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害羞》 5、第5章 宁桃心脏缩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能在对面男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往前移动。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走过去之后郁景和应该会让开。 但没想到,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仍旧笔挺坚定得像是棵青松。 宁桃挪动着脚尖,离郁景和越近走得越慢,终于在不到几寸距离是先败下阵来,头低得不能再低,步子也越挪越小——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她抬头便能对上他的衣襟。 一种淡淡的,清凉的薄荷感萦绕上鼻尖。又带着一种远距离的疏离感。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宁桃垂着眼,心跳如擂鼓般密集。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想要急切的远离郁景和。可他总是若即若离,此刻却又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石。 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她嘴唇动了动,眼神不自然的扭到一边,即使想表现的镇定自若,可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意外轻哑得不行: “让一下。” 可话音落了,对面的人却仍一动未动。 宁桃指尖攥紧,眼尾又有了发酸的痕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自己要绷不住时,那人却又忽然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抓紧机会穿过,后背却仍是僵的。 宁桃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个苹果和一盒昨天洗过的小番茄。 她知道郁景和就在后面看着她,所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过来,低着头,视线也尽量不和对方交汇,一路快步朝着回房间的那条路走过去。 却不料张丽会突然叫她:“桃子,早上吃这些生冷的容易伤胃啊。” “锅里还有给你留的豆浆,糖饼和麻团,你哥早上刚去给你买的,应该还是热的。早上吃点热乎的对胃才好。” 她正在那里看电视放的古装剧,只是瞥了一眼宁桃拿的东西,便随意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而后又继续将视线放到电视画面上去了。 或许因为离的比较远,再加上有电视机的声音做掩盖,所以才没有发现宁桃跟郁景和之间的某些不对劲。 宁桃却端着东西,在原地僵了一下。 她了解张丽,人很好。虽然平时比较爱打牌逛街看电视,还时不时被那些三无产品骗钱,但人真的热心,对她也视如己出。 宁桃抿了下唇。 她抱紧了怀里的沙拉碗,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转身回到厨房,从锅里拿了仍温热着的麻团糖饼和一小杯豆浆。 随后才又一言不发的路过郁景和身边。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拦着她。 宁桃视线尽量跟他避开。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在余光中瞥到男人站在原地。看向她时,明显暗了的眼底。 两人倒是没说一句话,默契的保持缄默。 宁桃捏紧手指,低着头快速从他身旁过去,一直到上楼回到房间。背脊绷直,强迫自己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到卧室,关门的那刹那。 才终于像一条即将脱水的鱼回到海洋,那根紧绷的弦也得以松懈下来。 她很快便瘫在了床上。 宁桃现在才明白,所有的飞蛾扑火都是有代价的。 自己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郁景和,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与之交流。甚至在同一屋檐下都会害怕,愧疚,想要逃避。 她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和以前一样给她买早餐。 可宁桃宁愿他别再对她好。 郁景和越是正常,她就越觉得自己做错。不应该喜欢他,更不应该说出来。打破这一切的平静祥和。 搬出去吧。搬出去。赖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宁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渐渐稳定下来后却又觉得,似乎必须这样,也只能这样。 自己早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还赖在这里本就师出无名。郁家对她的恩情她记得,也一定要还。她不能再像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在这里,又继续患得患失。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想要独立。 —— 吃饭的时候宁桃一直蔫蔫的,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甚至连夹菜的时候都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一道鸭血。 其实今天还有她喜欢的茄汁嫩豆腐和蜜汁排骨,还是郁景和做的,但是她没有心思吃。 郁父郁母以为她是没有睡好,唠叨了几句也就没有多问。 宁桃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透明,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才好。可郁景和就坐在她对面,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机械式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景和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有女朋友了?” “要是真有了,以后我们也就不给你瞎介绍对象了,省得两家再见面的时候尴尬。” 张丽随口这样问了一句,稍微有点埋怨的语气。 还没等郁景和那边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宁桃心里紧了一下。但也不敢抬头,反而埋的更低。 饭桌上的气氛却已经紧张起来。 “没有。” 几秒后,郁景和才答了一句。明明是平常且温和的回答,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冷感和淡漠。 “那就是没看上人家姑娘?还是你在警局那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张丽倒是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大有继续深究打探的架势,倒是郁明杰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让她别再说。 这种事情宁桃本身就不好插嘴。 更何况自己昨天还刚刚跟郁景和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宁桃一直埋着头吃饭,像是要把自己变成尘埃,但心里却忍不住又酸又软。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张丽的话里听出了昨晚郁景和没有去相亲的事。只是心里稍微有了好奇的念头,便又想到郁景和对她冷硬的话,心里一下被冰水泼了个透。 郁景和喜欢谁,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就算他没有去跟那个顾阿姨家的姐姐约会,也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就比如,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生。 要是这样的话,好像一切都能说通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漂亮吗?她也喜欢他吗? 宁桃心里忍不住一连冒出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问题有答案,反而像水银似的压得心口越来越沉。 不管那是什么样的女生,她都有些无法抑制的嫉妒。 宁桃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柠檬头。同时也为昨晚告白的事情而丢脸: 她真不应该说的,应该永远埋在心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头都抬不起来。 饭桌上的话题转化总是自然而迅速。 旁边的郁父郁母已经在聊其他的事了,说小区里面哪家养的那只大金毛得了什么罕见病,在宠物医院治了一个月才将将好了,前后花了十多万。 宁桃则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心里的沉酸让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听别的事。 她浑浑噩噩,菜也不记得夹。只是用筷子一点点挑着那些白米饭。 可就在这时—— 宁桃忽然感到前面的盘子动了一下,整个儿被人拿开。 她稍抬起眼帘,看到郁景和坐在对面,把另一道她喜欢的蜜汁排骨放到了她面前。 而后又像怕她够不到对面的菜似的,还专门盛了一小碗放到她手边。 宁桃飞快的掠了一眼对方,便又很快心虚的低下头去。 郁景和仍旧是那般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一切如常似的,会帮她换喜欢的饭菜,会把她不喜欢的姜丝挑出来,怕她不好意思去够离自己稍远的汤,单独给她盛好放到手边。 但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不喜欢那道菜。相反,她本应喜欢得很。 宁桃现在只是伤心过度,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而已。 郁景和都已经把那些东西放到她旁边了,她却一点都不想夹。 反而莫名有一种排斥心理。 宁桃草草的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便垂着脑袋站起身,极小声的说了句: “我吃好了。” 她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又拿去了厨房洗好放好,重新上楼回了小卧室。整个过程都安安静静。即使能感觉到有视线一直落在她后背上,但也尽力绷住了。 “桃子是不是不舒服啊?看起来怎么没什么精神?”郁父上午不在家,扭头看了一眼上楼的宁桃,疑惑地问了句。 “应该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看到她就蔫蔫的。”张丽回。 只有郁景和没有说话。 或许除宁桃自己以外,只剩下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不能说。 其实他刚刚就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她不说话,不敢和他对视,小脑袋都快低到碗里面去了,刘海和碎发都垂着,遮挡住荔枝般清水的脸蛋儿,一直扒拉着碗里那点儿白米饭。 可怜得像要缩成一团。 平时她总是很捧他的场,无论他做什么菜她都很喜欢吃。以前还总是在他后面追着想让他做。 宁桃看着纤细,却不是那种会挑食的姑娘。 或许小时候就要寄人篱下的缘故,养成了有些敏感的性子。平时都是乖乖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做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他做的没有那么好的时候,她也吃得很香。 宁桃是很少会主动说什么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对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高中时,食堂换了新的承包商,陆续发生过几次食物中毒的事。 后来,大部分学生家长都开始给孩子送饭过去。宁桃却不好意思给张丽和郁明杰添麻烦,一直没说过。 直到事情闹大被媒体曝光后,张丽才从别人那儿听说。 当时郁景和在别的城市上大学,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件事。 别人家长送饭的时候,宁桃要么随便买点小零食,要么就干脆不吃,再加上高三学习压力大,后来慢慢就出了慢性胃病。 他心疼她。所以一旦放假能够回家的时候总会给她做一些好吃的。她也一直很喜欢,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只有今天,一口都没动。 —— 宁桃回到卧室,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刚刚郁景和坐在她对面,她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整个人都僵硬着。 她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刚回到床上,将那只软软的大熊拽过来垫在头下,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安笙发来的消息。 “明天九点半,别忘了哦!!” 宁桃这才想起来已经周五。明天九点半要去给合作的店家拍新品照。 “欧克欧克[ok]”她回了个表情。 从昨晚到今天,宁桃的情绪一直都在被跟郁景和的那件事左右着,其他的事都没怎么想。 她头枕着那只大熊玩偶,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她真想搬出去,一分一秒都没办法再跟郁景和共处。 搬回学校吗?可是她已经大四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学校宿舍里面去也不现实。过几个月之后还是要找地方。 何况他们学校的女生是四个人一间。宁桃东西不少,都搬到学校去根本不可能放下。 宁桃想彻彻底底的从郁家搬出去的。 虽然郁父郁母对她都很好,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一个寄宿在这里的外人。再加上自己跟郁景和告白的事,她真的没有脸面继续待下去。 她不想再和郁景和有那么多关联,只想躲得远远的—— 最好能彻底忘记他。 —— a市这几年的gdp也是全国前十。但房价相对于京市沪市却并没有那么夸张。 之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时候还是爸爸单位的房子。去世之后,单位发了慰问金,房子就收回去了。所以她也没地方直接去。 宁桃下了几个租房app,看了看附近的价格。整租有些贵,她不太负担得起。主要现在收入也不太稳定,不能那么奢侈。 合租的话,那些app上面的价格倒是可以接受。这次拍照的收入加上之前兼职的钱,好像也够先付三个月。 但各种各样的隔套,让人看着有些花眼。 宁桃在app和微博上的同城租房超话找了几个中介,也加了微信去问。对方中介甩了一些拍好的小视频过来。光看视频和图片来说,宁桃觉得还不错。 不过还是要实地去看才能确定…… 宁桃放下手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紧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酸楚。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喜欢这种家一样的感觉,喜欢郁明杰和张丽,也喜欢郁景和。 但她知道。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 周末的天气很好。 因为定好了时间,宁桃闹钟一响便早早出门往磨山去了。她今天出卧室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怕会遇到郁景和。所以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 郁景和一直都保持着训练时的作息,起得很早。以往自己每次放假睡醒,郁景和都已经去外面买完早饭回来了。 宁桃比较奇怪。 她不喜欢喝家里豆浆机做的豆浆,反而喜欢喝外面小店子卖的,馋了很多水的那种。 小时候妈妈就总骗宁桃说喝豆浆可以让咪咪长大,她就慢慢的喜欢上了喝豆浆。 以往郁景和只要在家住的时候,早上起来都会去给她买。 用保温桶装好,等回家的时候豆浆还是热乎乎的。有时候配麻团糍粑,或者带回来宁桃很喜欢吃的那家糖心饼。 不过今天郁景和不在,应该是去警队了。 客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曦微的晨光从玻璃窗外透射进来,安安静静的落在地板上。 a市的早晨总是雾蒙蒙,一直到□□点才会慢慢显露出太阳来。宁桃走路去路口搭了地铁过去,坐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 因为担心宁桃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安笙今天也过来当后勤。 等宁桃找到地方的时候,先是跟安笙汇合。过了一会儿,店家那边的人也到了。因为是第一次合作,那边只带了几套衣服。 宁桃拿了一套去附近的卫生间换,安笙帮她整理。 “她们店长那么年轻嘛?还是帮忙的员工?”宁桃一边换一边问。 “就是店长吧。我看她微信资料就是,好像之前是美院的学生,本身就是做服装设计的。大四的时候两个人创业做的品牌。看官博和销量感觉还挺厉害。” “而且你看到没,她俩开了辆特斯拉model3过来,珊瑚粉的,好好看啊!” “也不知道咱们毕业几年才能买车……”安笙叹了一口气,小声说。 宁桃刚把襦裙换上,还在系衣服的带子。 “真好……”她也感叹的回了句。 宁桃不会画画,不会设计,对那些复杂的电脑操作更是一窍不通。 一想到那两个姑娘居然能独立完成这么多事,又设计又定版打样,包括发货客服官博运营都是自己来,她就觉得好厉害,赚那么多钱也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头发又弄了很久。 宁桃比较手残,化妆还可以,但是让她弄各种各样的发型绕来绕去,她就完全不会。还好店家妹子对这些都很熟悉,也带了拍摄需要的发饰过来,很快就弄好了。 “好看!不错不错!” 店家妹子拉着宁桃前后看了看,满意得不行。但宁桃也不知道对方是满意自己家的衣服效果,还是满意她这个模特。 “摄影师还没过来?这都迟到一小时了吧。” 安笙看了看手机时间,提了句。 “没事,他这人就是没准点儿的。等下我微信问问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店家妹子低头在手机上打着什么东西,又抬起头补了一句: “一会儿小姐姐帮帮忙,等摄影师来了别提迟到的事哈。” 说到这里,店长有些欲言又止:“他吧……性格比较怪。” “但是技术好,蛮难请到的,有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走就走。所以一会儿尽量少跟他说话,说少错少嘛。” “就算技术再好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安笙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要是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不高兴走了,那不是要付违约金吗?而且他这性格居然还有人想跟他合作?” “这个嘛……他家有钱得很,摄影就是爱好吧。”店长说。 “啊,还能这样?” 宁桃喃喃了一句。 她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有些魔幻,哪怕是还没见过那人,心里面便已经有了些负面的情绪。她天生就不太喜欢这种公子哥,会有些偏见,觉得对方不好相处。 心里正这么担心着,旁边的店长却突然接了个电话,草草说了几句后挂断。 “他过来了。” “我先去山下路口停车场那迎一下。”说着,便拿着包急匆匆地往下山路口去了。 — 磨山是a市很有名的风景区,临着东湖,春夏时都有满山的樱花,还有池湖里成片的荷花。秋冬则是梅花和桂花。 再加上只进去不玩项目的话完全免费,所以一年四季都是网红拍照的打卡胜地。 之前还有几部很有名的仙侠和古装剧都来这边取过景。后来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旅游,也算小小的带动了一波周边经济。 十点钟一到,烈日终于上了梢头。 原本宁桃早上出来时还觉得天气有些灰蒙蒙,担心会不会影响成片效果,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多虑。 只是一热起来,妆就容易花。 趁着店长和摄影师还没过来的间隙,宁桃找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待着,顺便摸鱼看看手机。 她平时也不是网虫,顶多就是聊聊天,玩玩简单的手游。 和其他朋友不同,宁桃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怜。来来回回也就是同学和社团上认识的那些学长学姐。打开微信看了看群消息,也没什么新鲜的事。 宁桃手指顺着消息栏无聊的下滑,却意外看到了郁景和的头像。 心陡然空了半拍。 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前天,她问他晚上回不回来的那句。 而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店长的声音: “可以准备开工啦!” 她顺着声音望去,远远便看见店长朝这边走过来,旁边还多了一个男人。 说是男人,但似乎要更年轻些,二十多岁的样子。 宁桃远远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对方那一头白色却又偏浅金的头发。半长。 那人很高,身形偏瘦,纯黑色的短袖,下身是普通的灰色运动服,套在身上还蛮好看。不知道是面料还是身形的关系,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坠感。 浑身有一种很街头社会的痞气,像不好惹。 本身就是浅色的发,再加上袖管处露出来的小臂也是极白,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宁桃天生对这种男生就比较怕,很快便收回视线,心里不断想着,快些拍完,快些拍完吧,拍完就能回去了。 她初中时,也会有这种街边混混来搭讪。 宁桃每次都躲得远远的,但这种办法也不是时时都能奏效。后来有一次,那些人在校门口想要堵她,正好碰到郁景和也放学过来。 校外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最是年轻气盛,再加上早早少了学校的管束,像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那也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郁景和打架。直到保安来后才平息。 他身手利落漂亮,就算一个人时也没有落于下风,洒然干净。又哪怕气喘吁吁,满头额汗时也依然高瘦挺拔。 她吓得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却和在场路过的所有女生一样,陷入了青春期,女生对好看的男性荷尔蒙悸动的陌生情潮里。 不过其他女生的喜欢是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欣赏。 只有她一边悸动,又一边自我怀疑,自我批判。 原本宁桃是不跟郁景和一起放学的。 郁景和在高中部,宁桃在初中部,放学时间本来就很难凑到一起。但自从那次之后,郁景和下午放学就会带着宁桃一起回家。 等吃过了晚饭再回学校上晚自习。 她那时还分不清自己对郁景和的感情是什么。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喜欢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回家,有一种很不一样的安全感,即使这种安全感很自私—— 好像郁景和在前面。 就能够挡掉来自全世界的,所有的危险。 8、第8章 宁桃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后来郁母还坐在床上哭了起来,弄得她心里也很愧疚难受。可事到如今,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宁桃的房间跟郁景和的差不多大。但郁景和的房间看起来就很简洁干净,她的东西就显得要更多一些,尤其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她在附近超市定了几个搬家用的纸壳箱,一一把书架上和桌子里的东西都收好放到箱子里。 每当宁桃拿起一样放到箱子里,就像是一点点割断了自己和这里的羁绊。 心里也像是被灌了水银似的,又重又麻。 好像自己无论怎样都不会获得解脱和快乐。留在这里不会,离开也不会。 没有人比她更渴望能融入这里,但她知道,当自己迈错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机会。 月上梢头,夜晚沉寂下来。 宁桃拿着手里一摞书,还有当年林林总总的复习资料。印刷的纸张边缘已经皱卷了,最上层也落了些灰,但中间的部分还很新。 宁桃垂下眼睫,视线落在那些打印的资料上,会想起郁景和高三给她补习功课的时候。 对方很少会来她的房间,印象最深的几次就是那时。 其实郁景和学习很好,也不怎么偏科。 宁桃数学不太好,他高考前会帮她辅导数学,分析错题。虽然郁景和是理科生。但政治第一册的宁桃掌握得不太好的经济内容,他也是看过一遍后就能教她的程度。 当时他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此刻右手边的位置上。 他教她功课时总是很严肃,但为人细心,讲得也很慢,时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宁桃却总是忍不住走神,偷瞄他。 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脖子那里微微凸起来的喉结随着声音一滑一落;修长好看的手,正握着她的笔的白净指节。 思绪渐渐的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她就是从那时候发现的。郁景和的睫毛很长,但从侧面看不是卷翘的,而是很自然舒展的一种弧度。 她还喜欢他眼尾处的褶皱,深浅适中,不会过分垂下,也不会上扬,但却是不用任何修饰也很好看的程度。 宁桃就是在这些细节处失了神的。 她心里平静不下来,尽管眼睛盯着纸面努力去听对方讲的内容,但等郁景和说完却还是大脑空空。 她有时也怕郁景和嫌她笨,便嘴上说自己听懂了。 但郁景和却好像每次都能看透她到底会了没有。即便她嘴上说会了,对方却还是会耐心的再讲一遍。给她写好复习用的笔记和例题。 宁桃甚至有时候都怀疑。 自己是因为觉得以后再也遇不到像郁景和好的人了,所以才会喜欢他的。 想起那时,她心里面就像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像草莓糖一样。可会到现在,甜就好像都变成了苦。 她心里酸了一下,刚把复习资料放到纸壳箱里,便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是郁景和回来了。 她熟悉他的脚步声,而且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是别人。 宁桃的心猛然紧了一下,身体和精神也都绷了起来,没有办法再集中注意力在收拾东西上面,而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下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她知道,郁明杰和张丽肯定会和郁景和讲这件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还在房间里,却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全感。好像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一定会过来一样。 她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低头继续收整东西,可心绪却依然是乱的。 她知道郁景和一定会过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最终停在了门口。 宁桃的心也紧跟着那脚步声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在最高点停住,好像一颗心都悬在了空中。最终随着门口砰砰砰的几声敲击,整个爆炸开来。 她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却被定住,动也动不了。 那人又敲了几下,看得出来是心急了,比以往过来敲门时的力道都要大。甚至有一种她不去开门,就不会停下的势头。 宁桃害怕了。 就像那晚一样,因为她有一种直觉——郁景和在生她的气。 对此,宁桃本能的感到害怕和想要躲避。但这次郁景和却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然在门口敲着,力道一次比一次更重。 “宁桃。” 忽然,敲门声停下。他在门外喊了她的名字。 “开门。” 宁桃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咚的一下从高处又沉到了底。 她惧怕,但是又对现状毫无办法。想躲着郁景和,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开一下门,对方就会一直在那里。 她实在受不住了,主要是一种心理的压力。 宁桃垂着头过去,视死如归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窄的缝。 门一开,眼前便是郁景和胸口的位置。干净深蓝色衬衫,身上那种清凛的气息也随之而来——她心口微微颤动,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她一看见他便又不行了。没过几秒便又想把门关上,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宁桃也确实这样做了。 只不过关到一半时,门却豁然被郁景和把着边沿顿住,再也无法合上半分。 她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看他,却不想就在那个间隙,郁景和忽然用了力气将门从外面推开来。 他的力气本来就比她大很多,甚至可以说没有相比的余地。或许是因为没有预料到,以至于宁桃不小心被他弄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差点摔倒。 “躲什么。” 那人一反常态。像是一点都没有歉意似的。反而向前一步,视线紧逼着她,声线严肃冰冷: “我们谈谈。” 7、第7章 第二天因为要去看房子的缘故,宁桃起得还算早。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郁景和那晚没有去相亲的影响。和郁母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对方一直在跟宁桃说找男朋友的事情。 一会儿说一定要找靠谱的,别找那种花心二代;一会儿又说别找郁景和这样的,埋怨自家儿子对工作太负责,一天到晚不回家。 宁桃也没怎么搭腔,就在一旁听着。 但心里却想着:要是能找到跟郁景和一模一样的,她估计做梦都要笑醒呢。 或许是自己滤镜太厚,反正宁桃就觉得能嫁给郁景和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福吧。 可惜自己没有。 主要她真的了解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给她一种放心和安稳的感觉。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从心底不相信和怀疑任任何人。 如果不是郁景和的话,她觉得还不如一辈子就这样自己过算了呢。 总好过错信一个人渣。 何况现在的男的十个里面有九个渣。宁桃实在没有那个自信,能笃定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话说回来,幸好郁景和昨晚没回来,今天早上也不在。 不然她肯定连早饭都没法这么放松。但凡想起来对方那晚说的话她就浑身难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是直接逃离地球,逃到外太空。 吃完早饭,宁桃说跟朋友有约,然后便偷偷联系了中介看房。 她本身就不喜欢麻烦别人,也没有叫朋友。只是自己联系了中介去看。 因为对学校周边比较熟悉,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和中介说好在地铁口见。等到了地方,那人就拉她去看了附近的房源。 两人骑的是那种轻便的小电驴。 宁桃一开始还有点尴尬,毕竟在此之前,她只坐过郁景和的自行车后座。 但现在要坐别人的后座上,对方还是个男生,宁桃就有些不太好意思。 好在今天宁桃穿得是修身的牛仔裤,不是裙子,还稍微方便一些。 车子一往前开时有一阵向前的惯性,宁桃不知道手该放到哪里的感觉,只好局促的抓着自己身后的扶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沛。 宁桃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一开起来,温和的风混杂着夏季香樟树的清香就扑面而来,很舒服,也让连续几日来糟糕心情稍有了些缓和。 小电驴穿过街道。 但宁桃没注意到,路旁正停了一辆出勤的警车。 等他们离开后,坐在里面的人才又不确信地朝她背影看了看,嘴里嘟囔了一下: “诶,那不是小桃子么?” —— 租房这件事。原本没实地看的时候,宁桃还想得很简单。 因为之前看中介发的几张图片都感觉不错,想着从中选一个就好了。 但去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照片实在太有欺骗性。 她那个中介一看就是出入社会很久,早已练就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一见面就问她是不是还是在校学生,估计也看出来她比较好骗,才会把她带到了很远的一处城中村。 当时在小电驴上看着路越走越偏的时候,宁桃就已经有些担心。 她确实还没遭受过社会毒打,但最基本的戒备心还是有的。眼见着越走越偏心里就有些害怕。 那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甚至还有一段土路的城中村,周围还有工地什么的。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很不安全。 第二个房子倒是在闹市区了。离学校也很近。 周边是安全的,可房子却又实在不太行。结构是上下两层的隔断,做的很粗糙,地板走起来嘎吱嘎吱响,她推了推扶手,居然也摇晃得厉害。 最离谱的是,房间内似乎刚刚装修过,卫生都没打扫。 各种建材废料就都堆在客厅,旁边甚至还有用完了的油漆桶。干不干净暂且不论,要是引发了身体问题怎么办? 宁桃想得比较多,何况在里面待久了鼻子真的不太舒服。 最后就也草草出来。 此时已经是中午,宁桃总觉得这个中介不太靠谱,就说先回去想想,然后便慌慌张张的离开。 她在路边的小馆子里面点了一碗拉面,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好可怜。这一上午找房子找得她都有些泄气了,各有各的问题。 原本自己最看好的图片上那个,实地去了发现也不行。又贵又窄小,隔音和通风都很差。 宁桃只好抱着微弱的希望准备去找下一个中介看看。 谁知她坐在那里才刚打开微信,眼睛便颤了颤,甚至呼吸也空了半秒。整个人都有一点愣住—— 是郁景和发了信息过来。 “出来玩了?” 即便没有点开,宁桃却仍是盯着那几个字好半天,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那的确是郁景和发来的信息。 她甚至能想象出来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和声调,那种微微清冽,啤酒加冰撞上玻璃杯的感觉,像是要在炎热的夏季将心脏包围。 意识到这一点后,宁桃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但却又在想到那晚的事情之后,瞬息之间,迅速冷却成冰。 是有他的朋友看到她了吗? 宁桃一直在纠结租房的事,也没注意往周围看。但她猜应该是这样。 女孩儿打开对话框盯着那一行小字,无数次点开输入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连一个表情包都不想回。 自己好像对郁景和已经有了一种排斥感,只想远远的逃离—— 最好是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一想到那晚,宁桃心里就又酸又胀。有些赌气似的,干脆从郁景和的对话框里退出来,还给对方的消息加了一道免提醒。 这样的话,心态好像才稍微平和了一些。 她真的很奇怪。 以前没有告白的时候还好,现在告白了,反而不想再心安理得的接受郁景和对她的关心。好像心里面多了一个坎,怎么也过不去。 宁桃把手机放到一旁,草草吃完了一顿饭。心里莫名有些泛酸,好像被挖空了似的。 可即便这样惨,老天爷也依旧没有垂怜她。 宁桃学校旁边就是一个理工科很好,名次在全国每次都能排到前面的985高校。这几年也因为风景好成了网红大学。很多人都想考学到这里。 每年也有很多考研的在附近租房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系,导致周边的租房资源好像很紧俏似的。 宁桃后面的几个中介也不怎么靠谱,带她去了几个公寓楼。不仅暴力撬锁带她进去看房;有的房门上还贴了律师函。 宁桃凑上去一看,发现房主欠了物业费快一年,金额过万。 好家伙。 她觉得害怕,怕租了之后又会有什么坑。 眼看着一天下来也没决定好,心里就不免有些着急。 最后走投无路,只能又找了一个租房app来看。价格偏贵。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见她太惨,最后开了一下恩。 这次看的房子倒是不错,干净也安静。 价格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就是贵些,而且离她们学校也有一点远,需要坐地铁几站。但这倒也还算在宁桃的可接受范围内。 宁桃其实也想多看看,但她实在走得太累了。 心里也累。 再加上中介总是在催,说很多人都在抢这套,其他中介也一直有带人来看,让她快点做决定, 宁桃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着急,怕自己好不容易看了一套又被人抢了去,所以便被忽悠得很快签了合同。 交了房租加上押金之后,宁桃看着自己余额里面可怜的三位数,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其实父母有给她留一部分钱。 但宁桃却好像有心理障碍一样,不想用。只觉得用了就不完整了。 唉 看来假期还是要找兼职来做,否则就真的紧巴巴了。 她这样想。 —— 回郁家后,宁桃就一直在纠结怎么开口。 毕竟像一家人似的相处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宁桃觉得一辈子都还不起郁家对自己的恩情,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可能早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可是她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个外人。甚至在郁家待得越久,她就越觉得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自己都嫌弃自己。 吃饭的时候宁桃就一直在组织措辞,默默背好该说的话。可真等收拾好碗筷去郁父郁母的房间的时候,却又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先想好的词都不记得了,好半天才说出想搬出去的事情。 但和宁桃想象的一样。 郁明杰和张丽都很意外,也确认了很半天她到底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宁桃本就有些紧张。说了自己已经在外面租好房子之后,见对方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自己的心里也像是塞进了玻璃渣似的难受。 连空气都要凝固。 对于她来说,郁明杰和张丽都是很好的人,还问是不是觉得最近有忽视她,还是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宁桃不忍心伤了郁父郁母的心,好像对方把她养大之后自己就想一刀两断似的,只好扯了个谎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住,方便毕业和后续考学找工作。 “什么时候搬?”过了很久,郁父才冷不丁问了一句,总算打破了沉寂。 宁桃低着头,已经有些说不出口,只得捏了捏手指,小声道: “明天。” “明天?”坐在一旁的郁母睁大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急?反正也是暑假,过段时间搬不行吗?”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是想假期时间充裕的时候一点一点搬东西过去,等开学时间一紧就不方便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啊,什么时候想搬了直接让你哥你叔叔帮你搬不是很方便嘛?” 郁母的话让宁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自己之前但凡有是什么事情都是郁景和帮忙的,可她现在搬就是为了能远离对方,又怎么可能让他来帮忙。 她不想看到他。 9、第9章 “你要搬出去?”他低着头问她。 声音听不出来到底是生气还是平静。明明是询问的话,但听上去却是真实的严厉。 宁桃低着头不说话。房间内寂静的光线打在女孩儿身上,增加了一种柔和感。但她本人的神态却像是一只快要缩起来的刺猬,在此刻莫名发倔。 郁景和皱了皱眉。 宁桃站在那里捏紧了手指,莫名的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喜欢郁景和,也没有那么想要亲近他了。此时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远离他。 可是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是她喜欢的那种。 有些冷感却又让人觉得干净且踏实的味道,像是初冬山崖上的积雪一样,有晨时浅薄的曦光扑撒在上面。 空气中还未寂静两秒,她便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因为我那晚说的话?” 宁桃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讨厌他主动提起那晚的事情,就好像明知道她有一处丑陋的伤疤,还偏要拿它开玩笑。 宁桃抿了抿唇,在原地站着不动。 是因为那天晚上吗?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天晚上是如何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到了如此这般尴尬的地步。 她原本可以得过且过,继续在他身边像跟屁虫似的待着,默默维持自己的喜欢。 可她总是这样,太贪心了。 “不是。” 她花了好半天才僵硬的吐出两个字。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否认太过苍白。 “那是因为什么?”郁景和又问。 这一次,宁桃回答不上来了。所以她低着头,死也不再说话。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却有一种对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沉闷的压抑中炸裂开来。 好像闷热的雨季。 低低的气压,但谁都知道风雨欲来——她知道他在看着她,那种烤炙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无处可逃的压力。 直到几秒后,郁景和才回了一句:“他们说你已经找好房子了。” 语气平静,像是只在叙述一个事实。 这次宁桃倒是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但视线依旧在躲避着: “嗯。” 那人却很快接了一句:“明天我帮你搬。” 宁桃只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迅速挤压了一下,有一种微微的疼痛感。她知道自己一旦从这里搬出去,就意味着某些事情的结束。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宁桃心里有种沉闷的疼,但还是回了句:“不用。” “我已经找好搬家公司了。” 她心里难受,但不想被任何人察觉到。所以只是偏过头去,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可却还是抵不住眼眶里微微的发酸。 其实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那种委屈来源于何处。 从理智的层面上讲,她知道郁景和拒绝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不喜欢她,讨厌她都是再正常不过。 他本来就应该有,也有权利拒绝和讨厌,而不是因为某些道德绑架的因素就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惯着她,同意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他问,语气冷冰冰的。有那么一瞬间,宁桃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也想像他一样回,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冷冰冰的。可是她做不到。即使是有样学样,却还是漏洞百出。说出来的话连可信度都低得可怜。 “我没有。”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僵持。 几秒过后,或许是看到她眼睛红了,对方最终还是心软下来。郁景和伸出手,习惯性地伸过来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宁桃却怔了一下,然后身体本能的将头微微偏了一下,恰好躲开。 她以往都是这样由着他摸她的头的,可现在却变得不想,甚至是讨厌他的触碰。 她亲眼看到郁景和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而后攥了一下拳,最后慢慢收了回去。她稍稍抬了一下眼帘,飞快的瞄了郁景和一眼,便看到那人愈沉的眼底。 “他们说你是和你朋友一起租的。” 他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宁桃点了点头,不再否认:“嗯。” “在哪?”他又问。 宁桃不想回答。虽然她也没有自恋到觉得郁景和之后会去找她。但她就是不想说,好像心里面别着一股劲,一旦说了自己就更加输得彻底似的。 郁景和却像是看出来了她的那些心思,毫不留情的戳破: “不想说?” 熟悉而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宁桃此时却只觉得背脊发麻。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是不想告诉任何人,还是只是不想告诉我?” 那人又进一步问。 她有时候都觉得对方像是在审问犯人。 宁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或许是自从郁景和进来之后,自己就一直处于被动的那一面,甚至产生了某种不甘的逆反心理。 “就是不想告诉你。” 10、第10章 “就是不想告诉你。” 她抿了抿唇,就这样赌气的回了一句。 随着尾音落地,周遭的空气也冷寂下来。过了很久,才听到郁景和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长大了。” “想飞走了。” 宁桃听不太出来对方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语气,但听上去就是有些冰冷刺耳。偏偏她还没有办法反驳。 她一开始还低着头不置可否,可后来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本来这么匆忙的离开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想到他却这样说。 “对,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心底有了一些脾气,抬头反声呛了对方一句。 可她看到,郁景和面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气急败坏”一样,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宁桃被对方看得心里发毛,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她低下头,却在这时听到那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声线干净而清晰,语气沉静。 “所以你的喜欢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一种依赖和任性。” 他突然问:“你想过么?” 宁桃被郁景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脑袋发懵。但稍微反应了一点过来后又觉得十分气愤且委屈。 他可以拒绝她,可以讨厌她。但为什么要质疑她对他的喜欢? 宁桃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分的那么细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细致。她只知道自己会在意,会想黏着对方,会生气,会嫉妒,也会难过。 她也不想分得那样详细,从未质疑过自己的喜欢。 更讨厌他提起这件事,就仿佛是故意掀起她的伤疤,故意在嘲讽她—— 朝她心上开了一枪。 可是宁桃天生最笨,一时情绪控制住理性,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驳。 “随便你怎么说。”她强忍住难受,抬起红彤彤的眼回了一句: “我要收拾东西了,你出去。” 然而她说完郁景和还是一动没动,导致她自己先急了。 “你出去。” 她一边说着你出去,一边将郁景和从房间内推了出去。 或许是丝毫没有预料或是根本没打算反抗的缘故,那人竟真的被她推动了一段距离。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段距离,但也已经足够了。她迅速将门关上,上了锁。 金属转动的咔嚓一声。 她的心这在才一下子被放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宁桃才觉得腿有些发软。走到床边坐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来她甚至不太记得那天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晕晕的,哭了好久,郁景和没有再敲门,也没有再跟她说什么。 这一晚宁桃没有睡好。 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郁景和的话。心里酸酸的。她知道,这是她这辈子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毕竟是待了几年的地方,要离开的时候总归会有些伤心。各种层面五味杂陈的情感都有。 这和她去上大学时还不一样,上大学时也是搬走。但至少知道只要放假就会回来,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但这次却好像是另一种不同的,彻底的告别。 她能怎么办呢? 路已经摆在了面前,即便后悔也没有用了。何况她本来也不属于这里,即便贪恋这里的温暖。 却也无济于事。 —— 因为很清醒,本身也没怎么睡的缘故。宁桃第二天六点多就醒了。 因为昨天就已经预约了搬家公司下午来,所以上午要把所有的东西打包收拾好。张丽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担心宁桃自己一个人收拾不好,所以过来帮了忙。 帮她打包收拾东西,还叮嘱了一些出去住之后要注意的事。 原本张丽想跟着过去打扫的,但宁桃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所以就说自己已经打扫好了。 其实看着张丽有些失落的神情,宁桃心里也不是太好受。 但所幸,她一天都没有看到郁景和。 其实她是故意选了一天郁景和要执勤的日子搬家,就是不想搬家的时候看到他,省得自己又尴尬。 中午的时候,宁桃跟郁父郁母一起吃了饺子。 一点多的时候,搬家公司过来开始搬。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打包收拾好了,那些工作人员也蛮专业,不到十几分钟的功夫,原本装满东西,极富生活气息的房间便一点一点空了出来,好像一个白色的空壳子,只剩下墙面上的一些卡通贴纸还能证明过这里温馨的痕迹。 工作人员在下面整理装车,张丽和郁明杰也在那边帮忙,只剩下宁桃还站在里面。 房间已经彻底空了。 她原本那张温馨的小床此时只剩下了单调的床板和光秃秃的床垫——还有上面那只郁景和送她的小熊玩偶。 或许是周围所有带颜色的东西都撤走了的缘故,以至于那只在白色床垫上坐着的小熊显得很突兀,孤零零的,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宁桃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闷闷的胀痛。 那只熊对于就像是郁景和对于她一样,只要一看到就会想起那个特别的人。 所以她不想带走他。 可是她拖着最后一个小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回头看时,看到那只小熊玩偶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里,却又有些不忍心,心脏一下子变得酸软。 她就是想远离他,忘掉他。所以不能带走它。 可割舍掉一件原本珍视且喜爱的东西有多难,她原本不明白,如今才真正能体会到。 总有一种极强的负罪感——就像她抛弃了它一样。 宁桃心里实在不忍心。最终忍不住走过去将小熊拿了起来,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可又因为是郁景和送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带走它。 她忍不住用脸蹭了蹭,然后把它放到了已经空了的衣柜里。 再见。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只是那一刻看着那只小熊玩偶的时候,她就是想说。 将其放好后才转身准备出去。 心里好像是被细小的刀片割伤了一般,难受得发疼。 她站在那里,转身又望了屋内一眼。才最终狠下心来,转头拖着行李箱出去。 —— 张母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跟车,好说歹说也劝不动,最后就也跟着一起了。 在车上的时候,宁桃的心情一直很灰暗,也提不起精神。本来想着离开应该高兴的,至少是暂时不用再纠结和担心郁景和的问题,可现实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她很难受。 看着窗外不断退去的,从熟悉到渐渐陌生的周边景色,宁桃感觉心脏也像渐渐被抽空了似的。 等到了新家,张丽帮她大概收拾打扫了一下。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几句。 宁桃却一直在担心别的事。等张丽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忍不住小心地让对方不要将她新住处的地址告诉郁景和。 张丽倒是很诧异:“为什么?他欺负你了?” 宁桃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否认:“也没有……” 郁景和很好,只是她没有脸面和胆量再面对他而已。 但郁母却似乎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啊,那是为什么?” 宁桃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还特别的心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跟哥哥相处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有什么人说闲话了?”郁母又问。 宁桃摇了摇头,均予以否认。 主要是这件事情太丢脸了。她根本不敢告诉张丽自己喜欢郁景和,冲动之下告白还被拒绝的事。 对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忘恩负义,又或是很心机? 宁桃稍微想想就感到害怕。 她确实喜欢郁景和,但也同样珍视郁父郁母对她的好。她不想让自己在他们眼里变得很糟糕,从此再也不合她来往。 张丽见她死活不说,也没有办法。 只是安静了几秒后,难得正色下来,语重心长似的对宁桃说:“桃子啊,你现在也长大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有一些自己的小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要有任何负担。” “不仅我们不想看到,你父母也一定不想看到你有这种压力。” “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你爸妈下班晚没有办法带你,总是把你放到我们家,等下班了再接回去。” “你那时候小,也不怎么喜欢出去玩。就爱跟在你郁景和哥哥后面跑。” 宁桃一边听着,头一边越来越低。袖口下的手指紧捏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 她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其实宁桃对小时候的事有断断续续片段式的印象,但很清楚的记得到郁父郁母家里玩。自己的颜控属性似乎从那时候就开始暴露了,总跟着郁景和。 郁景和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活脱脱的跟屁虫。 她当时思维也比较单一,就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又白又好看,就老想看着他而已。 “当初答应你叔叔照顾你,不仅是你父母的缘故。而是我们本身也很喜欢你。”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嘛。阿姨怀孕的时候就跟你叔叔说喜欢女孩儿,想生一个小棉袄,但没想到生出来是男孩。后来去你家第一次看到你,阿姨还偷偷羡慕过你妈妈呢。” “所以这么多年,阿姨和叔叔也从来没觉得你是负担。而是觉得很幸福,把你当亲女儿。” “其实阿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里都是你永远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知道吗?” 张丽越是这样说,宁桃的内心就越是痛苦煎熬,感觉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作死的那一个。 她轻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抬头恳求:“阿姨,就是……我现在的这个地址可以帮我瞒着,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张丽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可以是可以。” “但你也要每隔几天就打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然我们也不放心。” 宁桃嗯了一声,同意下来。 —— 张丽走后,宁桃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床对面有一扇很大的飘窗,可以看到外面夜晚万家灯火的景色,心里却空空如也。 她随着意愿搬了出来,但却并不好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宁桃垂着脑袋打开手机,翻着手机通讯录和微信列表,看到郁景和的头像,胸口沉得难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对于郁景和而言都是一种打扰。对于郁父郁母而言应该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吧。 所以现在的她,想修正这个“错误”。 宁桃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最后才鼓足勇气打开和对方的微信对话框。不断地打了些字又陆陆续续删掉,好像无论怎么开头都不合适。 最后才删删减减打出一段话: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可能我真的把某种依赖当成了喜欢。所以就请把我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忘掉吧。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也不会再放在心上,希望你也不会。” “这几年麻烦你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就这样吧。” “祝你以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11、第11章 当宁桃打完这段话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些湿润了。 她心里很难受,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结束这一切。否则自己难受,让别人也不舒服。 她抬起手擦了一眼眼泪,然后按了发送。 消息成功发了出去。 郁景和应该不会回她吧。看到也只会徒增烦恼。但这样也挺好的,正好她也不想看到他的回复。 哪怕他只是回一个好字,对她来说都是新一轮的折磨。 宁桃想,或许自己喜欢的并不是郁景和这个人。而是一个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的理想型。 她点开郁景和的资料,将对方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拉入了黑名单。 现在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永远也看不到郁景和回了什么,也不想看到。只希望时间可以慢慢抹平一切,让自己此时此刻的痛楚消失,消失到早晚有一天再见到对方时,可以变得心平气和。 再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她喜欢他,但也是因为这种喜欢,一方面想要占有,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别人有苦恼和负担。 所以,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宁桃甚至想,或许她应该尝试着去认识一些新的男生,说不定就会遇到别的喜欢的人,渐渐就会忘记郁景和了。对吧? 明明是自己要删的,但她却又觉得无比难过。 好像这几年来一直支撑和依赖着的某种精神支柱在此刻全然倾塌。 而这时,昨天郁景和的话又开始回荡在她耳边。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依赖…… 的确,她对他确实有一种依赖。从一开始就有。 但最开始她跟着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好看,性格好。到后来才慢慢的转变为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记得是父母刚离开,叔父也回美国的那段时间。 宁桃刚刚借宿在郁家,还有一种很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感觉。连吃饭和上卫生间都不太好意思,只觉得是在别人家,不方便。 上学期间也宁愿在学校上晚自习,企图晚一点回去。 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一旦回去,别人都是回到父母身边,就只有她是回别人家。 一来是想家,二来是觉得命运不公,导致她那段时间总想哭。 上课哭,做题也哭,睡觉的时候也哭。可能也正是这个缘故,再加上面临中考成绩下滑,三餐也吃不下,免疫力就低了很多。 正好赶上那段时间感冒多发,染上了流感。 宁桃那天晚自习没开始多久就觉得脑袋发沉发晕,浑身发热发胀。后来去医务室量了体温,已经是三十九度,走路都有些发飘。 校医让联系家长送医院。 好在班主任了解宁桃家的情况,知道她父母不在,还准备打电话联系她叔叔。但电话打不通,没办法才又给郁母那边打了电话。 她一直低着头,听班主任在那边打电话给郁父郁母,电话又打不通,有些着急的样子,心就像被扔进了沸水里似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是个累赘,没有人要,还被踢来踢去的。 当时郁父郁母都在外边,开车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已经烧到39度,不能再耽搁。只好先打电话给了郁景和。 高中部就在初中部旁边。 等郁景和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校医务室的椅子上,整个人都难受得很,四肢关节都又沉又重。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 再加上没有了父母可以依靠,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希望。觉得自己很可怜,又不想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表现出来,让别人也觉得她可怜。 她没有哭,但也只是闷闷忍着不哭。 等郁景和过来的时候,她觉得麻烦了别人,特别不好意思。郁景和当时已经高三了,会耽误上晚课。 校医务室离校园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出租车在外面进不来,需要出去才能打车去医院。 郁景和要背她去校门口,她却死活不肯。 但对方不管那么多,执意让她快点。宁桃没办法,只得趴到了郁景和的后背上。他背着她下楼梯,一直到校园门口。 初中部到校门口有几百米的距离。 宁桃软绵绵的趴在郁景和的后背上,头很晕很痛。即使少年那时的背脊并不成熟宽阔,却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踏实感。 他穿着校服,后面的头发修得短而齐整,领口处洗得很干净。 她趴在他身后的时候,能闻到男生衣颈处淡淡的,冷冽清爽的气息。有种舒适而干净的皂感。但和她贴合的那具身体却能明显感受到温度。 那种温度透过衣服透过来,竟出乎寻常的,有一种温柔且可靠的力量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就淌了下来。 泪水向下跌落,似乎流到了他的领口里,但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新掂了掂她,然后才说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 她软趴趴的在他后背点了点头,四肢又酸又痛,好像快要溶解掉。咸湿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打湿了少年后领口处的校服。 “哭什么?”他问。 “我想爸爸妈妈……想回家。”她将头埋在他的后颈,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闷声说。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才重新对她说:“你看天上的星星,她们也在看着你。也希望你可以坚强些,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轻柔,很温和,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 宁桃没有力气点头,只是极小的嗯了一声。 后来的事情她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一路背着她到外面,送她去医院。陪她挂号打针,最后还跑来跑去的给她弄东西。 等郁母赶过来的时候,她基本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他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宁桃本身就很健忘,后来也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个因高烧而四肢酸痛的夜晚。 以及那一晚的郁景和。 ——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 结束工作了的男人才刚刚回来。 空旷的别墅内安静得很。父母也已经睡了。其实郁景和今天没有必要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他连灯都没有开。 好在一楼的采光好,外面的月光和路灯透射进来,混合着扶手栏杆的阴影,清清冷冷的照亮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郁景和走上二楼。 其实他知道宁桃上午就已经搬走,知道这栋房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姑娘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了二楼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在那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宁桃睡得晚,有时候到十一点半甚至十二点才会睡。 所以以往他每天十点多回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这间房门下面的那条缝隙有温和的光透过来。 郁景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随后又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宁桃房间的门没有关,只要稍稍一动就开了。 他走了进去,随手开了旁边的灯。 啪得一声,四周都亮了起来。 房间内的陈设已经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架书桌,以及光秃秃的小双人床。他这些年也来过这里几次,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进来一下就走,或是仅仅驻足在门口。 宁桃的房间就是很女生化的,床单被罩粉粉的,墙上还有装饰的动漫挂布。 进来时会有一种香气,像草莓或是苹果的味道。 但郁景和不知道那种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是沐浴露,香水,还是其他,又或者是她身上本来的香香软软的味道。 宁桃挂装饰画的地方已经空了,只剩下挂钩还在墙上贴着,看起来有些突兀。 他平时是不进来的,今天倒是终于在里面停留了很久。 郁景和走进去,坐到了那张只剩下床垫的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也有一个房间原本是满满当当的,如今却空了下来。 只剩下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他抬起眼,看到床对面的衣柜里面已经空了,木质的双面门敞开着,里面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没有拿走。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 衣柜里面的衣服都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下几个纸袋子的箱包挂在旁边,以及一只坐在角落里的,孤零零的玩偶熊——是他曾经送给宁桃的那只。 看得出这只熊被主人爱护得很好。毛色都是很新的,洗得也干干净净。 郁景和垂下眼,站在那里许久许久,只是看着那只熊。 才最终弯下腰,将它拿了起来。 —— 为了不陷入在负面情绪里太久,宁桃早早就躺下了。 但因为换了新的环境,加上心里一直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晚上睡得就很浅。 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发懵。 她没有心情吃早饭,箱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归置。所以只喝了一盒牛奶,顺便看了看昨晚还没来得及看到的微信留言。 之前拍的片子前几天就已经修好了,店家也给她发了过来。但她当时忙着租房子和搬家的事,就只草草看了一眼。 宁桃觉得还可以,自己挺满意的。 昨晚店家又发了微博上新的链接,还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今年最满意的一套,感谢各位!冲冲冲!” 宁桃领了红包。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何况店长还请她们吃饭什么的,就在群里回了一句:“把我修得好好看!让大家费心啦,祝新衣服大卖~[花花][花花]” 没想到店长秒回: “谁说的,美女本来就好看。脸根本都不用咋修,我就是稍微调了个色。[狗头]” "甚至还尝试了一下一直想尝试的新风格。[羞涩]" “不过要是下次不用我修图,大佬直接修完再发给我就更好了,是吧是吧?一定比现在更好看。(疯狂暗示)@ax7” 这边几个女生聊的热火朝天,那个男摄影师却只发了一串:“……” 宁桃觉得有些奇怪,就私下里悄悄找找安笙小窗问:“话说一般不都是摄影师修图么?为什么我听店家的意思是她修的来着?” “只拍不修,好拽啊!配合那张脸,我更爱了![花痴]” 宁桃看着手机上对方回过来的话,不由得被安笙可爱到。 “那你去追他。”她回。 “我不去,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说不定真的认识了之后发现很糟糕,说不定还是个脏男人。” “还是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最完美。” “确实。[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回完最后一个表情包,宁桃又鬼使神差的想起来了郁景和。 或许自己也是一样把。 喜欢的不是郁景和本人,而是郁景和在她心里,按照她的喜好想法而形成的完美倒影。 是那种不断被人呵护,像小孩子一样被人关心的感觉—— 可人总要长大。 想到这里,宁桃默默垂下眼帘。她放下手机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回来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擦干净再找地方放好。 因为杂物比较多,昨天郁母在的时候也只是帮忙弄了个大概,小物件都没放。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忙活一上午。 谁知宁桃刚刚弯腰把一沓书搬到桌子上,又拿起下面压着的相框时,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郁景和刚入警队时的证件照。 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把这个也带过来了。她下意识的不想去看,却又有些忍不住。上面落了些灰,宁桃用干净湿润的抹布擦了擦。 她站在那里,看着相片里白净疏离,眉骨清俊的男人,竟一时入了迷。 结果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敲了几下,吓得宁桃心里紧了一下,险些将手里的相框跌落。 “砰砰砰!” 对方还在继续敲。 宁桃的心被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吊了起来,僵立着不敢动。 到底是谁啊?除了张丽之外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边的住址啊?更何况张丽不可能这样敲门的……好凶。 她心里害怕得不行,但还是把相框藏到最下层的抽屉里,然后匆匆忙忙扎了一下头发,套了件外套就跑到客厅。女孩儿踮起脚往外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甚至还有郁景和。 她后背汗毛在那一瞬间都竖起来了,一时间有些愣住。直到门外的人又敲了敲。 宁桃迅速回过神来,小心又紧张地开了门。 门一开,面对的就是郁景和那张英俊的脸。只不过相比于平时,好像要更严肃和面无表情一些。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她一时间忘了伤心的事,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哥,你怎么——” 谁料宁桃还没说完,郁景和便忽然打断了她。 他面无表情的向她出示了证件,语气也是刻板和公式化的:“警察办案,麻烦配合一下调查。” 宁桃被他弄得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郁景和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也都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大多比较脸生,看起来应该是刚来的新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虽然…… 她也不是很想理他。但这和他这样装不认识他是两码事。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他问,语气声调都是严肃正经的。 宁桃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忽然会找她问话。而且……而且这样郁景和不就知道她新住处了么? 她心里乱成了一团。 “就在……就在屋里,没有去别的地方。”她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如实回答。 “昨晚八点到九点期间有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什么异常?”郁景和接着问,而旁边的记录员则一直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宁桃无端有些紧张。 “好像……好像……”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但脑子里还是空空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她昨天晚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没有听到楼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宁桃摇了摇头。 后来对方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也一一回答。但一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心里有隐隐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郁景和装作一副跟她素不相识的样子,宁桃就也顺着装作两个人不认识。都公事公办了,好在那些新人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而已。 “走。” 问完后,穿着警服的郁景和还是没什么表情,一脸淡漠的转身先离开。 宁桃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气呼呼的关上了门。 —— 出了大楼门。 郁景和旁边明显刚来不久的新警员忍不住问:“郁队,刚刚那个是你妹妹吗?” “长得好漂亮啊,又白,跟明星似的。” “对。咱们郁队也好看啊,一看就是基因强大。太会长了,这都得是全挑着优点长得吧?”旁边的人起哄说。 “不是。” 郁景和眉眼沉寂下来,径直往小区门口走,一边说:“不是我妹妹。” “啊?” 旁边的人愣了下,但看郁景和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嘴说。后面迟疑了半天才道:“不过说真的,她怎么会住这里?我记得那个房间是不是之前死……” 他说了一半,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是旁边的人又补了一句:“这个中介也太不负责任了,让一个小姑娘住这样出过事的房子。何况楼上还刚刚出了那样的事。” 他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喃喃了一句:“要我说……这楼有点邪门。” 郁景和没有搭话,只是眉头略微皱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正在专注的思索和烦闷于某件事情。 男人随手正了一下警帽,脚步也加快了些。 13-20 第13章 “长大了, 不怕醉?” 宁桃站在那里,只觉得六神无主。郁景和的话就好像刀刃,在她的皮肤上一点点割着, 凛冽且直接。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想起白天他装作不认识她的事,又想起他那种冷冰冰的, 置若罔闻的态度,她心里就像坠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宁桃站在原地,将头扭到另一边, 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但她能感觉到到郁景和从旁边一步步走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正不断拉近。 “装不认识我?” 清澈熟悉的声音在身侧的斜上方响起。宁桃捏紧了手指, 整个身体和后背都防备性的绷紧,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却听到他声线里明显包含着的, 漫不经心的调侃和笑意。 “不叫哥哥了?” 宁桃站在那儿不动, 只觉得对方好像在嘲笑她似的,心里酸痛难忍。 “不用你管。” 她咬紧了牙, 梗着脖子这样回怼了一句,眼睛却开始发酸发胀。 她捏紧了手指, 心里莫名有一种火,促使着她突然间像吃了火药桶一样蹭蹭蹭往前走。 刚刚腿脚还像灌了铅水一样, 沉得一步也迈不开。 此刻却突然有了一种动力, 想把那个人远远的甩在后面。她加快脚步, 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只有一个要离郁景和远远的,越远越好的想法。 宁桃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只顾着往前走, 也没管郁景和到底有没有在后面。 最开始时, 她感觉郁景和好像没有跟上来。所以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脚步放缓。可这种状态还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又感觉到身后有车跟了上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郁景和的车。 于是她便更生气了,觉得自己好像到哪儿都没有自由。不想再看到他,好不容易花钱搬了家,结果第二天就被他找上门;想出来叛逆一下,却又被他抓个正着。 即使这种生气无济于事。 她心里委屈,同时也莫名的烦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江上的桥边。 此刻的跨江大桥似乎比平日都要更凉爽些。 刚下过雨的缘故,桥面还有些湿漉漉的。两侧的风因为没有遮挡,所以也更冷,风速更快些。 宁桃穿得是很简单的法式小黑裙,配了一双偏软底的马丁靴。所以下半身光溜溜的,肩膀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布。 风吹过的时候,会稍微有一些冷。但或许因为心里混乱的情绪,以至于比起冷,她更在意郁景和正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她。 她走在桥上,旁边的车来来回回呼啸而过。 向远方望去的时候,江面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却可以看到江面两边的城市和楼宇,百户千灯,明明灭灭暗暗之间各有不同,拼凑起来便好像一条暖色的银河。 宁桃收回视线,觉得眼眶发酸,但已经没有什么眼泪可流了。 她走得累了,脚步便也下意识放缓了些。 而就在这个空档,她听到了身后的路虎停下,有人从上面下来,随即车门砰的一下子关上的声音。 她的心也紧跟着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挤压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直至到了她的身后。 郁景和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绕到了她前面。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对方胸膛前那种浅淡好闻的,薄荷和冰雪般的气息又开始在宁桃的鼻尖萦绕,丝丝缕缕的,挥之不去。她被挡住,无路可去,只得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心里却还是执拗着,闷着生气。 “别闹了,乖。” “听话。” 她听见他的声音从自己的上方传来,语气是稍微软化的,像是大发慈悲似的给她一个台阶下。甚至稍微弯了弯腰,侵身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可她却偏偏不肯下这个台阶。 宁桃垂着脑袋,不想抬起头看他。可即便如此,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眼前却还是会自动浮现出他的样子。 “我没闹。” 她这样回了一句。他要碰她,她就偏偏不让他碰,还故意把手用很夸张的弧度甩到后面,最后又放到后背背了起来。 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气氛好像又从这句话开始降至冰点。连宁桃都能感受到某种凝滞住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在对立,在拉扯。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喜欢跟他反着来。 也不管这些决定和话语是不是理智的,是不是合理的,只要是能和郁景和反着来就对了。好像只有和他反着来才能让她觉得心里暂时的好受一点。 甚至会有一种报复性的解脱感。 只是,她本以为自己怼完他之后,郁景和会生气的。毕竟他刚刚就已经生气了。她了解他,所以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 但没想到半晌后,他只是问了一句: “冷不冷?” 宁桃原本已经做好了新一轮和他对峙的准备,却没有料想到郁景和会说这个。心里却鼓胀得有些难过。 她低着头,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她听到他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见他把黑色衬衫夹克脱了下来,一下子罩在了她身上。 宁桃身体绷紧了一下,但没有阻止对方的这种行为。 郁景和的衬衫夹克上还明显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让她原本有些冷的上半身,一下子被一种暖烘烘的感觉顺着肩头将浑身包围。 就好像…… 就好像被他抱住了一样。 但宁桃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他说。 “就去。” 一听郁景和开始跟个家长似的教育她,她心里的反叛因子就又开始作祟。 “我不仅要去,还要天天去呢。” 宁桃想也不想,就这么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过大脑,就是单纯的想跟郁景和反着来而已。只是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甚至是不妥。 “宁桃!” 郁景和忽然生气了起来,声音里难得有了动怒的痕迹,和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你是不是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这样像话么?” 她被郁景和的这种突如其来吓到,惊惶的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少女圆溜溜的眼仁在昏暗的光下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就好像她犯了错,但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对她凶,她也只会觉得委屈。 反而让你有一种无奈的,甚至是负罪感的错觉。 “抱歉。” 而这时,郁景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过激。最后沉闷的补了两个字出来。 虽然眉眼间还有些不自然的怒意,但能看得出已经有所尽力收敛。 但宁桃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且苦闷。 眼泪开始酸涩的在眼眶里面打转。 她低下头,心口发闷,觉得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告白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 她心里那些小秘密在郁景和看来是不是很龌龊,很恶心。 她害怕他在知道了她对他的肖想后,即使嘴上不说,即使努力像以往一样对她,但心里却又是深深的鄙夷和道德上的唾弃。 虽然他一直说他会像以前一样。 但他们谁都知道,有些缝隙一旦产生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曾经的样子。 宁桃甚至在想,反正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也不喜欢她。那还不如就彻底变成他不喜欢的样子好了。 起码这样子,自己心里还能有一种畸形的,用来逃避事实的借口。 她没有脸面再在他面前待着,也没有脸面再说任何一句话。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只有再也不问,再也不提,当一个不会思考,没有喜怒哀乐的人。 宁桃垂下眼睫,眼睛里面只是酸酸的,但没有眼泪。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把身上的衣服褪下来,胡乱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径直从他身侧越了过去。 郁景和站在原地没有动。 宁桃也没管他,她只是想离开而已,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很快的过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两只脚便已经离地悬空了起来。 郁景和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一下子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宁桃心里吓得一哆嗦,倒吸了口凉气,甚至还因此出了声。她怕自己掉下去,所以不由自主得抓紧了那人胸前的衣襟。 其实她长得并不算是很瘦弱的类型。 但对于他来说,抱起来却很容易。 宁桃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上的肌肉,鼓鼓的,热热的,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雪一样好闻的味道。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但看到的却只是那人线条流畅的下颚,以及夜晚投射在他侧脸上的,静谧的阴影。 郁景和从一开始长得就好看。 最开始时还不甚明显,只是在同龄的男生里更显得清秀白净些,看起来顺眼。直到初高中时,那种干净又凛冽的,只属于成年男性的线条感才慢慢展现出来。 如果用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大抵应该用英俊。 再俗一点,就是帅。 她看到他时,便总会想到武侠小说里那种沉默寡言的剑客。清凛正直,却又带着一点点锐利的江湖气。 宁桃以前总是沉迷于他那张生来便好看的皮囊,无论看多久都不会嫌腻。 但现在她却没有这个精力和心情。因为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而且是因为她而生气。 江桥边,凉风依旧。 夜晚的天色沉暗暗的,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宁桃第一次感觉到郁景和的耐心已经被她消磨殆尽。 还没来得及挣扎,她就已经被他抱着然后快步走到车边,随即把她放下又塞到了车后座。 旁边的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宁桃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余光看着车外的郁景和绕到前面,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将车门猛地关上。 至此,车内的空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宁桃缩在车后座,心里好像被冷雨浇了个透。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改变现状,可是她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郁景和启动了车子,一下子便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夹杂了情绪性的原因,以至于他开得有些急。车子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 宁桃也不知道他要开去哪儿。她心里紧张,却又死活不愿意在这个空档开口去问。 车子开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处安静无人的路旁停了下来。 至此,气氛好像又死寂到了冰点。 宁桃不想看着郁景和,便逃避似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刷手机微博。其实她关注的人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好像都故意跟她作对似的,什么也刷新不出来。 但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眼前却变得水漉漉的,仿佛有一层帘子挡住了视线。 啪嗒一下。 她的眼泪掉在了屏幕上,眼前的世界也重新又变得明晰起来。 她用手指将屏幕上的水渍胡乱抹去,可却又有新的眼泪又滴到了上面。 执着的慌乱间,她感觉到前面的男人动了一下。 郁景和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纸巾,转过身,给她递过来。 宁桃抬眼看了一下,却又执拗的不肯接过来,而是草草的用手指擦了擦眼睛。 宁桃看着那人捏着纸巾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会儿,而后才收回去。 空气中又安静了一会儿。 宁桃从未感觉到时间变得如此难熬,好像每一秒钟都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斜前方响起。 他没有转过来,只是背对着她。 语气是平静且克制的,刚刚的怒火似乎已经被她的泪水洗刷殆尽,只留下一层浅薄的无奈。 “我当你哥哥也一样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他说。 郁景和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宁桃原本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就又好像瞬间卷起了滔天巨浪。心里面好像本来就有一个缺口,好不容易用泥巴堵好。 可此时却又溃了堤。 “谁要你照顾啊!” 她红着眼睛,抬起头说了他一句。满腔满腹的委屈也都在此刻迸发出来。一激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反正就是在纯粹的胡言乱语,纯粹的抒发情绪。 “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需要你来管我。” “你没有义务这样。我又不是你亲妹妹,所以你用不着有什么精神上的负担。” “而且我又没有要求你也喜欢我。我又没有逼迫你让你跟我在一起。” “我都已经把你删掉了,已经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都没有再提了,也让你忘掉了,就算你跟别人谈恋爱结婚我都不会阻止。”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而已,连这样都不行吗?” “我明明都没有再提了,我都已经让步了,是你一直在说一直在提这件事,那你让我怎么办啊!” 宁桃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总算是把自己说了一个痛快。 似乎人的情绪崩溃到了一个地步后,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她也是说了一通之后,心里的委屈满满当当的终于决了堤。 宁桃红着眼睛说完之后,便忍不住自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弯着腰趴在膝盖上面,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无助,又哭泣的丑态。 不管不顾乱哭一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哭累,抬起了上半身。 郁景和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在她哭累的时候又递了纸巾过来。 但她却执意不想拿。 宁桃很执拗,像一头倔驴一样,自顾自地转身把自己的包包拿过来,在里面翻了好久才翻找出纸巾,然后擤了一把鼻涕。 然后,便又是一片长久的死寂。 其实她希望郁景和能说点儿什么,好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可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抬起眼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郁景和的方向瞄了一眼,只看到他阴影下的背影轮廓,和年少时不同,已然有了成熟的痕迹。 半晌,郁景和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兀自启动了车子。 宁桃不知道他要开去哪里,她也不想问。 她坐在后座上,车内的空调安静运转着,整个空间都让人压印得想要逃离。 实在太安静了。 过了很久,宁桃顺着车内往外面看,只觉得周围的景色无比陌生。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心里动了动。 即使不愿意,但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把我随便送到哪个附近的地铁口吧。” “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且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她开口时声音又虚又哑,像是生了重感冒,没有气力说话似的。 但郁景和没有回答她,充耳不闻似的,连头都没回。 车子依然按原定的路线在行驶着。 宁桃心里小小的慌了一下,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停车,我自己去找地铁站。” “打车也好。” 谁知郁景和还是像没有听到似的,还是在一直开。 宁桃哭也哭够了,没有精力再闹。 其实她知道和郁景和待在一起很安全,他不会害她。但依然还是有一些心慌。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马路上的车都已经变得愈来愈少,直到最后才停下来。 宁桃整个人在车后座已经变成了一个霜打了的茄子。很困很累,头也晕晕的,但是精神却一直紧绷着睡不着—— 自己以前总是在他的车后座或是副驾驶的位置上睡觉。 她原本是警惕心很强,唯独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会失去原本的戒备心。 反而觉得很安全。 所以便总是一上车就不知不觉会睡过去,一直到路程结束后才醒。 但今天却有所不同。 她睡不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好不容易当车速放缓且最终停下后,才忍不住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却发现此时,外面的景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外面有些昏暗,但起码看得出来是她之前没来过的某个新小区。 花坛里淡粉色的金鱼草和纯白的栀子都开着,绿草繁盛,四周都没有什么人。只剩下四周的路灯亮着偏白的光。 以及保安亭里值班的人。 夏天到了,路灯的光圈周围也隐约能看见一些小小的飞虫。 宁桃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问: “这是哪里?” 郁景和像是还在生她的气,也不回答。而是把车开了进去,等停好了位置才下车,然后绕过来把后面的车门打开。 宁桃从车上下来,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上就又被猛地披上了他的外套。 夜晚真的有些凉了,以至于她这次倒是没有反抗着脱掉。 他的衣服罩在她的肩上。一种温和的,带着雄性荷尔蒙的暖意又一次将她包裹起来。 “这是哪?” 她又问了一遍。 “我家。”这次,郁景和总算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 即使对方说得不明不白,但宁桃还是很快的意识到了,这里是郁景和自己买的那处房子。 两人现在的谈话好像还暂时平和了些。 但其实只是避免了敏感问题的交谈。 “我要回我自己租的地方去。” 几秒钟后,她闷声说了一句。语气里还有些像那头倔驴。 “你租的地方不安全。” 郁景和回了一句,语气平静,不像是生气。好像没有带着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但郁景和不说还好。 他一提这个,宁桃就想起来上午自己刚搬完家他就找过来的事还装作不认识她。 “哪儿不安全了啊!” 其实从今天上午有警察过来调查,以及保安大叔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来看,或许自己住的那里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又不具体说,不告诉她,她心里就爱多想。 她抿着嘴唇,狠狠的看了郁景和一眼,然后便站在原地死也不动了。 郁景和往前走了几步,见宁桃没有跟上来,才又回过头去牵她。 他抓住她的手臂,宁桃却拼命在原地不动。 男人只好暂时放开她,转过身来,用一种很严谨正色的表情对她说:“那地方以前出过事,你知不知道?” “什……什么事?” 宁桃原本还很支棱,但在郁景和说完之后,气势就莫名矮了半截。 但一联想到今天中午保安的话,自己心里面好像已经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 郁景和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只是突然之间就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我去住酒店。”宁桃略微想了想,然后说。 “你很有闲钱?”郁景和回了她一句,弄得宁桃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交完房租之后,她确实没有什么钱了…… 郁景和也不想跟她再拉锯战,直接拉了她的手腕往里面走。他力气用的大,宁桃挣脱了两次都没有挣脱开,就这么被拽了进去。 后来跟着电梯上楼,又跟着他进了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过来这里。之前只是听郁父郁母提起过说郁景和在这边买了房子以后结婚用,但自己没有来过。 两人进门后,郁景和随手开了灯。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啪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宁桃站在门口,忍不住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房子很新,看得出来基本都没怎么住过人似的。 屋里的装修是偏现代化的,墙面和地面都很干净。 因为郁景和只有一个人有时在这边住,所以另外两个卧室暂时只是放了东西,没有投入使用。 宁桃站在那里,又禁不住在想,郁景和有没有带别人回来过? 就算是带了她也不知道…… 她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郁景和去了一趟厨房又回来,递给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宁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打算接过——刚刚哭了那么久,她确实有些渴了。 只是接过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皮肤的顶端好像有了一种莫名的电流似的,嘶嘶的滑过,顺着皮肤又一直烧到了她的脸上。 她迅速的接过水,然后揣在怀里。 “用不用我帮你打开?” 郁景和看她一直把矿泉水抱在怀里也不喝,低头,这样问了一句。 宁桃飞快的摇了摇头。 其实她力气也没有很小,只是郁景和在旁边的话她就会随手让对方帮她拧。但她以后都不想那样了。 她用手蹭了蹭裙摆,好让手心的汗没有那么重,然后一下子便拧开了。 郁景和见她打开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留了一句:“你今晚先睡我那里。” “那你呢?” 她抬起眸子望了郁景和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睛清亮亮的,瞳仁黑沉安静。冥冥之中,两个人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一样的顺畅和自然。 但也只是这一会儿工夫而已。 “沙发。”那人回了句。 “哦……” 宁桃低下头嗯了一声。手里还捏着那瓶水,掌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些出汗。 她抿了抿唇,长睫掩下,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句:“你平时有带朋友来过吗?” 那时候他正在帮她整理床铺,也没有看她,只是回了句: “没有。” 她悬着的心就这样忽然放了下来,即便他的否认并不能验证真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立场去问这个问题。毕竟她已经清楚,自己和郁景和之间根本没有那种可能性。 现在不可能,以后也没又可能。连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都没有。 宁桃本来想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去的Taxonight,也是第一次去。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她问。 “你自己发了定位的。”郁景和回。 宁桃很无趣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把郁景和拉黑了,他还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 她也不想问,问了也没有意义。 过了一会儿,他给她铺好了床。两个人之间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再提之前两人悬而未决的话题,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是都觉得再提也没有意义。感情的事,永远也吵不出来一个结果。 但起码,她知道了他的态度。 也知道自己如果一直沦陷在这件事情里,只会把自己作践的越陷越深。她甚至怀疑,或许郁景和早就看出来了她的爱慕。他只是不说而已,像是要给她留点面子。 却没料到她自己会把那些隐含的小心思,全部在一个夜晚给抖落出来。 每每想到这个,她心口就又酸又痛。 —— 夜晚总是如此漫长。 宁桃侧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产生了无数种想法。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在的这张床是郁景和的,她心里就有一种隐隐臆动的感觉。 被子、床单还有枕套都很干净,好像洗完被晒过似的,有种干净的阳光的气息。 但可能因为是全新的,所以上面没有郁景和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她躺在床上,心里居然奇异的被一种幸福感所包围。可稍微理智下来,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悲戚。 宁桃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里一直在想,自己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喜欢最喜欢郁景和的人了。肯定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他了。 如果说别人对他的喜欢是装满了罐子,那她对他的喜欢就是从罐子里溢出来了的。 如果他愿意和她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即使他没有那么喜欢她也可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她不介意自己的感情比对方付出的更多一些。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她啊。 为什么呢? 怎么办呢? 她觉得很委屈,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宁桃也知道,这种事情永远不会有答案。她只能接受命运,当他的“妹妹”。然后看着他去和别人谈恋爱,在一起,然后结婚。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折磨人,更让人痛苦的事吗? 宁桃闭着眼,眼泪却依然从下眼睫处的缝隙中流了出来,直到自己脸蛋压着的枕头都湿了一小片…… ——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她躺在那里想了好多,最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没有上闹钟,已经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她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穿好衣服从里面的卧室出来。 彼时,整个屋子里面都空荡荡的,只有阳光从一旁的落地窗泄了进来。 郁景和好像已经不在了。 宁桃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的呆。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离开的时候,手机却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 上面是她没见过的号码。 她不喜欢接不熟悉的电话,所以下意识的按了拒接。可不一会儿,那人就又打了过来。 宁桃没有办法,也害怕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事找她。所以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她先开了口。 “是我。” 电话那头回道,声线是微微的沉和磁性,但又很年轻,很好听。 宁桃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在此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她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早饭在厨房。怕凉,有一部分在锅里。” “你自己去看一下。” 那人叮嘱她,语气是很稀疏平常的,就好像两个人昨晚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撕扯和争吵。 宁桃坐在那里,听着郁景和熟悉而干净的声音从放声孔中传出来,一直到耳际。直到好半天,才想起来应了一声。 “嗯。” 她声音有气无力的,“谢谢……哥。” 以前说的很顺口的称呼,现在说起来却觉得十分艰涩绕口。甚至于说出来的瞬间,心里就像多了玻璃碴子一样硌得难受。但她还是努力的说了出来。 只是,话音落了。 宁桃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僵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单纯的沉默。 她被那时间中途的空白弄得有些心焦,直到几秒过后,才重新听到郁景和的声音。 “没事。” 他只草草的回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宁桃怔愣的举着手机在耳旁停了一会儿,最后才缓缓的放了下来。 她去厨房看了看,把还温热的豆浆和小糖饼,糍粑还有桂圆莲子炖鸡蛋拿出来。碗沿还是热的,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一切就绪后,宁桃郑重其事的坐到了桌子前。 她拿着勺子盯着自己眼前的早餐,大脑忽然有些放空。 豆浆和糍粑糖饼应该是他早起去买的。 跟郁家附近的那家早餐铺子做的口味不太一样,但也很好吃。桂圆莲子炖鸡蛋应该是他自己做的,因为她之前高考的时候他也给她做过。是一样的。 里面还放了枸杞和她喜欢的红枣,冰糖,银耳。 闻起来就很香。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却仍觉得眼睛发酸。她舀了一勺放到嘴里,红枣混合着桂圆和冰糖的甜慢慢沁入舌尖,心里却觉得苦。 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一会儿,一边哭一边吃。最后吃完了才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过了好久,才重新将手机拿过来,找到了安笙的微信,像是下定决心般打了一串字过去。 “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 “我突然就,有点想谈恋爱了。” 第14章 发完后, 宁桃起身整理了餐桌。把自己用过的餐具都洗了一下然后放回原处。 一切都弄好后打开手机,恰好看到安笙的回复。 “这个好办呀。你直接在之前追你的男生里面选一个不就好了?[狗头]” “……”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行。但宁桃真的回想了一下,每次联想到具体的人的时候, 联想自己要跟对方谈恋爱,她就开始生理性的浑身厌恶排斥。 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不行, 我不要。我想谈一个正常的恋爱,能让我分散精力的那种。” 安笙回了她一个无语擦汗的表情。 “你就很像我之前看过的那个表情包。就是一只猫站在窗户边。一边深情的凝望天空,一边说自己好想谈恋爱。然后旁边有人问她要不要和他谈恋爱, 结果她又炸毛叫人家赶紧滚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 宁桃也很无奈。 她是真的想谈恋爱好吗?何况自己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郁景和身上,已经陷入了一种名为失意的漩涡, 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没有办法好好的生活。 她必须得自救。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努力尝试接触一下别的男生,说不定就不会再这样了。 其实安笙说的办法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觉得这样的做法会很幼稚, 也没有必要。 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 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 “可是我想要那种我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我的甜甜恋爱。[流泪]” 安笙回:“告辞。你觉得你问一个母胎单身的人这问题合适吗?我要是有办法我早就自己先甜甜恋爱了。[无语]” “我也母胎单身。[笑着流泪]” 别说单身了, 她连暧昧对象都没有过。 “欸?要不然你去参加那种什么高校相亲墙吧!不是有那种东西吗?还有什么相亲角,什么微信上什么一周情侣的活动。不过我觉得这种东西就是抽抽乐, 可以玩一玩。但真要正经谈恋爱还是不行。” 安笙突然提了一句。 “一周情侣是什么?”宁桃抓住了那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字眼。 “就是一个挺常见的线上活动吧。我舍友参加过,挺好玩的。你去报名, 然后系统选中你的话会给你匹配陌生人组cp。也可以你自己指定和男朋友一起报名也可以。” “他们会每天给你们一些小任务。然后除了这些任务之外就自由发展就可以了。” 安笙解释说。 “等等, 我这边好像还有链接。我找找噢。” 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 对方便又给她发来一条链接。 上面是一个叫“恋爱巴士”的公众号。宁桃顺着点进去, 看到的第一条推送就是直截了当的大字报。 “[一周CP]脱单末班车,最后48H!” “……” 形势这么紧俏的吗? 宁桃点进去看了一眼。前面长篇大论的无非是像棉花糖一样腻歪人的文案。倒是最下面一些评论让她有些许心动。 底下有很多评论留言, 说自己和自己男朋友就是通过这个认识的。 交往五年, 两个月前已经领证了。 还有几个通过这个认识, 几个月之后也真的在一起了的留言。 宁桃看着看着,还真有那么一丝丝想要报名。但又不想让系统随机给她安排。 介绍里面说有组队?婲优惠,邀请自己列表的朋友以cp模式一起参加的话不仅可以优惠,还可以参与最后抽大奖的活动。 有五万块的恋爱资金!! 宁桃原本还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直到看到这五万块的大奖才真有些忍不住了。 万一呢? 虽然五万块听上去不是很多,而且还要分一半。但就算是两万五也能用好久呢。 宁桃点进去填了一下自己的基本资料,然后兴致勃勃的将链接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分享:【报名了一个一周cp的活动,有人想要一起参加吗?可以抽奖。[爱心]】 发完了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丢人。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参加…… 做完这些后,宁桃捏了捏汗津津的手,深呼了一口气,回到卧室把自己睡过的床重新整理了一下。 她将被子叠好,把床铺弄平整。 宁桃叠被子一向叠的不太好,虽然军训也经历过几次了。每次教官都会教叠被子,但她只有军训的那短短一个星期能叠好。一旦懈怠就有叠不好了。 其实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叠被子。 明明展开铺着就很好,晚上也好睡,就很方便。 但郁景和在这方面就向来很自律,而且总是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形状,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摆在那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明明郁父郁母看上去都是生活中比较随性随意的人。 却不知道是怎么培养出郁景和这样的儿子。 宁桃也想不明白。 一切弄好后,她在房间内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说实话,她只要自己一静下来,一想到郁景和,心里还会有难受的感觉。 她默默垂下眼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可是要去哪里呢? 回自己租的房子那里吗?宁桃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郁景和说那房子以前出过事的话,感觉后背发凉。 其实不知道有事就还好,就怕知道了但又知道的不全面,她就容易瞎想,自己吓唬自己。 可钱都交了…… 而且除了那里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总不能真的住在郁景和这里。 那自己搬出来的行为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宁桃一想到这些事心里就很乱。 ——— 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恰好看到安笙给她发回的消息。 以及手机上方的信息栏蹦出的好多条消息提醒。 “不是吧姐,你真的发朋友圈啊!” “那这朋友圈里想跟你报名的人不是得好多……[发呆]” “你自己小心点啊。这年头没什么好男人,这就是一个游戏。你可别当真把自己弄里面去了。何况现在猥琐男那么多……妈耶我真的好像你家长,担心自己女儿吃亏。” “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宁桃回。 “不,你没有。[白眼]” 微博那边也因为她发了这个有几条评论。 宁桃平时没有怎么发微博,所以就以为自己没几个活粉。没想到这一条微博倒是一下子炸出来了很多。 【就是说……女生也有机会吗(弱弱)】 【我震惊了,这个年头连美女也需要以这种方式找对象吗?真的不是软广?】 【懂了。我转手就是一个报名的动作,谎报自己是男生然后跟美女贴贴~~】 【好像已经报不了了?可恶,晚了一步!】 宁桃看着那些评论,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这个链接好像是应该单独发给一个人的,而不是这样贴出来…… 完了。 她有点头晕,自己点进去链接看了看,好像已经报名成功并锁定了。 她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去看,整个人有些被吓到。 这个人是谁啊! 因为要登陆微信进去才能填资料。所以锁定成功后的标识上面也会显示两个人的微信头像。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微信头像啊。 她慌里慌张的去好友列表搜了一圈。 宁桃本身微信列表人数也不多,除了同学老师和一些亲戚朋友还有兼职过程中需要加的人,其他就没了,所以翻找起来很快。 可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和这个一样的头像。 她有些懵。 算了,反正也不一定能报名成功。可能就是自己微博那边的某个粉丝手快注册的吧。到时候真选上了再说…… 她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路心情复杂的出了楼。 自己之前没有来过这里,昨天又是一路被郁景和带过来的,只好又先导航走路去了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去。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谁知她刚刚到地铁的时候,手机就又有电话打过来。 因为刚刚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她有特意记了一下那个号码,所以能很快判断出这个陌生号码不是郁景和。 她抿了抿唇,接起来后才发现,对方是把房子租给她的中介。 对方上来就是一顿道歉: “美女啊实在不好意思,你租的那个房子是我们搞错了。” “反正你也才租了两天嘛,然后我们是七日之内可以免费退租的。你看看你能不能今天搬离一下,房租和押金啊手续费我们这边肯定都会退给你。” “啊??为什么啊?就是突然不租了吗?可这不是违约吗?” 宁桃只觉得当头一棒。 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还算心仪,搬家也花了钱花了气力的。 而且现在搬离,她还能去哪里啊? “对的,就是这个房子暂时不租了。主要是当时我们内部交接的时候没交接好,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房子房主暂时不租了,实在不好意思啊美女。” 对方的道歉倒是十分诚恳,一点都不像当初催她快点签约的样子。 “这样吧,因为确实是我这边的问题。除了房租和押金退给你之外呢,我再额外自掏腰包赔给你一个月租的违约金,您看这样行不行?” 男中介自己在那边叭叭叭说,但宁桃已经懵了。 头脑一时间无法转动。 “可是……就是为什么不能租了啊?换租可以吗?我现在搬了都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宁桃站在那里,手还抓着地铁的杆子,突然有些想哭。 她鼻子酸酸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去世,家里房子被收走,叔叔带着她到处找愿意帮忙照顾她的家庭的时候。 就好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是属于她的。 没有安全感。 “这个……这个,哎实话跟你说吧美女。那个房子之前出过事,就不太吉利。” “之前那里死过人,凶案你晓得吧。就是那种事情。反正你住的话也不太好,真的。” 男中介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不好意思,说的磕磕碰碰的:“所以我们是打算收回的。而且你也没有住多久,现在退的话也就不收你钱了还给你违约金,美女你看行不行?” “那,好吧……” 对方执意不租,也说了原因,宁桃也没有办法再赖皮待在那儿。何况对方说的原因也确实让她没法再住下去。 虽然郁景和已经给她说过,心里也有类似的心理准备。 但被中介这样一说,心里还是会有后怕和毛愣愣的感觉。即使她不迷信,但还是觉得想起来会不舒服。 宁桃心情差到不想再多说,觉得好累。 只说了好之后就先挂了电话。 恰逢地铁到站,宁桃旁边的一个人下了车,空出来了一个座位。她找地方坐了上去,然后两只眼睛便看着地面开始静静放空,不一会儿,视野便又被水雾所笼罩。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委屈。感觉自己特别命苦。 种种事情夹杂起来。 好像上天就是喜欢看她出洋相,看她这样被命运戏弄之后可怜兮兮的样子似的。 地铁上人蛮多。 宁桃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眼圈也红。可是她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所以还在极力的忍耐。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边的某处。 一个男人在挂断电话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立马换上了另一副笑脸。 “都办好了办好了。钱都会退的,违约金也是我们出。” “哎呀警察同志,这种错误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真的!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就是那个房主也对我们有隐瞒,我们也不知道啊。” “同志,要不要抽根烟?这是好烟,国外的好货。” 他像是想凑近乎般,一边笑着,一边自顾自从口袋里掏了一根烟给对面的两个人递了过去。 然而,站在中介正对面的年轻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有接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蓦地笑了一声。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语气有点冷。 那中介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赶紧缩回了递烟的手,笑容和语气都十分勉强: “这个……你放心好了,以后这种房子我们绝对不收,就不做这个生意了。生意人嘛,其实我们也是避讳这个的,呵呵呵。” 跟着郁景和一起过来的袁礼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及时出来打了圆场。 “行了行了,这次就不追究你了。” “我说你们做这种生意的也别太钻钱眼里了,可着这种还没毕业的小姑娘骗。丧不丧良心啊。” “丧丧丧,真的,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了。” 说着,那中介便又是一阵点头鞠躬道歉一条龙。 郁景和站在那里没出声,还是袁礼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中介赶紧走。 毕竟也是混迹社会多年的人,立马就心领神会,一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一边骑了自己的电动车跑了。 刚刚的那两根烟,郁景和没有接。 但袁礼接了。 他呷了几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多嘴评价了一句: “我说你也是。” “桃子那么小个姑娘,还是这种内向又不爱说话的,本身就容易被骗。” “你还真敢放她自己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啊。” 作者有话说: 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 下属弃我!股东逐我!甚至清空我的股份! 重头再来,我只想夺回我的公司!要夺回公司,要斗智斗勇,以完成我的卧薪尝胆大计。 现在只差一个订阅一个收藏,我就能东山再起。 来订阅我,收藏我,听听我的复仇计划! 等我夺回公司后 ,我会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下一次更新是9号晚!9号!就是明天捏,今天暂时不更啦】 【啵啵啵!】 第15章 “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 郁景和皱了皱眉, 双手自然垂在两侧,声音淡淡的。依然像是棵青松似站得笔挺,但头微微垂了一下, 看上去像是有一层苦恼且无奈。 “小姑娘嘛。这不就是闹脾气,稍微哄哄就好了。” 袁礼很大气的拍了拍郁景和的肩膀,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要是不跟她交流,她就会越来越钻牛角尖。” “你别不信,这可都是哥的经验之谈。” “这种年纪的女生都是这样的, 就是别扭。” “再退一万步说,总比她自己在外面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好吧。而且现在这世道……你就不怕她真被哪个混小子给拐跑了?” 郁景和侧过头看了袁礼一眼, 眼底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其实他也有想过,是不是真的去哄一哄宁桃就好了。 但他很难确定宁桃的这种举措到底掺杂了多少意气用事, 又有多少是因为那晚告白被他训斥之后而产生的逆反心理。 这次他退一步, 那下一次呢?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真正的长大。至少现在还没有。 目前来看,宁桃还只是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妹妹。 所以顺着她, 却并不一定是对她好。 她很可能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一切都是非确定性的。甚至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不想让亲密的人跟别人好, 一种纯粹的占有欲也不确定, 根本没有可信的参考价值。 就像小孩子, 有时候看到父母抱一下或者逗一下其他的小朋友也会因此而生气不开心一样。 其实郁景和本没有立场。 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她, 照顾她,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就像当初她叔叔带着她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一样。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随着年岁的增长, 似乎某些东西就会被刻进血液之中, 成为一种身体的本能。 郁景和知道自己不能做错任何决定, 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做决定。 因此只能谨慎—— 就像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一样。 他比她年长几岁,也必须要考虑和顾及得更多,更周全。问题的关键是,他怕她只是一种依赖,甚至是孩子气的占有欲。 更怕她之后会后悔。 —— 宁桃回到家之后心里就莫名憋屈。一方面要重新打包收拾东西,另一方面还要忍耐因为这件事而带来的,心情上的郁闷心理。 因为早上起得晚,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所以也不饿。 再加上房子这件事的问题,更是一点吃中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或许自己唯一幸运的地方就是前天刚刚搬过来用的那些收纳箱还没有被她扔掉。如今既又派上了用场,可以直接拿过来用了。 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心里郁闷得要死。 只觉得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碰上了。宁桃感觉自己就像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被研究人员用奶酪又或者在迷宫里面绕来绕去,做着无用功。 刚把书本再次整理好放到收纳箱低,正拉开抽屉准备把杂物也收拾一下,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次敲门声倒是没有昨天上午那样重了。 还算比较温和克制,没有让人慌乱的感觉。 宁桃以为是中介又过来要跟她处理什么合同解约的事,所以便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客厅开了门。 可谁知推开后,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中介。 她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凝固,呆站在门口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迎那人进来。 “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 郁景和看着她说。 其实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她只是单纯的有些意外。而且在这种时候还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样跟郁景和相处——他总是不给她时间缓冲和思考。 “没有。” 宁桃眼帘垂下来,睫毛扇了扇,闷闷地说了一句:“没有不高兴。” 她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转身便往卧室去了,没有再管身后的郁景和。但依然能感觉到那人直接从门口进来,一直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 宁桃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到书桌前继续收拾东西。 郁景和倒好像不管这些,只是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然后停下,看着她低头闷气收拾东西。 “我车就在楼下。” 郁景和顿了顿,然后才问:“你想回家住还是去我那里?” “去我那里的话我就帮你把空的卧室收拾出来。我平时也不回去。你要是想自己住去那里就好了。” 对方问这句话的时候宁桃正在把手里的文具和台灯放到收纳箱里,当郁景和的声音传到耳际的时候,她正在放台灯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放好才说:“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这里不能住我再另外找房子租就是了,反正会把租金退给我。” 她想也不想便说。 郁景和一时没有回她。宁桃只觉得周遭空气都安静了,心里毛毛躁躁的。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却恰好对上他正看向她的视线。 心尖突然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穿过似的。 她飞快的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继续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然后,她便听到郁景和在旁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才终于凑过来。 宁桃看着他往自己这边靠,身体和心都紧了一下。男人凑进过来,她又闻到他衬衫的香气。宁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那人的手却越过她,去拿了她头顶旁边上的杂志。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莫名就落在对方的脖颈上。 看到他的喉结在平整白净的脖颈上明显凸起,看着那样明显,却又那样莫名吸引人。 郁景和帮她把头顶的那一沓杂志拿了下来,然后放到旁边的空箱子里。 “你干嘛?”她问。 那人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说了句:“不然你自己一个人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宁桃这次倒是没有反驳。 一是郁景和说的也有道理,她自己一个人确实收拾不完,而且这本身也是很累的是;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因此而和郁景和吵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继续低着头整理。 但没想到当自己拉开下层抽屉的时候,一时间忘记了规避郁景和。自己当初塞在最下面那层的那张照片暴露了出来。 宁桃心里慌了一下。 她不想照片被郁景和看到,赶紧瞥了一眼对方在干嘛。好在那人在收拾书架上的东西,没有往这边看。 她小心的将自己的那些书本盖在相框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放进收纳箱里,企图蒙混过关。 却不想那照片和相框都太大,自己的书本尺寸小,盖不住,还露了挺大一部分边角出来。 而更不巧的是。 当她要把东西放到大箱子里面去的时候,郁景和也恰好收拾好了她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笔,用笔袋装好了准备放过来。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的身体停顿了一下,目光落过来。 他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手上的皮肤火烧火燎,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一下似的难受。但已经太晚了,他已经看到了。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张照片是郁景和—— 更别提是他本人。 空气好像变成了果冻,整个凝滞住。宁桃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剥了皮的山竹,里面白色的瓣儿都赤.果果的露在外面。 尴尬又难堪。 虽然郁景和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戳破又被拒绝的。 可如今这样她又会有些觉得尴尬和不舒服,好像自己多年来隐晦而羞耻的臆想,全都被正主本人知道了一样。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脏乱跳,脑子发胀,又胡乱的往里面塞了一些东西才盖住那个带着相框的照片。 然后偷偷去瞄郁景和的神情。 好在那人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然后继续帮她收拾东西了。 可宁桃总觉得自己好像输掉了什么,很不平衡。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她脑子里凭空幻想出来的战争。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站在那里,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看着郁景和停了手上的动作一下,直起身来看向她。沉黑色的眼底像夜晚平静的海面,静谧却也危险。但终究没有任何表态,就只是看着她。 宁桃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毛。 总觉得郁景和是已经看穿了自己为了找补而做出的,某种无谓的诡辩。 郁景和看了她几秒,什么也没有说,最后又低下头帮她叠衣服去了。宁桃却因此而有些心慌。她觉得他没有信,所以便又急急忙忙的强调补充了一句。 “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语气加重,故意把真的那两个字强调了以下。 “嗯。” 这次郁景和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随便应了一声,说不上敷衍还是不敷衍。宁桃已经看不透他了。只知道他是嗯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知道了。” 他好久以后回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 宁桃站在原地捏紧了手指,指甲的边缘微微的陷进掌心的肉里,只感觉自己好像输得更加彻底。 郁景和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啊? 她喜欢谁他都不在意,就像他对于她喜欢他这件事也不怎么感冒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就是感觉自己心里被一下子剖开了似的,难受的情绪又开始疯狂蔓延。她眼睛酸酸的,但又不想丢人的哭,只好忍着继续收拾东西。 她心里一边难过,一边恶狠狠的想,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比郁景和更好的男朋友。 一定一定。 而这时,郁景和已经帮她叠好了一部分衣服,正要走过来放到卧室中间的大箱子里。 路过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宁桃一眼,却只瞥见了女孩儿撅着的嘴巴和微微红的眼眶。 他看得出来她又不开心,犯了那种没有安全感又十分玻璃心的小性子。 他了解她的程度。 可能都远胜过他了解他自己。 “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郁景和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好这样说了句。 宁桃却忽的一下子转过身,也不回答,就兀自开始装东西,还每一件东西都放得很带有情绪化似的,非要弄出一点声音来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明明在难过,郁景和却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像一只伤心的小猪。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两个人又收拾了一会儿, 把床铺和宁桃的衣服也装好放进收纳袋里。 眼看着快三点,郁景和带着宁桃先去附近吃了饭。 而宁桃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心里有情绪。 但另一方面,她又感觉郁景和在的话挺好的, 至少自己不会因为这里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而害怕。 她的注意力都跑到郁景和身上去了,完全忘记了有这回事, 直到出来之后才又后知后觉的感到后背发凉,但也只是一瞬之间的想法。 因为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郁景和身上去—— 总之, 她现在就很讨厌他。 有一点由爱生恨的意味。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想看他, 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忽视掉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可惜在等上菜的时候。 微信里空空如也, 微博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世界又在跟她作对一样, 什么也刷不出来。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 郁景和就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上菜后,宁桃囫囵吞枣似的吃了一点, 然后就继续盯着手机看。 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了收获。 微信联系人那里冒出了一个红色提示。点开看了一下才发现是好友申请。而对方的头像恰好就是显示跟自己报名成功的那个人。 但更重要的是,下面附了一条申请留言。 “谢钦淮。” 宁桃愣了一下, 随即瞪大了眼睛。所以说,报名和她组一周cp的人就是那个白头发的摄影师吗? 她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顿, 在那儿呆了好几秒。 “怎么了?” 郁景和问了她一句。 “没, 没事。” 宁桃抿了一下唇, 很快摇了摇头。但其实心里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人。 她扒了几口饭, 然后点了同意。 “吃饭都放不下你的手机。” 郁景和在对面幽幽的来了一句,听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语气虽不明显, 但她了解他, 就能分得出来。 宁桃撅了一下嘴, 然后就把手机倒扣着放到了旁边。可还没吃几口,心里便又有些不平衡。 自己为什么要听郁景和的话? 他对她一点也不好,她干嘛还要听他的话。 她皱了皱眉,开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草草的夹了菜又扒了几口米饭。 这家川菜馆的水煮牛肉做得不怎么样。 虽然看起来放了很多辣椒,红红绿绿的,但实际吃起来却没有什么辣味,反而是只有油油的感觉。 她一边因为郁景和而不开心,一边又有些想念郁景和做的水煮肉的味道。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也没有说几句。 宁桃一放下手机就爱东想西想,更别提郁景和本人还坐在她对面。 “我要自己租房子住。”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宁桃又冷不丁的突然来了一句。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哪哪都不想让郁景和如意。 能给郁景和添堵的话,她心里就会稍微平衡跟好受一点。 她说完后,郁景和也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继续吃饭的动作。 但宁桃知道他听见了。 “干嘛不理我。” 空了几秒之后,见郁景和不回,宁桃又眨了眨眼,闷闷不乐的问他。郁景和不回的话她就会觉得自己有一点尴尬,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你要是今天能在今晚搬走前顺利找到,你就租。” 郁景和回了一句,声线恢复到了冷冰冰,像是没有喜怒的状态。 宁桃一下子就像霜打了茄子,泄下气来。 嘴瘾是能过的,但说实话,让她今天就找到房子有点不切实际。 毕竟附近的房子她之前找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很多了,不是经济负担不了就是环境和设施不太好,她又对环境比较挑剔,所以本身就很难两全。 再加上时间又短,联系中介再看,可能根本看不了几户就天黑了。 要是签的话,说不定还要涉及到等房东和收拾卫生的什么的,不可能马上就住人。 可她行李都收拾了一大半了,床铺也收拾起来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自己要去哪里住啊?东西那么多,搬走了放在大马路上吗? 宁桃现在就是很懊悔。 她本来可以收拾的慢一点的,结果郁景和一过来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一下子把行李都打包收拾得差不多了,直接切断了她的后路。 最糟糕的是,她刚刚脑子里光计较被郁景和发现自己私藏他照片的事了。 一时间都忘了这个。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怎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何况上次就找房子就已经把她累得半死了。在好一番天人交战后,宁桃才终于选择屈服于现实。 她不说话了,也不顶嘴了。 草草吃完饭之后就像一只鹌鹑似的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的看着郁景和。 可能总是被宁桃这样直勾勾盯着看,郁景和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样子,仍旧面色如常。 宁桃本身饭量就有些薛定谔。郁母总说她在外面吃饭就像小猫吃食似的,总是先试探性的嗅嗅,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尝一点儿,最后才吃。而且饭量还小,每次在外面就只能吃一点儿。 但在家里,轮到郁景和做饭的时候,她就能吃满满一大碗。 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她基本都是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坐着等着郁景和吃完。郁景和就没有她这样娇气,好像在哪里胃口都很好似的。 过了一会儿,宁桃拿过手机看了眼。 她和谢钦淮已经加为好友。 宁桃记性特别差,尤其是对于跟自己和郁景和无关的事情上,几乎都是前脚知道了后脚就忘。在学校有时候班长或者老师下达了什么消息,她前脚问了别人知道了,有时候过了一会儿就又会想不起来。为此还不少被同学吐槽过。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好像生下来某部分用于记忆储存的脑容量就非常小似的,总是健忘。 后来就只好在本子上记一些事情,或者用便签才能记住很多事。 比如作业,再比如提交日期等等。 她之前看着当时匹配成功的头像就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现在加上了之后,又跑回之前的合作时候拉的微信群组去看才发现,果然就是谢钦淮没错。对方没有换头像,还是之前的,所以她早就见过所以才有那种熟悉感。 只不过就是没有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而已。 说实话,宁桃心里居然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因为她完全搞不懂谢钦淮要干嘛,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会参与这种幼稚事情的人。 而且……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可能是因为店长提醒在先,她也先入为主的觉得对方就是不好相处,性情古怪的人。 但事已至此,不说话好像也不太好。 宁桃想了想,最终还是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过去。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跟谢钦淮发消息的时候,她心里面总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发完后,还忍不住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对面的郁景和。 但好巧不巧,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赶上那人也在看着她。 郁景和的眼睛本身就是偏犀利狭长的类型,很漂亮,她有时候和他对视的时候就会像喝多了似的晕乎乎,一时间忘记很多事。 但有时候又会觉得紧张,好像自己是个小偷被抓住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盯,宁桃就忽然如芒刺背,又紧张地低下头去。 但郁景和却像不打算放过她似的,很冷淡的问了一句。 “同学?” 宁桃抿了抿唇,心虚的嗯了一声,眼睛从左边滑到右边,又从右边滑到左边,隔了一会儿才否认。 “不是。” 闻言,郁景和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而是宁桃心里像是被松了土似的,不上不下。她很希望郁景和能继续问一点什么,那样子的话她就可以添油加醋。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继续问。 过了一会儿,宁桃实在憋不住了,说了句:“我找了一个男朋友。” 虽然……也算不上。 她也知道这只是游戏性质,不是真的。但她就是想这么说。 宁桃坐在那里,看到郁景和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滑过。泾渭分明的眸子,只冷冷淡淡的掠过了她的一眼。 没有任何温度。 宁桃的心紧了一下。郁景和的眼神让她一时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她本来可以解释一下,说是假的,逗他玩的。 但心里的某种逆反心理就是促使她不想说,好像说了就会变得很丢人一样——即使她现在已经够丢人,破罐破摔了。 她像是瘪了的气球,坐在那里一字不吐。 等到郁景和吃完饭付了钱,两个人从里面出来。那人拿了两瓶干净的水,习惯性的随手先拧开才递给她。 宁桃默了一下,然后才拿着接过来,喝了口。 一路上,她都跟在郁景和后面默默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街上。 “你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吗?”宁桃问。 她只是有些泄气。 明明知道郁景和不喜欢她,但还是一个劲儿的想要作死,来找到一点儿在他那里的存在感。 其实宁桃心里很清楚,郁景和对她是有感情的,所以不管她怎么作,他都还是会对她很好,不会离开她。 只不过,那种感情并不是她所期待的感情。 她睫毛失望的虚掩下来,默默看向地面。却不想,自己前面的那个人忽然停下脚步,继而回过头来。 “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问她,声线冷冰冰的,还有些逼问压迫的样子。 “我让你不找你就能不找了么?我让你分手你就能立即跟他分手么?” 宁桃被郁景和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呆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他的眼睛,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对啊。 我能啊。当然能。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不这样作了。别说是假的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而已,即使是自己找罪受;就算是真的,我也一样可以啊。 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她不想道德绑架他,也不想因为他对她有其他的责任,或是感情,而强迫他跟她在一起。那样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她也一样会难过,会不开心。 但有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当她理智上线之后想要离开,却又离不开的时候。 只能回到被感性控制的自己。 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混乱,甚至是有些强盗式的。可是她心里就是这么别扭,哪怕知道自己是强盗逻辑,也一样弯弯绕绕的走不出来。 是不是爱情都会让人变成傻子啊? 她本来就不太聪明,现在应该是更傻了。 所以,宁桃了选择忽然低下头沉默不语。郁景和站在她对面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像是被气得不轻似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宁桃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忽然有些愧于自己的作,但心里却又酸酸软软的,眼里难受。 一步也迈不开。 她知道自己已经给郁景和添了不少麻烦,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或许真的,只有自己不再喜欢他了,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些事的时候,她和他才会好过。 郁景和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意识到了宁桃没有跟上来。 所以在不远处停下,回过头来。 他像是不想再跟她说什么样子,但是又不能把她自己放在这儿。索性转身回来,几步往回走到了宁桃前面,俯身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宁桃像是一根没有思想芦苇似的,也没挣脱,也没挣扎。 只是任由他牵着走。 她傻乎乎抬眼看着郁景和握着她的手腕,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跟他真正的牵手呢?跟男生牵手是什么感觉? 哦,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和郁景和牵过手了。 就在她高中的时候。 那时除夕夜,他带她去江边看跨年夜的焰火。因为当时江边人非常多,几乎是肩挨着肩,再加上灯光又暗,很容易被人流冲散开。 宁桃原本跟在郁景和后面。 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像是怕她走丢。两人虽然一前一后,但他在前面,手却伸到后面来让她牵上。 宁桃至今仍然记得那晚的焰火。 借着江边焰火和灯火混杂的迷离的光,看到他伸到后方来的手。她还记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了一下,然后紧张的将手伸过去。 最后,又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 宁桃想,那个时候真好。只可惜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 他拉着她一路回到宁桃租的那个楼上,之前收拾的东西还剩些收尾。 吃完了饭继续工作。 其实她也不愿意跟他这样闹别扭,主要是周遭气压太低,她自己也浑身不舒服,好像干什么都不得劲似的。 宁桃能感觉到自己又把郁景和弄生气了。 其实蛮好笑的。 郁景和脾气算是她见过的男生里面最好的,性格温和,也没什么负面的脾气,可是她这几天却好像把他弄生气了好几次。 她站在那里,就呆呆的看着郁景和在收拾。 他身形挺拔干练,气质里有一种干净和利落感,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那么吸引人—— 尤其是,像她这样容易被漂亮皮囊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宁桃莫名的,心下动了动。 然后鬼斧神差似的,走了几步上前。像一个赖皮的树袋熊一样。 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咱们就是说,非常理解宁桃的这种矫情的思绪。 但是…… 第17章 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抱上去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人,终于逮住机会能够饱餐一顿。 郁景和的腰很细, 但是摸起来抱起来却是很结实很紧的。后背有很明显的肌肉块,也让人有一种踏实的力量感。 她抱着他, 能感受到男人衬衫下面隐隐偷过来的,身体的温度。 热乎乎的。 他后背的衣服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像是保鲜层冰过的青苹果一样。 她忍不住用脸在他后背蹭了蹭。 而郁景和却意外的没有动,也没有任何挣扎, 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来定定的在那里站着。 宁桃感觉自己抱了好久, 但是她不想松开。 时间从长到慢,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的每一秒她都过得十分满足, 恨不得一秒拆成两秒来用。 直到很久后, 宁桃才感觉到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背被轻轻拍了拍。 “该收拾东西了。” 但是她还没有抱够。 不知道心里面从哪儿生出来的一种冲动,宁桃在不得不放手的时候狠狠的用力抱了一下郁景和,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郁景和看起来有点无奈,很想说什么的样子, 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 随后只得继续一言不发的帮她收拾东西。 但宁桃看着他这样无奈, 却忽然有了一种得逞的快乐。 他没有反应强烈的拒绝, 就说明, 自己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得寸进尺些。 这么一想,她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比刚刚好多了, 也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想起来自己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有问。 “那我的行李要放到哪里去。”宁桃问。 一提起这个来她就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主要是自己之前都已经从郁家出来了, 还兴师动众的跟郁父郁母坐下来谈了一场。 如果这还不到一星期就又回去,总感觉自己灰溜溜的,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这真的很丢人啊。 他们是郁景和的亲爸亲妈,但不是她的。宁桃一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也一直有一点点的担忧,不想再继续欠人情。 因为除了口头约定,他们真的没有必要管自己的这个拖油瓶。 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再去跟他们讲自己租的房子出了事,要回去住。 她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但宁桃问完后,郁景和却只是直起身子来,回头浅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回头搬箱子,淡淡说了句。 “我跟他们说过了,直接回去就好。” 噢……原来他已经帮她说好了。 宁桃本身就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何况不是自己有实际血缘关系的长辈,肯定难免会有些隔阂和客气。 如果让她自己去说,估计又要好一番措辞,各种纠结和煎熬。 好在郁景和已经说完了。 宁桃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就被放了下来,但另一方面,又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嗯……谢谢。” 她嘴巴动了动,脸颊微微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 他不是没空搭理她。宁桃看得出来,他就是不想接她的话茬。 郁景和原本的好脾气好像已经她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和闹腾行为消磨殆尽。 宁桃见郁景和不说话,就也心虚的暂时闭了嘴。 —— 两人又收拾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把她的行李都打包弄好,再一一弄到车上。 好在宁桃就一个女生,东西也不是很多。 往回返的时候,她坐在副驾驶上格外安静。主要是今天已经闹过了几轮,她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一会儿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父郁母,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慌乱紧张,没有功夫再分出精力去闹。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窗外面车流如注,霓虹灿烂。宁桃时不时看一看正在专注开着车的郁景和。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但车里的空间内却很安静。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头靠看手机解闷。 之前下午因为一直忙着收拾东西的缘故,宁桃一直没有看手机。现在打开手机才看到谢钦淮给她回的消息。 但很显然,宁桃没有料到对方会只给她回了个hi。 宁桃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平时很少跟男生聊天,无论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打交道都很少。跟女孩子们倒是聊的比较多,也更有共同语言。 有时候聊衣服,聊护肤,聊星座,聊猫猫狗狗之类的永远也不会嫌腻。 她看着那个冷冷淡淡,分不出语气的hi,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什么才比较好。 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大佬,是你报名了跟我组那个一周cp的吗?[发呆]” 她刚发出去,又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直接。刚想着撤回重新发,可对面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嗯。”谢钦淮回。 宁桃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个单字,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她现在真的能理解,为什么当时店长说谢钦淮不好相处了。 这个人好像每一句都能切断别人的好奇,以及继续找话题的欲望。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路边不断后退的风景好久,最后才又低头回了一句: “哈哈哈,好滴。[咧嘴笑]” 这算是她一个小小的强迫症。就是对话框最好是自己发的,不然就总觉得别人说话自己没有回,没有礼貌似的。 不过她真的想不明白谢钦淮为什么会突然和她一样无聊到参加这种东西。 好在,她也不想去深琢磨这件事,就随他去吧。 回复后,宁桃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看久了手机眼睛就会有一点难受。再加上坐车稍微有一点头晕晕的。 不过也是。 折腾了一天,精神内耗也内耗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累呢? 只跟郁景和之间的“斗争”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即便这场战争是她先挑起来。是她不断挑衅,不断在对方底线的边缘试探的。 郁景和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得不苦于她的这种不断试探。 但此时,她想要暂时休战了。先把一切都抛到脑后,至于一会儿回郁家自己该怎么说怎么表现,就一会儿再说吧。 她现在真的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宁桃才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脑子里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确实是困了。 眼皮好像一尝到懒散摆烂的甜头就不愿再睁开似的,越来越沉。本来宁桃还只是想小憩一下,但不知不觉就靠在窗户边睡了过去。 在下一个岔道口时,车子因为红灯而暂且停下。 郁景和这时才转过头,看了坐在旁边的宁桃一眼。而此时,那姑娘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这么安静。 想到这里,郁景和眼睛明显沉了一下。 想想这一天下来,她就像个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一样上蹿下跳,聒噪异常。跟她以往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一切一切的不寻常。 以前的宁桃是安静的小鹌鹑,现在的宁桃却是一只愤怒的小云雀。好像时不时就想叨他一下。就算叨不到也要飞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像是在报复他。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了解,也知晓她的委屈。所以他不能,也不想去教训她,不想把她关在笼子里不许她乱发脾气;不想凶她。而且他知道,宁桃从小就对摆事实讲道理这一套免疫。 他想放走她,放飞她,让她去更好更远的天空去。她却偏要赖着不走,还要因此而生气,扭过头来咬他一口。 郁景和的眸子落了下来,伸出手,像是想要习惯性的去摸一摸那姑娘的头。但手伸到一般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犹豫克制了一下,才最终又将手收了回来。 此时,终于绿灯了。 男人放在膝上的右手稍微攥了一下拳。 而后,纤长分明的手才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将车开了出去。 而在这两分钟之内发生的一切,宁桃都不曾知晓。 她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 就像以往一样,只要是在郁景和的车上,只要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对周边环境的警惕和戒备心就会被放下,从而也很容易睡着。 她有时自己睡的时候反而会失眠,但若是郁景和在旁边,又是只有两个人的话,她就总能很快入睡。 而且睡眠质量还都很好。 宁桃之前看过几篇公众号发的研究报告,说是人类闻着伴侣的气息更容易入睡且睡得更好。她没有仔细看其中的科学依据,但记住了这样子的一种结论。 不知道这和她在郁景和车上就总是犯困,且总是能睡得很好有关系。 —— 二十分钟后,车子重新停了下来。 宁桃这回睡得太死了。要不是听到郁景和打开了后面车门开始往下拿东西,她估计自己能在车上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夜已是浓黑的。 宁桃睡了一半,被吵醒是迷迷糊糊的。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她回头去看时,才看到郁景和和郁父已经在后面搬东西了。 她脑子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推开门跳下车跑到后面去。 本来回来住就已经很丢人了。结果现在她自己在车上睡觉,让人家长辈帮忙,实在是很不像话。 但宁桃不知道郁景和怎么没有叫她,害她不免有些难堪,感觉自己很没有礼貌——虽然很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 她跑到郁景和旁边的时候,对方正把她行李的其中一个大纸箱子抱下来。 而郁父已经提了一个口袋进去了。 宁桃赶紧见缝插针地跑到郁景和旁边。 “你怎么快到了都没有叫我。”她问他。 他闻言,低下头看她。 少女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荔枝,很可口,让人感觉一咬一口汁水似的。偏生那双眼睛长得还而漂亮。 他看着她时,总会心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罪恶感。 郁景和很快的移开眼神,眼底黯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抱着箱子往里面走。 宁桃不明所以,也赶紧拿了一个稍微小件的跟在他后面——每当她失去安全感,或者是紧张的时候,她就想躲在他后面。 而今天的紧张感,主要来自于自己几天前才兴师动众的走了,现在又像夹着尾巴的老鼠灰溜溜回来。 别墅里灯火通明。 宁桃脑子里还正想着自己面对郁父郁母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怎么解释自己房子出问题的事。以及要不要说只是在这里再借住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一定会马上搬走之类的保证。 但还没有等她的草稿在心里打好,郁父郁母就先一步迎了上来。 “晚饭还没有吃吧?” “桃子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你叔叔今天买了一条特别肥特别大的胖头鱼。今晚让你哥哥炖给你吃呀?” “正好今天还买了西瓜,现在还在冰箱里冰着呢。” “你是想饭前就吃,还是等一会儿吃完饭过半小时再吃?” “你走这两天那房间我都没动。今天听你哥说你要回来之后我刚打扫了,还通了一下午的风,干净得很。快快快,哎呀你这孩子别傻站着了,快把箱子放那儿。” …… 宁桃发现她根本就不需要打什么草稿,就算提前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问。 因为她基本主动插不上什么话。 从头到尾都是被郁母带着走,木愣愣的回答着对面连珠炮弹般的问题。 但其实她心里面是暖的,也能体会到那种“家”一样被人关心的氛围。 郁父不会做饭,也就只能做做体力活,帮忙打一下下手。 宁桃的行李都从车上拿下来之后,他就大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迫不及待的跑去客厅看海峡两岸新闻去了—— 那是他最大的爱好。 “天天看,恨不得钻里面去。” 这时候,郁景和已经去厨房处理晚饭了。而郁母正准备带宁桃上楼整理东西以及铺床,快上楼梯时候看到郁父打开了电视,像气不打一处来似的白了沙发上的郁父一眼,愤愤的说了句。 宁桃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发发牢骚。 但还是硬着头皮打圆场:“关心国家大事,也挺好的。” “得了吧。” 郁母哼了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桃子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他那哪儿是关心国家大事啊,你跟他说哪哪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都没有兴趣。他看都是为了看那个女主持人呢,那可是你叔叔的梦中女神。” “啊?” 宁桃是真的吃了一惊,好半天才转过弯儿来。但是这种情况她知道自己不好再插嘴了,主要是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所以就只是听着。 她一边跟着郁母往回了房间收拾,一边忍不住想:应该每个男人都有自己心里想着的异性吧。 就是那种无关现实的。 那郁景和喜欢谁呢?他肯定也有,但是她对此却丝毫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自己就对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子就又变成了一个毛线球,心里有一种微微沉重感。整个人都不太开心得起来了。她真想变成那个女生。 那样该有多幸福啊。 —— 晚上的时候,郁景和做了那条又大又肥的胖头鱼。 炖出来的汤是白白的,肉质很嫩。 总体来说,宁桃是不太喜欢吃鱼,但却很喜欢吃胖头鱼的鱼头。尤其是郁景和炖出来的鱼,鱼头都是香香的。 但因为鱼只有一个鱼头,她有时候就不好意思夹过来自己吃。只是每次家里做胖头鱼的时候,他们都会夹给她。 今天也是一样。 宁桃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推脱了一下。结果她嘴上还在说着不用不用的话,郁景和就已经一言不发的把鱼头夹到她碗里去了。 她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但也只好接受下来。 吃完饭,宁桃又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趁着郁景和做饭的那会儿工夫肯定没办法都弄完,但总算跟郁母一起把床铺好了,衣服也放到了衣柜里,已经完全可以住人。 只是稍微有几箱零碎的东西还没有归置,宁桃打算明天自己再一点点弄好。 她换了睡衣,穿上了拖鞋,也解开了白天扎着的马尾,正在收拾自己的课桌。 九点半多的时候,郁母过来送来了切好的西瓜。因为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缘故,还冰冰的。 宁桃捧着西瓜坐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打开台灯,然后咬了一口。西瓜清香沁人的味道瞬间将整个人所包围。 台灯明亮温暖的灯亮着。 宁桃一边啃着西瓜,心里也跟着时间一起慢慢安静下来。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一天回到这里,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桌子前。晚上就躺在这里的被窝睡觉。紧邻着的隔壁就是郁景和的房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同时,她也很喜欢就这样坐在这里放空。好像这几日以来一直波动着的,不稳定的情绪在此时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平和下来。 而当她吃完了一瓣西瓜,正准备却拿第二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迅速扭过头去,看着自己房间的门。 然后迅速拿过纸巾稍微擦了擦手,然后一路汲着拖鞋小跑到门口—— 她本来以为是郁母又不放心要来看看她或是送什么东西之类的,但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却是郁景和。 宁桃微微仰起头,看着郁景和的脸,稍微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太晚了,郁景和今晚就也干脆在这边睡了。身上套着的是他在这边常穿的那套衬衫,灰色的,垂坠感很重。 薄薄的布料下面,被锻炼得极好的肌肉略略将衣服撑起,能依稀看到手臂上和胸口处的线条,以及皮肤下面青绿色的血管。 往往就是这种最简单的衣服,他穿着才最好看。 宁桃还没来得及问郁景和找她来做什么,那人就将手上的东西往她身上一塞。 宁桃怕东西会掉,条件反射似的曲起手腕抱住,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自己之前一直抱着睡的那只布偶熊。 就是那只郁景和送给她,她不想将其带走所以留在衣柜里的玩偶熊。 她抱着熊,心口好像猛然被人戳了一下。 宁桃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 可她都还什么都没有说,那人却眼睛沉了沉,完成任务般转身就走,只留下她一个人开着门,抱着玩具熊在门口发愣。 她看着郁景和回了房间,然后才怔怔的拿着熊转身退回到房间,依依不舍的关了门。 郁景和现在越来越不爱和她讲话了。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但自从她跟他告白那晚之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暗处发生着微妙,却又明显的变化。 宁桃重新坐回到等下,将怀里的玩具熊拿出来仔细端详。发现这只熊好像已经被人洗过了似的,比自己刚走时要干净许多,原本后面有些要开裂的部分也修补好了。 她凑近闻了闻,还有点香香的。 是苹果味儿洗衣液的味道。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充盈感,仿佛失去了很久的朋友失而复得一般,将那只熊放到怀里狠狠的抱了抱,然后爬上床,放到了自己的枕头旁边。 她相信今晚,至少今晚,自己可以暂时睡一个好觉了—— 只要不去想郁景和的话。 —— 而与此同时,在别墅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里。 郁景和刚刚关上门。 心还在跳着,却像掉进了某种空白的荒芜。 他从没有傻到认为自己对宁桃真的是一种单纯的,负责任的,乃至疼爱的兄妹之情。有些事情其实他很清楚,只是尽力在选择天平中较为理智的一方,也是对她好的那一方—— 但有时候呢,也难免会短暂的失控。 就像刚刚,他看到穿着睡裙的她。 睡衣是很普通的米白色,有些像古代欧式宫廷款的袖口和领口,□□处是娃娃领和蝴蝶结,袖子宽松,但袖口缩紧。 或许是版型原因,以至于睡裙的领口有些偏大,能看到她胸口微微隆起,藏在衣服下面,发育好的饱满和柔软。 少女纤细白嫩的脖颈堂而皇之露在外面,有一种无端诱人的,奶油味的错觉。 她好像对于他的到来而感到颇为意外,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黑漆漆的眼睛,在夜晚白炽灯光的折射下,好像瞳色就有了稍稍变浅的痕迹。她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褶皱一直很好看,但眼头圆圆钝钝的,没有妩媚和风情,却总有一种纯真的娇憨。 总显得那样无辜。 又那样惹人疼爱。 他想永远的当她哥哥,照顾她,保护她。就是这样很单纯的关系—— 可是怎么办,她在偷偷长大。 作者有话说: 不要晚上吃西瓜,会起夜。 第18章 后面几天下来, 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或许是前几天自己跟郁景和吵了太多次,已经筋疲力尽。导致这次重新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提那个敏感问题。 这段期间, 郁景和都有回来住。 但除了吃饭和晚上出来拿东西时会遇到,其实也没有了过多交集。 或许……这样也好。宁桃想。 她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到底要怎样面对郁景和, 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听郁母说郁景和跟那个邻居家的姐姐没有成,心里稍微有一种窃喜。 或许是察觉不到“自己领地”的危险,所以才暂时消停下来。 宁桃上次帮忙拍照的那家汉服店新版襦裙卖得很好, 也有人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微博来。 粉丝数一直在慢吞吞的往上涨。 宁桃也因此“营业”了几回,不过只是在院子和家里发了自拍。 她跟谢钦淮自从加了之后就没说过话。 宁桃本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一直到活动开始的这天,活动负责人过来加她,又把她拉到了大群里, 她才想起来这件事。 否则都差点忘记了。 “让大家久等了!!我是你们的管家胖胖。接下来的一周会由我来发布每日任务并陪各位度过, 希望大家能拥有一个难忘且愉快的一周~~” “大家要先根据编号找到自己的cp哦。” “从今天开始的每天上午八点,我会发布当天的任务。请各位cp在晚上十点之前截图私发我进行打卡。” 因为是刚拉的群, 里面很多人并不是像她一样和朋友组队,更多是系统大数据匹配出来的, 所以一时间群里热闹得很。 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编号,找和自己数字一样的那个。 像宁桃这样直接找好人一起参加的, 就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只负责围观。 从聊天内容来看,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 甚至很多就是宁桃学校,以及对面那所理工学校的。 第一天的任务很简单, 就是找到自己的CP并介绍情况。 但直到发布任务后的很久, 谢钦淮都没有找她。 虽然宁桃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但想着既然参加了就还是做一下的心态。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群里的任务截图发给了对方。 其实要是谢钦淮不想参加了的话,宁桃反而还能松一口气。 她倒不是担心浪费参加机会,而是担心和不好相处的人沟通打交道,会很有压力。 但几个小时之后,对方回了消息。 “抱歉,之前一直没有看手机。” 宁桃想了想,顺手回复道:“没关系的。反正也是游戏嘛,看到就回,顺其自然就好。” 她想着可能对方就是这种性格,自己应该主动一点,所以就先说了自己的情况。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宁桃才知道了原来谢钦淮也还是学生。而且还是走在她们学校旁边那所网红985的学生。专业是听上去很正经的金融工程,摄影纯粹个人兴趣爱好。 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她还以为他早就毕业了呢,因为感觉他身上好像不太有学生气。 几天的接触下来,宁桃只觉得这个人话比较少。不会主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不是坏人。也会配合她做那些任务。 只是看谢钦淮惜字如金,不怎么愿意打字说话的样子,宁桃也就迟迟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参加了这个的问题。 —— 前几天的任务都很好做,无非就是介绍自己,跟对方推荐一本最喜欢的书,邀请对方一起听歌,做小游戏之类的。 当然也有换CP头像的任务。 宁桃有些担心他会不想,所以就没有主动提,也不太好意思。直到晚上时点应该找管家打卡的时候,谢钦淮先开口问她。 “不是说要换头像么。” 然后,两人才找了两个蜡笔小新的头像换上。 说来也奇怪。 这蜡笔小新的头像一换上,好像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似的。又沙雕又憨。 她一点都没有办法将和自己聊天的这个人,和现实里的那个冷酷白毛帅哥联系起来。 然而从第四天开始,管家发布的任务就稍微有了变化,加了一些必须要线下见面才好打卡的内容。比如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是去同一家奶茶店拍照。 看得出来,策划组设置的内容是循序渐进的,在努力拉近各CP之间的距离。 但线下见面这种事不是动动手指那样简单。 宁桃不好直接约对方,也不想那么主动。甚至在心里暗戳戳的希望谢钦淮也不想,这样他们就可以默契避开见面的麻烦。 但很遗憾。 谢钦淮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那天意外变得很遵守规则,直接甩了一张电影院的在映截图过来,问她有没有想看的。 宁桃有些为难。 她本身就不太会拒绝别人,而且对于和除郁景和以外的男生单独出去玩这件事而言,更需要跨过很大的心理障碍。 她纠结了一中午,心里有想要拒绝的因素,但一想到反正郁景和又不喜欢她,自己有这么大心理压力干嘛呢? 去!就要去! 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就看这个吧。” 宁桃选了一个迪士尼最近刚出的动画片,在图上面圈好,又重新发给了谢钦淮。 对方倒是也没含糊,很干脆利落的买完了票,时间地点也发了过来。 既然别人买完了票,宁桃就真没法拒绝了。 —— 去看电影的事,她没有跟郁景和说。虽然心里面有想过,但觉得犯不着。 但为了安全起见,临出门的时候,宁桃还是跟郁母说了一下,然后才叫了车出门。 谢钦淮选的电影院位置还不错。 离郁父郁母家都不算远,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挺方便。 这个地方她之前有听同学说过,但自己却从没有来过。 等宁桃从车上下来,又按着地图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她手机上的地图软件一遇到这种很复杂的商业区,分上下好几层的,好几个区块的,就会变得特别不好用。再加上本身方向感很差,好不容易才找到所谓的C区二层。 刚一上去,宁桃远远就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谢钦淮。 他的那一头浅色头发在人群里实在过于瞩目,是一眼就能认出的地步。 那男人今天穿得比较随意。带帽的纯黑色卫衣,胸前有白色英文字母;下半身就是很简单灰色运动裤。 宁桃想,得亏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要不然配这一头白色头发该是多么灾难。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也说过话。但这一次再见却好像有某些本质的不同。宁桃以前还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但认识了谢钦淮才知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不善言辞。 虽然他可能只是懒,不愿意主动说话而已。 宁桃找过来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等她到的时候电影才刚好要开始。所以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就去检票了。 好在进去时,播的还是映前广告。 女孩儿进去时还是稍微有一点错愕。 因为他们进来的已经不算早,但大厅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座位都空着。 “诶?咱们不会进错了吧?” 她环顾了一下,忍不住喃喃道。 宁桃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膝盖以上蓬蓬的款式。一进来空调的冷气便打在了下面光着的腿上,有些微的冷。 “没有。” 谢钦淮回了句,“可能这个电影难看,别人都没有买。” “可是我看微博上面看过的都说很好看啊?网上评分也挺高的。”她皱了皱眉,小声不解道。 不过……没有人也挺好的。 自己也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尤其在电影院遇到吵闹的情侣和小孩子,其实都是苦恼的事情。 宁桃按着电影票上的数字找到座位坐下,谢钦淮是她旁边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灯关了。 电影正式开始。 这部动画电影最近口碑很好。她之前就有在微信和微博上刷到过,推荐的人很多。本来想着等风头过去自己过来看的。 不料正赶上一周cp的活动,索性就跟谢钦淮一起过来看了。 其实她很爱看电影,但以前看电影不是跟同学一起就是跟郁景和一起。没有这样跟比较不熟的人出来过。 前些年还没有疫情的时候,电影的可选择性也比现在多些。 那时候她一有想看的电影就会告诉郁景和。郁景和就会等她放假的时候带她去家里附近的那家影城。还要带上地下一层卖的那家奶茶。 三分甜加奶盖。 郁景和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奶茶。所以每次她喝奶茶的时候,郁景和都是去电影院里拿一瓶矿泉水。 最开始坐下时,宁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郁景和带她看电影的那些时候,心头有一些伤感的情绪。 只觉得,似乎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回不到当初那么纯粹的时候了。 还好。 等电影开始放之后,她的注意力被情节吸引走,也就没有那么在乎身边坐着的人是谁了。 —— 电影延续了迪士尼一贯的高水平发挥,该风趣的地方风趣,该感人的地方也很感人。结尾时宁桃还流了眼泪,在包里找了好久的面巾纸。 电影放完后,大厅里面灯光亮了,宁桃坐在那里仍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场电影,刚好用完一包纸巾。 神奇的是,这一场电影还真的只有她和谢钦淮两个人在。宁桃有怀疑过会不会是谢钦淮钱多烧得慌,买了包场的电影票。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的时候就立即被她自己否决了。 不至于,不至于。 就算对方有钱,但生活又不是偶像剧,何况他也不真的是她男朋友。怎么可能出来看一场电影还非要包场。 “我觉得还不错,你呢?” 两个人从电影院,开始一起往外走。漫长的长廊里,深红色的地毯不断向前延伸。 宁桃觉得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再加上这场电影算是谢钦淮请她看的,所以稍作考虑后,主动问了对方。 谢钦淮点了点头,“是还可以。”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后,两个人之间就好像又没话可说了。谢钦淮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每次宁桃努力想起一个话题,他一句话就能把那个话题的火星浇灭。 关键他好像还不是故意的…… 这部电影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以至于两个人坐了电梯下去,再到出大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此时已经几乎没有路人了,只剩下城市寂静的灯火通明。 以及远处,浅黑色的天际线。 对面转盘道上的车也少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几辆。石英砖的路面湿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他们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我打车回去,你呢?” 宁桃在门口停下脚步,问谢钦淮。 “我送你回去吧。”那人也停下,主动说。 宁桃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对方低下头问她,浅色的头发在黑夜里的光照下,有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美感。 谢钦淮长得也很高,且瘦。但跟郁景和不一样,看上去没有那种肌肉感,更像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他的五官是漂亮的,眼神敏锐而专注,只是稍微少了些人情味和某种烟火气。 那一刻,她在想……谢钦淮还真像是白色的焰火。 在夜里远远看上去漂亮,耀眼,但是不属于,也不适合属于任何人。他好像生来不属于人群,而是属于孤独的。 “不用不用。” 宁桃一听到谢钦淮说要送她回去,赶紧摇了摇头,“我直接打辆车就回去了。” “我开车来的。” 谢钦淮回,“你为什么要打车回去?” “因为已经很晚了,你要是送完我回去,你自己再回家不都得快十二点了?” “没事,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朝着停车位的方向走过去了。宁桃本来还想推脱一下,但对方走得很快,态度坚决。她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上车报了地址之后。 谢钦淮却没有立即开车,而是转过头,视线静静的看着她。宁桃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干嘛。 但对方却只是使了一个眼神,宁桃这才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没有系安全带。 “对不起,我忘了。” 她匆忙说着,把一旁的安全带拉过来弄好。那人确认她系好后才发动了车子。 之前就听店长说谢钦淮家里有钱。这次宁桃才是真的信了。 “你什么时候考得驾照?” 车子开了一会儿,宁桃忍不住问。 “刚成年的时候考的。”谢钦淮很简单的回了句。 “哦……” 她了然于心似的长长的哦了一声,忍不住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夸奖: “那你真的挺厉害的欸。我一直没有考这个。他们说好像考驾照挺麻烦也挺难的。我很害怕这种需要特别多操作的东西。” “你考了就知道不难了。”谢钦淮回。 “好吧……” 宁桃抿了抿唇,只好又结束了这个短暂的话题。 车子在路上稳步行驶。 跟在郁景和车上不一样,在谢钦淮车上时,宁桃的精神一直是紧绷且很活泛的。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忍不住问: “话说,你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这个啊?” 她感觉谢钦淮不像是缺女朋友的人,也不大可能需要从这个路径找女朋友吧? 当然。宁桃也没有自恋到认为谢钦淮是因为她。 那人隔了几秒没有说话,等再开口时,不仅没有回答,反而还将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 “那你是又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这个?” 他问。 “我?” 宁桃怔了一下,“我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最开始她只是被郁景和打击到了,想很快速的找一个男朋友好消解自己在郁景和身上过剩的执着。 但她肯定不好意思这样说。 “我就是想参加一下试试,因为没有参加过,感觉挺好玩的。人生不是重在体验嘛。”宁桃心虚的说。 说完后,她微微侧过头瞄了谢钦淮一眼。 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那人的眼睫毛好像很长很长,还有点翘翘的。 “那我和你一样。”半晌,谢钦淮道。 虽然人家是这样说的,但宁桃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在撒谎——就和她一样。他们谁都没有说真话。 但这么一想,就好像又释然了。 既然他们都有自己来参加这个的原因,又都不想说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平等的。宁桃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对他有所亏欠了。 —— 快十一点半时,谢钦淮将她送到了郁家门口。 车停下,宁桃很快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但没想到,谢钦淮也下车来送她。 “你快去吧,已经很晚了。” “今天谢谢你呀。”她站在谢钦淮对面,礼貌道谢。 晚上的风比宁桃刚出家门的时候冷了很多,吹得她大腿有些冷。再加上上半身的裙子也只是半截袖,整个人在风里都想自己给自己加件外套。 “没事,应该的。” 谢钦淮语气淡淡,但结尾时却加了一句让宁桃一时没听懂的话: “不过。如果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在剩下的几天里可以专心一点。” “什么?” 宁桃被对方这句话弄得一时间有些慌乱。 直觉告诉她,谢钦淮可能察觉到了某些事,但她又不确定。 对方长得高,以至于她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也是仰着头。 “没什么。” 谢钦淮再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朝着郁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道:“你回去吧。” “啊,好吧。那……拜拜。” “你回去开车的时候注意一点安全,不要疲劳驾驶了。” 她好心叮嘱了一下。 虽然她自己不会开车,但还是知道一些相关的知识。比如开太久会疲劳,晚上自己一个人开车很容易犯困等等。 “好。” 谢钦淮应了一声,然后拉开车门重新上了车。 车灯亮了几下,然后才后退着开走。 宁桃站在空旷的别墅门口,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一种一天下来,任务完成了的放松感觉。 但宁桃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那栋别墅里。原本都已经被拉上了的窗帘被人稍微从内里撩开了一条缝隙。 而此时,郁景和站在客厅靠落地窗的地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拨到一边,露出中间的一条缝隙。 外面清冷的月光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斜留下一道阴影。 而他的视线此时正恰好落在别墅门口不远处,宁桃和另一个人分开的地方。 眼底不住沉了沉。 —— 送谢钦淮上车回去后,宁桃才转过身往别墅里走。 她看了一下手机,正好是十一点快四十。 别墅内一片漆黑,一盏亮着的房间都没有。不过也是,这个时间郁父郁母肯定都已经睡了。 郁景和应该也没有回来,说不定在值班。 小区的街道上安静得很,只有草丛里响亮且不间断的蝉鸣,好像永远充满活力。 宁桃一边低头看手机回消息,一边慢吞吞上了台阶,打开了别墅大门。 屋里很安静,也很暗,连客厅都没有开灯。 气压也莫名的有些低。 宁桃刚关上大门,轻手轻脚的进去,才发现一楼虽然都没有开灯,但电视机却是亮着的,远远看去像是正在放着新闻频道。 然而,电视声音没有开,只有画面。 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年轻。即使以宁桃的角度来看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正脸,只能看到背面的大概轮廓。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人是郁景和。 第19章 宁桃站在客厅的楼梯口愣了一下。 郁景和今晚居然回来了。而且还没睡吗? 她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要打声招呼。但他们这几天也都没怎么说话,现在自己过去会不会有些自讨没趣? 她皱了皱眉,本来想着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上楼算了。但最后还是没忍住, 走了过去。 “你还不睡吗?” 客厅里真的很暗,再加上旁边落地窗被拉上了遮光的帘子, 只剩下电视机透出的光径直照在郁景和身上,打亮了男人平静清俊的脸。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 即便在这种光线微弱的地方,她的注意力也全部都忍不住落在那张脸的鼻子和眼睛上。仿佛连那附近的光都莫名柔和起来, 且将周围变得明亮。 和谢钦淮的好看不一样。 谢钦淮是五官漂亮,更偏向现代审美的。郁景和则是长得很正, 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明亮,脸上有凌厉且分明的骨骼感。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 宁桃也会感到有压力跟莫名害怕。 但同时, 她对自己的认知也十分清晰,如果没有郁景和这张脸, 自己可能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善良的,十分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此时, 郁景和看着不远处的屏幕,但没有回应她的话。 “怎么不开灯?” 宁桃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单纯觉得周围气压比平时低了一些。但还是走了近些然后说: “这样不开灯看电视会对眼睛不好。” 她看了看电视里面, 只是很寻常的新闻节目。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看得那么入神。过了几秒, 她忍不住问:“需要我帮你开吗?” 然而郁景和没有理她。 好吧。自己又自讨没趣了。 宁桃只稍微觉得有些尴尬, 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撇了撇嘴,干脆也不管郁景和了, 直接离开客厅转而上了楼梯。 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一关, 一天的疲累才终于得以卸下。 虽然去外面玩真的挺开心,看电影也让精神有一种满足感。但宁桃每次出去再回来都觉得累累的。 宁桃包包挂在一旁的挂钩上,然后便像烂泥一般趴在床上躺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拿起来手机给谢钦淮发了一条信息。 “你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然后便又像完成了任务似的把手机放到一旁,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不是晚上正经睡觉。 她只是困了想浅眯一会儿,却没想到不小心睡了近五十分钟。最后还是因为突然觉得有些又渴又饿才爬起来。 宁桃和谢钦淮比较奇怪。两个人没有约吃饭,谁也没有提这件事。所以宁桃是在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去的,看电影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现在才有稍微感觉到饿,想吃东西。 再加上房间里没有水了,她就想着先去楼下拿水,顺便拿几个苹果上来。 可当宁桃拿着空着的玻璃壶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一楼怎么还隐隐的透着光。 随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她继续往下走了一段儿,才看到亮着灯的客厅。 郁景和居然还没睡? 可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啊……其实对于宁桃来说这个点倒是没什么,她有时候睡不着玩手机都要到一点半。但这件事放在郁景和身上就变得很不寻常。 宁桃皱了皱眉,拎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负面的直觉。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黑暗里慢慢侵蚀。每当她越靠近郁景和的方向,那种感觉就越加强烈。 紧张感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 “哥?” 她都不敢叫他名字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脚步放缓着慢慢靠近。 电视机还在放着,但其实根本没有在看它。里面的节目都已经换了,还是在无聊的重复上午就放过的新闻。 宁桃明明看到郁景和坐在那里,但好像又和刚刚看到他时明显不同了。也说不上哪里不同。 只是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半垂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遮挡了上半张脸,身体微微前倾,两条遒劲的长腿分得很开,胳膊随意搭放在上面,好像整个人都融在黑暗里。 男人没有说话,但周遭气压很低, 本身光线就暗,她更加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宁桃有种直觉,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变得如此颓唐且狼狈。 宁桃想,会是警队那边的事吗? 郁景和这个人哪里都好,但责任心太重。有时候宁桃都会替他感到累。 她挪着脚步过去,还未看到他的眼睛,却先一步注意到了桌子上还没有喝完的白酒。视线下移,又看到了旁边垃圾桶里几个空了的啤酒易拉罐。 那些易拉罐很明显已经被人捏过,瓶身都已经变了形。 宁桃的心有些微微的乱。 她不知道郁景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好一点。可就在她犹豫着,踌躇不前时,却看到那人在此时忽然抬起了头,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她身上。 宁桃原地怔了一下,再没有往前。 就好像他的目光像钉子一般,把她钉在了那里。 “你还好么?” 几秒之后,她才担心的开口试探。 宁桃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安慰他。但至少她了解他,郁景和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说。就算她问的话,他也不会说。 她皱了皱眉,弯腰,把手里的玻璃壶轻轻的放到茶几上。 光线很暗,只有电视机打亮了视野中男人的脸。但她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看着她,却又好像看不清的样子。 就好像是……喝醉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要不要……我去帮你弄一杯蜂蜜水?” 她一头雾水,却还企图让他恢复正常些。不想让他继续这个样子。 至少在她看来,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郁景和身上。 但无论她问什么,那人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她,浓郁漆黑的视线一旦落到她身上便一动不动。 直到两人陷入僵硬的境地。 宁桃抿了抿唇,本身还想问些什么的,却只看到郁景和忽地一下子站起来。 她的心一下子乱成一团,手心里都是汗。 “你怎么了?” 她一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问。看着他比她高了整整一头多,像是一座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遮挡住。 她只能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郁景和走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原本冰水般沁人的气息此时却混杂着一股很浓烈的酒味。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忍不住皱了皱眉。 宁桃心脏紧了一下,突然之间有种想走的念头。可那人就像一堵墙的阴影一样立在她前面。 让她一时迈不开。 她仰着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她。目光完完整整的全部落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好像要将她的模样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她的心脏在紧锣密鼓的跳,仿佛要跳出来。 渐渐的,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宁桃正僵持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指尖却好像忽然触到了温热的东西。 很烫,很热。 她慌乱起来,忍不住想把手往后缩一缩。 可才刚往后一点,却又骤然被对方拽住。 先是指端,最后是一整只手都被他捏住。宁桃的手心都出了汗,试探性的想要从他的手心里□□,却发现不仅拔不出,那人还捏得她越紧。 已经有些不分轻重。 她心里愈加慌乱,已经到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地步。主要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让他恢复正常。就算要安慰,也总该知道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哥……” 宁桃咽了咽口水,仰着头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像是哀求一样。因为他抓痛了她的手。 但郁景和就像是没听到似的,铁石心肠,充耳不闻。 宁桃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有等她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便只眼睁睁看着那人忽然俯下身来。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了眼,却只感觉到嘴唇上贴上了一片滚烫。 她的脑子轰然炸开,理智停摆。 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 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自己的身体也不再有任何知觉,也不再能察觉到手上的痛感,像是完全失去控制。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除了唇上那种滚烫的热。 真的很烫,很烫。 是一种明显的,不属于自己的,有攻击性的热。 直到很久之后,宁桃的思维好像才慢慢恢复。他是在吻她吗?他是把她当成谁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或者说,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涌入大脑。 郁景和好像没有什么经验一样,虽然她也没有。但他确实只是用嘴唇贴了贴她,再没有更多的,或者是接下来的动作。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秒。那人才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也渐渐放开了她。 宁桃睁开眼,仰着头,傻傻看着郁景和。 她好像忽然间变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自己和郁景和之间有了某种看不见的粘连。 只要他不走,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郁景和到底把她当成谁了? 她想不出来,但心里却有这样的直觉感。 宁桃的手重新垂在两侧,微微攥紧,正生气的想要开口质问。那人却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重新吻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蜻蜓点水。 她傻傻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没有站稳,便惯性使然的向他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却在差点要摔倒的时候,被他迅速搂住的腰。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轮廓。 从腰间又渐渐往上,直到停在她背脊的上半部分。 最后,将她完全固定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宁桃的手心都是汗, 想要好好擦一擦,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她像是一根僵硬的木头,直挺挺竖在那里。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吗? 她只能感觉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热, 还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另外一种, 别人的气息所包围。开始渐渐变得不会呼吸。 鼻息和他身上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以及身体里某种完全陌生的躁动。 他的吻带着一种微凉,如同南方冬天的雨似的细密交织的落下, 缠绵而深入,混杂着唇间的酒香, 纯净而浓烈,攻占进原本属于她唇舌间的领地。 她站在那里,指尖颤抖。 连带他手触摸着的地方, 后背也是酥麻一片。 宁桃感觉自己心脏都已经要跳出来了, 有一种灼热的烫烧感从内到外的在浑身蔓延。可是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仿佛自己一动这一切就会结束一般, 只能由着他予取予求。 直到他停下,开始慢慢离开她时, 她才睁开眼傻傻的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突然很想哭,害怕他把她认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却又不想离开, 有一种不甘心, 也有一撮小小的希望。 万一呢…… 所以她抬头看着他, 但是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直到被郁景和打横抱了起来。 “哥……” 她两只手抓在郁景和衣襟前, 小声的抬起头叫他。可是郁景和从始至终都像没有听见一般, 只是抱着她往楼上走。 宁桃看着他, 又不信邪的叫了两声。 但郁景和一直充耳不闻,根本听不到似的。 而另一边,他已经抱着她上了楼。宁桃眼看着自己错过了自己的房间,路线一直延伸到郁景和的房间里,心里才稍微有了些紧张的波动。 何况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回应过她的话——这放大了她心里的不平衡感。 直到他把她放到他房间里的床上,宁桃才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一句: “郁景和。” 彼时,他已经将她平放到了床上,欺身于上方,只剩两只手撑在她的两侧。他刚刚抱着她进来,也没有开房间内的灯。 宁桃眼前几乎黑压压一片。 还抵不上刚刚客厅里时,起码有电视机那点微弱的光。 她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即便对方是自己喜欢且很亲近的人,却也难免的感觉到紧张和害怕。 宁桃有种直觉,郁景和似乎已经失控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问,声音稍微有一点颤抖,带着紧张:“我是宁桃……” “嗯。” 他俯下身来亲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是脖颈。宁桃只觉得有些痒,而且不太适应,所以身体缩了一下。 却在那时明显听到郁景和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今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我知道。” 蓦地,她听到他的声音,很明显喝醉了的,喃喃的语气。但至少吐出的字迹和声音如此清晰,且易辨认。 宁桃怔了一下,有些错愕。 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到底是她脑补出的,还是郁景和真的说了那句话。 直到他重新吻上她,宁桃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何种情绪,就是比较懵。但她不想推开他。 紧张,但也有种窃喜。 她真的很害怕,但心底又有一种害羞的,说不出来的期待。 比如一开始仍然会将手抵在两人之间,指尖抵在他胸口的地方,能感受到里面硬鼓鼓的肌肉。还有衣服下面滚烫的温度,像是岩浆一样潜伏着,仿佛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她闭着眼,睫毛轻颤,觉得手臂被压得有些痛,想要挪开。 悄悄移开,好不容易将两只手从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隙中努力挪开,两个人也因此而靠得更近。可到了空中却又觉得多余,好像将手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直到手腕被人忽然抓住,再被拉着慢慢放到了他的后背。 宁桃方寸大乱,好像一个单线程生物,一时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脑子里的精力还都在被移动过后的手上。 他却忽然离开,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不自觉睁开眼,错愕了一下。 可还什么都还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清,对方却又黑压压的,如夏日的山雨般袭来。 直到舌尖缠绕。 她晕晕乎乎的,整个人也像喝醉了酒似的,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停下,有些担心,又希望永远的都不会停下。 他们几乎做了一切亲密的事情,但唯独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他只是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玩具熊似的,紧紧搂住不放松。可他自己却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宁桃被他撩拨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心里和身上都好像有小猫在挠,结果他却翻身睡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难受得很。 又有点不平,也有点生气。 即使这对于她来说分明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似乎一旦发生了些什么,宁桃怕事情又会朝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即使,现在已然是这种状态。 房间里冷气开得倒是很足。 估计已经两点多了吧?可是宁桃的脑袋真的像是充血了一样,一丁点困意都没有。 她被箍在那人的怀里,还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那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痒痒的。心里也有一种沸腾感,让人精神紧绷。 她悄悄的,小心的将男人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拿着,然后拨开,像一尾鱼一样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又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躺下—— 这样,就可从而能正面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眼睛已经了适应了一点黑暗的缘故,她好像有一点点能看清他的轮廓了,但仍然很暗,很模糊。只是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 她小心贴进过去,将耳朵放到他的胸口。 在黑暗里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 和她想象的一样,让人很安心。 —— 郁景和对那晚后来的记忆很少。 他只记得自己心里发闷,喝了蛮多的酒,此后的记忆便都是断断续续的,视野朦胧摇晃,到处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记得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站在那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很关切的看着他。但身影确实模糊的,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然后他站起来,向他走过去,想要确认某种真实性。 直至她的脸出现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最终与记忆中的轮廓一点点重合,又分离,然后再次重合。 然后郁景和便想,这应该是梦。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潜意识,平日里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暂时放松开来,做一些自己很久之前就想,但无法做的事情。 就比如—— 吻她。 或许和工作忙碌有关,郁景和的睡眠质量倒是很好,也很少做梦,或者是做了也记不得。唯二的几次也是和案子相关。但昨晚梦的记忆却格外深刻。 因为宿醉的关系,郁景和第二天醒的时候头很痛。 当清晰的理智渐渐回炉,还未睁开眼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和平日的某种不同——他身边似乎有一个人。 他天性机警,所以一旦意识到也能很快做出反应。但却难免看到时有些发怔,甚至不敢置信。 因为,他看到了宁桃。 女孩儿就躺在他身边紧邻着的位置,身体侧着,朝向他。穿着昨天的那一身裙子没有换,但却稍微显得有一些凌乱。裙摆靠上,露出白乎乎的大腿,腰身那里有明显弯弯的姣好曲线。 头发有些乱了,披在背后,但依然柔柔顺顺的。能看得出营养很好,也被打理得很好。 她闭着眼,脸蛋比平日里更显得白净,睡得很平静。 可郁景和心里却有一颗炸弹,轰然炸裂开来;多年以来建立的,理智的大厦也已摇摇欲坠。 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昨晚的一切可能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的。 —— 其实宁桃这一觉睡得半梦半醒。只睡了很短的一会儿。 最开始是紧张兴奋得睡不着,后面终于浅浅的睡了一会儿,天亮后又很快醒来。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她也终于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看清他的脸。 她像个对世界有着无限好奇心的宝宝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想到这个人是郁景和,想到两个人在一起睡了一夜,又想到昨晚慌乱之间发生的种种。她的心里就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所填满,无比充实。 于是便又头脑发热的睡不着,心绪难以平静。 郁景和醒来之后会怎么样?他昨晚喝醉了,到底有没有把她认错人?可是他昨晚都说知道了,那就应该是没有吧? 她自己一个人想了无数个问题。 但这种活泛异常的思维却在看到郁景和身体稍微动了动,眉头微蹙时瞬间停滞—— 她知道他要醒了。 或许是对于郁景和态度的未知,以至于让她又有些心生胆小,不敢直接面对他。又或许是因为昨晚的那些事让她有些羞赧和不好意思。 总之宁桃选择了暂时逃避。 她在他醒来之前先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熟的样子。 而后听到他起床时被子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听到他坐在那似乎有几秒钟的一动不动。 宁桃紧张得要死,仿佛浑身上下只剩下了耳朵还在运转,竖起耳朵,不想放过旁边一丝一毫的声音细节。 但现实很快便让她失望了—— 她听到了郁景和迅速下床的声音,就像是落荒而逃。 40-50 第41章 “不是你要看看我正不正常的么?”郁景和在她的上方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的声音清澈中又带着一种磁性和多情, 带着挑逗的意味,尾音意味深长的上挑。 宁桃简直想掀开被子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她又不能,只能使劲往被子堆砌而成的, 黑暗的角落里面躲,将脸埋在里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所以干脆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把头埋在被子里。 “你是兔子么?喜欢往角落里钻?” 宁桃听着郁景和的声音,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与此同时, 她的心好像也被人一下子抓住了一样,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有点想要躲。 主要原因是真的觉得很害羞, 不好意思,还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也怕自己出什么洋相。 可不得不说, 心里好像又有小小的一部分, 好像又有些莫名的好奇和期待。很难说这两种想法哪个更占据上风一些,但当郁景和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 她好像有一种直觉, 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由着他去了。 他先是抓住她的手腕,而后很快的, 手心包裹住她的手掌,然后便一直引导着, 带着她。 宁桃不敢回头去看, 一直紧紧闭着眼。 虽然刚刚已经碰到过一次, 知道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再一次触碰到时, 却还是呼吸凝滞住,身体也僵硬得像一块板子, 一动也不能动。 但那一瞬间, 她又突然意识到与刚刚的不同。 这次没有了外面那层棉质的睡裤, 自己手指摸到的就是他的本体。抓不下,但能感觉到直愣愣的硬挺着,滚烫的温度,甚至能感觉到上面一突一突正在随心跳搏动的青筋。 宁桃的脑子被一下子炸开,变得空白一片。 完全不能思考。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桃只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到最后那只手都好像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倒是看上去挺游刃有余。引导着她的同时,还不忘俯下身来亲一亲她的脸蛋和嘴唇。 他的声音一直在离她极近的耳侧。 带着低低的喘息,以及不时发出的,某种满足的喟叹与喉音。 宁桃想,自己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质疑郁景和这个问题了。 每次当她以为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却总是发现根本没有。 一开始还好,到后面真的就会觉得有些委屈。 这场特别行动直到近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这大概率还是因为宁桃有点儿委屈,所以加快进度收尾的。 宁桃也确实有点不高兴。 时间好漫长,感觉自己就像是他的工具人一样。他倒是舒服了,自己却完全没有。 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麻木得像脱了一层皮。 估计郁景和自己也知道宁桃不高兴了。 所以结束后便哄着她,半抱半拉的去了卫生间。他从后面拥着她,微微垂着头,仔仔细细的帮她洗手,动作轻柔。 宁桃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或许郁景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给她弄了一点摆在台子上的男士洗手液。有种幽凉的雪松林和睡莲的气味,很好闻,仿佛薄暮晨霜般冷淡,清凉过后又有种浅淡的麝香尾调。 郁景和垂着头,眼尾处微红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额前沾染了些汗水。 洗手台的灯光偏柔和,在他的睫毛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平时的野性与锋芒在此刻被尽数收敛。 像一只攻击性很强的豹子,但此时却全然卸下防备,意外变得温和顺从。 甚至带着某种歉意和愧疚。 他抓着她的手,在掌心中微微摩擦了下,很快有一些泡沫在手指间被打了出来。然后又放水冲掉。 宁桃的头一直晕乎乎的。 任由着她抓着他的手摆弄这些。 郁景和的手长得很漂亮,皮肤白,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手掌也比她要大很多,可以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手。无论是拿着什么东西,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直视这双手了。 一想到这双漂亮、瘦长白皙的手居然做过刚刚那种事情时,她就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 哦。 现在自己的手也不干净了,两个人半斤八两。 郁景和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手,把多余的水珠弄干。手指的末端还有着男士洗手液的香气。 “我困了。” 一片寂静中,她忽然出声说了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以至于嗓音软软的,但带着一点点哑,听上去很可怜。 虽然不知道具体几点,但肯定已经是后半夜。她此时就是很委屈,很困,想一沾枕头便倒头不起,谁也别想耽误她睡觉。 “嗯,马上就去睡。” 郁景和说着,关了洗手台的灯。 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刚刚光线还很强烈,现在一下子关了灯。宁桃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楚东西。还在摸索着,便只觉得脚下一轻,被人拦腰抱起。 此时窗外的雨还在下,听声音还下得很大。但所幸已经不打雷了,也没有闪电,只是单纯的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不时有雨打窗棂的声音。 好在屋内是干燥的,没有潮湿的感觉。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因为刚刚离开了一阵儿。 被掀开的被子里已经逐渐转凉没有了热气。宁桃重新钻到里面去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凉。不禁缩了缩肩膀和小腿,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直到他从后面上来。 床面因为重量微微沉了一下,随后紧跟着,后背和手臂周围便贴附了一片暖源。微微冷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景和关了空调,轻吻了吻她的耳垂。 “睡吧。”他说。 其实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听不到郁景和在说什么了。她就是很困,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找一个温暖又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像一只急需冬眠的睡鼠。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一沾枕头便觉得头晕目眩,很快便在他怀里的温暖中沉睡过去。 再起床时,还是因为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动。 宁桃本身性格就有些赖床,再加上昨天睡得又晚,根本还没有休息够,就有了些起床气。 主要是窝在郁景和怀里确实很舒服,就像一个会发热的大暖炉。她就不想让他走。 而且郁景和不都已经因为要养伤所以在休息期吗?起那么早干嘛? 但此时窗外已经天亮。 昨晚的雨似乎已经下了个彻底,此时的窗外正放着晴。 不管宁桃愿不愿意,那人都已经起来了。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某种温暖在离开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不乐意的踢了踢被子,以示抗议。 谁知那人却又很耐心的转过身来,又给她把被子盖上了。 宁桃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眼睛睁不开,脑子还想睡,但触觉听觉嗅觉却又在迟缓的工作。 枕头上有种干燥而温暖的清新。 她能听到对方起床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宁桃哼唧了一声,转了个身,将脸放到没有阳光直射的那一面。 想睁开眼,但眼皮实在沉得打架。 她能感觉到那人捏了捏她的脸。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床实在是太舒服了。以至于她最终没有支撑住,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梢头。 睡饱了之后,她的脑子才渐渐清明过来,终于得以顺畅的思考。 此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阳光很充足,虽然窗帘被关着,但依然能看出来外面是个好天气。 思绪回炉。 宁桃稍微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瞬间感觉脑子要炸开。 人真是情绪型的动物,理性和感性谁也不受谁的控制。一想到昨晚自己跟郁景和做的事,她就脸红得不行,好想从窗户跳出去。 非常后悔当时居然没有拒绝! 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啊…… 宁桃感觉自己都不干净了,也不想要自己的右手了。感觉很怪,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昨天摸到他时候的那种触感。忍不住使劲在床单上蹭了蹭。 啊啊啊。要疯了。 但一直这样憋在郁景和的房间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自己确实也有点儿饿了。 她揉了揉头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下了床。 悄悄打开房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了一件衣服。 本来还有些不想出去,但她又实在肚子饿。也不知道郁景和跑到哪里去了。 宁桃用手机给郁景和发了微信,打了几个感叹号。 “!!!” 说起来,两个人上一条微信消息都已经是一年前了。 时间过得好快…… 但就在她正想着的时候,收到了郁景和回的消息: “在楼下。”他说。 宁桃抿了抿唇,小心地推开房间门。到了二楼楼梯边扶手的地方往下张望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穿着拖鞋下去,终于在厨房找到了郁景和。 他在做烤牛奶。 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果冻一样的芝士牛奶,切好了,刷上黄灿灿的鸡蛋液,放在烤盘上。 说来也挺矛盾的。 宁桃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横冲直撞,想要见到他。该怎么面对的事就先抛在脑后。 很显然,第二种冲动占据了上风。 郁父郁母不在。她飞奔一样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了郁景和的腰。 那人应该是听到了她走过来的声音,所以也不会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右手稍稍抬起来了一些,恰好让她灵活的小脑袋像猫儿一样顺势钻了进来。 “你还会做这个呐?”宁桃觉得很神奇。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这个问题。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她。 宁桃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随口一问。所以她也就随口一答:“还可以?” 谁知道那人把下巴放到她头上蹭了蹭,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那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她忽然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舍不得我的桃子 不想结束 第42章 “什……什么?” 宁桃愣了一下, 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呆呆地问:“怎么这么着急?” 这一点儿都不符合郁景和的性格。 但他却只是看着她,深邃清亮的眼底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认真。他摸了摸她的头, 一开始手还是轻轻的,后来却下落到她的脸侧, 指腹贴在她下颚的轮廓上。 “不愿意?” 他挑了挑眉,眼尾有种散漫的专注,但又让人莫名紧张, 似乎有种无形中的压力在四面八方重压过来。 宁桃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是……” “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 我们昨晚才刚刚和好。而且领证的话,叔叔阿姨那边怎么办?” 这是她一直在意的问题。 虽然喜欢郁景和归喜欢郁景和,但她不想因为自己感情的问题而让郁父郁母难做。宁桃想, 如果郁父郁母真的不同意的话, 自己也许真的会和郁景和分开。 毕竟这件事上来说,她是首先做得不对的那个人。 “不用担心他们。” “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愿不愿意。”他说。 “我……” 宁桃应了一声,脑子里面很乱:“我自己是愿意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倒是很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好像又觉得突然, 有些举棋不定。 “没有但是。”他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们今天就去把证领了。” 宁桃瞪大了眼睛看着郁景和, 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今天?” “突然这么着急做什么?也太突然了吧。要是今天的话我才不同意呢。” 她脸蛋微微红了下,撇了撇嘴, 小声说:“什么都没有, 谁愿意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郁景和稍微愣了一下, 皱了下眉,好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了句:“抱歉。”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宁桃眉眼落下来,也安静了一会儿,像一只平时乍乍呼呼,但忽然乖顺的猫咪。 “没有。主要是很突然,叔叔阿姨也不知道。你也没有准备。而且我还在上学。” “一直到昨天晚上我主动找你之前,你都不搭理我,现在又忽然这样。” “有点儿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说着,声音越发小了,看上去可怜得要缩成一团。 “我知道。” 郁景和看着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宁桃好像一块糯米糍,抱起来软软的。 “我只是怕你离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 宁桃将耳朵靠在他的心口,能听到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清晰而稳健。给人一种催眠般的心安。 “我不会的。” 她说,“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要走?之前决定出国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到会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所以正好有机会就去了。” “嗯。”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低沉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际:“我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个鬼。 宁桃心里想:如果不是你,我当初应该也不会决定出国。虽然准备的那段时间很痛苦,在国外的时间偶尔也会觉得很难过。 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她又很感谢这些经历。 因为无论曾经有多难,现在都已经过来了,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可如果让她再重头经历一次,自己可能就没有当初的那种动力和勇气了。 “郁景和。” 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了,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这个。” 郁景和说着,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且温柔: “交给我就好。” 好吧,说是不让她担心。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两边都是她重视且想要珍惜的人。她不希望同任何一方分崩离析。但既然郁景和已经这样说,她便也没有再提。 因为宁桃的拒绝,所以这天最终也没有去领证。 宁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要跟之前的老师和朋友们聚一聚。白天的时候宁桃还回学校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年多没回来,校园内的变化却很大。 之前她很喜欢的一个食堂被拆掉了,换了装修更好也更贵的门面店。 超市里的付款方式也跟她走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居然都是和外面的超市一样,自己去机器前面扫码付钱。 都不能刷校园通了。 她去校园里逛了一圈,又去旁边的步行街走了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饭。 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郁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钓鱼的爱好。一天天也不守着电视看美女新闻主持了,而是时不时就拿着渔具往外跑。 郁母对此意见颇大。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池塘里的那几条鱼。 不过宁桃想,比起黄赌毒嫖那些。钓鱼起码算是一项健康的爱好吧? 虽然郁父这么久以来的钓鱼技术都不怎么样,但偶尔也能突然运气爆棚,顺手带回来几条战利品——比如今天。 按理说郁景和身上有伤,还处在静养阶段。不过,可能是因为宁桃回来了的缘故,还是下了厨。宁桃不好意思只坐着等现成的美食,所以也去厨房帮了下忙。 晚饭的时候,张丽还特意说了一句:“哎呦,真稀奇。” “咱们家大少爷都多久没进过厨房了。要问就是没兴趣,现在怎么了?你妹妹回来了,你就又对厨房感兴趣了?” 郁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宁桃正在挑鱼刺。 她至今都不太会吐刺,所以每次吃鱼都很慢,在入口之前都要先用筷子认认真真的处理一下。 听郁母说完,宁桃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郁景和一样,又发觉郁父郁母还在旁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所以飞快的低下头来,跟做贼一样。 “桃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郁母关切地问。 “没……没事。” 宁桃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包了一样,即便声音慌里慌张的,但赶紧扯了一个理由解释:“可能因为刚刚喝了很多热水所以就有些热吧。” 不晓得为什么,但宁桃就是胆子很小。 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仿佛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真的很背德一样。 谁知道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紧张的连饭都吃不好的时候,却发现郁景和一点都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他不仅平静。 甚至在她慌里慌张扯谎跟郁母解释的时候,还略微低头,唇角勾了勾,好像在看她的笑话。 宁桃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郁景和的位置就在她的正对面。 宁桃忍不住伸出腿,在桌子下面,郁父郁母都看不到的地方,故意用脚裸踢了一下郁景和的小腿。 成功看到他抬头看向她的那一刻。 宁桃便逮住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了,自顾自地低头扒米饭去了。 —— 晚饭后。宁桃觉得反正待着也没有事情做,再加上在家里怎么怎么都不方便。干脆买了一张电影票,缠着郁景和要他陪她去看。 出了郁家,总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二人空间。 宁桃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那种开心和解放。像是一只完全没有了拘束的小羊。无论怎么往郁景和身边蹭,都不用再担心旁边的人多想—— 反正他们又不是认识她,只会把郁景和当成是她的男朋友。 有这么一个又帅又高的男朋友,她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天天挂在身边展示。 两人看的是一部科幻恐怖片。 片子是宁桃选的。同期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其中有一个国产爱情电影票房倒是挺高,但看网上评价说结局是BE。 宁桃不想自己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所以买票的时候也故意避开。 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了这个国外的科幻片。 其实说是恐怖,但也没有那么恐怖。相比于鬼啊神啊的,这种外星生物的类型在宁桃心里倒是一点恐怖感都没有。顶多是一些音效和突如其来的画面比较吓人。 吓人,但又想看。 她看的时候会习惯性抱着郁景和的手臂。那人的手臂有明显且漂亮的肌肉线条,结结实实的,抱起来也舒服。就好像考拉抓住树干时一样有种天然的安全感。 每当到了可怕的镜头时,她抱着郁景和胳膊的手臂便也忍不住紧一下。 郁景和倒是不怕这些。 一开始两个人都在认真的跟剧情走。 但中途的时候,宁桃还在认认真真的看着银幕。那人却忽然转身凑过来,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湿湿的,润润的,还带着一种浅浅的薄荷味。 宁桃当场便愣了一下。 脑子宕机掉,好半天才重新运作起来。她脸蛋儿又红又烫,大庭广众的觉得丢人。但又不好在人很多的电影院说什么,生怕自己动作再大一点更加引人注意。 最后连片子也看不下去。 然而,当她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却发现郁景和一脸淡然的看着屏幕,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电影放映时暗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漂亮的下颌处构造出一片和谐的阴影。 他的侧脸很好看,很帅,但淡然得也很让人来气。 弄得她又羞又愤。 ——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其实郁景和可以回他自己的那个房子住。但考虑到宁桃在这边,就暂时留在了这边。 晚上郁父郁母都睡了。 宁桃这两天黏郁景和黏得不行,一分钟也分不开似的,就喜欢抱着他。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和对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即使昨天晚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已经彻底打破了那一层本应顾忌的界限。 她很自私。 想抱着郁景和睡觉,想让他哄她睡觉;但又不想郁景和做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以至于耽误她睡觉。 好在她的撒娇和抗议对于郁景和而言,是永远有效的。 相比于前一天,这一晚的宁桃睡得格外好。 被仔细清洗打理过得头发披在身后,自然落在肩头,散发出一种既像橘子又像橙子的香气。 郁景和抱着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时不时抚一下她的后背,力道把控得正好。 轻柔缓慢,也不至于让她醒过来。 女孩儿窝在他怀里睡得很香,细嫩的脸蛋儿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温热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上—— 让他有种近乎于动物本能的冲动,想把她像橙子一样剥开。 看看里面可爱的橙子瓣儿。 但又不想,也不忍打扰到她美好而恬静的夜晚。 这一晚,宁桃睡得确实很好。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发现手上的戒指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帮她戴上去的。 那是一枚很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崭新的钻戒。 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清晨的光浸透过窗帘,如小鸟一样跳跃到她的手上,又在那颗钻石上跳来跳去,发出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 一如当她熟睡时,他跪在床边,看向她的眼睛。 温柔且专注。 第43章 宁桃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好半天才意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郁景和太会省事了。 还故意挑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戴,分明就是嫌麻烦。 本来宁桃很蛮期待他向她求婚的样子的,没想到对方却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很难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一方面是有些惊喜, 心里有种甜蜜蜜的电流划过,让人脸红心跳;可另一方面, 又稍稍有一点失落,总感觉缺失了什么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 下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正在院子里, 和郁父站在一起打包渔具。 宁桃知道郁父是又要开车跟他那帮朋友出去钓鱼了。她走过去的时候,上午的阳光正好直照到她的身上和脸上。 草坪好像早上刚刚打理过, 有种青草被修剪后汁液裸露出的清新气。 “桃子起来啦?” 郁父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然后便又低头去收拾他那些鱼竿和网线了。连带着撞鱼的小桶搬到车后面。 宁桃刚起床, 头发也没有好好梳, 只是很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上。她一过去便习惯性地直奔着郁景和的身旁过去了。郁父一跟她打招呼,郁景和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那样迎着他的视线两步并作一步, 小鹿一样轻快地跑过去,两只手抱住郁景和的左手手臂。 可能是她从小就黏他的缘故。对于这种场面, 郁父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根本就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还是该干嘛干嘛。 倒是宁桃会稍微收敛一些。除了抱胳膊这种动作之外就没有再出格的举动。 但当郁父将那些东西搬到车上的时候, 她还是玩心大起的将手伸到郁景和的身后, 从他后背绕过去, 恶作剧般捏了一下那人的右手。 郁景和低头看她, 目光柔和的笑了一下。 等郁父开车走了,两人才回到屋子里。宁桃抬起手来伸到郁景和面前, 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问他: “这是什么?” 他站在她对面, 视线随着晨光一起缓缓落在她身上,安宁而有温度。 “喜欢吗?”他问。 宁桃撅了撅嘴,把头拧到一边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说了句:“不喜欢。又不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 郁景和怔了一下。 “是我给你戴上的。”他认真的向他解释。 宁桃觉得郁景和在这件事上装傻充愣的水平与日渐长,就好像势必要糊弄她到底似的,就也有点生气。她一下子把手上的戒指拔下来,直接塞回到他手里。 “你不说清楚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郁景和低头看了一眼被塞回到手里的戒指,又抬眉看了一眼宁桃,略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那些肉麻的话我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不是自己所想,自然也不会真诚。” “就算你让我说,我也只会说会一辈子照顾你这种话。我想你也应该听过很多遍了。” “昨天问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回答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他对她说。 宁桃低下头,忽然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的确。 对于郁景和来说,让他说一些很肉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就算硬逼着他说了,好像也不是他的风格,不是自然由心出发的。 但尽管道理她都明白,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心理上的愿望和幻想。 “我只是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她低头小声说着,心理像是被打翻了一杯柠檬水,变得又潮湿又酸涩。 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听过他正式的告白。每次都只是说会照顾她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了。 郁景和看着她,只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眼底便闪过了然而轻松的光。 他抿唇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在日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专注。 宁桃半垂着头,心口被一种淡淡的酸涩和遗憾所包围,直到脸颊上有种微微凉的触感,被不知名的外力所捧着来起来。 郁景和用两只手半拖着她的脸蛋,让她从低头被迫转而看向她。 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哪怕没有戴美瞳片的时候也很好看。天生瞳仁就要比旁人大一些,双眼皮也是好看而流畅的小扇形。 “我喜欢你。” 他对她说着,眉毛微微抬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那一双眼睛。 “这样可以吗?” 宁桃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成熟好听的声音无比清晰传递到耳朵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以及发热的头脑。 他的脸离她那样近。 以至于她抬头的时候,视野几乎都被他所占据。那样熟悉而帅气的一张脸近距离放大到眼前,连带着他紧密而黏着的目光,让她想躲开都躲不掉。 宁桃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郁景和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一样。 而她只能迎面去看。 看到那张总是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俊颜近在咫尺,看着看着,便迷失了方向和原则。她脸颊上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是完全不属于她的,微微湿润且发凉。 她的脸变得热了很多,十几秒后才用手将对方捧着她脸的手拿下,不自觉后退半步,视线偏向一侧,小声道: “好了好了,勉强算你合格。” “只是勉强?”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略微勾唇笑了一下。笑声低沉沉的,但很散漫松弛,不再是刚刚那般略微严肃又让人透不过气的氛围。 宁桃抿了下唇,盯了他一下:“那还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面子上。” “那我可得好好保护我这张脸。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多了道疤什么的。媳妇儿不就跑了?” 对方笑着调侃道。 谁知宁桃反应很大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瞪了下他。 “呸呸呸!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吗?” “好。” 郁景和点了点头,完全顺着她的意思:“不说了。” 宁桃这时才感觉心情好了些,内心变得很宁静,但却是很一种很舒服的宁静。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草地,此时阳光初绽打下来,慢慢的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伸出手去,默默停在半空中。 这次郁景和倒是很快的心领神会,重新郑重而认真的为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宁桃想了想又补充说:“你要答应我不会出轨,不会喜欢别人。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不能喜欢别人。”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郁景和一边帮她戴着戒指,一边抬起眼来看了她一下,视线笔直而锐利,说了句: “还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宁桃略作思考了一下,而后沉重点了点头。 “不是针对你,但确实是……嗯,男人都不值得信任。” “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口:“而且我可能这几年,甚至可能更久都不会考虑生小孩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要提前跟你说。” “或者你有什么想法要跟我商量的,也可以。” “嗯,我知道。” 郁景和为她戴好戒指,吻了一下后才轻轻放下女孩儿的手,随后才回道:“不生。”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生了孩子肯定手忙脚乱的,事情也多,这几年都不太适合。” “所以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有意愿,也做好准备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你放心,在此之前我都会注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但郁景和说他会注意的时候,宁桃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不太健康又有些羞羞的事情上。 她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 “然后……我也暂时想不到什么了,如果想起来了之后可能还要补充。” 毕竟是婚姻大事,宁桃不想让很傻似的轻易将自己交出去。 其实昨天郁景和提出要领证之后,她自己就想了很多。 包括以后在一起的婚姻生活,还有各种琐事。 其实是有些害怕和恐惧的。 但因为对方是郁景和,那层害怕和恐惧便会减少几分。她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照顾她过来的。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行。 这本来不就是自己所期待的事吗? 她思索了一下,感觉暂时没有要补充的事了,然后才过去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口温暖的地方,很依赖的感觉。 郁景和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低低的,又有些蛊惑撩拨的意味,轻声道。 “还挺好哄的。” 闻言,她警觉的抬起头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还哄过别人?” “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 郁景和手指放在下巴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工作需要。有时候需要哄一哄被惊吓到或者不配合的小朋友。” “比起他们来,你确实很好哄。” 宁桃脑子里一团乱麻,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夸她还是讽刺她。 “好吧。”她说。 “不过……郁景和,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她抬起头问。 “你说。” “就是……” 宁桃摸了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很艰难地说了出来:“就是我们去领证的话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到郁景和低头凝视着她,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以为他有些不高兴,刚想着要不然收回这句话。却又听到他像冰过的酒一般清冽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答应你。” — 因为宁桃起的比较晚,两个人去的时候民政局门口已经排了一些人。 不过毕竟不是特殊或是有纪念意义的日期,所以来报名登记结婚的并不算特别多。等了不长时间就排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是担心着,以至于排队的时候手脚冰凉。 她总是担心自己和郁景和这样先斩后奏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会有叛逆的一部分,但从小都是别人说应该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基本也不会反抗老师和家长的话。所以真要是干起什么叛逆的事情来,她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良心不安。 “我害怕……” 还差一个就排到他们的时候,宁桃不断互相摩擦捏着的两只手已经冷得不成样子。 她一紧张的时候,手脚就容易发凉。 “怕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着她不断紧张握着的两只爪子,不由伸手过去将其中一只捞了过来,放到两只手的掌心中捂了捂。 一种强烈的温暖感瞬间由手背的皮肤传递到全身。 那人捂完了她的右手,又放下换了一只。而此时,恰好也排队到了他们。 宁桃稀里糊涂的。 但得益于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即便签字登记之前有了几分临阵退缩的念头,但最后也还是顺利登了记。 直到后来拿了红本本坐在郁景和车里的时候,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仔仔细细检查着结婚证上面的每一个字,后来又看到两人的照片,不自觉入了神。 “这就算我们结婚了?” 她坐在车的副驾驶上,掂了掂手上的本本。很轻。但从某种人类关系的意义上来说,好像又显得很重。 “不然呢?” “可是再过半个月我还要回美国上学……” 她眉眼低垂着落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嗯,我知道。” 郁景和淡然回着,随手启动了车子。 “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就正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你毕业,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们再办正式的婚礼。” 宁桃听着,沉默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再提这件事,就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但其实,宁桃心理的感受和之前完全不同。 她很明显的总是不自觉紧张。哪怕吃晚饭的时候都是如此,心虚得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也不敢在桌子下面时不时碰一碰郁景和了。 直到晚上临睡觉时,她也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过去。 “在做什么?” 郁景和破天荒地主动在微信上问她。 宁桃抬手回:“没,就是躺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觉得每次都是我过去找你,很不公平。所以今天就不想过去找你了。” 信息发过去之后,对方没有回复。 她索性放下手机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将脸埋在柔软且上午刚晒过的被子里。却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门口有人轻轻的声音。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穿好拖鞋下床跑过去,打开房门。 是郁景和。 他站在门口,就好像一份礼物和一个惊喜。 “那今天换我过来找你,怎么样?” “收留我么?”那人笑着问她。 宁桃的心底潮湿且兴奋得不成样子,压不住脸上开心又惊喜的情绪。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随即低头吻了她。 对于这件事而言,宁桃始终没有特别大的长进。节奏也一般是被对方带着走。但不知道是因为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领了证的事,她今天却突发奇想的有些想要占据主导权。 两只胳膊不自觉攀附上他的脖子,绕成一个圈。两只脚微微垫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随后便是很明显的,“啊”的一声尖叫。 宁桃吓到心脏剧烈抽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推开郁景和,转头往楼梯口看去。 只看到郁母站在那里拿着一盏夜灯,正惊恐的看向他们这边。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迅速转身,马不停蹄地下楼去了。 她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再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到不行,特别想哭,也一下子有种无助又害怕的感觉。 脸色也刷地全白了,浑身发冷: “怎么办?怎么办?阿姨她刚刚看到了……” 第44章 宁桃脑袋一片空白, 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爆炸。 “郁景和,怎么办?怎么办?” 她问他,样子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声音也在明显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郁景和回道。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以至于郁景和面上显得很平静。好像预见了一切的发生一般。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一旦自己乱了,宁桃就会更乱, 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把她搂进怀里,用手轻顺着她的后背, 不停安抚着她,“没关系的。你怕什么?何况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对不对?” 郁景和膝盖微屈, 半蹲下来平视着宁桃, 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让她安心。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什么都别想, 其他的交给我。” “可以吗?” 他说完,注视着她的眼睛, 语气轻柔地问她。 宁桃此时思考的能力已经暂时停摆,还处于一种很突然的状态。即便是被郁景和这样安慰, 也很难从那种慌张中改变过来。 她好像天生就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现在被发现表里不一, 发现她暗地里做了这么不好的事情, 郁母会怎么想?何况她一直都对她那么好…… 宁桃很自责, 也很难过。 如果让张丽感到折磨的话,她自己内心也会很痛苦—— 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痛苦了。 这也是她不想让郁景和告诉别人他们领证的原因。宁桃能够做好自己的准备工作, 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其他人。 她怕别人多想, 更怕自己和郁景和的这段关系到了众人口中, 会慢慢变得妖魔化。 郁景和右手抚上她的脸,轻柔地摩挲着,试图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不是说妻子都很好奇丈夫手机内容的么?我的手机给你,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随便看看。省得你总是不信我的话。” 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掌心里。 “密码是314159,记住了么?” 他说着,便带着宁桃从外面回到房间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床上,而后说: “现在我先下去跟他们说一下,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安心等我回来。” 可能是他临危不乱的平稳和磁性的声线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以至于宁桃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点了点头,呆呆地拿着郁景和的手机。 安顿好她后,郁景和转身往外面走。 宁桃看着对方的背影走到门边儿,才一下子没忍住叫了他一声:“郁景和。” 那人回过头来:“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眼底仍然暴露出某种心绪不宁,但最后也只是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总有一种就要失去他的不安感。 还有一种对其他人看法的恐惧。 她摇了摇头,表情泄气又担忧:“没事。” 郁景和站在门口看着她,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重新折返回来。 她坐在床上,他便后撤了一条腿半蹲下来,才正好和她的视线平齐。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不要无助,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记住,就算他们都不同意,也不会影响我和你的法定关系。更不会影响我对你好,对你负责。” “如果他们反对,正好你跟我搬出去,或许也是件好事。” “反正早晚都是要出去的。” 他说着,语气轻松,一点都没有慌张或是心虚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但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 宁桃心里想着,眉头紧锁。 她只是没有说出来反驳郁景和罢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郁景和就是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那类人。要说郁父郁母的意见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那才真是有鬼。 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也没有后路,只能点了点头。 等郁景和重新出去之后,宁桃才半垂着头走到门口,将门锁了起来。她慢慢走到离门最远的墙边,坐在了地上。 这样离门远,又有床体的遮掩,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坐下来之后,她才拿过郁景和的手机看了看。 但其实也没什么心情。 她心里一直想着刚刚跟郁景和在一起被张丽撞见的事,有些惴惴不安。就好像考完试在等成绩一样,只要结果还没有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郁景和的手机是全黑的,比她的手机看起来要宽一些。 女生的话一只手握起来不是很方便。 刚刚郁景和说密码是什么来着? 宁桃试着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刚刚太沉浸在担心之中,根本就没有背下来郁景和说的是什么,只记得是3开头。 郁景和设置密码为什么就不能找个好记又有意义的……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她确实幻想过会不会有人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她又觉得好土。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确实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被拉长,原本紧张的心不知不觉间都放下了些。只是,当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那种害怕到想吐的感觉又在一瞬间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有些害怕地问:“谁?” “是我。” 隔着一道门,外面传来男人温和而又磁性的声音。 “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宁桃在门后,很紧张地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知道张丽和郁父都不是那种没有素质的人,但就是很害怕。觉得自己做错了—— 怕郁父郁母过来打骂她。 “嗯,就我一个人。” 郁景和的声音很温柔,让她心头瞬间涌出一股酸胀的甜蜜和委屈。好像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总是变得脆弱又矫情。 宁桃自己都觉得很烦,但又忍不住,可能就是想依赖他。 确认外面没有别人之后,女孩儿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门。 外面确实只有郁景和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些信息,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但那人却是笑着的,眸光和往常一样柔和,看不出异样。 “他们……他们怎么说?”她问。 “跟我一起下去一趟吧。他们现在正在楼下客厅等着。” 郁景和看着她,回道。 他的话让宁桃的脸色整个白了一度,甚至有一种郁景和把她卖掉了的感觉。 “我不想去,我不去行不行?” 她眼前一酸,身体不自主的往后面退,可怜兮兮地问他。 郁景和看着她,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又诙谐:“怎么这么害怕?我不是还在这儿么?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你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宁桃眼睛落下来,抿了抿唇道:“可是……” “放心。” 郁景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壳儿,“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用担心。虽然一开始会确实有些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就好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真的吗?” 宁桃狐疑地看了看郁景和,心里仍然半信半疑。 怎么会呢?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自己坐到张丽的位置。自己一直宠爱且信任的朋友家小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撬走了亲生儿子。她一定会很生气,而且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敢让张丽知道的原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景和问着,随即牵起她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对她说: “而且这件事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屋子里不出去了。不下楼,也不跟外面接触,吃饭日用品都靠我给你带上来。” “那不就真成住在塔里的莴苣公主了?” 他说着,一边用手指勾了一下女孩儿的下巴。 说是安慰,但更像是调侃。但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宁桃原本沉重的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看郁景和这个样子,事情确实也不像很严重的样子。 “那好吧。” 确实。 至少有一点郁景和没有说错。自己早晚都要面对,早死晚死都是死。 还不如直接面对。 见宁桃终于松了口,那人也很会把握时机的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楼下走。 宁桃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把手机还给郁景和。对方倒是一点也没着急管她要,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她会看。 说的也是。 如果手机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对方也不会傻到主动给她看。 “我刚刚没记住你说的密码是什么,就没打开……” 她跟在郁景和后面往楼下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还过去,声音很小。可能也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吧,就想说点无关紧要的话。 “小笨蛋。” 她听到他低声说了句,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等会上楼再告诉你。” 俩人走到一半,宁桃一抬眼便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客厅。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郁父郁母早都睡了,可是现在一家人却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 她心里紧张又害怕。 更关键的是,还有些心虚。 尽管郁景和一直搂着她,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臂就在她的身后,手指握在她的肩上,让她有种受保护的安全感。 可宁桃走过去时,却还是顶着压力的,不敢看对面郁父郁母的眼睛。 但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两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桃子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哎呦,不用怕不用怕。过来坐。” 和刚刚不同,张丽现在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她拍了拍自己旁边沙发的位置,示意宁桃过去。 宁桃本来是不想过去坐的。因为那样就会离郁景和很远,她会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保护壳,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对不起……” 她咽了咽喉咙,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说。 “你看你这个傻孩子,说对不起做什么?” 郁母说。 第45章 “不是你对不起我们,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才对。”张丽说。 “都是这个臭小子的问题。” 她说着说着,突然狠狠瞪了坐在不远处的郁景和一眼,“这弄得我和叔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了。” “啊?” 宁桃在她旁边坐着, 一直有些云里雾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直接问,只能先继续听着张丽说。 “哎, 真的。就是感觉对你特别不好意思。也怪我和你叔叔太迟钝了,根本没有看出来你哥对你吧……有这样的意思。否则要是我们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他总回家的。” “而且要是知道你俩在一起了, 我也就不总是让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还在你面前撮合你哥和小何了。” 张丽说着, 神情稍显得有些无奈。但对宁桃的语气倒是一直很好,语重心长的,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听他说, 你们今天已经领完证了?” 宁桃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点儿摸不清郁父郁母是什么意思。 是不同意他跟郁景和在一起,所以先礼后兵, 等道歉后再打算说让他们分开的话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觉得心里又痛又胀。 “哎。” 听后, 郁母长叹了一口气。 “桃子,你跟阿姨实话实说。你跟景和在一起是自愿的吗?如果觉得不舒服或是不情愿一定要跟我们说。我和你叔叔一定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千万不要因为觉得叔叔阿姨这些年照顾你, 心里觉得愧疚, 所以违背自己内心。” 宁桃坐在那里, 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听不懂对方的话了。 但她总感觉郁父和郁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感觉到了他们嘴里, 很像是郁景和逼着她结婚似的。 “我……” 她话还没有说话,求助似的转过头往郁景和的方向看。但那人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示意她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是自愿的。” 虽然这么说, 可是宁桃又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 最开始不是自己先跟郁景和告白, 弄得他还义正言辞的把她拒绝了一把吗? 现在怎么在郁父郁母嘴里像是颠倒过来了似的。 “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她说。 “桃子,你不用袒护他!” 本来一直都是郁母在说话,没想到郁父在旁边突然中气十足的插了一句,把宁桃吓了一跳。 “对对对。你说要不是今天阿姨想到阁楼上拿点东西,不小心撞见你们俩在一起了。你说你们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不是说不让你们在一起。但这次确实太突然了,真是把我都吓了一跳。刚刚在楼上也是跟你叔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来……” “哎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如果结婚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真的不用顾忌我们,也不用顾忌你哥怎么说。不要觉得欠我们家人情所以就怎么怎么样。想跟他分开的话也可以跟我和你叔叔说,我们替你做主。” “如果你也喜欢你哥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我们肯定也是开心的啊。” “阿姨之前也跟你说过的,真的特别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你当做亲女儿的。” “以前也想过要是你嫁人了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遗憾。也想着要是你能直接嫁到我们家来就好了,可是你知道吧,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一想。感情的事谁也不好干涉。” “而且要是真的,也怕别人说闲话。” “怕传着传着,原本很好的事情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难听的话。” 张丽跟她说着说着,到后来就更像是在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停了下来。 宁桃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郁父郁母没有反对。他们只是希望她和郁景和是真心在一起的,双方都没有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但既然你们是真的互相喜欢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我和你叔叔都还是挺开明的。也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别人说我们家闲话或是说你闲话就要求你们必须分开。那也太不讲理了是不是?” “嗯。”宁桃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景和说你们是打算等你毕业再办正式婚礼的?事情太突然了,阿姨和叔叔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东西。” 郁母说着,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很厚的红包塞到宁桃手里。 “这个你先拿着,可以等你毕业办婚礼的时候再改口也不着急。” 宁桃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变得受宠若惊。想把那个红包推回去。而且上次她出国的时候郁父郁母就已经给过钱了,她现在哪里好意思继续收。 “阿姨,真的不用。” “还见外是不是?” 张丽故意摆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不想认我这个妈是不是?” “不是……” 宁桃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求助式的看向郁景和。 “你总是看你哥干嘛,他又不是你的圣经。你这样那岂不是以后都被他拿捏了么?桃子,那可不行啊!你得管着他,不能被他管知道吗?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张丽不由分说把大红包直接塞进了宁桃手里。 “对,拿着吧。” 郁父在旁边适时补充说:“本来也是一家人,不用客套。这钱你拿着存起来也行,就当我们给以后孙子孙女的储蓄金好了。” 宁桃推脱不下,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 后面郁父郁母又拉着宁桃说了一些话,她当时太过紧张只顾着点头,也无法回忆起太过具体的细节。只记得他们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总担心宁桃性格太软了容易被郁景和欺负。 还说要是郁景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用顾忌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桃只能点头称是。 后来因为确实时间晚了。几个人聊到了两点,郁父郁母平时睡得很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才先分开各自回卧室先休息。 宁桃跟着郁景和一起回了二楼。 刚刚跟郁父郁母说了那么多,她脑子里还有点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对方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郁景和则是一路什么话都没说,很自然地跟着她回了她的卧室。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 宁桃回过头来,恍然发现郁景和也跟着进来了。 “不是你说的,平时总是你去找我,我都没有过来找过你么?”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笑了笑。 “而且是第一天领证。虽然没有办正式的婚礼,但总归也是法定关系了,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自己跟郁景和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宁桃脸红了红,低下头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般意义上来说,小夫妻们结婚第一天晚上需要做的事。 但…… 郁景和也会那样吗? 虽然心里面有这个想法,但又不敢真的有所期待。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像之前一样。每次都是她主动了,郁景和却摆出一副高洁清雅,心无杂念的样子,显得像她求着他那什么似的。 “我先去洗漱一下。” 她脑子混沌沌的,急需一个能独处的空间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其实刚刚已经洗过了一遍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句。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拿东西。” 郁景和很自然的回了她一句,语气平淡。宁桃心里却一个激灵。 他要回去拿什么? 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很快占据了她的脑海。郁景和不会是回去拿避孕套吧?刚这样想着,那人清冽的嗓音恍然在上方响起。 “脸怎么这么红?”那人问。 “没,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她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总是故意问她让她难堪的问题。 宁桃随便找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理由敷衍过去。好在对方也没有怀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开门回他的卧室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慢吞吞走到浴室。 很快,浴室内被白色的雾气所缭绕。就连玻璃上也沾了大量的水汽和凝结成的水珠。 她站在花洒下面,又用沐浴露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但一想到过一会儿可能要和对方坦诚相见,就还是有些莫名的害羞和胆怯。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所打断—— 当她擦完身体乳准备穿衣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带新睡衣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郁景和应该还没回来吧? 平时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忘东忘西的事。但因为只有自己,哪怕光着身子出去拿也没什么所谓。 宁桃象征性地推开门,感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心里更加笃定郁景和还没过来。 但为了避免意外,她最终还是在胸前裹了一层浴巾才出去。 一出浴室,凉意一下子扑洒在裸露在外面的双肩上,有些冷。 她抖了抖身子,蹑手蹑脚的准备去拿干净的睡裙,谁知刚在拐角处转了一个弯儿便倒吸一口凉气。 郁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 他穿着两条深灰色的睡裤,松垮垮的,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两条腿的修长笔直。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已经能显出极好的比例。 宁桃很早就发现了。 自己吃多了东西会发胖,会有肉肉,郁景和就不会。真是奇怪又让人嫉妒。 她过去的时候,那人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视线从原本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最终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胸前。 宁桃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只裹了一条浴巾。 她耳朵红起来:“你,你快转过去!” 然而郁景和却还是看了她几秒,而后才将身体转了过去。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让宁桃没有那么尴尬。 趁着对方背过去的那点时间,她赶快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条睡裙出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了浴室。 因为这件尴尬的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显得犹犹豫豫。 女孩儿换好了睡裙,低着头从房间中间过去。 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陌生感。好像做什么都不太自在。 “那我关灯啦?”她站在玄关处问。 “好。”郁景和应了一声。 她关了灯,房间内一下子由明亮陷入黑暗,只剩下旁边一盏照明的小夜灯。 宁桃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里就像是有一面鼓在敲一样,咚咚咚的。 仿佛旁边坐着的不是郁景和,而是一头准备吃人的怪物。 蛮奇怪的是,她明明一直很想和郁景和发展成亲密关系。 但是真的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或者说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自己好像反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你的房间很香。” 郁景和说了一句,语气平淡,普通陈述的语气。 “有吗?没有吧……” 宁桃躺了下来,伸出鼻子嗅了嗅,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会是自己身体乳的味道吗? 她伸出手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肉,感觉是有股甜甜的橙子味。 谁知道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飘过去,便听那人说:“是玫瑰的味道。” 宁桃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在窗台上放了一盒叫薄雾玫瑰的香氛。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屋子里,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所以早就闻不太出来了。 原来郁景和不是说她身上的味道啊。 她忽然有些泄气,心情也沉了下来。然后将被子盖到头顶,侧着身子躺着,正好背对着郁景和,只留下一个小孔用来呼吸通气。 “你怎么了?”他问。 隔着厚厚的被子,郁景和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有种遥远的感觉。 “没怎么啊。”她回答。 “你很紧张?”郁景和的声音又从上方传了过来。 宁桃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这么热衷于问这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而且有些事情,明明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还非要拿到明面上来问她一遍,逼着她主动承认。 就比如现在,她确实很紧张。 但又不想顺着郁景和的意思承认。 她把盖在头上的被子紧了紧,回了句:“我才没有。” 郁景和低声笑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去看,宁桃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就很像一个巨型的蚕宝宝。可是她好像忘了,他们盖得是同一床被子。不管她怎么捂住上面,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将他隔绝。 郁景和伸手将蒙在宁桃头上的被子一点点剥下来,宁桃的脑袋也慢慢露了出来。 就好像在剥一个粽子。 打开外面的粽子叶,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糯米尖尖。 头顶的保护罩被破坏,新鲜的空气重新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宁桃忽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再加上想跟郁景和闹一闹,不想让他那么快得逞,所以当郁景和好不容易将被子卷到了她肩口的位置时,她又很任性的把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头。 世界又一下子变得安静。 她本来以为对方还会锲而不舍的扒拉她头顶的被子,让她的头露出来。但当她重新将被子再一次盖住头的时候,那人却好像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郁景和没有执着于将她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更准确的说,宁桃躲在被子里,也不知道郁景和在干嘛。她有些好奇,不由得仔细去听,但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好奇就越重。 过了几秒,宁桃悄悄将被子掀起来了一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 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热源贴了上来。手腕也被人一下子捉住,挣脱不开。 那人的确没有再拨弄她的被子。 而是也钻进了被子里,从背后侵入过来。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面上,整个人敏捷的从后面压倒了她的上方,使得她和她亲爱的被子从中间完全分割开来。 宁桃心脏收缩,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压在了下面。 只得呆愣地躺在那里,看着停留在自己上方的那双眼睛,狡黠而明亮。 第46章 宁桃能感觉到, 自己的心脏在越发不受控制的加快。 “你要干什么?” 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问,声音有些微微的抖,更显得委屈又可怜。 郁景和却只是笑, 像是捕猎前早已势在必得,但却一定要随着性情先将猎物玩弄一番的野蛮动物。配上他那张冷峻且锋利的脸, 倒是格外匹配。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他问,像是故意的一样。 宁桃感觉自己知道,但又不敢完全确定。 她脸颊热得发烫, 感觉脸自己身下的床单都在发热,只得轻微摇了摇头道: “我, 我不知道……” 郁景和由上而下看着她,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有种专注而疏懒的精光,神情落拓且不羁。 宁桃感觉自己像是石化了一般, 浑身上下只剩眼睛还可以转动。 她躺在那里看着郁景和伸出手, 修长而漂亮的长指落在身前睡衣的排扣前,然后一粒粒解开, 最终露出白净漂亮而又精壮有线条感的胸膛。 他浑身干干净净,只剩下脖子上仍然带着的挂坠, 显得格外突兀。 线是纯黑色的,下面缀着银质的莫比乌斯环。 是她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桃子长大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声线清澈, 年轻, 却又多了一丝平日中少见的嘶哑与颗粒感。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 只觉得很痒,不太舒服。 因此, 不由得缩了一下被他亲吻过的那半边。 抬眼时, 又看着他直起身来, 视线落回在她的身上,然后就此停留。 那双精致而深邃的黑色眸子,已经没有了她刚回来时在医院见到的那般郁沉,而是多了些澄明且莫测的情绪。 这样的郁景和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陌生。 更像是从未认识。 他低头看着她,幽深的视线划过女孩儿纤细裸露的脖颈。 她皮肤很白,脸上还带着少女般羞怯的情绪。 薄款吊带型的睡/衣,其实只有两片很薄很薄的布料托在身前,露出大片大片的细/腻顺、滑。睡裙是偏粉的豆沙色,衬得更加香软可口。 她是一颗刚刚熟透的桃子。 水蜜桃。 香味似乎已经萦绕到了鼻尖,一点点向四周蔓延。 假使他再左右犹豫着不摘,也早晚会被其他人摘了去。 郁景和想,好在此时此刻,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不想再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眼前这副场景。 他比别人更清楚,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眼前就是一切妄念的源头。 从入警校的第一天起,导师就告诉他。 无论何时,心都要静。 要理智,要逻辑,要清醒。 思考和推理演化的过程,更要别无杂念,不能被任何外界的因素所打乱;拿枪的时候要稳,心要沉下来。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静不下来了。 只剩心乱。 但宁桃躺在那里,仍未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她只是呆呆看着,欣赏着男人漂亮又白净的肌肉线条。 她伸手摸了摸,又忍不住用指甲轻刮了一下。 指腹滑过他胸口处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很硬很硬,但摸起来却意外的可以戳动。 宁桃眼睛好奇地睁得大了大,指尖不自觉向下,蜻蜓点水般,滑过他壁垒分明的下腹。 可到一半时,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 她的视线还未及时反应过来看向他,眼前便已经被俯下身的他所笼罩。 她还以为他要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那人却只是又倾身吻了她的耳后。只不过这一次,他嘴唇上的温热一直从耳后濡、湿到颈前。 她心口颤了颤,有一种浑然的颤/:栗感。 郁景和没有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她本来是无比迟钝的人,可此时却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机敏且警惕。即便这种警惕并不会带来任何结果的改变。 周围光线很暗。 但温度却是色卡上冷调的另一个反极。 五感在此时被放大。她能听到自己的,以及对方的呼吸声。 在黑暗且宁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风过杨柳堤,心驰明月关。荫庇从关山被勾下,穿云破雾,指挑月露白。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总是被保护裹藏住的地方一下子接触到空气,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宁桃呜咽了一声。 “别紧张。” 她听到他说,声音就在她耳侧不远处,很缓慢。 却也让人安心。 他的声音像是恢复到了之前平静温和的样子,磁性低哑,甚至于有些过于冷静。 宁桃听话的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他的安慰和抚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的紧张和害怕只会越来越甚。但这种害怕不一样的是,怕是怕的,但又某些事情却不会因害怕而停止。 剥开护着果肉的那层保护。 当指尖直接触碰到桃肉时,甚至都不用怎么碾压便已经出了桃汁。 “不舒服……” 她脸蛋热的快燃烧起来,小声抗议。 郁景和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不怎么说话,但行事算是绅士得体,张弛有度,没有过于粗鲁的举动。总得来说都还算是在意着对方的感受。 他适时停了下来,也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宁桃却觉得丢脸。 甚至有一瞬间感觉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不敢看别人,也不敢被别人看。手掌捂住脸,自觉地挡住视线。几乎也是无意间的,喉咙中发出几声细柔的哼唧声。 但更像是撒娇。 “蚊子叫?” 男人笑了一声,喉音低沉沉的,却意外有种张狂的性感。 她一边蒙着脸,一边紧闭着眼睛。 能感受到他俯下身靠近过来。银质的项链落在她心口,凉凉的,让她身体紧了一下。 但那人长而有力的手臂却径直越过了她,径直伸向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是耳边窸窸窣窣的,塑料薄膜被拆开的声音。 宁桃也不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这个词,便好像有电流浑身滑过。 直到,他真实的抵住了她。 “我害怕……” 临了临了,她终于有了脱逃的念想,恨不得现在就推开他离开这个房间。跑到外面去被风好好吹一吹,冷静冷静。 以至于连声音里都带了一种哭腔。 或许一大部分的可能是,她见识过那家伙的厉害。 但之前毕竟不需要她怎么样,现在却是真真切切成了案板上的那条鱼。 郁景和倒是听她的话,还真就在一半处停了下来,然后一动都不动了。 “别怕。” 他出声安慰着她,声音冷静温和的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并不是参与者。 “怕什么?” 他问她,声线清冽。 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长时间以前。 他高中毕业旅行时,带着她一起去了。景区有一座很高很古老的吊桥,都是用木板和粗绳搭建而成,下面便是湍急的河流。 但木板与木板之间并不严密,摇摇晃晃间,便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下面纵深的峡谷和河流。 宁桃本身就有些恐高,一直在桥边不敢往前走。 而他却走了几步,看她没有跟上所以又重新折返回来,站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向她伸出手来。 那时,他说的也是这样的话。甚至连语气语调都相同。 也是这样一种略微调侃,但又温和且引导般的语气。 只是,这两件事的本质却根本不同…… “没事的。”他安慰她说。 宁桃微微呼了一口气,还在努力的调整心态。她在做什么事情前都一定要做足心理准备才行。否则心里就没有底。 就像每次临考前,测试前。 等待发卷子的那一点时间,总是紧张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出现。 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人却忽然抓住了她。 一切发生得极快。 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陌生,但她在那时也只能忍住,脑子里只剩下偌大的空白,甚至连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宁桃是根本说不出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也不再说话。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床板和床头晃晃悠悠的嘎吱声。 宁桃房间的床是最普通的木板,铁艺床头,质量还不错。 至少,她从前自己住的时候从来没有响过。 可今天她却觉得格外丢人。 这个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吱扭吱扭响个不停。其实声音也不大,只是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刚刚郁景和话那么多,现在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裸露的肌/肤相''''''''贴,连感官都被放得无限大。 愈暗的房间内只剩下蒸藤而浓重的热,以及某种暧-昧的气味,整个人都变得湿、软。 她一开始抓紧床单。 后来连腿都有些痉挛,但却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从床上半抱起来。她一时没有了重心,又只能张牙舞爪地抓向那人的后背。 她体重轻,连连被他抓着一抛一落。 反正倒霉的只有她。 宁桃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她就很想哭,眼泪都卡在眼角的地方但是又哭不出来。几乎失语,连思绪和情绪都被节节打断,直至涣散。 根本无暇分神出去。 她将头埋在他滚热的脖颈处。 但他会时不时怜悯或宽慰似的,用嘴唇轻碰一下她的眼角,唇瓣。 耳边是男人克制却又渐渐压不住的低/息,粗粝的手指正掌控性地按着她的脊骨。 宁桃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死了。 她越到后面越呜咽,想停但主动权又不是在她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一想到若是像上次那般漫长,她就从心底里有种退缩的恐惧。 想要求饶。 “呜,哥……” 终于,她还是下意识的,埋在他颈侧呜咽了一声。 话音落地,那人忽然顿住。 似乎要暂时放过她。 宁桃小心地呼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切总算是结束。 可蓦地,她却听到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操—— 郁景和从来都不会骂人。至少宁桃从来没有听过或是见过郁景和骂人。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干干净净,清冷正直的。 他是个好学生。 不打架,不抽烟;尊重女性,教养很好;也从来不跟二流子鬼混。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如此。 可她刚刚却明显听到郁景和骂了人,而且字眼清晰,连让她怀疑自己听错的机会都没给。 吓得她一下子动都不敢动,连呼吸也顿住。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儿放在床面上,又整个儿翻了过去,背面朝上。 宁桃觉得不舒服,刚想用手撑起来。 却不料两支胳膊都被他抽了过去,用手反绞住。 动也动不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正被他用力按在草地上,完全逮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不写了 什么都不让写。写了也不让放 第47章 宁桃不喜欢这个姿势。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还被郁景和拽到身后固定住,动也动不了,整个人都很被动。 关键是这样的话, 她就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这会让宁桃感觉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具,而不是因双向喜欢而达成的某种灵魂契合, 某种双向缔结的选择。 而且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郁景和把她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看到她的脸吗? 是嫌她长得不好看,还是想把她当成另外的一个人……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来得及一闪而过。 她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能够被分散开去想。 那人正半托着她, 以防她会因为惯性而撞到床头。 宁桃的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她觉得不舒服,但又没办法分神出去。只得不时哼哼唧唧, 呜呜咽咽的抗议几声,蹬一蹬小腿。 郁景和肯定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会像好心一样整个托起她上半身,半固定住。 她脖子细, 他的手很轻易便能握住大半。 往后倾去时, 宁桃能明显感到后背豁然贴上了一片温暖,像一面永远也不会倾塌, 也无法推倒的城墙,能够将她整个儿围起来。 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身子软, 往后仰时能正好靠在他肩上。 但无论怎样,也总算找到了支点。 疏星淡月, 明河在天。此时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漫长。 那人最终还是心疼她, 将她平放回了床上, 恢复成最原本的样子。 他平日待她温柔。 但这事上却没见得有多温柔。总是握着她一条腿的脚腕, 不让她合拢后缩。 她叫他,他也熟视无睹, 甚至是火上浇油。直到被撞至彻底失语。 月圆人未眠。 屋外是蝉鸣阵阵的盛夏, 屋内却是晚了半拍似的, 春潮带雨晚来急。 雨打芭蕉,一片潮湿。 宁桃的思绪有十几秒钟的完全断档。而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没有走,而是在后面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呼吸亦从急促慢慢回落到平稳。 待思绪逐渐回炉后,身下被子上那一大片微凉让她感觉到十分丢人。 因为高中时就上过生理课,多少有些了解。 但学得泛泛,她上课还总是走神。所以只是隐约记得会有这种现象,但又有些后怕自己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她想起来收拾,可惜四肢实在虚软的没有力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桃闭着眼,听到郁景和略微离开了她身边一下,往垃圾桶里扔了东西——那东西已经丢过两回,这回应该是第三次了。 听上去仍然有些重,沉甸甸一袋子扔下去。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发出一下响声,在黑暗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其清晰。 她肩膀处有片刻的冷,但很快又重新被拥护住,再次被温暖包围。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郁景和起身下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心给她盖了一下被子,所以不会觉得有多冷。 宁桃的脑袋又昏又沉,有些乏力。她闭着眼,不想去探究对方要去做什么,只是有些讶异于对方居然还有力气起来。 她没再和他交流,一直闭上眼睛装睡,一开始的主要是觉得有些尴尬。 经历这样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但因为本身就乏累,又闭着眼,到后面就成了真的困了,几乎快要睡过去。 宁桃一直隐约听见郁景和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来来回回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她将被子往自己这边小心拽了拽,以便能完整裹住自己。 一方面是有些冷;另一方面也是想盖住那摊痕迹。 她也不确定郁景和刚刚有没有看到,或者是察觉到。 她希望是没有。 尽管这种希望几乎不太可能。但宁桃真的会担心。 之前就听说有些男生会不太了解这方面。她就担心,郁景和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尿床…… 正想着,那人过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宁桃闭着眼,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被子微微被拽了下。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到郁景和手里正拿着湿纸巾坐在床边。 或许是第一次有如此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情/潮褪去后,两个人再面对面都有些沉默。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从刚刚的强势和极具占有与攻击性,转而渐渐变得安静且收敛。像是刚刚才撕咬过猎物的公狼,一旦回到爱人身边便收起獠牙,变得异常温和。 直到感受到她不高兴的视线,才不太自然地递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她。 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仅仅是神情和动作就足以传递很多东西。 他眉眼淡淡的,睫毛垂下来,带着某种温和如水的安静,显得格外温柔。 宁桃整个人都变清醒了过来,也不再敢闭眼装睡。 虽然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但宁桃毕竟还是个姑娘,有些事还不能完全卸下心理上的防线。 “我自己来就好。” 宁桃红着脸,小声说了句,伸手将郁景和手里拿着的ABC拿过来。 她手缩进被子里,擦了擦。 擦完后却还捏在手里,又不想递回去给对方。 但郁景和坐在她旁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起眼帘也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说:“床单。” “要换一下。”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果然,现实总是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郁景和知道了。 宁桃忽然眼睛一酸,觉得很委屈。 她瘪了瘪嘴巴,不想再看郁景和,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死死拽着被子的边缘。但郁景和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 他把她用被子简单包了包,像个超大号的瑞士卷一样。 然后顺着腿弯整个将她抱起,放到了书桌旁边配套的小椅子上。 那人开了台灯。 整间卧室仍显得有些昏暗,但也还算稍微有了些亮,足够看清床和衣柜这附近。 台灯的光线很温暖,映衬出了屋内春雨初初褪去的温和。 宁桃被卷在被子里,以一种近乎于蚕宝宝的造型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视线落在床面的一处角落,也不去看他。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只是稍微略了一眼之后便故意不去看。 一是因为郁景和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其他部位都露在外面,她有点不好意思;二也是因为刚刚那件事,感觉郁景和在嫌弃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 连郁景和问她东西在哪,她也扭着脸不想说。 耳尖泛红。 可惜就算她不回答,郁景和也总能找出来在哪儿。 而就在她生闷气伤心的那会儿工夫,郁景和已经将被弄得褶皱了的床单换了下来。包括那上面的一小滩水渍,然后去放到了脏衣篓里。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很丢人,也怕被误会被嫌弃。 而且……这不是她控制得了的事。 她不想丢这个人。 宁桃越想越委屈,被子里的手也钻坐一团儿。眼泪不知道怎的便掉下来了。郁景和回头看到她时,宁桃的眼泪还正扑簌簌往下掉。 他看上去怔了一下,头一次展现出手足无措的神情。 “怎么了?” 他蹲下身来问她,比她的位置还要更低一些,很温柔的问她: “哭什么?嗯?”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越说越乱。但是不说憋在心里又真的难受。 她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委屈的说:“我不是尿床……” 郁景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歪了下头,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 他说着,伸手用指节轻轻地擦掉了宁桃脸上挂着的泪迹,而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放心,我知道的。” “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宁桃不说话了,单垂着头。但总归眼泪是止住了些。好半天才又吸了吸鼻子,说了句:“不是我的问题,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她更想哭了。好在及时憋了回去。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 随后站起身,低头捧着她的脸,又俯身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身前,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他完全顺着她在说,语气温和且恬淡。比摇篮曲还要让人安心。 “换床单想让你睡好一点。不然一晚上湿着会难受。” 他解释说。 或许是因为郁景和的态度很好,声音清澈又好听,还一直哄着她在说。以至于宁桃原本并不平稳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有那么难过。 “困不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问她。 宁桃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体前面的头轻轻点了点。 怎么可能不困呢?宁桃感觉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一直有情绪,所以困意暂时消失了而已。 “那我们睡觉。” 他轻声说着,将被子里裹着的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 宁桃也这才有功夫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都变热了的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了一下。 然后便迎来了新的问题—— 她现在光着身子,肯定还得换新的内衣内裤。不然一会儿再出点什么事,肯定也睡不好。 而这时,郁景和正好正准备重新到她的身侧躺下来,手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宁桃却忽然往旁边缩了一下,而且不自觉往上半身拽了拽,护住胸口。那一小截被角也自然从郁景和的手中悄然滑走。 他抬眸,看向她。 而她也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视线相对,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像是察觉到了她想说事情的样子,直接问:“怎么了?” 宁桃红着脸:“想换内衣……还有内裤。” 郁景和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说这些而感到不自然。反而有些像是两人已经相处过很久,早已经习惯彼此的老夫老妻似的。 “在哪里?我给你拿。” 宁桃伸出手来指了指衣柜下面的方向。郁景和便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他去那边蹲下来,拿了一件睡衣和一个小内裤,问她:“这个可以么?” 这种时候宁桃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基本只是瞥了一眼就很快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从那边拿了过来递给她,然后重新掀开被角躺到了宁桃旁边。 没有人再说话后,房间内又瞬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无比沉寂。 只剩下两个人微微的呼吸声。 开着灯换衣服当然不行。恰好台灯也更靠近她的那边,便索性关了。 她坐在床上,很快摸着黑换好了衣服,重新滑进被子中躺下。 谁知自己刚刚躺下,那人便又从后面拥了上来,后背又是一片热。 “我要睡觉。”宁桃小声说。 “我知道。” 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抱着她的手臂又收得紧了紧: “你睡,我不动你。” 只是宁桃没法去严正这句话的真假。 她急需休息,其余的事情只能留到明天休再说。 女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很快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过了一会儿后,郁景和忽然支起上半身,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都完全没有察觉。 —— 宁桃太累太困了,第二天再睁眼时便已经是十二点。郁景和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呆坐在自己的床上,放眼望去。 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无论是陈设还是装潢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之前的,穿着既有安全感又舒服。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走路有点别扭。 她穿好衣服,慢吞吞下楼。 此时已经是平时该吃午饭的时间,但此时桌子上摆了几道菜,但厨房好像还有正在做饭的声音。 宁桃没看到郁景和,倒是下楼的时候先碰到了郁父郁母。 她一时还没想好开口应该叫阿姨还是什么,张丽便已经抢先一步说: “桃子,今天给你做了当归红枣银耳蛋,特别补!!” “你起床了我现在就去把它盛出来,你快去那儿坐着,别乱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看着张丽脸上那红润又神秘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还有她给她准备的那个是补品吗?怎么一听就像是中药,给女生补气血的样子。 郁父郁母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可不应该啊……这里别墅的隔音还可以。何况就算他们昨晚声音是有那么一点点大,同层的隔壁听得到也还算合理。 可是这是上下层…… 她心脏狂跳,站在那里不太敢下楼。 作者有话说: 保佑我 第48章 但自己已经站在这儿了, 也不可能真的不下去,何况张丽一直在热情的招呼她。 宁桃走下去之后,才看到郁景和跟郁父又在院子里, 两个人又站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只能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去看。 郁景和年轻长得又高,再加上腿长比例好, 腰身也细,衣服也是随便穿穿就特别好看,甚至比她见过的一些男时装模特还要养眼。 白色底的运动夹克外套, 线条简洁,有种莫名的利落和科技感。他侧着身, 正好露出身侧的浅蓝竖线条纹。 很修身,也很适合晴天。 站在草地旁更显得很突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此时, 张丽也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稳稳放在桌上。 “快趁热喝。这个很补的,我特意多放了冰糖。” 宁桃瞬间将视线收回。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总觉得喝了之后好像就间接承认了什么似的,只是推脱说:“没事的, 我不用……” “哎呀谁说的,补补好。多喝了又没坏处。而且你不是过几天还得回去跳舞么。到了国外就吃不到这些了, 趁着在家好好养养身子。” 张丽一边说, 一边又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看样子是非喝不可了。 宁桃坐在那里也不好再推脱, 只好拿起勺子小心喝了几口。 甜甜的, 很好喝。 有种很浓郁的红枣味,里面还加了百合跟燕窝。 正好这时郁景和跟郁父从外面回来, 宁桃抬起眼和那人对视了一下, 脸颊略微发热, 很快将头又低了下来。 视线不自觉移开。 经历了昨晚俩人关系上质的变化,宁桃好像反而更加害羞了。 可能还是因为发展太迅速的关系,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很难回忆起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的。 只觉得似乎两人昨天还在冷战,今天就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云端一样,总透着隐隐的不踏实感。 因为她起床的时候就已经中午。所以一家人直接吃了午饭。 饭桌上的宁桃很安静。只顾着低头扒饭,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家,但不怎么说话。 张丽用手肘捅了捅郁景和,使劲用眼神示意。 郁景和蹙了下眉,脸上带了几分迷茫,但很快意识过来张丽的意思是让他给宁桃夹菜。 宁桃则全程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一家人以前相处的时候还挺自然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一下转变了的缘故。感觉饭桌上所有人之间的那种磁场都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郁景和跟郁父郁母也总给她夹菜,怕她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吃不好。 但那时候是关心,现在再夹好像意味就变得有些不同。 “桃子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计划?正好郁景和也有假。不然你们两个出去玩一玩也行。”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最近好像那个神农架挺火的,上次好像有综艺节目在那边录的,凉快得很。” 郁父忽然转过头来,对宁桃说。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郁父会问这个问题: “我……我暂时还没有想法。” “这个可以想一想,正好你们都有时间。这种机会也不多,小年轻可以两个人多出去走走嘛。”对方语重心长道。 宁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懒,如果没什么事也不喜欢出门。假期除了做兼职就是睡觉,还真没有想过旅游的事。但没想到郁父主动提让她和郁景和出去玩一玩,感觉像是话里有话。 是觉得他们还在这里不合适吗? 还是昨天晚上他们都听到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桃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感觉自己忽然从这个家里的妹妹变成了刚过门的儿媳妇似的。原来还好,现在二老对她过分的热情和客气反而让她不适应起来。 饭后,宁桃想着自己没有干活,理应帮忙收拾下,没想到张丽也死活不让,一直叫她去旁边休息。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白睡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好休息的。 从厨房出来往楼上走的时候,宁桃心里一直在想郁父郁母的奇怪态度,正好在客厅碰上了郁景和。 因为心里装着事,再加上她不想在郁父郁母会在的场合跟郁景和腻腻歪歪,总觉得十分别扭。 所以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快步从他身侧绕过,准备往楼上走。 谁知那人竟跟在她后面也一起上来了。 本来今天早上走路就别扭。现在走楼梯的时候宁桃更觉得后背发麻,一想到郁景和在自己后面走,她就更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好不容易忍耐着到了二楼,还没来得及进门,便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随后便被人按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是郁景和那张好看的脸。 他眼眸浓黑干净,眉形长而舒展低。五官深刻。发型也打理得很好,利落清爽。看上去比她刚回国那会儿精神更好了些,只是看上去心情不太愉悦。 “躲我?” 那人挑了挑眉,眼睛紧盯着她,单刀直入。 宁桃心脏紧了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又飘忽到一旁,只是反驳说: “我哪有啊……” 郁景和蹙了蹙眉,视线正看着她粉润润的嘴巴一开一合。 “没跟你说话不是躲你,我只是……正常要回房间而已。” 她硬着头皮解释说。 谁知宁桃这边才话音刚落,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着抬起。随即唇上便是温热的一润,与此同时,还有鼻息间那种淡淡清冽的气息,极快的侵入浸染进来。 她后背瞬间麻了半边 或许是被克制的那根弦一旦崩断,索性便随心所欲起来。 都说食髓知味。 先前因为背德感而压抑着的某些东西,在放开后反而会朝着报复性的方向发展。 宁桃懵懵的站在那里,只感觉舌关被蛮横撬开,舌尖亦被烫热且强势的气息所席卷。 她一时呼吸不畅,腿也有些软。可就在快要瘫软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掌却及时揽上腰间,将她往他的方向搂过去。 被夹在墙面和那人之间,宁桃倒的确是滑不下去了。 只是能感受到一种异?婲常强烈的压迫感。 良久后,他才放开她。 宁桃双脸通红,重获自由后,只先顾着呼吸。 郁景和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就哪里都去不了。宁桃冥冥之中能感觉出,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解释,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待到呼吸终于平稳回落。 宁桃头倚在郁景和的身前,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叔叔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郁景和问。 “就是……” 宁桃抿了抿唇,心里在努力组织措辞,半天才说:“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他们是不是在楼下听到了?不然为什么今天早上干嘛无缘无故让我喝那种补气血的东西。” “而且叔叔还让我们出去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蹙了蹙眉:“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听到了什么。” 宁桃本来还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太敏感。企图郁景和能劝一劝她,说不定自己就也能放下疑虑了。谁知道那人略微沉思了一下,却只说了很短促的一句。 “可能吧。” 郁景和话音一落,宁桃的心也凉了半截。 本来还幻想着可能只是自己风声鹤唳,做贼心虚;可听郁景和的语气,这事情估计是十有八九了。 好丢人啊!真的好丢人。 宁桃脑子乱烘烘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子没了主意。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收敛一点?” 可能是身在其中感受不到。 因为她回忆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他们弄出了多么大的动静。以至于楼下都听得见。如果郁父郁母真的听见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法再面对他俩了。 特别社会性死亡。 “没事的。” 听到了宁桃的疑虑和担心之后,郁景和的语气也比刚刚平和了很多。 他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可以去我那边。反正以后早晚都是要去那边定居的。” “就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顿了顿,而后又补了一句,声音格外干净清冽。 “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本来还喜欢成天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恨不得当一个挂件黏在对方身上。可现在郁景和这样说的时候,她心里却忽然有种不想改变的感觉。 紧张,焦虑,甚至是有一点点害怕。 “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她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 虽然已经领证了,但没有办正式的婚礼,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式。如果自己现在就去到郁景和那边的新房去住,不就是过门了的意思么。 总感觉这样的话,自己就很像个便宜媳妇。 领证已经是意气用事的冲动,这回她就有些不太愿意。 即使……这里也是郁景和家。 但她就是喜欢在这些微差的事情上纠结。 其实宁桃还挺怕郁景和因为她不愿意而心里有想法。但还好,当她自己说完之后,郁景和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 他说,“还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宁桃这才放下心来。 似乎是见她还一直想着这件事,郁景和干脆换了话题。 “假期剩下的几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嗯?” 宁桃心里的确还一直在想着跟郁景和一起搬去新家的事。以至于郁景和突然之间换了话题,她还稍微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摇了摇头。 “如果有想去的地方的话,可以一起去。”郁景和说。 宁桃低着头想了想。觉得郁父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两个总是在家里腻歪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这里是郁父郁母的房子。 这么一想就更纠结了。 “要不然我们去动物园吧?”宁桃突发奇想,提议道。 动物园在市内,也不远。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也不用拿什么东西。考虑到时间问题,去太远的地方旅游很费周章。 何况郁景和是在养伤期间。趁着这种时候出去游山玩水也不好。 “为什么突然想去动物园?”他问。 “嗯……” 宁桃想了想,然后说:“因为忽然想去看动物,就是很单纯的想去。” 郁景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 宁桃中午自己回去又小睡了个午觉,走之前又简单撸了一个淡妆,然后才跟郁景和出去。 因为是郁景和开车,所以用时也不长。 两点半出发,快三点钟就到了。 因为当天不是常规的休息日,所以动物园里面也没有什么游客。两个人几乎没有排队就进去了。 之前动物园还因为疫情闭馆了几乎一年,前两个月才刚刚恢复运营。 所以宁桃还算幸运。 若是早两个月回来,她想进也进不来。 虽然A市也是省会和有名的旅游城市。但A市的动物园却并不出名,里面也只有一些常规的野生动物。来这边的基本都是父母家长带着孩子,当然,也有一些小情侣。 宁桃只有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来过一次;但现在已经重新装修得跟原先有了极大的区别,很多地方都变了。 一些小动物是在展区内,还有一些比如火烈鸟、天鹅这种没有太大威胁力的就只是在池塘里,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仿佛是在逛公园一样。 宁桃在前面走,郁景和就在后面跟着。 她对这些平时看不到的小动物总会有些额外的好奇,一直拿着手机在拍照。有时候走着走着都怀疑郁景和是不是丢了,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对方就在后面。 到了很漂亮的地方,宁桃就会停下来让郁景和拿她的手机帮她拍几张照片。 毕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网拍模特,摆各种各样好看的拍照姿势对于她来说倒是信手捏来。 但一开始,她会有些担心郁景和的拍照技术。 毕竟大部分直男的拍照水平都不太行,像谢钦淮那种真是少之又少。 拍完拿过来她看时,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好看,但实话说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宁桃能感受的出来,郁景和已经很认真的给她拍照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本来也是留作纪念用,宁桃也没想过要发到网上去。 虽然已经领证,也确定了关系。但宁桃并不想在社交媒体上提到这件事情。 一是考虑到郁景和那边可能也不方便,二也是觉得自己还在上学,粉丝们也都知道,现在就发已经领证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想走这种“已婚”人设。 动物园很大,再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得很好。宁桃走了一半腿脚就已经有些累。但是她又一直忍着没说,只觉得再坚持坚持就逛完。 但有时候,身体上的反应是最直白的。 她本身早上走路就别别扭扭,现在走多了步速就更加慢了下来。郁景和腿长,一步顶她好几步,尽管已经尽量很慢的压着步速在她旁边,但宁桃还是觉得他走得快。 “你走慢点嘛。” 她伸出手拉了拉郁景和的袖子,憋着嘴说了一句,声音着实有些委屈。 郁景和立即停下脚步,深眸看向她,轻声回了句: “好。” “要不要先坐在那边休息会儿?” 直到郁景和问,宁桃这才注意到旁边不远处有可以坐下的长椅。 这时,她确实走得膝盖和脚都有些累了,想要好好坐下休息休息,所以也就没反驳,只温顺的轻嗯了一声,便往椅子的那边去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 太阳缓慢西沉,但天空中的火烧云仍然明亮且温暖。 浅蓝色的天空被烧成略微发粉的颜色,像是宁桃他们正对着的,那群火烈鸟身上的羽毛一样艳丽。宁桃忽然想,这一幕要是让谢钦淮来拍,一定能拍出很漂亮的风景明信片。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两条小腿自然垂下,晃悠悠的,眼睛正呆呆看着视线正对面的那一群火烈鸟。 郁景和则去给她买水了,几分钟之后才回来。 拧开,然后才递给她。 宁桃也确实是渴了,接过来就喝了好几口。 人渴了累了的时候,好像连喝矿泉水感觉都带着甜味。她喝完后还回味了一下,然后才把瓶子放在一边。 “你不坐一会儿吗?” 她仰头问他,眼睛直勾勾盯在他身上。 此时的郁景和正在喝水,随着白皙皮肤上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滑落,仿佛有种致命的雄性荷尔蒙在蔓延。 与此同时,透明塑料瓶中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咕噜噜的急剧变少。 和郁景和相比,宁桃喝水的法子简直就像小猫和小鸟。 只有一点点的量。 郁景和喝完,直接把已经空了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才摇了摇头。 “没事,你坐吧。” “哦……” 宁桃不能理解郁景和为什么有位置不坐。 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下头来打开手机,准备看一看之前郁景和给她拍的那些照片。 正看着,旁边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在响。宁桃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向郁景和的方向。 是郁景和的手机铃声。 加州旅馆。 她之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是因为郁景和几乎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用那个手机铃声,从来都没用换过。 以至于那个声音一响,她就知道是他的手机。 宁桃看着郁景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接听。 他手长得很漂亮。 皮肤皙白,手指修长又分明,拿着那个黑色手机的时候显得更加好看。 宁桃坐在那儿看着他,尽量保持安静不给他添麻烦。 但不免又有些好奇,所以悄悄竖起耳朵在听。 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作者有话说: 宝想要评论 宝想要 宝得到嘤嘤嘤 中秋快乐啦 第49章 过了没多会儿, 宁桃看他放下电话。看那人的神情就像是有事,便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了?” 郁景和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眉眼落下来,看上去比刚刚严肃了很多。然后才说: “警局那边有事,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他看上去对此有些抱歉。 “啊?可是你现在不还在休假期间吗?” 宁桃也觉得有点儿突然,心里稍稍弥漫了一种不太开心的情绪。 “因为这个案子之前一直都是我在跟进。现在有了新进展让我回去也正常。” 宁桃心里不情不愿的,很艰难的哦了一声。但想到这是郁景和的工作, 也确实是正事,只好抿了抿唇说: “那好吧……” 郁景和像是看出了她那点不高兴的小心思, 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下次有时间再陪你过来。” 温润如玉的声音传递到耳际,宁桃好像一下子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 虽然自己也不想。理智上也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件事闹脾气, 好像很不支持郁景和工作一样,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但她总是控制不住。 宁桃知道郁景和对工作对家人很负责, 自己也正是喜欢这一点。想到这里,她又好像没有那么失意了, 很快便打起精神来。 “没事的,反正动物园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还是你工作上的事比较重要。” 她说。 郁景和看着她, 薄唇欣慰似的微微勾了勾, 手指的末端轻轻滑过她的右脸。 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度, 宁桃感觉心口恍然间也染上了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以及淡淡清冽如月光的气息。 她仰着头看向他,主动说:“等下出去我打车回去就好啦。你着急的话直接回警局吧。” 郁景和却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 语气显得有些坚定。 “没事的, 现在打车软件都很方便。我直接定一个在动物园门口接我的, 到时候就能直接送我到家门口了。”宁桃赶紧说。 “我先送你回家再过去,不急。” 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宁桃咬了咬唇,略微低头。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郁景和工作那边的事情。虽然会有些个人小情绪,但哪边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郁景和坚持。 为了节省彼此拉拉扯扯的时间,宁桃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她说。 —— 不知道是不是赶时间,回去的时候,宁桃体感上觉得郁景和开得比来时快了些。 等到了家。 宁桃站在车前刚关了车门,但仍然站在敞开的车窗前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看了他一眼,问她:“想说什么?” 宁桃眉眼落下来,紧紧捏了一下手指。待再次抬起长睫看向他时,才鼓起勇气小心地说:“要是忙的话,晚上你就直接在你那边休息吧。” 她指的是郁景和自己的那套房子。 那人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正随性的搭在方向盘上,利落深远的视线从里面看向她。 “为什么?”他问。 宁桃想了一下,然后回道:“你那边不是离警局更近么。本来今天在动物园逛了那么久就很累了,你还要回去工作。你在那边还能节省些时间,晚上多休息一会儿。” “养伤嘛,一定要多休息多躺着才可以!” 她说完后,眼睛一直在看着郁景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但郁景和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几秒过后才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 他对她说,也没有说回不回来的事情。而是照常启动了车子。 宁桃见他要走,自然而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便眼看着郁景和的车子那样开走了。 她能隐约感觉到郁景和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让他在那边住也只是因为他那边离警局近。省得他来来回回开车。 本来今天去玩就很累了,开车更累。 一想到郁景和还要回去工作。换位思考一下,宁桃就觉得自己要累死了。 她是想关心他,给他减轻些没必要的负担。可能是领了证的缘故,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患得患失了。郁景和就算几天不回来她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郁景和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她不明白。 宁桃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别墅。郁父郁母都不在家,宁桃就拿了点水果和零食,一路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景和是精神永动机,她可不是。 尽管她不需要开车,只需要坐在旁边。可下午逛了那么久,坐车去再坐车回来她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宁桃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翻看着自己拍的、以及郁景和帮她拍的那些照片。 她拍的照片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居多。因为光顾着看动物了也没顾得上多来几张自拍。她选了好看的一张发了朋友圈。 很快便收到了安笙的信息。 “跟谁去的,都不叫我。我不开心了都。” “没有啦。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我跟郁景和一起去的。”宁桃回。 “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这个霸道兄长小娇妻。[左哼哼][右哼哼]” 当时跟郁景和领完证不久,宁桃就跟安笙说了这件事,其他人都没告诉。 但即便如此,安笙还是好长时间没有理她。还说她是便宜媳妇,是脑子被门挤了—— 虽然宁桃后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脑子被门挤了。 都怪郁景和的样子蒙蔽了她的理智和双眼。 “你别生气嘛。[委屈]”她戳了戳安笙。 “我不生气,我只是为女娲感到遗憾,白捏了这么个好看的脸蛋儿。” 安笙回着回着,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要是你,我就要一下吊他个七八个漂亮男人。让他们给我花钱,陪我吃喝玩乐。哪像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打住!打住!” “说到这就可以了,再说可就不礼貌了哈。”宁桃回。 俩人聊着聊着,终于又说回了正经事。 “那你过段时间还回美国那边吗?”安笙问。 “当然啊,我毕业证学位证还没拿到呢,怎么可能不回去。” “那岂不是说你们一领证就要异地啊。哦不对,是异国。而且得有一年呢!” 安笙惊了,“你就不害怕他中途出轨,瞒着你这样那样的?” 是哦。 宁桃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确实是一领证就要异地了。虽然对郁景和人品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要说百分之百放心肯定是不可能。 一个月还好,一年确实是太过漫长了…… 安笙的话让她陷入了某种担心。她放心自己,却不能完全相信对方。可宁桃又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学业,所以心里还是有点儿乱糟糟的。 宁桃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晚饭时,郁景和没有回信息,也没有回来。 宁桃跟郁父郁母说了对方临时回警局的事。两人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依然是老生常谈的话。 “哼。天天就知道工作,这伤还没养好就又上杆子回去了,干脆以后不要回家了。” “也不知道多给多少钱,这么卖命。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反正不是随我。” 张丽在饭桌上发着牢骚。但宁桃知道她是作为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其实心里面还是支持郁景和工作的。只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宁桃则一直坐在饭桌上想着一个星期后自己就要回美国的事。 心里乱得很。 也不知道郁景和那边怎么样了。 她拿出手机,在桌子下面打开跟郁景和的微信页面。 “你还好吗?工作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宁桃放下手机,有些怅然若失。 郁景和真的好忙哦…… 她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希望郁景和能好好休息,不要来回开车那么累了;可另一方面她又很自私地希望郁景和能回来。 这样她就能看到他,跟他腻古腻古了。 郁景和从来也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包括案情之类的。宁桃也很少主动去问,怕影响他工作上的隐私性。再说就算自己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不操心。 吃完饭,宁桃回去修了修图片发了微博。 再回去看微信的时候才发现,郁景和居然还没有回复。 他不会真不高兴了吧? 宁桃略微有些不安。 这家伙以前脾气都好好的,现在却反而让人越发看不懂。她叹了口气,刷了刷热搜,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话题。 她想,估计郁景和晚上真不回来了。 说不定人家本来想回来的,结果被她那么一说,一不高兴反倒不回来了。 自己的关心真是多余。 这么一想,宁桃的心情也不好了。他跟她闹别扭,她还要跟他闹别扭呢。自己都没说因为他中途回去工作而不高兴。这家伙居然还不回她信息。 哼,爱回不回。她还不管他了呢。 想到这儿,宁桃气呼呼的去洗了个澡,回来看了个电影便上床了。 白天动物园逛得她确实有些累,再加上洗了个热水澡,身体整个放松了下来。宁桃躺在床上看小说,实际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很困了,却不想睡。 夜晚很静,郁父郁母休息得又早。整栋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外面有点儿什么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声响。 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还是期待着什么。 但一直在落空。 宁桃不喜欢让自己心情不好,索性也就不等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只戴了耳机,里面放着海风与潮水的白噪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过去。 可睡到一半时,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门外有人的脚步声。 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但静下来仔细去听时,却真的听到隔壁有声音。 至此,宁桃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门口开门去看时,正好看到郁景和回了他的房间,正准备关门的刹那。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 两扇门里的灯光从屋内倾泻出来,在尽头处交汇。回廊一下亮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时,他的门正关了一半,但有没有完全合上。在听到响声时抬起眼来,那人手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颀长,立如芝兰玉树。身体的一半暴露在她的视线内。 四目相对。 宁桃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怎么回来了?”她直接问。 郁景和看了她一眼,半天没说话。而是转身往屋里走去,只不过没有关门。 宁桃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就去了他的房间,光明正大的推门进去。 那人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反而很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宁桃会跟过来似的,所以才留了门。 郁景和一边脱了上身的外套,一边淡淡说了句: “这么不希望我回来?” “你瞎说。” 宁桃立即反驳道:“本来也是为了你能休息的好一点我才那么说的。没想到你还不高兴了。你要是能回来我当然更开心啊。” 郁景和脱了衣服随意放在沙发背上,很安静,没接她的话茬。 “你还不回我信息。” 宁桃见他不说话,便又紧跟着接了一句。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埋怨的语气。 “我有没有回你信息,你再看看。”郁景和面无表情道。 嗯?他回了吗? 宁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但是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忘了拿手机,也无法验证。可能是自己睡着以后他回的吧。 “回了就回了呗,你好好说不行吗?凶我干嘛!” 她蹙了蹙眉,一边紧盯着郁景和,一边跺了一下右脚。 非常生气。 她就是感觉郁景和自从她这次回来之后性格就变化好大。 果然安笙说的没有错,男人没有好东西。 他之前对她就很好,现在就一点都不好。 郁景和看着她,怔了一下,随后便忍俊不禁的一笑,看着她挑了下眉: “你又不是兔子。跺脚做什么?” 宁桃脸别向一边,不想搭理对方。谁知那人却忽然走过来,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里。 而后微微倾下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鼻尖是郁景和灰色短袖上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耳垂和颈侧有浓郁的温热袭来。 宁桃身体很快便麻了半边,失去抵抗能力,被那人唇边滑过的地方带着微微的痒。 她推了推他,但是力气小,没有将其彻底推开。 “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她皱着眉,咬唇说。 然而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男人清浅的呼吸一直传递在耳际。不知道为何,宁桃的气竟也慢慢消了大半。 等他重新放开她直起身时,宁桃才看清他眉宇间的淡淡的疲累。 她这才想起来,郁景和下午陪她逛了那么久都没坐下休息会儿。又回去工作到这么晚再开车回来,一定很累了。 “你还好吗?” 她语气软了一半,小心地开口问。 “还好。” 过几秒,郁景和回道。只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颗粒感的哑。听得出来应该是很累了。 但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那你呢?” 宁桃看着他,心口滑过微微的心疼,忍不住开口问。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平日里郁母的那种感受。 “我去洗一下,很快就睡了。”他说。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就来了句: “那我跟你一起!” 郁景和正要往浴室那边走,听到这话直接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 沉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微发亮的光。 明明能听出来已经很累了,但语气里还是带着好笑、宠溺,却又有些坏坏的气息。 “跟我一起?你确定吗?” 宁桃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产生了一些歧义。以至于脸迅速红得像个大苹果。 “我……我不是说那个,你不要想歪了。” 她低头喃喃道。 第50章 其实他知道她是无心说错, 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只是想逗逗她罢了。 看到她耳尖泛红,眼神紧张游离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有趣又可爱。 “我回去拿手机。” 宁桃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都不适应,只想着快点离开。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快步出了郁景和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 脸上的余热未消。 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拿过手机看了眼, 发现郁景和还真的回复她了。只不过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到。 宁桃放下了手机,坐在床上发呆。 去郁景和的房间还是在自己的房间? 但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纠结多久。反正都已经结婚了,在哪边都差不多。 不过她想起来安笙说的话。 此时回味回味, 好像自己是挺“便宜”的。每次不高兴,对方还没怎么样, 她自己就慢慢变好了。 可恶。 郁景和肯定是给她用了什么迷魂药,所以才导致她一遇到他就智商下线。 宁桃关了自己的卧室的灯,抱着被子回了郁景和那边。浴室里亮着灯, 外面的门没有关, 里面有水声传来。 路过时,她忍不住往里面小心地瞄了一眼。 只看到里面淋浴间的玻璃后, 隐隐约约的人影,当即红了耳朵, 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了。 怎么说呢? 她确实看过那人的好身材。前锯肌,鲨鱼线, 腹肌, 公狗腰样样都有, 只是没见过淋雨沾水的样子。不免在脑海里将回忆稍加幻想了一下。 白净却力量感的胸膛, 湿润的水珠顺着壁理分明的线条缓缓流下。 一直流到下面深处消失不见,最后才从健硕的大腿处滑下。 过了一会儿, 宁桃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脸颊微烫, 摇了摇头, 试图将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努力不去想,那个画面就越是自动跑到眼前。 好烦。 宁桃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用被子蒙着头,觉得十分羞愧,以至于像个猫猫虫一样在床上奋力的扭来扭去—— 很不巧。 郁景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在干什么?” 她在被子里,忽然听到身后清冷且熟悉的男声响起,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秒。然后才一骨碌掀开被子坐起来。 “没,没干嘛!” 宁桃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睁大,直勾勾盯着郁景和的下面看。 男人浑身上下就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灰色浴巾,头发还是湿着的,半长,一缕缕往下渗着水珠, 他上半身很漂亮,年轻白净又锻炼得当。 只是靠近左肩的位置上,那道伤口依然十分显眼。只怕以后也会留下伤疤了。 她耳朵发烫,很快将视线挪开,转了身便躺在了床上。 “你快把身上擦干净然后睡觉吧。” 宁桃没有看向他,只是侧躺着然后说。 可即便如此,心脏却还是跳得飞快。声音也明显听得出紧张。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郁景和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好在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应了一声。 “嗯,好。” 宁桃侧躺着,听到对方窸窸窣窣整理时的声音。 明明是生活中很平常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好像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 郁景和房间的灯灭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宁桃身后的床位微微因重量塌陷了一下,但很快身后便贴上一道热源。 他的手臂从她的腰间很自然地穿过来,最后在她身前环住。 其实,宁桃还不太习惯他的某些亲密行为,但一直让自己去适应。所以她只是躺在那里,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仿佛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完全熟悉了对方。 说起来,确实很久。 只不过并不是以这种身份。 黑暗里,宁桃突然又有些睡不着了。心里想起今天安笙说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挂到了嘴边。 “我下个星期就要回美国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失落。然后等着郁景和的回应。 谁知那人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会想我吗?” 她又问,小心翼翼的。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心里打鼓,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就不好收回了。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闻了一下,最后落下一个吻在她的右肩。 半晌,才回道: “你觉得呢?”他问。 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颈侧,再加上微微从身后传递过来的,带着清新男士沐浴露气息的水汽,让宁桃觉得身后痒痒的,心里面也痒痒的。 但她现在早已不吃这一套了。 “不要我觉得,现在是我在问你欸。” “我要你正面回答。” “要是我觉得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还问你干嘛啊?” 她觉得郁景和这样分明就是在逃避话题,所以解开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直接坐起来问他,态度意外地强硬。 郁景和倒是也不恼,然而侧躺着,从下而上看着她的脸。 “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宁桃也不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有那种母老虎兴师问罪的风范。 正准备说下一句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那人抓住。随后往下一带,一种惯性的作用力便使她一下子没坐稳,重新跌落回他怀里去。 她不安地乱动,却不小心戳到了他的伤口处。 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宁桃的动作立即顿住,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直到确定不会碰到他之后才慢慢转过来。 “你没事吧?”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抱歉的问。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窗帘不是遮光的类型,勉强还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没事。” 郁景和似乎只是疼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宁桃知道自己闯祸了,后面也就不敢再随便乱动。而是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趴在他臂弯搭成的窝里。 “当然会想的。” 良久后,她听到他说。 虽然不敢再乱动,但宁桃还是有自己的不满。她撅了噘嘴哼了声:“早这么回答不就好了。” “算了。” 她消了气下来,自言自语道:“你是病号,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郁景和却在她身后沉沉的笑了一声。 “是不是我有伤,你就会永远这么心疼我?”郁景和问。 “你瞎说什么呢?” 宁桃忍不住转了过来,看着他埋怨道:“能不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像我平时你健康的时候有多不通情达理一样。” 郁景和笑了笑,手指抚了一下她的脸侧。 “不说了。” 话音落了,空气中又无端安静下来。 就在两人快要睡去时,宁桃却又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立即转过身: “我去国外了你可要自觉。不能背叛我,我不能出轨,不能喜欢别人,心里偷偷喜欢也不行。” 她非常认真的对他说。 但此时,郁景和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他今天确实是很累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宁桃说着,眼睛落下来,声音也小了很多。 她看郁景和已经困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很多话都是废话,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就像出不出轨。 就算他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四条腿的□□不好找,撒谎的男人遍地是。 但她就是想听他答应她。 这样的话,她心里起码会有一点安心踏实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却忽然听到对面问了一句。 “是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她想了想,而后说。 郁景和看了她一会儿,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声道:“放心吧。” “我会的。” 他承诺道。 —— 后面的日子过得飞快。 算起来宁桃跟郁景和也没有在一起多久,就又要面临分开。只不过和上次不同。起码,这次两个人不再像上次分开时有那么大的隔阂跟矛盾。 临出国的前一晚,一家人还给宁桃提前过了生日。 她虽然不忌口,但毕竟这种糖分和热量都特别多的食物一般还是会少吃。只是蛋糕是郁景和给她买的,宁桃就吃得多了些。 奶油是她喜欢的,甜甜的,下面是香草冰淇淋的夹心。 那人还给她做了她喜欢的水煮牛肉和虾仁蛋羹。 越临近要走,宁桃就越不想走。 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机场,她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晚上跟郁景和躺在一起的时候才想起来,上次郁景和给她买的糖她还都没有吃。便又跟郁景和提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吃?” 他听完后问。 “因为觉得吃了就不完整了。就不是你给的那块儿了,所以就不舍得吃。” 宁桃说着就不免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情,还有点小委屈。 “傻。” 郁景和忽然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评价说。 宁桃抿了抿唇,没有接这个话茬。谁知道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傻?” 还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的后脑壳。 宁桃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在被子里面拱了拱,抱住男人的细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我要走了,你不能喜欢别人……” 也不怪她患得患失 整整一年的时间真的不短。 即便现在网络如此发达,但身处两地的距离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么不信任我?那你自己呢?” 郁景和问。 “我自己我当然不担心啊。我要是会喜欢别人我不早就喜欢了么?还用等到现在?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追我。也有很帅很帅的男生喜欢我的好吧……” 宁桃气呼呼地说。 “我知道。” “白色头发,之前还送你回家的那个人,你们不是在美国还见了么。” 郁景和说。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的语气很平静,但宁桃听上去却总觉得后背四处有凉风。 她愣了愣,几秒后才想起来问:“诶?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当时发朋友圈好像屏蔽郁景和了呀? 她记得是屏蔽了的。 但具体有没有屏蔽现在一下子又想得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宁桃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郁景和叹了口气,这样说了句,声线不悲不喜。 【正文完】 第80章 宁桃直到从展厅走出来都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谢钦淮, 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自己看到了那张照片的事,提的话,又要用怎样一种状态。 最后想了想, 才站在门口低着头认真给谢钦淮发:“每一张作品我都看了,真的很棒。就好像我也到了画面中的地方一样。” “谢谢你。” 随后, 宁桃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是她刚刚让路过的一个小妹妹帮她拍的,自己和那张“怦然”的合照。 她看着消息发出去后才放下手机,出了门。 走至斑马线处, 她抬眼就能看到自己家的车就停在对面不远处。而车的旁边,郁景和正在旁边牵着狗狗, 一手拿着绳子,另一手插在裤袋里。 男人长得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卫衣, 远远看去略为清瘦。 但只有宁桃知道这层衣服之下的他, 身上有着怎样健硕的肌肉以及伤痕。 上午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已婚的感觉, 好像还只是那个帅气英俊的警校生。 他好像看到她了,很自然地转过头来, 视线从远处一直落在她身上。 目光专注而深邃。 宁桃也站在那里看着他。好像不论过去多久,不论他们之间的性质如何变化。他的样子还是和最开始一样, 能够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抓牢。 此时, 绿灯亮了。 她抬脚就一路小跑过去, 一直跑到他身边。而旁边的查理正在到处闻, 到一个角落就要嗅一嗅。 “看完了?”他问。 宁桃点了点头,然后说:“嗯。他本人没有来, 我看完就出来了。” “饿不饿?”郁景和问她。 “稍微有一点……”她睫毛微微垂了一下, 遮住漂亮的琉璃眼。 “想吃什么?”郁景和问她。 “嗯, 比较想吃中餐。面吧,想吃面。”她回答。 “那在附近转一圈,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店。”郁景和道。 宁桃看完谢钦淮刚刚的那张照片之后心里就有点乱,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伤感。 她跟着郁景和在附近转了转,看到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便走了进去。 她点了一份雪菜牛肉面,然后吃得慢吞吞的。郁景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等着她。 倒不是她这次吃得慢。 而是郁景和本身吃饭就比她快很多。平时也是他早早的吃完了然后坐在对面等着她。 狗狗很乖,不吵不闹地蹲在旁边。 原本宁桃还有些担心店员会不会不让宠物进,但却意外地可以。反正查理很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怎么发出声音。只是一直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出来,太阳正是当头的时候。 下午一点到两点的阳光晒得人头脑发昏。反正也到了这边,再加上之前郁景和每次陪宁桃出来的体验都不太好,总是临时有事又被叫走,两个人就想着趁着有时间好好逛一逛,弥补之前的一些遗憾。 何况因为郁景和工作的关系,也没法有很长时间的蜜月期。能挤出一天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由于太阳晒得很,俩人就现在附近的街上转了转。 正好看到一家还不错的宠物店,就进去给查理洗了个澡,又修了毛毛。 查理全程都很配合。店员还说很少能碰到家养的史宾格,所以最开始还差点误以为是边牧。 洗完又美容好之后,查理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尤其吹风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最后从台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 宁桃跟郁景和从宠物店出来,又去周围的几处景点转了转。 因为是周六,再加上天气很好,天瓦蓝瓦蓝的。江畔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秋游,当然也有很多像宁桃这样的小情侣。 远远看去,就能看到天空中飞舞着各种各样的风筝。 宁桃中途有些渴,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瓶茉莉花茶。然后又怕查理也渴,就又特意买了一瓶矿泉水。 两个人沿着江畔走着,身旁不断地有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过去。 查理更是看到水就很兴奋似的,一直在旁边踩水玩,然后就弄得浑身都是脏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从宠物店里出来时的那种样子了 郁景和一边牵着他,一边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沉的,莫名有种撩人的磁性,评论道: “白洗了。” “它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来这边踩水玩。今天让他好好玩玩吧。” 宁桃看着前面正在乱蹦的查理说:“大不了回家咱们再帮他洗一遍。” 查理每次洗澡基本都是她和郁景和合作完成的。虽然每次两个人都会被甩一身水,但宁桃还是很喜欢给查理洗澡吹毛毛的。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慢慢西沉。 任凭周围热热闹闹,但今天的宁桃却异常安静。郁景和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偏生郁景和也不是特别会找话题的人。 远处的天空逐渐烧成了艳丽的粉红色,混合着淡淡的蓝,有种光怪陆离的美丽。 而这时,恰好旁边一对儿大学生小情侣过去了。 那俩人说说笑笑的,然后那个男生就忽然把女生抱了起来,紧接着就开始跑。那个女生被吓了一跳,但能很明显的听出是高兴的那种惊吓。 宁桃亲眼看着那对儿情侣嬉笑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 眼底是旁若无人,明目张胆的爱意和幸福。 等他们都过去了,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口也莫名跟着动了动,有种炉火旁温暖的错觉。她抬起右手来,摸到了郁景和的左手,然后慢慢攀附上去一点点握住。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暖。 皮肤相触时,她的指腹轻巧地轻划过他虎口处微微的薄茧,然后灵巧的握住。 她没有用力,郁景和也没有。 但两只手好像就是很自然地嵌合在了一起,严词合缝。 “你是不是有心事?” 宁桃忽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斜上方响起。 “嗯?没有啊。”她抬起头来,否认说。 郁景和却只是低头看着他,沉黑的眸子是浓烈,却又温柔无匹的凝视。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宁桃,我看得出来。” 宁桃张了张嘴,没有再辩解。只是低着头,握着他的手继续跟着往前走。 郁景和长得高,走起路来会比她快。但他每次都会压着步子和她保持平齐。 “不打算跟我说说么?”他问。 “我……”宁桃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 “你喜欢我吗?” 郁景和低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你每个月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他说。 确实,她总是会这样问,但大多数都是属于没话找话的情况,也没指望他会有怎样认真或敷衍的回答。所以通常也只会问这一个问题。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郁景和却沉默了下来。他略微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有答案。” 宁桃点了点头,脚步也没有停,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上动了动,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她缓缓道。 “为什么?” 郁景和顿了一下,眉峰轻蹙,而后问。 “因为那天晚上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喜欢你的话。我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说,可能后面也都不会再说了。” 宁桃回答:“如果没有那个开端的话,我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 “如果过往的任何一个时刻做了任何一个不一样的选择,可能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她说。 话音落了,郁景和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脚下有微微脚踩沙子的声音,簌簌的。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天上的风筝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还在天上飘着。只是远方云层的落日余晖变成了比刚刚更加浓郁而艳丽的玫瑰红。 玫瑰色里又带着明亮的黄和白,粉色的尾巴又渐渐变成了蓝。是画板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颜色。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个仍然浓郁亮着的边角。 但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天空中有一弯浅浅的月亮。颜色很淡很淡,几乎透明。像是懵懂、害羞而又青涩的少女躲在后面。 “你以为的开始不一定是开始。” “任何一个节点的微小错误也不一定就会改变结果。” 她忽然听到郁景和说。 宁桃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看到男人下颌线分明的侧脸,白净的脖颈以及上面微微隆起的喉结。 “为什么?” 这回轮到她问他。 郁景和没有低下头看她,只是看向远方玫瑰色和蓝色交织着的天空,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他初初见她时的场景。 记忆真的有些模糊了,但有些细节却依然记得。 人类真的能准确感知到所有的时间节点吗? 其实也不一定。 就像连郁景和都不知道宁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蛋就从带着婴儿肥慢慢变成了漂亮的小瓜子脸,从一个小糯米团儿,慢慢长成了这只洁白漂亮,曲线优美的天鹅。 他时常想起她晚上发烧时他背着她去医院,她趴在他后背的柔软;还有她眼泪扑簌簌掉时,微红的眼眶,以及他在她旁边辅导她时无意间瞥到的,女孩子细嫩白净的手腕。 也时常想起她穿校服的样子,穿芭蕾舞裙的样子,再到穿婚纱的样子。 他甚至曾经无数次在想,是不是当初郁家没有把宁桃接过来才更好。 当初父母问他意见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严词拒绝。 这样他就可以正常的喜欢她,和所有其他男生一样。而不用顾忌那么多,也不用担心别人知道了以后会怎么说,会不会对她不好。 可郁景和又会担心。 如果当时他们家没有将她接回来的话,她会去孤儿院。亦或是去别的人家,他也会想她会不会受欺负,对方会不会对她不好。 他是头雄鹿,而她才是那个猎人。早在十四年前,他就已经自然且从容的朝枪口走过去,望着她,最后温柔躺下。 整整十四年。 他终于从她邻居家的哥哥,成为了她的恋人,更成为了她的丈夫。 哪怕这是曾经,连他自己也只敢在梦里奢望的结果。 “因为爱自有天意。”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 感谢宝贝们的陪伴~~~撒花撒花。老地方会卷一个人送点小礼物。 —————————— 30-40 第31章 “我们分开吧。”宁桃鼓起勇气说。 其实她能很明显的感到, 当自己说完那句话时,郁景和的手蓦地顿住,但仍却停留在她的脸上, 指腹贴在她的脸颊处。 她看着他的脸,心里有种异常压抑的难过。 宁桃是不想看到郁景和这张脸上任何受伤或是不解的表情, 但是她又必须这样做。 虽然很清楚一开始可能会有些困难,但至少,以后就都会好过。 她抿了抿唇, 抬起右手,轻轻覆在那人的手背上。 郁景和的手背有一点凉, 好像唯一的一点热都汇集在了掌心。她慢慢抓着他的手,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连带着他的手一起从自己脸上放下来。 “为什么?”郁景和忽然问。 宁桃心里咚地一下, 随后视线落下来, 捏紧手指回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就因为我昨晚说的话?” 对面那人的声音不知为什么, 陡然变得强势冰冷起来。 宁桃站在那里,后背紧了一下。 她能很明显的感知到郁景和身上的情绪, 是好还是不好,是高兴还是生气。但现在她摸不透, 只觉得危险, 甚至想从他面前逃离。 但尽管如此, 宁桃忍了忍, 却还是坚定摇了摇头:“不是。” “就是不想了。” 她不敢看郁景和的眼睛,怕一旦看了自己内心的坚持就会先一步崩溃倒塌, 所以只能看着地面说: “可能我们性格也不太适合, 还是像以前一样比较好。” 话音落了很久, 对面却一句话都没有回。 她抬起头看他,却正好对上他正从上而下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不解,像是困惑,像是愤怒,但更像是受伤的犬科和遗憾的破碎。 宁桃赶快将视线移开,可却也仍然感觉浑身都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将她整个人撕碎开。 反复的纠缠和拉扯没有任何意义。 尤其在她和郁景和之间。 宁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没有继续在那样的环境里呆站着等待凌迟。宁桃很快移开视线,转过身,推门进了房间。没有再给郁景和留下任何时间和机会。 但意外的是,对方也没有拦着她。 似乎这是他们第一次罕见得达成某种默契与共识。 所以她顺利的从那种几乎是压抑的环境中逃脱出来,直至门被关上。门内门外,成了被分隔开的两个世界。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宁桃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她都有一种终于说出口的解脱感。但与此同时,似乎也有某种感觉从身体中所抽离,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很空荡。 因为好像……她的心脏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宁桃都过得浑浑噩噩。 一边因为下决心想要离开这个让她不自觉就患得患失的环境,一边是要准备去国外学习的材料和考试、课程。 她好像忽然间就变得很忙。 但有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忙碌的意义。 只是人精力一旦集中在某件事情上,情感的角落就会暂时性变得麻木。 虽然没有搬出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稍微叛逆的事。就连郁景和的父母也只当她是变得上进且独立,追求梦想的小孩而已。 每天就是起床、吃饭、去上课,练舞、回来还要做题,背单词。 宁桃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喜欢郁景和的那一段日子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 因为没有出去住,两人依然会时不时碰到,但又没说过几句话。有时候下楼单独遇到他,宁桃也只是低着头从他身边路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郁景和身上的味道似乎变了。 有时候像苦艾、有时候像酒精。 总之都不是她喜欢的。 宁桃已经逐渐习惯了在他的注视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像郁景和不存在一样。 说是回到过去,但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没有人能真正忘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旦记忆形成,就会时不时出来折磨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变质,也一样不可逆。 其实她也会害怕,怕郁景和会抓住她,让她说清楚或是继续拉扯。 但他没有。 她们好像就是彻底分开了,连最开始的兄妹都做不成——尽管这一点,郁景和早就提醒过她。 宁桃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有用的事情一件也做不成,把所有的事和关系都弄得一团糟倒是很拿手。 她觉得都怪自己太任性,才会造成今天无法挽回的地步。 要是当时自己不那么自私,多考虑考虑郁景和说的话,可能就不会这样了。她当初怎么就没有听郁景和的呢? 就好像,是她连累了他一样。 宁桃有时候半夜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一下。时间和距离的确可以抹平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和强烈占有欲。 但往往再次见到时,那种感觉却又会无数次死而复生—— 喜欢的人身上就是有种魔咒。 尽管已经极力压制,但见到的时候,那种想要拥有的念头却还是时不时的冒出来。 然后便酸了眼睛。 但宁桃现在已经学会了很好的掩饰这种感觉,将情绪和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至少不让别人看出来。 老师和朋友们倒是都很支持宁桃出国的。了解情况之后就帮忙介绍了学校的一些交换项目,奖学金的申请,还有择校之类的。 M国那边舞蹈专业的艺术学士学位跟国内的考察范围稍有不同。 宁桃要先在国内读完下半学期,以及一系列的通过测评和语言考试和专业考试。所以整整一个学期,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个陀螺。 因为学习起来真的很忙,宁桃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弄其他东西。 偶尔也有没合作过的店和小推广找过来。一般要出镜、耽误时间准备的,宁桃就都婉拒了。 但之前因为当模特、晒日常在平台上积累了一小部分粉丝,所以也有一两个小品牌找过来问接不接推广。虽然价钱给的都不多,也就几千的样子,但总胜过没有。 因为比较合适,是国产的口红和指甲油,宁桃就接了。 等对方寄产品过来,她自己用起来也还不错,也会花空闲时间拍照,写一下感受之类的。但生活最主要的事情都回归到了练习和学习。 因为没有工作和学习上的关联,宁桃跟谢钦淮的联系也少了很多。 不过当时决定好要出国的时候有跟对方提过,聊着聊着顺嘴也说了自己分手的事情。宁桃现在都忘了当时谢钦淮是怎么回她的了,只记得他说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但能需要什么呢?至少目前还没有。 因为是互关。所以后来几个月,宁桃休息期间刷微博的时候,也刷到过很多次谢钦淮的微博。 这家伙的风格好像变了。 之前因为跟他合作就是拍人物,结果现在基本上都是风景和小动物。 不过,宁桃看他的微博和朋友圈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不是一种大学生活。 就……谢钦淮都不用上课的吗? 一会儿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前几天的照片和定位在藏区,后几天又跑到了宁夏。 不过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十一月左右的时候,谢钦淮突然联系她,管她要了地址。 而接近十二月尾声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份来自南极洲的小礼物。 里面有长城站的明信片,还有特殊的邮戳。从南极辗转到英国,又从英国到国内,耗时将近四十天才最终到了宁桃的手里。 除了明信片,还有一些谢钦淮拍的照片。 天空、水面、冰川、鲸尾、企鹅、海豹……甚至是游轮上热闹的酒馆。 不过谢钦淮还是秉持了他一贯少言少语的风格,除了署名之外什么都没有写。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收到明信片的时候,抓在手里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淡很淡的难过。 就算她在微信上拍了照片,跟他说谢谢。 对方也只回了一个:“不客气。” 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冷冷的,作为一个旁观者,稍微有一点因为疏离和极少表达欲导致的神秘。永远在人群之外似的。但偶尔也会忽然回到尘世间,说一些局中人从未反应过来的事。 他和郁景和都给宁桃一种蓝色的感觉。 只不过郁景和是淡到近乎透明的天蓝,谢钦淮是极浓的,夜晚下,深海的宁静颜色。 这样想来,南极倒是和他气质奇迹般吻合的地方。 有时候,宁桃恍惚间也会有种想法: 也许如果没有郁景和的话,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滑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其实需要的证明和材料、推荐信还有签证都下来的时候,宁桃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当跟叔叔那边说好,也买好了机票的时候。 看着屏幕上的目的地,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走了。 而且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谁避着谁,也可以是互相的。郁景和没有来打扰她,她也没有去找郁景和。 郁父郁母也不太懂这方面,所以她基本上是一个人准备东西,一个人查流程、注意事项,一个人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总觉得少带了什么似的,没有安全感。 但又想不到到底忘带了什么。 宁桃想了很多,才想到了郁景和曾经送给她的,陪了她整个青春期,却又被她抛弃到柜子里,又重新回到她怀里的那只玩具熊。 可既然已经下决心不喜欢对方了。 还需要玩具熊吗? 她不知道郁景和清不清楚。反正宁桃是再了解自己不过:她喜欢那只玩具熊、甚至抱着玩具熊睡觉才有安全感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把它当做是郁景和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离开的那天, 郁景和不出所料的没有出现。 说不清到底是谁在避开谁,也可能互相都有。 所以宁桃也默契地没有刻意去问郁景和怎么没有来,起码, 只是以这么多年“哥哥”的身份送一送。 后来还是郁父郁母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顺嘴提了一句,说他今天有事情没办法过来。 宁桃坐在那里, 只嗯了一声。 到底是真的有事情,工作忙;还是真的不想见她。除了郁景和自己,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 在去机场的路上, 郁父在前面开车,郁母跟她一起坐在后面, 一直叮嘱她过去后要注意的事情。 女性或是母亲视角往往考虑得会比较细致。 从衣食住行,再到遇到紧急情况,甚至是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犯罪事件, 张丽都一一跟宁桃讲了一遍。其实无非就是谨慎交友、不要相信陌生人之类的。 这半年宁桃只顾着出国学习的事, 倒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作妖;只是偶尔接一些小推广赚钱,再加上奖学金也算攒了一小笔积蓄。 不过尽管如此, 郁父郁母还是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以防万一的时候用, 不要不好意思。 宁桃一开始也推脱着说不要,但实在拗不过两个人, 就还是先存了起来。 二老可能实在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 又是在国外, 也怕宁桃那个小叔叔不靠谱, 到时候再出什么问题,张丽还特意找了同学家也在美国工作的一个姐姐, 让到时候帮忙照顾宁桃。 其实, 宁桃倒觉得不用这么风声鹤唳。 就算她叔叔那个人不怎么靠谱, 学校在那边也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对接,总体还是很安全的。 更何况自己都成年了,也有危险意识。懂得如何寻求帮助。 只是郁父郁母还总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宁桃能感觉到他们对她是真的很好,而且是不求回报的,用心把当女儿的那种好。可是一想到自己喜欢郁景和的事,她心里就会酸痛一下。 觉得是自己破坏了这种,原本和谐的“家庭关系”。 令人不齿。 到了机场的时候,时间还早,行李已经去托运好了。现在过了安检进去也没什么必要。三个人就现在外面的大厅等了一会儿。 宁桃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盯着取好了的登机牌。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想,但却总觉得心里好像空荡荡的,有些压抑。处于一种沉重却空旷的状态。 是因为要走了吗?还是因为郁景和没有来? 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坐在旁边的张丽忽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哎呦,你哥来了。” 宁桃低着头,先是怔愣了一下,心脏咚地收缩,像是某只手紧紧握住,最后连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郁景和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出现?他不是都不管她了么? 她好像有一种极矛盾的心理。 不想让他来,不想看到他;却又……很怕他真的不会来。 周围路人的喧嚣声一下子被屏蔽住,耳旁只剩下一种生硬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回荡,整个人都像沉到了海底。 似乎是因为知道郁景和正在往自己这边走,宁桃的脖颈就像被负了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但最终,她还是抬起头去看了。 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和胆量,将视线从那张快被她看透了的登机牌上抬起来,向远处看去—— 看到郁景和朝这边走过来。 那人很高,腿长,比例好,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松弛和不羁。哪怕不看脸,简单的黑色风衣在身上就已经在人群里格外出挑。 何况那张脸又很难不让人心动,或是生出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 宁桃只看了一眼,便又很快低下头来,眼底开始变得潮湿而酸热。 回忆里的很多幕从脑海中闪过。 她看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再到警服的样子,说不准以后还要被迫去看他婚礼时,穿西装时帅气风发的样子。 她捏紧了登机牌,装作在看,但其实心里却在默默想: 郁景和如果结婚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参加。 她不想看到他属于别人。 但也不想看到他不开心,处于一种因为无奈而跟自己在一起的状态。 她低着头,能感受到那人由远及近,最后走到她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 郁景和身上的气息萦绕到鼻尖,意外的干净清透。没有酒味,也没有烟味,什么都没有,很淡但又清新的皂感气味。 让她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两人都还在学校的时候。 她晚自习发烧,他背着她去医院。 但宁桃依然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去看他。 任由郁景和走过来,最后坐到了自己旁边。他跟郁父郁母都简单说了话,打了招呼,却唯独没有跟她说。 宁桃坐在那儿,忽然觉得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这边厕所在哪儿啊,我去一下。” 这时,张丽忽然站起来说了一句。 郁父几分钟之前接到了一个生意上的电话,一直在不远处窗边跟人说着。刚刚郁景和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现在郁母再一走,这边就只剩下宁桃跟郁景和了。 她身体僵硬得不行,却又不想让那人看出来自己不自然的样子。 宁桃在内心祈求上帝,希望郁景和什么都别说。就这样陪她坐一会儿就好。 这样,她就会觉得很幸福。 可一旦郁景和说些什么,宁桃就会怕。怕自己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坐着。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郁景和的确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他只是忽然将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宁桃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盯着男人纤长漂亮的手指,和自己手腕相连接的地方。 她的身体,在那一刻一动都不能动。 那人指尖微凉。随着指腹滑过她手腕细嫩敏感的位置时,宁桃心尖颤了颤。 郁景和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着头,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原本微攥着拳的手轻轻地翻了过来,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条水果薄荷糖。 是她高中时候就很喜欢的西柚味,粉色糖纸。 之前她高三备考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每次出去玩或者去看电影的时候也会买。 因为比较提神,又没有一般薄荷糖那种苦又单调的味道,反而更偏向水果味的硬糖。很凉爽,甜甜的,很滋润。 但如果不是郁景和给她,现在的她是不会再想起来去买的。 就像很多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那种很便宜但是很好吃的零食、雪糕,现在都很难买到了。早就被日益网红化的奶茶或是花里胡哨的进口零食所取代。 就好像很多记忆里的东西一样,渐渐就被忘却了。 但当郁景和把那一条糖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宁桃心里还是酸软了一下。 他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似乎也正是因为她能体会到他的好,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日复一日只要想起来,就必须经历的痛苦。 想拥有,但不能拥有的痛苦。 私心和善良,一厢情愿和道德挣扎的痛苦。 宁桃看着他放到她手心里的那条糖,心里沉闷闷的,很想哭,但又在尽力忍住。 她轻轻收了收手指。 最终合起手掌,把那条糖块放到手心,然后才将慢慢地手重新翻过来,手背朝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郁父打完电话回来。 “好像差不多可以去过安检了。” “一会儿等你阿姨回来就去准备准备去吧。”郁父说。 宁桃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希望时间可以便慢一点,再慢一点。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生出了想要逃离这一刻的错觉。 她有点不想走了,更想回家躺倒被窝里单纯放空。 可是她不能。 她已经为此付出了这么多,所有人也都希望她去。自己不能在最后的这一刻放弃掉,让之前的所有白费。 郁母回来后,他们送她到了安检的地方。 每往前走一步,宁桃心里好像就被抽丝剥茧一分。 别离这种事。 往往到最后一刻,才会令人难过。 也许是对这座城市的依恋,也许是对其他人或事的依恋,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想到离开这里,自己就彻底变成孑然的一个人,心里也有了几分原本没有的,对未来和陌生世界、陌生人的紧张和畏惧。 郁父郁母像是看出来了她有了退缩和害怕的神色似的,一直用一种诙谐轻松的语调在跟她说话,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以至于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也没有特别伤感。 宁桃转过身来,去抱了抱郁父和郁母。 可按照顺序,到了郁景和身前的时候,她却忽然又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郁景和对她来说,跟亲人不一样,跟爱人也不一样。 他就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却又牢牢地固定在那里,占据在那里。 无法消失,无法被忘记。 宁桃抿了抿唇,很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郁景和的脸,想要把他的样子印刻下来,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她又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像是逃难一样眼神闪躲。 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办。 其实那一刻,她很想哭。 眼泪明明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又极力睁大眼睛不想让其掉出来。 郁父郁母都还在旁边看着,她不想让场面变得很难堪。 所以最后只僵硬又尴尬地说了一句: “再见。” 她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有点没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郁景和有没有听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 等她说完了那句话,郁景和没有什么回应。 可当宁桃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弯下腰,轻轻抱了她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 他的怀抱没有很热,滚烫,甚至有些凉爽的气息。但胸膛坚实可靠,所以给人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安全感。像云朵一样把心腔的每一个角落都充实的填满。 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可能是俩人的关系已经不像曾经那样亲密,甚至是有了嫌隙。 他抱她的时候没有用力,也没有真正切实的把她搂进怀里,甚至都没有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只是轻轻的抱了一下,走了一个形式。 既不像亲人,也不像爱人。 宁桃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表情或动作回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由着他抱了一下。 过了好久后才转过身,略显麻木地往入口走。 在确信他们不会再看到她的脸后,她的眼泪才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憋也憋不住。 直到确认完身份信息和登机牌要往里面去的时候,宁桃才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看到郁父郁母朝她招手。 但当视线滑过原本郁景和站的位置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 没有人。 她站在安检口,心里面一下子着急起来。眼睛快速在能看见的范围都扫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郁景和。可 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在等着了,自己不能一直停在那里堵着。 她擦了擦眼泪,快速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哭。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忽然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 她没有带自己的玩具熊。 第33章 除了刚出发的时候心情真的很糟糕, 一切还算顺利。 她好像就是这样。在家人身边,尤其是在郁景和身边的时候就像个脑容量不大的仓鼠,只会跟在别人后面, 胆小,情感波动也特别大。稍微遇到一点儿挫折或不如意就跟天塌了似的。 但一旦到了陌生环境, 知道自己要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就会自动切换成另一种模式。 变得坚硬、也变得独立。 她的智商好像一下变得高了起来。不再像是在A市的时候一样不认路,遇到事情就急得团团转。 还没有来的时候宁桃就有提前想过很多突发情况, 也做了很多功课和准备,所以等真到了之后发现一切也没有那么难。 一方面跟提前联系好的姐姐见了面, 很多事情都可以问可以求助;另一方面是自己那个小叔叔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虽然人是浮夸又戏精了些,但不是坏人。再加上在美国呆了比较久,很多事都挺了解。 A大学校的老师也给宁桃介绍了在这边发展求学的学姐, 带她熟悉环境。 所以宁桃还算比较有福气, 没有遇到特别多的困难,慢慢也就把心思放到学习和练习中去了。 美国这边的老师和国内不一样, 考核的时候更注重个人特质和力量感一些。但宁桃之前准备的东西在这方面就不太有优势。 可能是一个人在国外的关系,学习生活比较单调。 她不是那种很善于交朋友的人, 除非对方主动,否则很难很快跟人热络起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 除了学姐和小叔叔会过来看她, 带她玩, 更多的时候宁桃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和练舞室。 她开始会写一些在国外学习的小心得, 还有生活上的一些体验分享发到平台上。 每次晚上临睡前和评论区互动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国内似的, 没有那么孤独。 但有时候, 那种身在他乡的感觉还是会慢慢涌上来。 宁桃的室友也是一个安静的, 喜欢独处的妹子。对方养了一只美短起司,很可爱,有时候出去兼职工作或者去外地演出的时候就会拜托宁桃照顾。 那只猫也就慢慢跟宁桃成了朋友似的关系。有时候会自己在她房门口转悠。 一旦把它放进来之后,那小家伙就会自动跳上床,或者跑到她桌子上的笔记本键盘上趴着睡觉。 可能因为人有时候真的会孤独吧。 所以有这样一只猫咪时不时过来陪伴的时候,宁桃就会觉得很开心。 老师同学们都不错,但也有相应的竞争关系,不比在国内的时候轻松。不仅舞蹈要练,技巧和即兴创作要学。还要补舞蹈理论和哲学批评等实际内容和写作考试。 因为语言不怎么通,所以有时候还是有些麻烦和困难的。 不过好处就是学校的艺术资源很多,也有很多实习和演出机会,跟很多舞蹈团之间都有很好的互通关系。 宁桃每周都会给郁母打电话。 就算她不打,对方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她在这边的情况,随便聊一聊天。 只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宁桃会问郁父郁母的情况,但从来不会主动问郁景和的事。 她有时候甚至有意避开话题,不想听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他的近况。 不是不关心。 只是觉得,就算关心了也没有什么用。 一旦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某些消息,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国外难过的份儿。所以她干脆不想听,也不会去问。 有时候郁母主动提起来,宁桃也只是简单的嗯几句。 但同样的,郁景和也从来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即使她并没有屏蔽他。但宁桃发现,无论自己朋友圈发什么,郁景和都没有点赞和留言。 甚至说不准他有没有看到。 但之前,至少是他们还处于一种正常关系的时候,他即使不留言但也会点赞下。 一开始时,宁桃有因为这件事情伤心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也慢慢想开了。 毕竟分开的决定是自己做的,无论郁景和怎么样,她都可以理解。 她现在变得比以前要铁石心肠得多。 哪怕在收到示好或者表白的时候心里也没有特别大的波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是学会了平静拒绝—— 即使这个方法有时并不是那么好用。 似乎相比于女生的拒绝而言,男人们总是要更尊重其他男人一些。 所以后来宁桃都跟别人说自己有男朋友,也买了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所以渐渐的,身边这种事就也少了。 可能是距离远了,无法在现实中看到郁景和。 即使有时候做梦还是能梦到,但宁桃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无法自拔了。 人的注意力一旦被别的事情吸引走,就很少再去考虑感情。 她现在更在意的事情是拿到好的成绩,还有自己经营的社交平台账号相关。 在国外开销比国内大很多。 即使学校有不错的奖学金项目,但钱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郁父郁母给她准备的那笔钱宁桃没有动过。即便是很困难的时候,也不想去动那笔钱。 宁桃叔叔之前要给她塞钱,她也极力拒绝。 一是自己确实已经长大了;二可能还是心里感觉跟这个叔叔没有那么亲,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给钱。 好在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已经慢慢地经营了起来,有时候还能接点小推广。去实习的时候也有钱拿,总之饿不到,也有还不错的居住环境。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桃会拿出郁景和给她的那一条西柚薄荷糖。 她好几次都想吃。 但又觉得一旦开了封就不再完整,所以她一直没有动过。每次只是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又放回到原处保管好。 说起来。 谢钦淮有几次来了这边。宁桃虽然不怎么喜欢社交,但实在难得遇到以前在A市就认识的朋友。所以还是很高兴的,觉得有必要招待一下。 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饭,还玩了一圈,发到微博和朋友圈上。 可能是谢钦淮之前就给她拍了照片的关系,现在两个人又在美国聚,好多粉丝就还误以为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吓得宁桃特意回复说明了一下。 在国外的时间过得很快。 宁桃有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好像是比以前要稳重和成熟一些;不像以前那样小家子气又喜欢哭了。 她自从来了这边就很少哭。 只有偶尔的几次,晚上会忽然之间觉得难过。有时候是想念父母,有时候是想小时候的事,有时候也会想到郁景和,心里还会稍微那么不平衡一下。 学校的暑假时间很长。 但宁桃不准备回去,一是可以省下一笔钱;二是回去的话好像比较折腾,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景和。 他已经变成了一根刺,不动就没有感觉。只是有时候动一下,就还是会钻心的疼。 因为不回去,宁桃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规划。但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些规划到最后还是会被一通电话给轻易打破。 跟郁母通电话的时候,对方问她暑假回不回国,宁桃就如实说了不回。也解释了一来是可以省钱,二来自己在这边也可以再学一些东西,实习,增长下阅历。 “啊,这样啊……” 等她说完,张丽喃喃道。 “那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晚上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宁桃不傻,能明显听出来郁母话语里面的失望,还有某种欲言又止的东西。 而她的预感又一向很准。 “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宁桃紧张地问了一句。 她心里才祈祷没有出事,只是自己太过敏感,又总喜欢往悲观消极的方面去想。 “嗯,也不是特别……” 张丽支支吾吾的,说不太明白。但至少,宁桃从她的话里能明显感觉到家里面发生了事情,而且还好像不太愿意告诉她。 “”出什么事了?不方便告诉我还是怎么样?” 她又问。 “没事……” 张丽语气很慢,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好像每说一句话就要组织一番措辞似的。 很注意,声音小,语气也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 “就是你哥吧……嗯就前几天……情况也不是很好。” “想着你放假回来可以去看看他的。不过,不过要是不回来也没什么的,你给他发个信息也行。就简单关心一下就好。” 宁桃当时抓着手机,心砰的一下跌进谷底。 她很慌,也有点懵。 “我哥他怎么了?” 过了半秒,宁桃才回过神来急急地去问。问完的一瞬间眼睛就开始发酸。 以前她对郁景和的要求有那么多,一点点芝麻大点的不顺心都会都不开心。 可她现在不想让郁景和有事,反而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别管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是毁容还是残疾这种极端的可能性,听起来好像很离谱,但在那一瞬间的时候宁桃真的都想到了。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她就这么一点要求。 “桃子你别太担心,嗯……现在状态还好,在医院。就是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两个人打的还是那种微信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对面声音有些卡。 宁桃一开始还很努力的去听,但到后面她已经听不太进去了,大脑开始空白。 张丽支支吾吾的,也讲不太清楚情况。 但宁桃还是尽力挑拣出了两条简单的信息:郁景和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她一下子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挂了电话的一瞬间,没有哭,也没有痛苦。 她只是很迷茫,然后又很着急。直到她拿出手机开始订机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变得发凉。 木木的,快要没有知觉。 第34章 宁桃买了最近的回国机票。 因为事情比较突然, 也没有做特别的准备,只收拾了基本的随身行李。等回到A市的时候是半夜。宁桃坐了十四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脑子又晕又胀, 但还是先去了医院。 不过当时已经太晚了,医院里安静得不像话。 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的事就只需要静养了。宁桃赶过去的时候郁父郁母都在。 郁母看她黑眼圈重,也知道她临时买了机票回来,就催促着她先回去睡觉, 等第二天一早再过来。听说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宁桃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被催着回家,但还是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可惜几乎看不到什么。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嗯, 医生是这么说的。还好只是打到了肩膀。”郁母回,“只是估计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希望能快点恢复过来吧。”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有枪呢?”宁桃问。 “说是自制的土枪。” 郁母叹了一口气, 又焦虑又心烦的样子:“你说这孩子,我当初就不让他干这个, 他就是不听。平时是没什么事,可真要遇到事了不就晚了吗?”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宁桃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郁父郁母好像一直都不太赞同郁景和的职业。但宁桃却一直都觉得挺好的。除了这次出事是意料之外。 “算了算了, 不说了。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郁母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道:“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桃子先跟我回去休息吧, 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哥。我今天也忙得不行了, 你坐了那么久飞机也得好好休息休息。” “嗯。”宁桃简单应了一声。 原本还有一股劲儿在支撑着,但当听到郁景和暂时脱离危险的情况之后, 那股劲儿反而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又累又乏。 在回去的路上就直接睡了过去, 一直到家被郁母叫醒才反应过来。 她是在太困了。 自从听说消息之后就几乎没有合过眼, 直到现在才稍微放心下来。回去也是没怎么收拾,直接挨着枕头趴着就睡着了。 再起床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这一觉宁桃睡得特别沉,身体像是到了极限,趁着这晚上彻底死机了一回。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那只她没有带的玩具熊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女孩儿伸手将玩具熊拿过来放到怀里,闭上眼抱了一会儿,很快便像机器人充好了电,很快起了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郁母估计是怕她太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早上才没有叫她。宁桃只好起床之后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 宁桃一开始还在担心不知道见面之后要说什么,但等真的到了之后好像又没有了这种苦恼。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警队的人来探望。宁桃站在门口看到里面都是人就没好意思进去,硬是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等警队的人都走了才进了病房。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医院走廊里面有种熟悉的消毒水味,但味道进了病房之后就小了很多。郁景和的位置靠近窗边,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很多鲜花和礼物,应该是刚刚警队里过来的人送的。 宁桃原本还好好地,可是进去时又莫名的开始紧张。 “桃子来了。” 郁父第一个看到她的,很快招呼她坐下,然后转头就对郁景和添油加醋地说了句:“你妹妹知道你手上之后马上就订机票回来了,坐飞机坐了十多个小时呢。” 其实没什么的。 郁父特意这么一说,宁桃心脏反而被揪了起来,耳尖发烫,感觉很尴尬。也有可能是她脸皮比较薄的缘故。 更重要的是,本来郁景和还没有往这边看。等郁父说完就也转过头看到了她。 宁桃才刚走到一半,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转过头,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她心上一下子就跟压了千斤重的东西似的,每往前走一步都需要强大的心理支持。 她顶着压力走到郁景和的床位旁边坐下,微微掀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 视线相撞。 宁桃不知道怎的就有些心虚,很快将眼神移开。 “桃子昨晚睡得怎么样?我想着让你休息好一点,导一下时差,今天早上就没有叫你。”郁母说。 “嗯,没事。我昨晚休息得挺好的。” 宁桃点了点头,乖顺地回了一句。 有郁父郁母在旁边说话的时候还比较好,场面不会很尴尬。但一旦他们俩没继续跟宁桃或者郁景和搭话的时候,房间里的气压好像一下子就变低了很多。 她咬了咬唇瓣,心里想了无数种要开口跟郁景和说的话,但最后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好像说什么都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 宁桃抬起眼看了郁景和一下,心里想着这回他总没有还在看着她吧。结果才刚抬起来,就发现他还在看着她。 她在那里如坐针毡,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开始出汗。 其实,从宁桃还在门口往里张望的那会儿郁景和就看到她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张脸却又十分清晰,十分生动,又异样熟悉。 只是他没有想到宁桃真的就是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有人就真的没有进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 等警队来看望的那些人都走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往里进。 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宁桃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虽然,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变得越□□亮。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变了,可郁景和就是觉得和她刚刚离开时有些区别。 似乎是变瘦了,更加白净纤细。 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臂肤色依然很白,配了玫瑰金的项链。皮肤嫩嫩的,像是一株优雅又骄傲的花朵。 她的身上也再没有那种小女孩的稚气感觉了,而是变得沉静温柔,比刚走的时候成熟了一些。很简单的奶油色长裙,在她身上就很甜也很轻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郁景和心里却有一种柔软的惊痛。 他有时候希望她长大。 但有时候又不想。仿佛她一旦真的长大,就会彻底永远的离开自己。 他注意到了她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有放在膝盖上正局促不安的手。而就在这时,郁景和忽然注意到了宁桃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很显眼。 但宁桃并不知道郁景和注意到的这些。 她一直想看看他伤口的地方,可是又在衣服下面,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自己说想看,郁景和不会同意。 即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但细说起来,他们毕竟经历过且还在某种尴尬的关系之中。 她偷偷打量郁景和的脸,却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她原本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 但现在却觉得好像并没有。当她接到那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她便发现郁景和好像还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那个人。 他出事的话,她就会伤心难过。 万幸的是,这次没有威胁到生命。 她都不敢想如果郁景和要是真的有一天不在了,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此后都在痛苦和折磨中度过。 一想到这些,她心底就越发潮湿难过。 宁桃本来很想问问他还疼不疼来着,但一看到郁景和那张帅气却又疏离冰冷的脸,却又不敢再问出口。 她想,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自己真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活该痛苦。 要是她能坚定一点,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选择好一方面就坚持不变的走下去,而不是反反复复,可能情况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糟糕。 宁桃捏了捏手指,想着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算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不能永远都这样像陌生人一样相处吧? 陌生人就算了。 现在郁景和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像看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仇人。 她紧张兮兮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纠结了半天才伸出手来,想要握一握郁景和的手。 只是她才刚刚碰到他,刚刚摸到,那人便很快地收回了手,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留,好像也很讨厌她的触碰。 宁桃怔住,手指也尴尬地停在空中。 有种不甘的委屈在心底蔓延开… 第35章 宁桃觉得难过, 但又没办法在郁父郁母还在的时候表现出来。 她想不通郁景和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自己现在就这么招他反感吗? 而且她这次回来真的很不容易。本来就是临时买的票,又贵时间又不合适。结果坐了那么远回来,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休息, 结果对方还根本不领情。 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虽然宁桃也觉得因为这个就反应很大也太小家子气,可是又实在顶不住心里酸闷的感觉, 很快眼底就开始酸涩潮湿起来。 正好这时有护士小姐姐进来帮忙换药,她才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被凑过来的郁母看到。 “桃子怎么都哭了, 嗨呀,没什么事。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很成功, 过一个月就能恢复好了。” “郁景和,你看你妹妹多关心你。” “一听说你出事立马就回来了。你快,赶紧哄哄。”张丽催促郁景和道。 宁桃本来坐在那儿就觉得怪尴尬的了。郁母这么一说, 大家都往她这边看, 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觉得难堪。 就好像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落到了她湿漉漉的脸上,感觉很惊奇似的。 “哭了啊?真哭了啊?” 所以她赶紧摇了摇头, 急匆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快地说了句: “我没事的。” “我……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其实病房里面就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宁桃不想在里面待着, 只想逃得远一点,让自己冷静冷静。 她在公共卫生间用水抹了一下眼睛, 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果然。 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平和了, 不会再因为郁景和而情绪起伏, 其实只是因为距离太远, 而且精力暂时被分散掉,所以才会没有感觉。 但现在重新见到, 又分明一切都没有变化。 宁桃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之前虽然两人也没有怎么说话, 遇到就尽量避开, 而且基本上都是她避开他。但这次宁桃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郁景和就是不想见到她。 甚至有一种排斥感。 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难过。但也正是这样才让她彻底明白了,郁景和之前说的,一旦在一起就算再分开也做不回兄妹的话。 美国的假期比较长。 既然回来了,宁桃就计划在家待一个半月再回去。等郁景和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走——尽管他根本不待见她。 甚至直到他出院回家休养,那人都没有跟宁桃主动说过一句话。 每次都是宁桃在病房里。但郁景和也只会回答郁父郁母或者医生护士的话。就算她试探性地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回答。 所以后来宁桃就干脆不问了。 她不想自取其辱。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而言就单调很多。 郁母会给郁景和在家里做一些汤带过去,有时候宁桃就也帮忙打一下下手。但医院那边就很少去了,反正觉得郁景和也不太愿意见到她。 自己不去也就不会尴尬。 不过,有一个他们警队的姑娘好像总去病房看他。宁桃也见过那个女生几次,但自己后面就没有去了,也就没有再遇到。只是听郁母说哪天哪天,那个姑娘又过来了。 其实吧,都是女生,有些事情谁看不出来呢? 宁桃最后一次去郁景和病房,就是看到那个女生在跟郁景和说话。所以她放下东西就走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后来也再不想去。 那个女生真的总来。甚至有时候,连郁母回家都暗戳戳给她讲:“我跟你说哦,那个小何的爸爸好像在省里挺厉害的。” “你说她是不是对你哥有意思啊?不然总过来干什么?” “其实我和你叔叔都感觉小何这个姑娘不错,既没有千金大小姐脾气,家教又好,长得也漂亮还会照顾人。桃子,你觉得呢?” 宁桃在旁边洗着豆子,心里已经难过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不说又不行。最后只得最后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也觉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以某种客观的,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的角度来说。 然而……然而…… 宁桃就是觉得很难过。 虽然,她从决定跟郁景和说分手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样的日子迟早都要到来。可是情况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止不住会想哭。 她也确实在夜里因此偷偷哭过几次。 这种感情的事,外人永远都只能看到一个表层。 也许旁观者才刚刚觉察出两人有些暧昧的时候,说不定对方两个人早就已经进程百分之九十九了。确定关系在一起,只剩下公开见家长而已。 人家女生又好看,家里条件也好。还是跟他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 宁桃都不敢往这方面想,越想就只能越痛苦。 可是就算她觉得难受又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立场能表达自己的伤心,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郁景和出院的那天,宁桃没有跟着郁父郁母去医院。而是留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因为郁景和出事住院的关系,大家都比较忙,家里也比平时乱一些。 想着让他回来心情能好一些,也有个干净的环境,宁桃就跟阿姨一起把别墅里里外外都简单打扫了一下。 因为郁母去医院接人了,所以那天午饭也是宁桃跟阿姨准备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领情,但还是莫名其妙做了下去。 郁景和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十点多。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即便知道对方并不待见她,也不想去门口迎接。但最后莫名其妙还是去了。 郁父郁母先进来,还夸客厅弄得干净。 宁桃就站在一边,小心地看了一眼郁景和。恰好郁景和也看了她一眼,但神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里面似乎什么信息和情感都没有。 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于是宁桃的视线很快就落了下来,看向地面,脚步也不自觉往后缩一下。但他路过她身前的时候,宁桃还是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真的很奇妙。 明明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医院那种不好闻的气味。就是很干净,像冰一样,却又很温暖。 或许是因为左边肩膀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郁景和上身只套了一件白色卫衣,松垮垮的。但穿在他身上却又意外的合适且好看。 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也看不出来还在康复期。 宁桃吸了吸鼻子,心底又开始变得潮湿。 “好香啊。” 郁母往屋子里走。因为闻到了香味先去厨房看了看,出来便夸说: “郁景和我跟你说,你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妹妹都学会做饭了。好几次你喝的那个汤基本都是你妹妹做的,我都没怎么上手。” 听着听着,宁桃心里咚的一下。 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偷偷抬起眼帘看了看郁景和的神情。却只看见那人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但表情很淡。 宁桃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郁景和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冷漠的一个人。 因为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都是温暖亲和的代名词。 可现在,却好像完全成了这些修饰词的反面。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很多很多都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一腔热血被倒进了冰冷的河流,也一样慢慢结成了冰。 所以吃饭的时候,宁桃也有些沮丧。 其实如果按照以前,她就是那种很明显地,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人。即便这个特点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的改掉,但至少郁父郁母说话的时候,她会强打起精神来配合。 所以饭桌上,似乎也没有人觉察出问题。 郁景和还是和以往一样,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但宁桃发现每次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也看向她了。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怎么说话。 就连郁父郁母提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搭话。 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饭桌上郁母提到了这几天几乎天天来看郁景和的那个姑娘,想旁敲侧击的问问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郁景和,你跟那个小何到底有没有戏啊?” “我看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吧?” “她爸是不是在省里是什么那个那个……” 但她还没说完,郁景和就只回了一句:“不知道。不清楚。” 他语气听上去也冷冰冰的,不怎么好。搞得张丽都能看出来自家儿子心情不好,不想谈这些事,所以也就没往下继续问。 “好好好,妈不问了。” “反正你自己抓点紧。我和你爸都觉得小何挺不错的。” 谁知道张丽刚说完,郁景和突然就把饭很快吃完,把碗放下走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他的哪个点。 宁桃全程就在他对面呆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又看着他冷冰冰的放下筷子走人。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法说。 这属于他的私事,他们的家事,自己没有什么能参与的资格——她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晚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闷。 宁桃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晚上去跟朋友们小聚了一下,却也依然没什么心情。自己好像变得不会快乐了一样,找不到任何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点。 不晚,但郁父郁母已经睡了。宁桃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门里的灯光透过门缝落在地板上。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忽然就有种冲动,慢慢走了过去。又一点一点地沿着那道缝隙将门推开—— 但屋子里空荡荡的。 郁景和不在。 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上来的时候路过客厅和厨房,郁景和也不在里面。 那他去哪儿了? 而且他伤还没有完全好…… 宁桃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试探性地找了找一楼。但没有发现郁景和。又去看了看外面花园和车库,也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最后实在找不到。 她想郁景和可能出去了,可能偷偷出去约会了吧? 其实别墅还有天台没有去看,可一旦有了郁景和出去约会了的这种想法,她就有点深信不疑, 所以,她最后上天台去看的时候也几乎不抱希望。可偏偏—— 郁景和就在那里。 宁桃过去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她,两手半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阴影将男人颀长且带着荷尔蒙的身形完美勾勒了出来,在黑夜里形成流畅而具有吸引力的轮廓。 看起来依然很有力量,也……很好抱。 女孩儿不自觉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也直到走近时,宁桃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一瓶啤酒。 郁景和很明显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但也只是转头,从上至下地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处。 仿佛当做她不存在一般,浑身都透露着凉薄。 宁桃眼睛发酸,但还是尽力忍耐住,咬了咬唇瓣,说话的时候很小心。 “你还没有恢复好,现在还是不要喝酒吧?” 虽然她不太清楚那种酒的酒精含量到底是多少,但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提了出来。 只是她有些担心郁景和会嫌她多管闲事。 果然,他根本没搭理她。 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宁桃站在那儿,看着淡淡的清冷的月光落在郁景和那张好看的侧脸上,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滑落。 有风过来的时候,细碎的刘海微微被吹动。 她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种汹涌的委屈,酸酸的。 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宁桃连问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已经颤抖得控制不住,含着水声:“郁景和。” 她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么?” 第36章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是不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都不跟我说话了?” 宁桃眼眶发红, 站在原地质问他,声音颤抖。 这次郁景和倒是终于有了些反应。但他只是转过头看了宁桃几秒,然后又收回视线, 仰头彻底喝完了那罐啤酒。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易拉罐捏扁了,扔进了旁边地上的垃圾桶里。 铝质易拉罐和垃圾桶内壁相撞击, 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闷脆的声响。 他好像依旧对她的崩溃依然熟视无睹。 郁景和将啤酒罐子扔掉后,重新看着远处的夜景,胳膊简单搭放在半露天的阳台栏杆上, 然后才看起来很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想让我说什么?” 宁桃的心里像是被重物撞击一下似的,又沉又痛, 很难受很难受。 好像郁景和现在连跟她好好说话都不愿意。 为什么被他说的,就好像宁桃总是强迫他怎么样怎么样似的。仿佛他一直以来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被她拿刀强迫的。 而他本身并不愿意。 “我没想让你说什么,我只是……” 宁桃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断掉了一样, 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很用力: “我只是想让你理我而已。” 他转头看向她。但那张凌厉好看的脸上却依然没有情绪, 声音也是冷淡。 “现在理你了。” 郁景和整个人表现的,就好像在生硬完成什么他本来就不想接下的任务一样。 到这里, 宁桃才实在有些绷不住了。眼泪也开始大颗大颗地往外面滚,但又暂时没有时间去擦。 “郁景和你非要这样吗?” “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红着眼睛控诉,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就连父母教她的, 要她做一个文静乖巧女孩子之类的教导也都被抛掷到脑后, 一时只顾着抒发自己心里的情绪。 因为她真的太委屈, 太难过了。 但郁景和却只是看着她。沉黑色的眼睛在夜晚显得更加看不懂, 也猜不透。双眼皮在眼尾处的褶皱,投落的阴影也一样淡漠而难以捉摸。 像是不属于任何人, 也不属于任何种群的孤狼。 “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有些太高了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样回了句。 宁桃感觉, 自己的心脏就是在他刀子一样的眼神下,一片片破碎的。 她眼神落下来,避开他的视线,顺势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又狠狠吸了吸鼻子。 她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似乎无论什么样澎湃着的情绪一旦撞击到郁景和那里时,好像都被他以一种冷漠又伤人的态度打回来,最后冷却成冰。 她不说话,他就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距离明明只有一米之远,却又感觉遥远得触不可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宁桃的情绪才好不容易落平回来,又或者只是单纯累了。她刚刚身上竖起的尖刺又重新收了回来,成了柔软又无助的绵羊。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她声音轻轻的,语气里没有不平或是任何妒忌的成分。就只是很虚弱的在问。 “是这段时间总来医院看你的那个女生吗?” 宁桃问着,一边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但没想到在她问完这句话后,郁景和豁地低下头,自顾自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诞又好笑的事。 然后那道凌厉且有攻击性的视线才重新抬起来,笔直地看向她—— “就算她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结婚了,那又怎么样?” 此时,郁景和的语气格外咄咄逼人。 宁桃却只能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样做。 “宁桃。” 他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看着她,视线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抓牢。 让她逃无可逃。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他突然问。 “是你的玩具么?还是宠物?一时半会喜欢了就拿过来抱一抱,不需要了就扔到一边去,锁在柜子里。” “即使放着放着都忘了,但当有别人想要收走的时候却又觉得不愿意,不开心。” “所以你就宁愿他都被你锁在柜子里,永远见不到光。放在那里落了灰,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也不想送给别人。” “因为你只是不想把属于你的东西给别人而已。” “是吗?” 他问着她,眼底暗光好像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可宁桃却只是傻傻的站着,正在努力而又缓慢地回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想。 宁桃忽然感到心脏有针扎一样的刺痛。 先是很小的一个点,然后那种疼痛又慢慢的蔓延开,最后覆盖住整个心脏,变得稀巴烂。 她站在那里,手无数次攥紧又松开。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湿咸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重新覆盖上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迹,但她没有去擦。因为手无力的已经抬不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她低头喃喃道。 宁桃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牺牲,一直背负着痛苦。觉得是为了他好,而割舍掉了自己喜欢和私心的部分。却没想到,自己在对方那里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 为什么?为什么呢? 宁桃想不通。 她的脑子好像不会转动了,也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情感问题。她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得连呼吸都费力。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她重复着这个问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直到头顶有熟悉而冷冽的声音传来。 “因为你就是这样做的。” 郁景和回。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郁景和的声音,像是中调的雪,冷冷的,却又有某种温柔的气质。 可就像人在感到极度寒冷的时候,就会慢慢产生温暖的错觉一样。 自己好像已经失温太久了。 错把几乎要把冻死的寒冷当成了最后一根火柴的温暖。 郁景和说完了便转身就走,只剩下宁桃一个人还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的眼泪好像暂时流干了一样,不会再哭也不会再笑,就只是单纯地在那里站着。 视线机械般看着他转身,从自己眼前过去。 直到那人走了几步,离她越来越远,就要离开的时候才忽然哽咽的,近乎呜咽地哭泣: “你说过无论如何,无论怎么样。你都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确在看着他。 但这句话好像是对郁景和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又像是对着虚空,对着上帝。 话音未落,那人的身影在不远处明显顿住,没有再往前。 但此时,宁桃的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了。 原本清晰的世界全部被泪水打湿,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骗,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一无所有似的,最终支撑不住,孩子气的大哭起来。 又可能,她一直都没有长大。 郁景和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孩儿站在原地,捂着脸呜咽。纤瘦的背脊微微弯着,肩膀连带着身体都在轻轻地抖。 他的心脏被抽痛。 “你还需要吗?” 郁景和看着她,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没有力气去说。 但已经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宁桃哭起来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想听见。 她心里也没有想任何事情,就只是想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最可怜的人,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郁景和走过来,靠近她的,身体笼罩在她身前的过程。 宁桃哭得忘我。 直到感觉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抓住,拥着她,进到了一个踏实且宽阔的胸膛。 随后,鼻尖便很快传来清淡淡好闻又清新的气味。 肩头和后背也全部被温暖所包围。 一种不属于自己,却又熟悉的温度。 她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人牵住了。一开始是指尖,然后慢慢往上,一寸寸的攀岩,直到停留在她左手无名指戴戒指的地方。 起初,宁桃还反应很大的往后退了几步。 但对方没有放弃,还是靠了上来。 宁桃最后哽咽几下,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是靠在了,又或者说落回到了那人的怀里。 她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眼眶仍然热热的,却没有眼泪再流出来。 她低着头,指尖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还有手指上微微粗粝的部分,某种特有的力量感。郁景和好像很介意她戴戒指的那根手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介意那枚戒指。 所以一直不轻不重地捏着那里。 “谁送的?” 他问她,语气淡淡的,声音却有些哑。 宁桃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心里无数次滑过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他的想法。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脑子里的哪个部分在抽风,在叛乱。 她还是最终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自己买的。” 宁桃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哑哑的回答他。 可话音落了,郁景和却又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却恰好的,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眼睛—— 郁景和的睫毛很长很长,带着一点点弧度。 还有那双眼睛,瞳仁黑漆漆的,但是很亮。配合着双眼皮和眼尾微微的弧度,当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专情又深情的错觉。 而这双眼睛,视线正自然向下的,看着她被他抓起的那双手上。 更确切地说,是那枚戒指上。 楼下的路灯和不远处的城市灯火很亮很亮,加上淡淡的月光落在那枚银色的戒指上,正闪烁跳跃着一种淡淡的金属色的光泽。 郁景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枚戒指。 宁桃好像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但又不太确定。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补了一句。 “就是我自己买的。不然是谁给我买的……戴在无名指是因为我发现比起女生的拒绝,大部分男生会更尊重别的男生一些。” 因为刚刚哭过,声音不是很平稳,所以说得断断续续,还略微带着哭腔。 “他们通常不会继续骚扰一个,已经明确自己有了男朋友的女生。” 她解释说,但解释完了又觉得不开心。 凭什么他都这样对她了。 她还要这么细心的给他解释? “为什么你总是误会我?总是不相信我?” 不知道是触到了心里哪一根脆弱的弦。她的眼泪又开始不断往外涌。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在他的怀里再一次哭了起来,很想咬他,让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好难过。 “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已经是成熟的读者了。 已经可以自己脑补情节了。 第37章 她眼睛发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郁景和过来了, 所以自己潜意识里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支撑着自身坚强的信念反而变得缺失,只想将心里的委屈好好宣泄出来。 郁景和低着头, 看着女孩儿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有睫毛上挂着的眼泪。 像清晨的露珠似的, 在夜里远处星星与灯火的辉映下显得亮晶晶的,我见犹怜。 她一直长得很漂亮,像洋娃娃, 又像是漂亮的布偶猫。但好像上帝给了她美貌的同时,也让她付出了一些代价。 比如因为被保护得太好, 就算成年了却还保留着某种任性的天真。 但这种天真,很多时候并不是褒义词。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郁景和还有一种她彻底长大了的错觉, 身上再没有了那种天真的感觉。 可现在她一哭,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还是那个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动不动爱哭鼻子的妹妹。 更像一只布偶猫。 漂亮, 安静。大部分时候很乖。却不知道她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郁景和伸出手来,右手的指尖轻抚上她的脸蛋儿。依旧是细细嫩嫩的触感, 软软的,白净得没有瑕疵。 他看着她的脸, 拇指的指腹不自觉从她的眼睑下滑过, 缓慢的从左至右, 一点点抹去了宁桃脸上弯弯曲曲的泪迹。 宁桃半仰着头, 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专注的眼睛,能感觉到自己脸上。 那人指尖划过时, 所及之处的温热。 她的心里好像也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但这场雨在此时终于有了渐停的迹象。 郁景和应该还是在乎她的吧?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感情。 不然他就不会转身回来, 也不会问她戒指的事情。 宁桃眨了眨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问: “你以为我有男朋友了么?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不想理我的吗?你吃醋了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郁景和都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 宁桃对上他的视线,却又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解读不出来,就有些泄气。 她在他怀里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才闷闷不乐的说:“我以后都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也不会跟别人结婚。” “你也不要,好不好?”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抽,突然堂而皇之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即便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可但凡从作为人的理智层面来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合理,也很不公平—— 对郁景和不公平。 可她就是说了出来。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话音落下时,她认真仰着头,目光紧密盯着对面男人的那张脸,迫切地想要看出他神情上的任何一点点变化。 但郁景和脸上依然平静。 他只是低着头,睫毛轻轻半掩着,认真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迎合到她的迫切。 宁桃仰着头,慢慢地感到自己脖子酸了,心里也很酸。有很明显的希望像星焰火一样,一点点在黑暗里亮起来,然后又一点点沉落,寂灭下去。 沉默的本身就是答案。 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宁桃低下头,眼底干干的。但好像仍有一种又苦又酸涩的感觉在酝酿着。只是,还没有酝酿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你看到的那个女生不是我女朋友。” 他忽然解释道。 郁景和语气平静,不带有任何一种或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宁桃低着头,心尖颤了一下,好像一小撮电流滑过。 她一动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把什么东西破坏掉,对方就不会继续说了。身体僵住,耳朵却还是不自觉竖起来,想要悄悄地听下去。 但她还没有等到郁景和的下一句,下巴便被人抓着抬起。 她被迫抬起头重新看着他,稍微有一点惊讶和茫然,主要是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这时,却听到他说:“我本来就没有结婚的打算。” “以后也一样。”郁景和解释道。 “啊?”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 “因为想要结婚的人不在。除了她以外,也没有遇到想要结婚的人。” 那人看着她,很认真的解释和回答: “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闻言,宁桃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那她走了吗?还是她现在跟别人在一起了?” 宁桃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顺着郁景和的话在问。 其实她脑海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想法。想着郁景和在说谁? 会不会是自己? 但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渺小得可怜。 而且这样的想法一旦被戳破,痛苦得也只能是自己。她不想搞得自己很自恋似的,还暗戳戳觉得对方也喜欢他。 这样真的很……很自恋诶。 而且宁桃觉得郁景和十有八九是在说什么之前认识的女生,白月光的那种。毕竟好像所有男生心里都会有一个上学时期暗恋过的白月光。 所以尽管心里难受,但她还是假装镇定,尽力隐藏起一切不甘的情绪,不想让郁景和看出来。 否则她会觉得很丢人,很丢脸。 即使她已经丢脸过无数次。 “那你之前有告诉过她吗?有跟她说你喜欢她吗?” 宁桃小声问着,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一边问,一边努力回忆着之前郁景和上学时期,被她怀疑过,或是感觉不对劲的暧昧对象。 她一个一个的在想。 或许……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自己都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只是郁景和遇到过或认识的某个人,而他也只停留在暗自喜欢的状态? 宁桃越想越头晕,越想心里越在海浪翻涌。却忽然觉得脸蛋微微一痛—— 她吃痛的皱了下眉头,随即抬起眼来,恨恨地看了下那个捏她脸蛋儿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郁景和捏了一下她的右脸。 “别装傻。” 他看着她,语气还有点严肃,冷冷的。 听郁景和这么说,宁桃反而还有点生气。 谁装傻了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草履虫,本来就处理不了很复杂的信息。偏偏郁景和还是个谜语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谜语。 让人根本不懂他要讲什么。 只是宁桃的生气才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便只看到一道阴影从上方压下来—— 随后唇间一润。 一种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炙热喷洒在鼻尖,暖烘烘热乎乎的。但又是湿漉漉的,无法避免的触感。 宁桃的意识像是被剪断了线。 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后面的墙壁上。但最终却又被他用手拦了一下,从腰间向上,从后背重新拖着将她带回了些。 随后才一寸寸的以他的节奏慢慢使得她靠在墙上,得以有了支点。 但背脊与墙壁之间又隔着他的手,不至于很凉。 宁桃晕晕乎乎,脑子里对时间和认知的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所有的思考进程都变得迟缓,身体一动不动,只会呆呆地顺着他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一点。 但也只是唇齿分开。那张冷静流利的脸却依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甚至只是睁开了眼一下,都不好意思看着他,只好慌张地将视线放向旁边,却依然抵不住对方眼里翻腾着的,某种染过欲望与愠色的光。 “所以为什么走?” 他问着,磁性的声音有种平时没有的,微微的喑哑。可却比平时听上去都更让她心揪心颤。 逼问而又侵占的性质,使她也不得不回答。 “我……” 宁桃不断咽着喉咙,心脏像是被他掐住了。 她憋了好半天,才终于说出口: “因为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不想让你有压力。不想让你因为觉得要对我负责,要照顾我,所以才不得不答应我所有要求,就好像道德绑架一样……” “我不想让你觉得很累,觉得窒息。”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在一起……我不想绑架你。” 宁桃小声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原本张开抵在郁景和胸膛前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慢慢收紧,最终攥成小拳头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事,但这种形势之下,她又总感觉是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但同时又觉得很难过—— 每当她想到这一点,想到郁景和是因为把她当做妹妹,无可奈何而跟她在一起时,她就觉得挣扎和痛苦。 她当然喜欢他,想要占有他。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自私,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搭上别人一辈子的人生。 话音落了,郁景和却没有回答她。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宁桃就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那人却偏偏一动不动,又像临崩塌前也丝毫不会移动的山一样,坚定地堵在她身前。 她只得站在那里,在自己仅有的狭小空间内眼神躲闪。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漫长。 度日如年。 每一秒宁桃都过得很煎熬。她心里想着,要死要活还不如给一个痛快算了。 可郁景和总是这样,动不动就突然安静下来就只是看着她,然后又什么都不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宁桃感觉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要绷不住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那人疏离又带着冷感的声音。 “可你问过我么?” 郁景和问着,声音静静的从她耳廓里流过,又似乎带着某种沉重的情绪,某种无奈又伤感的情绪。他问完,甚至还轻笑了一下。 像是有种无奈又认命的意味。 “你有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么?” “不,你没有。一切都只是你觉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他说。 宁桃捏紧了手指,眼睛酸酸的,很想哭。因为郁景和的话,她一句也反驳不了。 行。 现在又都成她的错了。 反正都是她的错。 “每次都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比我会说。反正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她咬了咬嘴唇,眼睛看向旁边的地面,声音颤颤软软的,马上就又要哭出来。 “你别凶我……” 没想到郁景和突然又笑了一下。 只是这一次,倒更像是被她耍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一般。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这就叫凶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评评理,谁的错 第38章 宁桃不开心, 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眉头轻蹙。 嘴巴微微撅起来。 但郁景和还在问她:“所以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 她顿了顿,心里因此乱成麻团。 这要她怎么说?感觉说出来很丢脸, 也很不矜持似的,好半天才嗫嚅出一句:“感觉你对我也不是很有兴趣。” 谁知道对方盯着她, 紧跟着便问:“什么叫不是很有兴趣?” “我不想说。” 宁桃脸红得不行,根本就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但郁景和一直堵着她,也不让她走, 还贴得她近到不行,搞得她又不得不回答。 “反正你就是……一直把我当小孩, 当妹妹,而不是当做女朋友。” 她气呼呼的说着,头也不自觉偏到一旁去, 低着, 反正就是在极力避开郁景和那道灼热而直接的视线。 谁知对方偏偏不让她如意。 她刚把头偏到一旁去,下巴便被对方用手捏着摆正, 强制性地让她朝向他,随即吻了下来。 这次跟刚刚的感觉不同, 郁景和好像凶了些。宁桃还是喜欢那种缠缠绵绵、细密温柔,缓慢但一点点深入的感觉;就可以慢慢感受那种灵魂像飘起来的感觉。 但对面一旦不是这种节奏的话, 她心里就莫名慌乱, 想要逃离。 她的气息也乱了套, 用手推他也推不动。 她一边想要推开, 又一边腿脚发软,想要瘫倒在地上, 好在郁景和一只手在后面托住她, 另一只手插进她的发里, 将整个后脑袋都固定托住。 让她动弹不得。 宁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按着揉进他身体里去了,最后还是她用手使劲打了他几下才停下来。 彼时,他还抓着她的头。 她正满眼怒气地盯着他,准备不高兴,却被对方捷足先登占领了对话的主导权。 “所以你告诉我,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妹妹这样做?” 宁桃本来刚刚就想好了要对他说的话,没想到被郁景和这样问的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思路只能暂时跟着他走。 “可是那天我去你房间,你就是宁愿在沙发上睡都不愿意跟我睡,还躲着我。” 她顶撞着他回了一句。 一回忆起这件事,宁桃就有些难过。心绪好像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丧丧的,好像被人嫌弃了一样。却听到上方熟悉而磁性的男声传来。 “因为我在等你长大。” 郁景和回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慢,也很平静,像是在做某种郑重的承诺。宁桃闻声抬起头去看,正好跌入他正看着她的眼睛。连后背都轻轻的麻了一下。 她心里不赞同他的想法和说辞,但脸却不如意的红了。 宁桃将视线挪到一边,嘟囔了一句:“但我已经长大了,只是你觉得没有而已。你一直以你的想法来看我,那我什么才能长大。” 本来就是啊。 周围的同学可能男朋友都换过几轮了。只有他还在把她当小孩儿。 “我是说等到你大学毕业。”郁景和解释说。 “为什么非要大学毕业……” 宁桃不能理解,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这个样子却让郁景和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郁景和看着她,眉毛微勾,像一只很坏的狼狗,散漫调侃的语气: “怎么感觉你很着急的样子。” “我!……” 宁桃被郁景和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半天才回了一句万用句式: “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男人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或许是因为这个吻,也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了些。宁桃的心也平静了许多,没有刚刚那样难过了。 反而有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那你……”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其实宁桃一直想问,但是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内心挣扎了片刻后才小心地试探说:“那我不在的这一年,你有没有找别的女生?” “没有。” 他回答的很快,带着某种斩钉截铁的笃定。 “那有没有喜欢别人?哪怕有过一瞬间的,一点点好感也算。” 她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成熟英俊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但也会因此带有某种欺骗性。 她在努力寻找,就像他在探案中抽丝剥茧那样的,想要找到他心虚或说谎的痕迹。 但她太笨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何况对面还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没有。” 那人回答着。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没有可以挑剔的或让人怀疑的地方。 其实以宁桃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对她撒谎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心底是踏实开心的。 但她又觉得,面子上不能表现得很放松。 所以她嘟囔着回了一句,其实是有些害羞:“我不信。” 郁景和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弯起来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去美国的这一年,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么?” “还想让我为你守身如玉?” “嗯?小没良心?” 他声音好听,尾音的地方轻轻往上扬了一下,有种勾人又轻佻的性感。 “那你到底有没有嘛!” 她心里着急,又反复性的问了一遍。语气比第一次更加认真且在意。 本来都已经信了。结果郁景和这么说,宁桃那种疑神疑鬼,没有安全感的状态又冒了出来。 她很害怕郁景和在她没有理他的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事。 如果真那样了的话,她会很难受,很痛苦。 但也肯定不要他了。 宁桃是个有原则的人。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会觉得郁景和已经不干净了,不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 “没有。”郁景和回答。 宁桃忽然间就感觉心放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 “反正要是你不干净了,我就不要你了。”她脸色红红的,低头咕哝着说。 这时,外面头顶的云层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宁桃转头看向外面,很自然的挣脱开了那人的怀抱,跑到围栏处,探着半个身子往外看了看。 “是不是要下雨了?” 感觉风太大了很多,气温也略微降了下来,有一丝清爽。 黑暗暗的天幕中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云层积压碰撞而产生的时不时的雷声。 宁桃把手伸到外面去接了一下,但暂时还没有雨水。 单纯打雷的声音倒是还好。 她倒是比较怕闪电,每次看到都胆战心惊的。如果在家里会心安一些,但如果在外面她就总是怕会劈到自己,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 “嗯。快下雨了。” 宁桃能听到郁景和在后面应了一句,语气淡淡的。 随后便腰间一紧,后背贴上热热的东西,肩膀上也多了很明显的一道重量。 她心尖抖了一下,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人从后面拥住,强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将下巴放到了她的脖颈旁。 脑海中有几秒中的空白。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好像都在感受这片刻单纯的亲近与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郁景和才将把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从上至下注视着她,眼底沉黑而干净,好像有着一层隐隐的浮光。 “桃子。”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你想嫁给我吗。” 她听到他说,但声音很轻,以至于宁桃有点傻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在幻听。 “啊?” 她愣愣地回了句,“你在说什么呢?” “嫁给我,你愿意吗?”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温柔。 宁桃能感觉到心里有阵热流涌过,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的抖。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迫不及待的要答应。 但现在毕竟长大了些,也成熟了些。 即便想答应,但也不会那么快的将自己“卖”掉。 何况她刚刚确实懵住了一下。可能是还在学校的关系,宁桃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也觉得自己还是学生呢。 结婚是……以后才应该干的事情吧? 刚刚虽然说别的同学,男朋友都换了几轮了。 但结婚……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好像确实有些遥远。周围认识的同龄的女孩子也没有这么早就结婚的。 如果结婚了,下一步岂不是要生小孩? 那她还怎么跳舞? 虽然她经常幻想跟郁景和在一起睡觉,但不想怀孕有小孩。 而且宁桃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儿,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和郁景和的小孩,她也没有办法想象的出来。 不想做母亲,感觉自己都还没有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宁桃脑袋晕晕,越往后面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何况,他们要是结婚的话岂不是郁父郁母就都知道了? 不然怎么结婚? 宁桃一想到这个就很心虚,想逃避。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突然了,也不正式……而且我还在生你气呢。我还不高兴呢。” 她脸颊发烫,别别扭扭地说。 “不高兴什么?”郁景和语气听上去像是真的不懂。 “我回来你都不理我,还对我冷暴力。也不让我摸你的手,对我脸色冷冰冰的。而且跟我说话也很不耐烦。” 宁桃一件件细数着他的罪过。 “所以我今天是肯定不会答应你的。要看你表现,也许等我气消了心情好了说不定可以,但也不一定。” “那……我等你。” 他皱了皱眉,然后才说。 宁桃发现郁景和真是个大直男。一点儿都不懂女生的心理。要是他这个时候抱抱她哄哄她,说不定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结果这家伙也没有。 就真的干巴巴顺着她讲的,说等她。搞得她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而这时,不远处忽然整个世界亮了一下。一道很粗很粗的亮光几乎把整个黑暗的天空都劈开了。 闪电了。 她被那道闪电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郁景和后面躲了下。 “我们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宁桃被刚刚不远处那道闪电吓到。因为是半露天的关系,总感觉自己还在外面似的,没有安全感,想要进到屋子里面去。 “嗯。” 郁景和应了一声,修长白净的左手手指习惯性地摸上她的后脑袋。 然后拉着她的手回了房间。 可能是两个人说了很多话,关系也稍缓和了的缘故。她就又有点想赖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牵着手,被带回到了他的房间。 门被关上。 宁桃站在房间中央抿了抿唇,突然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郁景和也由着她抱,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温和的语气,看着她笑,但又更像是在逗她玩儿。 “要在这里睡么?” 第39章 “要在这里睡么?”那人问。 宁桃没有想到郁景和会问的这么直接。 这要她怎么回答啊。无论怎么说都感觉很丢人。而且显得她很不矜持的样子。 虽然确实很喜欢他, 但她也要脸的好不好。 宁桃低着头,但眼睛睁得很大,好半天也没回答。 倒是郁景和看她这副害羞又晕晕的样子, 心下一动,觉得很可爱。弯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宁桃像是变成了一只小绵羊似的, 软乎乎的很亲人,也不会生气。 被郁景和亲了一下,宁桃两边的脸和耳朵就又开始发烫发热, 心脏也砰砰跳。 但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容易做出不甚理智的举措来,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我先回房间了!” 她大红着脸, 胡乱说了一句后便慌慌张张从郁景和的身侧跑开了,拉开门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下子关上了门。 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一直很乱很急的心跳却始终慢不下来。 宁桃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在想, 就是觉得着急。 可具体在着急什么, 连自己都不是特别有头绪。 好不容易坐下之后,她忍不住给安笙发了信息。得益于现代科技和网络的发展, 即使是出国的这一年,两个人也一直都有在保持联系。 不过大部分是文字, 只有偶尔过节或对方生日会视频一下。 “我们好像又和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字发过去。 其实宁桃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安笙并不太赞同她喜欢郁景和这件事。 一来是觉得好像一直都是宁桃在单恋,没有必要; 二来也是觉得她和郁景和之间的关系实在特殊。一旦产生了这种感情, 不仅要考虑到郁父郁母那边, 还要考虑日后一旦分手, 两个人再见面得有多么尴尬。 还不如别在一起。 按安笙的话说就是:既然你俩无论在不在一起都不耽误他对你好, 那为什么还非得要在一起呢? 再找一个男朋友,体验双倍的快乐, 双倍的关怀心。 这不是更香吗?? 但作为朋友, 她又能理解宁桃那种喜欢一个人就爱钻牛角尖的性格, 所以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宁桃跟郁景和提分手了的那段时间,安笙就开始一直鼓励她,要把鸡蛋多放在几个篮子里。 虽然两人是朋友,但不得不说在很多方面都不太一样。 比如安笙的喜欢可以雨露均沾,能一下喜欢好几个。谁也不多一分,谁也不少一分。跟谁在一起都是赚到。 宁桃就不行,她就好像是天生的单线条。 不过有时候,宁桃也觉得像安笙那样挺好的。 不容易受伤,这个不行就下一个。 只是自己做不到而已。 她在大部分郁闷的时候都会找安笙聊一聊,但只要聊到郁景和的事情时,对方就不太愿意搭理她。 不过宁桃自己有时也能理解这个原因。 她在国外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一旦提起这件事就会无意识地车轱辘话来回说。 安笙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所以刚刚跟郁景和和好了的事宁桃也不太敢跟对方讲。 可是跟她玩得最好的,互相最了解的朋友也只有安笙了,其他朋友都只是局限在某一个方面,也不太好聊这种私人感情问题。 所以宁桃忍不住,还是给安笙发了信息,想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对方很快便回复过来,虽然只有一个问号。 “?” 宁桃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过去。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白眼]”对方回。 “他还问我要不要嫁给他。”宁桃小心回复。 “那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忘了……”当时她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具体怎么说的现在就要忘了,“好像是说看他表现吧?”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当即就答应了呢。” 安笙回:“我真的好像你的老母亲,为你操碎了心。你才大三,哪有大三就结婚了的。这估计都是能上新闻的程度了。而且结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吧,麻烦事特别多。” 她说着说着,突然问了一句: “啊啊啊!你们不会已经那个过了吧!我不允许![惊恐]” “虽然他长得帅,睡了也不吃亏。但是你不能这么恋爱脑!” “没有,还没有呢。” 宁桃被安笙的问题弄得有些囧,赶忙解释说:“你别担心,我们还没有那个。我还不至于那么……额,着急。” “虽然但是,我觉得还是要有些基本的防范意识。而且他比你大那么多,现在的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最近看那些两性科普博主说的案例我都害怕了!这个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呜呜呜我害怕你被骗,远离男人!远离男人!” “你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不会是哪方面有问题吧?” 宁桃躺在床上,愣了一下回:“看起来不像啊?好像很大的啊(我没看过)” “这个东西肉眼又看不出来,跟大不大也没有关系!有的是心理问题,有的就是不行!行的你又要去确定他健不健康!还有是不是盖,我不允许我的朋友被同妻。” 宁桃看着安笙叽里咕噜发过来了一堆科普,一个个看下来直呼世界魔幻。 “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总之不要相信男人,也不要相信男人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撒谎骗女人不打草稿。不是为了睡你,就是为了骗你的子宫。” “好……” 宁桃被安笙给“狠狠”教育了一番,放下手机之后仍就心有余悸,感觉三观被重新塑造了一番。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面对郁景和了。 本来她就容易东想西想,这下子想得更多了。 虽然她自认为很了解郁景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案例里面也有很多是从小青梅竹马,谈了十几年恋爱,甚至都生了小孩了。最后还是利用女生对男生认识很久的这种信任,结果被骗了的案例。 因为这个事,她后面就有些忐忑,晚上也没有去找郁景和。而是洗漱完了之后就在自己屋里躺下了。 可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外面一直在轰隆隆的打雷。原本黑暗的天空的一下下被闪电映亮起。 因为她卧室的窗帘是布艺的,也不太厚。宁桃躺在床上都能看到外面一亮一亮的光透进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直在打雷不说,还总是就在这儿附近。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又在建筑物内,有避雷针,但宁桃还是稍微有些害怕。 生怕雷会打到这附近来。 真烦。 自己没有过去,郁景和也没有过来找她。 虽然早就躺下了,灯也关了很久。可宁桃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她从床左边滚到床右边,又滚回来。循环往复好几次,最终还是忐忑的掀开被子,下了地。 她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直到站在郁景和房门口,但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夜晚平静,宁桃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坏事。 虽然心里想,但宁桃最后也没有敲门。 她总感觉女生半夜敲男生门这件事本身也太不矜持了。所以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圈之后,便还是决定回去。 但没想到。 就在她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在一片寂静中清楚的听到了背后的门锁声。 门蓦地被打开。 宁桃闻声转过头来。 因为光线比较暗,只能隐约的看见郁景和的身形站在里面。俩人互相看着对方,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略微有些尴尬。 直到最后还是郁景和开着门,站在门里对她说: “进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种特有的磁性。在这样安静黑暗的环境里,更显得没法拒绝。 宁桃灰溜溜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他盯着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那样在郁景和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外面总打雷,还闪电。” 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借口,这样喃喃地说道。 但郁景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郁景和的房间更大些,采光的面积也大。他有一扇窗户没有拉上窗帘。尽管屋里的灯是关了的,但外面夜晚的月光透进来,还是能看清很多东西。 比如少女细嫩的脖颈,荷叶边裙摆,以及奶白奶白的皮肤。 她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一颗硬硬的,青涩的桃子。而是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散发着自然清甜的香气,停留在最好吃的时候。 宁桃正想着,自己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只是还未想到,便只觉得脸蛋被人从对面捧起,吻了下来。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到了柔软的床面上。 外面仍在轰隆隆的打雷。 第40章 她被他抱起来, 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就在后背接触到床面的那一瞬间,宁桃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而只属于郁景和身上的那种气息。 淡淡的, 很清冽,不仅好闻, 也很让人舒服。 郁景和这个人比她还要爱干净一些。 再加上从小教育得好,又受过严苛的训练。房间永远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简约干净。 倒也不是宁桃邋遢。只是她从小东西就比较多,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文具、衣服和各种小饰品也多。所以看起来会显得比郁景和的房间乱一些。 再加上郁景和实在整洁干净得过分, 对比之下就显得她的房间像个小猪窝。 不过她很喜欢郁景和身上的味道。 很清新,没有其他男生身上那种不好闻的味道。而是一闻到就会觉得踏实和安心。 所以她躺在他床上时,就感觉那种原本只能在郁景和身上闻到的淡淡的气味, 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住。 那种幸福感是远超于躺在自己床上的。 只是宁桃还没有来得及体会那种充盈的满足感。那人温热而细腻的吻便又从上落了下来。 她紧张地闭上眼。 唇齿间相触碰的感觉瞬间无限放大, 柔软且湿润。从嘴唇到脸颊,又从脸颊到鼻尖, 眼角和耳朵,最后一路向下慢慢延伸到脖颈。 舌尖触碰, 宁桃浑身发软,变得晕乎乎的。 “郁景和……” 在对方离开的片刻, 她终于找到机会睁开眼睛看着他, 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但脸颊红得发烫。 宁桃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比较喜欢看他的脸。 而就在这时, 窗外忽然轰隆隆一声,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雷。 “外面总是打雷。”她说, 声音软绵绵的, 像是在撒娇。 郁景和笑着看她, 眼梢有轻漫的专注:“害怕?” “也不是……” 也许她只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无论有没有意义。 郁景和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翻身到她的旁边。温暖有力的手臂重新从后面拥过来,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将她的手掌包裹。 宁桃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不动了。 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这宁静和来之不易的片刻,谁都静静的没有说话。虽然外面在打雷,但窝在郁景和怀里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只觉得踏实且安全。 过了一会儿,宁桃才忽然转过身来,大眼睛近距离看着郁景和,湿漉漉的问: “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怀里有这样一个小活物,软软的,会呼吸,有香香的味道,还总是时不时动一下以证明自己的存在,郁景和也睡不着。只能保持在一种清醒而又要克制的状态。 她忽然翻身过来,柔软的团子紧贴着他,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郁景和没说话。 只是打开了睡衣的纽扣,白而不显瘦弱的胸膛了就那样展现在她眼前。肌肉线条流畅,壁垒分明。就跟她想象中一样,是雕塑般的艺术品。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 她一直在想自己之前看到过么?只是在回忆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但这样好看的,赏心悦目的胸膛上,靠近左边心脏的位置却有一处极其显眼而明显的伤口。打破了某种美感和完整的平衡。 可能是因为涂了药,所以显得伤口的范围更大了些,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虽然宁桃一点也不懂这方面,但仅仅是肉眼看着便觉得很深。 她忽然感到难过。 “疼吗?”她抬起眼问。 郁景和只是看着她,既而摇了摇头。 但怎么可能不痛呢?宁桃看着都觉得一定很难受。万幸的是抢救及时,现在的医学也更发达,没有危及到生命。不然她没有办法想象失去郁景和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她眼睛落下来,心脏和身体也都在变软,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摸了摸那伤口的旁边。 很轻很轻的。 只是还没摸多久,便忽然被郁景和抓住了手腕,不让她继续摸了。 宁桃睫毛失落地垂下来,动了动身子,最终在郁景和另一侧的臂弯里落了窝。 郁景和被她摸得发痒,只能暂时阻止了她。 这姑娘在他怀里就好像怎么也待不住似的。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又忽然爬起来问: “你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跟我说的?” 郁景和蹙了蹙眉:“什么难言之隐?” “嗯,就比如……一些男性生理心理方面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认真的说:“我可以陪你去医院治疗。” 宁桃一边说着,一边看到郁景和的那张脸变得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跟平常很不一样。 等她说完又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了句: “你在这方面的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了。” 宁桃脸红了红,眼睛心虚地四处乱瞟:“我不是想象力丰富。我只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要互相知晓,让大家都有所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吧……” 虽然她是颜性恋。这种事也没经历过。 但大家都说是很重要,那应该就是很重要的。不是有很多夫妻都是因为性生活不协调所以最后分开的吗? “或者……你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吗?比如觉得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不应该之类的吗?”宁桃又问。 郁景和沉默了,只盯着她看。 她看着他沉默,心里也感觉有些尴尬。正想着该怎样说些圆场的话,却一下子被郁景和按着躺倒了床面上,对方则翻身压了上来,停在了她的上方。 那人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凌厉而野性的精光,就像夜里看着食物的猎豹。 “不想睡了是吧?” 宁桃被郁景和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睁大眼睛否认:“我没有!!” “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忽然有些心虚,心里想着早知道刚刚就不问了,省得让落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境地。她身体一整个僵住,眼神闪躲,不敢看对方紧盯着她的眼睛。 谁知他的手忽然放到了她的腰上,随后,手指又沿着腰线一寸寸向上。 撩起了她的睡衣。 略微粗粝的指腹直接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力道不重,很轻,却让人浑身紧张。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呼吸莫名急促起来。因为不知道郁景和下一步会做什么,所以那种紧张感是叠加的,随着他的手指越往上,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就越快—— 但这种速度的增长在他将手掌轻放在她胸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双手毕竟不属于她。 所以身体会有一种很明显的,异样的感觉。 宁桃的脸迅速涨红起来,清亮的眸底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怔怔的看着郁景和。一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只是由着他摸。 但马上回过神来,便又反应大了起来。 “流氓!” 她迅速推开郁景和放在她胸前的手,然后转过了身,把睡衣放下来,侧面对着他。两支胳膊交叉在身前,神情有些羞愤。 郁景和看到她这个样子却笑了起来。 “胆子这么小还敢激我。” “谁教你的?” “你吃我豆腐就行,我碰你一下你就反应这么大。还说我有问题?”郁景和一副调侃的语气。 宁桃嘴唇动了动,捂在胸前的手也放下来了一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而且自己确实挺愿意吃郁景和豆腐的,就喜欢东摸摸西摸摸,郁景和也让她摸。 但是吧…… 其实她也不是不让他摸,只是突然之间这样子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的……” 宁桃瞄了郁景和一眼,略显苍白的辩解。 谁知道他却在这时忽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宁桃呆呆的,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任由着他抓着她的手向下而去,去到了某处她眼睛看不到的位置。 直到抓到一个既热又直挺、坚硬的东西。 粗粗的。 就像是……被一层柔软棉质布料包裹着的,发热的警棍。 “你自己觉得我有没有问题?”他问。 宁桃反应很大的啊了一声,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两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的是什么。 随后脑子便像是烧开了的水,不断叫嚣沸腾着。 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巴撇了撇像是要哭。 “下流!你欺负我……” 她转过身把大半个身体和脸都贴在床面,不转过来,像是一只乌龟遇到危险迅速缩到了壳里。 虽然她之前非常想睡郁景和,成天到晚想。但都是停留在脑补的层面,单纯瞎想。 可现在却发现,真到了这一步,倒还真是自己不敢。 主要是…… 太可怕了。不行,她感觉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又欺负你了?”郁景和觉得宁桃这个样子很好笑。 “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在欺负你?” 宁桃自知理亏,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多停留。 只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悄悄说了一句: “不是这个……主要我看科普博主说做之前我们两个最好都去做一个体检,然后拿给对方看,这样大家都比较放心一些……你觉得呢?” 她说完后,很久都没听到郁景和的回应。 宁桃忐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却听到对方说:“可以。但今晚呢?你自己犯的错,要学会负责。” 宁桃双腿并紧,两只手怎么放怎么不是地方。 尤其是刚刚摸到郁景和的那只右手,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仿佛那种滚烫的热一直停留在手心的位置,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不管,要不你……你自己弄一下叭!” 她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者有话说: 感受到了,没有问题 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 40-50 第41章 “不是你要看看我正不正常的么?”郁景和在她的上方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的声音清澈中又带着一种磁性和多情, 带着挑逗的意味,尾音意味深长的上挑。 宁桃简直想掀开被子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她又不能,只能使劲往被子堆砌而成的, 黑暗的角落里面躲,将脸埋在里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所以干脆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把头埋在被子里。 “你是兔子么?喜欢往角落里钻?” 宁桃听着郁景和的声音,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与此同时, 她的心好像也被人一下子抓住了一样,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有点想要躲。 主要原因是真的觉得很害羞, 不好意思,还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也怕自己出什么洋相。 可不得不说, 心里好像又有小小的一部分, 好像又有些莫名的好奇和期待。很难说这两种想法哪个更占据上风一些,但当郁景和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 她好像有一种直觉, 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由着他去了。 他先是抓住她的手腕,而后很快的, 手心包裹住她的手掌,然后便一直引导着, 带着她。 宁桃不敢回头去看, 一直紧紧闭着眼。 虽然刚刚已经碰到过一次, 知道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再一次触碰到时, 却还是呼吸凝滞住,身体也僵硬得像一块板子, 一动也不能动。 但那一瞬间, 她又突然意识到与刚刚的不同。 这次没有了外面那层棉质的睡裤, 自己手指摸到的就是他的本体。抓不下,但能感觉到直愣愣的硬挺着,滚烫的温度,甚至能感觉到上面一突一突正在随心跳搏动的青筋。 宁桃的脑子被一下子炸开,变得空白一片。 完全不能思考。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桃只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到最后那只手都好像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倒是看上去挺游刃有余。引导着她的同时,还不忘俯下身来亲一亲她的脸蛋和嘴唇。 他的声音一直在离她极近的耳侧。 带着低低的喘息,以及不时发出的,某种满足的喟叹与喉音。 宁桃想,自己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质疑郁景和这个问题了。 每次当她以为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却总是发现根本没有。 一开始还好,到后面真的就会觉得有些委屈。 这场特别行动直到近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这大概率还是因为宁桃有点儿委屈,所以加快进度收尾的。 宁桃也确实有点不高兴。 时间好漫长,感觉自己就像是他的工具人一样。他倒是舒服了,自己却完全没有。 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麻木得像脱了一层皮。 估计郁景和自己也知道宁桃不高兴了。 所以结束后便哄着她,半抱半拉的去了卫生间。他从后面拥着她,微微垂着头,仔仔细细的帮她洗手,动作轻柔。 宁桃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或许郁景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给她弄了一点摆在台子上的男士洗手液。有种幽凉的雪松林和睡莲的气味,很好闻,仿佛薄暮晨霜般冷淡,清凉过后又有种浅淡的麝香尾调。 郁景和垂着头,眼尾处微红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额前沾染了些汗水。 洗手台的灯光偏柔和,在他的睫毛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平时的野性与锋芒在此刻被尽数收敛。 像一只攻击性很强的豹子,但此时却全然卸下防备,意外变得温和顺从。 甚至带着某种歉意和愧疚。 他抓着她的手,在掌心中微微摩擦了下,很快有一些泡沫在手指间被打了出来。然后又放水冲掉。 宁桃的头一直晕乎乎的。 任由着她抓着他的手摆弄这些。 郁景和的手长得很漂亮,皮肤白,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手掌也比她要大很多,可以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手。无论是拿着什么东西,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直视这双手了。 一想到这双漂亮、瘦长白皙的手居然做过刚刚那种事情时,她就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 哦。 现在自己的手也不干净了,两个人半斤八两。 郁景和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手,把多余的水珠弄干。手指的末端还有着男士洗手液的香气。 “我困了。” 一片寂静中,她忽然出声说了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以至于嗓音软软的,但带着一点点哑,听上去很可怜。 虽然不知道具体几点,但肯定已经是后半夜。她此时就是很委屈,很困,想一沾枕头便倒头不起,谁也别想耽误她睡觉。 “嗯,马上就去睡。” 郁景和说着,关了洗手台的灯。 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刚刚光线还很强烈,现在一下子关了灯。宁桃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楚东西。还在摸索着,便只觉得脚下一轻,被人拦腰抱起。 此时窗外的雨还在下,听声音还下得很大。但所幸已经不打雷了,也没有闪电,只是单纯的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不时有雨打窗棂的声音。 好在屋内是干燥的,没有潮湿的感觉。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因为刚刚离开了一阵儿。 被掀开的被子里已经逐渐转凉没有了热气。宁桃重新钻到里面去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凉。不禁缩了缩肩膀和小腿,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直到他从后面上来。 床面因为重量微微沉了一下,随后紧跟着,后背和手臂周围便贴附了一片暖源。微微冷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景和关了空调,轻吻了吻她的耳垂。 “睡吧。”他说。 其实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听不到郁景和在说什么了。她就是很困,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找一个温暖又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像一只急需冬眠的睡鼠。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一沾枕头便觉得头晕目眩,很快便在他怀里的温暖中沉睡过去。 再起床时,还是因为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动。 宁桃本身性格就有些赖床,再加上昨天睡得又晚,根本还没有休息够,就有了些起床气。 主要是窝在郁景和怀里确实很舒服,就像一个会发热的大暖炉。她就不想让他走。 而且郁景和不都已经因为要养伤所以在休息期吗?起那么早干嘛? 但此时窗外已经天亮。 昨晚的雨似乎已经下了个彻底,此时的窗外正放着晴。 不管宁桃愿不愿意,那人都已经起来了。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某种温暖在离开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不乐意的踢了踢被子,以示抗议。 谁知那人却又很耐心的转过身来,又给她把被子盖上了。 宁桃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眼睛睁不开,脑子还想睡,但触觉听觉嗅觉却又在迟缓的工作。 枕头上有种干燥而温暖的清新。 她能听到对方起床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宁桃哼唧了一声,转了个身,将脸放到没有阳光直射的那一面。 想睁开眼,但眼皮实在沉得打架。 她能感觉到那人捏了捏她的脸。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床实在是太舒服了。以至于她最终没有支撑住,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梢头。 睡饱了之后,她的脑子才渐渐清明过来,终于得以顺畅的思考。 此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阳光很充足,虽然窗帘被关着,但依然能看出来外面是个好天气。 思绪回炉。 宁桃稍微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瞬间感觉脑子要炸开。 人真是情绪型的动物,理性和感性谁也不受谁的控制。一想到昨晚自己跟郁景和做的事,她就脸红得不行,好想从窗户跳出去。 非常后悔当时居然没有拒绝! 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啊…… 宁桃感觉自己都不干净了,也不想要自己的右手了。感觉很怪,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昨天摸到他时候的那种触感。忍不住使劲在床单上蹭了蹭。 啊啊啊。要疯了。 但一直这样憋在郁景和的房间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自己确实也有点儿饿了。 她揉了揉头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下了床。 悄悄打开房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了一件衣服。 本来还有些不想出去,但她又实在肚子饿。也不知道郁景和跑到哪里去了。 宁桃用手机给郁景和发了微信,打了几个感叹号。 “!!!” 说起来,两个人上一条微信消息都已经是一年前了。 时间过得好快…… 但就在她正想着的时候,收到了郁景和回的消息: “在楼下。”他说。 宁桃抿了抿唇,小心地推开房间门。到了二楼楼梯边扶手的地方往下张望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穿着拖鞋下去,终于在厨房找到了郁景和。 他在做烤牛奶。 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果冻一样的芝士牛奶,切好了,刷上黄灿灿的鸡蛋液,放在烤盘上。 说来也挺矛盾的。 宁桃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横冲直撞,想要见到他。该怎么面对的事就先抛在脑后。 很显然,第二种冲动占据了上风。 郁父郁母不在。她飞奔一样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了郁景和的腰。 那人应该是听到了她走过来的声音,所以也不会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右手稍稍抬起来了一些,恰好让她灵活的小脑袋像猫儿一样顺势钻了进来。 “你还会做这个呐?”宁桃觉得很神奇。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这个问题。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她。 宁桃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随口一问。所以她也就随口一答:“还可以?” 谁知道那人把下巴放到她头上蹭了蹭,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那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她忽然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舍不得我的桃子 不想结束 第42章 “什……什么?” 宁桃愣了一下, 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呆呆地问:“怎么这么着急?” 这一点儿都不符合郁景和的性格。 但他却只是看着她,深邃清亮的眼底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认真。他摸了摸她的头, 一开始手还是轻轻的,后来却下落到她的脸侧, 指腹贴在她下颚的轮廓上。 “不愿意?” 他挑了挑眉,眼尾有种散漫的专注,但又让人莫名紧张, 似乎有种无形中的压力在四面八方重压过来。 宁桃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是……” “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 我们昨晚才刚刚和好。而且领证的话,叔叔阿姨那边怎么办?” 这是她一直在意的问题。 虽然喜欢郁景和归喜欢郁景和,但她不想因为自己感情的问题而让郁父郁母难做。宁桃想, 如果郁父郁母真的不同意的话, 自己也许真的会和郁景和分开。 毕竟这件事上来说,她是首先做得不对的那个人。 “不用担心他们。” “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愿不愿意。”他说。 “我……” 宁桃应了一声,脑子里面很乱:“我自己是愿意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倒是很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好像又觉得突然, 有些举棋不定。 “没有但是。”他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们今天就去把证领了。” 宁桃瞪大了眼睛看着郁景和, 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今天?” “突然这么着急做什么?也太突然了吧。要是今天的话我才不同意呢。” 她脸蛋微微红了下,撇了撇嘴, 小声说:“什么都没有, 谁愿意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郁景和稍微愣了一下, 皱了下眉,好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了句:“抱歉。”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宁桃眉眼落下来,也安静了一会儿,像一只平时乍乍呼呼,但忽然乖顺的猫咪。 “没有。主要是很突然,叔叔阿姨也不知道。你也没有准备。而且我还在上学。” “一直到昨天晚上我主动找你之前,你都不搭理我,现在又忽然这样。” “有点儿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说着,声音越发小了,看上去可怜得要缩成一团。 “我知道。” 郁景和看着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宁桃好像一块糯米糍,抱起来软软的。 “我只是怕你离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 宁桃将耳朵靠在他的心口,能听到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清晰而稳健。给人一种催眠般的心安。 “我不会的。” 她说,“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要走?之前决定出国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到会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所以正好有机会就去了。” “嗯。”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低沉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际:“我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个鬼。 宁桃心里想:如果不是你,我当初应该也不会决定出国。虽然准备的那段时间很痛苦,在国外的时间偶尔也会觉得很难过。 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她又很感谢这些经历。 因为无论曾经有多难,现在都已经过来了,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可如果让她再重头经历一次,自己可能就没有当初的那种动力和勇气了。 “郁景和。” 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了,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这个。” 郁景和说着,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且温柔: “交给我就好。” 好吧,说是不让她担心。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两边都是她重视且想要珍惜的人。她不希望同任何一方分崩离析。但既然郁景和已经这样说,她便也没有再提。 因为宁桃的拒绝,所以这天最终也没有去领证。 宁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要跟之前的老师和朋友们聚一聚。白天的时候宁桃还回学校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年多没回来,校园内的变化却很大。 之前她很喜欢的一个食堂被拆掉了,换了装修更好也更贵的门面店。 超市里的付款方式也跟她走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居然都是和外面的超市一样,自己去机器前面扫码付钱。 都不能刷校园通了。 她去校园里逛了一圈,又去旁边的步行街走了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饭。 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郁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钓鱼的爱好。一天天也不守着电视看美女新闻主持了,而是时不时就拿着渔具往外跑。 郁母对此意见颇大。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池塘里的那几条鱼。 不过宁桃想,比起黄赌毒嫖那些。钓鱼起码算是一项健康的爱好吧? 虽然郁父这么久以来的钓鱼技术都不怎么样,但偶尔也能突然运气爆棚,顺手带回来几条战利品——比如今天。 按理说郁景和身上有伤,还处在静养阶段。不过,可能是因为宁桃回来了的缘故,还是下了厨。宁桃不好意思只坐着等现成的美食,所以也去厨房帮了下忙。 晚饭的时候,张丽还特意说了一句:“哎呦,真稀奇。” “咱们家大少爷都多久没进过厨房了。要问就是没兴趣,现在怎么了?你妹妹回来了,你就又对厨房感兴趣了?” 郁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宁桃正在挑鱼刺。 她至今都不太会吐刺,所以每次吃鱼都很慢,在入口之前都要先用筷子认认真真的处理一下。 听郁母说完,宁桃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郁景和一样,又发觉郁父郁母还在旁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所以飞快的低下头来,跟做贼一样。 “桃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郁母关切地问。 “没……没事。” 宁桃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包了一样,即便声音慌里慌张的,但赶紧扯了一个理由解释:“可能因为刚刚喝了很多热水所以就有些热吧。” 不晓得为什么,但宁桃就是胆子很小。 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仿佛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真的很背德一样。 谁知道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紧张的连饭都吃不好的时候,却发现郁景和一点都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他不仅平静。 甚至在她慌里慌张扯谎跟郁母解释的时候,还略微低头,唇角勾了勾,好像在看她的笑话。 宁桃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郁景和的位置就在她的正对面。 宁桃忍不住伸出腿,在桌子下面,郁父郁母都看不到的地方,故意用脚裸踢了一下郁景和的小腿。 成功看到他抬头看向她的那一刻。 宁桃便逮住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了,自顾自地低头扒米饭去了。 —— 晚饭后。宁桃觉得反正待着也没有事情做,再加上在家里怎么怎么都不方便。干脆买了一张电影票,缠着郁景和要他陪她去看。 出了郁家,总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二人空间。 宁桃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那种开心和解放。像是一只完全没有了拘束的小羊。无论怎么往郁景和身边蹭,都不用再担心旁边的人多想—— 反正他们又不是认识她,只会把郁景和当成是她的男朋友。 有这么一个又帅又高的男朋友,她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天天挂在身边展示。 两人看的是一部科幻恐怖片。 片子是宁桃选的。同期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其中有一个国产爱情电影票房倒是挺高,但看网上评价说结局是BE。 宁桃不想自己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所以买票的时候也故意避开。 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了这个国外的科幻片。 其实说是恐怖,但也没有那么恐怖。相比于鬼啊神啊的,这种外星生物的类型在宁桃心里倒是一点恐怖感都没有。顶多是一些音效和突如其来的画面比较吓人。 吓人,但又想看。 她看的时候会习惯性抱着郁景和的手臂。那人的手臂有明显且漂亮的肌肉线条,结结实实的,抱起来也舒服。就好像考拉抓住树干时一样有种天然的安全感。 每当到了可怕的镜头时,她抱着郁景和胳膊的手臂便也忍不住紧一下。 郁景和倒是不怕这些。 一开始两个人都在认真的跟剧情走。 但中途的时候,宁桃还在认认真真的看着银幕。那人却忽然转身凑过来,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湿湿的,润润的,还带着一种浅浅的薄荷味。 宁桃当场便愣了一下。 脑子宕机掉,好半天才重新运作起来。她脸蛋儿又红又烫,大庭广众的觉得丢人。但又不好在人很多的电影院说什么,生怕自己动作再大一点更加引人注意。 最后连片子也看不下去。 然而,当她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却发现郁景和一脸淡然的看着屏幕,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电影放映时暗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漂亮的下颌处构造出一片和谐的阴影。 他的侧脸很好看,很帅,但淡然得也很让人来气。 弄得她又羞又愤。 ——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其实郁景和可以回他自己的那个房子住。但考虑到宁桃在这边,就暂时留在了这边。 晚上郁父郁母都睡了。 宁桃这两天黏郁景和黏得不行,一分钟也分不开似的,就喜欢抱着他。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和对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即使昨天晚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已经彻底打破了那一层本应顾忌的界限。 她很自私。 想抱着郁景和睡觉,想让他哄她睡觉;但又不想郁景和做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以至于耽误她睡觉。 好在她的撒娇和抗议对于郁景和而言,是永远有效的。 相比于前一天,这一晚的宁桃睡得格外好。 被仔细清洗打理过得头发披在身后,自然落在肩头,散发出一种既像橘子又像橙子的香气。 郁景和抱着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时不时抚一下她的后背,力道把控得正好。 轻柔缓慢,也不至于让她醒过来。 女孩儿窝在他怀里睡得很香,细嫩的脸蛋儿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温热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上—— 让他有种近乎于动物本能的冲动,想把她像橙子一样剥开。 看看里面可爱的橙子瓣儿。 但又不想,也不忍打扰到她美好而恬静的夜晚。 这一晚,宁桃睡得确实很好。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发现手上的戒指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帮她戴上去的。 那是一枚很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崭新的钻戒。 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清晨的光浸透过窗帘,如小鸟一样跳跃到她的手上,又在那颗钻石上跳来跳去,发出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 一如当她熟睡时,他跪在床边,看向她的眼睛。 温柔且专注。 第43章 宁桃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好半天才意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郁景和太会省事了。 还故意挑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戴,分明就是嫌麻烦。 本来宁桃很蛮期待他向她求婚的样子的,没想到对方却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很难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一方面是有些惊喜, 心里有种甜蜜蜜的电流划过,让人脸红心跳;可另一方面, 又稍稍有一点失落,总感觉缺失了什么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 下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正在院子里, 和郁父站在一起打包渔具。 宁桃知道郁父是又要开车跟他那帮朋友出去钓鱼了。她走过去的时候,上午的阳光正好直照到她的身上和脸上。 草坪好像早上刚刚打理过, 有种青草被修剪后汁液裸露出的清新气。 “桃子起来啦?” 郁父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然后便又低头去收拾他那些鱼竿和网线了。连带着撞鱼的小桶搬到车后面。 宁桃刚起床, 头发也没有好好梳, 只是很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上。她一过去便习惯性地直奔着郁景和的身旁过去了。郁父一跟她打招呼,郁景和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那样迎着他的视线两步并作一步, 小鹿一样轻快地跑过去,两只手抱住郁景和的左手手臂。 可能是她从小就黏他的缘故。对于这种场面, 郁父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根本就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还是该干嘛干嘛。 倒是宁桃会稍微收敛一些。除了抱胳膊这种动作之外就没有再出格的举动。 但当郁父将那些东西搬到车上的时候, 她还是玩心大起的将手伸到郁景和的身后, 从他后背绕过去, 恶作剧般捏了一下那人的右手。 郁景和低头看她, 目光柔和的笑了一下。 等郁父开车走了,两人才回到屋子里。宁桃抬起手来伸到郁景和面前, 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问他: “这是什么?” 他站在她对面, 视线随着晨光一起缓缓落在她身上,安宁而有温度。 “喜欢吗?”他问。 宁桃撅了撅嘴,把头拧到一边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说了句:“不喜欢。又不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 郁景和怔了一下。 “是我给你戴上的。”他认真的向他解释。 宁桃觉得郁景和在这件事上装傻充愣的水平与日渐长,就好像势必要糊弄她到底似的,就也有点生气。她一下子把手上的戒指拔下来,直接塞回到他手里。 “你不说清楚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郁景和低头看了一眼被塞回到手里的戒指,又抬眉看了一眼宁桃,略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那些肉麻的话我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不是自己所想,自然也不会真诚。” “就算你让我说,我也只会说会一辈子照顾你这种话。我想你也应该听过很多遍了。” “昨天问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回答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他对她说。 宁桃低下头,忽然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的确。 对于郁景和来说,让他说一些很肉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就算硬逼着他说了,好像也不是他的风格,不是自然由心出发的。 但尽管道理她都明白,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心理上的愿望和幻想。 “我只是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她低头小声说着,心理像是被打翻了一杯柠檬水,变得又潮湿又酸涩。 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听过他正式的告白。每次都只是说会照顾她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了。 郁景和看着她,只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眼底便闪过了然而轻松的光。 他抿唇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在日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专注。 宁桃半垂着头,心口被一种淡淡的酸涩和遗憾所包围,直到脸颊上有种微微凉的触感,被不知名的外力所捧着来起来。 郁景和用两只手半拖着她的脸蛋,让她从低头被迫转而看向她。 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哪怕没有戴美瞳片的时候也很好看。天生瞳仁就要比旁人大一些,双眼皮也是好看而流畅的小扇形。 “我喜欢你。” 他对她说着,眉毛微微抬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那一双眼睛。 “这样可以吗?” 宁桃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成熟好听的声音无比清晰传递到耳朵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以及发热的头脑。 他的脸离她那样近。 以至于她抬头的时候,视野几乎都被他所占据。那样熟悉而帅气的一张脸近距离放大到眼前,连带着他紧密而黏着的目光,让她想躲开都躲不掉。 宁桃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郁景和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一样。 而她只能迎面去看。 看到那张总是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俊颜近在咫尺,看着看着,便迷失了方向和原则。她脸颊上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是完全不属于她的,微微湿润且发凉。 她的脸变得热了很多,十几秒后才用手将对方捧着她脸的手拿下,不自觉后退半步,视线偏向一侧,小声道: “好了好了,勉强算你合格。” “只是勉强?”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略微勾唇笑了一下。笑声低沉沉的,但很散漫松弛,不再是刚刚那般略微严肃又让人透不过气的氛围。 宁桃抿了下唇,盯了他一下:“那还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面子上。” “那我可得好好保护我这张脸。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多了道疤什么的。媳妇儿不就跑了?” 对方笑着调侃道。 谁知宁桃反应很大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瞪了下他。 “呸呸呸!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吗?” “好。” 郁景和点了点头,完全顺着她的意思:“不说了。” 宁桃这时才感觉心情好了些,内心变得很宁静,但却是很一种很舒服的宁静。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草地,此时阳光初绽打下来,慢慢的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伸出手去,默默停在半空中。 这次郁景和倒是很快的心领神会,重新郑重而认真的为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宁桃想了想又补充说:“你要答应我不会出轨,不会喜欢别人。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不能喜欢别人。”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郁景和一边帮她戴着戒指,一边抬起眼来看了她一下,视线笔直而锐利,说了句: “还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宁桃略作思考了一下,而后沉重点了点头。 “不是针对你,但确实是……嗯,男人都不值得信任。” “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口:“而且我可能这几年,甚至可能更久都不会考虑生小孩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要提前跟你说。” “或者你有什么想法要跟我商量的,也可以。” “嗯,我知道。” 郁景和为她戴好戒指,吻了一下后才轻轻放下女孩儿的手,随后才回道:“不生。”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生了孩子肯定手忙脚乱的,事情也多,这几年都不太适合。” “所以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有意愿,也做好准备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你放心,在此之前我都会注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但郁景和说他会注意的时候,宁桃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不太健康又有些羞羞的事情上。 她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 “然后……我也暂时想不到什么了,如果想起来了之后可能还要补充。” 毕竟是婚姻大事,宁桃不想让很傻似的轻易将自己交出去。 其实昨天郁景和提出要领证之后,她自己就想了很多。 包括以后在一起的婚姻生活,还有各种琐事。 其实是有些害怕和恐惧的。 但因为对方是郁景和,那层害怕和恐惧便会减少几分。她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照顾她过来的。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行。 这本来不就是自己所期待的事吗? 她思索了一下,感觉暂时没有要补充的事了,然后才过去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口温暖的地方,很依赖的感觉。 郁景和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低低的,又有些蛊惑撩拨的意味,轻声道。 “还挺好哄的。” 闻言,她警觉的抬起头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还哄过别人?” “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 郁景和手指放在下巴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工作需要。有时候需要哄一哄被惊吓到或者不配合的小朋友。” “比起他们来,你确实很好哄。” 宁桃脑子里一团乱麻,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夸她还是讽刺她。 “好吧。”她说。 “不过……郁景和,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她抬起头问。 “你说。” “就是……” 宁桃摸了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很艰难地说了出来:“就是我们去领证的话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到郁景和低头凝视着她,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以为他有些不高兴,刚想着要不然收回这句话。却又听到他像冰过的酒一般清冽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答应你。” — 因为宁桃起的比较晚,两个人去的时候民政局门口已经排了一些人。 不过毕竟不是特殊或是有纪念意义的日期,所以来报名登记结婚的并不算特别多。等了不长时间就排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是担心着,以至于排队的时候手脚冰凉。 她总是担心自己和郁景和这样先斩后奏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会有叛逆的一部分,但从小都是别人说应该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基本也不会反抗老师和家长的话。所以真要是干起什么叛逆的事情来,她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良心不安。 “我害怕……” 还差一个就排到他们的时候,宁桃不断互相摩擦捏着的两只手已经冷得不成样子。 她一紧张的时候,手脚就容易发凉。 “怕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着她不断紧张握着的两只爪子,不由伸手过去将其中一只捞了过来,放到两只手的掌心中捂了捂。 一种强烈的温暖感瞬间由手背的皮肤传递到全身。 那人捂完了她的右手,又放下换了一只。而此时,恰好也排队到了他们。 宁桃稀里糊涂的。 但得益于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即便签字登记之前有了几分临阵退缩的念头,但最后也还是顺利登了记。 直到后来拿了红本本坐在郁景和车里的时候,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仔仔细细检查着结婚证上面的每一个字,后来又看到两人的照片,不自觉入了神。 “这就算我们结婚了?” 她坐在车的副驾驶上,掂了掂手上的本本。很轻。但从某种人类关系的意义上来说,好像又显得很重。 “不然呢?” “可是再过半个月我还要回美国上学……” 她眉眼低垂着落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嗯,我知道。” 郁景和淡然回着,随手启动了车子。 “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就正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你毕业,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们再办正式的婚礼。” 宁桃听着,沉默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再提这件事,就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但其实,宁桃心理的感受和之前完全不同。 她很明显的总是不自觉紧张。哪怕吃晚饭的时候都是如此,心虚得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也不敢在桌子下面时不时碰一碰郁景和了。 直到晚上临睡觉时,她也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过去。 “在做什么?” 郁景和破天荒地主动在微信上问她。 宁桃抬手回:“没,就是躺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觉得每次都是我过去找你,很不公平。所以今天就不想过去找你了。” 信息发过去之后,对方没有回复。 她索性放下手机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将脸埋在柔软且上午刚晒过的被子里。却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门口有人轻轻的声音。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穿好拖鞋下床跑过去,打开房门。 是郁景和。 他站在门口,就好像一份礼物和一个惊喜。 “那今天换我过来找你,怎么样?” “收留我么?”那人笑着问她。 宁桃的心底潮湿且兴奋得不成样子,压不住脸上开心又惊喜的情绪。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随即低头吻了她。 对于这件事而言,宁桃始终没有特别大的长进。节奏也一般是被对方带着走。但不知道是因为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领了证的事,她今天却突发奇想的有些想要占据主导权。 两只胳膊不自觉攀附上他的脖子,绕成一个圈。两只脚微微垫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随后便是很明显的,“啊”的一声尖叫。 宁桃吓到心脏剧烈抽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推开郁景和,转头往楼梯口看去。 只看到郁母站在那里拿着一盏夜灯,正惊恐的看向他们这边。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迅速转身,马不停蹄地下楼去了。 她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再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到不行,特别想哭,也一下子有种无助又害怕的感觉。 脸色也刷地全白了,浑身发冷: “怎么办?怎么办?阿姨她刚刚看到了……” 第44章 宁桃脑袋一片空白, 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爆炸。 “郁景和,怎么办?怎么办?” 她问他,样子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声音也在明显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郁景和回道。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以至于郁景和面上显得很平静。好像预见了一切的发生一般。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一旦自己乱了,宁桃就会更乱, 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把她搂进怀里,用手轻顺着她的后背, 不停安抚着她,“没关系的。你怕什么?何况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对不对?” 郁景和膝盖微屈, 半蹲下来平视着宁桃, 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让她安心。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什么都别想, 其他的交给我。” “可以吗?” 他说完,注视着她的眼睛, 语气轻柔地问她。 宁桃此时思考的能力已经暂时停摆,还处于一种很突然的状态。即便是被郁景和这样安慰, 也很难从那种慌张中改变过来。 她好像天生就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现在被发现表里不一, 发现她暗地里做了这么不好的事情, 郁母会怎么想?何况她一直都对她那么好…… 宁桃很自责, 也很难过。 如果让张丽感到折磨的话,她自己内心也会很痛苦—— 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痛苦了。 这也是她不想让郁景和告诉别人他们领证的原因。宁桃能够做好自己的准备工作, 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其他人。 她怕别人多想, 更怕自己和郁景和的这段关系到了众人口中, 会慢慢变得妖魔化。 郁景和右手抚上她的脸,轻柔地摩挲着,试图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不是说妻子都很好奇丈夫手机内容的么?我的手机给你,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随便看看。省得你总是不信我的话。” 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掌心里。 “密码是314159,记住了么?” 他说着,便带着宁桃从外面回到房间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床上,而后说: “现在我先下去跟他们说一下,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安心等我回来。” 可能是他临危不乱的平稳和磁性的声线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以至于宁桃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点了点头,呆呆地拿着郁景和的手机。 安顿好她后,郁景和转身往外面走。 宁桃看着对方的背影走到门边儿,才一下子没忍住叫了他一声:“郁景和。” 那人回过头来:“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眼底仍然暴露出某种心绪不宁,但最后也只是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总有一种就要失去他的不安感。 还有一种对其他人看法的恐惧。 她摇了摇头,表情泄气又担忧:“没事。” 郁景和站在门口看着她,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重新折返回来。 她坐在床上,他便后撤了一条腿半蹲下来,才正好和她的视线平齐。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不要无助,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记住,就算他们都不同意,也不会影响我和你的法定关系。更不会影响我对你好,对你负责。” “如果他们反对,正好你跟我搬出去,或许也是件好事。” “反正早晚都是要出去的。” 他说着,语气轻松,一点都没有慌张或是心虚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但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 宁桃心里想着,眉头紧锁。 她只是没有说出来反驳郁景和罢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郁景和就是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那类人。要说郁父郁母的意见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那才真是有鬼。 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也没有后路,只能点了点头。 等郁景和重新出去之后,宁桃才半垂着头走到门口,将门锁了起来。她慢慢走到离门最远的墙边,坐在了地上。 这样离门远,又有床体的遮掩,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坐下来之后,她才拿过郁景和的手机看了看。 但其实也没什么心情。 她心里一直想着刚刚跟郁景和在一起被张丽撞见的事,有些惴惴不安。就好像考完试在等成绩一样,只要结果还没有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郁景和的手机是全黑的,比她的手机看起来要宽一些。 女生的话一只手握起来不是很方便。 刚刚郁景和说密码是什么来着? 宁桃试着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刚刚太沉浸在担心之中,根本就没有背下来郁景和说的是什么,只记得是3开头。 郁景和设置密码为什么就不能找个好记又有意义的……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她确实幻想过会不会有人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她又觉得好土。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确实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被拉长,原本紧张的心不知不觉间都放下了些。只是,当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那种害怕到想吐的感觉又在一瞬间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有些害怕地问:“谁?” “是我。” 隔着一道门,外面传来男人温和而又磁性的声音。 “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宁桃在门后,很紧张地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知道张丽和郁父都不是那种没有素质的人,但就是很害怕。觉得自己做错了—— 怕郁父郁母过来打骂她。 “嗯,就我一个人。” 郁景和的声音很温柔,让她心头瞬间涌出一股酸胀的甜蜜和委屈。好像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总是变得脆弱又矫情。 宁桃自己都觉得很烦,但又忍不住,可能就是想依赖他。 确认外面没有别人之后,女孩儿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门。 外面确实只有郁景和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些信息,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但那人却是笑着的,眸光和往常一样柔和,看不出异样。 “他们……他们怎么说?”她问。 “跟我一起下去一趟吧。他们现在正在楼下客厅等着。” 郁景和看着她,回道。 他的话让宁桃的脸色整个白了一度,甚至有一种郁景和把她卖掉了的感觉。 “我不想去,我不去行不行?” 她眼前一酸,身体不自主的往后面退,可怜兮兮地问他。 郁景和看着她,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又诙谐:“怎么这么害怕?我不是还在这儿么?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你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宁桃眼睛落下来,抿了抿唇道:“可是……” “放心。” 郁景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壳儿,“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用担心。虽然一开始会确实有些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就好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真的吗?” 宁桃狐疑地看了看郁景和,心里仍然半信半疑。 怎么会呢?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自己坐到张丽的位置。自己一直宠爱且信任的朋友家小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撬走了亲生儿子。她一定会很生气,而且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敢让张丽知道的原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景和问着,随即牵起她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对她说: “而且这件事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屋子里不出去了。不下楼,也不跟外面接触,吃饭日用品都靠我给你带上来。” “那不就真成住在塔里的莴苣公主了?” 他说着,一边用手指勾了一下女孩儿的下巴。 说是安慰,但更像是调侃。但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宁桃原本沉重的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看郁景和这个样子,事情确实也不像很严重的样子。 “那好吧。” 确实。 至少有一点郁景和没有说错。自己早晚都要面对,早死晚死都是死。 还不如直接面对。 见宁桃终于松了口,那人也很会把握时机的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楼下走。 宁桃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把手机还给郁景和。对方倒是一点也没着急管她要,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她会看。 说的也是。 如果手机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对方也不会傻到主动给她看。 “我刚刚没记住你说的密码是什么,就没打开……” 她跟在郁景和后面往楼下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还过去,声音很小。可能也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吧,就想说点无关紧要的话。 “小笨蛋。” 她听到他低声说了句,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等会上楼再告诉你。” 俩人走到一半,宁桃一抬眼便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客厅。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郁父郁母早都睡了,可是现在一家人却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 她心里紧张又害怕。 更关键的是,还有些心虚。 尽管郁景和一直搂着她,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臂就在她的身后,手指握在她的肩上,让她有种受保护的安全感。 可宁桃走过去时,却还是顶着压力的,不敢看对面郁父郁母的眼睛。 但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两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桃子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哎呦,不用怕不用怕。过来坐。” 和刚刚不同,张丽现在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她拍了拍自己旁边沙发的位置,示意宁桃过去。 宁桃本来是不想过去坐的。因为那样就会离郁景和很远,她会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保护壳,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对不起……” 她咽了咽喉咙,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说。 “你看你这个傻孩子,说对不起做什么?” 郁母说。 第45章 “不是你对不起我们,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才对。”张丽说。 “都是这个臭小子的问题。” 她说着说着,突然狠狠瞪了坐在不远处的郁景和一眼,“这弄得我和叔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了。” “啊?” 宁桃在她旁边坐着, 一直有些云里雾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直接问,只能先继续听着张丽说。 “哎, 真的。就是感觉对你特别不好意思。也怪我和你叔叔太迟钝了,根本没有看出来你哥对你吧……有这样的意思。否则要是我们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他总回家的。” “而且要是知道你俩在一起了, 我也就不总是让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还在你面前撮合你哥和小何了。” 张丽说着, 神情稍显得有些无奈。但对宁桃的语气倒是一直很好,语重心长的,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听他说, 你们今天已经领完证了?” 宁桃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点儿摸不清郁父郁母是什么意思。 是不同意他跟郁景和在一起,所以先礼后兵, 等道歉后再打算说让他们分开的话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觉得心里又痛又胀。 “哎。” 听后, 郁母长叹了一口气。 “桃子,你跟阿姨实话实说。你跟景和在一起是自愿的吗?如果觉得不舒服或是不情愿一定要跟我们说。我和你叔叔一定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千万不要因为觉得叔叔阿姨这些年照顾你, 心里觉得愧疚, 所以违背自己内心。” 宁桃坐在那里, 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听不懂对方的话了。 但她总感觉郁父和郁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感觉到了他们嘴里, 很像是郁景和逼着她结婚似的。 “我……” 她话还没有说话,求助似的转过头往郁景和的方向看。但那人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示意她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是自愿的。” 虽然这么说, 可是宁桃又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 最开始不是自己先跟郁景和告白, 弄得他还义正言辞的把她拒绝了一把吗? 现在怎么在郁父郁母嘴里像是颠倒过来了似的。 “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她说。 “桃子,你不用袒护他!” 本来一直都是郁母在说话,没想到郁父在旁边突然中气十足的插了一句,把宁桃吓了一跳。 “对对对。你说要不是今天阿姨想到阁楼上拿点东西,不小心撞见你们俩在一起了。你说你们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不是说不让你们在一起。但这次确实太突然了,真是把我都吓了一跳。刚刚在楼上也是跟你叔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来……” “哎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如果结婚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真的不用顾忌我们,也不用顾忌你哥怎么说。不要觉得欠我们家人情所以就怎么怎么样。想跟他分开的话也可以跟我和你叔叔说,我们替你做主。” “如果你也喜欢你哥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我们肯定也是开心的啊。” “阿姨之前也跟你说过的,真的特别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你当做亲女儿的。” “以前也想过要是你嫁人了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遗憾。也想着要是你能直接嫁到我们家来就好了,可是你知道吧,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一想。感情的事谁也不好干涉。” “而且要是真的,也怕别人说闲话。” “怕传着传着,原本很好的事情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难听的话。” 张丽跟她说着说着,到后来就更像是在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停了下来。 宁桃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郁父郁母没有反对。他们只是希望她和郁景和是真心在一起的,双方都没有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但既然你们是真的互相喜欢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我和你叔叔都还是挺开明的。也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别人说我们家闲话或是说你闲话就要求你们必须分开。那也太不讲理了是不是?” “嗯。”宁桃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景和说你们是打算等你毕业再办正式婚礼的?事情太突然了,阿姨和叔叔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东西。” 郁母说着,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很厚的红包塞到宁桃手里。 “这个你先拿着,可以等你毕业办婚礼的时候再改口也不着急。” 宁桃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变得受宠若惊。想把那个红包推回去。而且上次她出国的时候郁父郁母就已经给过钱了,她现在哪里好意思继续收。 “阿姨,真的不用。” “还见外是不是?” 张丽故意摆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不想认我这个妈是不是?” “不是……” 宁桃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求助式的看向郁景和。 “你总是看你哥干嘛,他又不是你的圣经。你这样那岂不是以后都被他拿捏了么?桃子,那可不行啊!你得管着他,不能被他管知道吗?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张丽不由分说把大红包直接塞进了宁桃手里。 “对,拿着吧。” 郁父在旁边适时补充说:“本来也是一家人,不用客套。这钱你拿着存起来也行,就当我们给以后孙子孙女的储蓄金好了。” 宁桃推脱不下,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 后面郁父郁母又拉着宁桃说了一些话,她当时太过紧张只顾着点头,也无法回忆起太过具体的细节。只记得他们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总担心宁桃性格太软了容易被郁景和欺负。 还说要是郁景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用顾忌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桃只能点头称是。 后来因为确实时间晚了。几个人聊到了两点,郁父郁母平时睡得很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才先分开各自回卧室先休息。 宁桃跟着郁景和一起回了二楼。 刚刚跟郁父郁母说了那么多,她脑子里还有点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对方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郁景和则是一路什么话都没说,很自然地跟着她回了她的卧室。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 宁桃回过头来,恍然发现郁景和也跟着进来了。 “不是你说的,平时总是你去找我,我都没有过来找过你么?”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笑了笑。 “而且是第一天领证。虽然没有办正式的婚礼,但总归也是法定关系了,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自己跟郁景和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宁桃脸红了红,低下头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般意义上来说,小夫妻们结婚第一天晚上需要做的事。 但…… 郁景和也会那样吗? 虽然心里面有这个想法,但又不敢真的有所期待。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像之前一样。每次都是她主动了,郁景和却摆出一副高洁清雅,心无杂念的样子,显得像她求着他那什么似的。 “我先去洗漱一下。” 她脑子混沌沌的,急需一个能独处的空间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其实刚刚已经洗过了一遍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句。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拿东西。” 郁景和很自然的回了她一句,语气平淡。宁桃心里却一个激灵。 他要回去拿什么? 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很快占据了她的脑海。郁景和不会是回去拿避孕套吧?刚这样想着,那人清冽的嗓音恍然在上方响起。 “脸怎么这么红?”那人问。 “没,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她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总是故意问她让她难堪的问题。 宁桃随便找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理由敷衍过去。好在对方也没有怀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开门回他的卧室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慢吞吞走到浴室。 很快,浴室内被白色的雾气所缭绕。就连玻璃上也沾了大量的水汽和凝结成的水珠。 她站在花洒下面,又用沐浴露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但一想到过一会儿可能要和对方坦诚相见,就还是有些莫名的害羞和胆怯。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所打断—— 当她擦完身体乳准备穿衣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带新睡衣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郁景和应该还没回来吧? 平时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忘东忘西的事。但因为只有自己,哪怕光着身子出去拿也没什么所谓。 宁桃象征性地推开门,感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心里更加笃定郁景和还没过来。 但为了避免意外,她最终还是在胸前裹了一层浴巾才出去。 一出浴室,凉意一下子扑洒在裸露在外面的双肩上,有些冷。 她抖了抖身子,蹑手蹑脚的准备去拿干净的睡裙,谁知刚在拐角处转了一个弯儿便倒吸一口凉气。 郁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 他穿着两条深灰色的睡裤,松垮垮的,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两条腿的修长笔直。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已经能显出极好的比例。 宁桃很早就发现了。 自己吃多了东西会发胖,会有肉肉,郁景和就不会。真是奇怪又让人嫉妒。 她过去的时候,那人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视线从原本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最终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胸前。 宁桃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只裹了一条浴巾。 她耳朵红起来:“你,你快转过去!” 然而郁景和却还是看了她几秒,而后才将身体转了过去。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让宁桃没有那么尴尬。 趁着对方背过去的那点时间,她赶快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条睡裙出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了浴室。 因为这件尴尬的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显得犹犹豫豫。 女孩儿换好了睡裙,低着头从房间中间过去。 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陌生感。好像做什么都不太自在。 “那我关灯啦?”她站在玄关处问。 “好。”郁景和应了一声。 她关了灯,房间内一下子由明亮陷入黑暗,只剩下旁边一盏照明的小夜灯。 宁桃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里就像是有一面鼓在敲一样,咚咚咚的。 仿佛旁边坐着的不是郁景和,而是一头准备吃人的怪物。 蛮奇怪的是,她明明一直很想和郁景和发展成亲密关系。 但是真的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或者说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自己好像反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你的房间很香。” 郁景和说了一句,语气平淡,普通陈述的语气。 “有吗?没有吧……” 宁桃躺了下来,伸出鼻子嗅了嗅,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会是自己身体乳的味道吗? 她伸出手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肉,感觉是有股甜甜的橙子味。 谁知道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飘过去,便听那人说:“是玫瑰的味道。” 宁桃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在窗台上放了一盒叫薄雾玫瑰的香氛。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屋子里,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所以早就闻不太出来了。 原来郁景和不是说她身上的味道啊。 她忽然有些泄气,心情也沉了下来。然后将被子盖到头顶,侧着身子躺着,正好背对着郁景和,只留下一个小孔用来呼吸通气。 “你怎么了?”他问。 隔着厚厚的被子,郁景和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有种遥远的感觉。 “没怎么啊。”她回答。 “你很紧张?”郁景和的声音又从上方传了过来。 宁桃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这么热衷于问这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而且有些事情,明明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还非要拿到明面上来问她一遍,逼着她主动承认。 就比如现在,她确实很紧张。 但又不想顺着郁景和的意思承认。 她把盖在头上的被子紧了紧,回了句:“我才没有。” 郁景和低声笑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去看,宁桃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就很像一个巨型的蚕宝宝。可是她好像忘了,他们盖得是同一床被子。不管她怎么捂住上面,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将他隔绝。 郁景和伸手将蒙在宁桃头上的被子一点点剥下来,宁桃的脑袋也慢慢露了出来。 就好像在剥一个粽子。 打开外面的粽子叶,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糯米尖尖。 头顶的保护罩被破坏,新鲜的空气重新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宁桃忽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再加上想跟郁景和闹一闹,不想让他那么快得逞,所以当郁景和好不容易将被子卷到了她肩口的位置时,她又很任性的把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头。 世界又一下子变得安静。 她本来以为对方还会锲而不舍的扒拉她头顶的被子,让她的头露出来。但当她重新将被子再一次盖住头的时候,那人却好像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郁景和没有执着于将她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更准确的说,宁桃躲在被子里,也不知道郁景和在干嘛。她有些好奇,不由得仔细去听,但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好奇就越重。 过了几秒,宁桃悄悄将被子掀起来了一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 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热源贴了上来。手腕也被人一下子捉住,挣脱不开。 那人的确没有再拨弄她的被子。 而是也钻进了被子里,从背后侵入过来。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面上,整个人敏捷的从后面压倒了她的上方,使得她和她亲爱的被子从中间完全分割开来。 宁桃心脏收缩,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压在了下面。 只得呆愣地躺在那里,看着停留在自己上方的那双眼睛,狡黠而明亮。 第46章 宁桃能感觉到, 自己的心脏在越发不受控制的加快。 “你要干什么?” 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问,声音有些微微的抖,更显得委屈又可怜。 郁景和却只是笑, 像是捕猎前早已势在必得,但却一定要随着性情先将猎物玩弄一番的野蛮动物。配上他那张冷峻且锋利的脸, 倒是格外匹配。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他问,像是故意的一样。 宁桃感觉自己知道,但又不敢完全确定。 她脸颊热得发烫, 感觉脸自己身下的床单都在发热,只得轻微摇了摇头道: “我, 我不知道……” 郁景和由上而下看着她,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有种专注而疏懒的精光,神情落拓且不羁。 宁桃感觉自己像是石化了一般, 浑身上下只剩眼睛还可以转动。 她躺在那里看着郁景和伸出手, 修长而漂亮的长指落在身前睡衣的排扣前,然后一粒粒解开, 最终露出白净漂亮而又精壮有线条感的胸膛。 他浑身干干净净,只剩下脖子上仍然带着的挂坠, 显得格外突兀。 线是纯黑色的,下面缀着银质的莫比乌斯环。 是她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桃子长大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声线清澈, 年轻, 却又多了一丝平日中少见的嘶哑与颗粒感。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 只觉得很痒,不太舒服。 因此, 不由得缩了一下被他亲吻过的那半边。 抬眼时, 又看着他直起身来, 视线落回在她的身上,然后就此停留。 那双精致而深邃的黑色眸子,已经没有了她刚回来时在医院见到的那般郁沉,而是多了些澄明且莫测的情绪。 这样的郁景和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陌生。 更像是从未认识。 他低头看着她,幽深的视线划过女孩儿纤细裸露的脖颈。 她皮肤很白,脸上还带着少女般羞怯的情绪。 薄款吊带型的睡/衣,其实只有两片很薄很薄的布料托在身前,露出大片大片的细/腻顺、滑。睡裙是偏粉的豆沙色,衬得更加香软可口。 她是一颗刚刚熟透的桃子。 水蜜桃。 香味似乎已经萦绕到了鼻尖,一点点向四周蔓延。 假使他再左右犹豫着不摘,也早晚会被其他人摘了去。 郁景和想,好在此时此刻,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不想再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眼前这副场景。 他比别人更清楚,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眼前就是一切妄念的源头。 从入警校的第一天起,导师就告诉他。 无论何时,心都要静。 要理智,要逻辑,要清醒。 思考和推理演化的过程,更要别无杂念,不能被任何外界的因素所打乱;拿枪的时候要稳,心要沉下来。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静不下来了。 只剩心乱。 但宁桃躺在那里,仍未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她只是呆呆看着,欣赏着男人漂亮又白净的肌肉线条。 她伸手摸了摸,又忍不住用指甲轻刮了一下。 指腹滑过他胸口处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很硬很硬,但摸起来却意外的可以戳动。 宁桃眼睛好奇地睁得大了大,指尖不自觉向下,蜻蜓点水般,滑过他壁垒分明的下腹。 可到一半时,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 她的视线还未及时反应过来看向他,眼前便已经被俯下身的他所笼罩。 她还以为他要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那人却只是又倾身吻了她的耳后。只不过这一次,他嘴唇上的温热一直从耳后濡、湿到颈前。 她心口颤了颤,有一种浑然的颤/:栗感。 郁景和没有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她本来是无比迟钝的人,可此时却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机敏且警惕。即便这种警惕并不会带来任何结果的改变。 周围光线很暗。 但温度却是色卡上冷调的另一个反极。 五感在此时被放大。她能听到自己的,以及对方的呼吸声。 在黑暗且宁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风过杨柳堤,心驰明月关。荫庇从关山被勾下,穿云破雾,指挑月露白。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总是被保护裹藏住的地方一下子接触到空气,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宁桃呜咽了一声。 “别紧张。” 她听到他说,声音就在她耳侧不远处,很缓慢。 却也让人安心。 他的声音像是恢复到了之前平静温和的样子,磁性低哑,甚至于有些过于冷静。 宁桃听话的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他的安慰和抚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的紧张和害怕只会越来越甚。但这种害怕不一样的是,怕是怕的,但又某些事情却不会因害怕而停止。 剥开护着果肉的那层保护。 当指尖直接触碰到桃肉时,甚至都不用怎么碾压便已经出了桃汁。 “不舒服……” 她脸蛋热的快燃烧起来,小声抗议。 郁景和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不怎么说话,但行事算是绅士得体,张弛有度,没有过于粗鲁的举动。总得来说都还算是在意着对方的感受。 他适时停了下来,也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宁桃却觉得丢脸。 甚至有一瞬间感觉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不敢看别人,也不敢被别人看。手掌捂住脸,自觉地挡住视线。几乎也是无意间的,喉咙中发出几声细柔的哼唧声。 但更像是撒娇。 “蚊子叫?” 男人笑了一声,喉音低沉沉的,却意外有种张狂的性感。 她一边蒙着脸,一边紧闭着眼睛。 能感受到他俯下身靠近过来。银质的项链落在她心口,凉凉的,让她身体紧了一下。 但那人长而有力的手臂却径直越过了她,径直伸向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是耳边窸窸窣窣的,塑料薄膜被拆开的声音。 宁桃也不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这个词,便好像有电流浑身滑过。 直到,他真实的抵住了她。 “我害怕……” 临了临了,她终于有了脱逃的念想,恨不得现在就推开他离开这个房间。跑到外面去被风好好吹一吹,冷静冷静。 以至于连声音里都带了一种哭腔。 或许一大部分的可能是,她见识过那家伙的厉害。 但之前毕竟不需要她怎么样,现在却是真真切切成了案板上的那条鱼。 郁景和倒是听她的话,还真就在一半处停了下来,然后一动都不动了。 “别怕。” 他出声安慰着她,声音冷静温和的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并不是参与者。 “怕什么?” 他问她,声线清冽。 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长时间以前。 他高中毕业旅行时,带着她一起去了。景区有一座很高很古老的吊桥,都是用木板和粗绳搭建而成,下面便是湍急的河流。 但木板与木板之间并不严密,摇摇晃晃间,便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下面纵深的峡谷和河流。 宁桃本身就有些恐高,一直在桥边不敢往前走。 而他却走了几步,看她没有跟上所以又重新折返回来,站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向她伸出手来。 那时,他说的也是这样的话。甚至连语气语调都相同。 也是这样一种略微调侃,但又温和且引导般的语气。 只是,这两件事的本质却根本不同…… “没事的。”他安慰她说。 宁桃微微呼了一口气,还在努力的调整心态。她在做什么事情前都一定要做足心理准备才行。否则心里就没有底。 就像每次临考前,测试前。 等待发卷子的那一点时间,总是紧张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出现。 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人却忽然抓住了她。 一切发生得极快。 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陌生,但她在那时也只能忍住,脑子里只剩下偌大的空白,甚至连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宁桃是根本说不出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也不再说话。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床板和床头晃晃悠悠的嘎吱声。 宁桃房间的床是最普通的木板,铁艺床头,质量还不错。 至少,她从前自己住的时候从来没有响过。 可今天她却觉得格外丢人。 这个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吱扭吱扭响个不停。其实声音也不大,只是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刚刚郁景和话那么多,现在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裸露的肌/肤相''''''''贴,连感官都被放得无限大。 愈暗的房间内只剩下蒸藤而浓重的热,以及某种暧-昧的气味,整个人都变得湿、软。 她一开始抓紧床单。 后来连腿都有些痉挛,但却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从床上半抱起来。她一时没有了重心,又只能张牙舞爪地抓向那人的后背。 她体重轻,连连被他抓着一抛一落。 反正倒霉的只有她。 宁桃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她就很想哭,眼泪都卡在眼角的地方但是又哭不出来。几乎失语,连思绪和情绪都被节节打断,直至涣散。 根本无暇分神出去。 她将头埋在他滚热的脖颈处。 但他会时不时怜悯或宽慰似的,用嘴唇轻碰一下她的眼角,唇瓣。 耳边是男人克制却又渐渐压不住的低/息,粗粝的手指正掌控性地按着她的脊骨。 宁桃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死了。 她越到后面越呜咽,想停但主动权又不是在她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一想到若是像上次那般漫长,她就从心底里有种退缩的恐惧。 想要求饶。 “呜,哥……” 终于,她还是下意识的,埋在他颈侧呜咽了一声。 话音落地,那人忽然顿住。 似乎要暂时放过她。 宁桃小心地呼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切总算是结束。 可蓦地,她却听到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操—— 郁景和从来都不会骂人。至少宁桃从来没有听过或是见过郁景和骂人。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干干净净,清冷正直的。 他是个好学生。 不打架,不抽烟;尊重女性,教养很好;也从来不跟二流子鬼混。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如此。 可她刚刚却明显听到郁景和骂了人,而且字眼清晰,连让她怀疑自己听错的机会都没给。 吓得她一下子动都不敢动,连呼吸也顿住。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儿放在床面上,又整个儿翻了过去,背面朝上。 宁桃觉得不舒服,刚想用手撑起来。 却不料两支胳膊都被他抽了过去,用手反绞住。 动也动不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正被他用力按在草地上,完全逮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不写了 什么都不让写。写了也不让放 第47章 宁桃不喜欢这个姿势。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还被郁景和拽到身后固定住,动也动不了,整个人都很被动。 关键是这样的话, 她就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这会让宁桃感觉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具,而不是因双向喜欢而达成的某种灵魂契合, 某种双向缔结的选择。 而且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郁景和把她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看到她的脸吗? 是嫌她长得不好看,还是想把她当成另外的一个人……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来得及一闪而过。 她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能够被分散开去想。 那人正半托着她, 以防她会因为惯性而撞到床头。 宁桃的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她觉得不舒服,但又没办法分神出去。只得不时哼哼唧唧, 呜呜咽咽的抗议几声,蹬一蹬小腿。 郁景和肯定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会像好心一样整个托起她上半身,半固定住。 她脖子细, 他的手很轻易便能握住大半。 往后倾去时, 宁桃能明显感到后背豁然贴上了一片温暖,像一面永远也不会倾塌, 也无法推倒的城墙,能够将她整个儿围起来。 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身子软, 往后仰时能正好靠在他肩上。 但无论怎样,也总算找到了支点。 疏星淡月, 明河在天。此时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漫长。 那人最终还是心疼她, 将她平放回了床上, 恢复成最原本的样子。 他平日待她温柔。 但这事上却没见得有多温柔。总是握着她一条腿的脚腕, 不让她合拢后缩。 她叫他,他也熟视无睹, 甚至是火上浇油。直到被撞至彻底失语。 月圆人未眠。 屋外是蝉鸣阵阵的盛夏, 屋内却是晚了半拍似的, 春潮带雨晚来急。 雨打芭蕉,一片潮湿。 宁桃的思绪有十几秒钟的完全断档。而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没有走,而是在后面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呼吸亦从急促慢慢回落到平稳。 待思绪逐渐回炉后,身下被子上那一大片微凉让她感觉到十分丢人。 因为高中时就上过生理课,多少有些了解。 但学得泛泛,她上课还总是走神。所以只是隐约记得会有这种现象,但又有些后怕自己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她想起来收拾,可惜四肢实在虚软的没有力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桃闭着眼,听到郁景和略微离开了她身边一下,往垃圾桶里扔了东西——那东西已经丢过两回,这回应该是第三次了。 听上去仍然有些重,沉甸甸一袋子扔下去。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发出一下响声,在黑暗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其清晰。 她肩膀处有片刻的冷,但很快又重新被拥护住,再次被温暖包围。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郁景和起身下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心给她盖了一下被子,所以不会觉得有多冷。 宁桃的脑袋又昏又沉,有些乏力。她闭着眼,不想去探究对方要去做什么,只是有些讶异于对方居然还有力气起来。 她没再和他交流,一直闭上眼睛装睡,一开始的主要是觉得有些尴尬。 经历这样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但因为本身就乏累,又闭着眼,到后面就成了真的困了,几乎快要睡过去。 宁桃一直隐约听见郁景和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来来回回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她将被子往自己这边小心拽了拽,以便能完整裹住自己。 一方面是有些冷;另一方面也是想盖住那摊痕迹。 她也不确定郁景和刚刚有没有看到,或者是察觉到。 她希望是没有。 尽管这种希望几乎不太可能。但宁桃真的会担心。 之前就听说有些男生会不太了解这方面。她就担心,郁景和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尿床…… 正想着,那人过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宁桃闭着眼,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被子微微被拽了下。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到郁景和手里正拿着湿纸巾坐在床边。 或许是第一次有如此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情/潮褪去后,两个人再面对面都有些沉默。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从刚刚的强势和极具占有与攻击性,转而渐渐变得安静且收敛。像是刚刚才撕咬过猎物的公狼,一旦回到爱人身边便收起獠牙,变得异常温和。 直到感受到她不高兴的视线,才不太自然地递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她。 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仅仅是神情和动作就足以传递很多东西。 他眉眼淡淡的,睫毛垂下来,带着某种温和如水的安静,显得格外温柔。 宁桃整个人都变清醒了过来,也不再敢闭眼装睡。 虽然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但宁桃毕竟还是个姑娘,有些事还不能完全卸下心理上的防线。 “我自己来就好。” 宁桃红着脸,小声说了句,伸手将郁景和手里拿着的ABC拿过来。 她手缩进被子里,擦了擦。 擦完后却还捏在手里,又不想递回去给对方。 但郁景和坐在她旁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起眼帘也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说:“床单。” “要换一下。”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果然,现实总是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郁景和知道了。 宁桃忽然眼睛一酸,觉得很委屈。 她瘪了瘪嘴巴,不想再看郁景和,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死死拽着被子的边缘。但郁景和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 他把她用被子简单包了包,像个超大号的瑞士卷一样。 然后顺着腿弯整个将她抱起,放到了书桌旁边配套的小椅子上。 那人开了台灯。 整间卧室仍显得有些昏暗,但也还算稍微有了些亮,足够看清床和衣柜这附近。 台灯的光线很温暖,映衬出了屋内春雨初初褪去的温和。 宁桃被卷在被子里,以一种近乎于蚕宝宝的造型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视线落在床面的一处角落,也不去看他。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只是稍微略了一眼之后便故意不去看。 一是因为郁景和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其他部位都露在外面,她有点不好意思;二也是因为刚刚那件事,感觉郁景和在嫌弃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 连郁景和问她东西在哪,她也扭着脸不想说。 耳尖泛红。 可惜就算她不回答,郁景和也总能找出来在哪儿。 而就在她生闷气伤心的那会儿工夫,郁景和已经将被弄得褶皱了的床单换了下来。包括那上面的一小滩水渍,然后去放到了脏衣篓里。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很丢人,也怕被误会被嫌弃。 而且……这不是她控制得了的事。 她不想丢这个人。 宁桃越想越委屈,被子里的手也钻坐一团儿。眼泪不知道怎的便掉下来了。郁景和回头看到她时,宁桃的眼泪还正扑簌簌往下掉。 他看上去怔了一下,头一次展现出手足无措的神情。 “怎么了?” 他蹲下身来问她,比她的位置还要更低一些,很温柔的问她: “哭什么?嗯?”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越说越乱。但是不说憋在心里又真的难受。 她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委屈的说:“我不是尿床……” 郁景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歪了下头,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 他说着,伸手用指节轻轻地擦掉了宁桃脸上挂着的泪迹,而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放心,我知道的。” “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宁桃不说话了,单垂着头。但总归眼泪是止住了些。好半天才又吸了吸鼻子,说了句:“不是我的问题,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她更想哭了。好在及时憋了回去。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 随后站起身,低头捧着她的脸,又俯身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身前,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他完全顺着她在说,语气温和且恬淡。比摇篮曲还要让人安心。 “换床单想让你睡好一点。不然一晚上湿着会难受。” 他解释说。 或许是因为郁景和的态度很好,声音清澈又好听,还一直哄着她在说。以至于宁桃原本并不平稳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有那么难过。 “困不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问她。 宁桃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体前面的头轻轻点了点。 怎么可能不困呢?宁桃感觉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一直有情绪,所以困意暂时消失了而已。 “那我们睡觉。” 他轻声说着,将被子里裹着的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 宁桃也这才有功夫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都变热了的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了一下。 然后便迎来了新的问题—— 她现在光着身子,肯定还得换新的内衣内裤。不然一会儿再出点什么事,肯定也睡不好。 而这时,郁景和正好正准备重新到她的身侧躺下来,手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宁桃却忽然往旁边缩了一下,而且不自觉往上半身拽了拽,护住胸口。那一小截被角也自然从郁景和的手中悄然滑走。 他抬眸,看向她。 而她也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视线相对,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像是察觉到了她想说事情的样子,直接问:“怎么了?” 宁桃红着脸:“想换内衣……还有内裤。” 郁景和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说这些而感到不自然。反而有些像是两人已经相处过很久,早已经习惯彼此的老夫老妻似的。 “在哪里?我给你拿。” 宁桃伸出手来指了指衣柜下面的方向。郁景和便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他去那边蹲下来,拿了一件睡衣和一个小内裤,问她:“这个可以么?” 这种时候宁桃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基本只是瞥了一眼就很快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从那边拿了过来递给她,然后重新掀开被角躺到了宁桃旁边。 没有人再说话后,房间内又瞬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无比沉寂。 只剩下两个人微微的呼吸声。 开着灯换衣服当然不行。恰好台灯也更靠近她的那边,便索性关了。 她坐在床上,很快摸着黑换好了衣服,重新滑进被子中躺下。 谁知自己刚刚躺下,那人便又从后面拥了上来,后背又是一片热。 “我要睡觉。”宁桃小声说。 “我知道。” 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抱着她的手臂又收得紧了紧: “你睡,我不动你。” 只是宁桃没法去严正这句话的真假。 她急需休息,其余的事情只能留到明天休再说。 女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很快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过了一会儿后,郁景和忽然支起上半身,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都完全没有察觉。 —— 宁桃太累太困了,第二天再睁眼时便已经是十二点。郁景和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呆坐在自己的床上,放眼望去。 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无论是陈设还是装潢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之前的,穿着既有安全感又舒服。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走路有点别扭。 她穿好衣服,慢吞吞下楼。 此时已经是平时该吃午饭的时间,但此时桌子上摆了几道菜,但厨房好像还有正在做饭的声音。 宁桃没看到郁景和,倒是下楼的时候先碰到了郁父郁母。 她一时还没想好开口应该叫阿姨还是什么,张丽便已经抢先一步说: “桃子,今天给你做了当归红枣银耳蛋,特别补!!” “你起床了我现在就去把它盛出来,你快去那儿坐着,别乱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看着张丽脸上那红润又神秘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还有她给她准备的那个是补品吗?怎么一听就像是中药,给女生补气血的样子。 郁父郁母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可不应该啊……这里别墅的隔音还可以。何况就算他们昨晚声音是有那么一点点大,同层的隔壁听得到也还算合理。 可是这是上下层…… 她心脏狂跳,站在那里不太敢下楼。 作者有话说: 保佑我 第48章 但自己已经站在这儿了, 也不可能真的不下去,何况张丽一直在热情的招呼她。 宁桃走下去之后,才看到郁景和跟郁父又在院子里, 两个人又站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只能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去看。 郁景和年轻长得又高,再加上腿长比例好, 腰身也细,衣服也是随便穿穿就特别好看,甚至比她见过的一些男时装模特还要养眼。 白色底的运动夹克外套, 线条简洁,有种莫名的利落和科技感。他侧着身, 正好露出身侧的浅蓝竖线条纹。 很修身,也很适合晴天。 站在草地旁更显得很突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此时, 张丽也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稳稳放在桌上。 “快趁热喝。这个很补的,我特意多放了冰糖。” 宁桃瞬间将视线收回。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总觉得喝了之后好像就间接承认了什么似的,只是推脱说:“没事的, 我不用……” “哎呀谁说的,补补好。多喝了又没坏处。而且你不是过几天还得回去跳舞么。到了国外就吃不到这些了, 趁着在家好好养养身子。” 张丽一边说, 一边又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看样子是非喝不可了。 宁桃坐在那里也不好再推脱, 只好拿起勺子小心喝了几口。 甜甜的, 很好喝。 有种很浓郁的红枣味,里面还加了百合跟燕窝。 正好这时郁景和跟郁父从外面回来, 宁桃抬起眼和那人对视了一下, 脸颊略微发热, 很快将头又低了下来。 视线不自觉移开。 经历了昨晚俩人关系上质的变化,宁桃好像反而更加害羞了。 可能还是因为发展太迅速的关系,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很难回忆起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的。 只觉得似乎两人昨天还在冷战,今天就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云端一样,总透着隐隐的不踏实感。 因为她起床的时候就已经中午。所以一家人直接吃了午饭。 饭桌上的宁桃很安静。只顾着低头扒饭,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家,但不怎么说话。 张丽用手肘捅了捅郁景和,使劲用眼神示意。 郁景和蹙了下眉,脸上带了几分迷茫,但很快意识过来张丽的意思是让他给宁桃夹菜。 宁桃则全程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一家人以前相处的时候还挺自然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一下转变了的缘故。感觉饭桌上所有人之间的那种磁场都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郁景和跟郁父郁母也总给她夹菜,怕她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吃不好。 但那时候是关心,现在再夹好像意味就变得有些不同。 “桃子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计划?正好郁景和也有假。不然你们两个出去玩一玩也行。”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最近好像那个神农架挺火的,上次好像有综艺节目在那边录的,凉快得很。” 郁父忽然转过头来,对宁桃说。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郁父会问这个问题: “我……我暂时还没有想法。” “这个可以想一想,正好你们都有时间。这种机会也不多,小年轻可以两个人多出去走走嘛。”对方语重心长道。 宁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懒,如果没什么事也不喜欢出门。假期除了做兼职就是睡觉,还真没有想过旅游的事。但没想到郁父主动提让她和郁景和出去玩一玩,感觉像是话里有话。 是觉得他们还在这里不合适吗? 还是昨天晚上他们都听到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桃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感觉自己忽然从这个家里的妹妹变成了刚过门的儿媳妇似的。原来还好,现在二老对她过分的热情和客气反而让她不适应起来。 饭后,宁桃想着自己没有干活,理应帮忙收拾下,没想到张丽也死活不让,一直叫她去旁边休息。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白睡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好休息的。 从厨房出来往楼上走的时候,宁桃心里一直在想郁父郁母的奇怪态度,正好在客厅碰上了郁景和。 因为心里装着事,再加上她不想在郁父郁母会在的场合跟郁景和腻腻歪歪,总觉得十分别扭。 所以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快步从他身侧绕过,准备往楼上走。 谁知那人竟跟在她后面也一起上来了。 本来今天早上走路就别扭。现在走楼梯的时候宁桃更觉得后背发麻,一想到郁景和在自己后面走,她就更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好不容易忍耐着到了二楼,还没来得及进门,便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随后便被人按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是郁景和那张好看的脸。 他眼眸浓黑干净,眉形长而舒展低。五官深刻。发型也打理得很好,利落清爽。看上去比她刚回国那会儿精神更好了些,只是看上去心情不太愉悦。 “躲我?” 那人挑了挑眉,眼睛紧盯着她,单刀直入。 宁桃心脏紧了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又飘忽到一旁,只是反驳说: “我哪有啊……” 郁景和蹙了蹙眉,视线正看着她粉润润的嘴巴一开一合。 “没跟你说话不是躲你,我只是……正常要回房间而已。” 她硬着头皮解释说。 谁知宁桃这边才话音刚落,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着抬起。随即唇上便是温热的一润,与此同时,还有鼻息间那种淡淡清冽的气息,极快的侵入浸染进来。 她后背瞬间麻了半边 或许是被克制的那根弦一旦崩断,索性便随心所欲起来。 都说食髓知味。 先前因为背德感而压抑着的某些东西,在放开后反而会朝着报复性的方向发展。 宁桃懵懵的站在那里,只感觉舌关被蛮横撬开,舌尖亦被烫热且强势的气息所席卷。 她一时呼吸不畅,腿也有些软。可就在快要瘫软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掌却及时揽上腰间,将她往他的方向搂过去。 被夹在墙面和那人之间,宁桃倒的确是滑不下去了。 只是能感受到一种异?婲常强烈的压迫感。 良久后,他才放开她。 宁桃双脸通红,重获自由后,只先顾着呼吸。 郁景和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就哪里都去不了。宁桃冥冥之中能感觉出,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解释,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待到呼吸终于平稳回落。 宁桃头倚在郁景和的身前,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叔叔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郁景和问。 “就是……” 宁桃抿了抿唇,心里在努力组织措辞,半天才说:“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他们是不是在楼下听到了?不然为什么今天早上干嘛无缘无故让我喝那种补气血的东西。” “而且叔叔还让我们出去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蹙了蹙眉:“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听到了什么。” 宁桃本来还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太敏感。企图郁景和能劝一劝她,说不定自己就也能放下疑虑了。谁知道那人略微沉思了一下,却只说了很短促的一句。 “可能吧。” 郁景和话音一落,宁桃的心也凉了半截。 本来还幻想着可能只是自己风声鹤唳,做贼心虚;可听郁景和的语气,这事情估计是十有八九了。 好丢人啊!真的好丢人。 宁桃脑子乱烘烘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子没了主意。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收敛一点?” 可能是身在其中感受不到。 因为她回忆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他们弄出了多么大的动静。以至于楼下都听得见。如果郁父郁母真的听见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法再面对他俩了。 特别社会性死亡。 “没事的。” 听到了宁桃的疑虑和担心之后,郁景和的语气也比刚刚平和了很多。 他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可以去我那边。反正以后早晚都是要去那边定居的。” “就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顿了顿,而后又补了一句,声音格外干净清冽。 “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本来还喜欢成天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恨不得当一个挂件黏在对方身上。可现在郁景和这样说的时候,她心里却忽然有种不想改变的感觉。 紧张,焦虑,甚至是有一点点害怕。 “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她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 虽然已经领证了,但没有办正式的婚礼,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式。如果自己现在就去到郁景和那边的新房去住,不就是过门了的意思么。 总感觉这样的话,自己就很像个便宜媳妇。 领证已经是意气用事的冲动,这回她就有些不太愿意。 即使……这里也是郁景和家。 但她就是喜欢在这些微差的事情上纠结。 其实宁桃还挺怕郁景和因为她不愿意而心里有想法。但还好,当她自己说完之后,郁景和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 他说,“还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宁桃这才放下心来。 似乎是见她还一直想着这件事,郁景和干脆换了话题。 “假期剩下的几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嗯?” 宁桃心里的确还一直在想着跟郁景和一起搬去新家的事。以至于郁景和突然之间换了话题,她还稍微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摇了摇头。 “如果有想去的地方的话,可以一起去。”郁景和说。 宁桃低着头想了想。觉得郁父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两个总是在家里腻歪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这里是郁父郁母的房子。 这么一想就更纠结了。 “要不然我们去动物园吧?”宁桃突发奇想,提议道。 动物园在市内,也不远。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也不用拿什么东西。考虑到时间问题,去太远的地方旅游很费周章。 何况郁景和是在养伤期间。趁着这种时候出去游山玩水也不好。 “为什么突然想去动物园?”他问。 “嗯……” 宁桃想了想,然后说:“因为忽然想去看动物,就是很单纯的想去。” 郁景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 宁桃中午自己回去又小睡了个午觉,走之前又简单撸了一个淡妆,然后才跟郁景和出去。 因为是郁景和开车,所以用时也不长。 两点半出发,快三点钟就到了。 因为当天不是常规的休息日,所以动物园里面也没有什么游客。两个人几乎没有排队就进去了。 之前动物园还因为疫情闭馆了几乎一年,前两个月才刚刚恢复运营。 所以宁桃还算幸运。 若是早两个月回来,她想进也进不来。 虽然A市也是省会和有名的旅游城市。但A市的动物园却并不出名,里面也只有一些常规的野生动物。来这边的基本都是父母家长带着孩子,当然,也有一些小情侣。 宁桃只有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来过一次;但现在已经重新装修得跟原先有了极大的区别,很多地方都变了。 一些小动物是在展区内,还有一些比如火烈鸟、天鹅这种没有太大威胁力的就只是在池塘里,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仿佛是在逛公园一样。 宁桃在前面走,郁景和就在后面跟着。 她对这些平时看不到的小动物总会有些额外的好奇,一直拿着手机在拍照。有时候走着走着都怀疑郁景和是不是丢了,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对方就在后面。 到了很漂亮的地方,宁桃就会停下来让郁景和拿她的手机帮她拍几张照片。 毕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网拍模特,摆各种各样好看的拍照姿势对于她来说倒是信手捏来。 但一开始,她会有些担心郁景和的拍照技术。 毕竟大部分直男的拍照水平都不太行,像谢钦淮那种真是少之又少。 拍完拿过来她看时,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好看,但实话说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宁桃能感受的出来,郁景和已经很认真的给她拍照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本来也是留作纪念用,宁桃也没想过要发到网上去。 虽然已经领证,也确定了关系。但宁桃并不想在社交媒体上提到这件事情。 一是考虑到郁景和那边可能也不方便,二也是觉得自己还在上学,粉丝们也都知道,现在就发已经领证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想走这种“已婚”人设。 动物园很大,再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得很好。宁桃走了一半腿脚就已经有些累。但是她又一直忍着没说,只觉得再坚持坚持就逛完。 但有时候,身体上的反应是最直白的。 她本身早上走路就别别扭扭,现在走多了步速就更加慢了下来。郁景和腿长,一步顶她好几步,尽管已经尽量很慢的压着步速在她旁边,但宁桃还是觉得他走得快。 “你走慢点嘛。” 她伸出手拉了拉郁景和的袖子,憋着嘴说了一句,声音着实有些委屈。 郁景和立即停下脚步,深眸看向她,轻声回了句: “好。” “要不要先坐在那边休息会儿?” 直到郁景和问,宁桃这才注意到旁边不远处有可以坐下的长椅。 这时,她确实走得膝盖和脚都有些累了,想要好好坐下休息休息,所以也就没反驳,只温顺的轻嗯了一声,便往椅子的那边去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 太阳缓慢西沉,但天空中的火烧云仍然明亮且温暖。 浅蓝色的天空被烧成略微发粉的颜色,像是宁桃他们正对着的,那群火烈鸟身上的羽毛一样艳丽。宁桃忽然想,这一幕要是让谢钦淮来拍,一定能拍出很漂亮的风景明信片。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两条小腿自然垂下,晃悠悠的,眼睛正呆呆看着视线正对面的那一群火烈鸟。 郁景和则去给她买水了,几分钟之后才回来。 拧开,然后才递给她。 宁桃也确实是渴了,接过来就喝了好几口。 人渴了累了的时候,好像连喝矿泉水感觉都带着甜味。她喝完后还回味了一下,然后才把瓶子放在一边。 “你不坐一会儿吗?” 她仰头问他,眼睛直勾勾盯在他身上。 此时的郁景和正在喝水,随着白皙皮肤上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滑落,仿佛有种致命的雄性荷尔蒙在蔓延。 与此同时,透明塑料瓶中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咕噜噜的急剧变少。 和郁景和相比,宁桃喝水的法子简直就像小猫和小鸟。 只有一点点的量。 郁景和喝完,直接把已经空了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才摇了摇头。 “没事,你坐吧。” “哦……” 宁桃不能理解郁景和为什么有位置不坐。 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下头来打开手机,准备看一看之前郁景和给她拍的那些照片。 正看着,旁边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在响。宁桃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向郁景和的方向。 是郁景和的手机铃声。 加州旅馆。 她之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是因为郁景和几乎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用那个手机铃声,从来都没用换过。 以至于那个声音一响,她就知道是他的手机。 宁桃看着郁景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接听。 他手长得很漂亮。 皮肤皙白,手指修长又分明,拿着那个黑色手机的时候显得更加好看。 宁桃坐在那儿看着他,尽量保持安静不给他添麻烦。 但不免又有些好奇,所以悄悄竖起耳朵在听。 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作者有话说: 宝想要评论 宝想要 宝得到嘤嘤嘤 中秋快乐啦 第49章 过了没多会儿, 宁桃看他放下电话。看那人的神情就像是有事,便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了?” 郁景和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眉眼落下来,看上去比刚刚严肃了很多。然后才说: “警局那边有事,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他看上去对此有些抱歉。 “啊?可是你现在不还在休假期间吗?” 宁桃也觉得有点儿突然,心里稍稍弥漫了一种不太开心的情绪。 “因为这个案子之前一直都是我在跟进。现在有了新进展让我回去也正常。” 宁桃心里不情不愿的,很艰难的哦了一声。但想到这是郁景和的工作, 也确实是正事,只好抿了抿唇说: “那好吧……” 郁景和像是看出了她那点不高兴的小心思, 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下次有时间再陪你过来。” 温润如玉的声音传递到耳际,宁桃好像一下子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 虽然自己也不想。理智上也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件事闹脾气, 好像很不支持郁景和工作一样,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但她总是控制不住。 宁桃知道郁景和对工作对家人很负责, 自己也正是喜欢这一点。想到这里,她又好像没有那么失意了, 很快便打起精神来。 “没事的,反正动物园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还是你工作上的事比较重要。” 她说。 郁景和看着她, 薄唇欣慰似的微微勾了勾, 手指的末端轻轻滑过她的右脸。 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度, 宁桃感觉心口恍然间也染上了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以及淡淡清冽如月光的气息。 她仰着头看向他,主动说:“等下出去我打车回去就好啦。你着急的话直接回警局吧。” 郁景和却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 语气显得有些坚定。 “没事的, 现在打车软件都很方便。我直接定一个在动物园门口接我的, 到时候就能直接送我到家门口了。”宁桃赶紧说。 “我先送你回家再过去,不急。” 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宁桃咬了咬唇,略微低头。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郁景和工作那边的事情。虽然会有些个人小情绪,但哪边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郁景和坚持。 为了节省彼此拉拉扯扯的时间,宁桃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她说。 —— 不知道是不是赶时间,回去的时候,宁桃体感上觉得郁景和开得比来时快了些。 等到了家。 宁桃站在车前刚关了车门,但仍然站在敞开的车窗前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看了他一眼,问她:“想说什么?” 宁桃眉眼落下来,紧紧捏了一下手指。待再次抬起长睫看向他时,才鼓起勇气小心地说:“要是忙的话,晚上你就直接在你那边休息吧。” 她指的是郁景和自己的那套房子。 那人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正随性的搭在方向盘上,利落深远的视线从里面看向她。 “为什么?”他问。 宁桃想了一下,然后回道:“你那边不是离警局更近么。本来今天在动物园逛了那么久就很累了,你还要回去工作。你在那边还能节省些时间,晚上多休息一会儿。” “养伤嘛,一定要多休息多躺着才可以!” 她说完后,眼睛一直在看着郁景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但郁景和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几秒过后才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 他对她说,也没有说回不回来的事情。而是照常启动了车子。 宁桃见他要走,自然而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便眼看着郁景和的车子那样开走了。 她能隐约感觉到郁景和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让他在那边住也只是因为他那边离警局近。省得他来来回回开车。 本来今天去玩就很累了,开车更累。 一想到郁景和还要回去工作。换位思考一下,宁桃就觉得自己要累死了。 她是想关心他,给他减轻些没必要的负担。可能是领了证的缘故,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患得患失了。郁景和就算几天不回来她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郁景和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她不明白。 宁桃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别墅。郁父郁母都不在家,宁桃就拿了点水果和零食,一路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景和是精神永动机,她可不是。 尽管她不需要开车,只需要坐在旁边。可下午逛了那么久,坐车去再坐车回来她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宁桃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翻看着自己拍的、以及郁景和帮她拍的那些照片。 她拍的照片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居多。因为光顾着看动物了也没顾得上多来几张自拍。她选了好看的一张发了朋友圈。 很快便收到了安笙的信息。 “跟谁去的,都不叫我。我不开心了都。” “没有啦。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我跟郁景和一起去的。”宁桃回。 “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这个霸道兄长小娇妻。[左哼哼][右哼哼]” 当时跟郁景和领完证不久,宁桃就跟安笙说了这件事,其他人都没告诉。 但即便如此,安笙还是好长时间没有理她。还说她是便宜媳妇,是脑子被门挤了—— 虽然宁桃后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脑子被门挤了。 都怪郁景和的样子蒙蔽了她的理智和双眼。 “你别生气嘛。[委屈]”她戳了戳安笙。 “我不生气,我只是为女娲感到遗憾,白捏了这么个好看的脸蛋儿。” 安笙回着回着,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要是你,我就要一下吊他个七八个漂亮男人。让他们给我花钱,陪我吃喝玩乐。哪像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打住!打住!” “说到这就可以了,再说可就不礼貌了哈。”宁桃回。 俩人聊着聊着,终于又说回了正经事。 “那你过段时间还回美国那边吗?”安笙问。 “当然啊,我毕业证学位证还没拿到呢,怎么可能不回去。” “那岂不是说你们一领证就要异地啊。哦不对,是异国。而且得有一年呢!” 安笙惊了,“你就不害怕他中途出轨,瞒着你这样那样的?” 是哦。 宁桃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确实是一领证就要异地了。虽然对郁景和人品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要说百分之百放心肯定是不可能。 一个月还好,一年确实是太过漫长了…… 安笙的话让她陷入了某种担心。她放心自己,却不能完全相信对方。可宁桃又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学业,所以心里还是有点儿乱糟糟的。 宁桃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晚饭时,郁景和没有回信息,也没有回来。 宁桃跟郁父郁母说了对方临时回警局的事。两人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依然是老生常谈的话。 “哼。天天就知道工作,这伤还没养好就又上杆子回去了,干脆以后不要回家了。” “也不知道多给多少钱,这么卖命。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反正不是随我。” 张丽在饭桌上发着牢骚。但宁桃知道她是作为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其实心里面还是支持郁景和工作的。只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宁桃则一直坐在饭桌上想着一个星期后自己就要回美国的事。 心里乱得很。 也不知道郁景和那边怎么样了。 她拿出手机,在桌子下面打开跟郁景和的微信页面。 “你还好吗?工作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宁桃放下手机,有些怅然若失。 郁景和真的好忙哦…… 她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希望郁景和能好好休息,不要来回开车那么累了;可另一方面她又很自私地希望郁景和能回来。 这样她就能看到他,跟他腻古腻古了。 郁景和从来也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包括案情之类的。宁桃也很少主动去问,怕影响他工作上的隐私性。再说就算自己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不操心。 吃完饭,宁桃回去修了修图片发了微博。 再回去看微信的时候才发现,郁景和居然还没有回复。 他不会真不高兴了吧? 宁桃略微有些不安。 这家伙以前脾气都好好的,现在却反而让人越发看不懂。她叹了口气,刷了刷热搜,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话题。 她想,估计郁景和晚上真不回来了。 说不定人家本来想回来的,结果被她那么一说,一不高兴反倒不回来了。 自己的关心真是多余。 这么一想,宁桃的心情也不好了。他跟她闹别扭,她还要跟他闹别扭呢。自己都没说因为他中途回去工作而不高兴。这家伙居然还不回她信息。 哼,爱回不回。她还不管他了呢。 想到这儿,宁桃气呼呼的去洗了个澡,回来看了个电影便上床了。 白天动物园逛得她确实有些累,再加上洗了个热水澡,身体整个放松了下来。宁桃躺在床上看小说,实际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很困了,却不想睡。 夜晚很静,郁父郁母休息得又早。整栋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外面有点儿什么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声响。 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还是期待着什么。 但一直在落空。 宁桃不喜欢让自己心情不好,索性也就不等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只戴了耳机,里面放着海风与潮水的白噪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过去。 可睡到一半时,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门外有人的脚步声。 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但静下来仔细去听时,却真的听到隔壁有声音。 至此,宁桃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门口开门去看时,正好看到郁景和回了他的房间,正准备关门的刹那。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 两扇门里的灯光从屋内倾泻出来,在尽头处交汇。回廊一下亮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时,他的门正关了一半,但有没有完全合上。在听到响声时抬起眼来,那人手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颀长,立如芝兰玉树。身体的一半暴露在她的视线内。 四目相对。 宁桃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怎么回来了?”她直接问。 郁景和看了她一眼,半天没说话。而是转身往屋里走去,只不过没有关门。 宁桃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就去了他的房间,光明正大的推门进去。 那人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反而很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宁桃会跟过来似的,所以才留了门。 郁景和一边脱了上身的外套,一边淡淡说了句: “这么不希望我回来?” “你瞎说。” 宁桃立即反驳道:“本来也是为了你能休息的好一点我才那么说的。没想到你还不高兴了。你要是能回来我当然更开心啊。” 郁景和脱了衣服随意放在沙发背上,很安静,没接她的话茬。 “你还不回我信息。” 宁桃见他不说话,便又紧跟着接了一句。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埋怨的语气。 “我有没有回你信息,你再看看。”郁景和面无表情道。 嗯?他回了吗? 宁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但是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忘了拿手机,也无法验证。可能是自己睡着以后他回的吧。 “回了就回了呗,你好好说不行吗?凶我干嘛!” 她蹙了蹙眉,一边紧盯着郁景和,一边跺了一下右脚。 非常生气。 她就是感觉郁景和自从她这次回来之后性格就变化好大。 果然安笙说的没有错,男人没有好东西。 他之前对她就很好,现在就一点都不好。 郁景和看着她,怔了一下,随后便忍俊不禁的一笑,看着她挑了下眉: “你又不是兔子。跺脚做什么?” 宁桃脸别向一边,不想搭理对方。谁知那人却忽然走过来,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里。 而后微微倾下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鼻尖是郁景和灰色短袖上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耳垂和颈侧有浓郁的温热袭来。 宁桃身体很快便麻了半边,失去抵抗能力,被那人唇边滑过的地方带着微微的痒。 她推了推他,但是力气小,没有将其彻底推开。 “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她皱着眉,咬唇说。 然而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男人清浅的呼吸一直传递在耳际。不知道为何,宁桃的气竟也慢慢消了大半。 等他重新放开她直起身时,宁桃才看清他眉宇间的淡淡的疲累。 她这才想起来,郁景和下午陪她逛了那么久都没坐下休息会儿。又回去工作到这么晚再开车回来,一定很累了。 “你还好吗?” 她语气软了一半,小心地开口问。 “还好。” 过几秒,郁景和回道。只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颗粒感的哑。听得出来应该是很累了。 但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那你呢?” 宁桃看着他,心口滑过微微的心疼,忍不住开口问。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平日里郁母的那种感受。 “我去洗一下,很快就睡了。”他说。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就来了句: “那我跟你一起!” 郁景和正要往浴室那边走,听到这话直接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 沉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微发亮的光。 明明能听出来已经很累了,但语气里还是带着好笑、宠溺,却又有些坏坏的气息。 “跟我一起?你确定吗?” 宁桃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产生了一些歧义。以至于脸迅速红得像个大苹果。 “我……我不是说那个,你不要想歪了。” 她低头喃喃道。 第50章 其实他知道她是无心说错, 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只是想逗逗她罢了。 看到她耳尖泛红,眼神紧张游离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有趣又可爱。 “我回去拿手机。” 宁桃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都不适应,只想着快点离开。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快步出了郁景和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 脸上的余热未消。 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拿过手机看了眼, 发现郁景和还真的回复她了。只不过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到。 宁桃放下了手机,坐在床上发呆。 去郁景和的房间还是在自己的房间? 但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纠结多久。反正都已经结婚了,在哪边都差不多。 不过她想起来安笙说的话。 此时回味回味, 好像自己是挺“便宜”的。每次不高兴,对方还没怎么样, 她自己就慢慢变好了。 可恶。 郁景和肯定是给她用了什么迷魂药,所以才导致她一遇到他就智商下线。 宁桃关了自己的卧室的灯,抱着被子回了郁景和那边。浴室里亮着灯, 外面的门没有关, 里面有水声传来。 路过时,她忍不住往里面小心地瞄了一眼。 只看到里面淋浴间的玻璃后, 隐隐约约的人影,当即红了耳朵, 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了。 怎么说呢? 她确实看过那人的好身材。前锯肌,鲨鱼线, 腹肌, 公狗腰样样都有, 只是没见过淋雨沾水的样子。不免在脑海里将回忆稍加幻想了一下。 白净却力量感的胸膛, 湿润的水珠顺着壁理分明的线条缓缓流下。 一直流到下面深处消失不见,最后才从健硕的大腿处滑下。 过了一会儿, 宁桃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脸颊微烫, 摇了摇头, 试图将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努力不去想,那个画面就越是自动跑到眼前。 好烦。 宁桃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用被子蒙着头,觉得十分羞愧,以至于像个猫猫虫一样在床上奋力的扭来扭去—— 很不巧。 郁景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在干什么?” 她在被子里,忽然听到身后清冷且熟悉的男声响起,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秒。然后才一骨碌掀开被子坐起来。 “没,没干嘛!” 宁桃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睁大,直勾勾盯着郁景和的下面看。 男人浑身上下就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灰色浴巾,头发还是湿着的,半长,一缕缕往下渗着水珠, 他上半身很漂亮,年轻白净又锻炼得当。 只是靠近左肩的位置上,那道伤口依然十分显眼。只怕以后也会留下伤疤了。 她耳朵发烫,很快将视线挪开,转了身便躺在了床上。 “你快把身上擦干净然后睡觉吧。” 宁桃没有看向他,只是侧躺着然后说。 可即便如此,心脏却还是跳得飞快。声音也明显听得出紧张。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郁景和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好在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应了一声。 “嗯,好。” 宁桃侧躺着,听到对方窸窸窣窣整理时的声音。 明明是生活中很平常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好像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 郁景和房间的灯灭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宁桃身后的床位微微因重量塌陷了一下,但很快身后便贴上一道热源。 他的手臂从她的腰间很自然地穿过来,最后在她身前环住。 其实,宁桃还不太习惯他的某些亲密行为,但一直让自己去适应。所以她只是躺在那里,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仿佛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完全熟悉了对方。 说起来,确实很久。 只不过并不是以这种身份。 黑暗里,宁桃突然又有些睡不着了。心里想起今天安笙说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挂到了嘴边。 “我下个星期就要回美国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失落。然后等着郁景和的回应。 谁知那人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会想我吗?” 她又问,小心翼翼的。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心里打鼓,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就不好收回了。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闻了一下,最后落下一个吻在她的右肩。 半晌,才回道: “你觉得呢?”他问。 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颈侧,再加上微微从身后传递过来的,带着清新男士沐浴露气息的水汽,让宁桃觉得身后痒痒的,心里面也痒痒的。 但她现在早已不吃这一套了。 “不要我觉得,现在是我在问你欸。” “我要你正面回答。” “要是我觉得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还问你干嘛啊?” 她觉得郁景和这样分明就是在逃避话题,所以解开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直接坐起来问他,态度意外地强硬。 郁景和倒是也不恼,然而侧躺着,从下而上看着她的脸。 “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宁桃也不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有那种母老虎兴师问罪的风范。 正准备说下一句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那人抓住。随后往下一带,一种惯性的作用力便使她一下子没坐稳,重新跌落回他怀里去。 她不安地乱动,却不小心戳到了他的伤口处。 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宁桃的动作立即顿住,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直到确定不会碰到他之后才慢慢转过来。 “你没事吧?”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抱歉的问。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窗帘不是遮光的类型,勉强还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没事。” 郁景和似乎只是疼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宁桃知道自己闯祸了,后面也就不敢再随便乱动。而是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趴在他臂弯搭成的窝里。 “当然会想的。” 良久后,她听到他说。 虽然不敢再乱动,但宁桃还是有自己的不满。她撅了噘嘴哼了声:“早这么回答不就好了。” “算了。” 她消了气下来,自言自语道:“你是病号,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郁景和却在她身后沉沉的笑了一声。 “是不是我有伤,你就会永远这么心疼我?”郁景和问。 “你瞎说什么呢?” 宁桃忍不住转了过来,看着他埋怨道:“能不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像我平时你健康的时候有多不通情达理一样。” 郁景和笑了笑,手指抚了一下她的脸侧。 “不说了。” 话音落了,空气中又无端安静下来。 就在两人快要睡去时,宁桃却又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立即转过身: “我去国外了你可要自觉。不能背叛我,我不能出轨,不能喜欢别人,心里偷偷喜欢也不行。” 她非常认真的对他说。 但此时,郁景和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他今天确实是很累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宁桃说着,眼睛落下来,声音也小了很多。 她看郁景和已经困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很多话都是废话,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就像出不出轨。 就算他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四条腿的□□不好找,撒谎的男人遍地是。 但她就是想听他答应她。 这样的话,她心里起码会有一点安心踏实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却忽然听到对面问了一句。 “是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她想了想,而后说。 郁景和看了她一会儿,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声道:“放心吧。” “我会的。” 他承诺道。 —— 后面的日子过得飞快。 算起来宁桃跟郁景和也没有在一起多久,就又要面临分开。只不过和上次不同。起码,这次两个人不再像上次分开时有那么大的隔阂跟矛盾。 临出国的前一晚,一家人还给宁桃提前过了生日。 她虽然不忌口,但毕竟这种糖分和热量都特别多的食物一般还是会少吃。只是蛋糕是郁景和给她买的,宁桃就吃得多了些。 奶油是她喜欢的,甜甜的,下面是香草冰淇淋的夹心。 那人还给她做了她喜欢的水煮牛肉和虾仁蛋羹。 越临近要走,宁桃就越不想走。 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机场,她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晚上跟郁景和躺在一起的时候才想起来,上次郁景和给她买的糖她还都没有吃。便又跟郁景和提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吃?” 他听完后问。 “因为觉得吃了就不完整了。就不是你给的那块儿了,所以就不舍得吃。” 宁桃说着就不免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情,还有点小委屈。 “傻。” 郁景和忽然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评价说。 宁桃抿了抿唇,没有接这个话茬。谁知道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傻?” 还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的后脑壳。 宁桃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在被子里面拱了拱,抱住男人的细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我要走了,你不能喜欢别人……” 也不怪她患得患失 整整一年的时间真的不短。 即便现在网络如此发达,但身处两地的距离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么不信任我?那你自己呢?” 郁景和问。 “我自己我当然不担心啊。我要是会喜欢别人我不早就喜欢了么?还用等到现在?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追我。也有很帅很帅的男生喜欢我的好吧……” 宁桃气呼呼地说。 “我知道。” “白色头发,之前还送你回家的那个人,你们不是在美国还见了么。” 郁景和说。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的语气很平静,但宁桃听上去却总觉得后背四处有凉风。 她愣了愣,几秒后才想起来问:“诶?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当时发朋友圈好像屏蔽郁景和了呀? 她记得是屏蔽了的。 但具体有没有屏蔽现在一下子又想得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宁桃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郁景和叹了口气,这样说了句,声线不悲不喜。 50-60 第51章 “好吧, 不管了。” 她破罐破摔似的说:“反正那段时间我是打算放弃喜欢你了,所以也不能怪我不理你。” “因为你也没有理我啊。” “而且我和谢钦淮确实只是朋友。我们的关系比那个南极洲冰川化成的水还纯净呢好吧?你可不要误会了。” 郁景和蹙了蹙眉,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只是嗯了一声。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话音落了一会儿,宁桃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双标。 因为如果是郁景和跟别的女生单独出去玩, 她肯定会无比抓狂。而且不管对方怎么说,反正自己心里这边肯定会把这两个人画上污点,洗不干净的。 但如果是自己, 她就觉得郁景和应该体谅—— 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或许是一别就要一年,以至于两个人都很珍惜临别前最后在一起的这个夜晚。 双方都不想再因为一些误会或是小事而不愉快, 甚至是吵架。 宁桃因为刚刚的话题有些心虚,凑上前主动吻了一下郁景和的唇角。 他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两只手将她往上提了提, 以便能更好的抱住。 宁桃整个人软乎乎的, 像一块温温热热的果冻。 “等你毕业回来,就搬到我那里去住吧。”他说, 声线认真。 宁桃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很快点了点头。 “嗯, 好。” 反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中途会发生什么, 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这种对于现况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承诺, 她也不会很纠结。 那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宁桃则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她想, 郁景和长得可真好看。 看着看着, 便又有些春心萌动。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像撸猫一样, 狠狠的摸了摸郁景和硬鼓鼓的肌肉。后又觉得不过瘾, 顺带着摸了摸他的腹肌。 趁着现在有便宜赶紧占一占。不然可就要等到一年以后了。 宁桃想。 而此时, 对面偏上的位置有熟悉且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么喜欢?” 宁桃正在乱动的手瞬间顿住,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他低眉看向他的眼睛。 他眼睛大,但眼型流畅,略微上挑,眸色也深。以至没有半分傻气。双眼皮是长扇形,褶皱明显。 和他对视的时候,她就总是看着看着便失了神。 宁桃嘴唇动了动,视线正片刻不移的盯着他的眼睛。 却看到他轻声笑了一下,而后说: “喜欢可以多摸摸。” 郁景和的声音低沉沉的,很有磁性。但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只说给她听一样,要离得像她这样近才能听清。 宁桃的脸当即红得不行,原本正在乱动的手却忽然被人抓住。 那人抓着她的手腕,缓缓上移。 直至他靠近心口的地方。 女孩儿的指尖触摸到他细腻的皮肤,感受到一阵来自内部明显的。 心跳的震动。 宁桃愣了一下,脑袋里有几秒钟的空白。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节奏跳得比对方还要快。她咽了咽口水,就在抬头之际,却只见到他贴近过来。 随后便是唇上一热。 从无到有,然后被慢慢侵占。 郁景和翻了个身,整个儿将她压在了身下,但是又不至于真的压倒她。只是将她困在自己怀里,深入而沉浸式地吻。 就当宁桃被他亲得七荤八素时,那人却又忽然转移了阵地。 一直延伸向下。 屋外凉风吹过,茂密树叶簌簌作响。 天空中圆圆的月亮一直静悄悄的。但几乎有一半是被乌云和树叶遮挡,让人看不清全貌。只知是山雨欲来。 可屋内的月亮却倒映在静谧且乌蓝的海水中。轻轻拨开云雾,能看到里面染上了一层害羞的,胭脂浸水似的粉。 甚是明亮。 而那朵月亮,正顺着海浪,带起一阵阵水面的波纹。 —— 终于到了登机开车的这天。 昨晚宁桃度过了一个极其美妙、且满足舒适的夜晚。 可今天一早,又要面对残酷且现实的别离。 但和上次不同,这次郁父郁母没有来,而只是让郁景和过来送她。 在机场的时候,宁桃赖皮似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嘴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自己好像每每要走的时候都特别舍不得。 郁景和看得出来她心情低落,所以尽量语气轻松。 “去了不是还可以打电话么,视频也可以。又不是几个世纪以前。”他坐在她旁边说。 但宁桃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难过倒不是单纯因为郁景和,只是一想到要离家那么远,又要回到那种时不时孤独,饭菜也不合口味的日子,就自然而然的想逃避一样。 就算不是出国。 只是正常的从放假到开学,她也一样不想啊。 宁桃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左手一直抓着郁景和的右手。好像只有这样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一些。 郁景和看她不说话,便摸了摸她的头。 “桃子都长大了,对不对?而且出去上学是为了你自己。一年时间也不长,一晃就过去了。” 他安慰她说。 郁景和不安慰她还好,一安慰她就更想哭了。 似乎能给自己稍加安慰的是,她这次带了那只郁景和送给她的布偶熊,还带了好多柚子薄荷糖。 “嗯。” 宁桃点了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随后便像没有力气似的靠在了郁景和的肩膀上。那人也任由着她靠,顺便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侧过头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像每到这种时候,时间都过得尤其快。 “你该进去了。” 过了会儿,郁景和看了一下表,轻轻叫了叫她,对她说。 宁桃的行李不算多。因为回来的匆忙,本身只带了随身物品。但这次回去郁母给她塞了好多东西,行李一下子就变沉了好多。 在过来的时候,她的书包一直都是郁景和在帮她背。 等到了分别的时候,那人才不得不给她从后面帮她背上。 肩膀上一下子有了重量,宁桃真的有些不适应——她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 “你要记得想我……” “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 她转过身,眼睛酸酸的感觉又要哭出来,但是在尽力忍耐住。只是哭腔很难压下去,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好。” 郁景和笑了笑,一边答应着她,一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柔软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宁桃点了点头。 时间快赶不及了。宁桃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这时,郁景和却低头吻了一下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是宁桃感觉周围香香的,嘴唇也润润的。 心好像变成了蝴蝶,飞了起来。 “我会等你回来的。” “郁太太。”她听到他说。 语气温柔恬静,却又像是在逗弄她一般。 第52章 哪怕回到了美国租住的地方, 宁桃脑子里都在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真的很甜蜜,让人觉得幸福。 但也有些许的不适应。总感觉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就变化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开头的时候难,但只要迈出了那一步就会发现, 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一旦离开了郁景和,离开了自己曾经熟悉的环境, 她就能立即切换成另外一种模式。 不会迷路,不会整天哼哼唧唧,也不会遇到事情手足无措。 只有每天早上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 她才会又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小女生。 她跟郁景和有比较固定的通话时间。 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因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 所以比较少用到微信。但现在距离远,也就只能用这个了。平时没有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发发微信。 但通常情况下两个人都比较忙,所以留给彼此的时间主要都集中在每天打电话的那一会儿。 她这边早上的时候, 那边刚好是一天的结束。 宁桃本来没课的时候还有赖床的毛病, 现在倒是直接有了必须起床的动力。 她喜欢听他说说每天家里那边发生的事,就会觉得好像一下子自己也回去了一样, 很有亲切感。 有时遇到这边烦心的事情了,也会跟他在电话里哼唧哼唧。 “对了, 你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宁桃一边举着手机视频,一边在床上左滚一下右滚一下, 都聊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郁景和回。 此时这边的外面正天光大亮, 时不时传来喧嚷声。刚刚舍友家养的猫咪也过来了, 动作熟练又灵巧地跑到了她的床上, 正在往她的胳膊下面蹭。 而郁景和那边的天早就黑了。 他正在他那边的卧室里,上身只穿着一件薄短袖。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下面有线条感且健硕的肌肉, 让人很想隔着屏幕摸一摸。 她有些怀念那个手感。 自从宁桃回来之后, 郁景和就很少回郁父郁母家那边去住了, 只有偶尔周六周日才会回去吃个饭的样子。 “要看看么?” 那人一边问着,一边将衣服半掀起来。然后手动将镜头拉近。从宁桃这边可以看到,郁景和之前的伤口确实已经快要好了。 幸亏医生技术好,虽然也留了疤。但至少没有那么难看。 她也总算放心了些。 这时,旁边的猫咪忽然喵呜了一声。 四只爪子先后踩到了她身上,然后在她身前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好家伙。一个月不见又肥了好多。 宁桃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才把它弄下去。 “这只猫很黏你。”郁景和说。 “是啊,平时我舍友不在都是我在喂她。而且她性格好像就是很黏人的。也不是单纯的黏我啦,基本上是个人怀里暖和,她看到了都要往里面钻。” 宁桃如实说着。 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说……等以后我回去了,我也想养宠物。” “想养什么?” 此时郁景和已经将衣服放了下来,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 “我想养……” 宁桃稍微设想了一下,一边想一边回答说:“想养萨摩耶,或者比格,或者奶油色的小法斗!多可爱啊!憨憨的。” “如果是猫猫的话我想要无毛猫,好像手感很好。” “城市里可以养羊驼吗?” 她几乎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宁桃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小时候家里不让养。到了郁家更不可能主动提出想养宠物,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谁知郁景和听完之后只是笑了一下:“你倒是挺敢想的。” “这么多动物,谁来伺候?” 对方那么一说,宁桃的嘴角和眉梢立马就耷拉下来,有些不太开心地说:“我就是说说过过嘴瘾,又没说真的要养。” “先照顾好你自己。” “这些事可以等你回来再说。”郁景和回。 宁桃点了点头,闷闷不乐似的嗯了一声:“噢,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两人之间忽然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好像都不知道再往下该说些什么。 但宁桃又不想就此挂断。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想起了要说的话,结果刚开口时却正好和郁景和撞上。 两个人一起开口,又同时停下。 于是宁桃赶紧又跟了一句:“你先说,我没什么事。” “你先说吧。”对方回。 “我真的没什么事,本来就是想说有点想你来着。” 宁桃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屏幕里面的郁景和小声说道。她发现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废话很多。 但是她又很想说,总是赖着不想挂电话。 可惜自己大部分时候上午都有课,或者是要去排练,所以很少能有一上午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跟郁景和煲电话粥。 “哪里想?” 郁景和笑了笑,声音低沉沉的,有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宁桃起初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由此联想到了别的一些层面。可仍然不太确定,只是耳朵先诚实地红了红: “你废话,还能是哪里想啊?” 当然是心里想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详装生气地样子,忽地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床上。 可是郁景和的声音却仍然从耳机中缓缓流出—— “一会儿又说想我,一会儿又说不想跟我说话。小祖宗,你挺难伺候啊。” 宁桃不想搭理他,就生气的哼了一声。 但过了一会儿又怕他会挂断,最后还是乖乖地又把手机拿了起来,平静下来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的。” 郁景和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很多,也不再逗弄她了。 “局里和电视台的政法频道,还有另外一个网络平台合作策划了一个综艺节目,会过来跟拍。大概一个月的样子。” “那不是很好吗?”宁桃说。 “我之前好像有看到过这种的综艺,感觉还挺好玩的。你会参加吗?” 郁景和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你参加吧!” 宁桃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你要是参加了的话。如果出来的早,那我不就可以在里面看到你了吗?应该会很有趣!” “而且这种体验不是很好嘛?多难得的机会啊。老了之后还能拿出来看一看,我感觉还挺有意义的。” “说不定还会有很多明星。”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啊。这么巧,你可以试着争取一下嘛。” 她怂恿道。 其实是宁桃心里想让他参加。 因为她总感觉郁景和的生活应该再加一点乐趣,不能提到工作总是那么严肃没有生机。肯定还是要与时俱进嘛。 虽然他比她大一些。 但宁桃有时候会感觉郁景和比她大了好多似的。很多新潮的梗啊,网络上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像一块笨笨的木头。 所以让郁景和接触接触这些新鲜事物应该也挺好的。 宁桃这么想。 “为什么被你一说,感觉我要是不去参加反而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机会一样。” 郁景和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他对于这些倒是没有太大所谓的,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拒绝。 但现在一看宁桃着一脸兴奋又期待的样子,又忽而有些动摇。 这时。 宁桃看了看表,这才发现自己应该去上课了。 “我一会儿要去上课了。”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屏幕。 郁景和冲她笑了笑:“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叮嘱说。 宁桃心里柔软了一下,举起右手冲着屏幕对面的人挥了挥手:“么么么,你也早点睡哦。” “好。” 她等着对方说完后,点了那个红色的挂断按钮。 一般两个人视频或者语音的时候都是要她先挂才行。因为郁景和都会等着让她先挂。 所以后来慢慢养成习惯,就都是她主动挂断。 否则不知道要互相拖到什么时候。 电话挂断后,她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地梳了头发,从小冰箱里拿了吐司和牛奶塞进包里,然后急急忙忙便出门了。 而在地球的另外一边。 外面的天色浓如重墨,寂静得不成样子。只有秋天淅沥沥的雨声。雨滴从天上坠落,敲打着树叶,又最后落到地面。 郁景和等对面挂断后才将手放下,将手机放到桌子的一边。 桌子对面有一个立着的相框。 里面的女孩子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的样子恬静又美好。 她曾经是他的“妹妹”。 但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温水浸泡着。 温暖且餍足。 只可惜她不在他的身边。 第53章 如宁桃所愿, 郁景和最后还真的参加了那个节目。 不过和传统的真人秀稍微有些不同,这个似乎更偏向于纪录片的形式。每几集有一个小专题,会跟拍不同警种的日常, 但拍摄的时候基本上是同时进行的。 每个专题里面也会请一到两个明星参与和体验。 或许因为郁景和是大队长,就避免不了出镜次数比较多。参与他们那个专题的明星是一位这几年刚红的流量小花余薇。 人长得很漂亮, 性格也很活泼。 其实郁景和他们刑事侦查的日常工作很枯燥,并没有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应该不如法医、民事调解等综艺效果好。 当然这些都只是宁桃的猜测。 她没有看到片子,郁景和又是那种很寡淡的, 对工作没什么可说的人,所以, 宁桃除了知道余薇是他们的嘉宾之外,其他也就不了解什么了。 基本上郁景和能告诉她的消息,去网上随便一查就查得到。 人家粉丝的信息比郁景和还全面呢, 其他几个嘉宾名单都出来了。 她问郁景和的时候, 郁景和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难怪。 他不玩微博,也不追综艺, 不看国产剧。基本上也不认识什么当红明星。就算宁桃拿着名字问他是不是谁去了,他根本无法将那些明星的名字跟人对上号。 别看这家伙才二十七八, 却活脱脱像是比她大了十多岁。 日子过得很快。 尽管距离相隔那么远,但因为每天都可以视频的缘故, 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因为距离而产生什么隔阂或矛盾。 如果一定要说有点点让人不太满意的地方的话, 倒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宁桃之前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女生也会有那方面的欲望。但自从跟郁景和有过几回之后, 现在一下子断了, 竟然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种事对于女生而言难以启齿…… 但不得不承认,那种有需求性质的感觉又真实存在。 宁桃甚至怀疑过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细说起来好像又很正常。 何况这种问题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其他现实中认识的女孩子有没有这种烦恼。 不过看关注的一些情感博主和两性科普博主的那些投稿和评论, 宁桃又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能接受的尺度已经算很小了…… 她只接受最传统的一些方式, 奇奇怪怪的就不太行, 需要很强的心理建设。 好在郁景和这方面是和她舒服且合拍的。 虽然偶尔会有意外发生,突然强势霸道一下,让人羞涩且难以启齿,但始终不会越过她心里的红线就是了。 她平时也会给郁景和拍一些日常照。 去教室、去舞室、去排练的日常照片,对着镜子拍一拍今天的穿搭和发型。宁桃喜欢各种各样的帽子和丝巾、发带,柜子里面很多。她不仅喜欢买,而且也喜欢用。 宁桃虽然手残,但在编头发方面却还算拿手,所以基本每天都会根据衣服换不同的发型。 有时候是盘的,有时候是斜扎或编发,有时候是披着但会用丝巾装饰。 每天换好就会对着镜子给郁景和拍一下,随手分享一下日常。 其实在这方面郁景和倒是没有那么直男。即使只是单纯的发照片,他也能够看出来她换了发带,编了新样式的头发。 会夸她的辫子和新发夹好看。 不过有时,她也会想故意逗郁景和一下。 就比如上一次她买了件新睡衣,吊带的样式,墨绿色吗,很显白。宁桃自己十分满意,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一张给郁景和发过去。然后就稀里糊涂躺床上睡着了。 结果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郁景和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故意的,是不是?” 接通后,男人清澈低沉的嗓音流入耳廓,好像在宁桃的心捏了一下。他声色沉凉,有着成年男生变声后的磁性。 明明是有些严肃训斥的语气,可又隐隐透着带着某种宠溺的责怪。 “昂。” 宁桃刚睡醒,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只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那我下次拍了不给你发了。” 她撅了噘嘴,这样说。 “不给我发你还想给谁发?嗯?” 郁景和问她。 两个人打的是语音电话。郁景和坐在桌子前跟宁桃说话的时候,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两人的聊天记录上。 对方发过来的照片上。 女孩儿对着镜子半坐在床上,两条腿自然叠撇在一旁。 她四肢纤细,墨绿的吊带裙将肤色衬得更加冷白,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乌墨色的长发很自然地披在后面,只有几缕落在肩头。 她漂亮的不真实。 即使半举着手机遮挡住了整张脸,却仍然有一种致命的纯欲感。套着最天真的外壳,却最往往最能蛊惑人心。 很难相信。 曾经像粘人精一样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了这样漂亮的女人——对于任何人来说,漂亮的皮囊都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而另一边,宁桃故意没吭声。 她只是把头埋在被子里面,手机放到耳边。郁景和那边应该是晚上了,但对于她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你以前还给别人发过?” 对方好像很重视这个问题似的,不打算放过,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甚至于比刚刚要严肃得多。 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声音里面有种莫名的紧张。这让宁桃觉得好有趣。 毕竟她比较少看到他紧张、惊讶或是吃瘪的样子。 “我拍了自己欣赏还不行嘛。” 她觉得郁景和像个老古董。干脆就这样说了句,但语气又有些像撒娇。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不一会儿,宁桃明显听到那头的郁景和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口被捏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正想着的时候,却听到郁景和忽然说了一句。 “我很想你。” 他语气很轻,但又感觉每一个字节都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砍上。 宁桃心跳空了半拍,脸红了红,而后抿了抿唇道:“嗯。” “我也想你……” 他很少这样直接的将想念说出来。通常都是她说的比较多。 今天却意外反了过来。 但是……无论怎样想,他们都还有很长很长时间才能真正的见面。 一想到这里,宁桃又感觉沉重了几分。 “不许给别人发这种照片。”谁知她刚感动没多久,郁景和又忽然说。 话题猛然间就绕了回来,让人猝不及防。 “我没给别人发过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耳尖微微红了一下,纯粹是被郁景和给气的。她本来只是想发给他逗一下他的。哪里有给别人发过。 怎么可能给别人发过嘛。 “嗯。” 那人倒像是总算放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 —— 日子总算从夏天转而到了冬天。 宁桃忙得没有时间回去,只能留在学校附近过寒假。 虽然有时候接小推广能赚一些钱,但相比于开销而言还是太少了。再加上她比较佛,内容产出也比较少,只是拍拍日常之类的。 即使流量看起来还不错,但实际都还属于是个人爱好。 推广费用也不是时时都有。 宁桃不想伸手要钱,用卡里钱的时候也一直谨慎节省。 为此,她还偷偷去餐厅兼职过一段时间。店长对她很好,开得工资也不低。关键是每次拿到小费的时候,宁桃心里就很高兴。 有一种很特别的满足感。 快到圣诞的那段时间,郁景和他们局里跟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合作的纪录片也终于可以看了。 宁桃蹲班蹲点儿的等在电脑前等着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纪录片娱乐性没有那么高,宣传也不是很给力,所以也没有什么首页推广之类的。等到了时间,宁桃连续刷新了好几次都没搜到。 最后过了几分钟才搜到,她也终于能兴致冲冲地点进去。 其实宁桃本来只想看有哥哥在的那个专题,但后来又觉得想要多了解他一些,这才准备从头开始看。 她从小对他的工作内容都一知半解,郁景和回来也很少说这些。 但她想,自己和郁景和既然已经结婚了,她也理应多了解了解他的工作,还有他的同事和朋友们。 宁桃在睡前沉浸式的看了一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再加上第一期那个嘉宾本身也是喜剧演员,反差很大,出来的效果就特别好。 只是她后来太困了。 一方面又想先看郁景和的那期,一方面又强迫症式的想从最前面挨着顺序看。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能抵抗住诱惑,先看了一眼后面有郁景和的那一部分。 不过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下镜头里的他,没有看具体的内容和细节。 哥哥真好看。 在镜头下面也那么好看。 宁桃看完之后就变得心满意足,终于将平板放到了旁边很快睡了过去。因为是放假,所以也终于不用起得那么早。两人这几天也把视频的时间延后了一些,让她能够睡个好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稀里糊涂把闹铃关了,结果又睡了过去。 此时,郁景和已经打了两个未接电话。 她怕他会怀疑自己出事,所以醒来一看到就立马回了电话过去。 也不知道郁景和睡了没有…… 可恶。自己居然睡过了,真的好离谱。宁桃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想。 很快,电话通了。 “喂?” 一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她便先一步解释说:“我昨晚看你们那个纪录片看得太晚了,然后就好困。今天早上脑子不清醒稀里糊涂的,就把闹铃关了,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嗯,猜到了。” 郁景和回。他声音淡淡的,也没有怪她起晚。 “你是不是该睡了?还是已经睡了被我吵醒?” 宁桃心里很抱歉的看了看表,忍不住问。 “没事,还不困。” 郁景和回答说,“幸好你的懒觉只持续了一个小时。要是再多睡几个小时,我就要担心你出事了。” “怎么可能啊……我都不怎么出去。而且也有室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好吧。在这边我警惕性很高的。” 宁桃一边说着,但一边又觉得有人在关心自己,心里发暖。 “昨晚看得怎么样?”他问。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没有看到你们刑侦的那个部分。你看了吗?” “今天看到同事在放,我就看了一眼。”那人回。 “嘿嘿。” 宁桃傻笑了一声,然后说:“我虽然还没有正式看到你们那部分,但是我昨晚偷偷看了一眼你的几个画面。我觉得好帅哦。”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生!” 她说完后便听到另一头的郁景和轻声笑了一下。 “继续喜欢吧。” “他就在你手里,不会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其实最开始的几天还没有什么。 宁桃就正常把那个纪录片当成了下饭综艺, 直到看完了都是处于一种很开心的状态。 郁景和所在的刑侦科那一部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聊。主要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还挺会插科打诨的。 而且徐薇长得漂亮,最出名的几个角色是耽改剧里的女反派, 但在现实里却总还是挺有趣的妹子,有种反差萌。没有什么明星的架子, 跟他们局里的人也都相处得不错。 坏就坏在宁桃是个资深网虫兼颜控。 她平时在抖和B站也喜欢刷一些帅哥美女,还喜欢磕各种俊男美女的CP。所以大数据也喜欢给她推这种相关的东西。 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在抖上面刷到郁景和。 更没有想到会被大数据推送给她郁景和跟徐薇的CP。 一开始宁桃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就正常的点开来看。 抖上郁景和的单人短视频比较多, 她也很喜欢看。 一开始估计只是路人喜欢所以剪的,但后来有没有平台运作就不知道了。 那人原本就长得好看, 再加上各种剪辑效果和配乐便更有种特别的感觉。 何况郁景和不是明星,再加上职业加持,比较有神秘性, 就很多人把他带入了各种小说里的警察角色。 紧接着, 宁桃就又慢慢刷到了一些郁景和跟徐薇的CP向视频。 最开始她也是当个乐去看,娱乐向嘛。 毕竟她自己磕的cp很多也都是拉郎配, 也不会那么傻非要往真人身上靠。但后面看了几个之后,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有些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就会点进去的缘故, 尽管她不想看,但因为之前点过, 大数据就总是给她推送这些。 “我先说了, 高冷禁欲刑警X娱乐圈清纯小花, 这是什么顶级小言设定啊啊!” “实不相瞒这一部分我看得时候就感觉这对儿有点儿拉丝, 嘶——” “这是纪录片吗?这不是恋综吗?甜死我算了呜呜呜!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郁警官看薇薇的时候眼神就好苏, 我不信没有动心过呜呜呜呜, 一定是真的有好感的吧!” “克制又心动, 温柔且隐忍。豪爵豪爵啊!” “男生是之前我们学校的,同级不同班。确实一直很优秀。听说还被校花倒追过。[扶额]” “两个人都是单身!怎么就不许我们磕一下了!!男未娶女未嫁呜呜呜呜,而且薇薇在微博宣发的时候叫他郁警官欸,还加了爱心!再不磕一下就不礼貌了吧!” 虽然宁桃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但这些up主真的剪的好好,磕的人也很多,连她看多了也有些迷迷糊糊,感觉这两个人好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她情感上有些不高兴,可理智上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些而影响情绪,不然就是小心眼。 本来也不是真的啊。 但某种沉重的情绪却在真实的蔓延。 尽管她做了很多事情努力使自己高兴起来,但每每短暂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最终却还是能回到那种郁闷的情绪。 宁桃心情一不好就谁也不想搭理。 她吃了饭又跟猫猫玩了一会儿。她把所有平台能屏蔽字眼的都设置了相关的屏蔽,这才终于没有再刷到相关的内容。 在感情这方面,她就是特别小气。 甚至连宁桃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敏感又作。明明对方两个人也是很正常的在相处。只是因为一个是嘉宾,另一个是队长,难免接触要多一些。 可看了那些内容又总是心情低落。 她本来临睡前想给郁景和打个电话来着,可手机都打开了,正准备播的时候却又犹豫。最后临了临了也没有打出去。 宁桃觉得这件事就算跟郁景和说了也没有用。 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两个人领证了的事本来除了郁父郁母和叔叔之外也没什么人知道。观众们不知情磕起了西皮也正常。 本来人家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很般配啊。 谁不喜欢俊男美女谈恋爱呢?要是她,她也喜欢。 何况自己和郁景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大家都知道她是他妹妹是其一,自己还没有毕业时其二。不管哪一条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说闲话,让人多想。 反倒还有一种蹭热度的嫌疑。 更何况郁景和这个职业,实在不能有半点儿舆论问题。否则就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 这些问题她都是知道的。 虽然宁桃很自私,但大多数时候都会为别人着想。 只是为郁景和着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又还是会觉得委屈。哪怕不公开的要求还是她自己提出的,就很矛盾。 她觉得自己是为了郁景和考虑。 但这不代表她成熟到任何问题都能想得很开啊。 就像即便现在跟郁景和领证了,她心里也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再加上不在他身边,郁景和每天做什么,见了谁她都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就尤重。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容易陷入感情的年纪。 遇到漂亮的女生或者是那种一直靠近他照顾他的人,出轨就是很正常啊。 多少异地恋跨国恋最后都是以忍受不了寂寞最后喜欢上另一个人而告终。 这种例子宁桃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她的确感到不安心,但一时半会又没办法消解,只能闷在肚子里。最后干脆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那种感觉仍然没有消失。一想到这件事就像是病症复发了一样,重新陷入没头没尾的郁闷。 郁景和打电话来的时候她也不想接。 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一直停在眼前,宁桃就莫名的只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去。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因为这种理由就怪罪于郁景和本身就很无理取闹。 但那种情绪一上来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按了拒接,然后就把手机关机了扔到一边,准备继续睡。 可闭上眼,却又感觉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只能重新起来,准备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宁桃重新开了手机,但因为不想看到郁景和的任何消息所以很快就把微信卸载了,暂时开了飞行模式。 后面又找了个同学一起去看电影。 疫情对全球实体经济的打击都不小,电影院里面也没什么人。 因为看得是喜剧,宁桃很快便被剧情的节奏所吸引,也就暂时没有那么郁闷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后,又一起去周围的超市转了转,买了很多东西。 等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宁桃不敢晚上自己在外面乱逛,所以趁着还没天黑就很快回去了。才刚一回去,舍友就从屋内探出头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哥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我就说你没事。就是手机没电,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 “啊?” 宁桃在对方嘴里听到郁景和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想起来之前确实给过郁景和自己在这边几个好朋友和同学的联系方式。 “好的,谢谢啊。” “没事。”舍友看她安全回来了,就又关了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宁桃拎着两个塑料袋的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暂时放在一边。她坐下来打开手机。因为之前要买票之类的已经解了勿扰模式,但一直不想去看而已。 现在已经囤积了很多未接来电。 宁桃叹了口气,重新把微信的app下载回来。 其实出去玩了一圈,之前那种钻牛角尖的情绪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她知道自己任性,故意莫名其妙不接电话让别人担心就是不对。 但听说郁景和在单方面着急她,担心她,心里又免不了有些开心。就好像一直得不到老师或家长关注的小朋友,总会以各种奇怪又出格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 宁桃将手机捏在手里,一直犹豫着。 知道应该打电话回去报一下平安,但是又害怕郁景和会因为这件事而她的生气。 她纠结了很久,最后才鼓起勇气给对方拨了电话回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 宁桃只喂了一声,那人便很快回了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郁景和的声音足够冰冷,也足够严肃。 她又足够了解他,仅凭这一句宁桃就知道对方已经十分生气。 女孩儿举着手机低下头来,心尖像是被人捏住。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论有什么理由,自己这种做法都不对。但她已经做了,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圆。 “所以你遇到任何事就只会沉默是么?” 郁景和又问了她一句。 他的语气和声线都让她十分害怕。 他越是质问她,她就越是不敢说话。似乎此时此刻所有的感官都暂停歇业,只剩下一种极度的紧张和窒息感。 她很想哭。 眼睛酸了又酸,最终还是有眼泪流了出来。宁桃擦了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就是……心情不好。” 话音落了,对面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当郁景和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已经和刚刚有了明显的不同。似乎比刚刚温和了很多,又带着某种歉意。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尽量放轻声音问她,声线中有微微磁性的颗粒感。 他一问她,宁桃心里那种委屈劲儿就更盛了,眼泪更加汹涌。 但这个事要怎么说呢?她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她回道。 可惜郁景和最拿手的就是审问与测谎。何况就像她了解他一样,他也足够了解她。当即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而且也不想放过她撒谎背后的成因。 “但所有的心情不好都是有原因的,宁桃。” 他等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郁景和叹了一口气,声音比刚刚要疲倦和柔和很多,也真实了很多。听着他的声音,宁桃怀疑他昨晚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55章 过了好一会儿, 宁桃才忍不住说:“我看到你和徐薇的视频了。” “什么视频?” 郁景和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问道。 “就是别人根据那个纪录片里面的一些画面剪辑的,你和徐薇cp向的视频。”宁桃说。 她说完又怕郁景和还是听不懂, 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cp向就是爱情向的意思。” 可宁桃解释完了又觉得跟郁景和没法沟通。 好像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要郁景和翻译一遍。而且话一说出口,对面便有了短暂的沉默。 宁桃觉得对方可能是有些无语。 其实她解释完, 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郁景和问。那人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宁桃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他皱眉的样子。 “昂。” 宁桃趴在桌子上,轻应了一声, 只有手机还放在耳边。 郁景和没再说话了。 起码有二十来秒,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宁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内心煎熬极了。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他这个理由。 正懊恼着,却又听到了郁景和的声音。 “我和她私底下没有联系过。” 那人说着, 声线异常的冷静且正式。让宁桃莫名的就有一种直觉, 觉得自己错了,甚至十分心虚和惭愧。 “宁桃。” “我就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半晌, 他又反问道。语气和声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能瞬间割开人心里的平静。 宁桃觉得他好像在训斥她一样, 可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心里郁闷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了好了, 我错了行叭。” “我不应该没有弄清楚没有证据就乱生气, 不应该故意不接你电话让你担心, 反正都是我的错。” 她有些愤愤不平, 发泄完反而比以前更委屈。 原本只是愤怒的,可到最后却慢慢发展成了难过和委屈。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带了别扭的哭腔。 她是真的不想跟郁景和吵架。 明明两个人之前都相处得很好, 那么多年也没有吵过架。可宁桃发现自从自己跟郁景和告白以来, 他们之间就总是吵架,总是不合。 是不是他们本身性格就只适合当兄妹,不适合在一起啊? 在那一瞬间,宁桃甚至有了这种怀疑。 但还来不及多想,那人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没有说是你的错。” 郁景和说:“桃子,你先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 “我没有激动。” 宁桃条件反射似的立即反驳了他。可是又很快抑制不住,直接呜地一声哭了起来。 “桃子?” 他赶紧安慰她,连语气都跟刚刚不太一样。 “不是说想我吗?要不要跟我视频?”他问。 “不要。” 宁桃吸了吸鼻子,很快拒绝。但也因为郁景和的态度有所变化,所以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继续哭了。 “为什么不要?”郁景和问。 他只要是不严肃不生气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撩撩的。很有磁性,温柔里又仿佛带着某种专情和清澈。 是所有小姑娘都会喜欢的类型。 “不想跟你说话。”宁桃支吾道。 其实她脑子里面乱乱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不想和郁景和视频却是真的。因为她不想让对方看到她现在这样刚刚哭过的丑样子。 而且也保不准跟他说着说着就又想哭。 “那不哭了好不好?”他问她,就像小时候哄她的语气一样。 但不得不说,宁桃就是很土,就是很吃这一套。 “嗯。” 她蚊子叫似的应了一声。没有再哭了。只是刚刚的眼泪还在脸上,有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问:“那我过几天去看你怎么样?” 宁桃愣了一下。 “看我?来美国看我吗?” “嗯。” 郁景和轻轻应了一声,问她:“想让我去吗?” 或许是过于突然,宁桃只觉得手足无措,甚至于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那会不会太麻烦了?还要请年假,很耽误你的时间吧。” “不会。” 那人回道,“跟你有关系的事,所以就不算是耽误时间。” “不想让我去吗?” 他的声音异常温和恬静,带着微微诙谐的语调,让宁桃有一种刚刚生气且冰冷的人并不是他的错觉。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回来了,这让她重新有了一种惬意而温暖的安全感,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 “不是……就是怕你来回太折腾了,而且又花钱。回去可能还要隔离什么的。” 宁桃解释说。 她当然希望郁景和过来啊。可是那有些不太现实。来来回回涉及到各方面问题,自己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对于郁景和来说很麻烦。 “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快来月经了所以比较敏感,情绪波动大。” “你不用担心的。” “我今天跟同学出去玩了一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赶紧解释说,希望郁景和能打消这个冲动的念头。如果郁景和因为这件事就过来一趟的话,她真的会感到很愧疚。 “嗯。” 对方也没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宁桃松了一口气,觉得郁景和只是说说的,应该不是真的要过来。 如果真的要费尽周折过来一趟,她想一想都觉得麻烦。 “不生气了?”他问。 宁桃抿了下唇,最终嗯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疑,太敏感了?” “不会。”那人回答。 他的声音很平静,有种烟火气的温和。 “你只是离家太久了,可能会有些想家,情绪就比较容易波动和敏感。” “嗯。” 女孩儿应着,声音逐渐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丝愧疚和心虚。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嗯,还没睡。” 他声音有些哑,让宁桃心里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像是挤爆了一颗酸柠檬似的,很不好受。 “对不起……” 宁桃捏了捏手指,抿了一下嘴唇:“你快去好好睡吧。” “不要担心我这边的事。” 她对他说着,语气轻柔。 “但比起睡个好觉,我更希望你不要多想。” 郁景和回道,“我没有跟她私下有联系。” “我不会喜欢别人,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喜欢别人。” “如果我这么轻易和短时间内就能喜欢上一个人。那我之前就应该已经喜欢过很多人了,而不是直到跟你结婚都没有过女朋友。” “宁桃。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因为这句话,宁桃总觉得他还是有些怪她。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上去又都有些道理。只是她听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潜台词。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假装自己听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 她气势渐弱,对着手机说道:“你那边是不是要凌晨了?你快睡一下吧。不然白天会头晕的。” 宁桃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了的天色,赶紧反应过来时差的问题。想要督促他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哪怕睡两个小时也比一夜都没睡要好。 “嗯。” 郁景和回了一声,但是却没有挂电话。 宁桃心里其实也想再听听他的声音,也不想这么快就挂电话。可是又想对方能多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自己不挂断的话,郁景和也肯定不会先挂的。 所以她狠了狠心,说了一句“那我挂了哦,你快点闭眼睡觉”。 然后便猛地挂了电话。 郁景和的声音开始不再出现在耳际。 宁桃自己盯着已经回到初始页面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把买回来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又扫了扫地。可是一边做家务,脑子里却又不断的在担心着各种问题—— 郁景和睡了没有? 要是第二天上班精神不好怎么办? 女孩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叮嘱郁景和第二天上班不要自己开车去,以免疲劳驾驶。想要打电话提醒,却又害怕反而打扰到他这短暂的休息。 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编辑了一条微信过去。 好在郁景和回复他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那人回了一条:“已经在局里了。” 她这才将将放下心来。 —— 后来的几天,宁桃心里那种不开心的感觉也淡淡褪去了。 好像有些事情想通了就好了。就像郁景和跟徐薇cp向视频的事。明明自己知道只是剪辑出来的,为什么非要当真呢?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一天到晚都把精力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有这个时间委屈难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运营自己,怎么经营账号呢。 而且马上就毕业了…… 周围很多同学都已经早早的在考虑去向,只有她还没有目标。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会留在美国,但是回国之后要考舞团还是继续读,都是一个问题。 快过圣诞的那几天,宁桃跟朋友一起做了巧克力。 虽然有朋友手把手带着,材料和设备也很齐全,但前两次却还是失败了。好在第三次很成功。她又烘焙了一些小熊饼干,买了漂亮的铁盒子把巧克力跟圣诞包装了起来。 她最近留学圈里恰好有人要回国,宁桃就想着花钱让人帮忙带回去。 等回了大陆再寄给郁景和,这样就会方便些。 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圣诞礼物? 因为想要保留些礼物的神秘感,所以就一直没有跟郁景和说。谁知道还没等她把巧克力和饼干盒子给人家,就先出了另一件变故。 那天一起床,窗外就是灰蒙蒙的。 她打开窗帘时,瞬间有一股寒气扑洒在手臂上。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了雪。雪花此时仍在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 宁桃起来洗漱了一下,还没等吃早餐,便收到了来自郁景和的微信消息。 上面显示着的是一条定位。 地址,就在她所在的城市。 第56章 宁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是那个定位却又千真万确的摆在眼前。 “什么意思??你到这边了?” 她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一边觉得惊喜, 另一边又有些埋怨郁景和为什么来了也不跟她提前讲一下,好让她有所准备。 幸亏她今天起得早。 但凡要是睡个懒觉,没有看到郁景和的消息, 这家伙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 以往,她总是被对方照顾的那一个。可今天宁桃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生怕郁景和不熟悉情况, 走丢了怎么办? 她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穿好衣服准备去接郁景和。 宁桃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国内好好学车,考个驾照。 之前在国内刚高考完的那会儿, 张丽就提过两次让她去学。除了驾校的老师,正好还可以让郁景和在课下教她, 接受起来也比较快些。 当时宁桃就是看了网上的一些视频,感觉那些驾校的教练都很凶。 再加上她胆子特别小,就不太敢去。 但在这边留学不开车的话, 出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她也是来了这边之后才去驾校学的, 朋友陪着去考了驾照,然后又租了长租车。过程坎坷又崎岖, 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 说起来。 除了舞蹈和郁景和之外,终于学会开车或许就是她今年最大的收获了—— 虽然她的驾驶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当时考的时候宁桃满脑子都想的也是肯定过不了。 所以平时能不开车尽量还是不开。 就算上路开的话也是慢慢的,异常谨慎又小心。 “你先在那边等一下, 我现在过去接你。” 她着急忙慌地拿了钥匙从楼上下来, 一边走一边给郁景和发信息。 外面还在下着茫茫白雪。 宁桃穿了一件羊羔绒夹克, 下面是卡其色的毛呢裙, 只背了一个小方包。 此时,地面上已经积攒了一层雪, 加绒运动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或许是因为温度低。 一出公寓, 她便瞬间感觉到一股凛冽而又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 宁桃一路头也不抬的走到了车旁边, 然后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坐在驾驶位上,低头等着郁景和给她回消息。 结果这家伙突然就像消失了似的,也不回话,害得她就有点着急。但自己先过去的话,又怕跟郁景和正好错开。 正想着,旁边的车窗却忽然被人敲了敲。 咚咚咚的。 宁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这边的警察或者小混混。可抬头去看时,却看到了一张自己英俊且万分熟悉的脸。 郁景和? 她当即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钟才慌乱的打开车门。 那人后退一步,看着她从车上下来,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你,你怎么直接过来了?”宁桃问。 她觉得很神奇。 “不想见到我?”对方笑着问,眉眼有了微微的弧度。 这人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干净英俊。可平时不笑的时候却总显得淡漠疏离。只有她能见到他笑起来时那般温和如煦的样子。 比不笑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哪有……” 女孩儿的脸红了又红,眼睛也酸酸的。但却不是委屈,只是有些惊喜到感动。 她低下头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惜后来又没忍住,还是直接扑到了郁景和怀里。 郁景和本身就比她高很多,宁桃抱住他的时候,脸将将到达他的心口。 再加上她今天穿得羊羔绒外套又很厚,抱起来时有种树袋熊的感觉。 但也比平时的满足感更甚。 那人看着她扑过来,好像一只好久没有见到伙伴的小博美,兴奋蹦跳地跑着过来。便也习惯性的张开双臂,以便她能更好的抱住他。 宁桃抱着他,在他怀里停留了很久,侧脸都靠在他的胸口处,久久都不愿意离开。 郁景和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清冽气味,以及某种,久违的安全感。 她不松开,那人也由着她抱。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回抱了一下,吻了吻她的发顶。 雪依然在下。 周围明明不断的车和行人从他们后面经过,但似乎都被消音了一般。很长一段时间,宁桃心里就只有抱着郁景和真舒服的这一个念头。 就好像是在做梦,可各种触觉嗅觉等的感知却又无比清晰。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幸福。 过了一会儿,宁桃才感觉长时间不动,脚底有些发冷麻木。她小心地换了换脚,跺了跺,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郁景和。 “你怎么来都不提前跟我讲一下。” 她看了郁景和一眼,然后低下头暗戳戳的嘟了嘟嘴,有些埋怨又别扭的语气。 “我来之前不是问过你了,问我需不需要过来看你?” 郁景和回。 “那个哪算啊……我又不知道你哪天来。” 话说完,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意义。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她抿了抿唇,重新抬头看他,十分谨慎的问:“话说你是请假过来的吗?不会影响到你什么吧?” 宁桃对局里的那些事了解得不多。 所有的认知仅存在于郁景和长此以往,有限的只言片语。 但她知道,他们单位总是会有各种评选啊奖励啊几等功几等功之类的荣誉,对事业上和提升上影响还挺大的。 她很怕会影响到郁景和这方面。 “当然不会。” 那人解释说:“我前几年的年假和探亲假都没休。” “而且正好前面有几个大案都结了。其他的事也是交代好了才过来的,你放心。” 他对她说。 听郁景和说完,宁桃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说完,宁桃才又将脸在郁景和怀里蹭了蹭。 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很快抬起头来说: “别在外面了,快进去吧。外面站得我脚冷。” 郁景和看着她松开他,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公寓里面走。 女孩的手软软的,很热乎。 他任由她拉着他上楼,直到宁桃打开门,她在这边的小房间也终于展露在他眼前。 宁桃租的公寓面积不大。 只有一个卧室,附带一个小阳台和独立的卫生间。一进门便能看到女孩儿的那张小双人床。被单和枕套都是香芋紫的,奶油绒质地,很厚实,正适合冬天。 看上去很温暖。 床上面一边卷了一床被子,还立着他送她的那只小熊。另一边应该是宁桃常睡的地方,被子掀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宁桃的屋里总是有种女孩子的香气,一进屋他便闻到了,一种奶油芒果的味道。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这边。她总是喜欢买各种香香的东西放在角落里。 她东西多,放得都零零散散的,就显得比较乱。但是很温馨。 注意到郁景和扫视的视线,宁桃就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职业的关系。总之宁桃就觉得郁景和一安静下来观察的时候准没好事。 “可能……稍微有点乱。” 她不好意思的说,抬起眼悄悄打量郁景和的神情。 却只见他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勾起。 “没事,又不是没见过你房间。 ”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弄点吃的给你?”宁桃又问。 她很像一个新手,很紧张,但又努力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 “我不饿。”郁景和回。 “噢。那就好。” 郁景和放下行李往里面走了走,随便查看了一下门窗之类的。 宁桃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屋子里一下多出来一个大男人,就显得整个房间都小了好多。而且也不太适应。 “对了,你休几天啊。回去的机票买了吗?” 她突然想起来问。 当时郁景和正在检查她门窗的锁。听到她问之后才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我才刚来就让我走?这么快就对我厌烦了啊,嗯?” “是不是喜新厌旧?” 他转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才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她身边。语调微微上扬,配合着他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格外让人心神荡漾。 宁桃的脸红了红。 “我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好有所准备啊。” “看看这几天可以怎么安排。”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想要玩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问。 “没有。” 郁景和摇了摇头说,“过两天就回去。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你。” “哦。” 宁桃愣愣的,呆头呆脑地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来看向郁景和。 那张脸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她记忆里面熟悉的那个人。眉眼很深,凌厉且深邃。但整体上却又给人一种干净透彻的感觉。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了。 宁桃仔仔细细盯着他看,想要看出跟自己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变化。 却听到他低头关切地看着她问: “怎么了?” 宁桃摇了摇头,却忽然心下一动,踮起脚尖来亲了郁景和一下。 很显然男人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郁景和只觉得唇上微微温热的一润,香香软软的。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离开了他。 只剩下唇上还残留着女孩儿唇边淡淡的香气。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实宁桃也没有特别鼓起勇气或是怎么样,就只是突然之间的一种冲动。 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人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而这时,已经关上了的门口却忽然传出一阵小猫挠门的声音。 应该是邻居家的小猫又想来找她玩了。 宁桃赶忙从郁景和的身边绕过去,然后去给猫咪开了门。 这只美短起司猫咪最近吃得越来越胖。有时候宁桃会喂她,她主人回来也要喂她,现在都快变成一个球儿了。 但尽管如此,却还是很快的从门缝了钻了进来。 然后就当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跑到宁桃的床上,往上面一趴,然后不动了。 “小胖猪。” 宁桃说着,从门那边走回来,再一次绕过郁景和身边,然后坐到了床上。 她用手摸了摸猫咪的后背。 “都吃这么胖了还不减肥。还天天往我这边跑。” 这时,郁景和扬了扬眉,在旁边问:“这就是你邻居家那只很粘你的猫?” “嗯。”宁桃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只胖胖的起司猫身上。虽然胖,但确实可爱,而且很亲人。 她坐在床上,看着它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不过她主人最近说要让她减肥了,再这样胖下去健康会出问题。要控制食量,所以以后我都不能喂她吃东西了。” 宁桃一边摸,一边略显遗憾地说。 可这时,还没等她说完,却忽然感觉下巴被人用手指抬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 便只见郁景和身体挡住了窗口的阳光,俯身吻了她。宁桃习惯性的闭上眼睛,不到半秒,唇齿便已经被他所攻占。 鼻尖和周身也都成了他的气息。 有一种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冰泉水一般澄澈清凉,然后慢慢凝结成软绵绵的白色,构造出一种旖旎而迷幻的梦境。 最终温和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融化掉。 就像外面下着的雪。 缓缓将她包围。 他揉乱了她的头发,也弄乱了她的衣衫。 那只美短起司猫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原本还在一直盯着看,到后面竟还会识趣的起身下床,跑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去,然后继续趴着。 干燥、温热、明亮而混乱。 有限的房间内。 空气中原本芒果奶油的气味已经被清新的雪松味所猛烈冲淡,只剩下女孩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残留着的,细腻而温暖的甜香。 她是一只小动物。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困住在那清新的桎梏内,再也无处可逃。 第57章 巫山相会, 骤雨初歇。 房间内的声音渐渐散去,安静下来。 宁桃没了力气,懒洋洋的躺在郁景和旁边。肩头露出一半, 身体剩下的部分在被子里。 旁边的另外一床卷起来的被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推到了地上,但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捡。 原本在那里放一床卷好的被子就是为了让自己旁边不是那么空旷。 否则她晚上睡觉时会害怕。 宁桃此时静静地侧躺再郁景和旁边, 缓慢和小幅度的呼吸。 而这时,他的胳膊却抬了起来,将她轻轻抱过来, 搂进怀里。 她落在身后的长发被他挑起。 发丝的尾端在男人的指尖缠绕着,不时在指腹间微搓缠绕。指尖时不时滑过她的后背, 引得她不舒服的扭动,身体微微颤了颤。 休息了片刻,女孩儿的体力和精神也终于恢复了些。 她抬眼看了下郁景和的脸。 那人上半身几乎没有盖东西, 被子只盖住腰腹以下的位置, 露出了白净而又肌肉分明、令人心猿意马的胸膛。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在低头看着她。 那人眼神澄澈, 只有眼尾和脸颊上还残留着的一抹淡红,还能证实刚刚他越过的戒律与犯下的“罪过”。 “要不然你就别回去了。” 宁桃的手一直很自然的放在他的心口前, 没力气抬起。只是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肌肉: “就一直等我毕业了, 再跟我一起回去。 “怎么样?” 其实宁桃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可是她就是喜欢在他面前没话找话。 “行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 语气温和地调侃她道:“那我不回去了, 你养我吧。小富婆。” 宁桃的脸红了红,觉得害羞。 其实郁景和一直是知道她之前会去兼职当模特的, 包括她在网络平台上有些小粉丝他也是知道。 但他从来没有管过她这方面。现在一下子被他调侃, 宁桃就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笑话我了。” 她嘟了嘟嘴, 有些不开心的说。 而这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吓了宁桃一跳。随后便听到隔壁的猫猫室友在门口说: “桃桃,毛球在你房间吗?我准备带她去宠物店洗澡了。” 宁桃心脏一紧。 她现在上上下下没穿衣服,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了的感觉。 “等!等一下!马上!” 她急急忙忙从旁边捡了毯子把自己简单裹了裹,然后别别扭扭地下床将门开了一条缝。将头探出去说: “你等一下哈,我把它抱过来。” 而此时,那只毛球正懒洋洋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它刚刚才看了一场“大戏”,似乎还在回味,哪怕主人就站在门口了也丝毫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 “毛球,毛球。” 宁桃一只手拽着衣服,另一只手努力想要把猫猫撵到门口。谁知这只起司猫玩儿心大起,还以为宁桃是要跟她做游戏,所以总是避开她的手,跳来跳去的。 她十分窘迫,同时样子也十分滑稽。 一方面是很担心舍友进来发现郁景和,另一方面也想赶紧结束这场尴尬,可偏偏猫咪在这个时候就不配合。 但如果她两只手去抱,她又害怕自己身上裹着的毯子掉下来。 最后好不容易才把猫咪抱起来。 这家伙又吃得太沉了,差点都快抱不住了。她赶紧挪着碎步回到门口把猫咪交给了对方。 “谢谢,那我先带她去啦?” “嗯,路上小心。” 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邻居便抱着猫离开了。宁桃关上门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郁景和的怀里躺了下来。 因为外面下雪的缘故,室温并不算很高。 最近好像也确实一直在降温。 宁桃刚刚随着裹了毯子,但肩膀和脖子都露在外面,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冷的。当重新钻进被子里的那一瞬间。 某种微微的寒冷瞬间褪去,交替而来的是一种极端舒适的温暖。 热度像潮水一般从后背袭来,迅速延展包裹至全身。 肌肤因为迅速变幻的温度有些不适应,就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似的,很快使她抖了抖。 而此时,郁景和也适时从背后抱住了她。 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抱着挪了一下,直到她的后背像是贴上一面滚烫的墙壁。 耳边很明显有他扑洒的热气。 宁桃小心地在他怀里缩了缩,下半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大家伙。 然后她就又一动都不敢动了。 好在郁景和只是抱着她,没有再下一步动作。过了一会儿,宁桃才转过来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然后说: “你还是干净的吗?” 那人看着她,略微有些无奈的笑。虽叹了口气,但眉眼却依旧是温和如常的,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你又来了。”他摇了摇头。 “什么我又来了,我都好久没问过你这个问题了。而且都这么久了再问一遍怎么了?我要听你自己说。” “你要是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宁桃不满意地撇了撇嘴,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非常执着的想要郁景和自己说一遍。 两个人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隔了一个太平洋那么远。 她不放心的时候,就会总想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确认。 “好好好。” 郁景和像是被她打败了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干净的。满意了么?”他问。 其实他可以撒谎的。而且就算撒谎宁桃也没有办法发现。但她还是努力看他的表情和语气,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心虚和躲避。 可他总是一脸坦然。 宁桃什么也没看出来,便也就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 “我想吃你做的鱼香肉丝和水煮牛肉了。”她在他怀里小声的说。 其实这边中餐也很多。 可是却没什么合她胃口的。其他美式快餐她也吃不太惯。好像骨子里就已经刻上了某种美食的基因,口味永远伴随着某种长大的痕迹和乡愁。 最好吃的东西,永远是存在记忆里的味道。 “那我们一会儿去买买东西,然后我给你做。” 他说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好像在给一只小猫咪顺毛。 宁桃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等宁桃和郁景和重新穿好衣服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但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地面上,楼顶上,车子上都像是罩了一层白色的羊绒毯。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圣诞的临近,街上也早已有了浓浓的圣诞氛围。 红色、绿色、白色。加上麋鹿和圣诞老人,拐杖糖果,漂亮的圣诞树和礼品盒。 超市里面人不少,但超市的货架上却显得有些空。估计是很多家庭都在为圣诞节做准备,很多从感恩节开始就已经在采购准备圣诞了。 宁桃跟郁景和逛了两家大型超市。 原本只是想买些基本的食材和国产调味料,但不知不觉就买了很多小零食。 其实她自己一个人时候花钱还比较节制。但是郁景和一过来,她就会有些小孩子心性,看到什么都想要。 宁桃从小就特别喜欢跟着郁景和逛超市。 好像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用花钱,所以买起东西来就都不心疼。 她总是时不时黏在郁景和身上,抱着他的胳膊。路过什么货架都想拿点儿。 郁景和在的这几天,宁桃久违感觉到了味蕾和肚子的满足。 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只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就好。 后来宁桃叔叔也知道郁景和过来了,三个人在圣诞节的那天简单聚了聚。 宁桃这几天过得真的很开心,可是有多开心,郁景和要走的时候就越不愿意。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宁桃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她心想,他还不如不来呢。 就是这样来了又走才最让人难过,不知道要缓多少天才能缓过来。 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有点难过,眼眶也酸酸的。 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太对,他便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宁桃摇了摇头。 但其实郁景和心里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看起来蔫蔫的。 “别不开心了。我回去以后也可以视频打电话的,对不对?” 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但宁桃没搭理郁景和,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了一句:“看得到又摸不到,有什么意思。” “想摸哪里?” 郁景和愣了愣,但很快恢复到了平常温和了然的样子: “想摸哪里今晚还可以再摸摸,等你摸够了我再回去。” 明明是很油的一句话,可是在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平静且温柔的。 很干净。甚至让人觉得他是笨蛋。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有什么样的无理要求,他最终总是会同意。 也总是会原谅她。 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外面又开始下了雪。 屋子里刚刚开了热风,宁桃在被子里,整个身体都被男人圈在怀里,两只手的手指正扒拉在那人的胸口处。 两人都很珍惜这最后能在一起相处的每一秒。 其实郁景和在的这段时间两个人没少做。郁景和也总是很自觉的会戴套。在这方面来说,他好像比她自己还要更珍惜她一些。 或许是对方明天就要走了的缘故。 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两个人相处久了,早已经有了些默契。双方都默认了某些既成的事。 他将她搂得紧了紧。 女孩儿轻柔且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胸前,就好像一只狐狸背对着他一扭一扭的,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心口扫来扫去。 宁桃抬眼看向他,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直到她被他吻住,细密如雨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比窗外的雪还来得更加缠绵悱恻。 他的手也一直顺着向下。 微微粗粝的手指滑过细嫩的皮肤,引得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宁桃被亲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像是棉花糖被放上了炉火,正在慢慢的变形融化。 可就在她默认下一步是什么的时候。 那人却忽然又停了下来,指尖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声音是染了氤氲欲涩的低哑。 “套好像用完了。”他说。 宁桃正被他弄得舒舒服服,郁景和这一句话下来简直就是给正在泡热水澡的她又泼了一盆冰水。 宁桃很不开心,嘴巴一噘委屈得不行。 “那你不提前准备好。今天白天也不买。” 她有些埋怨他,觉得这最后在一起的夜晚也完全被他的粗心破坏掉了。整个人非常的难过,甚至有点想哭。 谁知郁景和看她这个样子反到是轻松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 他低头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 “刚刚是骗你的。” 第58章 郁景和第二天回国。 以往都是他送她走, 今天却成了她送他回去。整个人的感觉都有些不一样。郁景和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走得时候东西自然也不多。 郁景和仍在家里的最后那一个上午。 他还给她做了芹菜炒牛肉还有她喜欢吃的,甜甜的松仁玉米。快出发的那一个小时, 郁景和把之前买好的菠萝给她用刀削好了,弄得干干净净装到盘子里, 还用保鲜膜包了放在冰箱里。 宁桃很喜欢吃菠萝。但她一直削不好,中间会留很多小刺,吃得时候很扎嘴。 所以经常心血来潮买了, 然后就放在冰箱里一直懒得去动。 但郁景和也不需要那么多特殊工具。 他只用了一把水果刀就可以把菠萝弄得干干净净。 他怕自己走了宁桃就不吃了,肯定会放到坏掉然后去买成盒装, 干脆在临走时就给她弄好。 宁桃也习惯了郁景和对她的照顾。 这几天她过得实在太舒心。郁景和也惯着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尽可能的做。以至于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过来吃苦学习的。 郁景和收拾行李那会儿,她就站在旁边看着, 心情有点低沉。 一想到他走了之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难免会有些不舍。 更何况他这一走,两个人又是只能在视频和电话里见了, 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实在太远。 趁他帮她收拾厨房的时候, 宁桃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郁景和的侧面。 此时正是白天,光线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郁景和身上穿的是很简单干净的黑色卫衣, 只有前面有一点字母。但好像越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就越好看。 他很高, 腿和身体的比例也好。 原本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小的厨房。当他站在里面的时候却忽然变得促狭起来。 阳光落在他的另一侧, 给男人整个身体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柔光。他的侧面好看, 主要得益于那长得挺直流畅的鼻梁,以及相适配的, 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因为要收拾东西, 郁景和所以将袖口稍稍挽起了一些, 露出修长而有力的小臂。 他帮她把冰箱和柜子里很久没有归置过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下。 而宁桃则倚在门口看着他上下忙忙碌碌,只觉得沉浸其中。 也是,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很赏心悦目。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很快就要离她远去了。这一年里剩下的日子还要自己去过。 一想到这里,她心口便沉了沉。 要是郁景和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宁桃想要把他变小装在口袋里,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去找别人。可这终究也只能是想一想。 她拿起手机,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将此时眼前的场景拍了下来。 郁景和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看了女孩儿一眼。 他眸子浓黑,但眼底却是恬淡且温和的。 “怎么了?”他问她。 宁桃将手机放了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脸蛋微微的发红:“没……”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想纪念一下。等你回国了之后也可以看。” “以后也是蛮好的一个回忆。”她说。 郁景和点了点头,没再管她。 宁桃则是心虚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其实她一直在这方面不是很精通,光影和角度之类的也只会看,但不太会自己调。 她顶多会用软件修一下滤镜和人像,但肯定比不上人家会拍的。 可是刚刚那张照片她几乎没有调整,只是随手拍了一张,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她原本只是想自己留着纪念。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血来潮。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发郁景和,自己不能发呢? 宁桃心里不平衡,咽不下这口气。便把照片偷偷发了微博和小红书,并附了一条很简单的文案。 “我的厨师要回国了……以后又要自己弄吃的了[心碎]” 最开始她真的就这样发了。 可发了之后放下手机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好,最终犹豫了犹豫,还是重新编辑了一下。 她把那张照片上面郁景和的脸给截了下来,放大,只留了身子的部分。 宁桃想,这样应该就看不出来是谁了。 她不想被人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郁景和,以防别人说自己有蹭热度的嫌疑。 —— 郁景和给她收拾好了家里才放心的出发。 宁桃跟着一起去了机场送他。 之前都是他送她,现在却正好反了过来。 “你要记得想我。”她说着,用一种撒娇的语气,但其实并不是撒娇。 她只是心情很难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郁景和应该是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所以笑了笑,尽量平和宽慰的语气,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当然会想你的,别不开心。” “要是觉得孤单了就给家里打打电话,或是出去玩一玩。来这边是为了学习的,还有不到一年了,坚持坚持就好了。” “嗯。” 宁桃点了点头,敷衍地答应了一下。 他向来月朗明润,只是有时候说话不像是她另一半,反倒像是她的家长。 宁桃就不是很喜欢他这样讲话,但郁景和已经要回去了,这种想法也暂时被离别的痛苦所分散。 他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厚围巾,最后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仿佛要走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她一样。 “下次闹脾气不要什么都不说。你哪里不高兴讲清楚就好了。” 他说着,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然我会担心的。” 低醇温和的声音扫过耳畔,像小羽毛一样,勾的她耳朵里和心里都痒痒的。 他都这样说了,宁桃也实在发不起脾气来,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教育”。 临别前,男人低头吻了下她的唇瓣。 宁桃本来已经哭得够多了,也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尽量压抑住情绪。 可被他这样一吻,那种难过的情绪反而冒了出来。 她眼睛酸了酸,低头喃喃道:“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那我不上班,也不赚钱了?” 郁景和展颜一笑,用一种诙谐玩笑的语气对她说:“那以后你这个小富婆要是突然我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宁桃皱了皱眉,小声反驳:“怎么会呢?” 她要是能变心早就变心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保持着最初的想法。只是没想到郁景和居然有这种想法。 他总说她不信任他。 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任她的样子。 “好了,一会儿自己回去的时候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他说着,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那我先走了。”他说。 这种时候,宁桃也没有办法再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看他要走,实在是心里一酸,忍不住迈了一步上前整个儿抱住他,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也箍得紧了紧,将整个脑袋都贴在他胸口上。 过了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郁景和应该也习惯了她的黏人。 但他也知道,离开了他,她也一样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宁桃目送着男人离开,等实在是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去。 回去的时候,车里就静悄悄的。 等回了家,家里面也空荡荡的。 宁桃开了灯,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换上了拖鞋。然后便拖着疲乏的步子走到床边,往上面懒散地一躺。 郁景和没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现在却觉得这屋子里十分空旷。 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回应她了。 她侧躺着,脸蛋贴着枕头,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眶侧面跌落出来。 真是矫情。 她嫌弃自己又在这里多愁善感,干脆坐起来拿出手机,搜了搜航班的实时信息,等看了之后才回到主页面。 因为要送郁景和,她今天除了上午发了条动态之外,就再没怎么正经停下来看过手机。 所以未读消息和回复也自然积攒了很多。 “啊啊啊啊是美女的男朋友吗?好的情敌拔刀吧!” “虽然没有头,但一看就知道是帅哥,身材好好啊!好清爽好盐系!” “果然我关注的美女都是有男朋友的了。但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啊啊啊啊沙发沙发!好像那个谁啊这是可以说的吗?(第二次回来看发现桃桃好像把头又给去掉了,但是机智的我还是看到了[思考])” “不知道是谁!但是很帅!我断网了?” “是郁景和吗?是郁景和吗?我没看错吧?为什么重新编辑了?” 虽然宁桃后来把郁景和的脸给截掉了。 但在她改之前的那几分钟空隙,应该还是有了足够的时间被人看到。 索性宁桃不是什么大网红,没那么多体量的粉丝,所以虽然有人提了一嘴,但影响不大。 她平时也会上传自己的日常,只是从来没有提过感情这方面的事而已。 这次算是第一回 。 因为宁桃本身就在美国留学,大家也知道她是舞蹈专业的,只是兼职拍拍照做个推广。本职还是学生。所以也就下意识以为男生就是她男朋友。 但应该不会有人想到,其实她已经结婚了…… “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怎么说?你要公开了吗?” “最近你哥有点子小火,跟那个谁,那个什么薇来着。现在公开有点危险吧?我怕他们cp粉把你给冲了。” “哦你删了,还好,应该还没什么人发现。” “不回我消息是吧?” 宁桃上了企鹅才发现安笙给她留了好多条消息。可惜她今天太忙了,现在才看到。 她赶紧给对方回了一句。 “今天突发奇想就拍了,等发完了才想起来。然后我就把脸给截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OK,那就好。”对面发。 宁桃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一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的呆。过了很久才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她老是不放心,又打开网页看了下郁景和那个航班的实时追踪信息,看到没问题后才稍微安了安心。 郁景和现在在做什么呢? 休息了吗? 没有自己在旁边烦他,他应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吧。宁桃闷闷地想。 虽然知道对方暂时应该收不到,但她还是给郁景和发了句: “回去之后还有假期吗?最好回去之后先休息一天,调整一下作息再忙吧。” 发完后,宁桃放下手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她热了一下郁景和临走之前就给她做好了的晚饭。原本很小的一件事。 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孤寂。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 打开冰箱,还能看到对方已经给她削好了又切好摆盘的香水菠萝。 自己好像又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这样可不行。 她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回去写了一点作业和论文。临睡前又看了一眼航班数据,看没有问题才安心的回了床上。 被子和枕头上好像都还留着郁景和的味道。 淡淡的香气,温和又清新。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可宁桃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人从后面抱着她了。习惯了那种拥抱,现在就觉得后背空空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给郁景和发了句。 “安全落地之后记得给我发下信息。” “爱你,我先睡啦。[爱心]” 但即便发了这条,这天晚上宁桃也睡得不踏实,总是时不时醒来一下。 最开始时还有些失眠,直到天快亮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算明白了什么是“从天黑到天亮”的滋味。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郁景和的飞机已经平安落地。宁桃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对方也回了消息过来。 “放心,已经到了。” “好好休息。”那人回。 宁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随后她又忍不住想,为什么郁景和不回她爱他那句话呢? 他是说不出口还是怎么样? 是觉得很肉麻吗? 虽然心里有小小的意见,但也只是想了想,一瞬间的不满意而已。 他平安落地了就好。 宁桃起床洗洗涮涮了一下,隔壁那只猫又跑来在她的电脑键盘上打呼噜。 女孩儿洗漱完拿了面包和牛奶,准备简单吃下早饭。 可当她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拿过手机打开微博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一夜之间,自己评论和私信的未读消息都变成了99+。 “哇,小姐姐真的是郁警官的妹妹嘛??” “桃桃知道郁警官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嘛?[竖起耳朵]” …… 虽然宁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那些私信和评论来看,大家好像认出来了她昨天发的那张照片是郁景和。 只是…… 他们把她当成了他的,很单纯的妹妹。 第59章 看到大家都把她当成他妹妹, 宁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虽然这样说也没有错,但总感觉自己跟郁景和就好像地下恋情似的,见不得光。感觉上就不太舒服。 可她又没办法反驳。 “为什么我把脸都截图掉了还能被认出来, 他们是怎么扒出我是他妹妹的啊?”宁桃把微博的几条私信和评论截图了发给安笙,偷偷问道。 “应该是同学或者同事看到了然后说的吧。”对面回。 “毕竟现在互联网时代, 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个消息很快就能传播开了。何况最近你哥确实火啊,风头都压过明星嘉宾了。而且那些个流量还化妆上粉了还没你哥长得正。简直公开处刑!” “估计平台应该也作为一个营销点来推了,毕竟我都在抖音和微博刷到过好几次诶。” “都说你哥是什么……从书里走出来了的小说男主, 很好代!” 看着电脑屏幕上安笙说的那些话,宁桃放在键盘上的手微微顿住, 一时语塞。 可能还是因为郁景和属于素人帅哥,没有人工痕迹,再加上纪录片的镜头也不可能被过多修饰, 相比于娱乐圈那些总是出现的好看面孔, 所以显得很新鲜很清爽吧。 “但如果我们以后公开了,他们发现我其实这时候就已经跟他结婚了怎么办?” 宁桃问。 “互联网风头都一阵阵的, 你哥不是也没有意愿往这方面发展吗?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估计也没谁这么闲去扒吧?就顺其自然就好了。”安笙回。 “好吧……” 她抿了抿唇, 尽可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宁桃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上亮盈盈的钻戒, 心里面乱成了毛线球。 一方面想要公开, 直接说自己跟郁景和结婚了的事, 但怕别人说她小心眼, 也怕对郁景和有影响;可是不说呢心里又憋屈,而且也担心以后被人扒出来的话, 又会反过来说她故意隐瞒。 交换的最后一年, 宁桃已经早早的在准备毕业论文和表演剧目了。 所以视频和微博发的频率也少了很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宁桃觉得还是学业更重要一些。也想等着拿了毕业证之后去看看父母,也好有个交代。 虽然这一年也有很多不错的机会找过来,但因为她不在国内,也不方便回去,只能看着机会让给别人。 等忙完这几个月就好了,宁桃想。 想到毕业回国之后就自由了很多,想接什么单就接什么单。不想接了就做点其他喜欢的事,心情就好了很多。 而且到时候应该会和郁景和办婚礼吧,宁桃想。 她幻想了很多事,心里也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 可期待只是期待,并不能解决眼前的任何困境。 所以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宁桃便自然而然的提到了这件事。他说的对,自己不应该有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也不跟他讲。 总这样既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憋出病来。 “就是我那天不是偷拍了你一张嘛,传到了微博和小红书上面。他们就认出来是你了,还过来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宁桃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搅着手里的咖啡,声音有点闷闷的。 “然后呢?” 手机里,郁景和的声音从对面传了出来,低低的,磁性且悦耳。 “没有然后了啊,我就……不是很开心。”宁桃说。 “好像自己是小三一样,跟你是地下情不能曝光。这种问我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郁景和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还是个直男。宁桃能明显感觉到,他有时候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她为什么不高兴或是不满意。 果不其然,对面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问: “那你准备好了吗?” 对面话音未落,宁桃手中正在拿着的搅拌棒停了下来,只剩下咖啡的馨香仍在慢慢飘入鼻端。 自己准备好了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郁景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 宁桃忍不住问了郁景和一句,随后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虽然我很玻璃心,但现在不公开对于我来说好像比公开要更难受一些。” “可是我怕公开会对你有影响。如果你单位的其他人背后说你闲话怎么办?” 她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忧虑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么想?”闻言,郁景和反问她。 “跟你在一起不是头脑一热,一时冲动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后的。” 宁桃听到郁景和说:“所有的风险我都会承担。” “如果连最基本的,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祝福和非议的担当都没有,我当时就不会问你想不想要嫁给我。” 郁景和这番话说得宁桃哑口无言。 反倒更显得是她胆小。 “我……” 她抿了抿唇,闷闷地说:“反正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其他也没有那么在意。” 宁桃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别扭。 但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 其实还是在意吧。 她本来独占欲就很强,当初虽然顾及到会不会对郁景和有影响。让他参加综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但事情发展已经慢慢超出了曾经的预想。 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郁景和了。 她既开心又不开心。一方面是证实了自己眼光没有问题,就好像自己的东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另一方面又感受到一种危机。担心会不会哪一天他就会被人抢走。 宁桃不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大家知道他结婚了应该还好点吧?她这样想。 现在都以为他单身,就容易出问题。 也不怪她紧张,现在互联网世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传闻见多了,就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牢靠的。也不是很相信爱情。 她永远都会保持怀疑,而且很可能会这样一直保持下去。 总比傻乎乎相信付出,却被蒙骗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郁景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递过来,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能力。让躁动不安的小动物也能慢慢平静下来。 像冰川水般低低沉沉的,从耳膜间缓缓穿过。 “你放心吧,先不要想这件事了。其他交给我就好。”他说。 “嗯。” 宁桃点了点头,蔫蔫地应了一句。 虽然也不知道郁景和想要干嘛,但她今天已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让人头痛。 两人后面又简单聊了几句,说了些日常的事。 “我要继续写论文了,下午还要去舞室排练。”宁桃说,“你早点睡。” “好。”那人应着。 宁桃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又站在厨房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她想,会不会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总是会因为一点外界的事情就弄得很不开心。 如果自己总是这样的话,郁景和应该也很累吧…… 可是没有安全感这件事,她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忽视掉这种感觉。 她叹了口气,回到电脑前面继续准备毕业题目。 第二天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宁桃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她觉得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有意思。 而且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很烦人。 很默契的是,她没有提,郁景和就也没有提。 两个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挂电话了。 不过,刚挂电话没多久,宁桃就收到了安笙的消息。 对方发过来一条短视频,是她睡觉的时候发的。 “名草有主,郁队给全局发喜糖了!!以后就是有老婆的人咯!今天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单身帅哥[狗头]” “你们猜猜新娘是谁?[嘘]” 宁桃点进去看,应该是郁景和他们警局的人。虽然镜头里连郁景和一个正脸镜头都没有,只看得到一个背影。 那人主要还是炫了炫自己手里的糖果和礼物,给了几个特写镜头。 “你们要公开啦!好勇!”安笙给她发。 宁桃还没反应过来,主要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郁景和没跟我说过啊。我们刚刚还通了电话的。”宁桃回。 “可是这个视频里不就是你哥么?”对方问。 确实。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宁桃一眼就认得出来绝对就是郁景和。那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郁景和怎么都没有跟她提? 很难形容宁桃的心情。 其实这件事本质是让她开心的。可宁桃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没有跟她讲,是不是觉得她很烦? 宁桃把视频转发给了郁景和,又附了一句话。 “怎么都没跟我说?” 他可能是觉得她很难搞,无论怎样都不会满意吧。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沉沉的,像是灌了水泥一样难受。 宁桃抿了抿唇,重新回到视频页面,简单翻了一下下面的留言评论。 “呜呜呜我不相信!好不容易才喜欢上的素人帅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心碎]” “我才刚入坑他和薇薇的cp……谁懂?[点烟]” “是不是那个纪录片里面的?感觉他还蛮低调清醒的。本身也不是网红和明星,感觉粉丝还是不要过多曝光和打扰了吧?让人家回归原本的生活比较好。” “所以他老婆是谁啊?是一直有的女朋友然后结婚的吗?” 宁桃翻了翻评论,心里乱糟糟的,不踏实,又返回去看了一眼微信,发现郁景和还没有回复她。 宁桃又惴惴不安地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私信和评论里多了很多来问她的人。 “桃桃郁sir好像结婚了,偷偷告诉我新娘是谁好不好,求你惹[眼泪]” “桃你有嫂子了[狗头]可以透露点小道消息不?” 宁桃看着那些私信,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直接回复。 “是我本人。” 但她又不敢。 第60章 最后, 宁桃决定当做没有看到。 等从微博退回来的时候,郁景和也终于给她回了电话。刚接通,还没等宁桃问他, 那人反倒先开了口。 “害怕了?”他问她。 宁桃一下子就被激到了似的,马上回复说:“你不要以为我那么脆弱又好吧?我才没有害怕!” “而且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话音未落, 她便听到郁景和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宁桃怔了怔,问道。 她似乎都能想象到郁景和在电话那头无奈摇了摇头的样子。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可爱。”他说。 虽然宁桃觉得他就是在敷衍她,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话确实让人听起来心里甜甜的。 “你给他们发喜糖, 可是他们知道你结婚对象是我吗?”宁桃问。 “嗯。” 郁景和应了一声,“我队里面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但不会去乱说。其他局里的人有的还不知道。” “哦……” 宁桃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你呢?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郁景和问。 平时还好。郁景和一问到上学相关的问题上, 宁桃就觉得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她的家长。 “我英文不太好……查资料读起来也很慢, 所以写得就也慢一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宁桃虽然是舞蹈专业,但也还是要写论文的。而且她还要准备美国这边和国内两边的答辩, 就很复杂。 主要是美国这边她英语水平又不怎么样,也不想写的太糟糕糊弄上去, 所以进度一直比较迟缓。 “嗯。”郁景和简单嗯了一声。 但他回答得越简短,就越是让宁桃觉得心虚。总感觉这家伙好像在看不起自己似的。 “我会好好写的, 你放心好了!” 她赶紧找补说。 “而且我们那个毕业演出也很重要的。我学姐都说我准备的很好, 肯定没有问题的。” “好。”郁景和嗯了一声。 “对了。” 宁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也正好将话题巧妙地转了过去:“我几个月之前买的实体书发货了, 地址是咱们家那边。我看明后天就能到。” “到时候你能帮我收一下吗?就放我房间就好了。” 宁桃前段时间在淘宝抢的特签预售书,现在才终于发货。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虽然自己回不去, 也拿不到。但她就是喜欢买各种封面好看的书然后囤在书架上, 赏心悦目。 “嗯, 好。”郁景和答应道。 宁桃本来还想多嘴一句让他不要给她拆开,因为里面是小说,让人看到会有些尴尬。但后又一想郁景和应该也不会拆她的东西,他不是那样的人,于是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变得飞快。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宁桃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毕业这件事情上,其他的问题都往旁边放了放。 对于宁桃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顺利毕业更重要。 努力了两个月,结果也自然是好的。 宁桃还是照常每天跟郁景和通一次电话,有时候也要给郁父郁母那边打一下,了解了解家里那边发生了什么。 白天忙,晚上也就睡前那点儿时间能稍微放松下。刷刷微博,了解一下国内的最新动态,或者是逛一逛淘宝,看看小说之类的,但时间都不会很久。 基本玩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会变困,然后慢慢睡过去。 等终于毕业,准备回国的那几天。宁桃整个人半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能松懈下来。 虽然只在这边待了小两年,但她东西慢慢积攒得也挺多了,也不好全都带回国内,所以哪些留哪些送人或者放去叔叔家里都还需要整理。 上次郁景和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跟宁桃叔叔小聚了一下。 当时就提到了已经领证,毕了业之后就会结婚的情况。 宁桃叔叔当时很震惊来着,但也没说不让。 他私下里有问过宁桃的意向,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郁景和所以想要嫁,还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对方家那里长大所以有压力,不得不嫁之类的。 宁桃也都照常回答。 她就说是她喜欢郁景和,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也说了郁景和一开始把她拒绝的事,所以她当时才会下狠心自己出国过来。 其实也是想躲开他。 好在她叔叔在这边这么多年,在结婚和情感这方面的态度还是比较开明。 当时也说了如果结婚的话他就回国,肯定是会回去参加宁桃婚礼的。 但目前婚礼的事情还没着落,要等宁桃先回国慢慢商量,所以这次就先送她回国。 宁桃这个小叔叔吧,虽然从小也没怎么管过她。 之前把她丢在郁家之后就无影无踪了,但宁桃对他却提不起来恨意。 一来是她在郁家被照顾得很好,从没有缺衣少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二来也是因为她叔叔本质不坏。 至少自从她来这边交换之后,她叔叔还是挺照顾她的。 宁桃收拾了大概一个星期,东西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宁桃就挑了挑,有些不要了,或者捐出去,剩下纠结的就先放到了叔叔家。 临回国的前一天,她还有点激动。 宁桃其他同学很多都不想回去,尽量争取留下来的机会。但她就一点都不想留下。 就算没有郁景和也是一样的结果。 更想回国发展。 主要还是因为宁桃不爱主动社交,而且又是挺缺乏安全感的人。 在这边就会少一种类似于家庭的安全感。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飞机挺久的,可能会有些累。” 前一天晚上,郁景和照常叮嘱她。 以往打电话时都是她这边是早上,郁景和那边是晚上。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因为明天早上宁桃叔叔过来接她再送去机场,应该会挺忙的,也就没有时间了。 “隔离完你会过来接我吗?”宁桃黏糊糊的问。 她本来声音就软且细,一放慢了速度说话就显得很像小奶猫在叫,撒娇似的。 现在外面回去的要统一带走隔离小半个月。 但还好,毕竟回去就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了。隔离也能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嗯,放心吧。” “当然会去接你的。”对面那人回道。 别人说的话宁桃还有可能不信,或者是持怀疑态度,但郁景和说的话她就莫名的会相信且安心下来—— 虽然她知道他肯定会来接她,但还是想再加以确认。 “你学姐在陪着你么?自己在外面住注意安全,警惕性高一点。” 郁景和说。 “你放心吧。我学姐现在陪我在一起呢,我们两个住一张床。而且这家酒店安保什么的也都挺好的,我都是听别人推荐才过来的。”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解释说。 “而且明天一早我叔叔就过来接我了,送我到机场。所以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嗯,那就好。” 郁景和总是放心不下她,比她还多疑。 每次宁桃出门要做点什么或者住个酒店,他就要叮嘱一堆。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敏感,见到的坏人太多了,所以才总是会觉得哪里哪里都有问题。 不过宁桃的胆子确实也小。 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一个人出去逛。基本一旦出门都是有朋友陪着一起,这次收拾了东西明天要走,先选了酒店住也是找了学姐。不然她自己也不敢。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一看到外国男生她就害怕…… “一想到明天就回去了,还稍微有点激动。” 因为学姐还在旁边,宁桃也不好意思跟郁景和说太多黏黏糊糊的话。但她又不想那么快就挂了睡觉,最后没话找话的喃喃道。 “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他说。 “嗯。” 宁桃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最后沉默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那我先睡啦,你好好工作吧。”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宁桃就匆匆忙忙的。学姐陪着她等叔叔过来,后面又去机场。一路上也没什么时间能歇着。 “什么时候办婚礼,有具体打算了吗?” 去机场的路上,她叔叔回过头来问。 “还没有呢……当时是想等着毕业之后再办婚礼的。但是具体应该还要等回去再说吧?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宁桃坐在旁边乖乖地说。 “到时候定了日子告诉我,我好回去参加。”对面一边回一边开车。 “而且也好多年没回去看过你父母了。你这次回去记得去墓前送花扫扫墓什么的,带着郁景和一起去。” “嗯,好。” 宁桃点了点头应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爸爸的亲弟弟。她也就只有这一个真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她当然希望他能够回国参加她的婚礼,顺便一起回父母的墓前看看。 到了机场,一切顺利。 其实自从买了机票宁桃就一直很担心会不会被取消航班,或者中途又出什么事,导致回国变得更麻烦些。 好在上天这回还算比较怜悯她,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她在飞机上睡了两觉。 除了快降落中途有几次突然耳朵不太舒服,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宁桃的位置靠窗,能比较好的看到外面。 她终于回国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下面熟悉的城市时,宁桃竟然又有些怀念起在国外的日子。可是人总是不能两全的,总要选择一边。 回国之后,宁桃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指定的酒店隔离。 隔离的地方条件还不错,就在市里的某个酒店,离郁父郁母家那边不远。 隔离餐应该是承包出去了。原材料看着还可以,但做的口味一般般。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回归了家乡的味道。 她吃得还挺开心的。 其实她看别人好像有亲属通过工作人员给带东西或者带饭的。本来想着最好还是不了,毕竟也不太合规。 但后来郁母知道可以之后就跑过来偷偷给她塞了几回排骨汤和蛋黄鸡翅,怕她隔离餐吃不好。 原本宁桃因为毕业都瘦了几斤,结果隔离了小两周又胖乎了回来。 终于解除隔离的那一天。 宁桃收拾了东西往门口走。 才刚出电梯就在大厅里看到了郁景和。此时已经天气转热,但又没有到达夏天的程度,还是需要加件外套的。 郁景和身上穿了件简单合身的白色夹克,看上去干净利落。下半身的黑色工装裤衬得两条腿修长且直,又有一种洒脱随性感。 和她印象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分别。 他站在那里等她。 宁桃出来时,那人也恰好在那一刻注意到,微微抬起眼帘向她看过来。 眼神像是一把锐利却又有温度的箭。 她心口动了动,马上拎着行李箱跑过去。 在那个过程里,看到他的眉眼和神情从平静慢慢转为笑意,然后适时的张开了双臂等她。 宁桃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因为太久没有运动,以至于跑了几步就感觉很累。再加上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拖起来实在有些行动不便。 但她还是跑过去了。 最后撒开行李箱,整个人都飞扑倒了他的怀里。 她搂住他的腰,手指隔着衣服抚上他强壮有力的后背。 瞬时间的温暖将周身包裹,鼻尖靠在他心口胸膛的地方,闻到他身上干净却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心口仿佛被瞬间充盈起来。 她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直到他微微俯身,一双温热的手掌顺着抚上后背。 随后听到他磁性干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欢迎回家。” 【正文完】 第80章 宁桃直到从展厅走出来都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谢钦淮, 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自己看到了那张照片的事,提的话,又要用怎样一种状态。 最后想了想, 才站在门口低着头认真给谢钦淮发:“每一张作品我都看了,真的很棒。就好像我也到了画面中的地方一样。” “谢谢你。” 随后, 宁桃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是她刚刚让路过的一个小妹妹帮她拍的,自己和那张“怦然”的合照。 她看着消息发出去后才放下手机,出了门。 走至斑马线处, 她抬眼就能看到自己家的车就停在对面不远处。而车的旁边,郁景和正在旁边牵着狗狗, 一手拿着绳子,另一手插在裤袋里。 男人长得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卫衣, 远远看去略为清瘦。 但只有宁桃知道这层衣服之下的他, 身上有着怎样健硕的肌肉以及伤痕。 上午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已婚的感觉, 好像还只是那个帅气英俊的警校生。 他好像看到她了,很自然地转过头来, 视线从远处一直落在她身上。 目光专注而深邃。 宁桃也站在那里看着他。好像不论过去多久,不论他们之间的性质如何变化。他的样子还是和最开始一样, 能够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抓牢。 此时, 绿灯亮了。 她抬脚就一路小跑过去, 一直跑到他身边。而旁边的查理正在到处闻, 到一个角落就要嗅一嗅。 “看完了?”他问。 宁桃点了点头,然后说:“嗯。他本人没有来, 我看完就出来了。” “饿不饿?”郁景和问她。 “稍微有一点……”她睫毛微微垂了一下, 遮住漂亮的琉璃眼。 “想吃什么?”郁景和问她。 “嗯, 比较想吃中餐。面吧,想吃面。”她回答。 “那在附近转一圈,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店。”郁景和道。 宁桃看完谢钦淮刚刚的那张照片之后心里就有点乱,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伤感。 她跟着郁景和在附近转了转,看到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便走了进去。 她点了一份雪菜牛肉面,然后吃得慢吞吞的。郁景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等着她。 倒不是她这次吃得慢。 而是郁景和本身吃饭就比她快很多。平时也是他早早的吃完了然后坐在对面等着她。 狗狗很乖,不吵不闹地蹲在旁边。 原本宁桃还有些担心店员会不会不让宠物进,但却意外地可以。反正查理很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怎么发出声音。只是一直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出来,太阳正是当头的时候。 下午一点到两点的阳光晒得人头脑发昏。反正也到了这边,再加上之前郁景和每次陪宁桃出来的体验都不太好,总是临时有事又被叫走,两个人就想着趁着有时间好好逛一逛,弥补之前的一些遗憾。 何况因为郁景和工作的关系,也没法有很长时间的蜜月期。能挤出一天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由于太阳晒得很,俩人就现在附近的街上转了转。 正好看到一家还不错的宠物店,就进去给查理洗了个澡,又修了毛毛。 查理全程都很配合。店员还说很少能碰到家养的史宾格,所以最开始还差点误以为是边牧。 洗完又美容好之后,查理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尤其吹风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最后从台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 宁桃跟郁景和从宠物店出来,又去周围的几处景点转了转。 因为是周六,再加上天气很好,天瓦蓝瓦蓝的。江畔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秋游,当然也有很多像宁桃这样的小情侣。 远远看去,就能看到天空中飞舞着各种各样的风筝。 宁桃中途有些渴,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瓶茉莉花茶。然后又怕查理也渴,就又特意买了一瓶矿泉水。 两个人沿着江畔走着,身旁不断地有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过去。 查理更是看到水就很兴奋似的,一直在旁边踩水玩,然后就弄得浑身都是脏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从宠物店里出来时的那种样子了 郁景和一边牵着他,一边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沉的,莫名有种撩人的磁性,评论道: “白洗了。” “它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来这边踩水玩。今天让他好好玩玩吧。” 宁桃看着前面正在乱蹦的查理说:“大不了回家咱们再帮他洗一遍。” 查理每次洗澡基本都是她和郁景和合作完成的。虽然每次两个人都会被甩一身水,但宁桃还是很喜欢给查理洗澡吹毛毛的。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慢慢西沉。 任凭周围热热闹闹,但今天的宁桃却异常安静。郁景和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偏生郁景和也不是特别会找话题的人。 远处的天空逐渐烧成了艳丽的粉红色,混合着淡淡的蓝,有种光怪陆离的美丽。 而这时,恰好旁边一对儿大学生小情侣过去了。 那俩人说说笑笑的,然后那个男生就忽然把女生抱了起来,紧接着就开始跑。那个女生被吓了一跳,但能很明显的听出是高兴的那种惊吓。 宁桃亲眼看着那对儿情侣嬉笑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 眼底是旁若无人,明目张胆的爱意和幸福。 等他们都过去了,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口也莫名跟着动了动,有种炉火旁温暖的错觉。她抬起右手来,摸到了郁景和的左手,然后慢慢攀附上去一点点握住。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暖。 皮肤相触时,她的指腹轻巧地轻划过他虎口处微微的薄茧,然后灵巧的握住。 她没有用力,郁景和也没有。 但两只手好像就是很自然地嵌合在了一起,严词合缝。 “你是不是有心事?” 宁桃忽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斜上方响起。 “嗯?没有啊。”她抬起头来,否认说。 郁景和却只是低头看着他,沉黑的眸子是浓烈,却又温柔无匹的凝视。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宁桃,我看得出来。” 宁桃张了张嘴,没有再辩解。只是低着头,握着他的手继续跟着往前走。 郁景和长得高,走起路来会比她快。但他每次都会压着步子和她保持平齐。 “不打算跟我说说么?”他问。 “我……”宁桃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 “你喜欢我吗?” 郁景和低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你每个月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他说。 确实,她总是会这样问,但大多数都是属于没话找话的情况,也没指望他会有怎样认真或敷衍的回答。所以通常也只会问这一个问题。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郁景和却沉默了下来。他略微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有答案。” 宁桃点了点头,脚步也没有停,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上动了动,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她缓缓道。 “为什么?” 郁景和顿了一下,眉峰轻蹙,而后问。 “因为那天晚上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喜欢你的话。我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说,可能后面也都不会再说了。” 宁桃回答:“如果没有那个开端的话,我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 “如果过往的任何一个时刻做了任何一个不一样的选择,可能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她说。 话音落了,郁景和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脚下有微微脚踩沙子的声音,簌簌的。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天上的风筝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还在天上飘着。只是远方云层的落日余晖变成了比刚刚更加浓郁而艳丽的玫瑰红。 玫瑰色里又带着明亮的黄和白,粉色的尾巴又渐渐变成了蓝。是画板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颜色。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个仍然浓郁亮着的边角。 但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天空中有一弯浅浅的月亮。颜色很淡很淡,几乎透明。像是懵懂、害羞而又青涩的少女躲在后面。 “你以为的开始不一定是开始。” “任何一个节点的微小错误也不一定就会改变结果。” 她忽然听到郁景和说。 宁桃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看到男人下颌线分明的侧脸,白净的脖颈以及上面微微隆起的喉结。 “为什么?” 这回轮到她问他。 郁景和没有低下头看她,只是看向远方玫瑰色和蓝色交织着的天空,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他初初见她时的场景。 记忆真的有些模糊了,但有些细节却依然记得。 人类真的能准确感知到所有的时间节点吗? 其实也不一定。 就像连郁景和都不知道宁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蛋就从带着婴儿肥慢慢变成了漂亮的小瓜子脸,从一个小糯米团儿,慢慢长成了这只洁白漂亮,曲线优美的天鹅。 他时常想起她晚上发烧时他背着她去医院,她趴在他后背的柔软;还有她眼泪扑簌簌掉时,微红的眼眶,以及他在她旁边辅导她时无意间瞥到的,女孩子细嫩白净的手腕。 也时常想起她穿校服的样子,穿芭蕾舞裙的样子,再到穿婚纱的样子。 他甚至曾经无数次在想,是不是当初郁家没有把宁桃接过来才更好。 当初父母问他意见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严词拒绝。 这样他就可以正常的喜欢她,和所有其他男生一样。而不用顾忌那么多,也不用担心别人知道了以后会怎么说,会不会对她不好。 可郁景和又会担心。 如果当时他们家没有将她接回来的话,她会去孤儿院。亦或是去别的人家,他也会想她会不会受欺负,对方会不会对她不好。 他是头雄鹿,而她才是那个猎人。早在十四年前,他就已经自然且从容的朝枪口走过去,望着她,最后温柔躺下。 整整十四年。 他终于从她邻居家的哥哥,成为了她的恋人,更成为了她的丈夫。 哪怕这是曾经,连他自己也只敢在梦里奢望的结果。 “因为爱自有天意。”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 感谢宝贝们的陪伴~~~撒花撒花。老地方会卷一个人送点小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