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凤(重生)》 1. 重生 《藏凤(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三十年前,晋朝太·祖联合大江以南的柏氏一族,推翻了前朝的皇室暴·政。 战后建新朝为晋,都城定于北方的燕京。 太·祖称帝后,封柏氏首领为南王,享藩王之位,领大江以南自治之权,称号“南王”。 民间此后便有了,“北帝南王”的说法。 太·祖薨逝之后,传位于嫡子萧宏,改年号为朝元。 * 晋朝,朝元十一年初冬。 当朝皇帝萧宏,自年初便病入膏肓,卧病在床,无力于朝政。 萧宏所出的皇嗣不丰,统共有两子一女,嫡长子萧屹三月之前战死沙场,庶子萧淳尚处六岁稚龄。 朝中不可一日无首,遂由二皇子生母袁贵妃提议,托当任太尉周良辉暂理朝中事务。 祸不单行,正在此时国境之内灾患频发,国库却早已被皇帝及其宠妃挥霍一空。 灾祸死伤无数,百姓怨声载道,晋朝一日不如一日。 * 卯时过半,通往北境的官道上,和亲的队伍走走停停,还是到了祁连山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地人烟稀少,山中时有狼嚎厮叫,听在耳中很是有些惊心。不便继续赶路,和亲的队伍只能停下来修整。 马车之上,长公主萧蔻静静靠坐在车厢,闭目休息。 一年时间,母后病逝,皇兄战死,她为了外祖家的一丝生机,苟延残喘的活着。 父皇昏聩,宠妃权臣勾结。为铲除自己这个眼中钉,竟又想出办法让自己去和亲,而那和亲的族类,便是三个月前杀死皇兄的匈奴。 为了外祖家中的老弱病残,她只能认了。 若竹有些担心的看着一日未尽食的公主,低声劝道:“公主,车马劳累,还是下去透透气吃一些东西吧。” 听到侍女的声音,萧蔻这才睁开紧闭的眼眸。 眼尾挑起,睫毛微翘,瞳孔深淡分明。 闭目时是侧脸温婉,不见锋芒。 此刻睁开一双美眸,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沉静决然之态。 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 本想开口拒绝,但见到两个侍女若竹和如兰脸上的小心翼翼,让萧蔻嘴边的话变了一变。 “好,走吧。” 傻子都知道,跟着她这个落魄公主去异族他乡摆明了是有去无回,自己也并未勉强,她们却偏偏跟了过来。 这其中的深情厚义,萧蔻感念着,又怎好再拒绝她们的好意。 下了马车,护送的将士已经生起了火堆,单独留给她一处,其余人远远地在另一边的火堆围坐。 走走停停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样的野外环境,早已经见怪不怪。 提裙在火堆前坐下,沉默的吃些干粮,喝几口水。 侧脸在火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萧蔻始终沉默着。 每日如常的赶路,如常的停下修整,而后又再度启程奔赴,早已麻木不堪。 没有人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 也许正是因此,所以在变故来临的那一刻,望着夜色下的丛林间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睛,一行人竟全然的愣了神。 这场对决,早就分了胜负。 甚至没等将士拔出刀剑迎敌,饥饿已久狼群就迅捷的扑了上来,疯狂的撕咬着密林中的“糕点”。 如兰和若竹挡在她身前,是萧蔻眼前最后的画面。 而后,锐痛从脖子处传来,刺目的鲜血喷溅在侧脸,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华丽的斗篷,随着纤弱身形的仰倒,随之铺开在稀疏泛黄的草地之上,萧蔻脖颈上的鲜血飞溅到了她白嫩的肌肤之上。 深褐色的眼眸圆睁,倒映出杂乱的火光,微微闪动着。 狼群饱餐一顿,慢慢的退回了黑暗中,只有鲜血和一地的尸骨昭示着它们半刻之前的行踪。 柔软的气息逐渐的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只有一双不甘的眸子,依旧死死的盯视着漆黑的天空,满是怨愤和质问。 她短短的一生,没能想得明白,老天为何会如此不公? 都说老天有眼,积善行德自有好报,可现如今,罪孽深重的人逍遥法外,那些积善行德的人却要惨死。 这叫她如何信服? 老天不公,她死也不服! * “公主,公主。” 耳边传来一声声的呼唤,感觉到有人在轻推自己的手臂。 萧蔻睁开混沌的双眼,见到满面愁容的若竹和如兰,她们鲜活的样子,让她顷刻间便愣住了神。 低垂的眼眸里,瞳孔转了转,萧蔻的脑中,现实与回忆不停的交杂。 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难道,她根本没有遇到过狼群?也没有丧过命? 思绪交杂着,萧蔻拿不准,不敢轻举妄动。 忍住心头的疑惑不解,她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很快,她便否认了,前一刻还有的猜想。 殿内满眼的的缟素,后面跪着的一大群人,这对于萧蔻来说并不陌生的景象,分明是在皇宫之中的灵堂! “公主,您还是吃一些东西吧,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定不愿见您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 若竹担心的劝问,让萧蔻的心中随之鼓动如雷,咬紧了牙帮才忍住没有贸然出声询问。 见公主一言不发,侍女一心以为,她深深陷入失去母亲的悲伤之中,也没有再出言打扰。 毕竟皇后娘娘病逝,公主又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萧蔻面上竭力的隐忍着没有反应,心中一直截然不同的惊涛骇浪之景,好在灵堂之中无人能以得一见。 不可能,母后去世已久,亲身经历过的哀痛怎能作假,哪里是一场梦境就能解释得通的? 此刻,她本应该在去往匈奴和亲的路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可现在却又不得不这样去想。 如若不然,那她明明死在了和亲路上,而眨眼间却出现在了一年之前的灵堂中,这一切要作何解释呢? 孝服宽大的衣袖之下,萧蔻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肉之中,掌心的痛意告诉她,并不是在做梦。 只有一种可能,她回到一年之前了。 或者说,她是重生了。 萧蔻不禁想,难道是自己死前的那些怨愤真的被老天爷听到了,才决定让自己重活一次? 可若真的是再世为人,为何不能让她重活在母后尚在的时候? 棺椁中的女子五官婉约,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萧蔻留恋的看着母后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 两次体会了失去母亲的哀 2. 交易 《藏凤(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渐渐地深了,跪灵的人各自退出了殿门,灵堂暂时安静了下来。 萧蔻起身静静看着母后的“睡颜”,想起自己心中的打算,她像是逃避般的垂下了眼。 害怕见到母后失望的神情,又无力于身陷囹圄的处境。 百般的挣扎,像是灵魂撕裂。 自问自答,自我说服,然后再否定,周而复始。 “对不起”。 堂内无声无息,只有女子轻声呢喃。 心中的愧疚,让萧蔻再也站不住,狠下心肠迅速转身离开。 细看之下,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 * 一路无话,回到所居的长乐宫中。 萧蔻头也不回的走进寝室,对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几句,若竹和如兰便手脚利落的找来一件太监的服饰,帮她换上。 夜色掩饰下,萧蔻左拐右转,避人耳目,快步进了东宫。 她记得,上一世母后离世时,柏衍前来拜祭,便是客居在了东宫。 希望这一世,他仍旧在。 借助着手中皇兄留下的东宫令牌,萧蔻带着同样是一身太监服饰的若竹,轻而易举的便进了东宫。 这本就是她自小进出玩耍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现今的东宫尚无女眷,因此柏衍住进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侧殿的厢房,紧密的房门口有人在看守着,看样子大概是柏衍的下属。 已经进了皇兄的地盘,萧蔻并未再做刻意的掩饰。 她脱下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全貌,一字一句的自报身份:“烦请通报一声,长公主萧蔻,上门拜访王爷。” 若要论身份,她自是数一数二的尊贵。 难得的,她的口中却并没有高傲和盛气凌人。 大约是,前世今生这许许多多的磨难,早就磨去了她的棱角。 什么公主,萧蔻经了一世,早就深刻的明白,她身后所谓的身份地位,不过依赖于别人的喜好,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玩意儿罢了。 * 门口看守的侍卫态度恭敬,一丝错处也挑不出。 但对方在拱手作礼之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端的是面目肃然,主客之间泾渭分明。 室内有烛火闪动,在窗牖之上隐约印出了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是能听得见她说话的,萧蔻心里清楚。 她不骄不躁的静站着,表明了自己的求见的态度。 果然,又过了片刻,室内便传来男子一声清朗的回复:“安书,请长公主进来。” 门外被称作安书的侍卫得令后,旋即往前走了两步打开了房门,不置一词的作势请萧蔻进入室内。 而与萧蔻同行的若竹,则被安书留在了门外。 素白鞋履迈过门槛,踩在室内编织得厚重的地毯上的同时,房门就被人从身后关上了。 室内又恢复了静谧无声。 萧蔻抬步朝里,走动之间悄无声息,四周静得让人怀疑是否有人的存在。 她按耐住心中的诸多想法,缓步绕过绣着山水图屏风,这才终于看到了桌案旁安坐的南王。 * 在镶山画水的屏风之后,柏衍正身姿闲适的坐于桌前,颇为专注的品着杯中的茶水。 茶杯中浮出雾气袅袅,一阵馥郁茶香随着水汽飘散在空气中。 萧蔻判断,杯中应该是今年新上的雨前龙井。 一人为长公主,一人为藩王,皆是正一品。 平级平辈之间,无须见礼,本是添些便利,但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反倒是突然少了一级开口的台阶,让萧蔻有些犹豫。 柏衍将视线从茶杯移开,侧头看了一眼萧蔻身上的内侍装扮,似乎并无惊讶的反应。 一丝也不曾避讳的,将视线逡巡过女子的周身,他才又抬眼看她的脸,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在试探她。 袖中的十指捏紧又放开,认了自己有求于人的处境。 萧蔻在他淡淡的注视中,主动的先开了口:“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请王爷见谅。” 她话音刚落,柏衍的唇角总算是浮上一笑,颇有些随性的抬掌做请,道:“长公主请坐。” 仿佛是早就认识的旧友一般自然。 对面的南王没有装模作样的摆客套的姿态,也没有说那些虚伪的场面话,这让萧蔻瞬间自在了很多。 如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又怎么进入自己想要的正题。 顺着他手势指引的地方,她端然的坐了下来,这样就与柏衍一同围坐在了桌前,他们中间大约隔了有一臂的距离。 柏衍抬手取来另一只茶杯,斟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动作不急不缓,手艺娴熟没有一丝局促,好像是在家中一般的自然悠闲。 双方似乎都不是多话的人,略显沉默。 也可能是杯中茶水滋味甘甜,让人无暇估计其他,两人皆是专注于手中茶杯。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萧蔻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眼眸抬起又垂下,始终没能突破心中的犹疑。 桌案上,柏衍的手指轻敲台面,在她的进退两难里出声问:“已是夜深人静之时,长公主因何事来找本王?” 他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切入了正题。 萧蔻红唇微动,口中预备好的话,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但她感觉,柏衍似乎是么有耐心再继续陪她坐下去了。 她总不能告诉他说,今日来访,皆是因为南王您下午看本公主的那一眼,意味深长。本公主正好有求于你,这才斟酌着将自己送上门来。 指骨被捏得死紧,萧蔻垂头犹豫着,有些羞愧,不敢抬头对视。 在这个过程中,柏衍并未出声催促,但桌案上敲动的手指频率,代表了他逐渐售罄的耐心。 萧蔻将视线定在他指尖的动作中,脑海中走马观花的过着自己并算不长的上一辈子。 带着鲜血的回忆中,那些不断失去的痛恨和无可奈何,终于淹没了她心中的羞耻感。 只剩下决然。 “我想和王爷做一个交易。” 她缓缓启唇,抬眼看他的眼睛。 虽然心中有诸多的不确定,但她强忍着不肯挪开眼。 柏衍见她一脸的视死如归,眸色十分的倔强。 他唇角浮上些笑意更浓,转瞬之间便猜到了她的意图。 夜深人静上门,孤男寡女独处,看来这位长公主这是被逼得急了。 虽心知肚明,然等他开口时,却故意反问到:“长公主想拿什么东西和本王做交易?普通俗 3. 回答 《藏凤(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烛火下的美人一言不发的,开始解着颈间的盘扣。 房中的旖旎遮掩不住。 太监的衣袍比她的公主服饰要简单很多,柔荑翻转下,外袍很快便垂落在地,露出了白色的中衣,女子姣好的曲线隐约显露了出来。 柏衍有些意外她突然地洒脱,却又忍不住想试试这位公主的决心在哪里,遂淡淡的看着,并未开口阻止。 白色的中衣拉开,素白丝绸锦缎制成的小衣,紧紧的贴在她的前胸,柔软的系带缠在雪白的颈段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眼前的女子更白,还是小衣更白。 柏衍呼吸一滞,纤细手臂内侧,白色布料未能遮住凸起的白色肌肤,晃了他的眼睛。 长出了一口气,萧蔻终于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忍住战栗,狠了狠心就要解下最后的一点布料,柏衍的手蓦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萧蔻瞬间缩了缩身子。 好在她竭力忍住了自己后退的脚步,僵僵的立在原地不动。 看她微微瑟缩的的样子,柏衍心中有些好笑,面上疏淡不显。 原来是只纸老虎。 抬头拉下了她的手腕,帮她将中衣捡起披在身上,轻声道:“穿上吧,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暂时,虽然只是暂时,在这一刻却让萧蔻如蒙大赦。 也让她忘了去分析更深层次的意思,只顾着手忙脚乱的陇着中衣。 洒脱过后,那种羞耻感又涌了上来。 虽然这已经算是她的第二辈子,但是在男子面前袒胸露背却还是头一回。 柏衍一边欣赏着她忙乱的样子,不忘抽空补充着自己的条件:“事成之后,我要你,隐姓埋名随我回金陵。” 将将陇好自己的中衣,还未来得及躬身将地上的太监外袍捡起,他的话又让她顿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一时间她没有太懂他的意思,还需要时间去细细的斟酌。 柏衍不介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迟钝,又为了她将话中的意思翻译得更为清楚:“事成之日,你随我回金陵。不再是长公主,而是我的侍女,为我差遣。” 萧蔻这次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隐姓埋名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相比于看着珍视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只是做侍女而已,又有何难。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无妨。 她带着些小心翼翼,柔声问:“那此后,我是否还能和皇兄相认?” 萧蔻此刻的语气,活像是简直是捡了大便宜,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似乎是生怕柏衍一个不高兴就要反悔。 柏衍不置可否的点头,淡声道:“你要如何告诉太子,由你自己解决。我离开金陵之时,身后须多一个”云舟”。” 这可真是比自己预想的好太多了,萧蔻忙不迭的点点头。 云舟,看来这便是自己以后的名字了。 女子发起楞来,浑然忘了自己衣衫不整的事实。 克制的挑了挑眉,柏衍躬身将地上的绿色外袍拾起,展开披在她的肩膀上,动作之间靠得极近。 萧蔻忍着自己所有抗拒不适的念头,杵着未动。 鼻息之间是萦绕在她周围的淡淡馨香,柏衍定了定神,轻启薄唇:“夜色已深,公主先回宫吧,我会给你消息。” * 长乐宫。 回到宫中歇下,躺在床榻上的萧蔻没有半分睡意。 这一天时间从死到生,从上辈子到这一辈子,从“萧蔻”到“云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消化。 她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母后。这一世还安在的皇兄、外祖、两个侍女,她能如愿的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其实萧蔻也不能确定,但她除了破釜沉舟别无他法。 而此时此刻,在东宫侧殿的柏衍,也同样未眠。 回想了几个时辰之前,在灵堂之中的经过,他明白了萧蔻今日突如其来的举动。 在灵堂中,他细细打量萧蔻的那一眼,只是因为察觉到了她周身没能隐藏得住,进而散发于外的对于四周浓浓的戒备。 与他的认知不同。 柏衍与太子萧屹也算是认识多年,对皇后母子三人的感情也有所耳闻,若是今天她哭死过去,自己不会多看她半眼。 但她虽然哀戚,眼中却没忘关注着灵堂各处,颇有些机警。 当时只是稍稍意外,他本没兴趣深究的。 直到她今晚找上门来的举动,才算作是彻彻底底的给了他一个惊喜。 或者说,惊吓。 烛火燃到了下半截,许是灯罩里积蜡多了,灯火变得更亮了些。灯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上,照亮了柏衍眼中幽暗不明的眸色。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这次来燕京,起因的确是当朝皇后逝世,藩王当守祭拜之礼。但这也不妨碍,他还带着其他的目的。 说起来,他正在挑一个合适的人选。 萧蔻不请自来主动献身的做法,让柏衍觉得诧异之余,也算是顺手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只是,等他细细回味方才的场景,柏衍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大痛快。 莫非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好色之徒不成?竟引得长公主自荐枕席。 越发想得深了些,旖旎的画面也跟着卷土重来。 他小弧度的摇了摇头,将雪白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从脑中赶走,继续想接下来的安排。 萧蔻所求之事,要论起来其实并不难办,只是当众掀开皇室的遮羞布,却是鲜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皇帝再昏聩,也仍旧是皇帝。而忤逆天子,是抄家灭祖的大罪,祸及九族,试问谁会愿意? 但由萧蔻亲自来做这件事,却是最不错的人选。 对萧蔻而言,九族即是皇族,自然是最特殊的。 至于皇帝那里,萧蔻忤逆亲父,所得也不过是一顿责罚罢了,又有太子作保,致命的可能性极小。 若是能成,既能让皇帝失了权,也无须为此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何乐而不为? 等到事成之后,再将萧蔻带去南方,其一算作是替她避祸,至于其他的缘由,也是因他自有打算。 一切顺利的 4. 丑闻 《藏凤(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朝元十年,八月二十这一天,也就是字条上曾提到的“三日之后”。 天还未亮,萧蔻就神思清明的起身,待梳妆完毕后,只静静的端坐在前殿上等待着。 说是梳妆,其实也算不上。 她的周身只有素淡的白衣和束发的玉钗,虽然并未有损她的容貌,但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看起来倒是还有几分病气的样子。 若竹曾特意问过她,这样会不会太素损了气势,怕是到时会少了些威严,难以服人。萧蔻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这样的打扮就很合适。 毕竟,她今日要做的是控诉亲生父亲罪行的元妻嫡女,若是周身华贵妆容精致,又有何说服力? 柔弱可怜,病气未消,才最能引人同情。 如兰从殿外进来,提醒道:“公主,大长公主的车架已经进了宫门。” 萧蔻点头应过,从软塌上起身,一双水眸线条温和,干净又无害。 细看之下,其中的眸色却是有几分的违和的坚毅。 既然姑母长公主到了,那便说明是时机到了。 她不需要去深究为什么柏衍能请得动孀居已久的姑母长公主,也没有必要去深究柏衍的目的,或者是姑母长公主的目的。 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萧蔻再是清楚不过。 萧宏登位以来,做的孽实在是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虽是血亲,却走到了你死我活的这一步,何其可悲。 难过的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眸中神色已经恢复至平静。 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的景象,眸中有些湿气,她只暗示自己,不能哭。 哽咽着启唇道:“走吧。” 若是顺利,也许还能再回来这里,若是不顺利,这一去怕是永别了。 睁大了眼眶将泪意收回,萧蔻掩去眼中的留恋,脚下再未有停顿。 * 太极殿中,正在开着例行的朝会。 皇帝萧宏靠在身后的龙椅上,眼下浮肿泛着青黑,一看便知其乏累。 但他神色并未有不适之象,反而看着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十日前,贵妃又为他寻来两名出生时辰至阳的女子,供他采阴补阳。 加之这些时日国师也说他体内纯阳之气大有进益,益寿延年不在话下,更是让萧宏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就连柏衍长身玉立的站在殿下首位,皇帝也觉得不再如往常那般的碍眼。 龙椅上的皇帝不专心,殿下的朝臣也各自在走神。 有皇帝带头,朝中的集会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很快便会散去,习以为常的众人照常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时间,好早些下了朝,去寻自己的乐子。 不想,就在朝会几乎快要结束的时候,大长公主萧宜却突然到访,为今日的朝会添了些不同之处。 大长公主自出生便聪慧异常,及之渐渐长大,对朝中之事独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比之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皇惊喜之下,甚至亲自教养,每日带其上朝,毫不避讳。 只是可惜了,终究在这样以男子为尊的世道里,生为了女子。 朝臣之间隐隐有私语之声,对大长公主的到来,一时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龙椅之上,萧宏听说孀居已久的皇姐,竟如此突然的来了朝会,惊诧之余便是不满的情绪。 他正了正坐姿,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启声吩咐道:“请大长公主进来。” 很快,大长公主萧宜便进到了太极殿中。 照顾在侧的萧蔻一起进来时,也并没有引来多少侧目。与这些朝臣而言,长公主萧蔻年纪尚轻,最是喜爱新鲜的年纪,不过是一道来凑凑热闹罢了。 待行礼时,柏衍站在前排,稍稍偏过头,便看清了萧蔻今日的这身行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也不知是满意还是觉得差强人意。 龙椅上的萧宏一脸的关切,径直询问萧宜:“皇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朝会?” 隔着数级台阶,萧宜未置一词,反而人先跪了下来。 她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虽然萧宜出入朝堂的举动,就好比是在提醒他,自己从不是先皇期盼的继承人。但看着昔日被父皇赞叹的皇姐对自己行跪拜之礼,萧宏心中其实是有些得意的。 再是能干又如何?女子终究成不了大气候。 这样想着,面色才好看了不少。 只是未等他高兴个够,萧宜便突然正色道:“皇上,今日臣姐前来,是为了尸骨未寒的先皇后。” 萧宏脸上的亲和笑意,一瞬间便凝滞了下来。有些不自在的故意咳嗽了两声,语中满是不在意:“先皇后?怎值得皇姐亲自前来朝会一趟。”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萧蔻的心里,插了一刀,瞬间血流如注。 她面容上的血色更是不见踪影,僵直的跪着原地,竭力忍耐着内心的愤怒。 母后,这便是你耗尽青春真心对待的人,他真的不值得你的情深义重。 反观萧宜,并未在意皇帝的刻意阻拦,继续说道:“陛下,臣姐不才,在宫中与先皇后有几分交情,明知有冤自然要为她伸冤才是。袁氏贵妃毒害皇后,臣姐手中证据确凿,请皇上宣贵妃前来对峙。” 眼见皇帝又要分辨,萧宜率先语带暗示的开了口:“陛下,只是对峙罢了,众多朝臣作证,自然不会冤枉了谁,若是不来岂不是心虚?只是先皇后逝世为大,天下多少双眼睛在看,万莫让人看了笑话。” 大长公主不愧聪慧之名,果然未雨绸缪的堵住了皇帝的所有借口,让其只能干瞪眼。 这时,朝臣之中有眼色的也一一出列,奏请皇帝宣袁贵妃出来对峙。 太子是下一任皇帝,太子的生母,自然比一个尚不知深浅的贵妃来得更有价值,朝臣又怎会不懂。 事已至此,皇帝也不能做得太过难堪。 * 一刻钟之后,袁贵妃便到了前殿之中。 “陛下,您为了皇后伤心,都快十日未来看过臣妾了。今日一见,便要治臣妾的罪吗?”甫一进入殿中,她便人未语泪先流,如花带雨的哭诉自己的委屈。 心爱的宠妃哭得梨花带雨,皇帝脸上的心疼哪里藏得住。 萧蔻如隐形人一般站在殿中,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胸中只有恨意滔天。 5. 定论 《藏凤(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皇帝的身形在龙椅上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一般。 萧蔻见状,跟着抿了抿唇,看不出旁的情绪。 下一刻,她满面担忧的叫着父皇,一边疾步便要上前去照看。 长公主关心父皇的身体,合情合理,何人敢阻拦? 她大步流星的上了台阶,心慌意乱之间没能注意到避让,无意间手肘狠狠撞在一个人腰间,大约是撞得狠了些,连她自己的手臂都有一阵闷痛。 正要回身致歉,眼前忽然有一条女子的手帕飘落在了地上。 来不及疑惑,萧蔻转头看自己方才不慎撞到的人,不正是时时护卫在皇帝身侧的禁军统领,曾良辉。 台阶下面的朝臣只见萧蔻歉意的微笑,一边快速的伸出手捡起地上的手帕。 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丝盛气凌人的架子。 这也难怪,毕竟长公主一向是柔婉的,和先皇后如出一辙。 台阶之上,萧蔻捏着手中的手帕疑惑出声:“这是哪位女子的锦帕?这不是本宫的怎会——” 但只是稍作停顿,她便满目不解的抬头看向曾良辉,猜测着:“难道,这是曾统领的?” 听了此话,曾良辉的面色讶然,满面不解之色。 萧蔻稍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并未深究。 她盯着手帕再看。 须臾,她又惊呼了一声。 一个又一个的变故,让朝臣看得心惊肉跳,虽不敢做得太过明显,暗中却都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好戏。 萧蔻捏着手帕,转身快步走回了袁贵妃的身前,抢过她随身携带的帕子细细的比对。 动作有些刁蛮不寻常,但这一刻没有人会怪罪她。 袁贵妃一眼便看清萧蔻手中的东西,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腿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紧紧蜷缩成一团。 萧蔻似乎看不懂袁贵妃的恐惧,再度惊呼道:“曾统领身上的锦帕,花色怎会与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她又怎会收手作罢。 柏衍所站的地方,距离她不过五步,毫无阻碍的将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觉得这位长公主,还算是有几分本事。 长公主的惊呼接连不断。朝臣之中吸气声也未做停歇,震惊一浪高过一浪。 袁贵妃私通,对象还是禁军统领,这不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腥吗? 今日可要如何收场? 带着不想惹事的刻意沉默,也有猎奇的隐秘探究。 每个人都意犹未尽,却又生怕殃及池鱼。 * 龙椅之上,皇帝手指颤抖的指向曾良辉,忽而又指向袁贵妃。在惊怒之下,他的口中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窒息之感的不仅只是皇帝,连带着整个大殿,都弥漫着濒死的小心翼翼。 曾良辉伏地大呼冤枉,话里话外将关系撇清得一干二净,整个大殿中,只有他一人义正言辞的声音。 而这件丑闻的另一位主角,袁贵妃,只是蜷缩在殿中一侧,不管曾良辉如何撇清,也不肯反驳一言。 想来是破罐子破摔,想就此牺牲了自己,保全他人。 往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宠妃,今日却如此的逆来顺受,萧蔻在心中讽笑袁贵妃的“情深义重”,面上并不漏颜色。 曾良辉仍旧是否认,直言有人迫害,皇帝一时也未说明是信还是不信。 正在此时,萧蔻似乎是想起什么,她的面色呈恍然大悟状,口中有些可惜的道:“曾统领,或许真是本宫冤枉了你,也许是别人不小心掉落的也说不准。” 如此也算是峰回路转。 曾良辉感觉到自己就要逃过一劫,正要顺势应下萧蔻口中的话。不妨却看到萧蔻突然对他笑了一笑,那样体贴入微的笑容,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要不然这样,曾统领自证清白也行。即刻便请父皇派人去曾统领的居所,搜一搜看看有没有异常。”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便是如此的滋味吧。 曾良辉此刻是真的知道自己走到头了。 他不会大意到将女子的手帕放在身上,但家中却……自己与袁贵妃青梅竹马,居所之中证据实在是太多。 今日的这一切,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家中的那些东西虽然藏得隐秘,但此刻若是有人去搜查一番,毕竟会被刨地三尺,到时候什么都藏不住。 “自证清白”都是假的,反而只会板上钉钉。 多年的筹谋,放长线钓大鱼,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自己位极人臣的样子,就这样变成了泡影。曾良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然的败露竟然会如此突兀。 他原本高声的喊冤,蓦的就停了,连带着高昂的头颅,也渐渐垂了下去。 皇帝在惊怒之中,见到了两人的神态,心中怎么会想不明白。曾良辉和袁贵妃为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事已经是辨无可辨。 朝中外臣只有曾良辉能来往于内宫,与袁贵妃私通自然方便。 这个贱人!皇帝此刻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堪,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躲藏。 深知皇帝萧宏的行事,大长公主萧宜一直冷眼看着。 此时才又适当的开口道:“皇帝,有些话臣姐不得不提醒你,袁贵妃所出之子尚才六岁,曾统领进出深宫却已有8年了吧。况且,我早有耳闻,曾统领与袁贵妃乃是青梅竹马。” 端的是进退有度。 虽未明说,但话中的未尽之意,却让一众看戏的人都变了脸色。 涉及到皇室血统,江山传承,这可马虎不得。 袁贵妃慌不择路,此刻终于肯开腔,跪伏于地哀哀的求道:“皇上,淳儿他是您的孩子啊,他是皇室血脉啊皇上。”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变故,让袁贵妃忘了往日的玲珑,竟然如此的蠢笨。 她的求饶,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除了雪上加霜毫无意义。 萧蔻唇边溢出一瞬的冷笑,冷眼旁观着袁贵妃丧家之犬的狼狈姿态,心中竟觉得无比的痛快。 反观瘫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本人,却是恨不得把奸夫□□大卸八块的怒极模样。 不管袁贵妃如何解释,他其实已经认定,萧淳定不是他的血脉。往日里宠爱非常的次子,早被他暗中恨骂着孽种。 今日的闹剧,已经让皇帝颜面扫地。他缓了又缓,脑中的充血之态才好了些。 “无事退朝。” 今日得知的隐秘太多,虽不是本意,却也生怕被波及。此刻皇帝给了台阶,朝臣松了一口气,见状便要往外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