然亲自要带自己出去。 虽然罗慎平日里看起来并没有多重视自己,可是这样的做法真的让人很难不心动。 “真的,不过你若是不想去那边算了,今天也只是问问你的想法。”罗慎故作犹豫的说着。 听到这里,清棠怎么可能还会继续想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回去做准备,劳烦二爷了。” 翌日。 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清棠穿戴整齐后,便跟随着罗慎一同出了门。 在早上穿衣时,清棠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打扮成丫鬟的样子,这样也省得其他人误会,更重要的是自己到时候也不会太扎眼。 虽然罗慎也让人送来了一些其他的衣裳,可是清棠都没有选择。 刚一看到清棠,果不其然,罗慎当即皱眉。 “我不是让人去给你送了衣服吗?怎么还是穿成这样?” 清棠向罗慎行了礼。 “二爷折煞奴婢了,奴婢身为一名丫鬟,怎么可以穿得了主子的服饰,更何况……如果不是二爷,奴婢也无法出府,为了避免其他人误会,所以奴婢还是打扮的朴素一些比较好。” 话虽如此,可清棠姣好的容颜,却注定让她无法变得那么普通。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就是了。” 罗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犹豫过多,看了几眼清棠,紧接着便上了马车。 清棠正打算跟在马车后面,没想到却突然被罗慎一把拉了上去。 不等清棠多想,清棠就已经被马车内的陈设给震惊到了。 原本想着像罗慎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平时如果出行乘坐马车的话,马车里面一定会装修的,非常豪华。 可是没想到现在非但是罗慎自己的侍卫在这里驾驶马车。 马车里面也只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的异常。 “在发什么呆?” 罗慎挑眉看向清棠。 清棠愣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只是喜欢朴素罢了,更何况谁规定的,只要是富家子弟出门,就必须要乘坐豪华马车。”罗慎倚靠在马车内部,眼尾上调。 听到这个话,是清棠愣了一下,但也很快便反应过来,的确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更何况主子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呢?是主子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快点坐好,准备出发了。” 罗慎没有继续在纠结这件事情,催促清棠做好,紧接着便让自己的侍卫驾驶马车出发。 伴随着罗慎的话音落下,马车外同时也传来了侍卫恭敬的声音。 “二爷,我们要去城外游湖吗?” 听到这里,清棠心底莫名产生了几分期待,自己还从来没有去过。 昨天听罗慎说带自己出去逛逛,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要带自己出去游玩。 “嗯,出发吧。” 马车很快便跑了起来,在车厢内。 清棠此刻正在思考自己的心事,她不知道为什么罗慎会突然间带自己去游湖,可是能够出去放松一下,清棠也很乐意。 “二爷,夫人他们知道您带奴婢出府的事情吗?” 虽然罗慎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但清棠还是有些不放心。 更何况…… 现在罗沂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清棠担心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对方会迁怒于自己。 “你只管放心,便是这些琐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罗慎瞥了一眼清棠,对于清棠不相信自己的事情感到有些烦躁。 “二爷想的如此周到,那奴婢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清棠重新闭上了嘴。 一个时辰后,清棠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罗慎此刻也睁开眼睛。 “到地方了,走吧。” 听到这话,清棠只是默默的跟在罗慎身后一同到了罗慎提前约好的地点。 看到那里远远的已经飘了几条船。 清棠莫名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行程,毕竟自己从未有过出来游湖的机会。 “二爷,奴婢跟您一起上船,还是在这里等候您。”虽然罗慎已经说的很明确,要带自己出来,可清棠又再一次询问了一遍。 “你和我一起上去便是。”罗慎看了一眼清棠,语气淡然。 罗慎都如此说了,清棠自然不能再多做什么了。 “谢谢二爷。” 清棠微微颔首,随后便跟着罗慎一起上船了。 刚一踏上船板,清棠顿时没忍住惊呼出声,“真的没有想到,这船上居然还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只要一进来,却发现这船舱丝毫不比宅院小。 而且船舱虽然很小,但是所有东西全都有。 听到清棠的话,罗慎的脸色比起先前稍微缓和了不少。 毕竟再来的时候,清棠一直是一言不发的罗慎,甚至以为清棠不愿意跟自己一同出来。 “喜欢吗?” 罗慎嘴角轻轻的上钩了些许,紧接着转过头看向清棠,询问道。 “嗯,很喜欢。”由于今天心情的确很不错的缘故,清棠用力的点了下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真的很喜欢这里。 见状,罗慎内心当中的不满,这下子彻底消失。 “既然如此,以后若是有时间,便可以带你出来逛逛。”罗慎的语气温柔,仿佛在对心爱的人讲述情话一般。 可是这句话听在清棠耳朵里,却莫名有些不适。 毕竟先前罗慎还说过,自己只不过是去做他的通房丫鬟,可是现在罗慎又这样和自己说话。 清棠担心自己哪一天万一把持不住,沦陷进去可就麻烦了。 “虽然这里景色很好,但这样会很麻烦二爷的,还是算了。” 清棠收敛起自己全部的神色,并不希望让罗慎查看到自己的想法。 罗慎突然挑眉。 “真的是这样想的?哪怕以后你成为我的通房之后,并不会有那些麻烦,随时都可以带你出来。” 清棠的心突然一跳。 第二十七章 游湖 “真的吗?” “当然,君无戏言。” “既然如此,那奴婢先谢过二爷了。”能够经常出来,清棠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当即激动的朝着罗慎鞠了一躬。 只要能够出来,哪怕是没有罗慎跟自己一起,反而更加方便清棠。 毕竟自己想要找寻父母最大的阻碍就是无法出府,不然之前也不会拜托其他人帮忙寻找。 只要能够短暂的离开侯府,清棠就可以想办法去找人,打听父母的关系。 “嗯。” 因为此刻清棠心情大好的缘故,和罗慎聊了几句,清棠便走到了甲板上。 看着周围的湖面,波光粼粼,清棠只觉得非常放松。 这段时间的压抑好像都得以消散。 不知不觉,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罗慎再一次来到清棠身边。 “先去吃点东西吧。” 清棠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身为一名丫鬟,居然没能够伺候好主子,反而让主子来提醒自己。 好在罗慎并未追究这些,可这件事情也给清棠敲响了警钟,自己以后可不能这么马虎大意了。 来到了甲板最中央,看着那里摆放的一桌酒菜,清棠下意识就准备为罗慎布菜。 罗慎却突然拒绝了。 “坐下一起吃吧。” 清棠还有些犹豫,自己身为一名丫鬟,怎么可以跟主子一起坐在一块吃东西? 不等她继续想下去,罗慎再一次开口。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其他人在,所以你大可放心。” 罗慎都这样说了,清棠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按照罗慎所吩咐的坐在罗慎身旁。 一直到清棠在餐桌旁边落座之后,罗慎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投注到了清棠身上。 甚至就连罗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底当中,闪烁着丝丝温柔。 “尝尝吧。” 罗慎亲手给清棠夹了一筷子菜。 看着碗内被夹来的菜肴,清棠顿时红了眼眶。 自己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已经被人卖到了侯府当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当个下人,和其他丫鬟一起抢饭吃。 到现在为止,头一次受到别人如此细致的照顾。 “怎么了?”看着突然红了眼眶的清棠,罗慎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 “谢谢二爷。” “在我面前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尽管罗慎这样说了,可清棠并未有任何的懈怠。 “二爷,奴婢不知道二爷今天为什么会突然间带奴婢一起出来游湖,但是很感谢二爷。” 听到清棠的话,罗慎沉默片刻,紧接着抿唇。 “但你出来也只是看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想让你放松一下,莫要产生别的心思。” 这句话就像是警钟一样,敲响在清棠的心头。 虽然清棠本来就没有别的想法,可是被人这样提醒还是莫名会有些难受。 心不在焉的将剩下的饭菜扒拉完,清棠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刚才在的那个位置。 没待多久,罗慎便带着清棠一同返回了。 刚刚进入到马车当中,清棠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二爷,属下等人特地奉命过来保护二爷,还请二爷尽快返回府中。” 听到这话,罗慎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眸中寒芒暗闪。 罗慎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怒火压制下来,紧接着掀开了马车帘子。 “现在就出发。” 将马车帘子放下来,清棠正准备询问罗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突然眼尖的发现罗慎的手受伤了。 可是明明刚才在船上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看到罗慎的左臂上此刻正绑着白布,隐约间还能够看到透露出渗血的红痕,但罗慎却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二爷,您这是怎么弄的?刚才不是都没有事吗?”清棠担忧的皱眉。 她很确定,因为自己刚才一直跟罗慎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可是罗慎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呢? “无碍,这件事情和你无关,而且这伤是昨日就有的。” 罗慎的表情依旧那样冷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罗慎,清棠的心却突然软了几分,当其柔声道,“不然奴婢替二爷重新包扎一下吧,二爷现在伤口好像已经崩裂,这样耗下去,只怕是会留疤。” “不用。” 罗慎拒绝了清棠,语气毫不客气。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一个不小心,居然将伤口给震裂了。 最关键的是,还被清棠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罗慎虽然有些难堪,但并未表现出来。 只是被罗慎拒绝之后,清棠觉得有些尴尬,讪讪的收回了手。 身为一名丫鬟,这样过问主子的事情,的确有些过分。 罗慎此刻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的不妥,抿了抿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插手,也不要牵扯进来。” 他的语气稍有缓和。 罗慎都这样说了,清棠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罗慎平日里一直在维护着自己。 而且既然罗慎不愿意知道,就说明这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不过……看似现在罗慎对自己有好感,可实际上,清棠也不敢确定罗慎对自己是否是爱。 以至于现在和罗慎的相处当中,清棠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更多的则是……担忧。 毕竟就连清棠自己都不知道,罗慎就算是喜欢自己又能够喜欢自己多久。 若是以后罗慎不喜欢自己了,她那个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从一开始清棠就没有想过要一直留在侯府当中,而是一直在给自己寻找后路。 看着罗慎并不需要自己帮忙处理伤口,清棠叹了口气,紧接着倒了杯茶水递给罗慎。 “既然如此,那二爷先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吧,回复至少还要一个时辰,路途遥远,二爷还是要小心一些,莫要让伤口加重才好。” 这一次罗慎没有拒绝。 知道清棠也是关心自己,他将那杯茶接了过去,默默的喝完,紧接着将茶杯放回。 而清棠在传递东西的同时,眼角余光扫过了罗慎那缠绕着绷带的手臂,眼底也闪过一抹复杂。 第二十八章 回复 接下来的路途当中,罗慎一直双眸紧闭,没有再理会过清棠。 一直等他们到了侯府当中,清棠快速下了马车,紧接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当中。 此刻,罗沂已经醒了过来。 “你白天出去了。”罗沂笃定的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清棠。 清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没有提前和罗沂说这件事情。 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清棠还是解释了一番。 “早上二爷带奴婢出去了一趟,去街上购买物品,刚刚回来,三爷今天状态如何?”清棠问道。 听完了她所说的话后,罗沂沉默不语,随即将手放在了桌子上面,轻敲了几声。 见他并未回答自己,清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只能够静候他接下来的举动。 半响之后,罗沂抬头看向了清棠:“既然如此,那你之后不如跟着二哥算了。” “反正你看起来很喜欢听二哥的命令,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去了二哥房中?” 清棠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开口解释,“三爷,这件事情二爷已经跟夫人禀报过了,况且奴婢今日出去也的确只是在城中采买,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罗沂笑了笑,“那就好。”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清棠顿时感觉有些不安,但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儿。 “三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奴婢先退下了。”清棠说道。 “嗯,去吧!”罗沂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加留恋。 见他这个样子,清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来,最终无奈叹息了一声,离开了罗沂的卧房。 在她离开后,罗沂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阴暗,嘴角噙着冷笑。 他倒是希望这个女人赶紧滚蛋,最好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而另外一边,清棠则是急匆匆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一进到房间里,就看到春桃站在那里。 “你可算是回来了。”春桃连忙迎了上来,拉着她往床榻旁边走去。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着春桃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忍不住皱眉询问道。 春桃点了点头,“你白天出去的事情被老爷知道了,刚才老爷叫人传来了话,让你现在跪三个时辰。” “为什么?”清棠惊呼出声。 “二爷虽然已经和夫人说过了,但是二夫人那边却并不知晓,以至于现在二夫人很生气,老爷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大发雷霆。”春桃小声的说着。 清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原本的好心情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 “不过好在刚刚二爷回来之后就已经去跟老爷和二夫人解释过,所以现在老爷只是让我来这里监督你罚跪。” 清棠听了之后,松了口气。 这样的惩罚,比她预料当中的要轻太多了。 罚跪完之后,春桃看着清棠,叹了口气。 “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多休息一下,千万不要太累了,否则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我明白。”清棠点了点头。 春桃叮嘱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清棠躺在床榻上,陷入了思索当中。 不知不觉中,清棠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清棠往常一样,洗漱完正准备去看看罗沂此刻起来没有好替他打扫屋子。 刚一进去就看到罗沂此刻再一次发起高烧。 她心里微微一惊,连忙给他擦拭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因为担心,她甚至都忽视掉了罗沂身体上面的不舒服。 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她又跑到门口,对着门外喊着,让丫鬟们进来帮她。 “你们几个帮着我把三爷扶到榻上,我要去找大夫。” 春桃吩咐着,丫鬟们连忙应了下来。 两名粗使婆子将罗沂扶了起来,慢慢地将他挪动到了榻上。 看着罗沂的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她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容。 这种情况必须立刻请大夫来看一下才行。 不然继续这样拖延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落下病根。 “春桃,你去拿着药箱过来,待会儿给三爷喂药。”清棠吩咐道。 春桃点了点头,拿着药箱走了进来,将药箱递给了清棠。 在清棠给罗沂喂完药之后,春桃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看着熟睡过去的罗沂,清棠叹了口气。 昨晚上她照顾了他整整一夜,今天早上又折腾了许久。 实在是困的厉害,她也就趴在罗沂的枕边休息了起来。 清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罗沂的房中。 罗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但是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早上会发烧,也只是因为昨天没有按时吃药。 将最后一顿药服用过后,之后就不用再操心这些。 清棠正打算回去休息,结果却被春桃带去了罗慎的院子。 “二爷找你。” 清棠虽然心中有些疑惑,罗慎现在找自己做什么,但还是跟在春桃身后一同前往。 走到罗慎院子的门口,春桃停了下来。 清棠见状,连忙伸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爷……”清棠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错愕之色。 此时的罗慎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仿佛是在等着谁的到来一般。 清棠可不觉得罗慎是在等自己。 “不知道二爷叫奴婢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罗慎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听说三弟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放心,要不了几日我就会去找夫人将你讨要过来,你只管做好准备,这几日就准备搬过来吧。” 说完,罗慎抬眸看向清棠,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看着这样的罗慎,清棠一时间心中摇摆不定。 罗慎找自己过来,就只为了说这件事情吗?可是这不是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更何况……看这罗慎现在这样,清棠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奴婢知道了,二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吗?”清棠小心翼翼的询问。 罗慎却突然挑眉。 “听完之前你一直在撮合我和那林语柔,怎么?你倒是很喜欢那个林小姐。”罗慎冷笑着看向清棠。 第二十九章 训斥 清棠心里咯噔一声,当时只想着让林语柔嫁给罗慎,自己就可以脱离苦海,却忘记了这回事。 现在自己被罗慎问责,该怎么解释? 思考良久,清棠突然跪下。 “二爷身为侯府嫡子,自然是要娶一名名门贵女作为正妻,奴婢瞧着那林小姐就很不错,况女林小姐对二爷情根深种……” 听到这里,罗慎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我倒不知道我的婚姻大事,还需要你一个丫鬟替我操心。” 清棠被堵了回去。 可即便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毕竟话的确是自己所说出口的,更何况自己也的确做了这样的事情。 “若是二爷觉得不妥,日后奴婢便不会再做。” 罗慎就这样定定的垂眸看了清棠许久,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后,罗慎这才叹了口气。 “罢了,你先回去吧,日后莫要再发生如此事情。” 说完,罗慎俯袖离去。 清棠这才能够回去,走在回去的路上,清棠还在思考这件事情,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可如果真的是自己错了,那为什么罗慎还会愿意原谅自己? 清棠想不透,也就没有再去细想,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她要尽快脱离侯府,不然以后自己只怕是会更加举步维艰。 清棠回到了自己住的房中,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闪烁着坚决。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退缩! 清棠坐在梳妆台前,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她缓缓闭上双眸。 几日后。 清棠正在打扫院子,却突然听闻一个陌生的男声。 “请问清棠姑娘在吗?”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清棠转过头去,正好就看到了林方帧此刻正站在门口。 “您是……林家少爷?”清棠迟疑片刻,然后还是开口说道。 林方帧点头,“上次和清棠姑娘聊的很是投缘,所以特意前来拜访。” 听到林方帧的话,清棠的嘴角勾了勾。 “原来是林公子。” “林公子快快请进。”清棠将林方帧迎进了屋子里。 林方帧刚进屋子里面,就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置着的糕点。 林方帧并不喜甜食,所以看到这糕点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清棠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解释道:“林公子别介意,这糕点是我亲手制作的,味道还不错。” “清棠姑娘有心了。”林方帧淡淡的说了一句。 清棠轻轻一笑,招呼林方帧坐下,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清棠姑娘这段时间在侯府中可还习惯?”林方帧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块,随后又问了一句。 “还行。”清棠回答了一句。 林方帧看了清棠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低头吃着盘子里面的糕点。 两人相处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清棠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林公子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有需要清棠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清棠定当竭力而为。” 林方帧抬眸看向清棠,“我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 “林公子但说无妨。” “听说清棠姑娘和二爷很是熟悉,我妹妹语柔心仪二爷已久,希望清棠姑娘能够帮忙牵桥搭线,让他们两人多些见面的机会。” “林公子言重了,语柔小姐和二爷年纪相仿,应该会比较合适才对。”清棠婉拒道。 “清棠姑娘有所不知,二爷性格古怪,从未近女色,我那傻妹妹恐怕是难以入得了他的眼。”林方帧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听到林方帧的话,清棠沉默下来。 “其实我今天来找清棠姑娘也是抱着试探之心,若是清棠姑娘肯帮忙,我自然十分感激。”林方帧看着清棠,神态诚恳。 “我倒不是不愿意帮语柔小姐,可是……” “清棠姑娘,你大概还不知晓,我那妹妹虽然平常温和善良,可是她的脾气却是倔强得紧,一旦做出了决定,谁都劝不动,就算你不帮忙,只怕我妹妹依旧会想办法让二爷见她一面。”林方帧叹了一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清棠看着林方帧这幅模样,顿觉十分同情。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林公子,若是你信任我,那就由我来给语柔小姐传递消息吧。” 林方帧听到清棠的话,眼睛亮了亮,“清棠姑娘,这……真的可以吗?” 清棠浅笑,“林公子,你先把我当成朋友,至于其它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听到清棠这话,林方帧顿时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伸手拍了拍清棠的肩膀,“清棠姑娘果真是爽朗。”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冲清棠拱了拱手,“那么清棠姑娘,我等你的消息。” “嗯。” 林方帧走后,清棠看着窗外发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自保,可是如今,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回到院子里,清棠见到了好几天没有见面的罗慎。 “二爷怎么来了?”清棠看着罗慎,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 罗慎微微一愣,“难道是我不能来吗?” “不是不是。”清棠摆了摆手,“二爷,您请坐。” 罗慎坐下来,目光落到清棠的身上,“这几日,你可有听说什么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清棠摇了摇头,“二爷您是何人物,怎会有人敢乱嚼舌根呢。” 罗慎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清棠,“这几日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若是哪里缺银钱,直接跟我说便是。”罗慎又叮嘱了一句。 清棠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二爷美意,奴婢现在真的很好,而且也不差那么点银钱。” 听清棠这么说,罗慎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 他想起前段时间清棠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脸上的神色也放缓了不少。 “没事就好。” “这些日子,扬州城当中有些乱,我会经常出去办事,所以不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春桃。” 第三十章 怒火 罗慎原本只是路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过来和清棠说了这些。 清棠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还请二爷放心,奴婢这边没有任何的问题,倒是二爷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小心。” 罗慎离开以后,清棠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户旁边,思绪飘远。 明明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想要做,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去实行。 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够摆脱这偌大的侯府。 就在清棠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方帧突然来了,还是像往常那样,林方帧站在院子门口,呼喊着清棠的名字。 “清棠姑娘,你在吗?” 听到声响,清棠当即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来到了院子门口。 “林少爷,请问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清棠像以往那样带着一些距离,但却并不疏远。 这段时间和林方帧经常来往,所以清棠对于林方帧的性格习性方面都有了了解。 林方帧温润的笑了笑。 “知道你喜欢吃甜食,所以家里的厨子都做了些,我就给你送来了,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林方帧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清棠。 清棠接过来,“谢谢林公子。” 林方帧摇了摇头,“你愿意帮我打理院子,我已经十分感激你了,如果再让你受累的话,那我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清棠垂眸轻笑,“那林公子先等一等,我马上就把东西拿到屋内。” “好。”林方帧眼睛闪亮亮的答应下来,随即走向院中坐了下来。 清棠转过身,慢悠悠的朝屋内走去。 将这些糕点放置起来,清棠回到院子当中,看着林方帧。 “林少爷这一次前来,恐怕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助。”清棠可不傻,她知道林方帧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回来送糕点的。 果然,就看见林方帧笑了笑。 “我就知道清棠姑娘是个聪明人。” 林方帧也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当即站起身来,“家妹准备在三日后举行一场宴会,希望能够邀请二爷参加,但是这些时日一直无法见到二爷。若是清棠姑娘有幸能够见到二爷的话,还麻烦跟二爷说一下这件事情。” 清棠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微笑着看向林方帧,“既然林少爷都开口了,那奴婢如果遇到二爷,自然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可最近,二爷似乎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奴婢也不确定二爷到底有没有时间。” 林方帧笑了笑。 “只要能够帮忙联系二爷,那就足够了。” 说完,林方帧向清棠作揖,“看清棠姑娘现在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在下就先不打扰清棠姑娘了。” 紧接着,林方帧便转身离去。 还不等清棠松口气,就看到罗慎出现在自己门口。 “你什么时候和那林家少爷这么熟悉了?”罗慎的语气冰冷,似乎是对刚才看到的这一幕非常不满。 原本只是想起有些事情忘记了没有和清棠说,正准备回来再一次告诉清棠,结果就看到清棠和林方帧相谈甚欢的模样。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罗慎只觉得自己怒极攻心。 虽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可是看到清棠对着其他男子言笑晏晏的模样,罗慎就无法忍受。 “林少爷来找奴婢,只是因为想托奴婢寻找二爷。”清棠没有多想,当即将刚才林方帧告诉自己的事情告知给了罗慎。 “林小姐打算三日后召开宴会,希望二爷能够赏脸参加。” 说完这句话,清棠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头去看罗慎的神情。 而这副模样落在罗慎眼中,却让罗慎心里异常的生气。 “几日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你就这么喜欢操心这些事情吗?” 罗慎此刻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冷静,可是能够发现这还是有些颤抖的。 “除此之外。” “你现在可是老三的通房丫鬟在这里私自会见外男,就没有考虑过,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对侯府造成多大的影响?” 罗慎现在说话已经尽可能的忍着,他怕自己还会说出一些更过分的话来。 清棠却始终一动不动的跪在那。 “奴婢只是替林少爷传话,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若是二爷觉得有问题,奴婢以后不见林少爷便是。” 看着清棠依旧在那里嘴硬,这一下子罗慎彻底发火。 “没想到这林方帧只不过是才出现几天,就能够将你迷成这样,还在这里替他说话。” “怎么不干脆让林方帧将你带去林府呢?” 虽然知道清棠和林方帧之间可能没什么关系,可是只要一看到二人在一起的画面,罗慎就会感到非常不爽。 这话成功的伤到了清棠,清棠不敢置信的看着罗慎。 “既然二爷如此不信任奴婢,那之后也没有来找奴婢的必要了。” 说完,清棠就准备离开。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去,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紧接着天旋地转,清棠倒在了罗慎怀中。 一个霸道的吻,当即落在了清棠唇上。 清棠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急促的推搡起罗慎。 现在正是大白天,万一路过的人看到了罗慎和自己这样,到时候只会更加洗不清。 可罗慎并不管清棠此刻心中多么焦急,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清棠羞愤不已,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正好余光注意到有人正在往这边走。 “来人了。” 眼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就快要到院子门口,罗慎这才松开了清棠。 清棠急忙整理自己的头发以及服饰,确定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放心的看向院子门口。 正好就看到罗沂走了进来。 “二哥,怎么这段时间很喜欢来我的院子?”罗沂似笑非笑的看着罗慎。 罗慎也不急不缓。 “只是因为最近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三弟商议,倒也没那么多想法,若是三弟觉得有问题,那以后二哥不来便是。” 看着这兄弟俩针锋相对,清棠只觉得头疼。 还好刚才罗沂没有看到罗慎亲吻自己的那一幕,不然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第三十一章 要走清棠 “既然如此,那大可不必,只不过三弟这院子里实在是太简陋了一点儿。”罗沂打量了一番这小院说道。 这话一出,清棠和罗慎同时皱眉,两个人都没有接他的话茬。 罗沂却像是故意挑衅一般,继续说道:“听说二哥前几日带着我的通房出去了一趟,不知道二哥是不是对我这通房很感兴趣。” 听到这话,清棠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罗沂发现了些什么?还是…… 想到某种可能性,清棠脸色骤变,抬眸看向罗慎。果然就见罗慎神情也有些微妙,显然也猜到了罗沂的目的。 罗沂的话虽然没有直接指明,但是在场的三人谁都能够听得懂其中深层含义,无非就是指清棠与罗慎之间有私情。 看着清棠苍白的脸色,罗慎握住她手,力度加重,“三弟,我对清棠的确有好感,听说你不喜欢这丫鬟,正打算去找母亲将清棠要过来,只是不知道三弟能否割爱?” 闻言,清棠眼睛倏地睁大。 她没想到罗慎居然会直接提出这件事情。 清棠的反应落在罗沂眼中,也让他愈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测,看向清棠的眼光也越发轻蔑。 “我这人向来不会跟亲人抢东西,更何况是我不喜欢的人,若是二哥不介意,二哥便带走吧。”罗沂笑着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罗沂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清棠忍不住狠狠瞪了罗慎一眼,气愤的说道:“二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二爷明知道三爷他……” 清棠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是自己答应的罗慎,做他的通房。 早晚都是要被其他人知道的,自己现在又在矫情什么? 这样想着,清棠垂下头,不再说话,而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罗慎的回答。 看着清棠低垂的脑袋,罗慎叹息一声,语气略显无奈的说道:“阿棠,不管怎样我都会把你要过来,我只是担心你受委屈罢了。” “二爷,您不用担心我,奴婢没有关系的。”清棠摇了摇头,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 罗慎看着她勉强扯出的笑容,伸手将清棠揽入怀中。 清棠靠在罗慎胸膛上,眼眶微红,鼻尖酸涩。 罗慎紧抿薄唇,抱着清棠的双臂也微微收紧。 片刻后,罗慎缓缓松开清棠,摸了摸她额前柔软的碎发,轻声说道:“阿棠别怕,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我院子里住,至于罗沂,你不需要管,交给我就好。” 清棠点了点头,乖巧的伏在罗慎怀中。 “二爷做事,奴婢自然是放心的。”清棠仰头望着罗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罗慎宠溺的摸了摸清棠的脑袋,随即站起身来,“今日你先在屋里歇着,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嗯。”清棠乖顺的点了点头。 看着罗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清棠才慢慢坐直身体。 刚才那一瞬间,清棠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若不是她拼命克制,恐怕就真的露馅了。 不过罗慎的态度也让清棠彻底冷静下来了,她现在已经嫁作罗慎的通房,以后的路就全部掌握在罗慎手中了,所以绝对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 想到这,清棠长舒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针线篮,准备做点绣活儿打发时间。 而另一边,罗慎则径直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沂的话已经说得十分透彻,若是他执迷不悟的非要纳那清棠,肯定会惹恼罗沂,若是罗沂一怒之下对付他倒也不怕,可问题是清棠…… 罗慎想到清棠的表现便觉得忧虑。虽然这段时间清棠并没有闹腾,也没有说出什么让他不悦的话,可是每次看到清棠,罗慎总感觉清棠有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清棠平常虽然看起来温婉可欺,可是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却带着一丝锐利的锋芒。 当初清棠选择留在罗慎身边做妾侍的原因就是因为清楚罗慎最讨厌女人胡搅蛮缠、争风吃醋。 清棠这一点恰恰满足了罗慎的要求。 想到这儿,罗慎来到了清棠的房间。 “奴婢见过二爷。”清棠刚刚整理好自己的物品,看到罗慎过来,急忙行礼。 见状,罗慎摆了摆手,“快起来吧。” 清棠起身后,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阿棠,这几日你在府里呆着也挺无聊的吧?”罗慎漫不经心的说道。 清棠一愣,随即有些慌张的解释:“奴婢并不无聊。” 见清棠这副模样,罗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傻瓜,逗你玩呢,你别多想,只是我打算送你几本书,你陪我一起看看。” 说完这句话,罗慎率先迈步朝书架走去,而清棠则是立刻跟了上去。 清棠一进屋就发现,书架上竟然多放了些女孩爱看的话本子。 她记忆力极佳,只扫了两眼就认出这些话本子是她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顿时惊讶的看向罗慎:“二爷这是……” “既然你如此喜欢看话本子,我索性多放几本给你,免得你无聊。”罗慎笑眯眯的说道,“你放心看,不必顾忌什么。” 清棠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小声道谢:“谢谢二爷。” 看着清棠这幅模样,罗慎眸底闪过一抹暗沉, 见罗慎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清棠咬着唇犹豫半晌后,还是决定告诉罗慎实话,“二爷,其实奴婢不喜欢看话本子,奴婢……奴婢想学习识字。” 听到清棠的话,罗慎挑眉,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想学习识字?” “嗯,奴婢以前曾听家中长辈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清棠低着头,轻声回答。 罗慎听完清棠的话后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认为,女人无才便是德,所以从未想过女子会提出学习识字的事。 清棠见罗慎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帮助自己,脸上顿时涌上一抹黯然。 见状,罗慎抬起手揉了揉清棠的头顶,轻笑道:“你若是想学习,我倒是愿意教你。” 第三十二章 坦白 清棠猛地抬起头看着罗慎,惊喜道:“二爷愿意教奴婢识字吗?” 罗慎点了点头:“自然愿意,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府里规矩森严,我这个主子若是破例,难保不会传扬出去……” 清棠闻言连忙道:“这件事情,奴婢定会瞒下来。” 听了这话,罗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早就料到清棠定然会这般回应。 “你且等等,我找找看,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学的东西。”罗慎说道。 “多谢二爷。”清棠欣喜道。 很快,罗慎便翻阅了一番书房内的书籍,最终找到一本书递给了清棠。 清棠接过书,疑惑的问道:“这本书奴婢之前没见过啊。” 罗慎道:“这本书是我祖父留下来的,我瞧着颇为精妙,便借给你看看。” 清棠眨巴着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书,越是观摩便越是感叹这本书的精妙,简单易懂,一目了然,比之寻常话本更加容易被吸引。 见清棠盯着手中的书爱不释手,罗慎笑道:“若是喜欢,明日我再送一套给你。” 清棠听了罗慎的话,立刻红了耳朵。 身为一个通房,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待遇,这一切都仿佛在梦境中,令清棠恍惚不安,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罗慎没有注意到清棠的异样,而是继续道:“你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日开始我就会教你识字写字,不过你得按照我说的去练,否则我可不会管你。” 清棠乖巧的点头:“是,二爷,您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你且休息吧。”罗慎交代完之后转身离开了。 清棠看着罗慎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头酸涩,她用双手掩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哭出来。 罗慎并没有注意到清棠的反应,他一路脚步匆匆的回了正院,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 此时,他娘亲张氏正和二房夫人李氏说话。 看到罗慎进来,张氏和李氏同时皱了皱眉头,李氏甚至还呵斥道:“慎哥儿,你这是做何?” 罗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母亲,儿子对清棠这丫鬟很是喜欢,巧的是三弟不喜清棠,儿子便自作主张将清棠带回来了。” “还请母亲责罚,请二夫人谅解。”罗慎朝着张氏和李氏行礼,态度诚恳。 “你……”李氏气急败坏,但碍于罗慎的身份,又不好发作,只好扭头向张氏求助。 罗慎的性格张氏最了解不过,虽然平时不怎么爱理事,却也知道罗慎做事极有分寸,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乱来。 “慎儿,你先起来,告诉娘,你是如何知晓清棠姑娘不合你那弟弟心意的?”张氏温声问。 “前两日三弟来我院子里,当时清棠姑娘就站在三弟身边服侍,三弟似乎对清棠有些偏见。”罗慎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张氏点点头,“原是因为这个。” 李氏冷哼,“慎哥儿,这个小贱蹄子哪里值得你花心思啊,你现在把人带走,不是在打沂儿的脸吗?沂儿要是生气了,以后谁帮衬咱们罗家?” 罗慎摇头,“母亲放心,我会让三弟满意的。” 李氏气结,“慎哥儿!”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张氏摆摆手,制止了争执,“慎儿,你既然已经决定要把清棠带走,沂儿知道这件事情吗?” 罗慎点头。 “正是和三弟商议过,儿子才会将人带走。” 李氏闻言大惊失色,她怒指罗慎,“慎哥儿,难道你忘记沂儿的腿是因何落的残疾吗?你竟然还护着这种狐媚子!” 罗慎沉默不语。 张氏叹了口气,“沂儿这孩子从小心性纯善,他断腿之后整日郁郁寡欢,连饭都吃不下。你如果把清棠姑娘留在自己身边,你让沂儿怎么办?” “娘放心,三弟的腿,我会替三弟找医术高超的名医医治,另外三弟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儿子也会尽力去撮合。”罗慎坚持。 李氏忍不住冷嗤,“沂儿的腿伤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你要是能找人治得好,沂儿早就好起来了。” 罗慎淡淡道:“三弟受伤,我也心疼,只是我已经托朋友寻了几位江湖上颇有名望的神医,只等其中一位赶来,便能为三弟医治。” 李氏咬牙,“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便过了,只是希望日后慎儿你可莫要再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了。” 罗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记下了。 翌日清晨,清棠醒来的时候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昨夜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清棠坐起身子,呆呆的看着窗户上映射出的模糊剪影,她眨了眨眼睛,长睫轻颤。 穿戴妥当,梳洗完毕,清棠拿着昨日罗慎送来的衣物去了正厅。 刚进正厅,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般的视线,清棠循着视线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李氏阴着脸坐在张氏身侧。 清棠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她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眸子,慢慢的挪了过去。 “大夫人、二夫人。” 清棠规规矩矩的喊道。 “清棠姑娘,坐。”张氏抬了抬手,示意清棠入座。 清棠谢恩坐下后,偷瞄了一眼李氏,只见她面无表情,眼底含煞。 “大夫人唤妾前来所谓何事?”清棠小心翼翼问。 张氏笑吟吟地说:“没甚么大事,就是想跟清棠姑娘谈一桩交易罢了。” “什么交易?” 张氏指向桌上摆放的一盘点心和两壶茶,笑盈盈道:“我听说清棠姑娘最近很爱吃甜食,于是我特命厨房备了些点心给清棠姑娘尝鲜。” 李氏冷哼,“还真是殷勤!” 张氏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茶水。 清棠看着桌上精致的糕点和茶水,犹豫片刻,伸手抓了一块塞嘴里。 软糯香浓,口齿生津,确实极为美味。 “清棠,如何呀?”张氏笑眯眯地问。 清棠咽下嘴巴里的点心,回答道:“好吃。” 张氏笑意更盛,又喝了一口茶水。 “不瞒你说,我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我听闻慎儿将你要去了他的院子,既然如此,日后你便伺候好了慎儿,早点为他开枝散叶,届时我会酌情考虑给你抬成姨娘。” 第三十三章 下马威 清棠面色一白。 她就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还是这生孩子的事情。 “清棠,我劝你还是识趣点比较好,慎儿可是我唯一的嫡子。”张氏沉下脸。 “大夫人……奴婢不懂您的话,奴婢和二爷只是主仆关系,并非您想象中那种……” “闭嘴。”张氏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慎儿虽然从未明言,但是他待你不同你以为我不知晓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他屋子里唯一服侍的人。” 清棠怔愣,随即苦涩的扯了扯唇角。 她原本是想告诉大夫人,她跟罗慎之间仅是主仆之谊,但是显然,这种解释,大夫人根本不信。 “大夫人……” 清棠正欲开口,却被张氏挥手阻止。 “行了,你先退下吧,等慎儿回来,我自会告诉他。” 清棠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她才走出门口,迎面便撞上了正往这边走来的罗慎。 罗慎见她满脸失落,皱眉问道:“怎么,母亲难为你了?” 清棠摇头,叹息一声,“二爷,大夫人她……” 罗慎面露疑惑之色,“母亲?” 清棠点头,低声把张氏与自己说的话告诉罗慎,末了又添了句,“奴婢觉得大夫人是在试探奴婢。” 罗慎闻言沉默,片刻之后,拍了拍清棠的肩膀,“别多想了,母亲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只是关心三弟的事情罢了。” 清棠嗯了一声。 罗慎又道:“你先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带你去城南郊区玩儿。” 清棠惊讶的睁大双眼,“二爷要带奴婢去郊外踏青?” 罗慎含笑点头。 “那奴婢立马就去收拾东西!”清棠喜不自胜。 看着欢快离去的清棠背影,罗慎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两个时辰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郊区。 马车里,清棠靠坐在柔软舒适的靠垫上,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目光中满是好奇。 虽然前些日子和老师一起出去过一次,可说到底,清棠没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跟着罗慎出京城,她既兴奋,也有几分忐忑不安。 “清棠。” 忽然,一道轻唤传来。 清棠循声回头,见是罗慎,忙放松身体,乖巧应答:“奴婢在呢!” 罗慎抬手揉乱了她的发顶,“今天出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不必害怕。” 清棠抿嘴笑笑。 罗慎继续道:“你既然跟了我,我定会护你周全,至于家宅之争,你莫要插手,更不用担忧。” 清棠点头。 “还有……”顿了顿,罗慎语重心长道:“日后不论是谁找你说了什么,都不必相信,更不能听从,切记切记。” “啊?”清棠眨了眨眼,满目不解。 罗慎无奈,“总之你照做即可,切勿多问。” “哦……”清棠依旧茫然,但还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很快,一行人抵达郊区。 罗慎扶着清棠下车,并吩咐随行的侍卫留在原地,而后牵着她朝山下走去。 清棠仰头看向四周。 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此处风景宜人,远眺,甚至能瞧见半山腰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 “二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罗慎未答反问:“想不想去逛园子?” 清棠迟疑的摇头。 逛园子,自是不必,不过若是陪二爷,她倒是愿意的。 似猜透了她心思,罗慎微微笑了笑,“你若不愿去,我们就在山下走走吧。” “好。”清棠欣然应允。 罗慎牵紧了她的手,慢悠悠的在小径上散步。 许是因为春季气候较暖的缘故,山间草木生机勃勃,且各种鸟鸣虫叫格外动听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二爷,您看,这里的野花真漂亮。”清棠指着一丛粉红娇艳的鲜花,眸中满是雀跃。 “嗯,挺美的。”罗慎点头赞同,却并未停住步伐,而是直接拉着她越过那株花,继续往上走去。 沿途偶尔碰见几位衣饰华丽的少女或公子,皆对罗慎投以好奇、打量的目光。 清棠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心下一阵忐忑。 自己一个通房,陪着主子在这里游玩,若是传出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下,抓紧了罗慎的手,“二爷,咱们去另一边玩吧。” 罗慎垂首扫一眼被握的极紧的手,再抬眼看了看面色泛白的她,心下已经猜到了她在害怕什么。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纳入怀中,温声哄道:“清棠别怕,她们认不出我的。” 清棠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罗慎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直奔半山腰而去。 “二爷,您来过这里吗?”清棠忍不住询问。 “算是吧。”罗慎淡淡一笑,“以前闲暇时常来这走走。” 清棠恍然大悟,“那您带奴婢来这作甚?” 她记得二爷说过,他们罗府在郊区还有一座庄子。 罗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时节,那座庄子的桃花开得最盛,我今日带你去摘桃花,明年夏天,我带你去赏花。” 清棠顿时高兴的点点头。 两个多时辰后,罗慎终于牵着清棠来到了半山腰。 远远的看到那簇拥成团、怒放盛妍的桃花,清棠双眸闪烁着璀璨光芒,忍不住咽下口水。 这些桃花若是做成糕点,一定很好吃。 早已熟悉她性子的罗慎宠溺笑了笑,旋即放开她的手,独自去摘那些桃花。 清棠连忙拿起篮子追上去,“二爷,奴婢来帮您摘吧。” 罗慎没拒绝,任由她跟了上来,“你喜欢便多摘一些,回去我送给你。” 清棠顿时眉飞色舞,“谢谢二爷。” 摘完桃花后,二人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儿,直至暮色降临才折返。 回去后,罗慎命丫鬟婆子准备晚膳。 用过晚饭,洗漱妥当,清棠正欲休憩,便听到门响声传来。 下床走到门口,她打开房门,见到站在门外的罗慎,愣了一愣。 “怎么,吓坏了?”罗慎笑问,一边推开房门。 清棠点点头,“二爷,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 “睡不着。” 第三十四章 温情 说话间,罗慎迈步进屋,顺势关了房门。 “二爷?” 清棠迟疑的看着罗慎。 罗慎径直在桌旁坐下,招呼她道:“过来坐。” 清棠踌躇了片刻,仍是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今夜,你与我同塌而眠。” “啊?”清棠怔住,脑袋里嗡嗡作响。 二爷竟让她同榻而眠! 难不成…… 不待她细想,罗慎就含笑启口催促道:“快些脱鞋躺下,现如今你本就是我的人,即便是宿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多嘴。” 清棠咬咬牙,闭眼脱掉绣花鞋,侧卧到罗慎身边。 “睡吧。”罗慎轻拍了拍她的背。 清棠缓缓睁眼,只见罗慎侧脸柔和,目光深邃温润。 不知怎的,她的心忽的漏跳了半拍,旋即安心阖上眼睛。 罗慎低头凝望她片刻,方才收回目光,取出一本医书阅览起来。 清棠迷迷糊糊睡醒时,发现自己枕着罗慎胳膊,正靠坐在他胸膛上,而她则抱着罗慎的腰身,整个人窝在罗慎怀中,姿态极其亲密。 “……” 清棠呆住,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罗慎。 须臾,感觉怀中人僵硬得像块石头,罗慎无奈叹息一声,翻身覆在了清棠身上,将她压制住。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幽沉:“怎么这般紧张?” 清棠眨眨眼,一脸茫然。 罗慎勾唇,伸手捏了捏她鼻尖,宠溺之色尽显:“小傻子。” 他的语气太温柔了,清棠听得耳根发烫,却仍强装镇定的抬头与他对视,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底窥探出点什么。 可惜,她失败了。 罗慎似乎很享受此刻两人独处的氛围,微扬唇角,俯首贴近她的脸颊。 他的唇带了丝凉意,触碰在她脸庞,令她不由得一阵战栗。 下一瞬,罗慎突然离开她的唇畔,吻向了她纤白颈项。 清棠心神大乱,下意识推搡起来,结果被他按得更紧,连脖子都无法移动分毫。 罗慎的吻落下时,她浑身绷紧,紧盯着他的眼瞳中满是慌张、惧怕以及抗拒。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罗慎嗓音暗哑,语气却十分平静,“只要你不再抗拒我,我保证,绝不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清棠怔愣片刻,最终放弃挣扎,乖巧的闭上了眼,不愿再去想其它。 察觉到她的妥协后,罗慎松了手臂,改为轻抚她长发。 他的掌心干燥炙热,熨帖着清棠的头皮,令她忍不住轻颤起来。 罗慎眉峰舒展,指腹摩挲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清棠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闭眼,任由他的举动。 片刻后,罗慎松开了她。 窗外的月亮爬高了几寸,洒在两人之间,仿佛给室内镀上一层银辉,使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许多。 罗慎的呼吸渐渐变得匀称悠长,显然已经睡熟了。 确认他彻底睡死后,清棠悄悄的掀开被子,赤足下床,慢吞吞穿好衣裳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清棠姐。” 她刚出院门,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就迎了上来。 “二爷还睡着,我先回去打扫院子,若是二爷找我,你来告诉我一声。” 这是罗慎院子里的粗使丫鬟,清棠和她认识很久了。 “好。”那姑娘点点头,目送清棠离开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二爷?您醒啦……”推开门,见到坐在书案前看书的罗慎,她小声问道。 “嗯。”罗慎合上书卷,淡漠的脸庞在灯光下透露出疏离。 丫鬟顿了顿,又道,“方才清棠姐说要回去收拾东西,让您醒了叫她。” “我知道。” “哦,对了,清棠姐还吩咐奴婢给您煮一碗姜汤过来,说您昨晚受风寒了。” 闻言,罗慎挑了挑眉梢,没有接话。 半晌,等他将书卷放置于书架上时,他忽然道:“你跟清棠挺熟吧。” 丫鬟一愣,随即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平日相处较为融洽而已。” “嗯。”罗慎微微颔首,“以后她要做什么事情,你都别拦她。” 丫鬟怔愣,但仍恭敬道,“奴婢明白了。” 罗慎站起身,“去给我倒杯茶来。” “哎。”丫鬟应声,匆忙跑去沏茶。 片刻后,茶水端来。 罗慎捧起,抿了口,随意道,“你觉得,她会留在这儿吗?” 丫鬟迟疑片刻,才答道,“奴婢不懂大少爷在说些什么。” “呵。”罗慎笑了,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听来十分愉快。 “既然你也不懂,那便当我没有说过吧。”说完,他抬腿往外走去。 夜深人静时,清棠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难眠。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有些应接不暇,不过好在现在能够安稳一段时间。 虽然她的心依旧悬浮着,无法真正安定下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 清棠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她梳洗妥当后,走向厨房。 今天是自己搬去罗慎院子的第三天,午餐必须尽快准备好。 厨房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烧火做饭的婆子与帮工。 因为今年的天气异常炎热,每日的食材都要精挑细选,所以厨房中除了一些常用菜色外,更多的是腌制的各种咸鱼、肉类,以及配菜。 清棠拿了把刀,利落地割着鱼块,动作娴熟而迅速。 这些菜肴都是罗慎喜欢吃的,她自然不可能忘记。 不一会儿,她便切好了需要的配料。 将配料摆到盘子里后,清棠又取了个木盆装了水,加了些盐巴后,再添上水,然后将腌好的鱼倒入盆中。 等待期间,她想到罗慎昨日的叮嘱,于是又将其它菜式准备齐全。 等到水沸腾时,她把腌制好的鱼捞出来,搁到蒸锅里蒸熟。 等鱼香飘满整座院落时,清棠提着木桶走向罗慎的屋子。 屋子里没点烛灯,但借着微弱的晨光仍能辨认屋内陈设。 罗慎正靠坐在椅上翻阅书籍,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神态慵懒而闲适。 听到脚步声,他侧眸瞥来,眸光冷冽,却在触碰到清棠手上的木桶时,瞬间温柔许多,“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怕二爷饿了。”清棠说道。 “辛苦了。” 第三十五章 发烧 “这本就是奴婢应该做的。”清棠微微垂下眼睑,将木桶放到桌上。 罗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坐到了桌旁。 两人面对面而坐,共同享用午膳。 午膳过后,罗慎继续看书,清棠则在一旁学习识字。 因为是刚开始接触文字,所以清棠每个字都要反复斟酌,才敢尝试念出口。 如此忙碌了小半日,总算有些收获。 清棠松了口气,打算歇息片刻。 然而,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身体很热,仿佛被扔到烈焰中燃烧似的,令她难受至极。 清棠皱眉,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意志力越来越薄弱,最终失去理智,晕厥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浑身湿透,衣服黏在皮肤上,难受至极。 “你醒了。”门外传来罗慎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打开了。 罗慎端着汤药进来,见清棠脸色苍白地望着他,便笑着问:“还有哪儿疼吗?” 清棠抿唇,摇头,“我怎么了?” “发高烧了,昏迷了大概四五个时辰。”罗慎语调淡淡。 闻言,清棠蹙眉,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却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罗慎目光深邃,定定望着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勺子盛了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她。 清棠犹豫了一秒钟,抬手接过。 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她眉心狠狠一拧,低头看了眼汤碗,最后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喝了进去。 “咳咳……咳!”她忍无可忍,猛地呛咳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罗慎连忙抽出帕子替她擦拭眼角,嘴上安慰:“慢点喝,别急。” 清棠咳得喘不过气来,待缓和后,她重新捧起碗,强迫自己咽下去。 清棠一饮而尽,将空碗推给罗慎。 “好好休息吧。”罗慎说完,转身往外走。 清棠张了张嘴,叫住他,欲言又止。 “还有事?”罗慎停下来。 清棠咬牙:“二爷……能否请您帮我找个郎中过来?我怕……” 罗慎看着她,目光幽沉。 片刻后,他轻叹了声,“好,我马上派人去办。” 听到他答应,清棠顿时松了口气,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罗慎摆手,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丫鬟便拎着食盒过来,送来吃的。 “清棠姐,”她笑吟吟道,“二爷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些清淡的吃食,你快吃点。” 清棠敛下眼底的寒芒,淡淡道:“替我谢谢二爷。” 丫鬟欢喜地福身退下。 等丫鬟走远,清棠打开食盒,从里边取出粥和几样小菜,然后动作迅速地解决掉。 与此同时,罗慎回了主屋,命下属找来一位姓周的老郎中。 周郎中看上去年近七十,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藏青袍子,背着医箱跟在罗慎身后,迈步朝卧房行去。 清棠依旧坐在榻上,双颊绯红,额头渗汗。 “清棠,把脉。”罗慎示意郎中坐到榻前。 清棠乖顺地伸出右手,任由郎中把脉。 把了半晌,周郎中说道:“脉象平稳,没什么异常,姑娘是染了风寒,喝几副汤药就会痊愈。” “多谢周先生。”罗慎颔首致谢。 “这里是方子。”周郎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罗慎。 罗慎接过,扫了眼方子,然后将纸塞进袖中,“劳烦先生了。” “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周郎中捋须笑了笑。 等周郎中告辞离开后,罗慎关上房门,对站在门口候命的下属吩咐道:“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煎煮一遍后送来给清棠。” 下属领命,快步离开。 罗慎独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碧蓝澄净的天幕,目露思索。 傍晚时分,清棠睡醒后,发现罗慎又端来了鸡汤。 “这是补血益气的。” 罗慎亲手喂她,一点点将汤药吹凉,再递到她嘴边。 清棠不想喝,但看他表情坚定,她最终还是乖乖喝了。 一碗鸡汤喝下,她感觉浑身舒坦了很多,但精神还是不太济。 “先睡一会儿吧。”罗慎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劝道。 “嗯。”清棠确实困乏了,便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沉沉入眠。 罗慎守在旁边,盯着她的睡颜良久,眸光越发晦暗。 夜色渐深,院落寂静。 清棠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软枕上,脖颈酸痛,浑身疲惫不堪。 “二爷呢?”她撑着胳膊起身。 “二爷一直在房内陪着姑娘,寸步未离。”守夜的丫鬟回道。 闻言,清棠微微讶异,随即笑道:“真是辛苦他了。” 话虽这样说,心底却隐约泛起一丝甜蜜的滋味。 “二爷在外间,要不奴婢唤醒二爷?”丫鬟问。 清棠摆手:“罢了,让他再眯一会儿吧。” 丫鬟退了下去。 清棠坐在塌上,望向桌上那盏琉璃灯,怔怔出神。 烛火映衬下,灯芯忽明忽灭,映照出她面容憔悴、神色倦怠。 清棠伸出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嘴巴,心绪复杂,既懊恼又羞涩。 罗慎这些时日对自己真的很好,可是只要自己还是丫鬟,就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她长长叹了口气,心情低落至谷底。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以及罗慎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棠,你醒了?” 清棠转头望去,看到他俊美无暇的侧脸。 她眨眨眼,有些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怎么傻呆呆的?”罗慎俯视着她,轻声问。 清棠收起失落的心绪,扬起浅浅笑靥,故作娇蛮:“谁傻啦?是二爷才对吧。二爷一整日都没出去过吗?奴婢睡着的时候,都没出去啊?” 罗慎含笑摇头:“今天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有出门,一直在房里陪着你,怎么,不高兴我在身边陪着?” 清棠撇嘴:“奴婢哪敢呢?二爷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只要别让外人说闲话就行!” “你放心,除了你和小红、秋月几个丫鬟,外人都见不着的。”罗慎伸手握住她柔软的指尖。 他的大掌包裹住她微凉的纤细手腕,温热的触感令两人同时怔了一瞬。 第三十六章 拒绝 但很快,清棠反应过来抽回手,低垂眼帘遮掩住眸底的情绪,淡漠地道:“那就好。” 罗慎盯着她苍白瘦弱的面容,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神色。 半晌后,他坐到床上,把她抱到腿上,搂住她削瘦的腰肢。 “头还疼得厉害吗?” 清棠摇了摇头,“奴婢已经没事了,多谢二爷帮忙请郎中。” 听见这句话,罗慎脸上浮现不自在的神色,沉默片刻后,忽然道:“今天晚上……你别回房间休息了,睡这里吧。” 闻言,清棠身子微僵,随即慢吞吞地点头,声音细如蚊呐:“嗯,谢二爷体谅。” 说完这些话,气氛又冷下去。 两人相对无语地呆坐许久后,罗慎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给你带了新衣服来。”说罢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盒子放到桌边。 清棠看也不看,直接推开:“这些衣服不是奴婢能穿的,多谢二爷好意,但奴婢无福消受,以后就不用再送了。” “……为什么要拒绝?”罗慎皱眉问道,眼中有丝不悦,“这都是上等布料做成的衣裳,穿着舒适,不会勒坏你。” 清棠摇头:“奴婢不需要。”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这样太奢侈浪费了,奴婢怕会被人指责闲话。” 罗慎怔忡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时,清棠避开他深邃灼热的视线,垂眸道:“二爷若想赏赐奴婢,便赏银子或首饰好了,奴婢只要几件普通衣物足够。” 罗慎沉默许久,最终妥协,“好吧。” 清棠松口气,站起来道:“那奴婢告退了。”说完朝门外走。 罗慎拉住她的胳膊:“你先歇息一会儿,吃了饭再走,免得饿晕过去,我可担待不起。” 清棠迟疑。 “放心,这次不会再发生今日那种状况了。”罗慎保证道,“今天是意外。” 清棠犹豫半响,点点头,重新坐回床上,安静地喝粥吃菜,偶尔抬头和男人交谈几句,气氛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诡异僵滞。 吃过饭后,丫鬟收拾碗筷离开,清棠则跟着罗慎去书房。 “这是我让大管家替你买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罗慎将装有东西的匣子递给她。 清棠打开,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她喜欢的,甚至连她喜欢的胭脂水粉和香胰子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一旁还贴心地备注了使用方法。 她眼眶渐渐湿润。 罗慎叹口气,伸手揽住她纤瘦单薄的肩膀。 “怎么哭了?”男人温柔地问。 清棠吸吸鼻子,仰头冲他笑了笑。 罗慎凝视少女的笑颜,突然有些失神。 清棠长得很美,明艳动人,却因为病态的缘故显得有些憔悴,五官也稍显凌乱。此刻她唇角扬着笑,笑容恬静宁美,整张小脸都仿佛泛着光,令屋内陡然增添了几分暖色。 罗慎忍不住俯首吻住她。 清棠猝不及防,瞪圆双目,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却被压制得死死地。 直到感觉怀中少女彻底软倒在怀,罗慎才缓缓离开她的唇瓣,嗓音暗哑,低低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二爷……”清棠喘着气,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野。 “叫我慎哥哥。”罗慎抚摸她柔顺的发丝,轻轻道,“阿棠。” 清棠咬紧嘴唇,不吭声。 罗慎也不急,静静等候,直到她平复了呼吸后,才继续哄道:“我答应你,这段时间不碰你。” 清棠睁大眼睛看他。 见她似乎信了,罗慎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愉悦感,勾唇浅笑,“阿棠真乖。” 说完这句,他便抱着她往屏风外走。 走出卧室,他命令丫鬟端盆水进来洗漱,随后将清棠抱到梳妆台前,亲自替她挽起秀发。 铜镜中映出两人亲密依偎的画面。 罗慎仔细观察她脸上每一寸肌肤,确认她脸颊的红疹都褪去了,才满意地松口气。 “好了,咱们去休息吧。”他柔声道。 清棠愣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闪过刚刚那一幕,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又哭了?”罗慎不禁苦笑,“别哭,我知错了,好不好?” 他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清棠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哀求道:“二爷,您以后别再对奴婢这么好了行吗?奴婢真的会承受不住。” 罗慎抿了抿薄唇,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认真道:“你不必承受不住,我做的事情都是在你能够承受的范围当中的。” 清棠仍旧摇头。 见状,罗慎无奈一叹,放开她,道:“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先躺下吧。”说着扶她躺在锦被上。 清棠躺下后便闭上眼睛。 “我走了。”罗慎道。 听到他要离开,清棠蓦地攥紧手掌,颤抖地睁开眼睛,望着他。 对上她惶恐的表情,罗慎叹气,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好好休息。” “二爷。”清棠哽咽道,“奴婢知道您关心奴婢,可奴婢真的不值得您这么付出。” “我说值得就值得。”罗慎淡淡瞥她一眼,起身走向门外。 清棠咬紧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追过去的欲望。 罗慎出去没多久,丫鬟便进来了,手里拎着食盒。 她将食盒放在矮榻上,掀开盖子取出碗筷。 清棠勉强支撑起身子,想靠过去,却发现浑身无力,竟又摔回了锦被上。 丫鬟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扶她。 清棠靠在她肩膀上,声音虚弱道:“麻烦你帮我把药端进来。” 丫鬟闻言立即端起药盅,快步返回卧室,轻轻吹凉喂她喝下。 一杯热茶后,清棠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力气,慢吞吞坐起来,靠在床头,望着窗外。 丫鬟收拾好碗盘,识趣地出去了,临走前叮嘱她好好休养。 清棠没有理会,呆呆看着桌案上摆放的古籍字帖,思绪飞远。 这都是罗慎给自己准备的。 来到罗慎房中之后,虽然日子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但是清棠总感觉不安。 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叹了口气,清棠闭上眼睛,进入到睡眠当中。 第二天早上,春桃来到了清棠的房间,“听二爷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第三十七章 补身体 清棠已经穿戴妥当,闻言微笑道谢:“谢谢姑娘关心。” “不客气,我们都是伺候二爷的,应该相互照顾嘛。”春桃笑盈盈的,语气轻快道,“对了,今儿个二爷吩咐厨房熬了补汤,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喝的。” 清棠怔了怔,垂眸道:“二爷费心了。” “那是,二爷对谁都好。”春桃说完,将炖盅拿出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这是老夫人赏的参鸡汤,我尝过了,味道极鲜美,你趁热赶紧喝,否则等一下冷了味道就不如原本好了。” 她将盛参鸡汤的碗拿出来,正要盛汤,忽然顿了顿,抬眼看向清棠,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你的脸……好像白净了许多。” 昨晚罗慎让丫鬟送药过来后,春桃便守在旁边,清楚地看见清棠的红疹消退了。可是现在再仔细看,却隐约觉得清棠的脸颊更漂亮了几分,皮肤光滑,透出莹润光泽,哪还有半点丑陋的迹象? 春桃狐疑地盯着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清棠?” 清棠回过神,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嗯,你说什么?”她问。 春桃眨巴了一下眼睛,越发觉得清棠与昨夜判若两人。 但她并未多想,将鸡汤推到清棠面前,笑眯眯道:“快喝吧,凉了就难喝了。” 清棠迟疑片刻,伸出右手舀了一勺鸡汤,含进嘴里。 汤匙碰触舌尖时,她险些吐出来。 鸡汤的味道太咸了。 春桃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她道:“怎么了?不合胃口?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二爷,让他重新派人炖一锅过来。” 清棠连忙拉住她胳膊,勉强道:“不用,挺好喝的,只是我刚醒来,身体不适,喝不了太油腻的。” 听罢,春桃便打消念头,道:“也是,这鸡汤是用山珍海味炖的,肯定很补,瞧你瘦的,得多吃点。” 清棠微微笑着:“嗯。” 说着,她继续喝汤。 春桃没再逗留,将东西收拾好后转身离开。 等屋子里彻底静下来时,清棠才停止喝汤,缓慢放下碗勺。 她盯着碗看了许久,直至它变得冰凉才移开视线。 目光扫到枕畔,清棠突然想到了罗慎,便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将梳妆匣打开。 梳妆匣内摆放整齐地陈列着这段时间罗慎送给自己的首饰、衣物、胭脂水粉等物品。 清棠挑拣出一根赤金簪子,放到手指间轻柔摩挲着。 这簪子是罗慎亲手雕琢而成的,每次见到都令她爱不释手,恨不得随时随地戴在头顶。 清棠将簪子放回梳妆匣,拿起另外一样。 那是块墨绿色玉佩,形似龙形,通体晶莹剔透,泛着温润光泽,一看便价格不菲。 清棠抚上玉佩,喃喃低语:“我该怎么办呢?” 她该报答罗慎的恩情。 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报答罗慎。 思索良久后,她握着玉佩的手微微用力。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清棠深吸口气,转身出去。 刚踏出房门,她便愣住了。 门前站着罗慎和春桃。 春桃正与他说话,见她出来,便住了口。 “清棠,你出来了。”罗慎含笑道,“正好,来书房,今日教你写字。” 清棠犹豫着看向春桃。 “二爷既然愿意教导你,这是你的福气啊。”春桃羡慕道,旋即又催促她,“快跟上吧!” 清棠抿了抿唇,朝罗慎屈膝行礼:“谢谢二爷厚待,清棠定当认真学习。” 罗慎颔首:“那咱们进书房吧。” 清棠跟着他走到书房门口,踌躇了下方才跨进去。 罗慎在书架前翻了一番,取出三张宣纸铺平,回身看着她,“今天先学习写你的名字,等你学会了再开始练习其他。” 清棠走近,提笔蘸了沾墨汁,按照罗慎的教导,写下了“清棠”这两个字。 写完后,她将宣纸递给罗慎,期盼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夸赞。 罗慎接过来一看,神情有瞬间的错愕。 “你……这两个字竟写得这么标致……”他忍不住赞叹道。 他记忆里清棠的字歪扭不堪,且大多是涂鸦之作,如何能够达到这般的工整? 罗慎看向清棠的眼神愈发满意。 这丫头也是个有灵气的,如果不是被出身耽误,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他心想。 被罗慎夸奖后,清棠喜滋滋的,羞赧地摸了摸鼻子:“都是二爷教得好。” “这倒不必谦虚。”罗慎淡笑摇头,“你先写两遍,看熟悉了我便叫你背诗文,背完诗文后再练字,一直练到熟练为止。” 清棠乖巧点头,提笔写下第一遍。 罗慎见她写得还算顺手,稍稍放了心。 写完第二遍时,罗慎突然问起她来。 “你怎会想要读书识字呢?”他问道,眼睛微眯,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清棠垂眸,轻声道,“奴婢来罗府之前,记得娘亲说,女孩子读些书总没坏处的。” 闻言,罗慎眉宇间掠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他盯着清棠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她背诗词,并让春桃拿来一本《论语》,让她背诵。 清棠对于《论语》倒是记得很牢固,虽然有些地方略显晦涩难懂,但念出来并无障碍。 罗慎静静听着,目光却渐渐变冷。 清棠的确是有读书的底子的,可惜她的亲生父母失踪,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否则倒是能帮助清棠查找家人。 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清棠已经有种浑身僵硬的感觉。 她偷瞥一旁的罗慎,心跳加速,额头冒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不远处就坐着罗慎,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他的视线中。 清棠紧咬嘴唇,努力维持镇定。 片刻后,罗慎忽然道:“停下吧。” 清棠立即停下笔,抬袖拭去脸颊边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他,等候指令。 “你现在已经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漂亮,不用急,慢慢来,一点一点学习。”罗慎温和道,眼中隐约闪烁着笑意,“至少不像刚进府那般难看。” 第三十八章 识字 他故意说得夸张,清棠红了脸,低声应道:“是,谢二爷体恤。” 罗慎微笑,挥退了清棠:“去吧。” “是。”清棠转身离开书房,暗松了口气。 出了书房后,清棠长舒一口气,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清棠,你今儿个是不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春桃端茶过来,笑盈盈地看她,“怎么瞧着心情特别好呢?” 春桃性格爽朗,与清棠相处极为愉悦,所以才有此一问。 “也没什么。”清棠笑笑,“能够跟着二爷学习识字,我就很知足了。” 春桃啧啧称奇:“没想到二爷倒是真的对你上心,你这可以说是一飞冲天,等日后扶成姨娘,可一定要罩着我呀!” 清棠噗嗤一笑,伸手掐她胳膊一把:“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春桃嘻嘻哈哈躲避:“哎呦哟,疼死我了……” 二人闹成一团。 晚饭过后,清棠回屋歇息。 刚躺下,便听到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她警惕地坐起,从枕下摸出一根绣花针。 吱扭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抹黑影走了进来。 “清棠……是我啊……”是春桃。 听到她的声音,清棠放松下来,将那根绣花针收回床头柜里,又将衣裳重新整理好,这才招呼道:“春桃姐,快进来,我给你倒茶。” 春桃关上门,走过来坐下:“不必麻烦,我就是来同你说件事。”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我刚刚听别人说了些事情,好像是说大夫人打算让林小姐嫁给二爷,但是二爷不愿意……” “哦?”清棠挑眉,“为何?” “具体为啥我不清楚,反正大夫人肯定不会如愿的!”春桃信誓旦旦,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道,“我怕这事情会牵扯到你身上……” 清棠眨巴眨巴眼睛:“牵扯我?什么意思?” “我听到别院里的丫鬟议论说,二爷好像是因为你所以拒绝了林小姐。”春桃小心觑了眼她的脸色,试探着说,“清棠,你说……若真因为这事情影响到你,该怎么办呐?” 清棠怔住,心跳骤然加剧。 “春桃姐,你的消息靠谱吗?”清棠深吸口气,尽量保持平稳,“二爷不愿意娶林小姐?” 春桃叹气:“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听到这话就来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当做耳旁风,别太往心里去。” 清棠沉默半晌,低声说:“我明白了。” 春桃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棠,我看你也挺机灵的,不如趁早想想法子,免得以后受苦,现在罗府已经人尽皆知,要不了多久,只怕是林小姐就会知晓了。” 清棠沉默良久,低声道:“春桃姐,我想去厨房弄些吃食送去给二爷,可行?” “当然可以。”春桃笑容满面地站起身,“那你路上小心些。 夜晚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来。 清棠穿戴齐全,抱着怀中暖炉,顶着寒风往西厢而去。 她来罗慎的住处时,罗慎正在灯下阅览书籍。 见状,清棠忙将食盒放在桌上,恭敬地行礼:“二爷。” “嗯。”罗慎合上书页,漫不经心道,“有事?” “我刚刚听人说了一些事情……”清棠犹豫着开口。 罗慎扬眉:“哪件事?” “林小姐要嫁给二爷……”她迟疑道,“我听人议论,说大夫人打算促成这桩婚事。” 她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了罗慎的异常。 清棠不禁忐忑起来。 她抬眼看向罗慎,却见他仍旧是淡淡的模样,仿佛毫不意外,只是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清棠摇摇头,低声道:“我就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来禀报二爷……” 罗慎没再追究她是否真的听说了其他事,只是说道:“你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 清棠应喏,安静地退出房间。 罗慎看了看烛光下泛黄的书卷,眼底掠过复杂之色,许久后轻吐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他倚墙眺望,眸子幽深似海,目光遥遥落在某处,久久没有移动分毫。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罗慎就醒了。 他披衣起身,简单梳洗过后,拿过书箱准备出门。 “爷?”管家恰巧过来叫人,见此景,惊讶道,“您要出门吗?” 罗慎点点头,提着书箱继续往外走。 “爷,用完膳再去吧。”管家追了两步,劝说道。 罗慎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管家:“你们先吃,我很快回来。” 说罢,径直出了门。 管家连忙吩咐仆妇们准备早膳。 “二爷这是干什么去?”春桃不解,“怎么一副赶着出门的样子?” “不知道啊,难不成二爷还有急事?”一名粗使婆子纳闷道。 管家瞪她一眼:“少啰嗦,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众人各司其职。 春桃来到清棠的屋子,说起这件事情,语带羡慕:“我瞧着咱们二爷挺好的。虽然冷了些,脾气也古怪了些,但是待你极好。” 清棠点点头:“二爷确实待我不错。” “昨天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和二爷提了一嘴,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清棠说。 春桃诧异:“怎么?你惹恼二爷了?” “没有,他没生气。”清棠抿唇,摇头,“我就是随便说了几句,并无恶意。” “既然没生气,那就好。”春桃宽慰她,“或许二爷有急事呢,咱们等等看。” “嗯。” 时间流逝。 罗慎走出院子,站在台阶上,抬头仰视着湛蓝天空。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天空中白色云朵厚重而沉闷,给大地平添几分肃穆之感。 一阵风吹过来,卷起地上落叶,打乱了罗慎思绪。 罗慎转身朝后院方向走。 后院里种满花木,因为天气缘故,花儿凋零得厉害,只剩寥寥几株顽强存活。 路边树丛里长了些杂草。 罗慎穿过小桥流水,从花园中穿行至前厅,坐下来,喝茶等候。 等了约莫盏茶功夫,有个丫鬟过来通报说:“二爷,您要的衣物已经送过来了。” 第三十九章 拒绝无效 “拿来。” 丫鬟抱上来几件女子的冬装,粗略的看了一眼,罗慎挥了挥手,“送到清棠屋里去。” 丫鬟应声退下。 等人走远以后,管家悄无声息走近他身边,压低声音问:“您要这些做什么?” “明日是她生辰。”罗慎答。 管家恍然,笑眯眯道:“奴才差点忘记了。二爷真疼爱清棠姑娘!” “不,”罗慎否定,淡淡道,“只是想起了以前。” 管家立刻闭嘴,不敢多言。 第二日早晨,罗慎换了常服来到清棠的院子里,发现清棠已经梳妆妥当,静静站在房门口等候。 看到罗慎,她弯腰行礼:“二爷。” 罗慎颔首,目光掠过她的脸庞,落在了她的发髻上。 清棠穿着丫鬟的服饰,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 “我让人给你送了些衣服。” 清棠却拒绝了,“二爷,奴婢穿不起那些昂贵华丽的衣裳,浪费了二爷好意。” 罗慎顿了顿。 “你若是觉得不喜欢,可以不必勉强。”罗慎道。 “奴婢谢谢二爷。”清棠道,“不过……奴婢能穿这些已经够了。” 罗慎皱眉:“你若不嫌弃,就将它当作普通衣裳。” 清棠低头,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道:“二爷,奴婢怕麻烦您。如果您需要伺候,奴婢会尽力而为,可是……” 她咬住唇瓣。 “没关系,这些衣裙只是给你准备。”罗慎轻声说。 清棠仍是摇头。 罗慎不悦蹙眉:“你究竟是在顾忌什么?” 清棠垂眸,道:“奴婢没有什么特别顾及的,只是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罗慎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清棠吓了一跳,想挣脱,却被男人牢牢抓紧。 “跟着我来吧。”他松开她的手腕,迈开步伐。 清棠迟疑着跟了上去。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到了屋子里,罗慎坐在桌案旁。清棠跪在他面前,低头请罪。 “把衣裙换上。”他命令道。 清棠愣住。 她不太明白,却依旧照做。 罗慎盯着她,神色冷峻。 等清棠脱掉了棉袄、披风,露出纤细窈窕的身姿,罗慎微微移开视线。 他取出一枚银簪子递给她:“戴上吧。” 清棠不接,摇了摇头:“二爷,您是要惩罚奴婢吗?” 罗慎不置可否,将簪子放到桌案上,道:“你若觉得委屈,我也无法。” 清棠咬住唇角。 她最终选择了妥协,颤抖着接过簪子,缓缓套进发髻里。 罗慎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玉簪。 他又恢复了平静。 “去吧。”他轻声对她说,“换好衣衫就回屋。” 清棠离开后,罗慎慢慢收回手掌,端详玉簪半晌。 回到自己屋里,清棠呆坐在炕桌前,久久未动,罗慎早晚是要娶林语柔的,把自己一个通房夹在中间,这算什么呢? 他会喜欢一辈子的林语柔吗? 想到此处,清棠的心就像撕裂般,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次日,清棠早饭过后去找罗慎,告诉他昨晚自己已经试过新衣裳了。 罗慎听罢,微愣,旋即笑了笑,说:“我猜也是。” “奴婢先回去休息了,二爷。”她道。 罗慎望着她瘦削单薄的背影,心底浮出几分怅惘和失落。他没说什么,点点头。 清棠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自己埋入了被褥里。 她蜷缩成一团。 罗鹤川夫妇来到张氏面前。 “母亲,这几日边关动荡不断,儿子现在必须回去带领军队征战,母亲在家定要注意安全。”罗鹤川叮嘱张氏,又看向罗慎,“二弟,这两天你务必护好母亲。” 张氏担忧看向罗鹤川:“可你……” 她话说到一半,被罗鹤川握住了双手,他含笑说:“孩儿知晓分寸,不用操心,况且,有二弟留在家里照顾母亲,这更适合。” 张氏便叹了口气。 “好。”她同意了,又拉住儿子的胳膊,“鹤川,万事小心。” “知道了母亲。”罗鹤川笑道。 随后,罗慎派了四名精壮仆役,送罗鹤川往西北。 临走时,罗鹤川再三交代罗慎,让他帮忙照料好母亲,千万不要任性。 罗慎恭敬答应了。 罗鹤川带走了府邸大部分护卫和侍卫,整座宅院都显得冷清了许多,少了许多生机,唯独清棠还在屋子里读书。 “二爷,奴婢听说……边关战事吃紧,大爷再次出发前往边关……”看到回来的罗慎脸色难看,清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罗慎抬眼望着她,眼神深沉:“你听谁说的?” “奴婢自己听说的。”清棠老实说道。 罗慎嗯了声。 “二爷……”清棠又唤他,“二爷,您打算怎么办?” “你是在替我担心?”罗慎反问。 清棠连忙摇头:“不,奴婢不敢……” “那你就不该多嘴。”罗慎道,转身欲走,却被清棠拉住。 “二爷误会了,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奴婢想去庙里替大爷祈福,毕竟大爷也是您的亲人,现在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才会去征战沙场。”清棠解释道。 罗慎目光微闪。 片刻,他淡淡说:“你愿意去就去吧。” “真的?”清棠高兴极了,连忙行礼道,“谢二爷。” 罗慎颔首,道:“不过不着急的话过几天再去,正好三爷也要去庙里替林小姐祈福,你们一同过去,你还能安全一点。” 清棠没有拒绝。 在她眼里,现在的罗沂可以说是个废人,正因如此,有罗沂身边的护卫保护,自己也能安全一点。 另外也不用担心罗沂会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罗沂现在的情况,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清棠高兴回了屋子里。 毕竟要去祈福,没个三两天是回不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充分之后,清棠这才换了身衣服,和罗沂一同前往庙中,罗慎则是留在这里,照顾张氏。 到了庙里,寺中香火鼎盛。 罗沂带了些香油钱,捐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 他带着清棠,在佛殿里供奉的金身佛像下面,拜了拜,念叨了几句,然后又烧了几炷香。 第四十章 山匪 他们两人跪在地上,叩首磕头。 待站起来,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寺中供奉的饭食很丰富,罗沂让人提醒清棠赶紧用饭。 “来之前二哥说了,让咱们先吃饭,再去山顶的大雄宝殿。”罗沂道。 寺里有一尊观音菩萨,据说很灵验的。 “菩萨慈悲,庇佑林小姐一生顺遂,平平安安。”罗沂在心中默念道。 清棠点点头。 罗沂让丫鬟伺候她洗手吃饭。 饭菜都是素斋,清棠本就不爱吃肉,现在胃口倒是挺好,她喝了一碗粥。 罗沂见状,面无表情。 直到祈福完,准备回去了,却又突然发生变故。 路上突然出现一伙山匪,将他们拦截住。 罗沂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帮人显然是冲着罗沂而来。 为首者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壮实,长相粗犷。他看着罗沂,冷笑道:“罗家的公子?”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厚重,像是铁锤敲击木板般刺耳。 他身边,跟着七八个山匪。 这伙山匪,显然是早有预谋。 罗沂心知今日难逃一劫。 他虽然不算武功高强,但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可是身旁的女眷呢? 他转眸去看,清棠正乖巧坐在桌椅前面,似乎根本未曾受影响。 这让他更加放心。 只要清棠不被吓傻,那么事情总有解决之法…… “不错,我就是罗家的嫡子,罗沂。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挡住我们?”罗沂问,语气尽量镇定。 对面山匪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他抬手指向罗沂:“找的就是你,乖乖跟我们走,等罗家送上赎金,我们就可以放你安然无恙的回去,但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的,仿佛下一刻便要杀人。 清棠微愣,随即明白,这群山匪是冲着罗家而来! 罗沂也是满脸惊骇。 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通,他怎么招惹了这种麻烦。 山匪是为财而来,可罗沂身上并没有多少银钱,他身边又有一个女眷…… 山匪们不耐烦,挥手示意。 罗沂不敢犹豫,立马带着清棠离开。 清棠亦步亦趋。 “别怕。”罗沂安慰她,“我带了护院过来,等会儿把人引过来,他们会保护我们,我不会让你被伤害。” 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上风景极好,视野开阔,远处青云峰巍峨耸立。 可现在谁都没有心情去观赏。 叹了口气,清棠当即站出来,“三爷,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您都要相信奴婢,奴婢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罗沂道,“可惜,我也不能让他们抓了你做威胁。” 清棠摇摇头,轻声道:“三爷,他们要的是您的命。既然他们要的是您,肯定不敢要奴婢性命的,您安心,奴婢自有办法脱险。” “胡闹!”罗沂低吼了声,“我死不足惜,万万不能拖累了你。” 清棠仍是摇头:“奴婢不怕死。三爷您放心,奴婢会拼尽全力的。” 她坚持己见,不肯听从劝告。 “你疯了吗!”罗沂骂她。 “奴婢不是疯子。”清棠答道,然后拉扯了罗沂的袖子,“三爷,快跑。” 罗沂被她拖拽着,跌跌撞撞的,朝着青云山深处跑去。 山上的路很陡峭,两人跌跌撞撞。 山匪们穷追不舍,喊打喊杀的。 罗沂的护卫,果然被引开。 他们终于甩掉了山匪,到了半山腰的寺庙,寺庙里的香客众多。 清棠松了口气。 “我去求助大师父,三爷您稍等片刻。”清棠道。 说罢,她朝着一位穿着月牙白僧袍的和尚走了过去,道:“大师父,求你收容我们。” 她声音柔软细弱,却透出恳求之意。 她模样清丽秀雅,举止娴静温婉,叫人心生怜悯,恨不能帮她一把。 那和尚眉头微蹙,似乎想不明白,这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什么落难。 他的眼睛,在清棠身上扫了遍,道:“施主请随老衲进来吧。” 罗沂急忙走了过来,道:“劳烦大师父。” 他也不知清棠要如何脱困,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甚至有点怀疑,清棠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可是看清楚她脸上的焦急,他觉得不太可能。 清棠是真的拼尽全力在保护自己。 可自己现在双腿残疾,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添乱还能干嘛? 罗沂心里暗忖着。 他跟在清棠的身后,往里走。 清棠领着他,走到了一间屋子外面。 “我去见见寺里的住持。大师父,我们稍后就出来。”清棠道。 和尚颔首。 他没有阻止清棠。 罗沂心里越发狐疑,猜测清棠的计划。 她到底要做什么? 清棠进入了里面的厢房,和尚守在外面。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年纪略大些的僧人,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身形瘦削单薄,皮肤黝黑泛红,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闭目养神,似乎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谁。 清棠轻声唤他:“师父……” 和尚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阖上眼睛。 然后他慢悠悠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清棠将罗家的事情简单说了。 “……所以,我希望师父能派人去救人。”清棠道。 “我佛慈悲。”和尚念了句佛号,“施主放心吧,贫僧会派人去救人。” 清棠再次福身行礼:“多谢师父。” 和尚摆摆手,又重新合眼。 他的确是个修禅的。 清棠退了出去。 出门时,正好碰到了那名年轻男子,身穿华服,俊朗挺拔,一身傲骨凛然,正在门口和罗沂交谈。 见清棠走出来,他眼底闪过抹诧异,旋即又恢复了淡漠。 罗沂则迎了上去。 他紧张问清棠:“你见到住持了吗?” “三爷,奴婢见到了。”清棠低声回答,“住持应承下此事,咱们可以放心了。” 罗沂顿时长舒了口气。 他们二人,皆是一身狼狈,显得狼狈不堪。 和尚却不在意。 罗沂给他作揖:“今日之恩,铭记在心。” 和尚笑着摆手:“这些都是贫僧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随后,他对跟上来的男子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吧。” 男子颔首行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