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师兄又捡了个野男人》 001 第一百零三个野男人 时值初秋,山谷中落叶随风飘落,零落满地。 江悦背着一捆木柴,漫步在山野中,时不时有秋叶从耳畔飘过,或落在肩头,或落在发间。 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往江悦面前赶来,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焦急。 “大师姐,不好了,师兄又捡了个野男人回来,他已经把人背到客房里,正在给那昏迷的男子医治呢。”江乔乔慌张地说道。 江悦一听,似水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这个凌云,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她已经跟他说过无数次,不要随便给人治病,他那点医术,哪次不是把人治得更严重? 凌云已经不止一次路边捡人,算上这一次,他已经是捡了一百零三个了,以往每次,被这些病人讹上,每次都要让她收拾烂摊子。 凌云每次救一个人,江悦的钱袋就要干瘪一次。 江悦心里头堵的厉害,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复冷静下来。 随即,她快步沿着江乔乔来时的路疾步而去,江乔乔紧跟其后。 * 清风派地处南桑国青峰镇,四面环山,山峰耸立,云雾缭绕,山峰间瀑布飞流直下,水声轰鸣,仿佛弹奏着美妙的乐章。 客房的门“哗啦”一声开了,凌云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心虚,他看着开门进来的大师姐,干笑道:“大师姐,你回来了呀。” 江悦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到凌云跟前,让凌云内心有种无端的压迫感。 明明江悦什么话都还没说,但是她周身的寒气逼人,凌云知道,这个是他大师姐发怒的前兆。 他朝着跟在大师姐后面的江乔乔眼神求助:救我。 江乔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回应道:想得美。 凌云瞪大双眸看着江乔乔,企图把她这见死不救之人瞪出一个大窟窿。 “你给他用药了吗?”江悦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凌云一喜,江悦能开口说话,说明气还没有很大,他立马出声道:“他从山崖上摔下来,满身是伤,外伤我已经给他敷上师傅亲手配置的金疮药,内伤的药还在煎,大师姐你放心,他喝完内伤的药,肯定会立马恢复的,这次,肯定不会有问题。” 江悦看着凌云跟二愣子一样盲目的自信,每一次给患者治病,他都是这个德行,都是跟她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过往的种种经历告诉江悦,不可再相信了。 毕竟,已经信了一百零二次了。 俗话说得好,可以被骗一百零二次,也不能被骗一百零三次。 好在这次,还来得及,这个伤者还没服用凌云开得药,那就说明,这次江悦终于可以不用赔钱给伤者了。 “乔乔,把他扔出去,不要再进入我清风派。”江悦语调不高,却隐含着一种让人服从的力量。 “好嘞……”江乔乔力大如牛,扔一个人出去,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凌云立马走到床前,挡在伤者面前,神色激动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随即,他转头怒目瞪着江乔乔:“还有你江乔乔,你怎么可以助纣为虐?” 江乔乔一噎,歪头看着江悦。 江悦看着凌云这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心中的火都要烧起来,但是她强迫自己克制住,随即冷笑道:“凌云啊,你莫不是忘记被你之前救治的那一百零二个病人了?这些病人在你手上,那才是害了他们。” “你师姐我,那是在救他们的命,要是再让你继续医治下去,我就怕到时候这第一百零三个步入前面一百零二人的后尘,凌云,放手吧,只有你放手,这一百零三才能活。” 江乔乔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对啊,师兄,你就放过一百零三吧,你别折磨人家了。” 凌云看着唯一的两个同门都不相信自己,心中的委屈感,让他顿时破防道:“我从小就在清风派,跟你们一起长大的,你们居然怀疑我的医术?” 江乔乔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师兄呀,你都已经治坏了一百零二个人了,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每次都让病人病情更加严重,哪次不是师姐出钱又出力解决的?你不适合学医,放弃吧。” 凌云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喊道:“这次肯定可以的,你们这样对未来的医学天才,简直是丧尽天良。” 还丧尽天良? 江乔乔水灵的大眼珠子充满了怒火,吼道:“就你还医学天才?你真是敢往脸上贴金呀?看来,过去的那一百零二个惨遭你迫害的伤者,你都是忘记了吗?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你捡回来的第一百零二个,人家只是吃坏了肚子,你偏偏说人家中毒,然后用你配置的毒药,要让他以毒攻毒,要不是大师姐及时给他服用了解毒丸,那人就会被你毒死的。” “还有那第一百零一个,人家只是感染风寒,你偏偏说他阳气不足,给他开了一堆壮阳药物,导致人家妻子上门要拆了我们清风派,最后还是大师姐赔礼又赔钱,那妇人才消停。” “还有那第一百个……” 凌云听着江乔乔那嘴巴中叽里呱啦的话,脑壳嗡嗡疼,直接打断道:“这次不一样,这个伤者,我敢肯定,他绝对是受了内伤,并且肯定是被人刺杀的,如果我们此时把他扔出去,那他就真的死了呀。” 话音刚落,床上的一百零三突然“咳咳咳……”了两声。 凌云急忙转过身,看着一百零三不断的吐血,求助道:“大师姐,怎么办呀,这次这个伤者,我还没给他用药呢,他怎么就吐血了?” 江悦虽然很想打死凌云,但是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 果然,这烂摊子还是要她来处理。 望着床上的一百零三吐血不止,这内伤看来是伤的不轻呀。 “大师姐,一百零三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凌云焦急道。 凌云啊,你这次捡回来的男人,真是个祸害呀,看来只能用九转还魂丹才能救他了。 江悦长叹一口气,直接走到床上,往一百零三嘴巴里塞了一颗丹药。 江乔乔见状,惊讶道:“九转还魂丹?” 凌云一怔,随即道:“对哦,还有师傅留下的九转还魂丹,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江悦恶狠狠地瞪着凌云,这九转还魂丹,可是师傅留下的最后一颗了。 好好的丹药,就这样浪费在一百零三这里,只希望这人醒来,不要像前面的一百零二位一样讹上清风派。 * 初秋的清晨,阳光透过纱窗,笼罩着床上的男子。 裴恒远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环境,让他感到陌生,他望着不远处粗布麻衣女子的模糊背影,声音低哑道:“大婶……” 002 请付钱 这是江悦第一次听到自己被人叫做大婶,如果这人要是个孩子,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确实年纪也二十有八了,但是,这床上的人,明明看着也不小呀,居然叫她大婶? 她看着有那么老吗? 裴恒远看着远处那女子不吭声,继续道:“多谢大婶的救命之恩,在下定当重金感谢。” 重金感谢? 江悦眼眸一亮,心下大喜,看来这一百零三是个有钱人呀。 以往的那些伤患,几乎都是要她掏钱给人家的,现在这个,反过来了。 看来,昨日的九转还魂丹没有白费呀。 既然这人肯付钱,那一切好说。 看在钱的份上,江悦勉强可以原谅刚刚他叫她大婶。 毕竟,有钱的都是大爷。 江悦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转身往床方向走去。 裴恒远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女子,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清丽秀雅,面庞白皙如玉,唇红齿白。 他顿时为自己刚刚叫人家大婶,有点尴尬一笑。 江悦昨日实在是被凌云气昏了头,都没有认真看救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借助着清晨的光线,男子一双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鼻高唇薄,再看看他穿的黑色长袍,虽被刺破了几处,但是那镶嵌在衣服上的金丝线,足以说明此人非富即贵。 江悦摆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对着裴恒远道:“公子请喝点水,昨夜里公子昏迷不醒,可把我师弟担心坏了。” 裴恒远看着面前对自己笑的女子,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人虽然对着自己笑,但是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笑意,裴恒远可以肯定这是假笑,不过,对方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使看破,他也没说破。 裴恒远接过江悦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刚冒犯了。”裴恒远为自己刚刚叫人家大婶而道歉。 江悦闻言一怔,随即了然于心,故作大气道:“无碍,不打紧。” 她看了他几眼,直接开门见山道:“公子刚刚说的重金感谢,是真的吗?” 裴恒远万万没想到她会由此一问,下意识点了点头道:“当然。” 江悦听到肯定的答复,唇角微微勾起,她仿佛看到了银子在向她招手。 “既然公子如此说,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给公子算笔账吧。” “公子昨日吐血不止,服用了我们清风派的九转还魂丹,这个九转还魂丹制作过程极其复杂,并且药材珍贵,可谓是真金难求啊。” 裴恒远眉眼微皱,直接打断道:“多少钱?姑娘可以一次性说个数,在下定当双倍奉还。” 江悦一愣,不愧是有钱人呀,这口气这么大的吗?不过,她喜欢,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江悦朝着裴恒远比了个一的手势,轻声道:“一百两,公子如果要双倍奉还的话,两百两。” 她眉眼微挑,展开双手,手心向上放在裴恒远眼前,柔声道:“请付钱。” 裴恒远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既然这个女人只要钱,那就好办了。 他眸光一转,沉声道:“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一千两,你去给我准备点吃的。” 这就直接吩咐上了? 江悦虽然很不爽此人的行为,但是为了钱,她忍了。 她很想拿钱砸他脸上,然后对着他说:你有钱了不起呀? 但是,有钱确实了不起呀。 随即,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好的,先付钱吧。” 裴恒远内心腹诽:这么着急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钱袋子不见了? 江悦看着裴恒远的动作,也猜到了,顿时脸色暗沉地可怕。 裴恒远摸了摸鼻子,神色尴尬:“估计钱袋子在我坠崖的时候掉了。” 掉了? 好一个轻飘飘地掉了呀。 江悦环臂站定,神色居高临下:“那你家在哪?我让人去通知你家人送你回去,到时候别忘记把欠我的一千两还上。” 裴恒远此次来南桑国本来就是秘密行事,他又不是南桑国的人,这钱一时半会还真的还不上。 江悦见裴恒远一直不回答自己,并且他眼神一直飘忽不定,这人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她再次高声询问:“你家在哪里?我可以派人给你家人报信。” 裴恒远挑眉,眼底眸光微转:“不用了。” 不用? 江悦简直要被此人气笑了,他不跟家里人联系,那她猴年马月能拿到银子? 裴恒远看着江悦那怒火中烧的眼眸,立马出声道:“姑娘放心,这一千两肯定不会少了您的,为了表达在下的歉意,等在下归家时,再多个一千两当做答谢。” 那就是两千两? 江悦脸色由阴转晴,继续露出一抹假笑:“那公子是要什么时候归家?” 裴恒远看着眼前这个善变的女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不过如今他遇难,出门在外,能忍就忍。 “放心,用不了几日,我的手下找到我,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看着裴恒远如此笃定的神情,再看看他举手投足的傲娇公子做派,江悦暂时判断这话可信。 等个几天,就有两千两,还是挺划算的。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真是个大少爷,动不动就吩咐人。 哼,看在钱的面子上,江悦心中默念:忍。 随即,她咬着牙,微微一笑:“好的,请稍等。” 裴恒远靠在床头,打算闭目养神,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右边手腕,内心一沉:“我的手串呢?” 正要开门离开的江悦见状,一时之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转身走到床前。 裴恒远在床上东摸西摸,还是没找到手串,他看着江悦,唇线抿得很直。 看着他如此紧张此物,应该是很重要,江悦轻声道:“估计跟钱袋子一样,掉了吧。” 裴恒远直接否定:“不可能,那手串我常年戴在手上,编织的线都是用金丝线,除非我断手了,否则不可能掉。” 他这几个意思呀? 裴恒远抬眸,神情恳切:“那手串不值几个钱,但是对我很重要,姑娘如果捡到,请还给我,我可以给你钱。” 江悦心下腹诽:我呸,他这几个意思?连断手都不会丢的东西,找我要?干脆直接说怀疑我偷他东西得了! 真是欺人太甚了! “喂,一百零三,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如此污蔑人吗?” 裴恒远眼眸猩红,直直盯着她:“我说了,请把手串还我,我给你钱。” 江悦见此人是坐实了自己是小偷,一下子也怒火中烧了起来,握紧手中的拳头,朝着裴恒远脸上砸去。 裴恒远常年习武,眼疾手快握住突然袭来的拳头,他手臂本来就有伤,扯一下,包扎好的伤口又有血珠冒出。 已经气疯的江悦哪里还能看到这些,她又抡起另外一拳砸去,裴恒远也用另一只手接住,他手臂上伤口撕开,力量一松,江悦一时不防,直接倒在了裴恒远身上。 “啊……你们在干什么?”凌云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惊悚地看着床上压在一起的两人。 003 大师姐,你不可以 江悦的鼻尖差一点就要碰到裴恒远的脸颊,如此近的距离,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江悦一把推开裴恒远,慌乱起身,理了理衣服。 “大师姐,你不可以。”凌云拿着红薯的双手有点颤抖,眼眸中满是对江悦的控诉。 “大师姐,虽说一百零三秀色可餐,但是你也不能如此呀,他这病还没好呢?你要不要这么着急霸王硬上弓呀?” 江悦一愣,这孩子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鬼? “你闭嘴吧,刚刚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为了防止凌云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江悦立马制止道。 凌云目光在江悦身上停留片刻,眸光中闪过一丝怀疑:“你摔一跤,就能摔到人家床上去?” 江悦:…… “她那是心虚,偷了我的手串,被我发现,还想杀我灭口。”裴恒远冷声道。 江悦转身,握紧手中的拳头,身后的凌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嘎嘎”作响握拳的声音。 “我们好心好意救你,没想到被你倒打一耙,真是个白眼狼,这年头讹人的,我见得多了,倒是你,是第一个讹我偷东西的。”江悦死死盯着裴恒远,冷冷说道。 裴恒远冷笑,精致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威胁道:“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手串还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悦看着此人嚣张至极,怒极反笑:“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你干掉,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 话音刚落,江悦握紧双拳,打算再次揍一下面前这个欺人太甚的家伙,凌云见状,立马阻止:“大师姐,你冷静一下,这里面有误会。” 江悦冷哼一声:“能有什么误会,此人狂妄至极,昨日你就不应该把他背回来。” 凌云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条手串,放在裴恒远跟前问道:“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裴恒远立马抢过手串,仔细观摩着:“没错就是这个。” 江悦见状,咬了咬牙,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手串怎么会在你这里。” “咳咳咳……”凌云故意发出咳嗽声,来缓解此时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看了看江悦,小心翼翼道:“一百零三昨晚不是手臂受伤了嘛,流了好多血,我看他手串都被血浸湿了,就想着帮忙洗一下,谁能想到,能闹这么大乌龙。” 江悦眸色沉了沉:“又多管闲事?你一天天尽管别人的闲事了?” 凌云委屈巴巴道:“我……我看着上面有血,太脏了,我就想把那个洗干净。” 江悦无奈扶额,对于自己这个师弟,她每天都有想打死他的冲动。 裴恒远把手串往右手上一戴,摸了摸手串上的“天下安定”四个大字,眸光一片柔和,随即他歪头看着还在房里的一男一女:“算了,这事我暂时就不追究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江悦看着床上这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真当自己是大爷呢? 江悦刚刚要发怒,凌云便狗腿的跑到裴恒远跟前,递上手里的红薯道:“这个是我刚刚烤的,你趁热吃,你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裴恒远看着这个有点焦了的烤红薯,嫌弃道:“你就给我吃这个?这黑乎乎的能吃吗?” 居然还嫌弃?这人是给脸不要脸呀。 江悦怒火中烧:“你给我滚出我们清风派,在老娘的地盘上,还这么豪横呢?” 裴恒远抿了抿唇,自知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能忍则忍:“我会给钱的。” 江悦冷笑:“那钱呢?你倒是给啊?鬼知道你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随即,她指了指门口道:“你现在就立马给我滚。” 凌云见状,立马出声道:“大师姐,他可是病人呀,医者仁心,你要把他弄出去,我可不同意。” 江悦侧身,看着凌云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气得快炸了。 “医者仁心?凌云啊,你还不是医者呢,别给我来这一套,今日,这人必须滚出清风派。” 言罢,江悦直接上前,拉着裴恒远就要往外拎。 裴恒远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拉下床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放开我。”裴恒远用力挣扎,想要逃开江悦抓着自己的磨爪,奈何他伤口还没好,整个人软绵绵的,只能任人宰割。 “大师姐,你不能这样。”凌云拉着裴恒远的另一只手,不让他被江悦拖走。 裴恒远从来没觉得这么绝望过,这师姐弟俩,是把他当成绳子拉拽吗? “你们两个都给我放手……”裴恒远无力说道。 凌云目光坚定:“一百零三你放心,我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师姐把你拖走的。” 话音刚落,凌云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裴恒远虎躯一震,被凌云拉着的那只手仿佛没了知觉一般。 “嘶……放手……” 裴恒远手上的伤口又出血,把包扎的布都染红了。 凌云见状,着急道:“大师姐,你看他都受伤了,你就放手吧。” 江悦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拉的那边,他一直在流血,该放手的是你。” 凌云:…… 凌云突然发现,好像确实是自己拉的这边流血更多,他下意识的一松,裴恒远突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倒在了江悦怀中。 裴恒远低哑道:“嘶……你们……” 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裴恒远要出口的话。 “大师姐,不好了,斧头帮找上门来了。”江乔乔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当看到房间里面的这一幕,她瞪大了双眼。 这个一百零三趴在大师姐的怀里,两人这姿势,她总觉得怪怪的。 “大师姐,你们……” 江悦一把推开怀中的裴恒远,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询问道:“这次斧头帮来了多少人?” 江乔乔闻言,一下子晃过神来,回应道:“来了三个人,不过,目前他们被困在大师姐的机关里面,大师姐,怎么办呀?” 江悦长叹一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斧头帮的这三人,估计是来讨债的,可是目前江悦身上,没钱还他们呀。 “我先去会一会他们,你们在这里不要出去。”江悦吩咐道。 凌云突然一下支棱起来:“让我去吧,大师姐,我是我们清风派唯一的男子,这事我顶着。” 004 再加五百两 江悦看着凌云那一脸稚嫩的傻气,冷声道:“你还是消停点吧,好好待着。” 话音未落,她就扬长而去。 凌云上前一步,就要跟上去,突然被江乔乔用力一拉,整个重心往后倒了倒。 “师兄,你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了,大师姐会跟斧头帮借钱,还不是因为你。” 凌云眸中满是急色:“那怎么办,大师姐不会有事吧。” 江乔乔对江悦很有信心,她朝着凌云白了一眼:“放心,只要你不出去添乱,大师姐会没事的,这么多年,大师姐哪一件事是搞不定的?” 凌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么多年,大师姐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临危不乱的。 江乔乔看着置身之外的裴恒远已经重新回到床上躺着,无语道:“喂……一百零三,你很不见外呀你。” 裴恒远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三人,好像都叫自己一百零三,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三人为何要这样称呼他,不过,既然他们如此叫,那这样更好,免得他们问自己名字,到时候还得编一个。 从刚刚看这三人的对话,他可以推断,目前这三人应该对自己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也是,这三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边的人呢? 江乔乔看裴恒远一直不回话,继续道:“你是聋子吗?我在跟你说话呢。” 凌云连忙阻止道:“你别这么大声,他是病人,得休息。” 江乔乔冷哼一声,随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 清风派大门口处,斧头帮的三人被江悦设好的机关撂倒在地。 这三人虽然被机关控制,不过并不耽误他们嘴巴里骂骂咧咧: “江悦,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借钱,没本事还债呀?” “江悦,你再不出来,我大哥可就要派人来荡平你们清风派了。” “胆小鬼,江悦,你给我出来……” …… 江悦看着这倒地的三人,原本沉闷的脸上立马转变出一抹假笑:“各位来了,非常抱歉,这院里机关误伤了各位,实在不好意思。” 三人慢慢地站了起来,领头之人恶狠狠道:“少废话,你欠我们斧头帮的钱今日已经到期了。” 另一小弟附和道:“连本带利十两银子,请还钱吧。” 江悦眸光微转,赔笑道:“这……能否再宽限几日,我这钱不够呀。” 领头人闻言,面露凶光:“我们斧头帮又不是济善堂,兄弟们,少跟她废话,给我闯。” 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个小弟并没有任何动静。 领头人怒了:“你们两个干什么?上啊……” 一小弟颤颤巍巍道:“大哥,这里邪的很,我不敢啊。” 领头人怒斥道:“废物……” 不过,他自己也不敢上前。 他们只要一上前,就会有石头疯狂砸向他们,并且还有木棍出动打他们,这清风派,每次讨钱都没人想来,这地方邪乎的很。 对于自己的机关术,江悦还是很自信的,但是毕竟自己理亏,欠钱在先。 江悦朝着三人微微行了一个礼:“各位,非常抱歉,如今我实在是没钱,要是有钱,我肯定就还了,按照老规矩,再给我半个月,我连本带利还你们十二两,并且另外再加一两银子给三位当做劳务费,三位看如何?” 三人一愣,并没有吭声,江悦继续道:“我在你们斧头帮借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信用还是可以的,再说了,要不是真的没钱,我也不会一直拖欠呀,请三位大哥通融一二。” 其中一小弟靠在领头人耳边,低声道:“大哥,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二狗子曾经来讨过钱,也是这个结果的,而且,我们还能白得一两银子。” 另一小弟也附和道:“对啊,大哥,而且这清风派邪乎的很,每次来讨债的,基本上都进不来他们这个门,每次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领头人眸光微顿,冷哼一声道:“行吧,那就再给你半个月,半个月后如果还不上十三两,我们老大可是要血洗你们清风派的。” 江悦一脸赔笑:“一定一定……” * 客房内,四方桌上,摆放着十枚铜钱,三人齐齐双手支着下巴,面露苦色。 江乔乔水灵灵的大眼珠子仿佛要碎了一般:“这可怎么办呀,半个月挣十三两银子,太难了。” 凌云长叹了一口气:“上次,我们卖艺半个月挣五两银子已经累的要死要活了,这十三两可怎么挣呀。” 江乔乔恶狠狠地瞪着凌云:“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乱救人,我们也不会欠下这么多,明明只是借了二两银子,现在却利滚利变成十三两了。” 江悦看着这两个小祖宗又要内讧,连忙打住:“好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们得开始挣钱了。” …… 裴恒远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眉眼间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这三人,讨论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裴恒远看着那三人好像没有要停止讨论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三位,你们要讨论,能否出去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悦本身就很烦躁,裴恒远这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 刚刚被那群讨债的一打岔,就把这人忘记了。 “乔乔,你把这人给我扔出去。”江悦吩咐道。 “好的,大师姐。”江乔乔撸起袖子,准备动手扔人。 凌云刚刚要出声阻止,就被江悦一个眼神杀死在摇篮里:“如果你再给我扯什么医者父母心,你也给我滚出我们清风派。” 裴恒远眼见自己真的要被扔出去,立马道:“你们就这么对待你们的两千两吗?” 江乔乔抓着裴恒远袖子的手顿了顿,裴恒远一见有戏,继续诱导道:“那可是两千两,等我的随从找到我,本大爷可以再送你们五百两,总共两千五百两留我住几天,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裴恒远这两千五百两,对于清风派来说,那真是可以吃个一百年了。 江乔乔吞了吞口水,面露喜色:“大师姐,有两千五百两啊。” 凌云见缝插针道:“对啊,大师姐,有了他这个两千五百两,那欠斧头帮的钱,我们就能还上了。” 江悦心下有点动摇,顿时暗自恼怒自己经受不了这该死的金钱的诱惑。 不过,她不禁在内心暗忖:可是,这是两千五百两呀,经受不住诱惑,很正常的吧! 005 永宁 平静的湖面像一面镜子,镜中两个忙活的倒影清晰可见,在阳光的照耀下,涌动着无数耀眼的波纹。 江乔乔放下手中的红薯,然后又拿起来,接着再放下。 江悦抬眸看了一眼江乔乔,继续刷着手中的红薯,无奈道:“想说什么就说,别糟蹋红薯。” 江乔乔闻言,眸光中闪过一丝焦虑:“大师姐,这都已经三天了,那一百零三的随从一点人影都没有,我怕我们真的等上半个月,到时候又没钱,那斧头帮来了,我们就……” 江悦唇角微勾,对于江乔乔能这么想,她有点欣慰,这孩子,总算有点成长了。 “你这脑子,倒是比凌云那家伙好多了。”江悦毫不吝啬夸奖道。 江乔乔一怔,随即得意道:“那当然了,凌云那榆木脑子,现在他这一天天对着一百零三嘘寒问暖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医者呢。” 凌云从小就喜欢专研医术,可惜,没那天赋,反而在毒术这块很有天赋。 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事,就让他拿一百零三练练手,反正一百零三还欠咱们两千五百两呢,目前还赔得起。”江悦轻笑道。 江乔乔大大地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吃味道:“大师姐,你就宠着他吧,他都十八岁了,学医已经快十年了,师父的皮毛都没学到,这辈子他估计就跟医者无缘了。” 江悦伸手弹了弹江乔乔的脑门,似笑非笑道:“你啊……”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从前凌云一直觉得自己医术不精是因为没实战经验,这次倒是可以借着这个一百零三让凌云彻底放弃学医。” 江乔乔恍然大悟:“大师姐,高明呀,一举两得。” 片刻之后,她又蔫了巴拉地垂着脑袋:“可是,我们欠斧头帮的钱可怎么办呀?” 江悦洗完最后一个红薯,擦了擦手道:“明日开始,我们就去镇上卖艺。” 江乔乔眉头微微一皱:“我们上次卖艺半个月,就只挣到五两银子呀,那也不够呀。” 江悦把洗好放在盆里的红薯端了起来,沉声道:“确实是不够,这次我们不仅要演,还要卖东西。” 江乔乔面露疑色:“卖什么东西?我们清风派家徒四壁的,还有啥可以卖的?” 江悦轻笑两声:“你猜……” * 秋风瑟瑟,从凉亭上一眼望去,满山的景色尽收眼底。 裴恒远看着面前的烤红薯,桃花眼中满是绝望。 他已经吃了三天的烤红薯了,这清风派是真的太穷了。 一个门派,就三个人,两女一男,每天都吃烤红薯,他们就不能换个花样? 凌云看裴恒远呆若木鸡地坐着不吃,热情地从盘里拿出一个烤红薯,递给裴恒远:“一百零三你快点吃啊,你这伤刚刚有点好转,得多补一补。” 是得多补一补,但是这烤红薯能补个啥? 裴恒远往椅背靠了靠,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三人,感叹道:“你们都吃不腻的吗?” 凌云闻言,咬了一口红薯,看了一眼江悦,轻声道:“这个烤红薯可是大师姐亲自种下的呢,可好吃了。” 这几日,裴恒远算是看明白了,这清风派呀,就是江悦当家做主,她这也太抠门了吧。 “江悦,我可是要给你两千五百两的,你就给我吃这些?”裴恒远微微偏头,悠悠开口道。 江悦看着这大少爷,冷冷一笑:“在清风派就这个条件,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裴恒远抿了抿唇:“你就是这么对你的金主的吗?” 江悦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是不是金主还不一定呢,三天了,你的手下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果让我知道你骗吃骗喝,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凌云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架势,立马朝着江乔乔使了一个眼色,让她找个其他话题。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继续啃手中的红薯。 凌云无奈,随便找了一个话题道:“乔乔,你的破军剑法最近有没有精进呀?” 一说到剑法,江乔乔可来劲了:“当然了,这破军剑,我真是越练越顺了。” 裴恒远一愣,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道:“你也学破军剑?” 江乔乔眉眼一挑:“怎么?我不能学?你有意见呀?” 裴恒远一听,微微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这破军剑看似入门简单,但是要深入可不容易,破军剑法虽然广为人知,但是真的能学有所成的没有几个,都是一些依葫芦画瓢之辈罢了。” 他微微皱眉,又继续道:“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学破军剑。” 江乔乔心中仿佛被一把无名之火烤着,咬牙道:“你说谁是阿猫阿狗呢?” 裴恒远冷笑:“我可没说是你。” 江乔乔握紧双拳,砸了一下桌子,顿时桌子上的东西都抖动了一下。 随即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江悦冷冷地看了一眼裴恒远,这家伙,真是会莫名踢到别人铁板呀。 江乔乔她就是一个剑痴,谁要是说她剑术不行,她就会跟谁急。 这裴恒远,倒是很会踩雷呀。 “永宁将军既然把这套剑法传入民间,那就说明她想要让大家都能去学习这套剑法。”凌云突然出声道。 裴恒远一怔,轻笑道:“她是想要大家都能学会这套剑法,但是她的想法过于天真,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天赋异禀的。” 听到有人夸永宁,江乔乔气一下子消了,自豪道:“那是,我家永宁是独一无二的。” 裴恒远淡淡看了江乔乔一眼,有些好笑道:“你家永宁?” 江乔乔理直气壮道:“对啊,就是我家的。” 凌云适当地解释道:“乔乔她呀,是永宁将军的忠实崇拜者,从小就喜欢练永宁的破军剑法和破军心法。” 裴恒远了然一笑:“原来如此呀。” 江乔乔冷哼一声:“怎么?你不信?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话音刚落,她拿起一旁的长剑,纵身一跃,片刻间就到了亭外空地处。 她缓缓催动内力,手中的剑像是活了过来,身形飘忽,剑势如虹,剑尖如同灵蛇一般探出。 裴恒远看着江乔乔这一招一式,仿佛跟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一般。 “铮”地一声,收剑入鞘。 江乔乔看着裴恒远那看呆的神色,心中很是骄傲:“怎么?被我的剑气吓到了?” 006 好男不跟女斗 良久之后,裴恒远从思绪中回神,抬眸看着江乔乔:“至今为止,你是我见过除了永宁之外,练破军剑最流畅的一位。” 江乔乔听到有人居然知道永宁,眉眼一挑,来了兴趣道:“所以,你见过永宁耍剑?” 裴恒远靠着椅背,双手环臂:“那是自然。” 江乔乔不可置信道:“你吹牛的吧,永宁十年前都已经去世了,难不成你十年前就见过她?” 裴恒远笑而不语,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哀伤的情绪。 江悦看着裴恒远这神色以及笃定的语气,忽地笑了:“所以,你是北安国人?” 裴恒远深潭般的眸底,突然出现一抹幽光,明灭不定:“何以见得?” 江悦瞥了他一眼,轻笑:“天下人皆知,永宁从小不受启元帝宠爱,十岁就从军,十三岁平定西洲,自此一战成名,随即五年之内收复云仓十九州失地,真乃是巾帼不让须眉。” “十岁之前永宁都在北安国皇宫里,十岁到十八岁她一直在打仗,故而,能见她的人,要么就是北安国人,要么就是东陵人。” 江悦不得不感叹,这个永宁确实厉害,可惜天妒英才,在冀州一战中跟东陵国的十七军同归于尽战亡。 裴恒远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悦:“那我也有可能是东陵国的人呀。” 江悦神情倦懒地靠坐在椅背上,淡淡道:“东陵人眸色大多是蓝色的,并且他们善用大刀,而你的虎口向外,明显是常年用剑的,还有……” 她顿了顿,直直地看着裴恒远,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恒远眉眼一挑,似笑非笑道:“还有什么?” 江悦极为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了亭外射入的光线:“还有啊,东陵人长相大都粗犷,并且东陵气候常年炎热,肤色偏黑,而你,小白脸一个。” 裴恒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看来还是我太俊俏了,才会暴露,怪我长得太好看了。” 江悦冷冷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给一点颜色,都能开染房了。 江悦懒得理此人,正色道:“今天,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下。” “明日开始,我们就去街头卖艺,这次我们不仅要卖艺,还要卖货。” “凌云和乔乔你们两个等下按照我写的新剧本,来排练下明日要上台的剧。” “至于一百零三,今晚跟着我一起赶货,明日要卖。” “好了,就是这些事,大家还有要什么疑问的吗?” 凌云和江乔乔连连摇头,江悦拍手道:“行,如果没有疑问,那就这么干了,凌云,新的剧本就在我房里书桌上,你去拿便是。” 裴恒远看着这群人就这么解散了,一脸懵逼,他皱眉道:“喂,我有说要干活吗?你就这样给我安排了?” 江悦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白吃白喝的野男人,真是不识抬举,供他吃喝,居然还不想干活。 凌云见状,给了江乔乔一个眼神:趁他们还没吵起来,我们先溜。 江乔乔回了他一个眼神:不行,他认识永宁,我得问一些永宁的事情。 凌云无奈扶额,直接上手,拖走江乔乔。 裴恒看着江悦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顿时来气:“我可是有付钱的,整整两千五百两呢,你天天给我吃红薯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我干活?” 江悦冷哼,把双手摊在裴恒远跟前:“钱呢?你倒是给呀。” 裴恒远面色不自然,低声道:“不是都说了嘛,等我手下来了,钱是少不了你的。” 江悦冷冷道:“可是我等不了了,如果我们再不还钱,斧头帮就要血洗我们清风派,你这些手下也太没用了,都三天了,还没找到你,这让我怎么等?还是你能保证在斧头帮的人来之前,你的手下就能来到这里吗?” “少在这里跟老娘废话,我们清风派不养闲人,如果你不干活,就早点给我滚蛋。” * 机关室内,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精巧的机关,铜制的齿轮“咔咔”作响,似乎在默默的运转。 裴恒远环顾四周,慢条斯理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机关?” 江悦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不屑:“不然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饭桶呀。” 裴恒远心中一塞,他心中默念:算了,不跟这个女人计较。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冷声道:“事先声明呀,我可不会做机关。” 江悦从桌子左侧拿起一张图纸放在裴恒远跟前,头也不抬道:“本来也没指望你这个废物能做啥,你就按照图纸上的,用铁丝把我弄好的,一块块串起来就好了。” 裴恒远扯了扯嘴角,深呼吸平复了内心想打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然后缓缓摊开手中的图纸。 他没想到,这个江悦画图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想做手串。 他掀起眼皮看着她,眸色极深:“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做手串了?” 江悦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磨着自己手中的铁块:“说到这里,还得感谢你,多亏了你那华而不实的手串,让我有了灵感。” 裴恒远冷笑:“我那手串华而不实,搞得你这个手串就很厉害似的?” 江悦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不服气呀?我这个手串,可是个好东西,能防身的。” 裴恒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依照着图纸里面的指示,把江悦打磨好的不同铁块,按照顺序依次串连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条自己串好的手串,有些暗孔。 这是机关? 裴恒远把做好的手串放到江悦面前:“你就是要拿这个到镇上去卖?” 江悦手上继续忙活着:“当然了,怎么,你这种富家公子哥,还看不上这东西?” 裴恒远眉头微微一皱,嫌弃道:“这做工也太粗糙了吧,能有人买吗?” 这人,居然开始嫌弃上了? 江悦冷冷瞪了他一眼:“有没有人买,那是我的事情,你今天的任务是做好一百个,做完才能睡觉。” “赶紧干活吧,怎么废话那么多。” 裴恒远:……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裴恒远默默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 007 街头卖艺 青峰镇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叫卖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汇成一片,一股人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难得来一趟镇上,江乔乔大大的眼珠子一刻也没停止到处乱飘。 裴恒远提着一大袋卖艺用品,脸色铁青一片,这个江悦,现在使唤他越来越顺手了。 “就在前面,你把这东西放那里。”江悦指了指摊位旁边的空地处,吩咐道。 裴恒远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认命的提着一大袋“叮铃咚”响的物品放到指定位置。 凌云和江乔乔很是熟练地把各自手中的东西放下,并且立马就搭出了一个“四不像”的戏台子。 江悦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他们两人就都笔直的排排站好抱拳。 江悦拿起锣鼓,敲了两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小妹携弟弟妹妹们给大家问好了,一出好戏即将上演,请乡亲们不要嫌弃。” 话音刚落,顿时周围慢慢聚集了一堆人。 江悦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表演开始。 凌云突然就面露凶光:“我乃是山中劫匪,特地到此路上抢劫的。” 说罢,他做出东张西望状态:“今日这路上都没人呀。” 突然,江乔乔慢吞吞地赶路着,凌云见状,一脸的得意:“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江乔乔脸上立马出现惊恐的表情,双手抱臂夸张地惊呼道:“你想干什么?来人啊,救命呀。” 凌云哈哈大笑两声:“没人能来救你,今日,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罢,他越来越靠近江乔乔,千钧一发之际,江乔乔突然打开手中的手串开关,一道暗箭“倏”地一声飞出,射向凌云,凌云直接倒地不起。 江乔乔高高举起自己带着手串的那只手道:“护身手串在此,来者必诛。” “啪啪啪……”顿时,现场的观众响起阵阵掌声。 裴恒远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中增添了几分洞悉一切的邪气。 这江悦,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这卖货法子倒是新颖。 待到现场掌声渐渐平息,江悦敲打了两下手中的锣鼓:“各位家人们,现如今盗匪横行,保护好自己人人有责,这护身手串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往常我在隔壁镇,这手串都是要卖一百文钱的,但是小妹我跟这青峰镇有缘,半价出售,五十文。” 话音刚落,原本倒地不起的凌云突然站了起来,拉着江悦的手道:“不行啊,大师姐,你这样,我们会血本无归的。” 江悦一把甩开凌云的手,豪气云天道:“我是把这护身手串卖给家人们啊,哪怕倾家荡产,损失惨重,我也心甘情愿,不要五十文了,十文钱……” 话音未落,江乔乔拉着江悦的另一只手道:“不可以啊大师姐,这样下去,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江悦再次甩开江乔乔的手,朝着众人比出一个五:“只要五文钱,先到先得,总共就一百件哈。”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争前恐后起来: “给我来一条……” “我也来一条……” “给我一条……” …… 裴恒远看着这三人一搭一唱,不得不感叹,这三人配合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呀,真是“戏精三人组”。 敢情他们三人就是靠这卖艺为生的吗? 江悦那见到铜钱眼中的光都要溢出来的神色,让裴恒远不由得愣怔。 几个铜板,就值得她这么高兴的吗? 不过,这手串居然只卖五文钱,他人生中第一次给人干活,穿了一个晚上的铁丝,居然就五文钱。 裴恒远顿时觉得自己这手艺活很廉价。 “各位家人们,手串都已经卖完了,感谢大家的捧场。”江悦双手抱拳鞠躬感谢,随即众人一欢而散。 一百个手串迅速就被人买光了,江乔乔一脸激动地数着铜钱:“大师姐,今日收入不错,这手串为何不多做几个呀,都不够卖的。” 江悦看着江乔乔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轻笑出声:“你以为这一百条手串只花了昨天一晚上做的吗?这些铁石,我可是花了一年多磨出来的。” 江乔乔微愣:“啊?这么麻烦呀,可是这也才五百文呀,我们也不够还斧头帮呀。” 裴恒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悠哉悠哉走到江悦跟前:“要我说,你这五文钱卖的太便宜了,你知道小爷我的时间是多么宝贵的吗?我亲手制作的手串,居然才五文钱?” 江悦鄙视地看了一眼裴恒远,眸色沉了沉:“你当这里是你们北安国吗?连年增加赋税,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你定价高的话,一条都卖不出去。” 南桑国如今内忧外患,外有东陵国虎视眈眈,内有奸臣当道、盗匪横行,老百姓的日子本身就过得很艰难,哪里有闲钱啊。 这手串如果不能防身,买的人就更少了。 突然,一阵“咕咕咕”声?响起。 裴恒远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现在既然有钱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江悦冷冷瞟了他一眼,直接拒绝道:“不行,目前欠斧头帮的钱还没攒够呢,谁让你早上不吃红薯的,活该。” 裴恒远瞪大双目,看着眼前这个抠门的女人,无语道:“你要不要这样呀,小爷我……” 他话还没说完,江悦就直接侧身离开,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凌云和江乔乔见状,也都跟着忙活着。 裴恒远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肚子,认命地摇了摇头。 突然,一伙壮汉们把四周都包围了起来,裴恒远心下一紧。 “今日收获颇丰呀,留下这些钱,本大爷就饶你们一条生路。”为首之人嚣张道。 江乔乔立马挡在江悦面前,放话道:“我劝你们最好自己给我滚,否则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顿时,壮汉们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妮子,好大的口气呀。” 话音未落,其中三人就一拥而进地开始朝着江乔乔方向攻击。 江乔乔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最近一人当胸一脚,将人踢飞出去,又一个回旋踢,把后面来的两人也一并踢出去。 为首之人见状,直接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众人蜂拥而至地抽出匕首,朝着江乔乔方向砍去。 凌云下意识提醒道:“小心……” 江乔乔被这众人围困,一时之间距离江悦越来越远。 为首之人见状,抽出匕首,直接朝着江悦方向砍去,裴恒远见状,想也不想推开江悦,江悦眼疾手快地侧身,顿时裴恒远双手落空,刚刚好被为首之人的匕首插中。 008 四人共吃一碗面 江悦翻身一跃,朝着领头之人要害部位一踢,顿时响起一片杀猪叫声:“啊啊啊……” 裴恒远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顿时有点感觉自己多管闲事了。 这个女人,哪里需要他救呀。 江悦从长袍上撕了一块布,递给裴恒远:“包扎一下吧。” 裴恒远一怔,随即接过,随便包了一圈。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壮汉们都被江乔乔一一撂倒在地。 众人齐齐跪地求饶:“女侠饶命呀。” 江乔乔看着江悦,眼神询问如何处理这些人。 江悦长叹一口气:“当街抢劫,真是目无王法,乔乔,把他们都捆起来,报官处理。” “好的,大师姐。”江乔乔立马领命。 话音刚落,一群捕快及时赶到,捕头对着江悦道:“这几日一直在追捕这几名嫌犯,感谢大侠的相助。” 随即,捕头朝着手下们使了一个眼色,便把这群壮汉们押走。 …… 凌云这才发现裴恒远手上的伤,关心问道:“一百零三,你的手没事吧。” 裴恒远看了一眼江悦,随即不以为意道:“没事。” 偏偏凌云比这个当事人还紧张:“一百零三,你可不能大意,如果伤口不好好处理,是会化脓的。” 随即,他拆开裴恒远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仔细查看。 江悦无语道:“凌云,你这老想给人治病的毛病又犯了吗?他这伤口,要是再晚一点包扎,就要结痂了。” 凌云愤愤不平道:“大师姐,一百零三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江悦莫名又被道德架了起来,她又没让救呀,而且,她本就能躲过那一刀的,是他自己凑上去挨上一刀,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她抬眸,目光突然跟裴恒远撞上,随即她微微挑起眉头。 裴恒远目光一凝,悠悠道:“算我多管闲事。” 江悦莞尔一笑,风吹过额头前的秀发,冷冷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没什么本事,尽给我添乱。” 裴恒远抿了抿唇角,哂笑道:“我确实是闲着没事干了,以后啊,你即使被人捅死了,我都不会动一步的。” 江悦冷冷瞪了他一眼,这人是诚心跟她过不去吗?这么诅咒她? 她顿了顿,假笑道:“那就多谢了。” 裴恒远闻言,心下一堵,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凌云见这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架势,朝着江乔乔使了一个眼色。 江乔乔假装没看见,眼神往天上瞟。 凌云见状,没好气地瞪了江乔乔一眼。 随即,他给裴恒远手臂上的伤口打了个结,岔开话题道:“大师姐,这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裴恒远立马反对道:“不行,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老子快饿扁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咕咕……”叫声。 这声音分别是从凌云和江乔乔肚子里发出来的。 裴恒远眉眼一挑,指着凌云和江乔乔的肚子,对着江悦道:“你看,这回可不是我一个人饿了哦,你就算要饿死我,也不能饿了这两孩子吧,这两孩子今天这么卖力得干活,你总得犒劳犒劳吧。” 江乔乔知道如今清风派捉襟见肘,懂事道:“我一点都不饿的,我们可以回家吃红薯。” 凌云也配合道:“对啊,我们不饿,一百零三,我们可以回去吃红薯的,烤红薯很好吃的。” 裴恒远震惊地看着这两人,他们两个还真是不挑食啊,这红薯吃了这么多天了,还吃呢? 而且,明明他们两个也很饿,但是却要表现的一点都不饿。 这个江悦,到底对这两个孩子做什么? 饿了想吃点东西都不敢说吗? 这个女人,真是又狠心又吝啬。 他站直了身体,眸光中带着一丝倔强:“喂,你看看你这抠门的德行,你师弟师妹都被你训化得不敢提要求了,你这大师姐当得真是太失败了。” 江悦一愣,看着凌云和江乔乔两人低着头不吭声,心下一酸。 她哪里能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心思,她这个大师姐确实当得不尽责。 这大半年来,一直让他们啃红薯,但是他们两个愣是一句话都没提,这俩傻孩子。 她没好气道:“走吧,去陈记面馆。” 凌云和江乔乔一听,两人眸光一亮。 裴恒远暗忖:算这个女人还有点良心。 * 陈记面馆,大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一到面馆,陈婆一看到江悦就轻笑道:“阿悦来了呀,还是老规矩,一碗多加二两面,拿三……” 本来陈婆是要说三个小碗的,但是看到裴恒远,顿了顿,眼神询问江悦。 江悦轻笑两声:“陈婆,这次多加三两面,拿四个小碗。” 陈婆勾了勾唇角:“好嘞,稍等片刻。” 江悦就领着众人,找到一旁的空桌子坐了下来。 裴恒远想收回自己刚刚还觉得这个女人有良心的想法。 一碗面,四个人分? 这个女人,真是把抠门做到了极致呀,一次次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他看着凌云和江乔乔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以及刚刚那位陈婆的话,他可以推断,这个女人,每次过来吃面,都是三个人分一碗。 他直直盯着江悦,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幽怨。 凌云一下就察觉到裴恒远的不高兴,对着他低声道:“这面呀,要十文钱一碗,尝个新鲜就好,我们可以先垫一口,等下回去吃红薯,管饱的。” 裴恒远一听,眸光中透着死寂。 又是红薯,他一点都不想吃红薯呀。 不一会儿,陈婆把面端了上来:“面来啦……” 江悦接过,笑了笑:“多谢……” 随即,她在每个人面前都分了一个碗,随即开始一碗碗分面。 裴恒远看着自己分到的面条,白白的面条加上两根青菜,一点肉都没有,这能吃吗? 这东西,他家的狗都不吃吧。 但是,他看着这师姐弟三人吃的津津有味,他顿时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难道这面真的很好吃? 他迟疑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吃了起来。 这味道,只能说,勉强能吃,但是并没有很好吃呀。 这三人,看来是没吃过好东西。 * 清风派大门口处,看着开着的大门,众人都是一愣。 江乔乔最先晃过神来:“大师姐,我们清风派不会是进贼了吧?” 裴恒远冷哼道:“就你们清风派都穷成这样了,哪个贼那么闲呀?” 凌云点点头道:“也是,不过,我们大门这边是有布置机关的,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江悦长叹一口气:“师父终于舍得回来了。” 009 师父回来了 裴恒远一怔,敢情这清风派还有第四个人呀? 自从他受伤以来,就没见过除了眼前这三人以外的其他人。 “还是阿悦聪明呀,一下子就知道为师回来了。”突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嗓音响起。 裴恒远闻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女子,身穿淡青色长衫,眸光中带着一丝不拘,但是,裴恒远从这人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感。 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凌云和江乔乔一看到来人,就立马跑过去,一人抱着江媛尘一只胳膊,欢呼雀跃。 “师父,我可想死您了。” “对啊,师父,您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徒儿还有好多医术上的疑问,要问您呢。” …… 裴恒远看着这师徒三人甜腻腻的叙旧,再看看一旁的江悦,她双手抱臂,目光中带着审视,直直盯着她的师父。 良久之后,江媛尘分别摸了摸她身边两个爱徒的头,对着江悦道:“阿悦啊,为师刚刚回来,有吃的没有?” 裴恒远饶有兴味地看着江悦,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也给她师父吃红薯。 江悦眸色沉了沉,声音有点冰冷道:“厨房锅里还有几个红薯,事先说明,没钱。” 江媛尘立马露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委屈巴巴道:“怎么动不动就提钱呀,多伤感情呀。” 裴恒远心下暗自诽谤:就是,这女人就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江悦却不吃江媛尘这一套,还是冷冷道:“如果师父每次不回来要钱的话,徒儿也可以不提钱的。” 江媛尘缓缓走到江悦跟前,苦口婆心道:“阿悦啊,现在整个清风派都是你的,你是清风派的掌门呀,你得尽到掌门之责呀,让我们吃饱穿暖。” 江悦无奈无额,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父,她倍感头疼。 还掌门呢?一个门派就四个人,这是哪门子的掌门? 她的师父,她太了解了,这次能回来,八成又是盘缠花光了。 “师父您……”江悦刚刚要出声,就被江媛尘打断。 “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呀,是我们门派新加入的弟子吗?”江媛尘炯炯有神地盯着裴恒远,仿佛他是一座金矿一般。 裴恒远被江媛尘这么一盯着,顿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凌云热心肠的解释道:“师父,我们清风派都这么穷了,谁会加入呀,一百零三是我从崖底救上来的。” 江媛尘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一百零三啊,幸会幸会。” 裴恒远总算知道为何这清风派每个人行事都如此没有章法。 有这么一个师父,上梁都不正了,下梁肯定歪了。 正常人遇到面生的人,都会问名字的,但是这师徒四人,没有一个人询问他真名,就默认叫他一个编号。 虽然他不想暴露身份,即使他们问名字,他也会说一个假名。 但是被人这么用编号叫着,他心中还是略微有点不爽的。 江媛尘环绕在裴恒远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 被人这么观看,裴恒远皱起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片刻之后,江媛尘缓缓开口道:“小兄弟今年几岁了呀?” 裴恒远一怔,随即回道:“二十八。” 江媛尘美眸一亮,拍手叫好:“那真是天赐良缘呀。” 裴恒远心中莫名有点不祥的预感,江媛尘接下来的话,彻底证实了他的预感。 “你觉得我们家阿悦如何?”江媛尘幽幽开口道。 裴恒远一愣,这是要把他跟江悦强行凑一对? 还不待他开口,江悦立马出声道:“我说师父,收起你那心思,否则,你连红薯都没得吃。” 江媛尘一听,委屈地像个孩童一般直接跳脚:“阿悦啊,你这么可以这么狠心啊。” 回应她的是江悦的背影。 裴恒远见状,后脚也立马跟着进门。 看这两人那登对的背影,江媛尘若有所思道:“你们看,他们两个这背影多么相配呀。” 江乔乔立马反对道:“师父呀,你可不能乱凑对呀,他们两个水火不相容的。” 凌云也跟着点头道:“对啊师父,这几天,这两人一见面就吵,不合适的。” 江媛尘却不以为然,轻笑道:“那可不见得,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奇妙,这两人啊,命中注定再相逢啊。” 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就笑了笑。 江乔乔和凌云两人彼此疑惑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听懂他们师父说的话。 * 竖日清晨,远处的山峦巍峨,近处鲜花绽放,一道剑气突起,五颜六色的花朵顿时摇曳起来。 裴恒远懒懒地躺在躺椅上,看着江乔乔那凌厉的剑光,倒是有几分永宁的影子。 “如何?”江乔乔兴奋地收剑入鞘,朝着裴恒远挑了挑眉问道。 裴恒远眯了眯眼睛,神色淡淡道:“还行吧,不过要达到人剑合一,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乔乔环顾四周,随即挪步上前:“你真的认识永宁呀?那她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厉害。” 裴恒远一愣,若有所思道:“她是很厉害。” 江乔乔神色一亮,继续问道:“那她平日里喜欢干什么呀?” 裴恒远看着江乔乔这“求知”的眼神,冷哼一声:“你问这些干什么?” 江乔乔理直气壮道:“她是我的榜样,我要像她一样厉害,不行吗?” 裴恒远冷冷看了一眼江乔乔,嫌弃道:“就你呀?” “你这什么眼神,就是我,瞧不起谁呢你。”江乔乔指着裴恒远控诉。 她看也不看裴恒远,望着辽阔的天空道,高声呐喊:“终有一日,我会赶上你的,永宁。” 裴恒远顿了顿,慵懒向后一靠,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何不学你们清风派的功夫,要学破军剑呀?” 江乔乔一怔,随即吐了吐舌头道:“我们清风派又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我不学这家户喻晓的破军剑,我学什么呀?” 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个门派,居然没一门专门的武学,这真是闻所未闻,难怪江湖上都没听说过清风派。 “那你们清风派有新入门的弟子,都是学什么?”裴恒远下意识的问道。 江乔乔往一旁的空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悠道:“我们清风派总共有三门绝活,是关于机关术、毒术、医术的,师父让我们自己选一本自己学习,如果学医术的话,师父还能指点一二,但是如果学习其他两门的话,得自学,因为师父也不会。” 裴恒远瞳孔微微一震,他只能暗自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他想了想之前去过的机关室,这么说来的话,那江悦是选择了机关术。 突然,一道祈求的声音传来:“我的好阿悦啊,你就给我点碎银子吧。” 010 入赘 江媛尘拉着江悦的袖子,紧跟在江悦后面。 江悦加快脚步,江媛尘也跟着加快,江悦放慢脚步,江媛尘也跟着放慢。 江悦无奈,转身看着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皱着眉道:“师父,这次是真的没钱,欠斧头帮的钱,我还没凑齐呢。” 江媛尘晃了晃江悦的手臂,撒娇道:“好阿悦,那就给十文钱,我要买酒喝,这一天不喝酒,我浑身难受。” 裴恒远看着这一幕闹剧,真是师父不像师父,徒弟不像徒弟的。 他咬唇玩味地看着不远处这一幕,颇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江悦被江媛尘烦的实在不行了,便指着躺在躺椅上的裴恒远道:“你要钱,去找他,他欠我们两千五百两。” 江媛尘一听,眸子一亮:“两千五百两啊。” 随即,她立马跑到裴恒远跟前,满眼是光道:“一百零三……” 裴恒远被她这么一盯着,心里毛毛的,他总觉得这人的眼眸中不怀好意。 但是,谁让他如今寄人篱下,他只能干笑道:“等我手下找到我,定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江媛尘眉眼一挑,忽地笑了笑:“敢情是没钱呀?” 裴恒远尴尬地扶了扶额头,这师徒俩都是一路货色,变脸变得都一样快。 江媛尘绕在躺椅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裴恒远被人这么观望着,极其难受。 片刻之后,江媛尘环臂站定,神色居高临下道:“既然你没钱,你又吃了我们清风派的九转还魂丹,这恩情嘛,肯定是要报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只不过,你这如今没任何实际表示呀,万一,你那手下找不到,或者你突然家道中落,没钱了,那你不就还不起我们这恩情了。” 裴恒远失笑道:“放心,我的钱,是花不完的。” 江悦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裴恒远不以为然道:“我有这么大口气的底气,你有吗?你除了有红薯,你还有啥?” 这人嘴巴这么毒呢? 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谁的地盘? 江悦唇角抿得很直,眸光中仿佛带着一把把刀子刮向裴恒远。 裴恒远玩味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来的痞气。 一旁的江乔乔看着自己大师姐这眼神,默默地后退一步。 江媛尘看着自己徒弟这眼神,默默走上前一步,挡住了江悦投向裴恒远的“刀子眼神”。 她看了一眼裴恒远,又转头看了一下江悦,随即掐指一算,神神叨叨道:“阿悦啊,为师刚刚给你算了一卦,卦象中说,你的命中之人就躺在躺椅上,你们可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啊。” 江悦瞪了一眼江媛尘,冷冷道:“师父,你是糊涂了吧,就他?他配不上我。” 裴恒远一听,整个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哂笑道:“这句话应该我说的吧,就你一个村姑,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 江悦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几声:“就你?还天鹅?你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呀,你以为你……” “停……” 江媛尘直接打断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模式,轻笑道:“你们两个都已经二十有八了,真当你们行情有多么好呀?还挑挑拣拣的?还互相嫌弃?你们这年纪相仿,一起搭伙过日子,正正好合适。” 裴恒远瞥了江悦一眼,失笑道:“就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这种人在一起的。” 江悦冷哼道:“这种体弱多病的男子,我看一眼就倒胃口。” 裴恒远目光一凝,不服气道:“你说谁体弱多病呢?你才体弱呢。”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江媛尘有点好笑道:“你们这吵架吵得多么合拍呀,真是天赐良缘啊。” 她侧身看着裴恒远,眸光中带着一丝笃定,轻笑道:“小伙子啊,我跟你打赌,有朝一日,你肯定会为你刚刚的话后悔的。” 裴恒远没好气道:“那你输定了。” 江媛尘眉头微微上挑,眼底的笑意不达眼底:“还是太年轻了啊。” 随即她话锋一转:“不过,无论你们两个如何反对,你们这个亲肯定是要成的,那两千五百两就用来买你了,你直接入赘我们清风派吧。” 裴恒远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小爷我才值两千五百两吗?你看不起小爷我?不对,谁说我要娶这个抠门的村姑了?” 江媛尘纠正道:“不是娶,你是入赘的,毕竟你欠我们钱呀。” 江悦无语地看着自己师父又开始乱点鸳鸯谱,冷冷一笑:“师父啊,这种货色,入赘他也不配,还有,徒儿不同意,如果师父对他如此满意,那师父你跟他成亲就好了呀。” 江媛尘一听,饶有兴味地直直盯着裴恒远,眸光中带着审视。 裴恒远眉头一皱,这人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片刻之后,江媛尘长叹一口气:“这小子确实姿色不错,为师要是再年轻几岁,跟他也不是不可以啊。” 江悦看着裴恒远吃惊的眼神,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邪:“师父,你一点都不老,现在也可以啊,难得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师父您可得好好把握住呀。” 江媛尘赞同地点了点头:“阿悦说得有道理啊。” 裴恒远虎躯一震,立马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冷冷道:“休想……” 江悦唇角微微扬起,眸光中带着玩味:“这可由不得你,难得我师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裴恒远抿了抿嘴:“真是有病,你们清风派都有病,老子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江媛尘见状,大手一挥,裴恒远一下子倒回了躺椅上,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他眸光中满是怒火,怒斥道:“你们对我干了什么?快放开我。” 江乔乔全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师父、大师姐,你们是来真的呀?” 江悦闻言,轻笑道:“乔乔,你呆愣在那边干嘛?快把他绑起来送进师父房里,这可是你师公啊。” 裴恒远怒吼:“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是强抢民男。” 江悦上前几步到躺椅旁,有点好笑道:“就强抢了,怎么?还不服气啊,你倒是来打我呀。” 话音未落,她感觉浑身一软,整个人直接瘫倒在裴恒远身上。 江悦瞪大双眼:“师父,你也给我下了软骨散?” 011 强制成亲 大红色的锦绸,从新房门口,铺开到院外,整个清风派此时被一片红色包围,喜庆洋洋。 新房内,大红色的床帐、被子,以及旁边不可忽略的狗男人,江悦心中一阵恶寒。 她的师父,这次居然是来真的? 居然真的要让她跟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成亲? 偏偏此刻,她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你们清风派简直就是土匪窝,太过分了,小爷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裴恒远持之以恒地骂骂咧咧。 江悦本来就很烦,但是旁边这人从进来到现在,嘴巴就一直没停,越听越烦躁。 她不耐烦道:“你给我闭嘴……” 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恼怒,冷哼道:“你们敢做,还不敢当了?还想堵住悠悠众口?” 什么悠悠众口?明明就他一个人在碎碎念呀。 江悦下颚线绷紧,眉头微皱:“你以为我想跟你成亲吗?老娘也看不上你呀,你再叽叽哇哇的叫唤,小心我就把这事弄假成真。” “我就说嘛,你肯定对我有意思,现在就打算将错就错了?江悦,我告诉你,即使我们真的成亲了,老子也不会承认的。”裴恒远眉眼一挑,咬牙切齿道。 江悦瞳孔一震,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江悦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 裴恒远怒吼回应:“不能,不能,不能……” 江悦脑壳“嗡嗡”疼,很想把旁边这人扔出去,再不把他弄出去,她感觉自己会被他吵死的。 “哗啦……”房门被人打开了,江乔乔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 江乔乔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人,轻声道:“大师姐……” 裴恒远一见到有人来,立马道:“放我出去啊……”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让你跟我大师姐躺在一张床上,是对我大师姐的侮辱。” 裴恒远不服气道:“你这个说反了吧?是侮辱我了才对。” 江悦抿了抿唇,对着江乔乔道:“怎么样?找到解药了吗?” 江乔乔眸光微转,内疚道:“没有,师父说了,只有你们成亲了,她才会去配置解药。” 裴恒远怒火丛生:“不是吧?我真的要跟这个女人成亲?” 江乔乔不悦道:“真是便宜你了,也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中意你,让你当我的姐夫。” 裴恒远瞥了她一眼,冷哼道:“在北安国,喜欢老子的姑娘可以排满整个都城,你师父眼光还是不错的,但是老子不想跟这个女人成亲。” “你不想也没有办法了,今晚就是你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江媛尘捧着新人服饰走了进来,悠悠开口道。 江悦斜眼望着姗姗来迟的人,无奈道:“师父啊,你这真是煞费苦心啊,居然连新人衣服都准备好了?” 江媛尘轻笑两声,看了一眼裴恒远,随即道:“这衣服啊,是为师三年前路过北安国的时候买的,这在当时,可是安定阁的新款哦,这衣服,为师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安定阁里面的东西太贵了。” 裴恒远眸光一顿,辩解道:“安定阁里面的东西质量也是最好的。” 江媛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确实质量不错,这都买三年了,衣服都没褪色,还是跟新的一样。” 江乔乔不解道:“安定阁很出名吗?” 江媛尘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裴恒远,继续道:“安定阁啊,可是你日思夜想的永宁取得名字呢。” 一提到永宁,江乔乔顿时来了兴致:“真的吗?那这么说来,这安定阁也是永宁生前开的了?” 江媛尘摇了摇头,再次看了一眼裴恒远:“那倒不是,这安定阁背后的东家是裴小侯爷。” 她顿了顿,便又继续道:“据说啊,裴小侯爷跟永宁从小青梅竹马,两人关系不一般。” 听到永宁的风流韵事,江乔乔眸光一亮,兴致勃勃道:“是我想得那种关系吗?” 江媛尘再次看了一眼裴恒远,高声道:“这事吧,你得去问下裴小侯爷呀,我哪里知道。” 江乔乔扫兴垂眸:“这裴小侯爷又不在,我上哪里去问呀。” “师父,前厅客人都到齐了,鞭炮也买好了。”凌云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居然还有客人? 哪里来的钱请客人吃饭? 哪里来的钱买鞭炮? 江悦似水的眸中闪过一团火焰:“师父,那钱我是要拿去还斧头帮的,你不能乱花。” 江媛尘不以为意道:“就花你这一点钱而已,再说了,你难得成亲,这钱肯定得花。” 这花的不是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 江悦怒斥道:“师父,我不要成亲。” 江媛尘仿佛没听到一般,朝着凌云和江乔乔吩咐道:“你们两个给他们穿上新服,等吉时到了,就出来拜堂成亲。” 江悦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悦:“大师姐,师命不可违,我扶着你进里屋换衣服。” 凌云眸光亮晶晶地看着裴恒远:“姐夫,我给你换衣服。” 裴恒远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不是你姐夫。” 凌云强制扶起裴恒远,轻声道:“等下你跟大师姐拜堂成亲之后,就是真正的姐夫了,师父说,你们这就是话本子里面说的先婚后爱。” 裴恒远一脸黑线,但是此刻他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人拿捏。 * 红烛摇曳,整个厅堂喜气洋洋,宾客们站在两排,等待着新人入场,还真有点成亲的样子。 江媛尘坐在高堂之上喜笑颜开,眉眼间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新郎一袭红袍,身材修长,剑眉星目,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之情。 倒是一旁扶着新郎的凌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新郎是他呢。 新娘同样是一身华袍红装,绣着鸳鸯戏水的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在盖头底下的江悦,一脸土色。 就在刚刚要出来拜堂之前,她的好师父,又给她和裴恒远下了哑药。 此刻的江悦和裴恒远,都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012 洞房花烛夜 随着新郎新娘的入场,拜堂仪式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拜堂的整个过程中,裴恒远都心如死灰地被按着,被托起,仿佛傀儡一般,了无生趣。 他心中咬牙切齿,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莫名其妙被成亲了,并且还是入赘。 这事要是传到北安国,那他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清风派这些人,欺人太甚。 江悦全程认命地被控制着,她倍感无奈,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因为无力挣扎。 在场的宾客,又都不是瞎子,看着这很不协调的拜堂,众人议论声不断: “这新郎如此孱弱,居然需要人扶着才能拜堂。” “可惜了,看着这么俊俏的郎君,居然是个不中用的。” “我就说嘛,正常人家的男子,哪里肯入赘了,肯定是有问题呀。” …… 裴恒远听着这周围的七嘴八舌,心里那叫一个恨呐。 这么多人,就没人发现他是被控制了吗? 真是白长眼睛了。 * 洞房之中,烛光照得整个新房犹如白昼。 新郎和新娘笔直地坐在床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凌云和江乔乔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师父只是让他们扶着新人去拜堂,然后送入洞房。 凌云看着外头没任何动静,悄声道:“乔乔,师父怎么还没来呀?她不是说今晚还有闹洞房的环节吗?” 江乔乔托着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珠子一片迷茫:“不知道呀,等着呗。” 她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两人,叹气道:“这就成亲了?大师姐以后就是有夫之妇了,真是太奇妙了。” 凌云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这又不打紧,大师姐又不是嫁出去的,一百零三是入赘进来的,相当于我们清风派又新添了一人。” “去他狗屁的入赘,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裴恒远破口大骂。 哑药的药效已经过了? 江悦尝试出声道:“乔乔?” 还真可以说话了。 江乔乔一听,立马上前:“怎么了?大师姐。” 盖头下的江悦,额头上有细汗冒出:“快把这盖头给我拿下来,快闷死我了。” 江乔乔耷拉着小脑袋,一脸为难道:“可是大师姐,师父说这个盖头得新郎才能揭开。” “休想让我揭开这个盖头。”裴恒远神态高傲,宁死不屈道。 江悦吹了吹,企图把头上的盖头吹开,奈何无效。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今天这一天,你们闹够了没有?” 听着江悦这语气,江乔乔知道江悦生气了,她转身看着凌云求助。 凌云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江乔乔冷眼白了他一眼。 果然,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关键时刻,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 江乔乔小心翼翼道:“大师姐,可是师父说了,如果盖头不是新郎揭开,会不吉利的。” 江悦冷笑两声:“今天这不过就是过家家,你们还当真了?” 江乔乔一怔,随即正色道:“当然是真的,大师姐,虽然我也觉得一百零三配不上你,但是你们已经拜堂,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 江悦脑壳又开始“嗡嗡”疼了,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师父,又有这么两个不太聪明的师弟师妹,她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 “什么叫我配不上她,小爷我在北安有多矜贵,你们知道吗?”裴恒远不服气道。 江乔乔瞥了裴恒远一眼,嫌弃道:“吹牛吧你,我告诉你,现在你是有妇之夫了,以后对我大师姐好一点,如果你敢三心二意,我就让你当太监。” 裴恒远眉眼一挑,顿时来气:“你们这强买强卖,还指望我能对她好,做梦吧你。” 江乔乔握紧双拳,放在裴恒远面前,威胁道:“你如果敢的话,你试一试,我的拳头可不长眼。” 裴恒远脸色铁青:“你……” “两位,你们跑题了吧。”江悦忍不住打断这两人的对话。 这一个个的,能不能靠谱一点呀。 江悦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滚落,她无奈道:“快点把我头上的盖头揭开呀。” “师父还没来呢。”江乔乔还是死脑筋不肯答应揭开。 江悦闭了闭眼,咬牙道:“你们的大师姐就要被闷死了,你们一定要这么愚忠吗?” 江乔乔眸中闪过一丝慌张:“大师姐,你先别生气。” 她往后瞪了一眼凌云,急迫道:“师兄,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凌云见状,犹豫道:“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该不该讲。” 江乔乔不耐烦道:“你没看大师姐快闷死了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父不是说只能新郎揭开盖头嘛,那我们其实也可以不用等师父来,因为即使师父过来,她又不揭盖头,我们可以控制新郎把盖头揭开,那不是也一样吗?”凌云沉声道。 江乔乔轻笑两声:“对哦,师兄,你好聪明哦!” 凌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刚刚也被我这个聪明劲吓到了,我好像刚刚突然变聪明了。” 裴恒远眸中闪过一丝嫌弃,这清风派的人,怎么都傻里傻气的。 说干就干,凌云上前,拿起一旁的喜秤,往裴恒远手里一塞。 “一百零三,你拿稳了哦。”凌云吩咐道。 裴恒远眉头紧皱,冷冷道:“我不要。” 江乔乔直接粗鲁地把喜秤直接挤进去裴恒远的指缝中:“你不拿也得拿,今天由不得你做主。” 裴恒远痛恨自己此刻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恼怒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江乔乔无视他的话,直接控着他的手,往江悦盖头上那么一勾,盖头终于揭开了。 江悦终于视线清明,能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可算是拿开了。” 江乔乔讨好道:“大师姐……” 凌云端着茶水递过去,干笑道:“大师姐,要不要喝点茶水。” 江悦冷冷看了一眼这两个白眼狼,冷声道:“别叫我大师姐,从你们跟师父同流合污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大师姐了。” 013 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乔乔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师命不可违,师父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吧。” 一旁的凌云也附和道:“对啊,大师姐,我们真的是进退两难。” 江乔乔观察着江悦的神色,继续道:“不过,如今我们有姐夫了,大师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盯着姐夫的,不让他给跑了。” 凌云闻言,也跟着信誓旦旦保证道:“大师姐放心,我们不会让姐夫跑的。” 裴恒远瞳孔一震,傲气十足道:“你们这群刁民,你们能抓到我的人,但是却得不到我的心。” 江悦无语地望着屋顶,她此刻很想打人。 这些人,怎么没有一个讲话能讲到重点的啊? 她看着眼前表忠心的两人,有点好笑道:“他跑不是更好吗?这婚,我们两个都是被迫的。” 江乔乔一脸认真道:“不行的,你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如果相公跑了,大师姐,你就成寡妇了。” 凌云继续附和道:“对啊,大师姐,师父说成为寡妇的女子,是很惨的。” 看着这两个傻子,江悦不禁暗叹:这才短短几日,师父到底给他们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悦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无力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呦,这么快就赶人了呀,阿悦啊,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我们是女孩子,可不能这么不矜持哦。”江媛尘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新房。 一见到江媛尘,江乔乔和凌云如释重负地缓了一口气。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江乔乔面露难色地看着江媛尘。 江媛尘眼中神采飞扬,满面红光,她拿起“胖鼓鼓”的钱袋子,从中取出两锭碎银,分别给凌云和江乔乔。 “来,这是师父给你们两个的零花钱,喜欢什么就去买。”江媛尘豪气冲天道。 江乔乔和凌云皆是眸色一亮,欢喜地接过银子,仔细把玩着。 江悦眉头微皱,满是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师父:“你哪里来的钱?” 江媛尘撇了撇嘴,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她缓缓走上前,继续道:“今日收的份子钱,你看看你师父我多么聪明,不仅给你找了一位如意郎君,还能搜刮来份子钱,这真是一举两得啊。” 今日能来的宾客,几乎都是隔壁村里的老熟人了,给份子钱也是情理之中。 江悦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寒声道:“我看你是想收份子钱,所以才打定主意让我成亲的吧。” 她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现在你钱也收了,目的达到了,是不是可以给我解了这个软骨散。” 江媛尘闻言,轻笑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们两个已经拜过天地了,如今就是正经夫妻了。” “去你的狗屁正经夫妻,老子不同意。”裴恒远出声抗议。 “我也不同意。”江悦难得跟裴恒远统一战线抗议。 江媛尘无奈地摊了摊手,很不负责任的说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如今这个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好了,不要说废话了,我们继续下一个流程,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说罢,她朝着后头两个正在喜滋滋玩耍着手中碎银子的徒儿们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闹洞房了。” 江乔乔和凌云闻言,立马把碎银子塞进兜里,等着江媛尘下一步指示。 江悦见状,心中默默吐槽:真是两个没良心的,一块碎银子就能把他们收买。 江媛尘把桌子上准备好的合卺酒,递到新郎新娘面前。 新郎新娘眼珠子皆是转到一旁,不配合。 不过,他们都被下了软骨散,要配合也配合不了呀。 “我真是老糊涂了,凌云、乔乔,你们两个扶着他们的手,让他们喝一个交杯酒。”江媛尘吩咐道。 江乔乔很是配合地从江媛尘手中拿过一杯合卺酒,控制着江悦的手握住这杯酒。 江悦眼神“嗖嗖”地盯着江乔乔,满是怒意,江乔乔不敢直视江悦,扭头不看。 凌云见状,也对照江乔乔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对着裴恒远如此操作。 裴恒远不满的控诉:“即使喝了这杯酒,我也不会认的。” 江媛尘眼神讳莫如深,轻声道:“年轻人呀,话不要说得太满,以后你会感谢我让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裴恒远继续骂骂咧咧道:“我呸……就是黄河的水干了,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江媛尘才不管裴恒远的叫骂声,她把已经控制好的两只手交叉一下:“喝了这杯合卺酒,以后的日子呀,和和美美的。” 江悦和裴恒远被迫灌下了这杯酒,因为这三人的动作太粗鲁,他们两个皆是被呛到了。 “咳咳咳……” “咳咳咳……” 江媛尘拍手叫好:“真是完美呀。” 她眸光在新郎新娘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吩咐道:“把他们两个的衣服都给我扒了,准备入洞房了。” “什么?”除了江媛尘,在场的其余四人皆下意识地震惊出声。 裴恒远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老巫婆,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悦眸光中带着火,怒斥道:“师父,闹剧该结束了。” 江乔乔和凌云呆愣在原地,不敢吱声。 江媛尘不以为意道:“你们都是夫妻了,入洞房是必要的流程,害羞什么呀。” 这是害羞的事情吗? 江悦感觉自己火都要从头上冒出来了,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片刻,沉声道:“师父,您今日这行为属实是太过分了,今日这亲,就跟过家家一样,你们都开心了,可是我们两个当事人,是一点都不开心。” 裴恒远难得配合道:“对啊,我们不仅不开心,我们还很生气。” 江悦长叹一口气,继续哄道:“师父,这闹剧就此结束吧,你把软骨散给我们解了,我保证,既往不咎。” 江媛尘摇了摇头道:“这不是闹剧,也不是过家家,今日这事就是你们的人生大事,很正经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阿悦啊,你要相信为师,强扭的瓜肯定甜。” 裴恒远愤愤道:“不甜,一点都不甜,你是她师父,可不是我师父,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江媛尘狠狠地白了裴恒远一眼,嫌弃道:“你是我花两千五百两买来的,我为啥不能替你做决定?” 014 休想占爷便宜 “你……” 裴恒远被气得快火冒金星,这两千五百两居然成了买他的钱了? 这人,简直蛮不讲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一意孤行。 “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干什么?收了为师的银子,不办事的吗?”江媛尘扭头对着后面的两个呆呆的徒儿大声道。 凌云直接对着裴恒远一顿操作,把裴恒远扒拉地只剩下一条大裤衩子。 “啊……你们干什么啊!”裴恒远整个人受不了大叫起来。 江媛尘直接把裴恒远推倒在床上,威胁道:“闭嘴,你要是再叫,我就把你大裤衩子也脱掉。” 裴恒远吞了吞口水,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这个老巫婆,疯起来真要命,他只能先忍一时是一时了,否则他的清白真的要葬送在这里。 接下来到了江乔乔要脱江悦的衣服了。 凌云不太敢往下看,他走到不远处背过身去,非礼勿视啊。 江乔乔壮着胆子,顶着江悦杀人的目光,把她身上的外衣一件件扒拉掉,扒到最后一件里衣,她没继续脱,用眼神询问江媛尘。 江媛尘满意地点了点头,江乔乔这才如释重负的住手了。 江媛尘看着床上动弹不得的两人,暧昧一笑:“放心,我们摆好姿势就走,不会打扰你们春宵一刻的。” 说罢,她把江悦往裴恒远怀里推,然后把裴恒远的一只手放到江悦的腰间,另一只手枕着江悦的头。 最后,她还好心的给他们盖上了棉被。 江媛尘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轻笑道:“新婚快乐,祝你们两个有个愉快的夜晚。” 随即,她就带着另外两个徒儿潇洒离去。 “哗啦……”新房的门被关上,外面三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裴恒远的肌肤紧贴着江悦,两人脸颊的距离靠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裴恒远眉心微皱,嫌弃道。 江悦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她要是能动,就不会一天任人摆布了。 见江悦不吱声,裴恒远不耐烦道:“你是耳聋了吗?我讲话你没听见吗?” 真是个大少爷,事事要有人回应? 真是惯着你了? 江悦本不想跟这种人掰扯的,但是刚刚裴恒远讲话过于激动,两人此刻又靠得如此之近,对方的唾沫都飞溅到自己脸上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能闭嘴吗?”江悦无奈冷声道。 裴恒远冷哼一声,咬牙道:“我告诉你,今日这事不做数,我是不会承认的,你别赖上我。” 江悦面色愤然:“巧了,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裴恒远撇了撇嘴,傲气道:“别爱上我,你不会有结果的,我不管你今日这一出是欲擒故纵还是其他的什么目的,总之,我心如磐石,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搞得好像她是故意为之似的? 这大少爷,真以为自己那么受欢迎呀? “你是如此的普通,又是如此的自信,是给你脸了是吗?”江悦怒斥道。 裴恒远微愣,他看着如此近的一双眸子,生气的时候,跟自己记忆中日思夜想的人一模一样。 他心中顿时漏掉一拍,赶紧闭上了双眼,暗自懊恼:铁定是今日被这群人搞糊涂了,这江悦怎么可能是她。 江悦看着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狗男人,突然不顶嘴了,虽然她心中有点奇怪,但是这男人不说话,正好合她意。 * 清晨的阳光透过大红色的纱帘,照射到喜床上。 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人,紧紧的相互抱在一起,宛如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江悦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俊俏脸庞,她那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清明开来。 “砰”地一声,裴恒远被江悦一脚踢到背后的床板上。 能动了? 江悦缓缓伸起自己的手,手指头尝试着动了动,真的能动了,看来软骨散的药效已经解除了。 裴恒远摸了摸自己的腰,刚刚江悦的那一脚,让他的腰磕到了床板上,那叫一个疼。 他狠狠地盯着江悦,眸中怒火中烧。 江悦仿佛没看到裴恒远的神色,不以为意道:“软骨散的药效没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 裴恒远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你刚刚踢到我了。” 江悦冷笑:“所以呢?” 这大少爷,这么娇弱的吗? 不就是踢了一下吗? 难不成他要踢回来? 裴恒远抬脚,直接朝着江悦方向踢去。 这狗男人,居然真的想要踢回来,真是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好在江悦灵敏地躲过了裴恒远踢来的一脚。 裴恒远讶异,这个女人反应倒是快。 紧接着他又一拳砸过去,江悦见状,握住他的手腕一扯,裴恒远的另一手也控制着江悦另一只手的手腕。 江悦一个翻转,把裴恒远压在身下,冷声道:“你服不服?” 裴恒远眉眼一挑,傲娇道:“不服。” 话音未落,他直接上脚踢开江悦,江悦一下子重心不稳,整个人往裴恒远身上倒去。 裴恒远看着江悦这放大的脸颊就要往自己脸上砸,这要是砸下来,估计一个不小心就亲到了。 他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拍开江悦的脸:“休想占爷便宜。” 头猝不及防地被拍,江悦刹那间感觉自己有点耳鸣。 待到她回神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头被人打了。 她一下子火了:“你居然敢拍我的头,我跟你拼了。” 江悦揪着裴恒远的头发,死命的扯。 “啊……” “你这个疯女人,放开我……” “救命啊……” …… 良久之后,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打累了,毕竟从昨日到现在,这两人都是滴水未进。 早上一起来,就干架。 这一架,把他们两个仅存的力气也耗光了。 喜床上,江悦气喘吁吁地躺着,整个人虚脱一般。 反观裴恒远,他更惨,整个头发那叫惨不忍睹,裸露的上半身都是青紫痕迹,仿佛被人蹂躏一般。 裴恒远眼神空洞地看着床帐,此刻他只想回家,这清风派的人脑子都有病,没有一个讲理的人。 要不是他重伤未愈,刚刚那一架,他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哗啦……”房间门被人大力推开。 “大师姐不好了,出大事了。”江乔乔咋咋呼呼闯了进来,焦急万分道。 015 师父卷钱跑了 当江乔乔看到床上两人的这模样,瞳孔一震,随即她立马转身。 “对不起,大师姐,我不是故意坏你们好事的,但是实在是事出紧急。”江乔乔慌张地解释道。 “大师姐,姐夫,你们先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们。”江乔乔放下最后一句话,火急火燎扬长而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江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真的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 枝头上的鸟儿叽里呱啦的叫着,让本就烦闷的庭院又添加了一丝躁气。 四方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信上写着:为师要外出游历,徒儿们保重。 坐在桌子旁的四人,三人神色一脸凝重,其中一人眸光中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裴恒远懒羊羊地伸了伸懒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你们的师父,卷钱跑了啊!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江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会火上浇油啊。 裴恒远此刻心情莫名愉悦,难得不呛声。 毕竟,还有什么比看自己讨厌的人吃瘪,更带劲呢? 江乔乔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是师父昨夜给的,看下能否顶一顶?” 凌云也掏出同样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我这儿也有。” 江悦头疼地扶额,自己这个师父真的会给她出难题。 昨夜婚宴请客的钱,江媛尘居然是跟镇上的酒楼赊账的。 江媛尘直接把昨日的份子钱卷走,她倒是跑得快,留下江悦一人独自收拾这些烂摊子。 欠斧头帮的钱还没还呢! 又来一笔债务? 这日子怎么越过欠债越多了? “大师姐,怎么办呀?三天后就是还斧头帮钱的日子了。”江乔乔焦虑道。 凌云看着一旁悠哉悠哉的裴恒远,下意识的问道:“姐夫,你的手下什么时候找来呀?这都十多天了,怎么还没找到你呀?” 裴恒远眯了眯眼,懒散一笑:“怎么?现在主意打到我这边来了?” 凌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姐夫家里不是很有钱嘛,如今姐夫也算清风派的一员了,清风派有难,姐夫理应帮忙的。” 裴恒远眉头一皱,冷声道:“什么清风派的一员?别乱攀关系,还有,别叫我姐夫。” 凌云委屈巴巴道:“可是你就是我的姐夫呀,你跟我大师姐都一起睡觉了,怎么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胡说什么呀?” “闭嘴……” 江悦脸颊微红,神色有点不自然,随即干咳两声:“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在此声明,昨日那闹剧,不做数,一百零三不是你们姐夫,也永远不可能是。” 裴恒远附和道:“对的,昨日之事,你们都给我忘了,烂在肚子里,提都不要提,听到没有?”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那怎么能行,你们都拜堂成亲了,也入洞房了,姐夫,你可不能抛弃糟糠之妻呀!” 凌云也愤愤不平道:“对啊,而且办婚宴也花了那么多钱,你怎么可以说不是就不是,姐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裴恒远无语地看着这两人,真的没法沟通呀! 这清风派,没一个正常人。 要不是他目前内力还未恢复,他早就溜走了! 天天跟这群傻子在一起,裴恒远感觉自己会被传染到他们的“傻气”。 “铃铃铃……”通往清风派大门的线,顺着一个个风铃响了起来。 有客来访! * 清风派大门口处,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拿着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阿悦姑娘呀,每次来你们这里一趟,都快要我半条命呀,这山路是真的不好走啊。”女子不满地抱怨道。 江悦堆起一抹假笑:“不知琉璃姐姐这次来,所为何事呀?” 琉璃用手帕扇了扇风道:“王妈妈让我来告知你,来活了,早上苏雅不小心脚扭到了,今晚无法给冯爷献舞,还是老规矩,你来替,十两银子一晚。” 江悦眸光一亮,轻声道:“好的,没问题。” “别忘了戌时之前一定得到啊。”琉璃提醒道。 江悦点了点头道:“一定。” 话音刚落,琉璃转身离开,嘴里还碎碎念:“真是的,每次来都不让我进去喝杯茶,小气吧啦的。” 琉璃走后,门后突然探出三个大脑袋。 凌云兴奋道:“太好了,这下有钱了。” 江乔乔叹气道:“可是大师姐当替身,也只有十两银子,还差三两银子呢!而且昨日酒席的钱也还没着落呢。” 裴恒远眸光微转,询问道:“刚刚那人是谁呀?” 凌云看了裴恒远一眼,随即道:“是万花楼的人,之前大师姐当过那个花魁的替身,所以这次那个花魁受伤不能跳舞了,就让大师姐来替。” 这万花楼名字一听,就是个青楼。 裴恒远眉头一皱,看向江悦,不满道:“所以,你要去青楼跳舞?” 话音未落,裴恒远感觉自己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便找补道:“你会跳舞吗?你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你就这样莽撞的去?” 江乔乔看着有人这么瞧不起她大师姐,顿时来劲了:“又不是没跳过,我大师姐跳舞可好看了。” 裴恒远不相信道:“就她呀?一介村姑,还跳舞呢?别出去吓人了,别去了。” 江乔乔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去?跳舞能挣钱,而且那可是十两银子呢!” 裴恒远懒得理会江乔乔,而是对着江悦,正色道:“你真的打算去啊?” 江悦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去啊,为何不去。” 随即,她扭头吩咐道:“乔乔,你去准备一个麻袋和一捆绳子,凌云,你去师父药房里面拿一些泻药。” “好的,大师姐。” 虽然不知道江悦要干什么,但是凌云和江乔乔还是听话的按照吩咐去办事。 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解:“你准备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呀?” 江悦眸中闪过一丝狡邪,讳莫如深:“当然是干票大的啦!” 016 这还是我大师姐吗? 夜幕低垂,巷子里的灯火逐渐亮起,最显眼的莫过于“万花楼”三个斗金的大字,在周围成千上万红灯笼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雅间内,江悦一袭红衣轻盈又飘逸,似水的眸子在妆容的点缀下楚楚可怜,面纱下的容颜让人浮想联翩。 “大师姐,你好美哦。”江乔乔水灵灵的大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江悦,眸光中的惊叹之色毫不遮掩。 苏雅往江悦的鬓发间戴上一枚金色步摇,很是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阿悦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一旁的王妈妈见状,轻笑道:“早跟你说了,来我们万花楼,你这姿色,肯定是头牌。” 苏雅故作委屈道:“王妈妈这是要抛弃我,另选他人作花魁了吗?好叫人伤心啊。” 王妈妈一怔,随即笑道:“你啊,如今你在万花楼的地位无人能及,我去看冯爷来了没有。” 说罢,王妈妈转身扬长而去。 苏雅拉着江悦的手,眸中满是歉意:“要不是我腿受伤了,就不会让你来替我了,让你来这种腌臜之地。” 江悦一愣,给了苏雅一个宽心的眼神:“我还得感谢你呢,让我有钱挣。” 江乔乔附和道:“对啊,苏雅姐姐,你这是雪中送炭。” 苏雅柔和一笑,往外看去:“凌云在外头吗?” “对啊,师兄和姐夫都在外面,要让他们进来吗?”江乔乔问道。 江悦瞪了她一眼,让她安静一点,每次苏雅看到凌云,就跟大灰狼看到小白兔一样的眼神,凌云每次都避而远之。 苏雅眸中满是笑意,轻笑两声道:“算了,凌云郎君每次见到我都不自在,我就不去讨人嫌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何时有姐夫了?阿悦你何时成的亲?” 说到这个,江悦有点无奈,真是哪壶不提哪壶呀。 偏偏一旁的江乔乔这个大嘴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亲了,到处宣扬。 “昨日刚刚成亲的,比较匆忙,没有来得及通知全部人。”江乔乔如实答道。 苏雅一脸的戏谑:“阿悦啊,究竟是哪一家的郎君,竟让你能够芳心暗许?” 江悦连忙岔开话题道:“差不多时间了,我先过去了哈。” 说罢,她便拉着江乔乔向外走去。 苏雅看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眸中满是羡慕。 * “哗啦……”雅间的大门开了,凌云和裴恒远就守在门口。 看到此时一袭红衣的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跟平日里自己印象中的人儿完全判若两人。 凌云惊叹道:“这还是我大师姐吗?” 虽然他之前也知道江悦当过苏雅的替身,但是为了躲避苏雅,他一次都没来过万花楼,所以大师姐如此的打扮,他倒是第一次见。 江乔乔瞥了凌云一眼,得意道:“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大师姐穿上花魁的衣服可漂亮了,你还不信。” 裴恒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戴上面纱之后,跟记忆中的那人太像了。 江乔乔看到裴恒远如此神色,神气道:“怎么了姐夫,被我大师姐的美色迷住了?我早就说过了,你能跟我大师姐成亲,那是你的福分。” 裴恒远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低笑一声:“这村姑打扮一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 江悦冷冷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径直往冯爷预定的厢房方向走去。 反倒是江乔乔,不满道:“姐夫,你怎么说话的。” 凌云也搭腔道:“对啊姐夫,就你这张嘴,也就大师姐受得了你。” 裴恒远哂笑,递给凌云一抹耐人寻味的眼神:“那么你呢?干嘛那么怕那个花魁?”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凌云一惊,立马捂住裴恒远的嘴巴,低声道:“你小声点,她还在里面呢。” 裴恒远眯了眯眼,拉开凌云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好笑道:“这么害怕呢?她该不会也是你救过的人吧?” “姐夫,你咋知道的?”江乔乔讶异道。 说到这个,江乔乔又来劲了。 “姐夫你可不知道,这个苏雅啊,可是师兄救回来的第十号人物。” “五年前,人家苏雅姐姐只是到悬崖边上散散心,被师兄认为她是要寻死,然后师兄自以为是的要去救人,然后救人不成,反倒是在推拉的过程中,两人一起落入悬崖了。” “这下好了,人家花魁本来好好的,被师兄这么一救,腿都折了。” “这万花楼的妈妈当时可生气了,苏雅姐姐本来就是万花楼的头牌,日进斗金的,被师兄这么一闹,万花楼损失惨重。” “最后还是大师姐代替苏雅姐姐在万花楼跳舞弹琴,这才让王妈妈罢休。” “至此之后呀,苏雅姐姐对师兄就一见倾心了,看上师兄了,师兄见到苏雅姐姐,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凌云的脸颊早就已经红透了,没好气道:“你怎么老是翻旧账呀?” 江乔乔不以为意道:“你的旧账可不止这些。” 原来江悦还是因为凌云跟着万花楼结缘的呀,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冯爷,您来了呀。”王妈妈谄媚的声音响起。 江乔乔立马拉着凌云和裴恒远躲在暗处,观望着这个冯爷。 裴恒远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冯爷,心下嫌弃不已。 “大师姐就是给这人跳舞呀。”凌云望着江乔乔道。 江乔乔冷哼一声:“这个冯爷啊,据说上面有人,知县都对他礼让三分,来我们青峰镇半月不到,当街强抢民女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是知县管都不管。” 凌云瞳孔一震:“那大师姐不是危险了?乔乔,你应该早点说这个情况的,如果是这样,就不要让大师姐来这里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江乔乔给了凌云一个放心的眼神:“安心啦,谁是羊谁是虎都还不一定呢?” 凌云一愣,有点生气道:“乔乔,你跟大师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裴恒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现在才看出来呀?” 017 得手了 江悦操动着红绫在空中飘荡,她转了个身,舞动衣袖,舞姿飘然,手中的红绫一扬一甩,柔软的腰肢轻盈地扭动,仿若无骨一般。 戴着面纱的神态,再配上她的舞姿,总是给人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 一舞毕,江悦微微福了福身。 “啪啪啪……”冯爷拍手鼓掌。 他色眯眯地盯着江悦:“这万花楼的头牌就是不一样啊,这身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呀。” 话音未落,他就伸手握住江悦手上的红绫,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真香……” 江悦强制按下内心的恶心,轻声细语道:“冯爷谬赞了。” 随即,她嫌恶地扔掉手中红绫,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往冯爷的杯中倒入,柔声道:“冯爷请喝酒。” 冯爷眸中满是欲念,伸手握住江悦拿着酒壶的手,摸了摸,一愣:“这手怎么如此……粗糙?” 废话,常年干活的人,手有几个人是光滑的。 江悦立马抽出被握住的手,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道:“唉,奴家从小家中贫寒,到处做活,如今这手,估计也就这样了。” 说罢,她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 冯爷肥大的脸庞抖了抖,拿起刚刚江悦倒好的酒喝了一杯:“倒是可惜了,这好好的一个小娘子,长了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可惜啊。” 可惜你个头,面纱下的江悦咬了咬牙。 江悦继续往杯中倒酒,冯爷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道:“你这面纱下的容貌,我倒是越发好奇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就要往江悦脸上伸去,江悦灵敏的躲开了。 “冯爷,这漫漫长夜,夜还很长呢,不着急的。”江悦故作害羞状。 冯爷肥而腻的眼珠子一亮,调笑道:“有道理,漫漫长夜,我会好好疼你的。” 随即,他的“咸猪手”就要往江悦腰间上伸去,江悦侧身错开。 “冯爷,这里面没酒了,奴家这就去打点酒来。”说罢,江悦拿着酒壶往外走去。 “哗啦……”江悦缓缓打开包间门,走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她对着冯爷抛了一个媚眼:“等我哦,冯爷……” 冯爷此刻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拆入腹中,眸中满是情欲之色:“快去快回,我等你。” 刚刚关上包间的门,没走几步,江悦就被人拖入暗处。 “大师姐怎么样?得手了吗?”江乔乔急切的问道。 凌云一头雾水道:“什么得手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何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裴恒远眸中一片幽深,对着江悦冷冷道:“为了钱,你居然给这种人陪笑?” 江悦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清高,你了不起,行了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 江乔乔见状,连忙跟上:“所以是得手了是吗?” 江悦轻笑两声:“那当然了,我去换个衣服顺便找下王妈妈结账,你们去茅房那边等着他自投罗网。” “好嘞……”江乔乔应道。 身后的凌云有点疑惑地问道:“姐夫,你知道他们两个要干什么吗?” 裴恒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是真的傻,这都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出来呢? * 茅房旁边,裴恒远脸色铁青一片,他本来以为江悦是想把人揍一顿而已,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江悦居然如此没有下限。 裴恒远这一辈子第一次在偷窥别人上茅房,本来他打算溜的,但是奈何上了江悦这条贼船,不好溜。 江悦扣动手串的开关,一只针孔大小的针“咻”地一下,射入茅草屋内。 “啊……是哪个小兔崽子……”冯爷在里面叫苦连天。 江乔乔更狠,一次性扣动多次手串机关,多枚银针依次射进茅草屋。 “啊啊啊啊……” 时候差不多了,江悦看准时机,把手中的麻袋往茅草屋里面一扔,精准狠地套在了冯爷的头上。 蹲坑的冯爷顾不上提裤子了,直接伸手要把麻袋拿开,并且还骂骂咧咧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整我?” 江悦晃了晃手中的绳子,一端扔出,一把套住冯爷,然后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穿过茅房上方的大树上,一拉,冯爷就被吊起来了。 “放开我……” 江悦放下手中的力道,绳子“哗啦啦”往下滑。 突然“砰”地一声,冯爷掉进茅坑。 “救命啊……” 江悦再次拉起手中的绳子,再放下,再拉起…… 冯爷的阵阵杀猪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快快……那边有人喊救命……”万花楼的护卫们往茅房这边赶来。 江悦把手中的绳子一扔,使了一个眼神,众人跟着她一起撤退。 * 街道上,四人并排走着。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江乔乔神色愉悦地说道。 一路上都是江乔乔的笑声,其余三人都很平静。 江乔乔纳闷道:“你们不觉得这很好笑吗?我们在除暴安良,这个冯爷,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凌云委屈巴巴道:“大师姐,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呀,我也好有个准备。”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提前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手能提还是肩能扛的?” 凌云一时语塞。 裴恒远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江悦:“你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怀疑吗?” 江悦一怔,随即轻笑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裴恒远冷笑:“你以为你做的很天衣无缝吗?你在酒里下了泻药,一查便知。” 江悦撇了撇嘴,摊开手道:“那酒壶我早就已经销毁了,还有,我已经跟苏雅套好说辞了,哪怕冯爷怀疑,他也没证据,即使有证据,他也不敢动万花楼。” 裴恒远眸光微转:“这么笃定?所以,万花楼背后也是有势力的?” 江悦一愣,她没想到裴恒远还挺聪明的,一点就通。 万花楼背后的人,她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裴恒远笑了笑:“即使万花楼背后有人撑腰,他不会动,但是他动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你就这么肯定那个花魁不会背叛你?人心可是隔着肚皮呢!” 江悦淡笑道:“有凌云在,苏雅是不会背叛我的,毕竟啊,凌云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呢,她怎么舍得呢?” 凌云突然脸色涨红,怒斥道:“大师姐,你胡说什么呀!” 018 劫富济贫 江乔乔附和道:“对啊,苏雅姐姐看师兄的眼神,那叫一个热烈呢。” 凌云狠狠瞪了江乔乔一眼,咬牙切齿道:“江…乔…乔” 江乔乔吐了吐舌头,朝着他调皮一笑。 裴恒远冷笑:“就凭这个?那是她的命重要?还是心肝宝贝重要呢?如果那个冯爷对她严刑逼供呢?” 江悦无语地瞥了裴恒远一眼,这人疑心病如此重? 江乔乔直接答道:“苏雅姐姐不会的,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她今日本来不想给那个冯爷跳舞的,所以她故意扭伤脚不跳的,但是她没想到王妈妈会去找大师姐代替她。” “苏雅姐姐一家子就是被冯家的人害死的,没有人比苏雅姐姐更讨厌冯家的人了。” 裴恒远眉眼一挑,冯家的人? 据他所知,南桑国姓冯的权势家族,那就只有冯贵妃一党了。 他眼眸一动,冷声道:“所以,那个冯爷就是冯贵妃那一派的?” 江悦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你对我们南桑国的事情知道的这么多呀?” 裴恒远冷哼一声:“你们南桑国皇家内斗,早就已经传遍四国了,这冯爷既然是冯贵妃那边的,那这万花楼背后的人,该不会就是景王了吧。” 让这个冯爷不敢造次,除了景王那一派能够压住冯贵妃一党,估计也没谁了。 江乔乔震惊道:“哇塞,姐夫,你好厉害啊,这就知道了?我们知道的这些秘闻,都是从师兄捡回来的好几个人口中得知,然后拼凑起来推测的,没想到你一下子就都知道了。” 凌云有点心塞,敢情就自己最蠢,一点发觉都没有。 这南桑国的朝中大事,跟他们这些市井小民没什么关系,顶多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江悦适当的结束了这个话题,高声道:“走,我们去陈记面馆吃面。” 裴恒远一怔,随即冷笑道:“不会又是四个人一碗面吧?” 上次去面馆,四个人共吃一碗面的经历,他还是记忆犹新的。 江悦挑眉一笑:“当然是一人一碗啦。” 裴恒远一愣,这个女人怎么转性了?变大方了? “大师姐万岁……”江乔乔开心道。 “大师姐真棒……”凌云跟着一起附和捧场。 * 陈记面馆,四方桌上,四碗热乎乎的面条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凌云看着自己眼前这碗面,吞了吞口水:“我还没吃过这么一整碗面呢。” 江乔乔大眼珠子也转了转,附和道:“我也是啊。” 江悦看着这两个活宝,轻笑两声:“还不快点吃?再不吃,面就要坨了。” 凌云和江乔乔闻言,皆是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原来大口大口吃面是这种感觉啊。”凌云咀嚼着口中的面,一脸的幸福满足感。 要知道,之前都是一碗面四个人分着吃,他都是小口小口吃,生怕吃太快就没有了。 江乔乔也是一脸的惬意,她再次吸溜了一口面:“大师姐,我感觉我这碗里的最好吃,你尝一尝。” 说罢,她夹起一筷子面,往江悦碗里放。 凌云见状,也夹了一筷子面到江悦碗里:“大师姐,你也尝尝我的面,可好吃了。” 裴恒远无语地看着这三人的操作,这面都是出自同一个锅里的,味道都一个样,用得着这样夹来夹去的吗? 他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低头吃了一口面。 他突然感觉,这面好像也挺好吃的,随即立马否定,肯定是最近啃红薯多了出现的错觉,这面一点肉都没有,就配了两根青菜,怎么比得上他府上康师傅做的海鲜鲍鱼面啊。 吃饱喝足之后,江悦看了一下周围,随即从怀中掏出“鼓鼓”的钱袋子。 凌云一脸震惊:“大师姐,你啥时候发达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啊。”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呀?” 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冷哼一声:“偷鸡摸狗之辈。” 江悦随即冷了脸色,纠正道:“我这是劫富济贫。” 江乔乔立马跟着附和:“对啊,这个冯爷仗着有冯贵妃这个亲戚,在我们青峰镇到处欺负老百姓,我们教训他这是为民除害。” 裴恒远冷冷一笑:“你们倒是很会找理由啊?既然是为民除害,那这些钱就应该上交朝廷充公。” 江乔乔一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被堵得不吱声了。 江悦把银钱从钱袋子中倒出来,分成四堆,有点好笑地对着裴恒远说道:“你还真是高雅之人呀,如今南桑国朝堂中天天风诡云涌的,到处都是官官相护,我这一上交,估计小命就没有了。” 江乔乔瞥了裴恒远,一下子找到了底气:“就是啊,还有啊,我们现在算难民了,这钱到我们手上,相当于是救助我们这些贫苦的老百姓,就像永宁说的,当官者应该要为老百姓谋福祉,如今这些当官的没有作为,我们就自己来,也算是为这些当官的积点德了。” 裴恒远眸光微转,轻声哂笑:“这永宁的话你倒是清楚的很啊。” 江乔乔自豪道:“那当然了,永宁可是我的榜样,她那样厉害的人,说的话也肯定是对的。” 裴恒远垂眸,掩过眼底的一丝莫名的情绪,看着桌面上分好的四堆银钱,扭头看着江悦,似笑非笑:“所以,现在是要开始分赃环节了吗?” 江悦轻咳了两声,把其中一堆最大的银钱装入钱袋子中,沉声道:“这里面的钱呢,是要还给斧头帮和婚宴上的酒菜钱。” 凌云和江乔乔皆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然后,江悦继续把两堆一样大的铜钱,依次分给凌云和江乔乔:“这两边里面都有二十文钱,是给你们。” 凌云和江乔乔眼眸一亮,很是高兴的朝着江悦道谢。 “谢谢大师姐,大师姐万岁。” “大师姐,你真好。” 江悦把剩下的一堆银钱推到裴恒远跟前,声音平淡:“这些就是你的了。” 裴恒远眼眸漆黑,不服气道:“我就分到五文钱?凭什么我是最少的?” 019 中秋佳节 江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他不是很清高吗? 怎么现在还斤斤计较上了? 裴恒远见江悦不吱声,继续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再怎么说,我也应该跟他们两个一样吧,平分的吧?” 江悦冷冷瞥了他一眼:“爱要不要,如果你再废话,这五文钱我就直接没收了。” 话音未落,江悦作势就要去拿裴恒远面前的五文钱。 裴恒远一把挡住,慌忙地把五文钱收入自己的囊中。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突然,阵阵爆竹烟火声音传来。 “大师姐,你看有人放烟火。”江乔乔兴奋地指着天上五彩缤纷的烟火。 凌云抬眸看着天空中那绚丽的景色,不由得感叹道:“好美哦。” 裴恒远却不以为意,就烟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江悦看着空中的烟火,若有所思道:“今日是中秋节啊。” 裴恒远一愣,算算日子,今日还真是中秋节呀。 自从他来了清风派之后,这每天都是有一日混一日的,都没留意日子呢。 江乔乔眸光亮晶晶的,整个人还是很雀跃:“大师姐,我想去逛街市,每年的中秋节,都会有猜灯谜,还有奖品呢。” 凌云也是兴奋道:“我也要去。” 江悦看着这两孩子,最近这几个月,确实都没怎么带他们出来玩,今日难得债务方面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让他们疯玩一晚吧。 “走吧……” “好嘞,大师姐……” “大师姐,你真好……” …… 街巷里,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以及商贩的叫卖声,充满着烟火气息。 灯谜处,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灯谜管事的人郑重的声明道:“各位,难得今日齐聚一堂,我们掌柜的说了,今日但凡答对十个灯谜以上的人,均奖一盏兔子灯。” 此话一落,现场顿时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声: “相公,我要那个兔子灯,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答对。” “娘子,你放心。” “那兔子灯好好看哦,我也要,灯谜在哪里?我要猜灯谜。” “不就是十个灯谜嘛,有什么难处的呀。” …… 江乔乔也跃跃欲试,她拿起一个灯谜看了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猜一字。 奈何她能力有限,实在是不知道是啥意思。 她求助地看着身后的江悦:“大师姐,我要兔子灯……” 凌云得意一笑:“要你就自己答呀?怎么?答不上来了呀?” 要说文采,凌云算是他们这三人中,墨水最多的一个。 江乔乔当机立断,能屈能伸,立马狗腿道:“师兄,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肯定知道这个答案是吧?” 凌云颇为满意江乔乔的识时务,傲气道:“当然了,不就是忍字嘛。” 江乔乔一听,立马拿着灯谜到验证区去验证,还真是忍,她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随即,她拉着凌云,往其他灯谜处走去:“师兄你真是太棒了,走,我们再去挑战别的灯谜……” 裴恒远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两个猜灯谜的人:“你这师弟看着没有你师妹机灵呀。” 江乔乔的三言两语都能把凌云忽悠,可不就是个笨的嘛。 虽然江悦平日里也嫌弃凌云脑子不灵光,但是自己的师弟,自己怎么嫌弃都行,别人就不行。 她脸色微变,没好气道:“是啊,他要是机灵,怎么会捡来你这么个赔钱货。” 裴恒远一听,撇了撇嘴:“你怎么说话的?还有,什么叫做我是赔钱货?你知道小爷我多么矜贵吗?” 江悦看着如此自恋的人,眸中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是吗?那刚刚怎么还为了只分到五文钱而跟我大闹呢?” 一提到五文钱,裴恒远顿时来劲了:“怎么?你分赃不均,还不让我提了?” 江悦眸色一变,冷声纠正道:“你说话可给我注意点,什么分赃?说得多难听呀?会不会说话呀你?再说了,给你五文钱已经够义气了,你看看你今天干啥了?” 裴恒远一怔,他一下子也没想起来今日自己做了何事? 江悦见状,继续道:“是吧,你也想不起你干啥了是不是?你都没有出力,我这给你五文钱,那是我心地善良,要是其他人,可能一文都不给你呢,你知足吧。” 裴恒远一时语塞:“你……” “大师姐,你看看兔子灯,多好看。”江乔乔兴高采烈地提着一盏兔子灯,朝着江悦喊道。 凌云跟在她身后,也是一副自豪的模样,不用说,这肯定是凌云帮忙猜满十个灯谜得来的。 江悦故意说道:“这么厉害呢,十个灯谜都猜中了?” 江乔乔把玩着手中的兔子灯,毫不吝啬夸道:“师兄太厉害了,我们是那群人中,第一个拿到兔子灯的。” 凌云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板,等待着夸奖。 江悦会心一笑,很是配合道:“我们凌云这么厉害呢,真棒,给我们清风派长脸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少女的嗓音:“鲛人挥泪,打一草药名。” 凌云下意识的回头看着绞尽脑汁的少女,好心道:“是珍珠散。” 少女一愣,抬眸看向凌云,顿时四目相对。 凌云看着眼前的女子,两只明眸好似秋水般明澈,双颊粉嫩若花,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一时之间他竟有些看呆了。 少女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深邃的眼眸,以及身上的一股书卷之气,她脸颊微红,低声道谢:“多谢公子。” 随即,她走到不远处的灯谜验证处去验证,不一会儿,她就提着一盏兔子灯走到凌云跟前。 她眉眼间满是柔和,轻声道:“刚刚多谢公子相助,要是没有公子,我就得不到这兔子灯了。” 凌云顿时有点拘谨,脸颊涨红,手顿时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这少男少女,两人无声地对视着,双方的眸中,都显示着彼此的倒影,在宁静的夜色中,纠缠着,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不远处的江乔乔瞳孔满是震惊,朝着一旁同样惊讶的两人道:“他们两个这是看对眼了?” 作为话本子的钟爱者江乔乔,这两人对视的桥段,往往就是话本子里面最常见的一见钟情。 随即,她满脸是兴奋道:“大师姐,我们清风派是不是又有喜事了?那是不是又可以收份子钱了?” 020 公主赵婉晴 江悦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她无奈地扶额。 在江乔乔的认知里面,上次大师姐成婚都收了那么多份子钱,说明成婚是可以挣钱的,故而,她很希望自己的师兄也赶紧成婚,这样的话,他们清风派就不用一直这么穷了。 裴恒远眸光中闪过一丝揶揄,他看着江悦有点吃瘪的样子,心中那叫一个爽。 难得见江悦没话说,这个女人,平日里,嘴巴不是很能说吗? 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吧? 突然,周围响起了阵阵尖叫声: “啊……” “杀人了……” …… 一群黑衣人朝着凌云那个方向袭去,江乔乔惊呼:“师兄,小心……” 凌云见状,一把拉着面前的女子跑开,其中一黑衣人见状,手腕一翻,手中的暗器脱手而出,朝着那女子身上射去。 江乔乔直接一个用力,拽着两人到一旁,成功躲过了暗器。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眸光阴狠,沉声道:“放下这名女子,可以饶你们不死。” 看来今晚这批黑衣人是针对这名女子来的,可见此女子身份不简单啊。 江悦叹了口气,这个凌云的运气也是绝了,怎么每次这种事情都能被他碰上? 凌云握紧此女子的手腕,对着那黑衣人喊道:“这朗朗乾坤,你们竟然对这一弱女子如此行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恒远眉眼微挑,扭头朝着江悦低声道:“你这师弟看起来是要英雄救美啊。” 江悦看着此时唯恐天下不乱的裴恒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你给我闭嘴。” 领头的黑衣人神色一顿,随即冷笑:“已经给了你们活路,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一个都别想走了。” 话音未落,一大堆黑衣人扑了上来。 江乔乔见状,拉着凌云和那女子往江悦身后藏,冷声道:“不会武功就不要出来晃荡,你跟这姑娘躲在大师姐和姐夫身后。” 说罢,直接朝着扑上来的黑衣人就是一拳,将他击飞在地,随即以极快的速度闪躲和反击后面上来的黑衣人,毫不示弱的连续出招,招招狠厉。 一时之间,江乔乔被两名黑衣人缠着,其他黑衣人见状,便朝着江悦方向砍来。 江悦看了一眼裴恒远,两人眼神在空气中对视,眼波流转,有种莫名的默契凭空而出。 随即裴恒拉着江悦的手,江悦整个人借力飞跃旋转一圈,把一众黑衣人踢倒在地。 其中一黑衣人拿着刀就要往他们两个方向砍,裴恒远再次托起江悦,江悦一脚踢向那黑衣人胸口,黑衣人一下子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快,保护公主……”一队护卫迎面赶来,为首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立马命令大家撤退。 顿时,刚刚还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刹那间一晃而逝。 “殿下您没事吧?”一黑衣长袍男子走到那女子跟前,焦急的问道。 随即,他跪地请罪:“是属下来迟,望殿下降罪。” 赵婉晴一听,眉眼一皱,轻声道:“羽林将军不必如此,今日是本宫不好,偷偷溜出来,让羽林将军担心了。” 何文韬一怔,随即道:“是属下安防没做好,这才让殿下有机可乘,属下会回去领二十军棍。” 赵婉晴一把扶起何文韬,沉声道:“羽林将军不必如此,这事错在本宫,不关羽林将军的事。” 何文韬刚正不阿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不,是属下的错,这二十军棍必须属下挨。” 赵婉晴眸中满是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何文韬看了看江悦这一行人,目光中带着审视,随即他对着赵婉晴低声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赵婉晴一愣,扭头看着一旁的凌云:“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叫赵婉晴,公子如何称呼?” 凌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我叫凌云……” 随即,他指了指后面的人依次介绍:“这是我大师姐,这是我姐夫,这位是我师妹……” 赵婉晴闻言,朝着江悦等人福了福身:“刚刚多谢诸位相救,我这几日就住在青峰镇的驿站上,诸位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话音未落,何文韬戒备地看着江悦等人,他朝着赵婉晴耳旁低声道:“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赵婉晴闻言,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看着那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凌云那恋恋不舍的眼神,江悦无奈道:“好了,别看了,人家公主都走了。” 江乔乔“啧啧”两声,叹气道:“可惜了,师兄,你别想了,人家是公主,你们没戏的。” 凌云一听,脸色涨红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江乔乔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刚刚看那个公主的眼神,真当我们是死了看不见吗?那不就是话本子里面的含情脉脉的眼神嘛。” 她顿了顿,继续道:“人家是公主,你就是一个穷小子,你们在话本子里面注定是一对苦命鸳鸯,门不当户不对的,没戏的。” 凌云眸光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懒得理你。” 随即,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江乔乔紧跟其后,继续碎碎念:“有些人气急败坏啦……” 江悦看着前方两个玩闹的人,无奈轻笑。 裴恒远眸光微转,轻笑两声:“没想到你们南桑国也有如此遵纪守法之人。” 遵纪守法? 他说得是刚刚那个羽林将军吗? 江悦白了裴恒远一眼,不赞同道:“他哪里是遵纪守法呀?分明就是愚忠,不够灵活,人家主子都说没事了,他偏偏还要去领罚。” 裴恒远浓眉一挑,神色复杂:“你一个村姑懂什么?这是人家忠君爱国的表现,你们南桑国都腐败成这样了,他还如此的刚正不阿,出淤泥而不染呀。” 从裴恒远的口气中,总是能听出他对南桑国很不屑。 江悦忍不住问道:“我们南桑国是如何招惹到你的?为何你说起我们南桑国总是一副轻蔑的样子?” 裴恒远目光在江悦身上停留了片刻,装作不以为意:“有吗?是你太敏感了。” 021 公主找上门 江悦看着这个狗男人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心下对他鄙视不已。 她轻笑出声:“南桑国这十年来,跟你们北安国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 江悦顿了顿,看了一眼裴恒远,继续道:“要说有比较近的恩怨,那应该就是十年前的冀州之战,南桑国跟东陵国一起同盟,合力对抗北安国的那场战役了吧?” “那场战役,很多人都说,你们北安国以少胜多,赢得很漂亮,但是我并不这么觉得。” 裴恒远哂笑,目光往远处一瞥,微眯眼,语气不屑:“怎么?一个战败国,还对我们有何高见呀?” 江悦很是不喜欢裴恒远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感情就他们北安高贵,我们南桑就一无是处了? 再说了,发动战争的,又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是想要过安生日子。 有种他朝着南桑国那些当权者骂去呀? 江悦狠狠看了裴恒远一眼,冷哼两声:“不可否认,你们永宁将军很厉害,以三千兵力能战争南桑和东陵的十万大军,但是,我觉得她太自负了,如果她不那么着急,徐徐图之,可能就不会让三千人一起跟十万大军同归于尽,最后她自己也在那场战争中战亡。” “冀州之中,北安国虽然明面上赢了,但是实际上,北安输了。” “那场战役,北安国失去了一个战神,一个收复云仓十九州失地的战神,这是整个北安国的损失。” 裴恒远下颌线绷紧,眼底沉黑隐晦:“你闭嘴……永宁的决断,岂是你能质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永宁指手画脚?” 看着如此激动的裴恒远,江悦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人跟永宁的关系不浅啊! 江悦撇了撇嘴,冷声道:“得了,当我没说……” 随即,她扬长而去。 裴恒远眸光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猩红一片。 突然,远处一抹暗影闪到裴恒远跟前,跪地:“主上……” * 枝头上的枫叶被秋风支配着,飘洒到院落的各个角落。 凌云手扶着下巴,端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唉……” 江乔乔悄悄地走到江悦身边,低声道:“这已经是今天早上第五十九次叹气了,大师姐,师兄会不会是得了相思病啊?” 江悦放下手中了扫帚,沉声道:“你这话本子看太多了吧?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帮我扫一这?院子,你眼里是没活吗?这么多落叶,我一个人扫得完吗?” 话毕,江悦拿起扫帚就要继续扫地上的落叶。 江乔乔握住江悦手中的扫帚,一本正经道:“大师姐,相思病可不是儿戏,那是会死人的。” “前阵子,隔壁村老李家的李大龙,他看上了一位姑娘,但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他,他后面想不开就去撞墙了。” 江悦白了江乔乔一眼,眉头微皱:“你这故事怎么只听到一半?那李大龙明明是打算用苦肉计逼那姑娘就范,奈何那姑娘铁石心肠就看着他撞墙,最后那李大头也不舍得真的撞伤自己,就草草碰了一下墙壁了事,意思一下而已。” 江乔乔不可置信道:“不是吧?可是住在村头的王婶明明说……” 江悦直接打断江乔乔的话,不耐烦道:“谣言止于智者,你还扫不扫地了?” 江乔乔撇了撇嘴:“大师姐你偏心,师兄为情所困不扫地就算了,但是为何你只叫我一个人扫,不叫姐夫一起扫?凭啥姐夫可以在房里睡大觉,而我却要扫地?” 江悦一怔,她这才意识到,裴恒远今天早上没出现。 这不对劲啊。 难道是昨晚她哪句话说得太过分了? 但是也不至于呀? 她说的都是事实呀! “铃铃铃……”清风派大门的铃铛声响起。 “大师姐,咱们欠斧头帮和酒楼的钱不是都已经还了吗?怎么还有人上门?”江乔乔讶异道。 也不怪江乔乔会这么想,毕竟能来清风派的人,要么就是凌云捡回来的,要么就是来讨债的。 这门铃有时候一个月响不了一次,但是最近这响的有点频繁呀。 * 清风派大门口处,江悦看着这一大堆人,陷入了沉思。 江乔乔见状,直接悄悄溜走,跑去后面找她师兄过来看他的心上人。 赵婉晴直接说明了来意:“昨日承蒙凌云公子以及诸位相救,我今日是来聊表谢意的。” 说罢,她大手一挥,顿时一群人提着一堆礼品走来。 赵婉晴继续道:“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各位恩公们,就随便买了些礼品上门,望恩公莫要嫌弃。” 不愧是公主啊,随便买一些,就买这么多啊? 江悦轻笑两声:“那就多谢公主了,礼品放到这边就好。” 江悦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处,然后站着不动。 那群提着礼品的护卫顿时看向赵婉晴,赵婉晴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把礼品放到了江悦刚刚指向的地方。 然后,一行人就跟江悦这样对视着,大眼对小眼,皆是默不作声。 江悦心下腹诽:礼品我也收了,你们可以走了啊,还站在这边干啥?妄想让我招待你们吗? 良久之后,身后的何文韬走上前一步:“江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吗?” 江姑娘? 对于这个何文韬能知道自己姓江,江悦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昨日救下的人可是公主,作为公主的贴身护卫,他查自己,也无可厚非。 不过,如今清风派都穷得冒烟了,哪里有东西招待这群人,总不能给他们吃烤红薯吧? 江悦眸光微转,语气平淡:“寒舍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诸位还是请回吧。” 何文韬一愣,他没想到江悦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赵婉晴见状,清澈的眼眸一转,轻声道:“悦姐姐,我们今日前来,其实是有笔生意要跟您谈的。” 江悦一怔,哂笑:“生意?我们清风派不做生意,殿下恐怕是搞错了吧?” “听闻江姑娘机关术了得,我跟公主殿下都是慕名而来的。”何文韬直接阐明来意。 江悦眉眼一挑,疑惑道:“所以,你们是来找我做机关的?” 022 上门做生意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凌云的叫声:“殿下……” 这声殿下一叫,可把江悦吓了一跳。 看着步履匆匆的凌云,江悦倍感无奈。 江悦狠狠瞪了一眼江乔乔,眼神询问:谁让你把他带来了? 江乔乔给了她一个无辜发眼神:我怕师兄真的得了相思病。 这才见一面就能得相思病呀? 江悦心下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让江乔乔看话本子了,这话本子看多了,成天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赵婉晴看到凌云,眼眸一亮,随即垂眸腼腆一笑:“凌云公子。” 凌云看着门口处摆放的礼品,疑惑道:“你们这是?” 赵婉晴低声解释:“我今日是特地登门来谢谢你们昨夜的救命之恩,并且,我们还有笔买卖要跟江姑娘谈谈。” 凌云闻言,沉声道:“那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呀?快快,进来坐坐。” 赵婉晴看了一眼江悦,声音柔和:“护卫们就在外面好了,我跟羽林将军进去就好。” “那请随我来。”凌云热情的招待。 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江悦咬了咬牙,心中很想把凌云大卸八块。 这小子是拎不清吗? 跟皇家之人做买卖,一个不小心卷入纷争,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悦压根就不想跟这群人扯上半点关系,奈何自己的师弟不给力。 “大师姐,你看这个公主一点架子都没有,看着挺好相处的。”江乔乔扭头望着江悦,一脸的纯真。 江悦无奈扶额,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让人头疼呢? * 厅堂内,赵婉晴端坐在主位上,何文韬站在赵婉晴身侧,凌云坐在一旁的次座上,整个人笑得“傻里傻气”的。 “殿下,您尝一尝我们清风派的龙井,这个是我自己栽培的,您看一下是否能入口?”凌云对着赵婉晴悉心招待。 赵婉晴闻言,刮了一下茶盖,抿了一口:“很好喝,甘爽清甜,很是可口。” 凌云一听,眸光中的神采都要溢出来了。 江乔乔趴在江悦的耳朵,悄声道:“这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平日里要喝一口他的龙井,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江悦眸中深处闪过一丝担忧,凌云喜欢上赵婉晴,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婉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江悦,筹措良久,终是开口:“悦姐姐,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奉命去北安国参加本次的四国朝会,这一路上凶险未知,故而想让悦姐姐在我的马车上布置些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四国朝会每四年一次,今年是轮到在北安国举行,赵婉晴这次出发去北安国,不仅仅是参加四国朝会,她还身负解救大皇子的重任。 大皇子五年前被送往东陵国当质子,如今五年之期已满,东陵国要求南桑国带上十万两黄金去赎人。 而赎人地点就挑在本次举办四国朝会的北安国都城。 这东陵国可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明明是东陵国跟南桑国的恩怨,却硬是要把北安国牵扯进来。 江悦眉眼一挑,轻笑道:“在殿下的马车上安置机关,这个只要价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赵婉晴一听,喜上眉梢:“那就多谢悦姐姐了。” 何文韬看了一眼江悦,语气平淡:“不知江姑娘如何报价?” 江悦眸光微转,举起手,竖起食指,冷声道:“一万两……” 江乔乔和凌云一听,两人眼睛都直了。 何文韬从兜里拿出一百两银票,放在茶桌上,对着江悦沉声道:“这是定金,希望三日之内,江姑娘能把机关安置妥当,马车已经停在清风派门口了。” 江悦也有点惊讶,喊价一万两其实是她狮子大开口,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的。 她没想到何文韬居然答应了。 这个羽林将军,真是有备而来呀。 此刻江悦是不答应也得答应,谁让人家是官,她是民呢? 不过,有钱挣,不要白不要。 江悦缓缓走到茶桌前,拿起那一百两银票看了看:“三日后,来领马车吧。” 赵婉晴起身,看了一眼凌云,随即扭头看着江悦道:“那就麻烦悦姐姐了,我们三日后再来。” 话音刚落,她又看了一眼凌云,然后就起步离开。 凌云看着赵婉晴的背影,满是不舍。 江乔乔见状,朝着凌云的头,直接给了他一掌:“醒醒吧你,都走了,还看呢?” 凌云不满地瞪了一眼江乔乔,然后转身看着江悦:“大师姐,你做机关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江悦瞥了一眼凌云,笑道:“这么积极呢?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机关术的吗?” 凌云脸颊一红,解释道:“这不是人家都放了一百两定金了,能挣钱,我们得好好给人家做。” 江乔乔噗嗤一笑:“我看你是要好好给公主殿下做吧?师兄,就你这点小心思,我都看透你了。” 看着江乔乔一脸的揶揄,凌云嗔怒道:“江乔乔……” 江乔乔懒懒回应:“嘿,我在呢……” 凌云一时语塞,转身离开,不再理会江乔乔。 江乔乔还是不肯放过凌云,朝着凌云的背影大声叫道:“师兄,你要去哪里呀?你的公主殿下可是等着马车呢?你怎么跑了呢。” 凌云闻言,加快步伐,逃也似得离开。 江乔乔“啧啧”了两声,吐了吐舌头:“师兄这脸皮这么薄,怎么追人家公主殿下啊。” 江乔乔转身,看着江悦盯着手中的一百两发呆。 “怎么了,大师姐?是这一百两是假的吗?”江乔乔疑惑问道。 江悦白了她一眼,羽林将军给的银票,怎么可能是假的? 江乔乔撇了撇嘴:“那既然不是假的,大师姐你怎么愁容满面的?这生意找上门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而且,这可是大单子,一万两呢。” 是应该高兴。 但是江悦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就一夜的时间,这个羽林将军就查到这么多。 江悦看着一脸单纯的江乔乔,长叹一口气:“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想得这般简单。” 江乔乔不以为意道:“大师姐,你就是思虑太多了。” 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师姐,不好了,姐夫跑了。” 023 赔了师姐又折兵 江悦一把接过凌云递过来的纸条,她看着纸条上写着“后会无期”四个字,冷冷一笑。 江乔乔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愠色,怒斥:“姐夫怎么能说跑就跑呢?他这是抛弃糟糠之妻,是要遭天谴的。” 凌云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啊,而且他还分走了我们五文钱,都给他钱了,他居然还跑。” 江乔乔冷哼一声:“早知道当初一文钱都不要给他。” 江悦当初之所以会分给裴恒远五文钱,并不是她心地善良,而是她要用那五文钱拖裴恒远下水。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让裴恒远入伙,他们打冯爷那个事情,才能做到没人去告发。 江乔乔神色不安地看着江悦,低声安慰:“大师姐,你不要太难过了,这个姐夫跑了,我们可以再找一个,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话音未落,她朝着凌云挤眉弄眼了下。 凌云会意,立马搭腔道:“对啊,大师姐,这个姐夫不要也罢。” 江悦无奈地撇撇嘴:“你们这都扯到哪跟哪了?” 她顿了顿,神色平静无波,随即突然想到一事,眉头下意识一皱:“只是,之前说的那两千五百两,他居然一分都没还。” 江乔乔立马恍然大悟:“对哦,姐夫还吃了我们唯一的一颗九转还魂丹,他还欠我们钱呢。” 凌云浓眉一挑,愤愤道:“真是赔了师姐又折兵啊!” 什么叫赔了师姐? 江悦眸色一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闭嘴吧你。” 说罢,江悦懒得理这两个大傻子,转身扬长而去。 江乔乔看着江悦离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这大师姐恐怕是伤得太深了。” 凌云一脸懵懂:“没有吧?大师姐不都好好的吗?” 江乔乔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就说你见识浅薄吧,大师姐这就是话本子里面的强颜欢笑啊,这都你看不懂。” 凌云惊讶道:“啊?” 江乔乔继续神神叨叨:“她跟姐夫毕竟拜堂成亲了,已经是夫妻了,而且也睡觉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大师姐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才表现的若无其事。” “这段时间,我们就轮流盯着大师姐,不要让她想不开做傻事。” 凌云愣住,一脸震惊:“有这么严重吗?” 江乔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凌云的脑子,冷声道:“你能不能开点窍啊,这要是大师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真是出事了,那不就来不及了吗?” 凌云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他看江乔乔如此的郑重其事,也觉得有理,随即他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我肯定会寸步不离地盯着大师姐。” 江乔乔拍了拍凌云的肩膀,一副“老大”的姿态:“我们一起轮班盯着。” * 接连几日,江悦总是感觉江乔乔和凌云两人怪怪的,这两人跟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转悠。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两个,这给公主殿下马车上安的机关,提前半日收工。 清风派大门口外庭院处。 江悦看着自己设下层层机关的马车,满是成就感。 这几年,江悦也接到过县里大户人家不少单子,不过都是一些小单。要么是往储物柜里面做个机关夹层,要么就是在书房做个暗格。 这种类型的大单子,还是头一回。 这又能练手,又能挣钱的单子,简直是一举两得。 而且,自己这次狮子大开口出了一万两,只要有了这一万两,清风派这往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不过,这次单子的风险也是比较大的,毕竟是给皇宫贵族做买卖的,这一个不小心,就怕小命没了。 果然,这年头,钱不好挣呀。 江悦只希望明日能相安无事的交货付款,钱货两清。 凌云看了看江悦,又看了看马车,然后垂眸不语。 江悦把马车上的最后一道暗格安上,瞥了一眼凌云,声音清冷低沉:“想说什么就说吧。” 凌云一愣,抬眸看着江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摇了摇头。 江悦身形轻快地跳下马车,无语道:“如果你不说,那就不要这一副表情,看得我心烦。” 凌云见状,抿了抿唇,开口道:“大师姐,你现在心情如何了?有没有好点啊?” 江悦一怔,不解地问道:“啥?” 凌云上前一步,拉着江悦的手臂,一脸的凝重:“大师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对于凌云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江悦越来越疑惑了。 她冷冷地白了凌云一眼,无语道:“我为何要哭?” 凌云眸色一顿,不假思索道:“大师姐,你强颜欢笑是要生病的,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哭一哭就没事了,虽然姐夫长得挺俊俏的,人也挺不错的,但是他这人都已经跑了,事情已成定局了,你就看开些吧。” 江悦总算是听明白了,她就说嘛,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这两天一直轮流跟在她身后呢。 夜里,江乔乔还硬要跟她一起睡觉呢。 敢情是怕她因为裴恒远想不开? 江悦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好笑:“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想不开的?还有,你大师姐对你姐夫有那么情根深种吗?我们是怎么成亲的,你们都忘记了吗?自始至终,我们两个都没任何感情,都是你们自己脑补的。” “他爱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我唯一心疼的是我那两千五百两就这样没了。” “你这次又捡了一个赔钱货,并且还顺走了我们的九转还魂丹和五文钱,你都不反思一下的吗?” “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路边的野男人不要再捡回来了。” 凌云微愣,随即一脸地沉痛:“没想到大师姐如今相思病如此严重了,已经开始口是心非、言不由衷了。” 都已经说成这样了? 还能硬扯她得了相思病? 江悦咬了咬牙,冷声道:“是不是又是江乔乔拿话本子里面的某个桥段套在我身上了?” 凌云眸光闪了闪,撇了撇嘴不说话。 江悦一看他这个表情,顿时就明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一把甩开凌云的手,往清风派大门口方向走去,高声叫道:“江乔乔你给我出来。” 024 被逼北上 天阴沉沉,大块大块的乌云,把整个天空给压迫地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塌下来一般沉重。 迎面而来的秋风,掀起了一层层落叶,飘落在马车四周。 何文韬看着这马车外部毫无变化,扭头看着江悦。 江悦礼貌一下笑,随即开始介绍:“既然是做机关,那肯定是不能让人发觉哪里有何不同。” 她指了指马车底下的车轮,然后把车窗上的暗扣一按,顿时车轮下数支箭“咻”地射出。 紧接着,她上了马车,往马车上方悬挂灯的地方一扭动,整个马车顶部四周降下铁块,把马车围了起来。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这些铁块刀枪不入,可挡刺客来袭。”江悦解释道。 话音刚落,江悦扭动暗扣,马车恢复原样。 江悦指了指马车座位旁的暗扣,解释道:“只要按下这个暗扣,马和车会自动分开,为了防止马车内的人受伤,在按下这个暗扣的同时,车轮底下会弄一层缓冲,并且车门会自动关闭,防止马车内的人在极快的速度下摔了出来。” …… 江悦说了这么多,何文韬一直不吭声。 江悦不由得暗自腹诽:这人是哑巴吗?我这机关术如此完美,连个笑脸都没有? 良久之后,江悦眉眼一挑,神色清冷:“以上就是所有机关术的讲解,不知羽林将军有何指教?” 何文韬目光在江悦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在他刚刚要开他的金口讲话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江悦转身,看到江乔乔和凌云,瞪了他们一眼,这两个家伙又来干什么。 江乔乔很是自来熟的打招呼:“羽林将军好。” 何文韬颔首,算是回应。 凌云看了看何文韬身后,又看了看四周,低声询问道:“殿下今天没来吗?” 何文韬面色无波,语气平淡:“今日就我一人前来。” 凌云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垂头丧气地耸着脑袋不说话。 江悦这才注意到,今日凌云的穿着打扮跟以往大有不同。 这一身青色长袍,以及头上的装束,这一看就是专门捯饬过的。 江悦顿时有种“男大不中留”的错觉。 江乔乔适当地岔开话题道:“羽林将军,怎么样?我大师姐做的机关是不是很厉害,天下只此一家哦。” 对于江乔乔的夸赞,何文韬赞同地点了点头:“江姑娘这机关术确实了得。” 江悦面色一喜,直截了当道:“既然羽林将军觉得没啥问题,我们就把剩下的账目结清,在下在此祝羽林将军一切顺利,一路顺风。” 何文韬眼里没什么情绪,语气无甚波澜道:“江姑娘很聪明,机关术也很厉害,这一路上马车机关需要定期维护加固,不妨跟我们一起北上吧?” 江悦一怔,果然,这几日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要是跟他们一起去北安国,她这条小命都没了,这要再多钱有什么用? 一直垂头丧气的凌云听到这话,眸光微亮,他抬眸看着江悦。 江悦抿了抿嘴,假笑道:“这……羽林将军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去北安国参加四国朝会,那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何文韬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声道:“江姑娘也是南桑国人,为南桑国出一份力,并不为过吧。” 江悦暗忖:你们这些当官的天天领取朝廷的俸禄出力是应该的,我就一个小老百姓,让我出力,不就是让我去送死吗? 虽然内心腹诽千万遍,江悦面上还是沉静无波:“羽林将军这话说得太重了,我这已经上了年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呢,这出远门的事情,就不考虑了。” 何文韬下颚线绷得很紧,冷冷地盯着江悦,半响,忽地笑了:“这简单,可以一并带上。” 话音未落,凌云神色激动:“真的吗?那太好了。” 江乔乔也是一脸的兴奋:“这北安国我还没去过呢,那可是永宁的故乡呢。” 江悦看着这两个傻子,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家送钱呢? 她狠狠瞪了他们两个,让他们给我消停点。 江乔乔见状,吐了吐舌头,冲着江悦调皮一笑。 何文韬眸光微转,神色一片清明:“既然如此,那明日诸位就跟我们一起启程北上吧。” 江悦轻笑两声:“且慢,羽林将军恐怕搞错了。” 何文韬一愣,似是不解地看着江悦。 江悦故作惋惜道:“唉,虽然我也很想去看看北安国的风光,但是吧,我这把老骨头,出不了远门,而且啊,我还晕车,这马车一坐久了,我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江乔乔和凌云一听,两人交换了眼神。 江乔乔眼神询问:大师姐晕车?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凌云回了江乔乔一个眼神:我也不知道啊。 何文韬突然低声笑了两声:“江姑娘真是会开玩笑,如今在下已经是而立之年了,都没有感觉自己老,这江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把老挂在嘴边呢?” 江悦抿唇一笑:“我这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体质,怎么比得上羽林将军呢。” 何文韬眸光闪过一丝了然,冷冷道:“江姑娘的意思,在下也明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反正今日不管在下如何说,江姑娘总是会有理由不跟我们一起去北上。” 江悦内心诽谤:这你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不识相点赶紧付钱滚蛋? “羽林将军,你看这剩下的账目,是今日结清吗?”江悦直接开口回归正题。 既然何文韬一直不结束这个话题,那么江悦决定主动出击。 早点付钱走人,对大家都好。 何文韬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冷笑道:“如今我南桑国腹背受敌,竟然没有一人能挺身而出的。” 江悦无语地撇了撇嘴,这南桑国如今这情况,不就是你们这些权贵自己作死造成的吗? 再说了,她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干嘛要背负这些。 江悦并没有理会何文韬的自哀自怨,而是继续道:“上次羽林将军已经付了一百两定金,还剩下尾款九千九百两。” 何文韬一愣,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呀。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了。 何文韬看了一眼江悦,语气冰冷道:“江姑娘这账算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冯爷那账,江姑娘打算如何算?” 025 大师姐不带我们去? 在这等着她呢? 这个何文韬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没想到也如此的卑鄙无耻。 这人居然用冯爷那事威胁她? 江悦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羽林将军不觉得有点强人所难吗?” 何文韬扭头看着马车,垂眸:“这次北上,事关重大,在下别无他法,只能如此,江姑娘,国难当头,没有人能独善其身的。” 江悦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冷笑:“偌大的一个南桑国,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扯上我们这些老百姓?” “我们这些老百姓连年赋税加重,日子过得并不踏实。” “而你们这些当官的,拿着我们老百姓的供奉,却不做实事?” “朝堂上内斗不断,一群权贵只敢窝里横,现在要北上了,居然只派了一个公主前去,这南桑国的皇帝真是好作为啊。” 何文韬眉眼一挑,高声道:“江姑娘,请你慎言。”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角:“明日午时,在城门口集合,如果江姑娘不去的话也行,那么冯爷那边,在下就不敢保证他会如何了。” 说罢,何文韬上了马车,调转了方向,驾着马车扬长而去,顿时卷起阵阵尘土。 江悦朝着何文韬离开的方向踢了几脚,可是还不解气,她大声怒骂:“狗官,畜生……” 凌云和江乔乔对视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不解。 江乔乔上前一步,拍了拍江悦的肩膀,轻声问道:“大师姐,能去北安国不好吗?我们可以省下一大笔盘缠呢,那可是永宁的家乡呢,我本来就想着攒够钱,有生之年能够去一趟北安国的,没想到如今能免费过去,这多好啊。” 凌云也附和道:“对啊,据说北安国很繁荣昌盛,那边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江乔乔一脸的兴奋:“而且这一趟,我们还能挣钱,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江悦看着如此“单蠢”的两人,无奈扶额。 这两个家伙还是涉世未深啊。 这一趟北上,可不是去吃喝玩乐的,是去送命的呀。 赵婉晴这次不仅是去参加四国朝会的,也是去赎回大皇子的。 朝中的冯贵妃一党和景王一党,肯定是不会愿意让大皇子平安回南桑的。 多一个皇子回来竞争皇位,对这两个党派来说都是个威胁。 这一路上,不用想也知道,刺客满天飞。 如果不是前路风险未知,何文韬也不会强迫她一起北上。 无缘无故被拉入这朝中党派之争,真是倒霉透顶呀。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江悦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你们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事?” 江乔乔和凌云相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当然了。” 算了,跟这两个大傻子讲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江悦懒得理会这两人,转身离去。 江乔乔紧跟着在身后:“大师姐,难得出一趟远门,我们要带些什么东西呀?” 凌云也紧随其后道:“对啊,大师姐,我们要不要去集市上买点干粮路上吃。” 江悦停下脚步,江乔乔和凌云一下子没刹住,两人差点没站稳。 江悦冷冷看了这两人,沉声道:“谁说我要带你们去北安的?” 江乔乔一脸的震惊:“大师姐,不带你这样的,出去玩也不带我。” 江悦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真当这是出去玩啊?这是去送命的。” 凌云一脸的委屈:“大师姐,你怎么可以自己去北安国吃香的喝辣的?” 面对凌云的控诉,江悦只留下一句话:“总之,你们两个好好看家,不要乱跑,这一趟,不会带你们的。” 随即,江悦不想再理会这两人,再次直接转身离开。 跟这两人讲话,太费脾气了。 江乔乔和凌云看着江悦去意已决的背影,两人都呆呆的。 良久之后,凌云歪头看着江乔乔:“怎么办呀?大师姐不带我们去?” 江乔乔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朝着凌云招了招手,凌云立马会意,附耳倾听。 * 青峰镇城门口处,人来人往,车马声川流不息。 前方队伍浩浩荡荡赶来,一眼望去,羽林将军何文韬首当其冲。 片刻之后,这队伍在江悦一旁停下,何文韬骑在马上,颇有点居高临下道:“江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你还是来了。” 江悦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拿冯爷那事情威胁她,她会来吗?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且,这个何文韬还欠她九千九百两没还呢。 何文韬顿了顿,便又继续道:“殿下已经等候江姑娘多时了,江姑娘请上马车吧。” 江悦懒得抬眼看何文韬,径直走到赵婉晴的马车旁。 赵婉晴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江悦,神色一亮:“悦姐姐,上来吧。” 江悦点了点头,直接上了马车。 赵婉晴见江悦身后没人,神色略有点失望,随即放下帘子。 马车内,赵婉晴看着江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悦见状,不由得内心感慨:看来凌云那傻小子并不是自作多情! 江悦眸光微转,心下了然:“路途遥远,这次就我一人陪着殿下去北安。” 赵婉晴一愣,随即干笑道:“是这样啊……” 片刻之后,赵婉晴从一旁拿出食盒,打开,放在江悦面前:“悦姐姐,要吃点东西吗?” 江悦摆了摆手,轻声道:“我目前不饿,谢谢。” 赵婉晴闻言,便把食盒合上。 “悦姐姐的机关术好厉害,这马车上的机关,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赵婉晴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 本来上马车,江悦想眯一会的。 但是看赵婉晴这一直找她讲话的架势,估计是不会让她睡觉的。 这人的话,怎么比江乔乔还多。 江悦轻笑两声:“还好,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赵婉晴眸色一喜,不可置信:“真的吗?我可以吗?那我是不是要加入清风派才能学呀?” 江悦一愣,随即道:“这倒是不用,这机关术又不是不传绝学。” “悦姐姐,我……” 赵婉晴的话突然停住了,她神色异常地看着江悦。 随即,她指了指她的座椅底下,无声说道: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