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承欢》 1. 第 1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大漠炊烟缓缓于空中散去,滚滚风沙中隐现一红衣女子。 手牵黑马,绯色面纱下掩映着不俗的容颜。 长臂一挥,一长条酒水直直落入口中。 一气呵成便饮了半壶酒。 她潇洒地擦拭唇周,扯出一抹笑容。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自是一派好风景。 忽前方出现一阵沙尘暴,卷起漫天狂沙。 丰满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面对天灾的到来毫无惧意,修长的手指轻抚红马鬃毛: “好生呆着。” 红马行走多日,已是疲惫非常。 慕南枝将马放在原地,纵身跃起。 整个人卷入强大的风力之中。 她向来胆大,用这沙尘暴练功也非首次。 曾经多次消失在沙漠之中。 她惯会接力大力,这次她借用相反两个方向的风力。 她居正南,朝着北面施展内力。 打乱这沙暴的“节奏”。 “啊!” 下面突然出现一阵惊呼,声音却不是慕南枝的。 手腕突然被人给抓住,对方力气甚是微弱,不像是仇敌。 她猜测是迷路之人误入迷途。 大漠之中常有人口失踪,多半是为这沙暴所累,卷入其中多半就死了。 慕南枝习得一身绝顶武功,沙暴海啸、雪崩地震中亦能来去自如。 她迅速带着那人穿梭在风沙中。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脱线,此刻接着夕阳余晖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两鬓斑白,十指漆黑、满脸皱纹。 眼皮半开着,唇似动未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奶娘?你,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她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认出人来。 离家七年,许多人和事她都不记得了,险些连奶娘都不记得了。 奶娘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向半空,为难地说出一个“水”字。 慕南枝急忙拿出自己的水壶喂她喝水。 清甜的泉水一下肚,奶娘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立马握住她的手。 “小姐,小姐——侯爷、公子,都,咳咳咳!都入狱了。” 苍老的双手捂着胸口,那处疼痛得厉害,眼皮半开着,眼角沾着一点黄土。 她在这大漠中走了许久,饥渴难耐,又遇上了沙暴。 “你,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可能?” 俏脸大惊失色,原本红润的气色陡然一转,苍白如纸。 “是,是小人陷害,你,你赶快回京。我是恰好出京探亲才逃过一劫,我一路打探,知道小姐每年这个时候会来北漠练功,我就碰个运气,没想到真的见上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半睁的眼眸溢出汨汨泪水,病残的躯体微微颤动,呼吸一下深一下浅。 奶娘像个孩子似的窝在她的怀中哭泣。 不哭倒还好,她的情绪也被牵动着。 眼周的泪珠一颗颗地掉,似掉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这七年经过多少艰难险阻,她一次也不曾掉过眼泪。 谁能想到,在她即将归家之际发生此等大事。 “奶娘,你还能走吗?我带你离开!” 身处沙漠中务必时时保持镇静,即使她内心十分狂躁,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马上冲到上京去解救父兄。 “能,能走。” 语气已然十分虚弱,泪水冲刷脸上的尘土,使得她更邋遢了些。 慕南枝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干净,而后小心翼翼地挽着她在沙漠中行走,找到红马,在马儿耳边低喃两声,一拍马背让其快速离去。 她的宝马识路,能到熟人之处救治她的奶娘。 慕南枝要重回上京了。 * 一路上披星戴月、快马加鞭,足足累死六匹好马,慕南枝一夜都未曾安睡。 时值仲夏,夜里也酷暑难耐。 她身上的旧衣十日未换,已散着异味了。 抵达上京时夜虽已深了,万丈苍穹之上,明月高悬,月华尽数洒落人间。 她于城外柳树上稍事休息片刻,忽然见着一到熟悉的身影纵马而去。 “好像沐子宸,他不是在陈州任职?这家伙难不成升官了?” 恰微风吹拂柳树梢头,她趁着风势越上城墙,翻身进城。 城门兵士无一人发现。 她紧紧跟着那道身影,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慕南枝淡然一笑,如鬼魅般上前将人拉住,拽入小巷中,抵在墙上。 随后摘掉帷帽,露出真容。 一头如瀑青丝披肩而下,面容妖冶动人,唇不点而朱,眉不黛而翠。 鸭蛋脸面、凤眼细眉,眸色深沉,宛如深潭。 身姿微丰,眉眼间天生一股傲气,两靥徒增威严之气,叫这夏夜生了几分冷气。 “怎么样?本阁主是不是更美了!” 她竟还抛了个媚眼。 沐子宸眼皮上下抽搐着,身体也抖个不停,方才以为要被暗杀了。 “你,咳咳咳咳咳!” 一口涎水卡住了嗓子眼儿。 慕南枝见此退后一步,急忙拍打他的后背。 “那个,你没事儿吧?” “你,神出鬼没的,想吓死谁啊!我这么大一人,经得起你这么,吓么!” 大手不停拍打着胸口,他没想到入京的第一份惊吓是她给的。 “姓沐的,你到此作甚?” “我到,不是,凭什么告诉你啊?你刚才把我吓得半死,就这么算了!” 他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打开,颇有几分文人骚客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 说着就上手了,柔若无骨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 她隔着厚厚的布料暗暗使力。 透过布料的皮肉,内里的骨头咔咔作响。 “啊啊啊啊!饶命,阁主,饶命!南枝!” 最后她才松手,后退一步、双手环保靠在墙上,嘴角扬起的弧度压也压不住。 沐子宸见她这副模样,面上心上不禁担心起来。 他来上京,是急事,与她有关。 他怀里还藏着圣旨,也不知该不该让她知晓。 “南枝,我这次上京,有急事,你想不想知道?” “跟我爹有关?” 她试探道。 “不错。” 他照实回答。 “身为子女不能于父母跟前承欢膝下,已是大大的不孝了,我已知晓父兄入狱,你知道多少,如实告知便是,我能撑住。” 心中早是一片惊涛骇浪,只是面上假做平静罢了。 她本已打算金盆洗手的,谁知希望转瞬落空。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沐子宸缓缓从怀中拿出圣旨,递给她。 小小的一块布帛此时足有千斤重。 眸中泪光在打转。 3. 第 3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又起狂风,这次来得又急又大。 黑色身影隐匿在黑夜中,这一路,她的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慕南枝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怎么会做那样的动作? 难不成她对他? 她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 她当初可是因为逃婚才离开离开的。 那股莫名的气息好似又复现了,她猛嗅一口。 “慕南枝,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要冷静,冷静,你只是,你只是……” 她一时语塞,找补的理由都找不到。 “莫名其妙!” 她气急之下,一脚踢翻几块瓦片。 不多时香梨书斋就在眼前,这会儿也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没有。 书斋大门敞开着,内里空无所谓一人,她知这是为她而留的。 慕南枝急忙进去,略过一个两个下属,直接上楼去往书房。 放中已经点好了檀香,她闭上眼睛深深嗅上一口,疲惫的身心得到安抚。 “真好!” 睁眼瞅见圆桌上放着一张纸,正要上前拿起翻阅,这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 “子宸,请进。” 一般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门一开,果然是他。 “见过阁主。” 沐子宸向她行跪拜礼。 “方才不见你这般,私下竟然客气起来了,有什么要紧事?” “若是来得晚了,你岂不是要念叨我一辈子!有秘闻可想听听?” 他伤势稍好些就卖弄起关子了,仿佛病体已然痊愈一般。 “是嘛,那我有兴趣。” 她横跨一步,坐下,拿起纸张。 “咣当!” 门被大力关上,沐子宸快速坐到她对面。 慕南枝指尖的纸张落地,她面上一沉,脸颊上饱满的肉肉凹陷进去,掌心暗暗聚力。 他见此急忙求饶。 “慢慢慢,南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还受着伤呢!” “到底有什么事,说。” 她收力,虽不与他一般见识,然面色凝重,怒气掩藏进血液中,不断翻腾、呼啸。 他为自己倒一杯茶,缓缓道来。 “额,和施北淮有关。” 小抿一口,眼睛注视着她的神情。 慕南枝闻名色变,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绪好不容易按下去,现在又被勾了出来。 棕色的眼眸氤氲着层层寒光,锋利如刀,她恨不得马上飞奔过去赏他几巴掌。 “哈哈哈,就知道你在意他,哥们儿够义气吧,冒着病体给你打探消息。” 苍白的脸色染上几丝红晕,完全是憋笑憋出来的。 她眼尾沁出一抹艳红,胸前起伏不定。 右手攥成拳头就要出手,这次绝不放过这个碎嘴的混蛋。 “诶诶诶,你晚上还吓我来着。干什么?你要杀人啊!老子官位都借你了,让我笑笑怎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干笑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和施北淮多年没来往了,有什么秘闻让他这么开心。 “你再不说我就要撵人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拍拍自己胸口,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我任大理正,这大理寺中共两位大理正,一个是我,另一个嘛——你未婚夫,施、北、淮。” 此话恍如晴天霹雳,她的脑子一阵空白,那张脸又复现在眼前,脸颊又热起来了。 “造孽!” 她右手攥成拳头摩挲着额头,不断抚平皱紧的眉头。 “话说,我一进城你就来堵我,我中毒之事阁中姐妹也当告知你了。姓慕的,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手扶着手肘,一手撑着下巴,看她“笑话”。 “胡说,我往北漠练功,遇到奶娘来找我,我就马不停蹄赶往上京,途中不曾打探消息,何来的醉翁之意?你究竟什么意思?” “嘿嘿嘿,据我所知,你那未婚夫这么多年不曾娶妻,明显是看出替身不是你了。你要不?嗯?” 他又倒一杯茶,看似气定神闲地品茗,实则,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我这样,那我这么多年的坚守算什么?你少给我说些乱七八糟的,当心我揍你,你这伤看来没事了,你的官你自己去当。” “既然这样,那我——” “不不不,还是我去,你这身板,躲得了暗箭也防不住明枪。” 慕南枝还没见到父亲,她得亲眼见到他们才安心。 “你的纸掉了。” 他提醒道。 “还有脸说,不是你能掉?” 她急忙弯腰捡起来翻阅。 “月前,皇宫赏花宴上,帝后遭遇敌国刺客袭击,刺客被擒,身上搜罗出镇北侯与敌国使臣来往的信件,以及三军列阵图、皇城布防图。皇上一怒之下下旨逮捕镇北侯一家入狱,家仆流放漠北。后朝臣求情,百姓跪于皇城门前求情,皇上被逼无奈下旨重新审理此案。此案至今仍被搁置,朝臣无一人敢接此烫手山芋。” 然后便将纸对折起来。 这简直太荒谬了,她父亲多少次带兵出征,少有败绩,怎么就? 泪又滴落。 “南枝,其实还有一事。那个,带人搜查侯府的人就是施北淮。” 沐子宸说道。 “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语气有些激动,浑身都在发抖。 “我看这事有蹊跷,外界说他忘恩负义,亲手将你爹送进大牢。我看其中迷雾重重。” “那你刚才说那种混账话!” 她现在真想打人。 “哈哈,算混账话吗?倘若算,那便是吧。我两年前曾到过上京,与施北淮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不曾亮明身份,我有预感,他一定还喜欢你。其实我不觉得他会加害你父亲。现在上京百姓不容他,这很奇怪,我觉得是有人故意煽动,你要小心查探,我将官位交托于你,也是想你们自己亲自来解决 4. 第 4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天至拂晓深重的倦意缓缓袭来,慕南枝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她梳洗打扮成沐子宸的模样,一层不薄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总是不舒服的。 慕南枝有意改变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性,脸上动作总是要大一些,否则一不小心就成面瘫脸了。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装作沐子宸那个病秧子还真有些难度。 她整理好仪容,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眼前掉落一封信,写着“沐大人亲启”。 这应是给沐子宸的。 她不疑有他,打开信件。 信中说大理寺卿赵如晦邀沐子宸至悦来酒楼。 “让我前去?也罢,去看看也好。” 慕南枝这就动身。 悦来酒楼前人声鼎沸。 牌匾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她万分熟悉,此乃父亲所题。 他虽贵为侯爷,但从不傲上欺下、以权压人。 泪珠在眼眶内打转。 她很快便恢复神智,取出一方手帕擦拭泪痕。 “这个大理寺卿怎么会让我来这儿,必定有深意。” 这场宴会是好意还是歹意还未可知啊。 踏入其间,人声之鼎沸、喧闹之非凡。 将近正午,酒楼中的小二几乎忙不过来。 她身边也进进出出着无数的人。 此时一位店小二出来迎客,夜深天冷他却满头大汗 “客官,里边请!” 嗓音略显疲态,下巴微动,睫毛也被密汗沾湿。 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一条白布搭在肩膀上,灰色帽子有些陈旧,带着些许补丁。 汗液浸湿脸颊,下流至脖颈,嘴皮有些发白。 被人阻了去路,她本不悦,可见小二疲惫面容,心中略有动容,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吊钱打赏于他。 “多谢客官!” 店小二喜出望外,这还是这几日来领到的第一份赏钱,立即折腰、低头迎二人入内。 一踏入此间,糙汉喧哗吵闹的声音与说书人激情澎湃的呼喝声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一些高雅悦耳的琴声。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共处一堂,显得更加嘈杂、喧闹,吵得她耳根发疼。 眼前座无虚席,仅说书人身旁才有空地,容纳外人一席之地。 这酒楼太过嘈杂,慕南枝被吵得有些头晕,这酒楼混迹着三教九流之徒。 赵如晦约她至楼上,不宜在此多逗留。 这可是顶头上司,万不可懈怠了。 “呔!” 中央说书人一声恫吓,慕南枝的脚还未踏上台阶,眼神就情不自禁地落到中间位置。 “想那镇北侯老当益壮,三十万大军压境,毫不退缩,一家老小全部出战,甚至还有那娇滴滴的慕南枝慕小姐都上阵了……” 那说书人说便说了,竟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扮演他父兄时倒真有几分神韵。 扮她还有几分女子的娇羞,嗓子夹着,活像那宫中的太监。 她平时并不这般,上战场更是不娇气。 慕家子孙没一个娇弱的!她的武艺绝对不弱于人。 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心里实则一阵惊涛骇浪。 平素旁人的非议当作耳旁风就是了,如今侯府上下收押狱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赵如晦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好,说得好!” 响 5. 第 5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咚咚咚!” 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在慕南枝耳边挥之不去。 她回想方才百姓的非议,心中略有触动。不过一切的一切亟待见了人再说。 那位大理寺卿她也尚未得见。 上次与施北淮动手,发现以她如今的功力竟然动不得他丝毫。 他们是平手,七年前她还能仰仗自身天赋赢个一招半式的。 她垂眸、收心,徒步上楼去。 这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悬崖边缘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身上背负着的不光是慕氏一族的安危,还有沐子宸的前途。 她迈着稳稳的步子上楼,眼神直视前方,也同时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楼下的说书人还在高声诉说故事与贬斥某人,俗话说可一不可再,如此反复就有些反常了。 她一入厢房,三三两两的官员迎上来,高矮胖瘦皆有,一举一动皆具文人风范。 慕南枝有些慌张,自己武艺尚可,文才不足,腹中亦无多少经纶。 别露馅了才好。 “沐大人终于到了,下官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是啊,是啊!” 诸如此类恭维的话语一时层出不穷,一众同僚将她围在一处。 这些中年男子模样各异,相似的举动让她无所适从。 “请问大理寺卿大人在何处?” 这宴会是赵如晦让他来的,主人没道理不在啊。 这糟老头子她从前也曾听闻一二,是个老狐狸,面对他可要小心着些,可千万别让人看穿了。 “赵大人?他晚些到,那个下官钦慕沐大人已久。” 这是个稍年轻些的面孔,不过看着也三十一二了,与她兄长差不多年纪。 肤色偏白、身形消瘦,个子与她差不多。眉眼间有股浩然之气,像个正人君子。 或是年纪相差不大,慕南枝见着他要觉得亲切些。 “这位大人是?” “在下李岩,大理评事先前早问沐大人事迹,一年段千起案子,无一冤案,真是吾辈楷模啊。” 他摸着下巴那块儿不长不短的胡须赞叹道。 “这可折煞子宸了,分内之事罢了,各位大人,不知哪位与我同是大理正啊?本官才进京,诸多事宜还不清楚,若有得罪之处,请诸位海涵。” 慕南枝直接鞠上一躬。 官场客套话她说着真是不舒服,她平日恣意惯了,甚少这般。 忽然想到施北淮也在大理寺任职,他是否也会打官腔? 那张冷脸能说这些?那她有点好奇了。 想到这儿,面具下的真容粲然一笑,众人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笑。 李岩上前引他入座。 “你说平南王世子啊?他平日深居简出,若非公务,是不会与我等会面的,近日又有诸多的风风雨雨,他来此怕是不太合适。” 几位大人也接连动筷、酒杯。 一两杯热酒下肚,也开始自说自话,时不时与她掰扯两句。 李岩倒是天生的话痨,这会儿嘴皮就没停下过。 小到市井趣事,大到国家大事,都一一详述。 慕南枝也从中获悉不少大事,尤其是关于她父兄入狱之事。 “那个,李兄,我入京是为查镇北侯通敌案,我是否能面见犯人?”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眼睛紧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没一个表情。 李岩被这样紧盯着有些不适。 “贤弟,我私下就这么叫了啊,就算你是皇上亲自提拔入京查案的官员,也不能贸贸然进天牢的。这是件大案子,就算是赵大人也难见镇北侯。” “这是为何?” 她语气有些焦急,已经有官职在身,怎能见不到父兄。 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她怎能安心呢? “因为世子先前见过了,似乎是拿到了供词,因为陛下调你进京,这供词你兴许能要到。” 听到这儿她不免觉得有些荒谬了。 区区一个供词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施北淮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按李岩的说法,怕是大理寺卿都无法要到这份供词了? 这不是完全乱了章法吗? “世子现在何处呢?如今情势不明,案子是否有冤还不得而知,子宸不才也愿以微薄之力查察此案,还无辜者以清白,不辜负圣上隆恩!” 她抱手言道,目光炯炯有神,身姿板正,像是在发誓。 在场的官员也被这气氛所感染。 “嗯嗯,不错。” 接着又令小二上酒菜,大吃特吃。 慕南枝见此情形心情有些沉重。 幸亏下旨让沐子宸进京,否则这桩案子落入在场任意一人手里,她全家怕是翻案无望了。 “沐大人,我敬你。” 对面之人已有些醉意了。 她不太记得这人是什么官衔了,只能接下酒水。 “扣扣!” 房门被敲响。 此时一身着红衣骑装的男子入座。 慕南枝霎时愣住,唇半开着,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正巧她身边还有一空位,施北淮径直坐到了她身旁。 忽然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的气息传至鼻尖,她略皱眉。 旁边的各个官员纷纷掩着鼻息。 “我说施大人,你怎么来了?” 他们纷纷将凳子后挪一步。 “怎么?本官来不得?” 他嘴唇有些干,为自个儿倒一杯酒。 “莫非这位便是平南王世子了?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你为何这般狼狈?也该换身衣服来才是啊。” 慕南枝有主意到,他两次着装都是以红色为主。 这转变真的太大了。 这种红色介乎正红与粉红之间,是年轻女子惯用的配色,他怎么迷上这种了? “北淮失礼了,来得匆忙来不及更换了,我敬你一杯。” 声音醇厚不减当年,岁月几乎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仿若昔日的少年郎。 耳后的发间似乎还有一两根菜叶,于是她伸手去摘取,随手扔到地上。 “这,听闻世子武艺高强,怎会被这等平常之物给暗算了?” “非也,百姓所扔,我岂能与百姓动手,也便算了。” 语气竟无半点哀怨。 她记得从前的他可是半点尘埃都不愿沾染半分的,怎么今时今日变得这么奇怪了? “这倒没办法了,您与侯府小姐早有婚约,这么多年还不曾迎娶,再加上是您亲手将镇北侯府收押入狱,难免招致非议。” 慕南枝想看看他可会为自己辩解一二。 昔日的情分并非烟消云散,只要他辩解一句,她还是可以相信的。 “此事暂且不谈,以免扰了大伙儿的兴致,我听说你上京途中曾遭到暗算?可有线索?” 慕南枝瞬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他 6. 第 6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这些凶徒,个个拿着武器,有枪有棒的,绝不会是普通人。 她竟不知上京的治安这样差了,怎么半天都没人来,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突然一到寒光闪现,刀子落到她面前。 慕南枝一个转身手劈对方手腕,抢下弯刀。成,然后手握尖刀向周围一砍。 虚晃一刀,将列位身上的布帛化为碎片。 一个个大男人赤·身·裸·体地看向对方。 而后她一纵跳到饭桌前,一扯桌布将所有的残羹剩饭倒在他们身上。 “这些就当本官赏你们的了。” 众人见状要逃,慕南枝以内里将大刀送至木门上,随后大力将桌布撕成条,拧成一股绳,将多数“难民绑起来,外围的都是没穿衣服的。 “大人,给我件衣服啊!” 她冷笑一声,原来这些人也是知道廉耻的。 “你们弄脏了施大人的衣服,那本官就扒了你们的衣服——游街。” 在场官员无不瞠目咋舌,这哪是病秧子啊! 慕南枝意识到自己方才中气有些太足了,马上找补。 “咳咳咳咳咳!” 她咬破牙间隐藏的番茄汁,落在手帕上。 “你们,这伙乱民,别以为本官病重就治不了你们了。李岩,随我一同,快。” “呃,是!” 李岩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一齐扒了这伙人的衣服,带着他们在街上游荡。 一出酒楼,就传出无数女子与孩童的惨叫。 他们长这么大何时见过这种“盛况”! 几十个壮汉被扒光衣服游街。 前头的官员个个穿戴整齐形成巨大反差。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生面孔,眉眼美如画,青色云锦长袍裹身,目光如炬,双手背在身后。 身姿挺拔、容貌非凡,犹如鹤立鸡群。 一些大胆的女孩看了又看。 慕南枝抱之一笑,仿佛她身后不是赤条条的人,而是一匹马一般。 “诶,那个,小沐啊,咱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子不太合适啊!” 李岩为官多少年了,身在大理寺,见过那么多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惩罚。 简直诛心。 “无事,这上京确实该整理一下了,方才这伙人大闹酒楼,上面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那就不能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嘴角弯弯,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她时不时拿出帕子“咯血”。 每一声咳嗽都打在了众人的“心巴”上了。 病秧子武功超群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多花样。 不过这些文官面上不乐意,拉着这些人游街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流民胡闹不是一次两次,朝廷几番劝解都无疾而终。 加上皇帝仁慈,不忍苛责,他们平日也就忍了下来。 “好冷啊,赶紧还我们衣服,你们算什么官,竟然这样欺侮我们!” 慕南枝混迹江湖多少年了,什么混子没见过,对付这些地痞流氓,就得来硬的。 “以下犯上的罪名也是不轻,我奉劝各位少说话。” 李岩回复道。 白白的牙齿紧咬下唇,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这新来的大理正也忒好笑了。 他办理案件也是这般么? 眼神也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李大人这样看我,我倒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你会吗?哈哈。” 李岩乐呵呵地显得憨厚十足。 这会儿看热闹的百姓多了起来。 羞涩的、胆大的、好奇心重的,都拥在一块儿了。 “哟,大理寺的官啊!那带头的有些面生啊!” 慕南枝耳力不错,听到百姓的疑惑,侧身出列,抱手解释道: “本官沐子宸,初到上京便抓住一帮恶徒,念他们身世可怜,就小惩大诫一下,百姓们散了吧。” 她本就生得修长,多年的江湖生涯使得身上自带一分侠气。 加之语气温和,这下人就更多了。在场的女子多为这位新来的英俊判官驻足不前。 经年奇事不断,这夏日还未过去,就有这等新鲜事。 百姓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喂喂喂,我觉得适可而止吧,总觉得再闹下去会出事的。” 李岩上前来拉扯她的衣袖,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这人初来乍到,千万别得罪人了。 慕南枝唇角勾起,悠然清浅,眼底波光婉转,突然一冷,瞥向后方几个“暴徒”。 “李兄,你也看出来了?这里面好几个练家子,一般流民没这个水准。没事儿,一切责任由我担着。” 她拍着李岩肩膀打包票,她虽然行事向来胆大,但也敢保证这帮鹰爪不敢漏出马脚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你这什么话!我李岩岂是胆小之人,今日啊,大家一起担,各位大人,表个态啊!刚才要不是沐大人,我们可不能安安稳稳地出来。” “这是当然!” 不远处的某个阁楼之上,一道红色身影闪过,也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 “有意思。” * 游街半个多时辰,众官一齐将凡人押至大理寺。 正撞上准备出寺的大理寺卿赵如晦。 本近乎浑浊的双眼立马亮堂起来,非喜是惊。 他为官多年还没见过如此“盛况”。 那为首的年轻男子正是沐子宸,也是他颇为赞许的年轻小辈。 “这这这,怎么回事?” 他半掩着眼睛,实在是有辱斯文。 “回禀大人,诸位大人为子宸接风洗尘,谁料这些流民突然闯入,企图杀官泄愤,他们以污秽之物对付施大人,子宸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她不疾不徐地说道。 此次行事算得上荒谬了,不过也算符合沐子宸的为人。 她二人相识多年,极其了解对方。 这人断案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这,你!唉~” 赵如晦扶着乌纱帽唉声叹气。 他早知这个判官的“盛名”,做出这等事情算不得惊奇,只是国有国法,他这般肆意妄为恐会让人钻了空子。 “子宸啊,你恐会受罚啊。” 目中皆是担忧。 “子宸做事向来无愧于心,这事乃我一人所为,为难我一人便可,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身犯国法,理应惩处。他们随意侮辱朝廷命官,其罪不小,令他们游街也算网开一面了。另,这些流民均是无家可归之人,恐经人煽动才这般行事,请大人严加审问。” 大理寺周围围着不少的百姓这番慷慨激昂之辞也调动着他们的情绪,不少人拍手叫好。 然赤·裸的几人却始终不甘心,反驳道: “我们要对付的是施北淮,根本没有要与你们为难,你们这帮黑心官,欺侮我等无权无势啊!” “就是,就 7. 第 7 章 《诱他承欢》全本免费阅读 慕南枝再到天牢,一步步踏入天牢,眼神在守将身上停留片刻。 那人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另有几个小兵怒目圆睁,对她施以恐吓的眼神。 进入狱中的那一刻,灯光晦暗,举头不见看不到底,好似蒙上了一次浓雾。 扑面而来的是犯人们撕心裂肺的嘶吼。 “冤枉啊啊啊!大人放过我吧,好痛!” “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幽森的牢房中回响着,跟地狱的小鬼似的。 她不由得心惊肉跳,这其中会否有她的亲人在? 慕南枝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分辨这些声音。 “啊!” 背上突然被人一推,她险些在牢房里摔了个狗吃屎,立即起身,气势汹汹地看向捕快。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进了天牢就没几个能够安安稳稳走出去的,劝你安分点!” 话出口的同时无数的涎水喷洒在木棍上,慕南枝胸中直犯恶心。 “我?我不安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安分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胸中压抑着气,慕南枝方才无非是动作慢了一些,并未开罪此人。 她才入狱就受到这般对待,那她父兄呢? 对方见她这副傲气十足的样子,挥动手中鞭子抽打在木头上。 “刷刷刷”地响着。 她的脑子自觉浮现父兄在这鞭子下的惨状。 “真是岂有此理!” 她暗骂道。 其实对付一个小捕快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她还没见到父兄,不可冲动行事。 慕南枝硬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这位兄弟,在下一时失言,方才只听见犯人叫声实在凄惨,心生怜悯,才慢了脚步,请见谅。” 她深深鞠上一躬。 “算你识相,咳~呸!” 一口浓痰吐进牢房,直接落到她的脚边。 慕南枝立即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奇耻大辱,她活了二十四年,几时受过这种屈辱! 竟敢啐她一口痰! 胸口突突突地起伏着。 她强行将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慢慢走到一边。 此时墙缝边有几只蜈蚣进进出出,一抬头见着几只飞耗子在牢门顶上攀爬。 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慕南枝倒不是惧怕,只是不忍父亲、兄长受苦。 适才坐下,干枯的稻草边生出不小的动静。 慕南枝屏住呼吸,手掌慢慢靠近,食指、中指一下子就抓住了条长长的尾巴。 耗子被她牢牢抓在手里,在空中来回晃荡。 “老娘惩治不了那个鳖孙,还治不了你了!” 老鼠扭着头想去咬她,却被迫在空中做了一回“风车”。 嘴里“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这时方才那个捕快去而又返。 “你怎么回事?我看你是找死!” 他正要大开牢门动刑。 慕南枝“不小心”地松手,那耗子直接荡到了他都脸上,受到极大的惊吓,一口咬在男人唇鼻之间。 “啊啊啊!” 他伸手去抓耗子,手背也中招了,耗子趁机逃了。 紧接着是一场更激烈的吼叫。 不过狱中向来不缺这类声音,也便没有引外人进来。 慕南枝缓缓上前,取出一袋粉末,轻盈地洒在他脸上。 刹那间就止了疼,甚至有股清清凉凉很舒服。 夏日当值本就很累了。 “你什么意思?” 黄钰充满警戒心,随即退后一步。 他看出来这人不简单,这牢里的耗子一向狡猾,牙口又尖,竟然敢拿着耗子玩儿。 “没什么意思,这粉末是止疼的良药,同时毒性不小,三日之内要是不救,那你就见不到下月的硕果了。咳咳咳!” 她意识到说得多了,便拿出帕子,边走边咳嗽。 步伐不算稳健,看得出是个重病之人。 黄钰眼中浮现一丝惊恐,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这人也太不同寻常了,这是妖孽吧? “你,你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说过我可怜那些受苦的犯人,你若当值,便下手轻些。或许有人罪有应得,但这天牢向来不缺冤魂的,你大致将各个犯人的案件与我说说,左右现在闲来无事,你肯定不能对我用刑,我这人吧,记仇,万一把解药的方子忘了就不好了。” 她转身小跑抱一团草放到牢门前,准备听故事。 黄钰见此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怎么感觉有些儿戏呢? 他可是天牢捕快头子,给人说故事? 虽说对方的官可能比他大得多,天牢里的犯人就没有平庸之辈。 “这个啊真是要说很久……” 他酝酿好半天,准备从这边的牢犯开始说。 “看见那家伙没?刺客,行刺当今圣上,真是大胆……” 慕南枝耐着性子听他一个个说完,不时还附和两句。 直到他讲到镇北侯冤案,立马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身上惊起一阵冷汗。 “说多了,不说了。” “诶诶诶,别啊,就咱两个,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你不能把人胃口吊起来就不管了。”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即将远离的布衣。 黄钰猝不及防地撞上柱子。 “哎哟,痛痛痛!” “不好意思啊,大黄。” 她挥袖帮他扇扇风。 黄钰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无比铁青,这听着不像是人的称谓。 “你少来!老子,老子说就是。” 他心里还是有些怵这个病秧子,凭他甩老鼠出来的手劲,铁定是个练家子。 “这,这个案子真的闻者伤心,那天我亲眼看着侯爷、公子、小姐,被押去刑场,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人人都知道侯府是冤枉的,可是证据确凿啊,私通的密信就是从侯府里搜出来的,皇上也毫无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位陈州判官了,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脸上伤心的神情不似作假。 慕南枝也陷入沉思,这其中隐情怕是不少。 她还需明察暗访。 无论如何,不管这幕后真凶有多高明,她势必要将真凶逮出来。 “诶,侯爷在何处?能见见不?我,对镇北侯仰慕多时。” “啊?这就是你目的啊!这这,有点困难,你知道这天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守卫,侯府犯人也不是我们说能见就能见的,甄志权将军亲自守着的确,不行不行。” 他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听此一言,慕南枝就放心了。 甄志权她还是了解几分,这人忠君爱国,也曾在父亲手下任过职,一定不会伤害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