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鼎之破夜凌霄》 第1章 别信那老道,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农历八月十五,京都市,正午。 烈日当空,大地如炙。 正是下班高峰,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路上行人虽衣着清凉,额头汗水却涔涔而下。 叶翔望着身着宽厚道袍的白须老道,如一条鱼,汇入人流之中,消失不见,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虽不信老道之言,可是心中也有隐隐的不祥之感。 “别信那老道,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老板宅心仁厚,自有上苍护佑,还雷光之灾,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排!一张镀了层金箔的鬼画符就收一千毛爷爷,太过分了!” 司机陈谶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怒,而后不屑一顾道。 “取车,老地方!” 叶翔不置可否,只是望着陈谶道。 夕阳渐落,黑暗如潮水淹没最后一抹光亮。 京都大厦,顶层。 叶翔左腿撑地凭栏而依,仰望天空,满天星斗璀璨,明灭不定,交相辉映。 俯首而下,眼眸中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向着目光的尽头蔓延。 他的目光由远而近,左眼目光如炬,右眸却因安装的义眼而显得空洞无神且呆滞。 他望向脚下,右手不自觉的摸向几乎齐根而断的右腿,金属质感的假肢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个曾经最优秀的陆军特种兵,任务完成了,身体却不完整了,虽然只是少了一腿一目,经过治疗已无生命危险,但却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上帝在关上门的时候,往往也会留下一扇窗。 而他的那扇窗,就是杨玉婷,一个如白杨般阳光向上、温润如玉、娉婷袅娜的女子。 从一无所有的废人到现在拥有五家公司六台车七套房八位数的存款,虽然称不得人生圆满,却也聊以自慰了。 十年婚姻,一路相伴,克艰度难,儿女双全,三餐四季,不离不弃,始终如一,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今天是他四十岁的生日,也是爱妻杨玉婷三十六岁的生日,更是他们结婚十年的纪念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现在都九点十分了,她们怎么还没有到?结婚以来,玉婷印象中从来没有迟到过,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叶翔心中暗忖。 他刚刚拿出手机,准备拨通司机的电话,却见门口一闪,一个身材高挑,衣着得体,长发披肩,皮肤雪白的女子出现在了面前,不是杨玉婷,还会是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告知我一下,害的人家都没有时间好好打理一番,真是讨厌。” 杨玉婷用拳头轻轻捶打叶翔厚实坚硬的胸膛,佯怒道。 “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吗?玉婷,怎么孩子们没有跟你一起来?” 叶翔一将杨玉婷揽入怀中,轻声道。 “陈谶带着他们在车里玩耍,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的纪念日……” 杨玉婷言语中略微有些哽咽,眼眶一红,若有泪光闪烁。 叶翔轻轻的刮了一下杨玉婷的鼻尖,然后拉着杨玉婷的手,走向围栏。 而后他翻越围栏,缓缓坐在石条上,他的脚下,距离地面足足九十五层,将近两百米。 脚下,宛如一个张着乌黑獠牙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跌落而下的血食。 “第一次见面,我就坐在这个位置,而你就坐在我的旁边,这十多年来,我们一路走来,委实不易!每年的八月中秋,月圆之夜,我都会坐在这里,告诉自己,无论多么的艰难,都永远不要放弃,无论对于生命还是生活!” 他看着杨玉婷惊讶而惊惧的目光,淡定道。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年轻时候无所畏惧,那是因为少不更事,现在已有一家老小,还是稳妥些好!” 杨玉婷几经拉扯之下,不能把叶翔拉下来。 “那一天,是你让我得到了新生,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想在如此重要的时刻,重温一下那段刻骨铭心的开始,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你。” 叶翔紧紧握住杨玉婷的手,缓缓道。 “假如有一天,我若辜负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杨玉婷亦是紧紧握住叶翔的手,轻声问道。 不知何时浮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华。 叶翔正待开口,他和杨玉婷的手机同时响起。 二人同时把手机拿在手中,叶翔看着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却是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轰隆隆……” 恰在此时,天空之中风云变色,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雨似天河倾覆而下,道道闪电撕裂苍穹,不偏不倚,一道闪电向叶翔迎头劈下,只见口袋内一道金符嗡鸣作响,似有灵性般飞跃而出,与那道闪电迎头相撞,闪电能量散尽,金符也焚灭虚无,化为点点金色灵光,悬浮在叶翔身旁。 叶翔惊魂未定,暗自庆幸一千人民币,花得挺值。 后背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推向死亡,推入深渊。 叶翔惊恐望向下方,九十五层楼高的自由落体运动,这样落下去,十死无生!!! 心中恨意升腾,怒气冲天。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躲过了惊天的雷劫,却没能躲得过猛然一推的生死劫。 “轰隆隆……” 雷声滚滚如战鼓擂响,道道闪电如金龙临世, 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刚巧劈中叶翔飞速下坠的肉身,叶翔周身如触电一般肌肉痉挛,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瞬间在半空中化为了一尊焦炭。 一缕魂魄自焦炭内漂浮而出,原本包裹灵魂体的点点金光,缓慢的汇聚凝实,竟然幻化成了一具闪烁着淡淡金芒的棺椁,几经明灭之后,金光大盛,冲霄而起, 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 “叶翔,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的造化!但愿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此时天道山上天师殿内,一个灰袍老道看着天地异象,面露一丝凝重。 第2章 看我一剑斩妖邪 五洲历,二七五六年,二月初三,夜。 亥时将尽,子时未至,乌云遮月,天黑如墨。 中圣圭洲,瑱圭圣城,九鼎宫,铸鼎殿。 虚空之中,一阵奇异的法则之力波动,一道金色的光柱刺破乌黑如泥的天幕,投射到铸鼎殿内。 金光消散,一个手持五色天道扇,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发挽道髻,身着灰布道袍的年轻道人一个踉跄,立足不稳,跌坐在地,他满身枪刺刀砍剑撩斧劈之伤,周身血污,左腿齐根而断,断骨森森,闪烁着淡淡金芒,淡金色血液不断从伤口潺潺而出,左眼仿佛被某物刺穿,直至后脑,呈现出拳头大小的黑洞,看上去狰狞恐怖,无比骇人。 “好歹毒的手段!竟然不顾同袍之情,结拜之义,毁我道基,破我法身,损我元神,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只要今日不死,你们九人,我定将你们剜心蚀骨,神魂镇压于九幽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他难掩心中无比的愤恨与不解,自如意戒中取出神丹圣药,合口吞入腹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周天星辰,赐我神光!星辰混元金钟大阵,凝!” 年轻人双手结印,口念法诀,顿时九霄之上,苍穹之下,风卷云聚,雷声隆隆,道道闪电撕破天幕,周天星辰华光大盛,状若白昼,纯粹无比的天地法则之力鲸吞海吸般汇聚于五色天道扇上,汹涌澎湃的星辰之光令原本平平无奇的羽扇瞬间绽放出灼目的金光。 “结阵!” 他随手一招,万道金光喷薄而出,化做一顶仿若赤焰神金打造的巨大佛钟,其上铭刻着玄奥晦涩的日月星图和龙飞凤舞的黄金纹路,将整个铸鼎殿护在其间。 不过几息之间,金芒缓慢隐去,大阵由实化虚,消弭于无形之中。 “桀!桀!玄天星,你号称‘六绝’,被五洲之人称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可想到,你也有今日的血光之灾,灭身之危!!!” 余声未散,十位黑袍人一前九后踏破虚空来到了铸鼎殿前,他们皆是一身黑袍,遮蔽了本来面目,只有冰冷的眸子中杀意汹涌。 他们皆是凌虚而立,衣袂飘飘,周身溢彩流光,一双眸子皆是圣光闪烁,赫然是实力已达圣君境巅峰的修真者。 为首黑袍人言罢,再无话语,他们手持各种神兵利器,皆是催动周身澎湃的神魂之力,爆发出他们最强大的神魂秘法和神通战技,以求诛杀或者生擒无比虚弱的玄天星。 但见九霄雷动,风云色变,飞沙走石,摄人心魂。 十大至强者的奋力一击,威势滔天,仿佛可以湮灭眼前万物所有生机。 虚空中,一座金光法阵在嗡鸣震颤,将所有的攻击悉数消弭于无形,法阵依然金光璀璨,稳如磐石,不可撼动。 “这……这是玄天星的仙阶甲等星辰混元金钟大阵,上接周天星辰之力,下纳五洲玄黄之气,浑然天成,防御力堪称无敌,虽然玄天星身受重伤,并不能让阵法达到至强的境界,可是我们要破开阵法的结界,怕也不易,该如何是好?” 身后一黑袍人看着他们至强的一击竟然仿若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不禁望向正盘腿疗伤的玄天星,满眼的惊惧之色。 玄天星号称“六绝圣君”,于圣城地位超然,是仅次于五洲共主——瑱圭人皇的存在。他风水、 阵法、铸鼎、炼丹、铸器 、符箓,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五洲之内,自号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被世人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骄,为人族抵御四海妖族立下赫赫战功, “碧波万顷,银河列星,聚神灭道,斩破幽冥!星河灭道破阵幡,现!!” 为首黑袍人眸中一寒,口念法诀,头顶黑云紫气翻滚汹涌,上下流转,嗡鸣震颤,一面紫气缭绕,喷薄着滔天煞气的黑色旗幡飞速的凝练而出,天地间无尽的幽冥死气不断的向黑色旗幡汇聚,旗幡在吸收了无尽的幽冥死气之后,变得无比巨大而锋锐,那旗杆如九幽地狱无数亡魂凝练而成的玄冥神枪,可以刺破天地万物,粉碎洪荒万界,那旗面黝黑如铁,若万鬼汇聚,煞气滔天,几乎遮蔽了日月星辰,山川河岳。 “破阵!” 为首黑袍人一声暴喝。 破阵幡裹挟着破碎日月星辰的洪荒巨力向着‘星辰混元金钟大阵’迅疾而去。 巨大的旗幡狠狠地撞击在了金光法阵之上,发出阵阵似刀剑相击的金戈之声。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可以爆裂虚空,崩碎山岳,缭绕的黑色煞气和外溢的金色华光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龙卫助我,切勿藏拙,竭尽全力将神力灌注神幡之上!” 为首黑袍人一声暴喝,掌中黑气弥漫,煞气升腾,将体内浩瀚的神力注入旗幡之内,其他九人如法炮制,皆是将周身神力注入旗幡之内。 黑煞之气浩如烟海,缓慢的向金光法阵推进。 ‘星辰混元金钟大阵’竟然出现了细小的裂纹,随着‘星河灭道破阵幡’神力的不断涌入,法阵最终因被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崩碎开来,最终化成一团璀璨夺目的流光,轰然炸裂。 旗幡去势不减,瞬间贯穿了盘膝而坐的玄天星的胸膛,又回到了为首黑袍人的头顶,在变化成了一年巴掌大小的旗幡之后,倏然隐没,不见了踪迹。 玄天星身体巨震,又是接连咳出几口黑血,他强撑身躯,艰难转头目光望向西方。 “桀!桀!天星圣君,实在没想到,你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圣君圆满之境,可惜了,终究还是伤在了我等手中!” 为首黑袍人目光中满是得意之色,他一步跨入大殿,看着眼前的玄天星,仿佛已是他囊中之物,阶下之囚。 “难道你还想着瑱圭人皇前来救援于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眼前当下什么情形,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若想活命,臣服于我,交出《鸿蒙创世图》,《五帝感应篇》,《三分归元经》,我可以饶你一命!” 为首黑袍人威胁道。 玄天星满目悲怆之色。 “天威难测,天意难违,我观你是旷世之才,身陨道消委实可惜,若你臣服于我,交出我所要之物,我必全你性命,保你不死!!” 为首黑袍人半是劝解半是引诱。 玄天星强忍周身剧痛,脸上显现铿然无畏之色。 “桀,桀,如此说来,你是不肯降服于我,将宝物乖乖奉上,难道你要我施展搜魂夺魄秘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为首黑袍人愤然道。 “我虽将死,杀你足矣!” 玄天星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十方天地,八方道聚,焚我金身,澄清寰宇。焚天诛邪剑,凝!” 只见玄天星肉身华光大盛,掌中火光赤焰升腾,一大九小,十把火剑在其中淬炼旋转,剑声嗡鸣,隐含天地之力,大道之威。 天穹之上风卷云聚,星移斗转,雷声不绝,闪电不断,天地间嗡鸣震颤,降下道道紫色雷霆轰击在火剑之上,诸天日月星辰之力亦百川归海般涌向玄天星掌中,那一双手掌金光闪烁,仿佛蕴藏着不朽不灭的光辉,充斥着天地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无上威压和杀伐之意。 十个黑袍人没有想到垂死之人,还能引动天地法则之力,摘星拿月,扭转乾坤。 “风紧扯呼!!!” 为首黑袍人惊呼一声,爆发出澎湃的神力,周身黑气弥漫,形成了一副闪着莹莹青黑色光芒的甲胄,将他紧紧包裹起来,而后他飞速向殿外掠去,就要踏入虚空之中,远离那隐含天地之危必杀的一剑。 “看我一剑斩妖邪!神剑,诛邪!” 玄天星一声暴喝,掌中诛邪十剑破空而去,化作十道流光,隐含着雷霆万钧之威和焚灭天地万物的无上伟力,向那十个黑袍人如流星坠地、飞瀑倒悬般闪烁着灼目的光华而去。 “四海洪冥,碧波万顷,祭我龙珠,护我真灵!龙魂珠,现!” 剑虽未至,但炽热的真火已经让为首黑袍人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他口念法诀,瞬间把本命龙珠召唤而出,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匿在了晶莹璀璨青光乍现的龙珠之内。 可是没有语言能形容那十剑的光华与速度,惊世骇俗,冠绝古今都不足形容其万一。 第3章 符令火皇镇八方 亥时已尽,子时初至,乌云渐稀,星斗初现。 东海深渊,龙神宫,显仁殿,龙魂堂。 “啪!啪!啪……” 十块弥漫着浓郁生机,雕镂着神秘符文的浅红色龙形本命玉牌,同时被一团炽热真焰笼罩,生机瞬时断绝,龙牌崩碎,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敖风的龙牌也破碎了?!” 一个头生龙角锦袍裹身的紫发老者满脸凝重悲戚之色,他正是东海深渊龙神宫的宫主敖渊,亦是敖风的父亲。 他长袖一挥,面前便悬浮而出一面点缀日月星辰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青铜古镜。 他将敖风崩碎的的龙牌团在手中,用手一握,龙牌竟然化为齑粉,一丝暗红色的本源心血漂浮而出,竟然被青铜古镜吸纳吞噬。 只见青铜古镜一团流光飞出,竟然投射到了敖渊的神魂识海之中,敖风殒没的场景顿时呈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道元神残念竟然往东方遁去……竟然是玄天星! 敖渊面上露出愤恨之色,一掌击在了一张巨大的石桌之上,响声隆隆,登时石桌化为一团粉尘,荡起阵阵白烟。 这时堂外一个瘦脸阔鼻、长须白眉、眼眸阴鸷的褐袍老者大步而入,他正是执掌龙魂堂的长老洪烈,他扫视四周,看到原本成行满列的龙牌,竟然少了十个,心中也是一惊。 洪烈看着盛怒之下的敖渊,单膝跪地,不敢有任何言语。 敖渊嘴角痉挛,强压心中怒火,单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方通体洁白的玉匣便被他拿在手中。匣中十数颗圆润晶莹似龙眼大小的青色圆珠,圆珠内隐匿着一团淡淡的金芒。 “这是‘敛气珠’”,其内封禁着玄天星元神残念的气息,距离越近,则金芒越盛,你将它们交给人族效忠者,一定不能让玄天星死灰复燃逃出生天……你去吧!” 那玉匣飘然落在洪烈手中,敖渊摆手示意,让洪烈离开。 …… 瑱圭圣城东去三千里,有一山脉气势雄伟、横亘数十万里,千峰万仞,耸入云间,其间雾霭氤氲、紫气蒸腾,古木参天,流泉潺潺,飞瀑轰鸣,奇花异草暗香扑鼻,珍禽瑞兽穿梭跳跃,生机澎湃,各不相扰,一派祥和,宛若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此山脉唤作正一山脉,其中有一山,群山簇拥,奇峰罗列,名为道陵山,道陵山间有一峰,直插九霄,状若华盖,唤作指天峰。 指天峰上,有一忽明忽暗的金色光团,光团之内可见一颗晶莹剔透宛如白玉的胎珠,胎珠之内有白烟升腾,如霭如雾,隐约可见一拇指大小粉雕玉琢的人形胎儿,不过仔细端详,会察见此人形胎儿左腿左目有缺。 人形胎儿,正是只剩下一道神魂残念的玄天星! 他抱元守一,双手拈花结印,一手食指遥向满天星辰,一手掌心向下悬浮于苍茫大地。天穹之上浩瀚的淡青色灵气和无垠大地浑厚的玄黄之气如青蛇黄练贯穿天地,不断濡养神魂。胎珠之内的白烟缓慢的消散,人形胎儿逐渐清晰凝实。 黑暗中五道身影凌空踏虚破风而来,赫然都是入圣境的修为。为首一人瘦骨嶙峋、鹤发鸡皮,一手拄着虎头拐杖,一手托着一方闪着灼目金光的古朴玉盒,深邃的眼眸中寒光闪烁,周身有淡淡的霞光升腾,青气缭绕,竟然是一尊圣皇。而他身后四人亦是圣王强者,实力强悍无比。 “玄天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我袁破山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报杀子之仇!” 袁破山语罢,对身后四个肌肉虬实、背负巨斧的大汉一招手。 “巨灵神斧,斩!” 四个大汉皆是将巨斧擎在手中,一声暴喝,四道隐含开山裂石之威的斧芒朝向玄天星的胎珠横劈而去。 指天峰上,斧芒漫卷,飞沙走石,荡起阵阵狂风,威势甚是惊人。 四道无可匹敌的斧芒竟然将远处的山峰拦腰斩断,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内。 烟尘散尽,轰鸣之声停歇。 “什么?!” 袁破山一声惊呼,顿时一愣。 胎珠竟然纹丝未动,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那开山巨斧虽然不是帝兵神器,却也是极品玄兵,而且脱离了肉身鼎炉护佑的胎珠孱弱如鸡卵,怎么可能在如此霸道的斧芒下毫发无伤。 袁破山冷哼一声,心中已然明了,玄天星风水、阵法、符箓皆是一绝,虽然玄天星现在处于胎珠状态,实力百不存一,不然他们一行五人也不敢出手,但想必此地定是有一座小型防御风水阵法或者神秘结界,所以才能规避攻击。 “一起上,破他结界,杀了他!” “破天杖法!给我破!” 袁破山一马当先,四个属下大汉如影随形,漫天的杖影和斧芒带起阵阵的狂风,夹杂着山呼海啸般的威压,兜头砸向玄天星,这全力的一击,舍命的搏杀。 玄天星缓缓睁开双眸,杀伐之意陡起。 “ 天圆地方,符令火皇,以笔化神,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符箓显圣灵!” 他双手变幻,一手为纸,一手化笔,悬空勾勒出一张小小的金色符箓,然后一掌拍出。 符箓飞出胎珠之后,瞬间一团熊熊燃烧的灵火凝聚变幻,一尊周身万丈火焰缭绕,气势滔天的天神赫然出现。 看着顶天立地的烈焰巨人,袁破山等五人顿时无比震惊,呆若木鸡,一副骇然的神色。 那尊火焰巨人,宛如九天临尘的神灵,煌煌天威,不可抗拒,让他们心神颤栗,毫无反抗之心。 袁破山等五人感觉周身炽烈的灼痛,瞬间之后,他们的兵器和肉身便被焚灭一空,永远消失在了指天峰顶,尸骨无存,元神俱灭! “如丝,只要我神魂不灭,九大家族就不敢强迫你什么?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重回巅峰,还你柳家一个清白!” 恰在此时,玄天星眼前一阵奇异的时空波动,一具闪烁着淡淡金芒的棺椁停靠在他的眼前。 “你……你究竟是谁?这里究竟是何处?你难道知道我从哪里来?” 叶翔环顾四周,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有劫后余生的淡淡喜悦,也有前途未卜的忧虑。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这洞天福地,我们神魂合一,生死不离!” “天玄地冥,海晏河清,破而后立,再塑真灵。凝!” 玄天星话不多说,双手结印,口念法诀。 二人的灵魂体幻化成了一青一红的气旋,彼此缭绕,不断融合,最终竟然合二为一,幻化出了一个略微模糊却周身健全无缺的小人。 “从今往后,我就叫叶玄吧!!!” 小人睁开双眸,只见他左目赤红如火,烈焰熊熊,仿佛可以焚灭天地;右目青如翡翠,生机勃勃,仿佛滋养周天万物。 “这《三分归元经》中的《青天红日塑神法》果然玄妙,双神魂无缺灵魂体,竟然还重新领悟了无比精纯的木之法则和火之法则,对以后修为重回巅峰也有莫大的裨益!” “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我欠者,滴水涌泉,欠我者,百倍偿还!!!” 他目光不禁投向瑱圭圣城,半是难舍半是幽怨。 片刻之后,他化作一团流光,向着东方而去。 第4章 苗女临盆逢厄难 五洲历,二七五六年,七月十二。 天青如锻,云白胜雪,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东极楚洲,牧云道,苍蓝郡,沐阳城,苗溪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酒福街乃苗溪镇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侧商铺林立,商贩如织,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酒福街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酒福楼。 “你们知道吗?听说镇主府的大小姐身怀有孕,即将临盆了!” “不可能吧!苗家大小姐婚配沐阳城杨家,人尽皆知,那杨家可是沐阳城四大家族之一,若是苗家大小姐非完璧之身,镇主府恐怕要出大事了!” …… 好事不出门,“喜”事传千里。 不多时,苗兰心身怀有孕,即将临盆的消息,就传遍了苗溪镇。 镇主府,后院,书房。 一个中年大汉来回踱步,他身材高大魁梧,笔直挺拔,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额头上涔涔的汗珠不住地滚落,紧锁的眉头尽显焦虑之色。 他正是苗溪镇的镇主苗荀。 苗荀身前,跪倒了一大片炼药师打扮的医者,这些炼药师最小的三十多岁,大的已经白发苍髯,此时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苗荀身后坐着一个身着考究、满面愁容的中年美妇。 她正是苗荀的妻子,苗兰心的母亲林以宁。 门外一魁梧大汉疾步踏入书房,看其面目,除了皮肤比苗荀看来略微白皙,面目竟然有七八分相似,他正是苗荀的弟弟苗菘。 苗菘踏入书房,看到满脸愠色的林以宁,再瞅瞅苗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叔,你这是有话要说,我在此处,是不是多有不便?若是的话,我现在就走!” 林以宁眉头一皱,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这……嫂嫂,没有的事,方便方便,嫂嫂待在哪里都方便!大哥,你倒是说个话呀!这事瞒不住的,你不让嫂嫂担心是好意,可是……” 苗菘被林以宁呛得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 “苗荀,平常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竟然有事情想要瞒我?我这半年未归,莫不是你在如玉楼包养了一个相好的?” 林以宁一个箭步冲到苗荀面前,一副不死不休、怒发冲冠的样子。虽然她心里知道苗荀的为人,可是看今日情景,苗荀对她必有隐瞒。 “娘子,你想哪里去了,本想你刚探亲回来,风尘仆仆,不想让你担心……” “据郑丹师判断,兰心……兰心……她可能要……” 苗荀满脸也是羞赧之色,一时之间也不好出口。 “大哥,还是我来说吧!嫂嫂,兰心即将临盆了,而且貌似胎位不正,难产……” 苗菘说完,也是满脸的愧疚之色。 “会不会是郑经这个老家伙给我们开玩笑的?大家都知道,郑经这个老东西,有时候并不那么正经!!” 林以宁探亲归家,就被神色匆忙的苗荀拉进了书房之中,就让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听闻苗菘之言,她只感觉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兜头而来,瞬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差点立足不稳,晕厥在地。 “郑丹师悬丝诊脉,说能感受到胎动……想来这种事情,绝非戏言!” 苗荀一边揽住林以宁,一边说道。 他话未说尽,林以宁挣脱束缚,向苗兰心的闺房冲去。 “二弟,现在没有人了?我交待你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苗荀看着风风火火狂奔而去的林以宁,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向苗菘问道。 “是丁符!” 苗菘低声道。 “什么?丁家丁符,那个原来丁家的天才,现在的废材丁符!消息来源何处?准确吗?” 苗荀心头顿时一怔,眸中一紧,郑重问道。 “消息来源暗夜教!这是他们拓印在留影符中的映像。” 苗菘手一翻,两道闪着莹莹蓝光的符箓出现在他的手上。 苗荀接过苗菘手中的留影符,心中也不禁踌躇了起来。 男欢女爱本是寻常事,可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僭越雷池,偷食禁果,寻常百姓尚且不能接受,何况门庭之女、大家闺秀,本就肩负更多使命。 苗溪镇虽然不大,却也方圆一百多平方公里,人口三十余万。 最主要的两大势力,一个是镇主府苗家,另一个就是丁家。不说其他单论底蕴而言,丁家上任族长丁元鹰是一位虚丹境强者,已闭关多年,现在实力达到何种境界,外界已无可知,而苗家上任族长,也就是上任镇长苗勉之,亦是一位虚丹境的强者,却因在苗溪之上为百姓扫除水妖之患,与一尊实力强大的水妖大战,虽最终将水妖斩杀,自身却也受了极其严重的水妖之毒,几经救治,却最终不治身亡。 不过苗丁两家上任族长皆出自沐阳宗,有同门之义,私交甚好,苗勉之去后,苗荀接任镇长之位,而丁家现任族长丁紫峰及族长夫人江翠微外出游历已逾三年未归,未有任何音讯,有传两人皆已葬身妖兽之口者;有传两人偶得机缘进神秘宗门修炼者;有传两人被仇家追杀囚禁者;有传两人感情破裂劳燕分飞者;有传两人失散彼此寻觅者。众说纷纭,丁家却也从未做出回应,不过现在丁家已由丁元鹰二子丁墨峰代行族长之职,管理族中大小事务。两家虽然偶有一些小争端,整体还算比较和睦。 苗丁两家皆是苗溪镇的世家大族,根基深厚,无论身份地位,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而丁符作为丁家长子长孙,不出意外必定是未来丁家族长,而且丁符修行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五行之体,对天地间五行之力的吸纳与感悟,远超同辈少年,甚至被沐阳宗特许招入门下,前途不可限量,确实有成为苗荀乘龙快婿的资格,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据传丁符进去沐阳宗之后,修为无法寸进,而且还不断跌落,最终被沐阳宗逐出宗门,令人唏嘘不已。 眼下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虽然苗兰心与沐阳城杨家有婚约在身,可是如今这般模样显然要嫁入杨家已经没有可能,而丁家从来没有提过婚配之事。 苗荀只感觉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二弟,那丁符现在何处?你亲自走一遭,速速将人……先请来!然后到丁家走一趟,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商善后事宜!” 他思忖良久,大步而出,向苗兰心的闺房而去。 “那丁符现在正在如玉楼……确定先把他请来?!” 苗菘紧追几步,低声道。 “什么,丁符现今在如玉楼!此子竟敢如此放肆!如此龌龊!!我马上传音如玉楼管事之人,你前往如玉楼,速速将丁符擒来,到前院大厅等我!” 苗荀声如奔雷,心中愤怒至极,他实在想不明白眼高于顶的女儿,甚至沐阳城四大家族的少年天骄都看不上,许配杨家也是颇多怨言,怎么会与流连烟花柳巷、眠花宿柳的丁符发生这种关系,而且竟然还怀上了丁符的孩子! 第5章 如玉楼上春风陷 苗溪镇因苗溪而得名,名为溪,却是贯穿东极楚洲最大的河流青天江的支流,宽两千丈有余,烟波浩渺,水流湍急。 如玉楼名为楼,却并不在陆地之上,而是一艘漂浮在苗溪之上的四色巨舰。 如玉楼长两百余丈,宽五十余丈,露出水面部分高约七丈,分为四层,最下层为青色,二层为红色,三层为紫色,四层为金色,此时正在距离岸边近百丈的水面上游弋。 如玉楼周侧十余条大船轻舟在波浪中上下起伏,虽是风急浪恶,却也没有丝毫上岸避险之意。 一艘大船之上,两人傲立船头,仿佛与大船融为一体,衣衫飘飘,安如磐石,丝毫不为风浪所动。 其中居前者乃是一少女,只见她面容俏丽、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气质出尘,此时她身着红裙、凤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四色巨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正是沐阳宗宗主之女沐春风。 她的身侧一个锦袍老者,看上去六十上下,身形略微佝偻,眼眸之中精光闪烁,正是沐春风的护法长老冯吉。 “大小姐,我们何不冲上船去,把丁符拿下,岂不省事,我们都在这船上守了七日了!” 冯吉神念一动,背上青色灵翼舒展,就欲登船拿人。 “冯长老,如玉楼非同小可,五洲之地,谁人不知六大人族修真圣地!” 沐春风无奈道。 “两脉一鼎暗渊船,逢之莫要起争端,覆海翻云山河变,生杀予夺弹指间。如玉楼莫非就是‘船’,据说六大势力都是隐世不出的世家古族圣地,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苗溪镇?” 冯吉收起灵翼,面上露出惊惧之色。 “不错,这如玉楼正是六大圣地之一的‘船’!我倒要看看,丁符这个偷盗宗门至宝‘沐阳珠’的弃徒,能在如玉楼呆多久?!” 沐春风满脸愤恨之色。 “沐师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连绵数月,自沐阳城一路追至苗溪镇,莫非是相中了我,要与我结成秦晋之好?” 如玉楼二层红楼打开了一扇窗柩,一个青衫裹身、面如冠玉、目若玄泉、英气博然、龙章凤姿的少年探头对沐春风戏谑道。 “丁符,你混蛋,你一个宗门弃徒,谁是你师姐!” 沐春风被丁符言语轻薄,面上一红,对着丁符勃然怒道。 “沐师姐,闻你之语,当真如沐春风,让人心神舒畅!哈哈,不过你脸红的模样,更让人心动神摇,若非我们舟船相隔,间行水上,师弟我真想与你把酒言欢,席地共眠!” 丁符一手执琥珀杯,一手执白玉壶,一口美酒入喉,一副若有所失的表情。 “你……放肆!” 沐春风一时语结。 “此子,当诛!” 冯吉对丁符怒目而视,眸光幽寒,言语冰冷,杀意凛然。 “沐师姐,人生苦短,来日方长,师弟我今日有要事在身,我们有缘再见!” 丁符放下杯壶,冲着沐春风,遥一抱拳,关闭窗柩。 “噗通!” 不多时,一个青衫人自红楼冲出,来到船舷,一个鱼跃,登时没入了重重白浪之中,手脚并举,向岸边而去。 冯吉灵翼舒展,便向青衫人飞扑而去。 尚未到落水处,只见又有十数个青衫人冲出红楼,疾步奔向四方,鱼跃而下,各自向岸边泅渡而去,快似游鱼,一望便知他们皆是水中弄潮儿,熟谙水性。 冯吉灵翼舒展,横飞水面,几息之间,就将首个落水的青衫人一把擒获,只因其面朝下,身形衣着与丁符近似,待捉到沐春风面前,方知并非丁符。 再看数十青衫人齐齐跃入水中,向岸边泅渡而去,冯吉怒从心头起,灵翼舒展,便凌空向一个快要登岸的弄潮儿振翅飞去。 “咻,咻!” 那弄潮儿见冯吉凌空飞扑屈手为爪,向他而来,食指弯曲,衔于口中,发出两声短促而嘹亮的哨响。 哨声之后,一众弄潮儿皆是潜入水中,顷刻消失在了淼淼水面之上。 一时之间,云舟竞渡,人声鼎沸,嘈杂杂若闹街奔马,忙碌碌似乱蜂寻花。 费了好大功夫,十二个弄潮儿无一登岸,悉数被押到了沐春风面前。 沐春风看着眼前十二人,丁符并不在其中,心中稍安。 “沐姑娘,老夫玉无咎,乃是此船掌舵之人,不知我如玉楼这十二舟夫,可有得罪之处,让沐姑娘大费周章,着力擒拿?” 如玉楼船舷处缓步走出一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微胖老者,他冲着沐春风遥一抱拳,不徐不疾和声说道。 “玉前辈,晚辈‘沐阳宗’沐春风,因宗门弃徒丁符偷盗宗门至宝‘沐阳珠’,在此地逗留数日,还请前辈海涵!” “‘沐阳珠’乃宗门至宝,事关重大,留下宝船十二人也实属情非得已,还请前辈恕罪!” 沐春风遥望玉无咎,拱手深拜。然后释放了一行十二人,让他们自行离去。 “多谢沐姑娘谅解,进门皆是客,客有所求,只要不触及底线,如玉楼一般都会满足,如玉楼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玉无咎拱手拜谢。 “沐姑娘,有时很多人的认识是错误的,就如我们如玉楼,都以为我们如玉楼做眠花宿柳、软玉温香的勾当!其实这是误会!不知沐姑娘有兴趣登船参观吗?其实我们如玉楼有鱼楼和虎楼之分,旗杆上旗面图腾为鱼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图腾为虎者,则是高雅与庸俗并存。” 玉无咎抬手遥指巨舰最高处一面随风飘扬的银丝缝制的大旗,旗面上绣着一尾金鱼。 “玉前辈,您与晚辈素不相识,如此坦诚相待,却不知为何?” 沐春风问道。 “也许是看沐姑娘似我久未见面的孙女,心生亲切之感;也许人言可畏,老夫想证明一下如玉楼绝非都是藏污纳垢之所;也许是老夫想赚沐姑娘囊中五十块上品灵石。不过若是沐姑娘愿意到如玉楼一行,老夫定不会让沐姑娘宝山空回,必有所得!” 玉无咎手捋白须解释道。 沐春风纵身一跃,便来到了玉无咎身侧。 “玉前辈,这是一百颗上品灵石,还请收下,晚辈与丁符非亲非故,不承他的福泽。” 沐春风自如意戒中取出一袋灵石,奉送到玉无咎面前。 玉无咎打开袋子,扫了一眼,确认了数量无差之后,眉开眼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顺手将灵石收入了他的如意戒中。 “玉前辈,不知丁符现在人在何处,可否容我们一见?” 沐春风恭声问道。 “你们在抓捕十二舟夫之时,可曾留意丁符的去向?” 玉无咎轻描淡写问道。 “玉前辈,你说什么,难道丁符人已不在此处?” 沐春风心中一惊。 玉无咎点头。 “丁符修为全失,难道还能插翅而飞?莫非如玉楼有传送阵吗?” 沐春风心生警惕,不由往后撤了几步。 “沐姑娘可听过《玄天无极散神诀》?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感,未必真实!很多时候,谁人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是非对错,黑白正邪,谁又能说得清楚!” 玉无咎抚栏远眺,悠悠说道。 丁符是五行之体,所以被‘沐阳宗’宗主沐云腾破格收入门下,列为亲传弟子。于宗门之内,一时风头无两,可惜后来和宗门核心弟子在临近东海渊边缘的东海湾历练,被实力强大的妖族偷袭,最终二十四位灵翼境的少年天骄,仅仅丁符侥幸杀出重围,亦是身受重伤,穴窍闭塞,修为尽失,宗门为丁符恢复修为,甚至不惜动用镇压宗门气运的疗伤至宝‘沐阳珠’,虽然最终丁符身体康复,穴窍却始终闭塞,再无成为修真者的可能。 后来沐云腾被太上长老以及众多宗门长老逼迫,最终将丁符逐出宗门。而丁符竟然在被逐出宗门之前,携带‘沐阳珠’私自潜逃。 如果丁符主动隐藏了实力,以他至少灵翼境的修为,若是一心想逃,恐怕虚丹境的冯长老也拦之不下。 一念至此,沐春风汗毛倒竖,数月的追踪丁符,这其中必有阴谋! 她正欲跃身下船,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身形摇摇欲坠,立足不稳,眼前一黑,便瘫软在地。 冯吉自看沐春风瘫软倒地,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禁忌,向如玉楼飞扑而去。 玉无咎淡淡一笑,屈指一弹。 冯吉只感觉周身灵力尽散,再无法动弹。 玉无咎眼中古井无波,望冯吉一眼,然后抱起瘫软如泥的沐春风向楼内走去。 如玉楼,掌事房。 “咣……咣!” 玉无咎刚把处于昏迷中的沐春风放置于锦帐华床之上,门外便响起了两声紧急叩门声。 “什么事?” 玉无咎问道。 “玉长老,镇主二弟苗菘请求上船拿捕丁符,我们如何回应?” 门外有人道。 “丁符已离船而去,让他别处找寻。” 玉无咎淡淡回应道。 第6章 五斗转向逆乾坤 苗溪镇,福安堂,凌乱不堪的医籍房。 医籍房有数十架书籍,每一个书架都立于地,顶于梁,足足有三四米高。 低处书籍伸手可得,高处书籍却要借助竹梯可得。 “不是这一本……也不是这一本……” 身着青色医袍、白发苍髯的郑经,向后甩出二十多本书籍之后,他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书籍有厚有薄,高处坠落,怎么可能鸦雀无声!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手里正拿着几本书籍,而脚边整齐地码着厚厚一摞书籍,正漫不经心地仰望着他。 “丁符!你个小东西,还敢回到苗溪镇!你的小情人即将临盆,胎位不正,恐怕九死一生,老夫恐怕也要被你害死了!” 郑经横眉立目,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籍用力砸向丁符。 “我有事请郑大药师帮忙!” 丁符随手接过奔袭而来的书籍,一改轻松惬意的表情,认真而严肃道。 “什么事,说说看!” 郑经说道。 “我想请郑大药师帮我混进镇主府,带走我的小娘子和孩子!” 丁符对着郑经轻声耳语道。 郑经被丁符的‘小事一桩’吓得一激灵,几乎瘫倒在地。 “郑大药师,解决我小娘子的难产问题,自然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至于带她们走,自然要从长计议!” 丁符一把扶起郑经,然后解释道。 “小子,难道你有办法解决苗兰心难产的问题?” 郑经听丁符仿佛胸有成竹,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 “不能解决问题,我来找你织毛线!” 丁符说完,便拉着郑经向医籍房旁边的一处小房子走去。 郑经看着丁符把他拉进易容室,心中疑惑万分。 “郑大药师,这个面具怎么样?” 丁符顺手拿起一张肤色白皙的特制面具贴到脸上。 “不怎么样?小子,你想过没有,凭老夫的易容造诣,相信你从你老爹身边走过,都不会被发现。可是容貌能通过易容改变,声音的改变却要相当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短时间内根本骗不过熟悉的人!所以,要带你进镇主府就是异想天开!” 郑经白了丁符一眼,淡淡说道。 “怪不得常言道‘老糊涂’,郑老先生,你就不能有个云游四方的哑巴同行吗?” 丁符狡黠一笑道。 “好小子,你牛!!!” 郑经不由冲着丁符一伸大拇指。 …… 镇主府,后院,苗兰心闺房。 郑经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无须、表情冷漠、不苟言笑、药袍裹身的中年汉子,二人一前一后疾步来到苗兰心闺房外。 此时苗兰心闺房紧闭,但未到门口,就听到闺房内不时传出或高或低、或长或短痛苦的呻吟声。 郑经叩门之后,垂手恭立于门侧。 很快房门打开。 “郑药师,莫非已在医典之中寻得救治之法?” 苗荀、林以宁夫妇皆是焦急万分的神色,满目期待地望着郑经。 郑经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药师,你若是在医典中没有寻到办法,到此不是多余吗?” 林以宁不满地说道。 “这位玄少英,是我年轻时游历四方时认识的一位故旧,虽天残无声,却也是一位医道造诣了得的药师。机缘巧合,今日刚好路经此地,或可解决大小姐之疾!” 郑经手指身后的丁符,低眉顺眼道。 苗荀、林以宁夫妇皆是上下打量着素昧平生且长相普通的中年药师。 “敢问阁下从哪里来?师从何人?行医多久?解决过哪些疑难杂症?” 苗荀对突然冒出来的丁符连发数问。 郑经一颗心都在颤抖,生怕丁符露出马脚。 丁符却不慌不忙自如意戒中取出纸笔,写下‘中圣圭洲,玄天星,二十余年,数不胜数’十五个大字。 “丁符这小子,牛皮吹得也太大了,不怕把天都吹个窟窿!” 郑经心中暗道。 苗荀看完,却是心中一惊,五洲之地,谁人不知瑱圭圣城-至尊大天师-天星圣君之名。他实在没想到眼前天生哑者竟然会是来自中洲圣地的圣君弟子。 “玄药师,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求你千万要救救我的女儿,无论你有何所求,但凡我有者,悉数奉上!” 苗荀倒头而拜。 丁符赶紧扶起苗荀,提笔写‘极品金水土属性灵石各六十枚,闲人勿进,不得偷窥’二十一个大字。 不多时,苗荀将三个玉盒交到了丁符手中。 丁符甫至屋内,床榻之上苗兰心若有所感,停止了痛苦地呻吟,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美目望向丁符,眼眸之中饱含各种情愫,有期待、有希望、有喜悦、有愤怒、有幽怨、有憎恶…… “你是……丁……” 苗兰心虚弱无比地说道。 她尚未说完,丁符将食指竖立在口的中央,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嗯!” 苗兰心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丁符手结法印,口念法诀,脚踏七星,足行八门,而后边行边置金属性灵石于开门;置水属性灵石于休门;置土属性灵石于生门,一时之间,闺房内生机浓郁,灵气弥漫,紫气蒸腾,恍若人间仙境,洞天福地。 “乾纳甲壬,瑞气盈门。土生万物,八门固本!奇门固本培元养神阵!凝!” 丁符盘坐阵眼,口衔敕令,周身金光环绕,熠熠生辉,头顶隐约出现一个虚幻的白色圆珠嗡鸣震颤,赫然正是疗伤至宝‘沐阳珠’,宝珠极速旋转,满屋纯粹的五行之气,天地之力,不断向宝珠凝聚。 宝珠不断凝实,由白而黄,由黄而红,在灵石之力被尽数吸纳后,灵石皆是迸然碎裂,化为齑粉,而宝珠变得赤红如血如霞,宛如一轮初升的旭日朝阳,充满了喷薄而出的刚健跃动之气,蕴含了滋养周天万物的无限生机。 “散!” 丁符低声细语。 他头顶赤红如霞如火的宝珠飞速旋转,一道道金霞如游龙般毫不停歇、前赴后继地向苗兰心周身汇聚。 苗兰心感觉汹涌澎湃的浓郁灵力不断填充她的神魂识海,在她的识海之内一黑一白一黄三条游龙不断地相互撞击缠绕融合,一颗若隐若现晶莹无暇的本命元丹竟然在缓慢地凝实。 “这,难道突破到了丹修境了吗?虚丹境?还是丹泉境?能在即将临盆的时候突破,恐怕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吧!” 苗兰心心中暗道。 “轰!” 三条灵气浓郁的气脉长龙,距离本命元丹先远而后近,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丝灵力,猛然冲进了元丹之内,一颗闪烁着三色光芒的元丹赫然浮现在神魂识海之上,三色元丹一膨一缩,宛若心脏跳动,而一膨一缩之间,元丹竟喷薄而出黑白黄三色若凝实的水珠,一隐一现。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丹泉境吗?” 苗兰心内视着神魂识海内的三色元丹,在一膨一缩之间,天地间的金属性灵气、土属性灵气,水属性灵气,竟然自行向元丹之内汇聚,让她原本无比虚弱疲劳的身体充满了无穷的生机、无限的力量。 “小宝贝,突破的感觉好吗?现在你的元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你要做好准备,我要转变胎儿的体位,你放松身体,不要有任何的抗拒!” 丁符长舒一口气,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然后对着苗兰心轻声道。 苗兰心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闭合双目,放空精神,放松肌肉,让自己进入了完全松弛的状态。 “天光腾腾,地气冥冥。五斗转向,七神调平!急急如律令,紫符显圣灵!” 丁符手结法印,口出敕令,一道紫气环绕的灵符悬空出现在手掌之中。 轻轻往前一送,那道灵符缓缓向苗兰心高高隆起的小腹趋近,最终悬浮在小腹正上方。 “破!” 丁符一声轻喝。 “嘣!” 一声清脆的响声,灵符崩碎化整为零,由实化虚,竟然成了一团浓郁的紫气,而那团紫气缓慢地散开,竟然幻化成了一个头上臀下盘坐的胎儿模样,甚至连两股之间小小的凸出都清晰可见。 “转!” 丁符言出,右手五指张开,小心翼翼开始缓慢旋转,只见紫气凝聚的胎儿手脚也开始缓慢挪动。 不一会的功夫,丁符额头又是布满了莹莹的汗珠,甚至手掌都有些微微颤抖,而紫气凝聚的胎儿也终于挪动成了头下脚上的体位。 “啊!好疼!我感觉他的头快要出来了!” 苗兰心感觉小腹之内剧烈收缩,疼痛无比。 “小宝贝,我想见证我们的孩子出生,我想陪你生孩子,可是我晕血,还是请稳婆来吧!” 丁符轻声说道,然后依依不舍打开房门,跨步而出。 “怎么样了?” 苗荀和林以宁争先恐后地齐声问道。 “哇……哇……哇……” 丁符还没有拿出纸笔,房内已经传出了婴儿响亮而持续的啼哭声。 第7章 一刀挥过斩敌酋 镇主府,府门前。 “踢踏,踢踏……” 六匹骏马风驰电掣向着镇主府而来,马匹皆是银辔金镫、锦缰绳红穗缨。马上少年皆是劲装裹身、玉带缠腰、背负大剑、挥鞭疾驰、纵马狂奔、傲睨自若,一望而知必是门庭大族子弟,极为奢华。 待行至镇主府府门前,他们皆是一拉缰绳,骏马前蹄腾空,仰天长嘶,气势甚是惊人。 “速速通报,沐阳城杨家杨朋来访!” 为首一人虎背熊腰、马脸鹰鼻,眸中尽显冷漠之色。他身在马上,长鞭指向镇主府门口的府卫,然后盛气凌人,毫不客气说道。 看着两个府卫喏喏转身,奔向府内,杨朋及身后一行人皆是满脸的轻视不屑之色。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这阵势,这杨朋貌似来找苗家麻烦的!” “你有所不知,苗大小姐原本婚配杨家,准备择日成婚的,谁知道竟然被半道截胡了!杨家岂会善罢甘休!” “苗家自上任族长苗勉之身故之后,家族再无丹修境的强者坐镇,境况实在堪忧!” “这杨朋不会就是苗家大小姐的婚配对象吧?长得如此寒碜,怎么配得上出尘脱俗、惊为天人的苗大小姐!” “谁说不是!若苗大小姐嫁给了此人,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嗖!” “噗!” 杨朋将众人之语皆是听在耳中,他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鞭挥舞,如条飞蛇般缠绕在了说他‘寒碜’那个路人脖颈之上,用力一拉,那路人一颗大好头颅竟然冲天而起,头断处鲜血喷射而出,飞溅四方。 还没等一众路人回过神来,杨朋手中长鞭不做丝毫停留,再次缠绕在说他‘牛粪’那个路人的脖颈上,情景重现,又是一片血雨自断头处喷射而出。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杨朋,你乃修真之人,当街行凶,肆意屠戮无辜百姓,恶劣至极,你意欲何为?当真视五洲律令为无物吗?” 苗荀才出府门,看着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一改家中唯唯诺诺的姿态,怒声呵斥道。 “不过两个草芥蝼蚁罢了,杀就杀了!难道苗镇主还能拿我治罪不成?!” 杨朋不气反笑,神念一动,红色的灵翼舒展,便凌踏于半空之中。 “五洲之地,实力为尊!若是能拿下我,要我抵命亦可;若不能拿我,多费什么唇舌!” 杨朋手腕一抖,手中兀自出现一把缭绕着浓郁森森青光的长刀,寒气逼人。在刀身之上篆刻着‘元上’二字,赫然竟然是一柄木属性的元阶上品灵兵。 “蓬头稚子,黄口小儿,安敢放肆!” 苗菘于如玉楼寻丁符而不得,多方找寻无果,只得打道回府,正碰到杨朋大放厥词,一怒之下,神念一动,一把洋溢着灰褐色灵气的长剑已握在手中,白色灵翼倏然一张,凌空而起,怒视杨朋道。 苗菘杨朋话不多说,霎时战在一起。刀锋剑芒交相辉映,青褐两色纵横交织,一时之间竟战得旗鼓相当。 苗荀心中亦喜亦忧。 喜的是不知何时苗菘竟然突破到了灵翼境,而且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 忧的是他心知苗菘手中长剑乃是一把土属性元阶中品的灵器,而苗菘觉醒的灵脉为金脉,灵兵属性为土,而个人属性为金,两者顺生,可以提升苗菘些许战力。 但杨朋的灵器为木属性,杨朋本人灵脉为火脉,两者亦是顺生。而偏偏木克土,火克金。 何况从灵器而言,苗菘也是落于下风。 苗荀正欲喝阻二人,让苗菘与杨朋停止争斗。却不料异变都生,刀剑再一次撞击之下,苗菘长剑竟然被杨朋大刀斩成两段,而杨朋刀势不减,瞬间撕裂苗菘的胸膛,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血肉炸裂,血珠如雨般洒落。 苗菘若非竭力闪避,且身着一件金属性元阶下品的贴身灵甲,恐怕就要被杨朋直接开膛破肚、劈成两半。 看着苗菘精神萎靡不振,身形摇摇欲坠。苗荀神念一动,背生青红交错的灵翼,凌空而起,将苗菘带了回来。 “对不起……大哥……给咱镇主府丢脸……了!” 苗菘脸色惨白,他一手捂着伤口,一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低头说道。 “二弟,你好好养伤,失去的面子,大哥给你挣回来!” 苗荀说完,让府卫将苗菘搀扶进府内包扎疗伤,就欲拔地而起,为无辜枉死的百姓和身受重伤的苗菘讨回公道。 丁符突然拉住苗荀的衣角,递给苗荀一张纸,纸上赫然写着‘我来’二个大字。 丁符神念一动,白色灵翼一张,振翅便冲向半空之中,距离杨朋不过三丈左右的距离。 一张纸从丁符手中飞出,向杨朋射去。 杨朋把纸扣在手中,赫然见纸上书‘要么自废修为,要么死’九个大字。 杨朋冷哼一声。 两年时间,他自灵翼境第一重修炼到灵翼境第九重,进展可谓神速,距离突破至丹修境不过在咫尺之间。心高气傲的他自信同境界之内,能战胜他的寥寥无几。而丁符竟然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要决定他的生死,他赫然而怒把纸撕得粉碎。 杨朋意念一动,丹田气海之内一道赤红色火属性灵气飞跃而出,注入了青光闪闪长刀之内,淡淡的火芒缭绕于青色刀身之上,火花迸溅,嗡鸣作响。 “这是三少爷要发动家传的玄阶甲等上品战技,这战技威力惊人,被一击重创甚至灭杀的灵翼境修者没有百位,也有八十了!” “那是,得罪了我们三少爷,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 杨朋同行之人皆是一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神色,而苗荀郑经等人却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烈焰狂刀,斩!” 杨朋一声暴喝,声绝而刀至,迅疾无匹! 那一刀挥出,刀芒大盛,烈火熊熊,赤红的毒燎虐焰如一条狂暴的火龙,仿佛能焚灭眼前的一切生灵。 狂暴的刀芒只瞬间就撕裂了丁符的衣衫,将丁符肉身斩成两半。 “什么?怎么可能?天星圣君实力乃是五洲之地顶尖的存在,他的弟子实力再差,也不至于被一击斩杀?!” 苗荀望着郑经,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郑经也是一脸愕然,一时语塞,满目的悲伤之色。 他原本以为丁符是成竹在胸,哪怕没有必胜的把握,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谁知竟然被杨朋一刀斩成两半,死无全尸当真凄惨。 杨朋更是有些错愕,他原本以为丁符口气如此之大,必定有过人之处,没成想竟然被轻而易举斩杀当场。 面对危险,躲闪是一种本能,可是被斩杀的丁符死前的表情木讷,甚至眼眸中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也没有任何的抵抗, 这太不寻常了 !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那洒落的血雨腥味扑鼻,那刀锋撕裂肉身骨骼声音也是无比的熟悉,哪里有问题!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杨朋举目下望,丁符被劈成两半的残躯带着喷溅的血污缓缓飘荡下落。 他眉头一紧,心道不妙,尸体怎么可能像纸片一样飘落。 丁符鬼魅般出现在杨朋身后,化掌为刀,斩落在了杨朋的脖颈之上。 杨朋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又惊又惧之下,手中长刀脱手而落。 丁符闪身来到杨朋面前,随手接过那青气缭绕的长刀,向杨朋的脖颈斩去。 “你若杀我,杨家绝不会放过你……” 杨朋被丁符眼中冰寒杀意所震撼,心中大骇,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由得出言威胁道。 丁符却只是轻蔑一笑,一刀挥过,天空中一蓬血雨洒落,杨朋身首异处,径直向地面坠落。 弹指间的功夫,丁符将杨朋一刀斩杀,让观战之人皆是无比震惊。 原本众人皆以为丁符被杨朋一击斩杀,谁知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杨朋又被丁符一刀斩下了头颅。 跟随杨朋而来的五个少年,皆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杨家年轻一代,杨朋实力能排进前十,在沐阳城年轻一代中也是中上之姿。 苗荀也是一惊,这反转来得实在太快了,一时之间他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第8章 圣修城血战 丁符一刀挥出,看杨朋身首分离,不待其血洒长空,旋即飞回苗荀身侧,收起灵翼,将手中灵刃纳入如意戒中。 继而拿出纸笔书写之后,奉至苗荀眼前。 苗荀此时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思绪万千。看到杨朋一击斩杀丁符,他内心痛苦不已;看到丁符反败为胜,他内心欢喜;又见丁符果决斩杀杨朋,他又大为震撼。 原本苗荀将苗兰心许配杨家,就是因为苗勉之去后,苗家没有强者坐镇,实力削弱,声势日衰。两家联姻一者可以给苗兰心找一个不错的归宿;二者苗溪之内时常有实力强横的水妖出没,苗家可以请杨家选派强者,杜绝水妖之患,造福一方百姓;三者丁家上任族长丁元鹰闭关数年,已不问族中事务。丁家现任族长丁紫峰与他私交甚好,却外出游历未归,丁家代族长丁墨峰看苗家势微,几次欲强势收购苗家名下灵田灵矿,气势咄咄逼人,让他不由心生忧虑,只得采取各种办法巩固苗家的地位。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 苗荀却没料到苗兰心竟然与丁符私定终身,完全打乱了他的规划部署。如能妥善处理苗杨两家的婚事,退而求其次,能与丁家联姻也尚可接受。 毕竟苗丁两家多年交好,苗兰心与丁符小时便时常在一起玩耍,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只是丁紫峰夫妇外出历练数年杳无音讯,加之丁墨峰从中作梗,苗丁两家方才来往渐稀。 苗荀并不知道玄少英是丁符假扮的,他自认为丁符是外乡之人,不知杨朋来历,所以出手毫不留情。他却知道杨朋不但是杨家族长三子,亦是‘沐阳宗’宗法堂的执法长老岳青麟亲传弟子。 苗杨两家经此日后,必定已经不共戴天、势同水火、不死不休。‘沐阳宗’与苗家也算有香火之情,明面上不会直接对苗家出手,但岳青麟若以个人名义向苗家发难,宗门一般也不会过多干涉。 现在苗兰心产下丁符之子,丁家老爷子丁元鹰虽然是闭关多年,但其护犊之性颇强,而且识大体顾大局,对苗丁两家而言,当下却是一个重归于好的契机。 苗荀无奈接过丁符手中纸张,纸张上书‘五洲律令第三条’七个大字。 苗荀作为一镇之主,自然知道五洲律令第三条的内容——凡修真者,恃其武力,滥杀寻常百姓,一经查实,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按照五洲律令,杨朋确实死有余辜,可是做到令行禁止却并非易事,何况现在世俗皇权的统治力与半年前相比判若云泥。 五洲人族与四海妖族已敌对千年,彼此征战杀伐不断,个中缘由已无法说得清楚,是非对错也不那么明白。 五洲人族于五洲大陆边缘构筑结界法阵,建筑圣修城,派出五洲卫及人族修真强者镇守,以求将海妖一族赶回暗黑深渊之地。 而四海妖族不甘被困于灵气单薄,修炼资源相对匮乏的暗黑深渊之地,在他们看来人族肉身孱弱,非修真者寿不过百年,哪怕修真者达到超凡入圣境,其寿亦不过千年。根本就不配拥有如此广袤无垠的土地。 半年前五洲人族与四海妖族爆发一场终极大战,那一战极其惨烈,人族称之为圣修城血战。 人族一方顶级战力一者为中圣圭洲五洲卫为代表的世俗皇权;一者为两脉一鼎暗渊船为代表的六大修真圣地;一者为五洲之地大小宗门超凡入圣境修为的宗主长老。 四海妖族自喻为四海神族,他们划分修为五境——通神境、神王境、神尊境、神皇境、圣神境。其中前四境分一到九重,圣神境分为五阶,五阶为初成、小成,大成,巅峰,圆满 四海妖族战力最为强横的鲲族、龙族、鲛人族,钩蛇族、旋龟族也是神尊境以上强者尽出。 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山河崩碎、血流漂橹、伏尸无数、万里殷红。无数人族超凡入圣境修真者和四海妖族圣神境神皇境强者在此役陨落,五洲人族和四海妖族两败俱伤,皆是元气大伤。 其中五洲人族中损失最大者正是代表世俗皇权的五洲卫,能成为五洲卫者,无不是人族修真者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修为至少要达到圣王境,而且要经过五洲卫大统领及天问无极塔的重重考验。 那一役,六千五洲卫勇士面对二十万妖族大军至死不退,浴血沙场,斗志昂扬,杀意滔天,最终杀得妖族大军四散溃败,斩敌十万余。可惜一场血战,败是惨败,胜是惨胜,五洲卫最终也是十不存一,甚至五洲卫大统领——至尊大天师玄天星也在大战之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如今当下,代行五洲世俗皇权赏善罚恶的五洲卫死伤殆尽,五洲律令虽未成为一纸空文,却也有许多宗门望族阳奉阴违。 苗荀看着丁符书写的七个大字,心中不禁泛起七分悲凉三分苦涩。 那些本可逍遥于天地之间,遨游于名山大川的五洲卫们、修真者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不惜以身死道消、神魂俱灭为代价,护佑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拒妖族于五洲之外,当真值得吗?!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 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他们,缅怀他们吗?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时间不过呼吸之间。 “嗖!嗖!” 苗荀看到远处两道灰色的身影冲霄直上,在杨朋尸身尚未落地时,一个拿锦袍包住了杨朋满脸血污、怒目圆睁的脑袋;一个用锦缎将杨朋的躯干包裹了起来,算是保全了杨朋最后的体面。 二人落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灰袍裹身、满脸沟壑的老者,二人皆是睚眦欲裂,目喷烈火。 他们皆是杨家的客卿长老,也是杨朋暗中的护法之人,男者名曰周通,女者名曰赵嫦,二人是一对夫妻,也是丹泉境的强者。 今日杨朋被杀虽然事出突然,更兼丁符杀伐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来不及救援,但是作为杨朋的贴身护卫,护法长老,依然难辞其咎。 “你们竟敢杀害了三公子,速速将杀人凶手交出来!如若不然,今天我们定要血洗苗溪镇,屠灭你镇主府!” 周通冲着苗荀一行人厉声咆哮道,他头顶上方飘然而出一颗凝实圆润的赤色圆珠,正是他的本命丹珠,丹珠飞速旋转,嗡嗡有声,方圆丈许的火属性灵气似有所感,不断向赤色丹珠汇聚而来,赤色丹珠在灵气的灌注下,淡淡的紫色火焰升腾,若隐若现一条紫色火龙在丹珠之上盘踞。似乎只要苗荀不把丁符交出来,他就要大打出手,扫清镇主府。 “无耻苍髯,皓首匹夫,雕虫小技,也敢大放厥词!当我苗溪镇无人吗?” 半空中响起一声惊雷,一个鹤发童颜、满面红光、身着一件略显破旧的蓝袍老者,横亘在了苗荀与周通之间。 第9章 丁元鹰 周通赵嫦一见来人,心中皆是一惊,呆立当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丁叔!您老人家出关了?晚辈苗荀拜见丁叔!多谢丁叔仗义援手!不胜感激!” 苗荀俯首而拜,自苗兰心难产,他让苗菘着人去丁家通报,苗丁两家相距不过数十里,正常情况下丁家若是来人,一个时辰之内定能赶到。可是从救治苗兰心,到其平安生产,已两个时辰有余,丁家依然未见来人,苗荀几乎认定丁家已不会派人前来商议善后之事。没想到竟然惊动了长年闭关以求突破的丁元鹰,实在有些出乎苗荀的意料。 “镇主不必多礼!我们丁苗两家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互为唇齿,如有危难,自当相互驰援。兰心现在如何了?丁符这小子当真该死,如此大事,丁家竟然一无所知,有失礼数,还请镇主莫要怪罪!丁家聘礼晚会就到,另外我已传音‘丹鼎宗’秋丹师,他一个时辰之内必可到达!” 丁元鹰冷冷望了周通赵嫦二人一眼,然后转过身来,一手托起苗荀,一边满含歉意说道。 五洲之地,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医者分为两类:一类谓之药师;一类谓之丹师。 精通医理拥有医籍,却非修真者皆谓之药师。 精通医理拥有医籍,体内觉醒火木双属性灵脉,依靠自身灵力炼制丹药的修真者谓之丹师。 药师不分品阶, 丹师丹药皆分为六阶九品。 能炼制圣阶丹药者为圣丹师;能炼制神阶丹药者为神丹师;能炼制天阶丹药者为天丹师;能炼制地阶丹药者为地丹师;能炼制玄阶丹药者为玄丹师;能炼制灵阶丹药者为灵丹师。 九品为一到九品,一品难度最低,九品最高。 “丁叔口中的秋丹师,莫非是沐阳城仅次于‘丹鼎宗’宗主沈丹丘的秋空霁秋丹师?” 苗荀吃惊不已,‘丹鼎宗’是沐阳城实力仅次于‘沐阳宗’的第二大宗门,是沐阳城无数丹师药师所向往的至高圣地,甚至从某方面而言,想要成为‘丹鼎宗’的入门弟子难度更大,毕竟大部分的修真者觉醒的多是单穴窍,而觉醒多穴窍者还要求必须兼具火木双穴窍,入门难度之大,可见一般。而能请到‘丹鼎宗’门下弟子施以援手,代价绝对不小。 “不过丁叔,恐怕秋丹师来晚了一步,托这位玄少英玄药师之福,兰心已平安生产,是一个大胖小子!” 看到丁元鹰微微点头,苗荀再一拱手而拜,然后手指丁符道。 “噢!是你!你……” 丁元鹰望向丁符,眼中一亮,不由脱口而出。 郑经顿时感觉惶恐不安、不寒而栗,不过好在丁元鹰并未接着说下去。 “丁叔,玄药师你们莫非是旧相识?” 苗荀亦是发现丁元鹰神色反常,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丁元鹰周身一颤。 “嗯,嗯,是旧相识……” 丁元鹰喃喃回道。 然后他行至丁符身侧,先是饶有深意地望了郑经一眼,然后眼神在丁符脸上扫过,一拍丁符肩膀。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就是丁元鹰与口不能言的故人打了一个招呼。 丁符却感觉一股绵柔之力顺着肩头蔓延向他的四肢百骸,神魂识海,竟然是要探究他现在的修为境界。 “丁师兄,此子杀了杨家杨朋,还请师兄高抬贵手,将此人交与我等发落!以避免杨苗两家发生不测之事!” 周通一抱拳,开口道。他如今不知丁元鹰境界几何,亦不想多生事端。只要丁元鹰不出手,能将杀害杨朋之人带回杨家,至少也算是将功赎罪。 “师兄?我可承担不起,想当年,我们宗门一行九人在剿杀一尊青天江水妖,你们二人见水妖实力强横,便舍下同门独自逃生,至使沐阳九截剑阵出现破绽,导致四位师兄弟残死,宗主不过略施薄惩,你们竟然怀恨在心,暗算宗主,投靠‘牧云宗’,实在其罪当诛!” 丁元鹰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周通赵嫦两人。 “不过今日我心情舒畅,若你们只是针对个人,我可以袖手旁观,但若是针对我苗溪镇、镇主府,我绝不答应!” 丁元鹰回头望了一眼丁符,然后对周通赵嫦淡淡道。 “如此就多谢了!我夫妇二人来日定有厚报!” 周通拱手施礼,心中一喜,只要丁元鹰不从中作梗,他丝毫没有将苗溪镇上其它人放在心上。 “丁叔,这位玄药师自称天星圣君弟子,而且也算是兰心救命恩人,如此恐怕……” 苗荀听丁元鹰之语,似乎有将丁符放之不顾之意,不由低声道。 “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我们平心静气,静观其变就好!” 丁元鹰打断苗荀言语,然后目光便落在了丁符身上。 “多年未见,竟然看不透你当下修为几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丁元鹰语尽,目光便停留在了丁符身上。 丁符看着丁元鹰精光闪烁的一双眼眸,只感觉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他一边思忖如何是好,一边望向郑经。 郑经双手一摊,显然也明白了丁元鹰必定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怎么?面对丹泉境的强者?害怕了?那我助你一臂之力!” 丁元鹰看着丁符一动不动,飞掠到丁符的身侧,随手一掷,竟然将丁符向周通赵嫦二人投掷而去。 周赵二人见丁元鹰将丁符随手掷出,抛向他们,心中皆是一喜,他们心念动处,汹涌的灵力自气海喷薄而出,周通全身环绕着淡淡赤红的火芒,而赵嫦周身萦绕着似聚似散的淡淡青烟。 “赤焰拳!” “碧波掌!” 他们灵翼舒展,一左一右,欺身而上,各出一拳一掌便向丁符轰击而去。 周通灵脉为火脉,他那一拳宛如一团凝实的火焰,隐含开碑裂石之威;赵嫦灵脉为木脉,她那一只手掌呈现诡异的青绿色,掌风袭来,让人遍体生寒。 丁符双眼木讷,行动呆滞,恍若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竟然不闪不避,径直用肉身向那一拳一掌飞撞而来。 “娘子,小心有诈!快闪!” 周通看丁符神色怪异,加之想起杨朋一刀斩杀丁符却莫名其妙又被一击反杀,虽然他身为丹泉境的强者,比丁符灵翼境的修为高上许多,但丁符那诡异的身法,却也让他心生忌惮。 周通赵嫦身形一错,便远离丁符肉身三丈有余。而他们眼前的丁符却如死猪一般摔在地上,竟然一动不动! 而此时真正的丁符却是正在半空之中,看着众人诧异茫然的神色,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展翼就想向远方遁去。 “嗖!” 一阵风从身后刮过,丁符感觉有人瞬间到了身后,随即五指便紧紧扣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第10章 幻影替身符 “臭小子,都当爹的人了,还想一走了之!你当真视我为无物吗?” 一个充满了威严且雄浑的声音道。 丁符只感脖颈之上一股大力袭来,几乎要将他的颈骨捏碎,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一声不吭。 “你装神弄鬼我不管,但是今日你惹的祸端,要自己去承担,敢作敢当方是真男儿!修真一道,本非坦途,必要经历千难万险,生死玄关。何况,你已为人父,人生之路道阻且长,夺路而逃绝非上策!” 那声音未绝,一掌轻轻推出,再次将丁符送到周通赵嫦二人眼前。 苗荀抬头仰望尚在半空之中的丁元鹰,只觉得一头雾水,他印象中的丁元鹰虽然对于敌人杀伐果断,毫不留情,但是对于熟识之人却是温润而泽、春风和气。 在他的记忆里丁元鹰似乎从来没有三番两次为难某人,而丁元鹰今日举动,让苗荀心中顿时感觉疑窦丛生。 丁符被丁元鹰一掌送回周通赵嫦面前,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丁元鹰亦是灵翼舒展,旋身而下,落到丁符身后,而后他右手一摊,掌中一团银蓝交错的灵焰升腾而起。 “缚灵束翼玄冰印!凝!” 他一声轻喝,而后随着一推,那银蓝交织的一道灵气竟然直射丁符后背而去。 “我擦!这老爷子也太狠了吧!竟然用家传玄阶乙等上品魂技来对待自己的亲孙子,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丁符只感觉背后一凉,一道冰寒之气瞬间将其背后灵翼束缚起来。而后越收越紧,最终竟然将幻化成灵翼的灵气完全逼回到了体内。 苗荀一见丁元鹰竟然用家传魂技封印了丁符的一双灵翼,愈发不解。 对于灵翼境的修真者,灵翼一展不但可以御空飞行,不受江河湖泊、山川林泽的阻碍,而且可以辅助身法更快的移动,在对敌中取得先机。甚至古族世家五洲宗门的至强者,为修为停滞于灵翼境的后辈弟子创出灵翼加身时方可催动的拥有强大攻击力或防御力的战技,以求在同其它人族修真者对决时,拥有更多胜算,甚至面对与人族不共戴天实力强大的妖族时,有一定的自保手段。 “要么死战!要么战死!你已别无抉择!” 丁元鹰附于丁符耳边轻声道。 在外人看来,丁元鹰与丁符贴耳附语,亲密无比。却不知在丁符看来,丁元鹰就是用最轻柔的语调说着最狠的话。 “我这位旧相识,修为不弱,若是你们能战而胜之,他任由你们处置;若是二位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也不要怪我!” 丁元鹰语尽,漫不经心地望了周通赵嫦一眼,而后灵翼一展,便凌云直上,而后悬浮于半空之中, 静静观察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周通凝望着眼前被丁元鹰封印了灵翼的丁符,可谓是战力已十去二三,但眼睛里却没看出半点慌乱,甚至眼中还隐含着淡淡的轻松惬意。 此人必定有所依仗! 周通看着眼前身形挺拔如松的丁符,再看看不远处匍匐在地如死猪一动不动的丁符,他右手化掌为刀,一道赤红的灵气幻化的刀气迅捷无比向那躺倒于地的丁符斩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嗖……嘭!” 刀芒瞬间轰击在了那倒地丁符的身上,一阵黄色光芒乍现,然后倒地的丁符不见了踪迹,而一张黄色的灵符闪着淡淡的灵光赫然出现。 五洲之地,灵符按威力强弱分为金符、银符、紫符、蓝符、黄符。 符分五色四品,五色为金、银、紫、蓝、黄,四品为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五洲之地有传:一笔天地动,两笔鬼神惊,三笔天下平,四笔度苍生。 而此处的笔,就是画制灵符的箓笔。 能得菉藉持箓笔画灵符者谓之符箓师,符箓师共分五阶九品。 能画制黄符者称为符士,能画制蓝符者称为符师,能画制紫符者称为符王,能画制银符者称为符尊,能画制金符者称为符圣。 九品为一到九品,一品为低,九品为高。 不过因为修习符箓之法要求过于严苛,竟然要求符箓师是五行之体,而且还要能够驾驭雷霆之力,是以符箓师这类人相对比较稀少。而符箓师所制灵符自然是极其珍贵,可谓是攻防兼备,神秘莫测。 “我还以为是什么神通,原来是一张黄阶上品的幻影替身符,若这就是你依仗,那你就束手就缚、引颈就戮吧!” 周通一念至此,心中大定,他已确认丁符灵翼境的修为,能一击斩杀杨朋,不过是杨朋没料想到丁符手中竟然有灵符,大意轻敌罢了,而灵符极其难得,而且价格动辄成千上万的极品晶石,若非世家大族,传承久远的宗门,一般当真负担不起。 他心念一动,气海之内火属性灵力喷涌而出,全身上下闪烁着赤红色的火芒,火芒在灵力不断灌注之下,愈发的凝实,片刻之间竟然幻化成无数柄烈焰灼灼的鬼头大刀, 赵嫦亦是气海之内木属性灵力亦是弥漫而出,青绿色如云似雾的浓郁灵气瞬间便包裹全身,不过几息时间,便幻化成了一只看上去瘦骨嶙峋、鬼气森森的幽冥鬼爪。 “离火千幻斩!” “青云摧魂爪!” 周通赵嫦言出,皆是周身一震,无数把闪烁着烈烈火芒的鬼头大刀和一只青如翡翠却锋锐无比的鬼手齐齐向丁符射来。 “还能要点脸吗?丹泉境的强者,面对一个被灵翼境修为的人,竟然一出手就是地阶乙等上品的至强战技!” 郑经眉头一紧,一看周通赵嫦出手竟然就是无比狠辣的杀招,登时对丁符不由担心起来。 毕竟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实力过于悬殊,哪怕丁符有一些秘宝可以动用,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作用几乎微乎其微。 “丹泉境强者出手一击,果然不同凡响,威力无匹,只是不知玄药师是否还有其它手段,如若不然,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苗荀看灵力幻化而成朝着丁符呼啸而来的无尽刀芒和幽冥鬼爪,若是自己,恐怕展开灵翼,使出家传玄阶甲等上品的‘凌云追月步’,或可侥幸逃得性命。 “咦!丁符这是做什么?” 苗荀郑经以及所有围观的人皆是心头一颤,他们皆是看到丁符将身上宽大的药师袍飞速脱下向远处飞甩而去,然后迅速做出了一个头下脚上的姿势! 这是被吓傻了吗?众人皆是感觉不可思议。 第11章 土遁术,追魂梭 “天玄地苍,五行八方。体生灵光,遁迹潜藏。五行秘法——土遁术!” 丁符头抵于苍茫大地,脚冲于蔚蓝天空,双手结印,心念法诀。一团混黄之气自丁符丹田气海喷薄而出,瞬间包裹全身。 眼看周通赵嫦强力的一击袭来,强烈的灵力罡风已吹得他几乎身形不稳,脸也似被冰刀雪剑划过,痛楚难耐。 “丹泉境强者的一击,威力果然惊人,若是能动用灵力化生灵翼,或许还能勉力抵挡。可惜现在被封印了灵翼,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虽然可能有些狼狈,却总比被轰成渣渣要强上许多。” 丁符心中暗自忖道。自知依他现在的修为,硬扛一记地阶战技非死即伤,绝非上上之策。 心念万转,外间不过呼吸之间。 电光火石之间,周通赵嫦那威力惊人的一击,在将要触及丁符的身体的一刹那。 “遁!” 丁符轻吐一字,那混黄灵力华光大绽,包裹着丁符瞬间消失不见。 “轰!” 周通赵嫦至强的一击,将地面炸出了一个深坑,丁符随身之物被轰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而残余的灵力罡风更是波及到了远处的苗荀郑经一行人。 苗荀修为稍强,他心念一动,灵光护体,灵翼舒展,围拢于身前,才勉力站住身形,而修为稍弱的郑经及一众府卫直接被吹飞了出去,摔得人仰马翻、鼻青脸肿、狼狈不已。 “就这么轻易被一击轰杀了吗?” 赵嫦略感觉诧异,她看了周通一眼道。 她虽然不知道丁符的来历,但寻常宗门弟子一般不可能有灵符伴身,而且幻影替身符可作为生死关头的保命底牌,奇货可居、有价无市,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很多古族世家五洲宗门至少核心真传弟子才可能配发一枚。 高手过招,胜负有时候瞬间便可决定,而如果拥有一张幻影替身符,哪怕实力悬殊,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至少也能为逃命赢得不少时间, 而且随身携带幻影替身符者,都会搭配一枚万里神行符,而万里神行符一旦催动,哪怕丹修境、神修境的强者都望尘莫及,除非超凡入圣境修为的圣者才有可能勉力追赶。 她看丁符祭出两张幻影替身符,竟然没有一丝疼惜,而且并没有搭配万里神行符使用,所以她推断丁符身上定然还有存货。 幻影替身符和万里神行符可谓是天作之合的绝配!超凡入圣境之下,拥有此两符,基本可以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试问,谁会把作为生死关头的保命两件套分开使用? 一个随便就拿出两张幻影替身符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轰杀? 周通亦是有些错愕,他只见到丁符身上的衣衫被轰杀得四分五裂,但竟然没有看到哪怕一星半点的血色殷红。 “小心些,看情形,此人定是又施展了什么秘术,隐藏了身形!” 周通言罢,他与赵嫦二人背对而立,周身灵气升腾,护住身形,惕然而立,双目不停得扫视四周。 不远处,丁符抛出的宽大药师袍突然开始摇动了起来,很快,一个土头土脸、头发散乱、身着药师袍的赤脚少年,狼狈不已地跳跃到地面之上。 不是丁符还会是谁! “呸!呸!” 丁符跃出地面,刚刚站立于地,便从口中啐出混合着泥土芳香和泥土的口水。 “这地下的滋味当真难受,怪不得世人都想超脱五行,跳出轮回,这地下,真是多待一刻都是煎熬!漆黑黑一片,还充斥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真太他娘的瘆人了!” 丁符心中暗道。 他用沾满了黑黄泥土的双手将袍带赶紧束腰扎紧,生怕周身春光乍泄。然后自如意戒中取出纸笔,书写之后,向周通抛去。 丁符一击斩杀杨朋,在外人看来确实出手狠辣,貌似一个嗜血好杀之人,虽然是为了无辜枉死的平民百姓和被杨朋重创的苗菘,哪怕事出有因,但其狠辣程度与杨朋不遑多让。 但其实丁符并不是一个嗜血好杀之人,万事皆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周通尚未伸手,赵嫦便探手取来,只见上书‘你们杀我不易,我杀你们也难,不如就此罢手,可好’,拢共二十字。 “夫君,我们怎么办?这人手段众多,而且他施展的好像是玄门土遁术,若是他乃玄门中人,我们若是擒拿或者杀了他,恐怕比得罪杨家可是严重多了?” 赵嫦将纸张交与周通,将心中忧虑和盘托出。 “怎么可能?玄门弟子只在中圣圭洲行走,距离我们东洲何止千万里,而且中间山海相隔,而且玄门弟子门规严苛,没有神修境的修为,根本就没有成为玄门弟子的可能,此人必定是偶得机缘,修习了一些玄门道法罢了!不杀此人,以后我们如何在沐阳城行走!” 周通言罢,一柄若隐若现的梭子浮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只见那梭头赤红如血,梭身青碧黝黑。 苗荀一看,心中一惊,那梭名为‘追魂梭’,正是周通以心血灵气供养的本命灵器。一旦祭出,追魂夺命,不死不休。 “ 本命灵梭,血祭久长,器随心动,追魂无藏!追魂梭,凝!” 周通口出敕令,他用本源心血灵气供养的‘追魂梭’,在其头顶上方嗡鸣震颤,不断的凝实,散发着一种无比危险的气息。 丁符一看,心中亦是一惊,修真者一旦步入丹修境,便可在丹田气海之内滋养一种本命灵器,一旦召唤而出,就是表达了一种不死不休的态度。 毕竟除非到了生死关头,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哪怕超凡入圣境的强者也不愿轻易动用本命灵器,因为动用本命灵器本身就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手段。 如果一击灭杀敌人,那本命灵器必定有所损耗,哪怕用本源心血和极品灵石去温养,没有一月半旬的光阴,根本不可能恢复。而如果与敌人拼得旗鼓相当,两败俱伤,一旦本命灵器出现裂纹,乃至破碎,那么更加得不偿失,不但器主会受到极大反噬,严重者可能丹田气海破碎,成为废人。 “去!” 周通手指丁符的方向,其头顶‘追魂梭’飞速旋转,赤焰升腾,青气氤氲,瞬息之后,梭尖冲着丁符,一赤一碧两道交织的灵气直射丁符眉心,将丁符气息瞬间锁定。 “嗖!” ‘追魂梭’如一道流光,携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向丁符眉心射去。 第12章 洞虚金睛符 “遁!” 丁符心念一动,混黄之光大盛,包裹周身,再次遁入了大地之中。 “哪怕你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一旦被‘追魂梭’锁定了神魂气息,便不死不休!” 周通调动气海之内深厚的灵力,操控着‘追魂梭’没入大地之内,向着丁符飞射而去。 “我擦!这玩意竟然也能遁地!当真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丁符身在黑暗之中,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可以自由地穿行,不受任何阻碍,但是鼻中嗅着腐败发霉污浊的气息,让他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恶心之感,几欲干呕! 身后‘追魂梭’撕裂泥土的声音不绝于耳,近在咫尺。 “若非‘追魂梭’在泥土之中穿行,速度被迟滞不少,恐怕我现已被轰爆了头颅,小命不保!”。 丁符心中暗道。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下去非长久之计,‘土遁术’虽然玄妙,可是却也有弊端:一者秘法持续时间不过一刻钟左右;二者其对土属性灵气的消耗非常之大,依他现在的修为,三日之内定是无法再次施展;三者此法虽然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全性命,却是人可遁地,但周身衣物却不能随往,是以在地下穿梭之时,乃是赤身裸体、身无寸缕,若是远遁,在目不能视之下,破土而出之时,万一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岂不尴尬非常! 人生福境祸区,皆念想造成。 既然你想要取我性命,那也不要怪我绝你生机! 一念至此,丁符自如意戒中摸出一张蓝色极品灵符——洞虚金晴符,催动此符后视夜如常,洞穿虚妄,由表及里,一览无余! “极天幽冥,混合交并。眸开玄光,流火金睛!急急如律令,蓝符显威灵!” 洞虚金睛符在敕令之下,一声嗡鸣,轰然崩碎开来,竟然幻化成了两道白赤相间的灵光,投射入丁符的眼眸之中。 …… “这位玄药师不愧圣君弟子,不但医道精深,而且竟然能在丹泉境强者手下逃得性命,手段层出不穷,当真了得!你与这位玄药师是在何处认识,若是玄药师身上尚有多余灵符,不知郑药师能否美言两句,转卖与我几张?” 苗荀望向郑经。他做为一镇之主,虽然对于箓笔灵符之道,知之不多,但如丁符展现过的幻影替身符,他还是知道的。 虽然现在苗家甚至没有丹修境的强者,但苗家先祖乃超凡入圣境的强者,因在对四海妖族战斗中守疆护土有功,被赐下两道灵符,被分封于苗溪镇。 那两道灵符一道正是幻影替身符,另一道则是万里神行符。不过幻影替身符在其父苗勉之与妖兽大战中已用掉,而万里神行符则被他珍藏于一个极其隐蔽之地,以备不时之需。 “这……这……” 郑经却是有口难言,他对于丁符身怀灵符之事也是一头雾水、知之甚少。灵符的珍贵程度谁人不知,甚至在临敌作战之时,身怀同等阶的一张灵符和一枚灵丹,一者生一者死!甚至有些灵符和灵丹都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修真者的境界,但是灵符发挥作用更加快捷,而且事后没有任何的副作用,灵丹不但药效发挥皆有延迟,而且服用之后,或大或小,都有些副作用。 “幽寒冰崩拳!” 丁符自周通身后一跃而起,双拳之上水属性灵气浓郁缭绕,双拳一前一后向周通后心轰击而去。 “烈阳破!” 周通只感觉身后两道冰寒的拳风袭来,头也不回,一声暴喝!周身上下火属性灵气喷薄而出,在其身后凝聚出了一轮拳头大小的灼灼日轮,然后不断地膨胀,护住了他整个后背。 “嘭!嘭!” 丁符两拳轰击在了那灵力幻化的日轮之上,发出两声脆响,。 周通灵力幻化的日轮竟然被那两拳摧枯拉朽般撕裂开来,就在丁符双拳将要轰击到周通后背之时,一颗赤红如血的丹珠自周通后背破体而出。 “轰!” 血珠嗡鸣!拳风凛冽! 拳珠相交,丁符感觉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袭来,眼冒金星,双臂发麻,身形被震得倒飞而去。 ‘追魂梭’亦是破土而出,直向丁符眉心射来。 丁符人于半空,尚未落下,头一歪,险险避过‘追魂梭’。一落地,复又遁入地下。 “玄阶甲等上品的水属性战技,还不错!不过以为五行相克就能击伤我吗?丹泉境的强者,岂是你灵翼境的蝼蚁能击败的!” 周通头也不回,冷声道。 …… “玄药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身上未着寸缕?” 一个远处围观的百姓道。 “可不?看着玄药师一身紧实的肌肉,肚子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人到中年,还能保持这样的体态,当真难得!” 一个中年妇人道。 “娘子,你是不是嫌我年老色衰,身材走形了?人家玄药师是修真者,吞吐天地日月精华,吸纳洪荒五行之气,岂是我们寻常百姓所能比拟的!” 一个男人不满地瞄了身旁的中年妇人一眼,愤愤然道。 “玄药师杀那杨朋之时,不过几息时间,现在碰到个白发老叟,怎么就拿之不下,还搞得如此狼狈,不是有句俗话说‘拳怕少壮’吗?” 一个年轻人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能飞天遁地的修真者打架,跟我们寻常百姓一样,人家是分境界的,高一个境界,就跟大人干小屁孩似的!” 一个中年人道。 “哥哥,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玄药师不要败了才好,看玄药师长相,就似个忠良厚道之人,而那白发老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一看就不是好人!”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拉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手说道。 “好弟弟,哥哥也希望玄药师能打败那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跟杨朋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只是看玄药师如此狼狈,想要打败这个白胡子老头,恐怕不容易!”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道。 修真者目力、听力、感知力皆是强于寻常百姓许多。周通听到平常他视为草芥蝼蚁的百姓竟敢如此议论于他,不禁火冒三丈。 “尔等草民蝼蚁,竟然非议于我,看我略施薄惩,让你们逞口舌之利!” 周通语罢,掌中两团灵火弹出,竟然向那兄弟二人射去。 第13章 移花接木符 那兄弟二人看灵火袭来,虽尚未燃烧至身上,却已感觉赤焰灼人,几乎让他们无法呼吸,二人皆是神魂颤抖,心中大骇,眼中惊惧之色无比浓郁。 “弟弟,快跑!” 十五六岁的少年见已避无可避,眼眸中闪现一丝决然之色,他将那八九岁的孩童往身后一推,竟然欺身上前,向那两团灵火扑了上去。 他竟然要以身侍火,来为弟弟求得一线生机! 他们四周之人,却个个噤若寒蝉,嘴上不敢再有丝毫言语,手脚亦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丁符身在地下,却是将周通一言一行皆收于眼中。 他自地面飞跃而去,将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护在身后,然后一拳击出,便将周通弹出两团灵火打得四散崩碎,幻灭于无形。 “哈!哈!一个修真者,竟然为了两个草芥蝼蚁,以身犯险!自己尚且将死,还有余力救人,我看你能救得了几人!” 周通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他手指连弹,二十多团赤红的灵火向远处围观的寻常百姓暴射而去。 远处围观的寻常百姓皆是感觉毛骨悚然,惊慌失措、夺路狂奔。 丁符眉头紧锁,他亦顾不得全身赤裸,拧身而上,左击右挡。 “嘭!嘭!嘭……” 饶是丁符竭尽全力,可是毕竟没有灵翼的辅助,身形还是慢了不少,他虽然将周通弹射出来的灵火绝大部分轰得粉碎,但终究还有漏网之鱼。 “刺啦……轰……啊!” 一团灵火射在一个中年大汉的后背之上,那衣衫身体瞬间爆燃开来,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却依旧奔跑的火球,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痛苦的嚎叫。 不过顷刻时间,那持续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被焚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天地一浮萍,众生皆过客。 痛苦的人已不再痛苦,但痛苦却将在他的亲人心中长留! 丁符睚眦欲裂,心中亦是懊悔不已,百姓虽非他所杀,却因他而死! 他一边遁入地下,躲避‘追魂梭’的攻击,一边自如意戒中取出蓝光缭绕的灵符。 赫然竟是蓝色上品的‘移花接木符’! “洪荒宇宙,天高地厚。道心不移,神魂游走!急急如律令,蓝符显威灵!” 丁符双手结印,口念法诀,一点耀目的蓝色光点在他右手指尖闪烁,而蓝色灵符嗡鸣震颤,悬浮于其头顶之上,然后轰然崩碎为点点蓝色莹光,莹光汇聚成一团蓝色旋涡,旋涡之内不断洒落点点蓝芒, 蓝芒在丁符周身凝聚不散,蔚蓝如颗颗水晶。 “嗖!嗖!嗖……” 几息之后,点点蓝芒几经明灭,忽然投射到丁符的身体之内。而悬浮于丁符头顶的蓝色旋涡飞速旋转,道道淡淡如烟似雾的灵魂气息竟然被那道旋涡不断的拉出丁符身体,而后被那团旋涡尽数吸纳聚敛。 “疾!” 丁符潜行至周通背后,然后自地下一跃而起,中指一弹,指尖那道蓝色莹光瞬间没入了周通后背。 周通只感觉脊背一凉,打了一个寒颤,待他转过身来,正看到满目鄙夷之色夹杂着无限愤怒的丁符,旋而便见丁符头顶上方悬浮的漩涡之内,忽然向他射出一道幽蓝之气。 “哼,还不死心!灵修者的灵力根本就洞穿不了我元丹的防御!看我本命火丹焚灭你这道灵气!” 周通将赤红色的本命元丹召唤而出,护在身前,脸上皆是傲然之色。 在他看来一个灵翼境的修真者,若想击败一个丹泉境的强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嗖!” 赤红色的本命元丹和那幽蓝之气甫一接触,那幽蓝之气突然由实化虚,竟然直接洞穿了周通赤红如火的本命元丹,投射进了周通眉心识海之中。 周通只感觉神魂识海之内突然被塞进了一团无比凝练的陌生气息,那团气息瞬间鸠占鹊巢,将他本身的神魂气息覆盖了起来。 “什么?这是什么秘法!?这道蓝光究竟是什么?” 周通内心无比恐惧,但他尝试调动周身灵力,方知修为境界没有任何影响,心中亦是大定。 此时,周通神魂识海内的那团陌生气息,开始自气海之内,向神魂识海、四肢百骸不断运行。 赵嫦亦是眉头一紧,她明显感觉到自那道蓝色灵气没入了周通身体之后,周通全身的气息为之一变,变得无比陌生,甚至让她有了一种想要远离的感觉。 “夫君,你的气息怎么……” 她不禁开口问道。 周通亦是不解,正待开口,却只见‘追魂梭’自地下飞出,竟然直直向他飞射而来。 顿时,他亡魂大冒,心头一紧,瞬间一愣,而后灵翼一展,便想凌空而起,躲过‘追魂梭’夺命的一击。 却不想他气海之内那团蓝色灵气在周游全身之后,竟然片刻之间将全身为气海提供灵气的穴窍完全封闭了起来,他突然感觉自身的灵力完全消失,灵翼也由实而虚,最终赤红色的灵翼完全消散。 “啊……不……噗…!” 周通一声惨叫,他的本命灵器‘追魂梭’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他一口鲜血喷出,怒目圆睁,头一歪,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周通身死,‘追魂梭’失去了灵力来源,直直射入了地面之上,只有赤红的梭头裸露在外。 此时丁符已遁入地下,复将那件宽大的药师袍套在了身上,毕竟情非得已的赤裸和有意为之的裸露性质不同。 他伸手凌空一抓,便将‘追魂梭’拿在了手中,也不端详,直接放进了如意戒中。 赵嫦看着周通倒地而亡,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周通做为器主,怎么反而会被自己本源心血和灵气温养的本命灵器所杀? 苗荀郑经也是一脸的茫然和不解,一个丹泉境的强者就这样陨落了?而且死在了自己本命灵器的轰杀之下?这显得太不真实了。 丁符冷冷地看着赵嫦,只感觉这个老妪眼睛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原本挺直的脊梁也显得佝偻了许多。 他在等待着赵嫦的出手,在等着赵嫦的报复…… “老头子,我们走,我带你回家!” 赵嫦却是抱起混身血污的周通,灵翼一展,竟然凌空而去。 第14章 惩罚 “就这么飞走了?” 丁符看着赵嫦越飞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心中不禁暗道。 他复瞄了一眼丁元鹰,只见丁元鹰振翅而下,将要落在他的身侧。 “老爷子还真是不依不饶,恐怕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此情此景,若是恢复了本来面目,不但会连累郑药师,自己也难免一顿皮肉之苦,还是走为上计!” 丁符心念一定,便又遁入地下,准备逃之夭夭。 丁元鹰看丁符一埋头,又是钻入地下,失去了踪迹。 他五指一张,掌中一道蓝色灵气凝聚而出,向前一推,那蓝色灵光如水波般向远处地下飞射而去。 丁符心中正在得意,催动体内土属性灵气,向远方急遁,只觉突然一阵冰冷的水属性灵气穿透他的肉身,射进丹田气海之中,让他气海之内的五行穴窍皆被封闭起来。 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 无血则气难存,无气则血难行。 穴窍闭,则气海灵气竭,灵气竭,则气虚血凝,万法皆空。 丁符周身失去了土属性灵气的庇护,瞬间眼前一黑,目不能视物,周围的泥土向他挤压而来,浑身肌肉酸痛难耐,继而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逃?有我在,你逃得了吗?” 丁元鹰鼻中一声冷哼低声道。 “起!” 丁元鹰一声暴喝,他掌中蓝光大盛,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地下被那道灵光牵拉了出来。 丁符只感觉眼前一亮,周身上下一阵轻松,那窒息之感也瞬间不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正紧紧卡在他的颈骨之上,让他无比的痛楚难耐。 “玄药师!衣服,衣服……” 在周通一团灵火瞬息将一个鲜活的生命焚烧得尸骨无存之后,围观的寻常百姓已经跑得是寥寥无几,不过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八九岁的孩童却并没有离开,他们看到丁符被丁元鹰从地下揪出,而且身无寸缕,皆是大声提醒。 “我擦!春光乍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好在现在众人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丁符也顾不得许多,手掌尽量张开,护住身上重要部位。 “爷爷,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丁符轻声问道。 “哼!你恐怕不知道,郑经的易容之法,可是我传授的,就凭你们这微末伎俩,简直是班门弄斧、布鼓雷门!” 丁元鹰冷哼一声道。 “爷爷,你已看出孙儿,不至于让孙儿就这样光身光腚见人吧?何况此时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爷爷想必不会拆穿我的身份吧?” 丁符轻声问道。 “现在知道害臊了,当初干什么去了?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丁元鹰厉色道。他言罢,手一张,凌空一抓,便将丁符抛下的药师袍抓在手中,而后丢向丁符。 丁符虽然无奈,却也只得将药师袍套于身上,束腰扎带。 “准备好了?” 丁元鹰问道。 “准备什么?” 丁符一脸的茫然。 “准备受罪!” 丁元鹰手抓丁符,腾空而起,片刻便落在苗荀身前。 苗荀正在一脸茫然,不知丁元鹰将丁符带到身前是何用意。 丁元鹰却是伸脚蹬向丁符膝窝,丁符双腿一弯,便跪倒在了苗荀面前。 苗荀却是大惊失色,且不说在他的心中,丁符所扮者玄少英乃是天星圣君弟子,而且还是苗兰心救命恩人,更是为他苗家出手,斩杀杨家杨朋和丹泉境的强者周通,也算是维护了镇主府的权威。 “这如何使得!玄药师快快请起!” 苗荀一念至此,急忙上前欲将丁符扶起身。 “如何使不得?还不赶快叫人?” 丁元鹰却是伸手一拦,将苗荀双手挡下,对着丁符屁股就是两脚。 没有灵气护体的丁符,只感觉屁股瞬间肿胀难耐,疼痛非常,脸上亦是龇牙咧嘴,五官都几近收缩到了一起。 “苗镇主!还……” 丁符‘请恕罪’还未出口。 “咚!咚!” 丁元鹰便又是两脚踢向丁符屁股。 苗荀一听丁符开口,下意识地望向郑经,然后仔细打量丁符。 “你是丁符……” 苗荀至此方才明白,原来所谓玄少英是丁符易容假扮的。 “哼!喊错了!再来……咚!” 丁元鹰冷哼一声,顺便又是一脚踢向丁符屁股。 “哎呀!好疼!爷爷饶命!” “苗叔,我是丁符,我知道……” 丁符一边向丁元鹰告饶,一边向苗荀叩首。 “这个称号好像也不对!再来!” “咚!咚!” “都当爹的人了,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人吗?” 丁元鹰不待丁符‘错了’出口,抬腿又是两脚。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丁符原本因一丝不挂,又羞又急,再加上穴窍被封,灵力全失,六神无主,一时慌乱之下,又吃了几脚,更是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经丁元鹰一提醒,方才醒悟,叩首深拜。 “这还差不多!” “苗镇主,如今木已成舟,水到渠成,丁符此子虽然顽劣,但心性不坏,而且兰心与丁符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紫峰与翠微常年在外,疏于管教,以至有今日之错,还望苗镇主看在苗丁两家世代交好的情份上,请成全丁符与兰心的婚事!” 丁元鹰言恳意诚,俯身拱手道。 “丁叔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也不全是丁符之错,兰心自小便被她娘亲宠溺过度,刁蛮任性。何况先父在世之时,看兰心对丁符有意,而丁符对兰心也颇为用心,便想跟丁叔商议丁符与兰心的婚事,想要撮合他们,只是后来……” 苗荀扶起丁元鹰,徐徐道来,说到动情处,不由哽咽,眼中泪花闪烁。 “无论如何,还是我们丁家失礼在先,现在镇主对丁符有任何惩罚,丁家绝无怨言!何况丁符这小子向来胆大妄为,也确实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丁元鹰冷冷地看了丁符一眼。 “丁符,你起身吧,我虽然此前恨你、怨你,但你敢冒险前来镇主府,也足见你对兰心用情至深,敢于担当,而且还知道易容前来,足见你聪慧过人。只要你能对兰心始终如一,一心一意,那过往之事,就一笔勾销吧!不过,未来若是你辜负兰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苗荀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丁符,将其扶起,语重心长道。 “以宁,带丁符到剑心房中,他们年龄相仿,给丁符寻套合身的衣裳。” 苗荀看着眼前这个易容后,满面尘灰,头发散乱的丁符,心中也是不禁感慨非常,思绪万千。 遥想当年,其父苗勉之初见七八岁的丁符与五六岁的苗兰心玩耍时,便喜欢非常,言丁符乃是难得一见的五行之体,假以时日,定会龙腾长空,凤舞云霄。还言丁符可能是苗家的贵人,苗兰心若是能与丁符喜结连理、琴瑟合鸣,指不定亦能让苗家再现往日荣光。 往日荣光?! 多少年了,苗家甚至连一个神修境的强者都不曾出现,再现往日荣光!?何其难也! “苗荀,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杀老夫亲传弟子,老夫今日就要踏平镇主府,以告慰我徒儿在天之灵!” 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霆之怒,声震屋瓦,杀意滔天! 第15章 天星令之威 苗荀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眉头一皱。 他向镇主府上空看去,只见半空中齐齐出现了十二位灵翼加身的修者。 为首老者傲然而立,只见他头戴玉冠、须发皆白,目光森寒、身着紫袍、背负三色灵翼、头顶之上隐约可见淡淡金色霞光,赫然竟是一位丹霞境的强者。 镇主府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丹霞境的强者在整个沐阳城都是顶尖的存在,恐怕就是城主也不敢怠慢,要奉为上宾。 如今一位丹霞境的强者前来镇主府兴师问罪,恐怕今日绝无法善了。 为首老者身侧乃是一位灵翼舒展,满目悲泣之色的中年男人,他身形伟岸,两道浓眉如墨,眉宇之间皆是愤恨之色。 老者正是‘沐阳宗’宗法堂执法长老-岳青麟,除了太上长老与宗主,可谓是宗门第一人。 老者身侧的中年男人正是杨家族长-杨昂,杨朋的的父亲,亦是一位丹泉境的强者。 两人身后一字排开十位或老或少的灵翼境修者,皆是面色肃然,眼含冰霜,杀机凛冽。 “天地紫火,幽冥青焰。丹霞加身,熔炼无间!紫凤炼狱。凝!” 岳青麟不容镇主府众人反应,他两掌平摊,左手青色灵气泉涌而出,右手紫色灵气亦是蓬勃而现,青紫两团灵力融合缠绕,而他周身紫色灵力不断喷涌而出,包裹全身,随着灵力不断的灌注,其身后青紫之气相互碰撞交汇,不过几息时间,竟然幻成了一只紫气升腾、煞气滔天、熯天炽地的烈火紫凤。 那紫凤盘旋而起,不断地凝实膨胀,两只凤眼一青一紫,皆是蕴藏着无边的愤恨与怒火,双翅上下挥舞,烁火流金。 “杀!” 岳青麟一声怒喝,那烈火紫凤双目喷火,两翼展动,周身上下火光耀天,向着镇主府冲扑而来。 紫色火凤翅膀扇出滚滚热浪,已是让镇主府众人感觉炙热难耐,皮肤皆是阵阵灼痛。 “这是岳青麟地阶乙等中品魂技,我们无法抵挡!全体,速速退回府内!” 苗荀一边让众人退回府内,一边右手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金光闪烁白雾缭绕的令牌。 只见那小小的令牌上镂刻着日月星图,山川大地、湖泽江海,奇花异木,显得古朴而神秘。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祭我令牌,守护四方!玄黄金光阵,凝!” 苗荀口念法诀,令牌指向天空,只见令牌嗡鸣震颤,令牌顶端一团夺目的金光不断地旋转膨胀。 “疾!” 苗荀一声轻喝,令牌顶端那一团金光直向半空射去,而后幻化出万道金光,将整个镇主府罩在其间。 “轰!咔嚓……” 那煞气滔天的紫凤裹挟着炙烤天地的烈焰,一头撞击在了金光大阵之上,紫凤周身火光为之一暗,而金光大阵也是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纹。 “哼!天星圣君留下的‘天星令’,可惜是一枚玄阶‘天星令’,只能发动玄阶阵法,怎么能挡得下我地阶乙等中品的魂技!不过能挡下一击,也可见‘天星令’之不凡了!” 岳青麟一声冷哼,周身雄浑的火属性灵气汹涌而出,再次灌注进了紫凤之体。他已打定主意,若是今日踏平镇主府,定要将‘天星令’夺来,好好参详一番,看看这‘天星令’究竟是何缘由,竟然数百年来灵力不散,阵法之威丝毫不减。 “锵!锵!” 那紫凤见一击无功,仿若有灵智一般一个盘旋,向后一退,一声长唳,周身火光大盛,又是一头向金光大阵撞击而去。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轰隆隆!嘭……” 金光大阵在赤焰紫凤含怒全力一击之下,轰然碎裂开来,化作万点金芒飘荡而下。 “啊!噗!” 作为主阵之人,阵法被破,阵主苗荀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反噬,他一个踉跄之后,几乎立足不稳,胸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岳青麟,你当真欺我镇主府无能吗!” 苗荀抹去嘴角血渍,眼中闪现一抹决然之色,冲着半空之中的岳青麟一行,一声怒吼。而后,他右手执‘天星令’,向左掌划去。 顿时,左掌血流如注,点点滴滴浇注在了‘天星令’上,一时之间,‘天星令’金芒大盛,被一团如烟似雾的浓郁赤血彤云缭绕。 “昂!昂……” ‘天星令’中隐隐传来阵阵龙吟之声,而苗荀左手伤口处的鲜血却如止不住一般,如溪如泉般灌注于‘天星令’之上。 使用禁术,自然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这也是苗荀无奈之举古族世家、五洲宗门不服世俗皇权已非一日,而今竟然扬言屠灭镇主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半年前五洲人族与四海妖族惊天一战,两败俱伤,双方皆是殒落无数至强者,三年五载之间,恐怕双方都难以发起大规模的攻伐。在没有了四海妖族这个人族最大的威胁之后,一至对外的五洲人族背地里出现了分裂的趋势,为了领地、灵脉、灵矿、灵田以及其它各种利益,世俗皇权和古族宗门常有争斗,甚至发生不少流血事件。 虽然明面看去貌似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涌动。 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 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警觉,航登彼岸。 可是若能人人觉悟,人人超脱,纭纭众生又岂会被名缰利索束缚? 苗荀心中亦是百感交错,心中不禁泛起阵阵苦涩。 “什么情况,哪里传来龙吟之声?” 岳青麟一行众皆是一听含着无尽天威与无尽杀伐之意的龙吟之声,心神皆是为之一颤。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九龙助我,大杀四方!驭龙术,现龙!” 苗荀本源心血丧失不少,面色苍白,口出敕令,‘天星令’华光大绽,金芒璀璨,九条龙威弥漫,气势汹汹、杀意凛然、凝实无比的五爪金龙自赤血彤云中飞跃而出。 “轰!” 那九条金龙龙尾摇摆,荡起阵阵旋风,龙爪锋锐,闪耀着淡淡青芒,脚踏虚空,龙首昂然,吞云吐雾,一颗赤红的龙珠在口中时隐时现,皆是怒视着赤焰紫凤及身后岳青麟一行。 “破……敌!” 苗荀用尽全身的力气轻斥一声,‘天星令’指向岳青麟一行人然后力竭倒地,双目一闭,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昂!昂……” 那九条五爪金龙却是向着赤焰火凤和岳青麟一行人轰击而去。 “刺啦!” 无比凝实的赤焰火凤,不过一瞬间便被九条金龙摧枯拉朽般撕裂,点点火芒散落一地,瞬间风流云散。 “噗!” 岳青麟灵力所幻魂兽被一击而破,自己亦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不振起来。 但他眼见九尾金龙腾云驾雾飞击而来,只得调动周身至强的本命丹珠和浑厚的灵力将全身包裹起来。 “啊!长老救我!” “噗,族长救命!” …… 龙威散尽,岳青麟脸上数道长长的爪痕,深可见骨,殷红的鲜血顺脸而下,面目看上去显得无比狰狞恐怖。杨昂丹泉境的修为,更是凄惨无比,衣衫破烂不堪,周身上下无数的伤痕,皆是深可见骨,血流如注,宛如一个血人。而他们的那十位跟随之人,却是在龙威漫卷之下,被轰杀得尸骨无存。 “现在你们没有别的依仗了吧?!今天我定要将你们镇主府杀得尸横遍野,鸡犬不留!” “杨族长,我们一起出手,屠了镇主府!” 岳青麟杨昂皆是狰狞一笑,便要全力出手,他们虽然受伤,但却还有一战之力。 “想屠了镇主府,我同意了吗?” 一个骑乘白鹤,一袭白衣,面容冷峻,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女子轻声道。 第16章 秋空霁 那女子话音未绝,一只周身洁白如玉双眸一青一蓝的灵鹤已悬浮于岳青麟与杨昂三丈之外。 四海五洲之地,凡夫俗子有乘骑用以代步,修真者在机缘之下亦可收服或者通过交易获得代步灵禽或者灵兽。 灵禽灵兽不仅有代步之用,亦有攻击和防御之能,属性相生之灵禽灵兽,亦可加速主人修为的提升。 灵禽灵兽分六阶四品。 六阶自高而低分为:仙阶、圣阶、天阶、地阶、玄阶、灵阶。 四品为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灵禽灵兽属性亦有五行之分,具有五行属性,能吐纳五行之气者为极品;具有五行属性之三四者,为上品;具有五行属性之二者为中品;只具有五行属性之一者为下品。 凡灵禽灵兽,皆具智慧,有其好恶。虽口不能言,但亦可修行进阶,凡进阶为天禽天兽者,可化形为人,口吐人言。 “秋……秋丹师!你……你到镇主府有何贵干?难道是要拦阻我二人?为镇主府出头吗?” 岳青麟与杨昂皆是面面相觑,收纳起了周身汹涌澎湃的灵力。 他们看着盘坐于水木双属性中品灵鹤之上的秋空霁,眼中皆是充满了忌惮之色。 虽然秋空霁不过是丹泉境的修为,战力并不强悍,但不过二十余岁的年龄,却已是一个玄阶九品的丹师,在沐阳城丹药界已是顶尖的存在,可谓是丹药天才,假以时日,或可成为东洲丹药界至强的存在。 何况秋空霁清丽秀雅,美而脱俗,举手投足间如玉女临尘,仙子降世,追求者甚众,其号召力可谓是一呼百应,愿为其誓死效命者如过江之鲫。 “适才我听闻二位,扬言要屠了镇主府!难道你们以为世俗皇权式微,五洲卫分身无暇、鞭长莫及,就当真可以无所顾忌、肆意妄为吗?” 秋空霁目光冷峻望着岳青麟与杨昂二人寒声道。 “秋丹师,你有所不知,苗荀将其女苗兰心许配与我二子杨益,如今却与丁家丁符暗约偷期、非婚生子!我着三子杨朋前来询问,却不想那丁符竟然一言不合,突然发难将我子杨朋一刀斩杀,身首异处,甚至我子杨朋贴身护卫、客卿长老周通亦被丁符所杀。眼前当下,那苗荀竟然催动‘天星令’中禁术,轰杀我杨家十位灵翼境强者,此情此景,难道秋丹师要一意孤行,执意偏袒吗?难道你们秋家是要与我杨家死磕到底吗?” 杨昂双目通红,满脸悲戚愤恨之色。 丁元鹰给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的苗荀服下一颗‘固本培元丹’后,灵翼舒展,便来到秋空霁身侧,将此前经过大致述说了一番。 秋空霁听尽,脸上冰霜之气更浓。 “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为医者,本应悬壶济世、普度苍生,让有疾之人离苦得乐,不愿多造杀业,你们若不速速离去,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秋空霁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青翠剔透、紫气缭绕的古朴令牌,只见其面上篆刻着‘东洲’二字。 岳青麟与杨昂一见此令牌乃是‘东洲令’,皆是心中一寒,大骇不已。 ‘五洲令’乃五洲卫持有,代五洲共主瑱圭人皇行赏善罚恶之事,可对违反五洲律令者行杀伐之权。 而代表世俗皇权最强战力的五洲卫正是自东洲卫、西洲卫、南洲卫、北洲卫、中洲卫之中选拔而来。 各洲卫要求最低修为要达到神修境,如未来境界提升,功勋值达到五洲卫要求,便可提出申请,经过遴选考核,通过者便可晋升为五洲卫。 各洲卫虽然实力远远不如五洲卫,甚至半年前圣修城五洲人族与四海妖族血战,各洲卫之中只有一部分超凡入圣境的大统领和各营镇守使参与,大部分各洲卫因为境界的原因,被五洲卫大统领禁止参与。 “什么,你怎么可能有‘东洲令’?东洲卫世人皆知必是神修境的修真者,秋丹师,你灵泉境的修为,怎么可能……” 岳青麟看着秋空霁手中的‘东洲令’,满眼不可思议的神色。 “哼,若是真心为天下百姓苍生谋福祉,真心拥护并效忠人皇陛下,是可以破格录用的,不过你们这种视众生为草芥的修真者,恃强凌弱、残害百姓,实在让人不齿!今后你们二人若是胆敢踏足苗溪镇, 荼毒百姓,残害无辜,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三息之间,马上消失,不然后果自负!” 秋空霁一双美目冷冷望着岳青麟与杨昂寒声道。 “很好很好,今日是我们二人堂突了,我们认栽!还望秋丹师见谅!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岳青麟脸上闪过一丝厉色,言罢他携杨昂转身振翅而去,不过几息时间,便消失不见。 “丁叔,许久未见了?医患现在身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救治?” 秋空霁看岳青麟与杨昂远遁,一拍灵鹤翅膀,灵鹤若有所感,旋身而下,落于镇主府门前,向着一同旋身而下的丁元鹰拱手施礼道。 “现在难产之事已经解决了,不过苗镇主动用禁术,不知伤情几何?还要麻烦秋丹师前往一观!” 丁元鹰言罢,也是拱手施礼道。 “我闭关前,紫峰与翠微传音于我,言于‘丹鼎宗’内修习炼丹之法,不知现在如何了?” 丁元鹰看秋空霁点头应允,二人一边向镇主府内苗荀居处行去,一边又问。 “丁师兄和江师姐三年前辞别师尊前往牧云谷,说是要寻找‘通玄敛神果’,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未归?不过师兄师姐命牌安好,并没有生命危险,仿佛是消失于某种密境之中,师尊想尽办法,却依旧未能探知他们的任何讯息!” 秋空霁思索片刻,看着丁元鹰一脸的关切,然后轻声道。 “通玄敛神果?这是炼制地阶九品‘通玄造化丹’的主药,莫非令师尊要突破至神修境了吗?” 丁元鹰虽非炼丹师,却也知‘通玄敛神果’为主药的‘通玄造化丹’可以使丹修境修真者突破至神修境过程中,极大提升成功突破的概率。 “据可靠消息,‘巫蛊宗’死灰复燃,据说新任宗主乃是一位金丹境巅峰,即将突破至神修境的强者,若是师尊最近不能突破至神修境,恐怕‘丹鼎宗’会面临一场生死大劫!” 秋空霁面露忧郁之色,对丁元鹰轻声道。 “什么?‘巫蛊宗’不是已经被‘丹鼎宗’联合沐阳城四大家族剿灭了吗?怎么会死灰复燃!” 丁元鹰心中亦是一惊。‘巫蛊宗’是一个自南焰熠洲传渡而来的宗门,虽为人族却以人血为养,人身为皿,培育蛊虫,修炼邪术,残害无辜百姓。更为可恨的是,‘巫蛊宗’投靠四海妖族,甘为鹰犬,于沐阳城制造无数血债。 二人话未说尽,各怀忧虑,却已是来到了苗荀居处。 …… 沐阳城西三百余里一座极其隐蔽且破败不堪腥味扑鼻的府邸,只见那府墙高耸,府门却是已倒坍为一地的狼籍, 府内地面上去是横七竖八堆放着至少两三百具森森白骨,府邸正对处的屋内神案上放置着一尊面目可憎、张着血盆大口、长着嗜血獠牙的兽脸人身坐像。 更诡异的是,那兽面人身像竟然有八个如章鱼般虬劲有力的触手,每个触手都攒握着两三个人族的孩童,看上去无比的骇人恐怖。 两个人一收灵翼,稳稳落在院中。只见两人周身血渍、神情狼狈、满脸愤恨之色,正是岳青麟与杨昂二人。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岳青麟轻声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 那兽脸人身坐像竟然发出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的狰狞之声。 第17章 兽身人面像 “本圣交待你们的事情办好了?” 一股阴寒冰冷之声自兽脸人身坐像之中传出。 岳青麟杨昂二人皆是双膝跪地,各自从如意戒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洁白如玉、银光灼灼、灵气氤氲的圆珠,然后双手将圆珠高高举过头顶,只是他们举过头顶的手,仔细看去,正在微微颤抖。 只见那圆珠自如意戒中取出之后,两道漆黑如墨的玄光自兽脸人身坐像两眼之中射向圆珠,原本灵气氤氲的如玉圆珠瞬间黑气缭绕、妖气森森,改变了原本的模样,竟然变得黝黑如铁、煞气逼人。 在源源不断玄光灌注下,黑珠不断膨胀变大,由原来无比凝实,变得渐渐虚幻起来。 “嘣!嘣!” 两声脆响,黑珠轰然破裂,十六个赤身祼体、双目紧闭、状似昏 睡的少男少女自黑珠内摔落翻滚而出。 众少男少女一摔之下,皆是从昏迷状态下清醒了过来,他们皆是翻身坐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尊看上去无比狰狞恐怖、黑气弥漫的兽脸人身坐像,皆是心神大骇,无比恐惧。 此时岳青麟与杨昂二人也是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交错放置于地面之上,额头放于掌心,叩首伏地,做毕恭毕敬状,不敢有丝毫动作。 十六位少男少女,年纪大者约十五六岁,小者约八九岁,他们看着彼此未着寸缕的身体,皆是羞赧不已,有的蜷缩一团;有的双手护住周身要害;有的惊恐万状,打量四周;有的定神之下,拔腿便欲向远处跑去。 “岳长老,你不是要收我为外门弟子,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这是什么地方?” “杨族长,我们是到府上做杂役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岳长老,为什么我们都是赤身裸体?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杨族长,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你带我到这里是何用意?” “岳长老,你跪倒在地做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倒是说话呀!” “杨族长,你不是说要买我做暖脚丫头,怎么也带我到了这里?求你饶我一命,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炼狱场,这里是森罗殿!这里是噬魂台!这里是你们生命终结之地……” 兽身人面像内传来一阵阴森如地狱游魂厉鬼般的狰狞恐惧之音。 那声音如尖似芒,传入众少男少女的心神脑海之中,让人神魂俱裂、胆战心惊,一时之间,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争相夺路而逃,舍命向已坍塌的府门而去。 那声音未绝,兽身人面像周遭缭绕的黑气瞬间如暴风雨来临前浓密的乌云开始剧烈翻腾,片刻之后十六道浓烈的黑气幻化的如人腰般粗大的触手飞窜而出,向着夺路而逃的众少男少女追去。 不过几息的时间,十六道粗大的触手已飞掠至众少男少女头顶,触手顶端突然裂成两半,现出一个血盆大口,往下一探,便将一众少男少女的头颅吞没其中。 那十六名少男少女手脚并用,想要将头颅拔出,却只是徒劳,甚至连一声凄厉的哀嚎都不曾发出,皆是感觉眼前一黑,整个头颅便被包裹在了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之中,然后一阵浓烈的酸涩液体喷涌而出,他们只感觉头颅之上的皮肤毛发五官瞬间被溶解消化吸收,一阵剧烈无比的痛楚之后,他们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众少男少女虽然已无生机,手脚皆是没有了任何动作,却是在粗大触手的禁锢之下,尸身却是屹立不倒。 片刻之后,兽身人面像翻滚的恐怖气息中,又是窜出十六道胳膊粗细的触手,直直向已失去生命的众少男少女的尸身刺去。 触手入体,众少男少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来,原来黑色的触手竟然在不断的吸食众少男少女周身余温尚存的鲜血。 不多时,一众少男少女体内的鲜血已被抽干,肌肤失去了原本属于少男少女才应有的饱满坚实圆润,变得无比干瘪枯槁毫无光泽,一层薄薄的皮肤紧紧贴在尸骸之上,条条肋骨清晰可见,当真是凄惨无比。 似知众少男少女鲜血已经干涸,再无一丝可以抽取,那十六道触手依依不舍自众少男少女体内抽出,而后缓慢向上移动,最终与包裹着众少男少女头颅的触手合二为一,幻化成了一条更加粗大的触手,然后那更加巨大的触手墨色煞气大盛,大力一吸,竟然将众少男少女皆是一口吞进了触手之内,然后疯狂地摇摆了起来。 “呼啦啦,呼啦啦……” 片刻状似癫狂的摇摆之后,十六道触手血口一张,十六具森森白骨皆被抛落于地面之上。 岳青麟和杨昂看着被噬魂、夺魄、汲血、食肉之后的累累白骨,虽已不是首次见闻,再见之下,却依然是肝胆倶裂,心惊肉跳。 “你们竟然受伤了,沐阳城这一方疆域之内,能将你们伤得如此严重者,恐怕不多?” 兽身人面像饱餐之后,收敛了周遭滚滚的黑色煞气,两道黑色玄气投射至岳青麟与杨昂二人身上。 岳青麟及杨昂只感觉一股澎湃浑厚的灵力注入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瞬时血肉生长、合拢、结痂、脱落。 “多谢圣君恩典!” 岳青麟与杨昂看着恢复如初的身体,齐声感恩道。 “伤我二人者乃是苗溪镇镇主苗荀!” 谢恩完毕,岳青麟满怀怨恨道。 “苗荀吗?他的资质天赋比他老子丁勉之差远了,就凭他,也能伤得了你们?我还以为是‘丹鼎宗’宗主沈丹丘那个老东西?” 兽身人面像内传来略带质疑的森然之声,但提及沈丹丘这个名字时,却隐隐有愤恨之意。 “苗荀区区灵翼境的修为,怎能伤得了我二人!他是动用了‘天星令’中的禁忌之术,方才将我二人重伤!” 岳青麟恨生恨色道。 “‘天星令’吗?确实有些棘手!本圣如今元神初聚,神魂初凝,本体尚不能脱离巫蛊像而独存,实力亦是十不存一,凡夫俗子的血肉灵魂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若是能吞噬灵翼境修真者的神魂灵气,必可助我更快的恢复修为!下次你们再带十六位童男童女和一些灵翼境的修者前来,助本圣修炼!” 兽身人面像满含威严沉声说道。 “圣君大人,半月之后,便是豢兽秘境试炼开启之时,到时十镇少年天骄皆会参与,其中不乏灵翼境的修真者,他们为了争夺秘境中之宝物,必定会有厮杀伤亡。不知圣君大人可有秘法,进入其中,若能进入其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收渔翁之利!” 岳青麟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若如此,本圣渡你们一道元神!” 兽身人面像内一阵华光闪烁,一颗蕴含强悍煞气的赤色灵珠飘然而出,落在了岳青麟掌中。 第18章 故人重逢 镇主府,苗荀居处。 苗荀此时平躺于床榻之上,却见他双目紧闭,面色铁青,口唇苍白,毫无一丝血色,气息萎靡,胸膛几乎已无起伏。 显然,苗荀动用‘天星令’中蕴含的禁术,虽然一击轰杀了与自己同境界的十名灵翼境强者,甚至重创了修为境界远高于自己的丹霞境岳青麟与丹泉境杨昂,但对于自身的损耗却也是极大,几乎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神魂灵力,让他陷入了重伤昏迷之中。 “早就给你说过,那些灵脉、灵田、灵矿,有什么好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当这个镇主有什么好处?!老爷子为了这一镇百姓安危,可以说与那水妖同归于尽,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一镇百姓,可是这一镇百姓真正安居乐业了吗?那苗溪之内水妖之患断绝了吗?甚至还时常有百姓言我们镇主府放任苗溪之内水妖祸害百姓,不顾百姓死活……” 林以宁倚坐在苗荀床榻之侧,一手拉着苗荀受伤的左手,满目皆是关切之色,另一只手却在不住地抹着眼泪。 她听闻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头间两人已到了屋内,来人正是丁元鹰与秋空霁。 “丁叔,这位姑娘是?” 林以宁看着满头白发的丁元鹰与一个双眸灿若星辰、清丽出尘的女子并肩而立,不由出声问道。 “这位姑娘正是‘丹鼎宗’秋空霁秋丹师!” 丁元鹰看着哭得宛如泪人的林以宁,轻声道。 林以宁虽然久居苗溪镇,但对沐阳城久负盛名的秋丹师也是略有耳闻,她一直以为秋丹师乃是一位男子,而且作为丹药造诣仅次了‘丹鼎宗’宗主沈丹丘的存在,年龄至少也应在六七十岁左右,却不想秋丹师不但是一位女子,而且是一位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的绝色佳人。 “苗夫人,还请稍离患者,我要探查一下苗镇主伤情几何?” 秋空霁看着林以宁一脸的惊诧之色,心知其定是对自己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玄阶九品的丹师而感到不可思议。 她却是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苗荀身上。 待林以宁身体自床榻之上挪移开来,秋空霁闭合双目,心神守一,摊开右掌,一团凝实闪亮的绿色灵气迸然而现,尔后缓缓飘浮到苗荀小腹丹田气海之上。 “破!” 秋空霁一声轻喝,悬浮于苗荀丹田气海之上的那道灵气,骤然一分为六,一道最浓郁的绿色灵气没入了苗荀的眉心识海,其余五道分别没入了苗荀四肢及丹田之内。 不过几息时间,苗荀原本惨白如纸的脸庞竟然渐渐红润起来,气息也逐渐变得绵长。 “苗镇主动用禁术,本源心血损耗巨大,神魂识海亦是受到重创,我渡了一道生发之气,苗镇主生命无虞。不过最好还是卧床静养六七日,切莫动用灵力,还望苗夫人尽心照护!” 秋空霁缓慢睁开双目,闭合右掌,望着林以宁叮嘱道。 她语罢,右手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花香四溢、青翠如翡的丹丸,左手拇指食指轻轻捏开苗荀口唇,将丹丸小心翼翼放入苗荀口中。 几息之后,苗荀闭合的双目之内眼珠上下左右滚动,缓慢张开双目。 “夫人,这位姑娘是?” 苗荀望向一旁的林以宁轻声道。 “这位正是丁叔请来的秋丹师,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林以宁听苗荀气息绵长平稳,完全没有大伤初愈的孱弱,心中亦是一喜,面上去依旧是冰霜之色。 她与苗荀喜结连理二十余年,育有一子两女。在外人看来,贵为镇主夫人,儿女双全,生活无忧,但对她而言,却并不真正喜欢这样的生活,尤其是苗荀作为一镇之主,时常置身于危险之中,甚至今日动用禁术,几乎性命不保,让她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更加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衣求暖,食求饱,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和顾虑,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这才是她真想要的生活。 “多谢秋丹师!” 苗荀挣扎着起身,斜倚在床靠之上,对着秋空霁拱手施礼道。 “苗镇主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秋空霁淡淡道。 “听丁叔言镇主之女名曰苗兰心?不知她是否‘沐阳宗’外门弟子,曾经出入沐阳城林家?” 她接着问道。 “沐阳城林家?那是内人娘家,兰心在‘沐阳宗’修行之时,偶尔居住于林家?不知秋丹师怎么有此一问?” 苗荀明显感觉秋空霁眉宇竟然有淡淡的喜色,然后缓缓道。 “我与兰心妹妹于沐阳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料今日不请而入其家门,而且兰心竟然已为人母,也算我们有缘,我有一贺礼,想亲手送至兰心手上,不知方便吗?” 秋空霁面露淡淡喜色道。 “只是……秋丹师,兰心刚刚生下孩子,现在若是见客,恐怕对秋丹师不利……” 林以宁看了秋空霁一眼,面露为难之色。 “我们修真之人,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苗夫人还请前方带路吧!” 秋空霁似是看穿林以宁心思,言辞恳切道。 …… 镇主府,苗兰心闺房。 丁符看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睡得正甜的婴儿,眉宇之间皆是喜悦之色。 “小宝贝,你说咱们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握着苗兰心一双柔荑,和声轻问道。 “我都已经够辛苦了,你是孩子他爹,你自己想去!” 苗兰心抽出一只玉手,重重地拍打丁符的手背之上,佯怒道。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月老让我们相遇!不如我们的儿子就叫……” 丁符被苗兰心打得呲牙咧嘴,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眉飞色舞道。 “哼!丁天?丁地?丁相遇?这名字太难听了,亏你想得出来,换一个!” 苗兰心打断丁符言语,一只素手重重拧在丁符右脸上,一撅嘴哼哼道。 “娘子饶命,松手松手,再掐下去就出血毁容了……为夫还要靠脸吃饭呢!” 丁符连声告饶道。 “哼,听蕙心说,你被那周通追得光身光腚、身无寸缕时,怎么不说要脸面了!现在穿上剑心的衣服,人模狗样了,又言脸面了,口是心非,心口不一,连我都感觉丢人!” 苗兰心调侃道。 “你想好名字了吗?亏你平日自诩聪明绝顶,足智多谋,怎么,现在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了吗?” 她又是一伸手,将丁符左脸也是拧得欲红又紫。 “不如我们的孩子就叫丁……” 丁符话未说完,只听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而后苗兰心兀然抬头,目光中尽是欣喜之色。 第19章 丹鼎令,代师收徒 丁符亦是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姿色绝美、步步生香的女子,紧跟着林以宁迈步进入了闺房之中。 苗兰心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下意识抬头望去,却不曾想看到秋空霁隐含笑意的脸庞,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她正准备起身相迎。 秋空霁却是两脚轻点地面,凌空一跃,飘然来到苗兰心床榻之前。 “妹妹何必客气,你怀抱婴儿,多有不便,不必起身,切勿惊醒了怀中的宝宝!不想一别年余,妹妹已为人母,当真可喜可贺!” 秋空霁眉宇之间亦是淡淡的喜悦,她两手轻轻用力,将苗兰心的身体按回床榻之上,然后凝望着苗兰心怀中襁褓里的婴儿,看那婴儿白嫩红润的小脸、修长浓密的睫毛、斧劈刀刻的剑眉、艳如丹霞的口唇,心中也是喜欢非常。 “这是一次性玄宝——养元珠,是我于一秘境之中偶得,对于气虚血亏之体,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她自如意戒中拿出一方古朴小巧的玉匣,打开玉匣,只见其内端放着一枚青光缭绕、灵气弥漫的养元珠。 她纤纤素手将养元珠拿出,然后缓缓放于苗兰心眉心之上,只见养元珠由实而虚,化作一团氤氲纯粹的灵气,倏然隐没,进入了苗兰心的神魂识海之中。 苗兰心只感觉神魂识海之内为之一暖,仿佛置身于和煦的阳光下,那团青色灵气在神魂识海之内又凝结成了一颗青色圆珠,源源不断释放着绵长的生发之气。 “谢谢姐姐!” “丁符,这位就是我提及的我于沐阳城结识的好姐妹,她叫秋空霁,你不要看秋姐姐年龄不大,却已是玄阶九品的丹师了,而且武道修为也是不弱。” 苗兰心一边称谢, 一边向丁符介绍起秋空霁来。 凡丹师者,皆需操纵自身本源灵火炼制丹药,灵魂控制力稍弱对本源灵火掌控不足,便会丹毁鼎碎,是以丹师必有强于一般修真者的灵魂感知力。 “我记得原来妹妹是灵翼境九重,不过年余未见,竟然已凝结本源丹珠,而且竟然还是金、水、土三属性的本源丹珠,而且境界已达丹泉境!这种修炼速度实在太过恐怖,让人匪夷所思!” 秋空霁释放魂力对着苗兰心一番探视,惊诧道。 “这个……这个……丁符,还是你来告诉秋姐姐吧!” 苗兰心自己对于自身的经历,也是恍若梦中,感觉不可思议,她目光望向丁符,展顔笑道。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秋……秋姐姐,兰心修为提升,说来话长,主要多亏了沐阳珠!” 丁符虽非小人,却也不敢自称君子,他虽然感觉秋空霁不似心怀叵测之人,但交浅言深,亦是为人大忌。 秋空霁闻丁符之语,她作为丹师,对于沐阳珠自然熟悉非常,甚至一般人只知沐阳珠乃疗伤至宝,却不知沐阳珠亦是‘沐阳宗’唯一的地阶法宝,修为达到神修境,丹气化鼎之后,本源灵鼎可以凝聚法身,法身初成,便可动用法宝。 法宝分为六阶四品。 六阶为圣阶、神阶、天阶、地阶、玄阶,灵阶。 四品为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她心知丁符必是有所隐瞒,却也没有深究,又是一道神念向丁符探究而去。 那道神念没入丁符神魂识海之内,却并未探查到任何本源丹珠的气息,也就是说丁符最高不过灵翼境的修为,那道神念蜿蜒而下,向丁符丹田气海探索而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十五个!这怎么可能,丁符怎么可能不但是五行之体,而且竟然有十五个穴窍之多!” 秋空霁心中暗自忖道,这简直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五行之体本已是极其难得的修真之体,五行之体,对应五个穴窍,吸纳天地间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这才是常态,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十五个穴窍?! 她又是一道神魂没入丁符丹田气海之内,正欲再仔细探视一番,却不料丁符丹田气海之内骤起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将她那道神念灵力瞬间融合进了气海之内。 “姐姐,怎么有什么异常吗?” 苗兰心看着秋空霁眉头紧锁,不禁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五行之体并不常见,是以姐姐有所失态!” “丁符,据兰心所言,你已非‘沐阳宗’弟子,可有兴趣入‘丹鼎宗’门下,我虽非宗主,却有幸得师尊信任,赠下一枚‘丹鼎令’,可代师收徒。我‘丹鼎宗’虽非沐阳城第一宗门,底蕴却只强不弱,只要有一颗医者仁心,身具火木双穴窍皆可成为‘丹鼎宗’弟子,而且宗内上下一心,互帮互助,绝不似‘沐阳宗’尔虞我诈,各怀私心,相互打压,各自为政!” 秋空霁本身亦是五行之体,她深知五行之体修炼之不易,她修为每进一重,要消耗的时间、资源都是单穴窍者五倍之多。何况她发现丁符竟然有十五个穴窍之多,更是让人咋舌。她为了不让苗兰心过于担忧,一语带过之后,便向丁符发出邀请。 “多谢秋姐姐好意,只是我这初为人父,恐怕事多无暇!” 丁符望了一眼苗兰心,无奈道。 “你已为人父,难道就想靠着家族每月那点例钱过日子吗?据兰心所言,镇主府苗家直系子弟不过每月五枚东洲金币、十颗中品晶石,我想丁家应该至多也就是这个标准吧!” 秋空霁看丁符婉言相拒,亦是心无波澜,淡淡道。 五洲之地,通用货币为五洲币,五洲币皆为金币。不过各洲为了方便流通,亦可独自铸造金币、银币,铜币。 其中各洲所制货币皆是一百铜币等价值一银币,十银币等价值一金币。因各洲金币并不足赤,是以各洲十金币等价值一五洲币。 “实不相瞒,丁家直系每月例钱三枚东洲金币,八颗中品晶石,确实不多!” 丁符只得如实答道。 “‘丹鼎宗’外门弟子每月十枚东洲金币、十颗上品晶石;内门弟子每月三十东洲金币、三十上品晶石;核心弟子每月一百东洲金币、一百上品晶石。” 秋空霁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苗兰心听秋空霁说完‘丹鼎宗’福利,不由也是一惊,她身为‘沐阳宗’外门弟子,一入宗门,按月便可至司俸堂领取俸禄,不过‘沐阳宗’外门弟子每月俸禄是六枚东洲金币,八颗上品晶石。 同为沐阳城首屈一指的大宗门,与‘丹鼎宗’一比,‘沐阳宗’就显得略有寒酸了。 “小丁子,要不你就答应了秋姐姐吧!金币多少无所谓,关键是上品晶石对于我们修真者可是稀有资源!” 苗兰心拉着丁符的手,撒娇道。 “下个月八月十九,正是‘丹鼎宗’再开山门,择优收徒的日子,到时师尊必会亲临,到时你持这面‘丹鼎令’,不用参加遴选,可直接成为师尊真传弟子!” 秋空霁自如意戒中取出一面上宽下窄、顶方柄圆、长约一尺、手可握其柄作劈刺动作的令牌。只见那令牌,牌柄长约半尺,牌身约半尺。牌身正面镂刻着三足两耳鼎,背面却雕刻着密密麻麻小字。 丁符恭恭敬敬双手接过‘丹鼎令’,方看清背面却书‘道行天地以参化,功行天地以齐德。道无常,天地终以伦纲。功无量,修身入世济浮屠。行无踪,超然出世炼丹鼎’。只不过‘丹鼎’二字不用细看便知,而其它小字却略微费神。 “不知妹妹可给侄儿取名了吗?” 秋空霁看丁符将令牌收入如意戒中,目光复望向苗兰心。 “小丁子,孩他爹,你想好了吗?” 苗兰心却是望向丁符娇声道。 “丁符,你既然已收了‘丹鼎令’,就算我的师弟了,师姐心中有一名,自认为还算不错,不知可否越俎代庖?” 秋空霁看着丁符作抓耳挠腮状,试探道。 “我心中亦有一名,不过不知兰心称意否?故不敢说!” 丁符摸着左右脸颊,心有余悸道。 “这还不好办,母亲,你让人备纸笔来,秋姐姐,小丁子,你们分别写于纸上,我自有主张!” 苗兰心莞尔一笑,对林以宁道。 不多时,纸笔皆备。 秋空霁与丁符二人皆是背身而书,书写完毕,皆是叠得四四方方交到苗兰心手中。 苗兰心缓缓摊开,待见到两张纸上所书之字后,面色却是一凝,眉头一紧。 “怎么了娘子?我与秋师姐所想之名,皆不如你意吗?” 丁符看苗兰心面露难色,不由开口问道。 林以宁却是不待苗兰心言语,凑身向前,只见两张纸上竟然皆写着‘谢’字。不过一个字迹虬劲有力,一个字迹婉约秀气。 第20章 忘忧谷 “有诗曰:汉节从来纵真赏,谢庭兰玉载芳音。我书者‘谢’字,正取自谢庭兰玉之谢!” 秋空霁看苗兰心面色有异,淡然一笑解释道。 “兰心,我不若秋师姐学识渊博,我所书者亦是‘谢’字,谢天谢地之谢。” 丁符没想到秋空霁所书者是‘谢’字,心中亦是一怔,然后目视苗兰心解释道。 苗兰心看看秋空霁,再看看丁符,再看看手中两个字迹迥异的‘谢’字,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担忧,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心意相通之人?而且偏偏一个是她一见如故的好姐妹,一个是她已为之生儿育女,准备厮守一生的丈夫。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苗兰心作为一个女人,却是无法做到事过了无痕。当她看到两个‘谢’字之时,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如沃野里的荒草疯狂生长,拔之不尽,烧之还生。 “没什么,丁谢,好名字,好寓意,既然秋姐姐和小丁子你们心意相通,我也感觉这名字不错,那以后他就叫丁谢吧!” 苗兰心收敛心神,面上恢复常态,柔声道。 “心意相通?!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不过五年一届的十镇豢兽秘境试炼将要开始了,今年秘境试炼的奖励相比上届可是丰富不少!” 秋空霁亦是听出了苗兰心弦外之音,但却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解释,只得转移话题道。 豢兽秘境,每五年开启一次,据说是千年前一个人族圣君境强者为十镇少年所留,一者提前让十镇人族少年与四海妖族进入战斗,提升实战技能、锤炼战斗意志和磨练心性;二者秘境中自成天地,虽妖兽横行,却也有不少五洲之地难得一见的神丹圣药、高阶战技魂技……;三者秘境试炼前三名优胜者可以得到不少的奖赏,甚至可以不经遴选,便可成为‘沐阳宗’外门弟子。 时分四季,天分昼夜,人分善恶, 豢兽秘境虽然为人族少年提供丰厚的奖励,但却同样有所限制——凡进入秘境人族少年,一者,修为不能超过灵修境,因为秘境之内的妖兽多数是通神境、神王境的修为,至高也就相当于人族灵翼境相仿。二者,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二岁。 “是呀,半个月之后,就是豢兽秘境开启之时了,可惜兰心已经突破到了灵泉境,已经不能代表苗溪镇参加试炼了!哎!看来今年苗溪镇恐怕又要捐出两座灵矿、两块灵田了!” 林以宁听闻秋空霁言苗兰心修为已突破至灵泉境,亦喜亦忧。遥想自嫁入苗溪镇二十余年,苗家原本有五十座灵矿、三十块灵田,四届豢妖秘境试炼之后,苗家灵矿如今仅四十二座、灵田仅二十二块,假以时日,在修炼资源日渐匮乏之下,恐怕苗家处境会更加艰难。 “岳母大人,兰心不能参加豢兽秘境试炼,不是还有我吗?据爷爷说豢英镇近十届秘境试炼皆是积分第一,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也应该轮到咱们苗溪镇了吧!” 丁符看着满面愁容的林以宁,一拍胸脯道。 “小师弟,月盈则亏,月满则溢,为人处事,还是谦和些好。据我所知豢英镇因距离豢兽山脉最近,虽然豢兽山脉被人族至强者设下封印大阵,但却也偶有实力强大的妖兽冲破封印,荼毒豢英镇百姓,是以豢英镇尚武之风盛行,底蕴深厚,远非其它九镇可比,天骄少年亦是辈出,尤其是英家英远勃,年仅十八岁,比师弟还小两岁,却已经是灵翼境九重的修为,而且修炼的可是英家地阶乙等上品的战技,你若遇到他切不可掉以轻心。” 秋空霁看丁符一副舍我其谁、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出言提醒道。 “岳母大人,秋师姐,兰心,我刚寻思有事遗忘,刚刚师姐提及豢英镇英家,让我猛然想起,我与英远策相约酒福楼,有要事相商……” 丁符一拍脑袋,做捶胸顿足状,一边言语,一边向房门外急奔而去。 “小丁子,就这么急匆匆走了,这么急吗?” 苗兰心一撇嘴,不满道。 “是呀,是呀,十万火急……” 丁符声音犹在耳边,人却已消失在了三人视线之内。 苗兰心、林以宁、秋空霁看着火急火燎消失不见的丁符,皆是面面相觑,哑然一笑。 …… 自苗府而出的丁符,只感觉虎入深山,龙游九天,心情甚是舒畅。 他举目望天,却见日近西山,红霞满天,时间已是申时之末酉时之初。 他本想展动灵翼加速赶路,始觉灵翼依然受限,无法催动。 只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待行人渐稀之后,施展地阶乙等上品身法战技‘幻影惊鸿’,化做一道残影,一路向北急掠而去。 酒福楼位于镇主府东南方向,丁符所要去之地自然并非酒福楼。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四者若是过度,身心皆入无间囚牢;四者若是适度,祸自去兮福自到;四者若能破除,不似神仙兮也逍遥。 丁符自问好酒却不贪杯,好色却不滥情,爱财却取之有道,生气却快来快消。 凡夫俗子皆具七情六欲,功名利禄酒色财气,若非真超脱,谁又能免俗?! 丁符却还有一爱好,那就是赌。 在他看来,人之初生,便是赌之开始,赌生于贫寒之家,还是平凡之家,或是富贵之家。 无论生于何处,人生境遇如何,只要平安降生,至少还有坐上赌桌的机会,只要有机会,就有无限可能。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有心者,或可得到原来不曾拥有的一切;无心者,或失去原本已经拥有的一切。 人,生来不公平,甚至死也不公平,但生死之间,却相对公平。 毕竟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无论是王侯将相,或是贩夫走卒,都不会多一刻,也不会少一刻。 他要赴的就是一个赌局,一个与豢英镇英家大公子英远策的赌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但很快他就将进入局中。 这个局的入口已近在眼前。 夕阳欲坠,金色的余晖铺满了整个山谷,一阵山风吹过,山草野花竟相摇曳,阵阵扑鼻的花香浸入心脾,让人心醉神摇。 比阵阵花香更让人心醉的是人的微笑——故人的微笑。 那个故人正满含着淡淡的笑意,傲立于山风之中,风吹衣裙,其声烈烈。 “你终于来了!” “我说过要来的,就一定会来!” “来了今晚就不要走了!” “既然来了,我又怎么肯轻易就走!” “当真!” “哪怕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也绝不会离开!” 两个人并肩而行,走进了山谷。 山谷入口处,一块巨大且已风化得粗糙无比的石壁上书写着三个大字——忘忧谷! 第21章 中毒 两人进入山谷之中,缓行数步,便至一个三岔口。 三岔口内皆是停放着一辆经过改装的马车。 马者有三,其色皆似火炭如赤焰,周身上下绝无一丝杂毛,长鬃于山风中起伏如浪,毛皮光滑如缎似锦,马身膘肥体壮俊美强健,一望而知皆是日行千里的神骏良驹。 车厢亦是极其宽敞,红绸罩面,碧玉点缀,足容五六人把酒言欢。 谷风乍起,红绸迎风翻飞,车厢竟然是采用厚实的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拼合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秀木暗香。 一个身着锦袍、手执紫鞭、头戴金色斗笠的中年车夫,神色悠然端坐在车厢之前的驾辕之上。 最左边岔路口侧方矗立着一面金色大旗,旗面招展,其上书‘日进斗金’四个大字;中间岔路口侧方亦有一面红色大旗,其上书‘倚风弄月’四个大字;最右边岔路口还有一面黑色大旗,其上书‘有求必应’四个大字。 “我原本以为要一条道走到黑,想不到竟然还有马车相送!” “却不知道我们要选择哪条路?” 丁符止步,望了一眼身旁肤如凝脂、眉如翠竹、眸光似水、齿如玉贝、吐气如兰的英慕雪,开口问道。 英慕雪倩然一笑,也不答话,款步向最左边岔路口行去。 车厢内底部垫着薄厚适中的红毡,中间放置着一个不大却古朴典雅的酒桌,酒桌上有酒壶酒杯,却并没有酒坛,酒坛皆在左右车厢上方两侧的酒厨之内,车厢下方却是钉刻着整整一圈蓝色丝绒,无论倚还是靠皆是无比柔软,舒服非常。 丁符英慕雪二人进入车厢之内,相对而坐。 鞭声响起,车轮缓缓而动,速度由慢而快,车厢内却是平稳如常,竟然不觉颠簸。 “我原以为会是远策兄前来相迎,却不想惊动了二小姐!” 丁符长身取下一小坛酒,拍开泥封,酒香四溢,他倒满壶,又倾入杯中,自斟自饮起来。 “大哥本来是要来的,只是他舍不得双手双脚!” 英慕雪略一抬头,只见丁符头顶的厢角,竟然存在一个巴掌大小的蜘蛛网,网中蜘蛛拉出了一条线,竟然缓缓向丁符手中的酒杯滑去。 “大哥若是如你头顶那只蜘蛛就好了!哪怕少了两双手脚,至少还可以行动” 她亦是执壶在手,斟满眼前杯,然后推到丁符身前。 “噢!蜘蛛有什么好?一生都在结网,蛛网是提供了食物,却将自己也禁锢在了网中!” 世人如蛛,亦在网中! 丁符抬头看了一眼蜘蛛,拿起英慕雪所斟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复放于面前。 “你能不能不要饮酒了?” 英慕雪淡淡道,她口中说着不要丁符饮酒,却是拿起酒壶,又将杯中斟满。 “噢!为什么?” 丁符又是一饮而尽道。 “因为大哥就是喝了酒,几乎要失去双脚双手!其实,我不希望你来,却又希望你来!你明白吗?” 英慕雪将丁符杯中斟满,面上一红,低头娇声道。 “这世间之酒皆是入口若利刃;过喉如赤炭;穿腹似火烧,究竟有什么好?” 她看丁符又是一饮而尽,将酒斟满,又追问道。 “你说,一只蜘蛛置身于网中,是不是恰如我们在这厢中!?” 丁符看着英慕雪艳如桃花的面容,不答反问道。 “这怎么能比,我们拉帘而出,便是一方广阔的天地,而蜘蛛却只能呆在蛛网之内,甚至很快就将有灭身之危!” 英慕雪看了一眼蜘蛛,将酒壶把持在手中,不再松手,她已决定绝不能再让丁符饮酒。 “你看着遍山的花草,风向何处吹,它们就往何处倒?你说它们快乐吗?” 丁符推开窗柩望着满目的红花绿叶道。 “你说呢?” 英慕雪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反问道。 “它们快不快乐,我不知道,但它们没有选择!它们来,它们去、它们荣、它们枯,它们都决定不了!” “不过,要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你是有选择的!你本不应该来!” 丁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倒扣于桌面,然后望了一眼英慕雪道。 “难道这地方你已来过?” 英慕雪问道。 “ 我没有来过,但我听过,这本不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来的地方!” 丁符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张蓝色灵符,然后交到英慕雪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灵翼境第三重的修为,难道你担心我的安全吗?” 英慕雪心中一暖,也不拒绝,将那道蓝符收入如意戒中,而后美目流盼,望向丁符道。 “侧耳细听,我告诉你隐身符使用口诀!” 丁符倾身向前,与英慕雪低声耳语道。 英慕雪听完丁符之语,微微点头,却突然感觉周身无力、四肢发软、阵阵眩晕之感传来。 “丁哥,我好像中毒了!” 英慕雪高声出言示警,言出眼皮却已沉重如铅,在她闭合双目之前,余光瞄向丁符,却发现丁符业已软瘫如泥,脑袋耷拉在酒桌上,仿佛已昏睡了过去。 车轮由快而慢,最终停止了转动。 半空之中旋身而下四个周身黑袍遮体、面戴青面獠牙恶鬼面具、腰悬佩刀的灵翼境修真者。 为首之人,落于车厢之后,轻轻拉开车厢后软布竹帘,见丁符与英慕雪皆是昏迷不醒,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位大人,我已做到应允之事,却不知大人何时释放我的一双儿女!” 车夫翻身而下,双膝跪地,向着四个黑袍人苦苦哀求道。 他怎么会知道,他的一双儿女已经变成了没有血肉的森森白骨! “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为首黑袍人冷声道。他语罢,对旁边之人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一个黑袍人手起刀落,一股血箭自车夫断头处喷射而出,四个黑袍人皆是面露残忍之色。 “这个英家二小姐,颇有几分姿色,估计还是个雏,嘿嘿!大哥,咱们已多日未见荤腥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那黑衣人斩杀车夫之后,见英慕雪身材傲娇,姿色撩人,只感觉小腹火起,阳刚之气瞬间止不住涌上心头,满目皆是邪淫之色。 “我们提着脑袋为组织办事,收点彩头也未尝不可!” 为首黑袍人看着英慕雪二八年华,虽处于昏迷之中,却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心头也是一阵荡漾。 他伸手抓住丁符一条腿,一用力,便将瘫软如泥的丁符一把扯出车厢,像一件垃圾一样丢弃于路边。 “你们三人在外守着!” 为首之人命令道。 他随手将竹帘拉上,让车厢自成空间,然后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了英慕雪婀娜美艳、青春绽放的身躯之上。 第22章 闻香下马 车厢外三人看为首之人拉上软布竹帘,皆是鄙夷地看了地上烂泥般的丁符一眼,然后极其默契地分散于马车四周,呈三足鼎立之势分开站位,目光警惕地望向远方。 一个黑衣人突然感觉一道极寒之气自其背而入,直射入丹田气海之中,瞬间便将其丹田气海完全冰封了起来。 他感觉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成为了一座冰雕。阵阵的寒意行走四肢百骸、七经八脉,甚至感觉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周身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让他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他只感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然后看到一柄青气缭绕的刀尖自其眼前划过,随之脖颈处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想呼喊,却只是喉结轻微蠕动了一下,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自知被一刀斩下了头颅,而且其头颅正被一个人捧在手中。 那只手,温暖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他的头颅被那手轻轻地放在身前两尺之地,然后他看到了已失去了头颅的身躯,断头处却并没有喷出或流出任何的血液,而原本瘫软如泥的丁符正托着他的身体,轻轻平放在地面之上。 他只感觉眼皮沉重无比,眼睛将闭未闭之时,他眼珠转动,发现在距离他不远处亦是平躺着两个黑袍人。 两个身首异处的黑袍人! 弥留之际,他望向天边,天光已暗,最后一抹红霞已消散——白昼已将逝,黑夜已将至! 黑夜将至,黑暗亦将至! 他慢慢闭合双目,亦是进入了永恒而久长的黑暗里。 车厢内正在给英慕雪宽衣解带的黑袍人,突然感觉车厢外安静得可怕,正常情况下,负责警戒的人至少会发出来回踱步的声音,可是现在车厢外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风吹过花草的声音。 他心道不妙,兀然拉开竹帘,却见丁符目光森寒正盯着他。 “噗!” 丁符也不言语,张口一吐,口中酒水如雾如箭般向黑袍人面门直射而去。 黑袍人愣神之下,情急之中,来不及催动灵气护体,只得双手一架,护住面门。 黑袍尽湿,他鼻中竟然闻到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 “赤焰流火拳!” 丁符周身灵气鼓荡,火属性灵气喷涌而出,如丹如霞,凝聚于左拳之上,而后迅疾如电一拳向黑袍人小腹轰去。 “紫金玄罡盾!” 黑袍人看丁符一拳轰来,仓促之间,只得施展出自己最强大玄阶乙等中品的防御战技来应对,只见黑袍人周身紫气升腾、金光灼目,不过瞬息竟然幻化成一面白光耀眼灵气弥漫的凝实盾牌。 “轰!嘭!” 丁符一拳撕裂黑袍人的防御盾牌,结结实实轰击在了黑袍人的小腹之上。 “啊!” “噗!” 黑袍人一声凄厉的惨呼,身形撞碎了车厢前部厚实的木板,摔落在了三匹神骏良驹之前。 落地之后,他一口鲜血喷出,只感觉五脏移位,肺腑剧痛无比,周身上下竟然如被炭火炙烤,皮肤龟裂,血液自龟裂之处,缓缓渗出,痛痒难耐。 丁符看黑袍人竟然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发动身法战技‘幻影惊鸿’,闪身来到黑袍人身前,一脚重重踏在了黑袍人的之胸膛之上。 “交出解药!” 丁符冷声道。 “啊!” “你竟然没有中毒?” 黑袍人只感觉几条肋骨被丁符一脚踩断,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待丁符收力之后,他强打精神道。 “解药交出来!” 丁符眼中闪现一抹森寒杀意,脚下又是蓄力一踏。 “啊!” “我交出‘闻香下马’的解药,你能饶我一命吗?” 黑袍人一声惨叫,而后求饶道。 “我可以不杀你!” 丁符看黑袍人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红色丹丸, 寒声道。 他左手拿过丹丸,右手蓝气缭绕,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黑袍人丹田气海之内。 “你言而无信!” 黑袍人只感觉周身一阵冰寒之气传来,瞬间冰封了他全身,使他完全动弹不得。 “我杀你了吗?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若这不是解药,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丁符冷哼一声,转头欲纵身进入了车厢之内。 待他跃入车厢之内,始见英慕雪上身衣衫散乱,云山雾罩,若隐若现,不禁心神一荡 丁符喉结一动,留恋两眼之后,却是收起心神,拉起英慕雪衣衫缓缓遮掩半身的春光。 他轻轻托起英慕雪上身,然后将手中丹丸喂服而下。 片刻之后,英慕雪缓缓睁开一双美目。 “你都看到了?” 她看着散乱虚掩的衣衫,赶紧整理衣衫,然后面上一红,低眉羞涩道。 “我……我不是有意的……” 丁符亦是面上一红,羞赧不已,他缓缓转头,目光盯着一动不动的黑袍人,不敢再看英慕雪。 “丁哥……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的……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若不是你……我……” 英慕雪埋头低声喃喃道,她愈说声音愈小,面上却更添几分殷红、几分娇艳。 几息不见丁符回应,她轻轻抬头,却见车厢内已空无一人。 她纵身跃出车厢,发现丁符竟然已将四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拖入了路边的深沟之中。 “这是那三个黑袍人的如意戒,其中共有百颗极品晶石,万余上品晶石和七八万东洲金币,更是有一些低级丹药和低阶晶石银币铜币。慕雪妹妹,这三枚如意戒,就当是哥哥给你的补偿吧!” 丁符腰间别着紫色马鞭,将三枚还残存着淡淡血渍的如意戒奉至英慕雪的面前,一耸肩,满脸歉意道。 “这……我怕血,还是你收下吧!” 英慕雪看那如意戒上淡淡的血渍,心中不禁阵阵干呕,摆手拒绝道。 “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无钱更苦;世路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慕雪妹妹,你若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只是那个色胆包天的人,如何处置?” 丁符也不客气,将那三枚如意戒尽收囊中,然后手指马车前无法动弹的黑袍人道。 “他都已受伤如此严重了,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英慕雪看着周身血污胸膛塌陷的黑袍人,心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世路重重叠叠山,人心弯弯曲曲水。人若是太过善良,恐怕迟早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你且转过头去!” 丁符语罢,见英慕雪转过头去。 他飞身坐于驾辕之上,扬鞭抽马,只见那三匹神骏良驹皆是一声长嘶,傲然长身,前蹄离地,而后重重踏在了黑袍人的面门之上。 “你!你……言而无信!” 黑袍人看着六个铁蹄向着他面门践踏而来,怨毒愤恨的目光望向丁符。 “啊……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 在丁符的抽打之下,马蹄几经起落,黑袍人的头颅已是血肉模糊、呻吟不断、哀嚎不停、一心求死。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好人,你既然求我,我便成全你!” 丁符飞身一跃来到黑袍人身前,刀光一闪,黑袍人已身首异处,气息断绝,哀嚎声亦断绝。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是走还是留?我早说过,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丁符处理完善后事宜,行至英慕雪身侧,问道。 第23章 一念山,两极洞 黑暗如潮水淹灭天地间仅存的一丝光亮。 天已暮,夜已至! 谷风更烈,寒意渐浓,树枝乱舞如剑芒刀影,叶片婆娑似鬼怪碎语。 人人都向往光明温暖,厌恶黑暗冰冷! 厌恶,却也无法拒绝! “我若要走,你能送我吗?” 英慕雪身形微微向丁符靠近,低头问道。 “你若想走,我想送你,可却又不能送你!” 丁符回身钻入车厢,将车厢左右酒厨中的酒坛,接二连三尽皆抛入深沟之中,然后屈指一弹,一团火芒自指间向深沟飞去。 “轰!”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赤焰瞬间升腾而起,深沟中五具尸首燃起熊熊烈火。 火,给了世人温暖;火,却也能将生命埋葬! 英慕雪看着深沟中燃起的道道火光,嗅着衣衫、毛发、肌肉被烈火焚烧所产生的复杂气味,不禁一阵干呕。 “你不能送我,那我们就一起走,无论是光明中,还是黑暗里!” 她闪身进入车厢,心中略感觉失落,长吸了一口气,含着淡淡幽怨道。 “你不能送我?是因为大哥吗?” 她舒服地坐在红毡上,然后不甘心地追问道。 “因为有些路,终要自己走,也只能自己走!” 丁符看了英慕雪一眼。紫鞭轻挥,三匹神骏良驹缓缓而行。 烈烈的火光渐行渐远,死亡的气息也渐行渐远,一辆车厢前后通透的马车在黑暗中渐行渐快。 不知何时,九天之上一轮玉盘高悬,皎洁的清辉投射到了山谷中。 “那五个人都是你杀的吗?” 英慕雪来到车厢最前端,一边看着高挂于九天的明月,一边轻声问道。 “嗯!” 丁符目光注视着前方,轻声回应道。 他已不想过多的解释,杀人本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甚至杀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有些事,哪怕痛苦,却也不得不做! 人,若不想死,就必要经历痛苦! 死人是没有痛苦的,当然也没有快乐! 岁月如鞭,人如牛马,方向、生死、快慢,很多时候他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何况,他知道,总有些夜很漫长,越漫长的夜,越消耗精神和体力。 “你没有中毒?” 英慕雪又问道。 “没有。” 丁符淡淡回应道。 “给我们下毒的是什么人?” 英慕雪出自豢英镇英家,自然也听过不少取人性命的手段,下毒正是其中之一,她却并未真正遇到感受过,今日那中毒之后,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无力感,让她亦是心有余悸。 “是‘梦魇’的人!” 丁符如意戒中尚存一块为首黑袍人的腰牌,自然知道这群黑袍人的来历。 “是‘梦魇’,那个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你怎么知道的?” 英慕雪虽然平日很少离开豢英镇,但对‘梦魇’之名,却亦是如雷灌耳。 “因为‘闻香下马’。” 丁符回答道。 “‘闻香下马’!那毒被‘梦魇’放置何处?” 英慕雪追问道。她自己也听过‘闻香下马’之名,亦听闻其厉害。这据说是一种无色无味、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的迷药,一旦中毒,灵力全失,周身瘫软,任人宰割,几乎毫无逃生可能。 “在酒坛中!” 丁符道。 “你饮酒的无事,我却昏迷不醒,这是为何?” 英慕雪又问。 “世间哪有真正无色无味、无孔不入的毒药!自开那坛酒,就知道那坛酒有问题。” 丁符道。 “你怎么知道那坛酒有问题?” 英慕雪好奇道。 “因为我懂酒,事实上酒厨里所有酒都有问题。” 丁符道。 “你知道酒有问题,却还痛饮了几杯!你难道就不怕危险吗?” 英慕雪道。 “履霜,坚冰至!能提前预知的危险,已不危险!” 丁符回答道。 “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我?” 英慕雪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丁符反问道。 英慕雪却已不再说话,因为黑暗已尽,光明已在眼前。 能给人间带来光明温暖的,不仅仅有太阳,还有火光! 黑暗中的火光更加弥足珍贵! 火光来自一个火堆! 一个巨大的火堆! 火堆足足十余丈高!火堆烧燃而起的火焰更是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也温暖了这一方天地。 只有火,却没有烟! 火光纯粹而热烈,没有任何的杂质。 就如火堆前站着的矮胖老者,脸上洋溢着的微笑。 在那十余丈的赤焰流光的火堆下,四尺五寸左右的身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丁符与英慕雪却还是很快就看到了这个矮胖的老者。 因为老者未展灵翼,仅一个纵跃,眨眼间就来到了马车前。 马车距离火堆至少有二十余丈,能不动用灵翼,一跃二十余丈,这种速度简直快如鬼魅。 “英二小姐,这位就是英大少爷心心念念的丁公子吗?” 矮胖老者一抱拳,望了英慕雪一眼,然后目视丁符道。 “这位正是丁家丁符!” 英慕雪亦是下车抱拳施礼道。 “老朽余忘忧,让丁公子英二小姐受惊了,怠慢之处还请丁公子英二小姐见谅!” 余忘忧看前后通透的车厢,又是拱手一礼,微笑道。 “余谷主,你不问车夫哪里去了?” 丁符自驾辕处一跃而下,亦是一拱手回礼道。 “谷主不敢当,老朽不过是一个迎来送往的下人罢了!” “每个人都终有他的去处!他又不是我的儿女,怎么管得了他!” 余忘忧连连摆手,澄清自己的身份,然后回答道。 “唉!再说,哪怕是我的儿女,我也未必管得了他们!” 他一边带领着丁符英慕雪穿过巨大的火堆,向山谷更深处走去,一边一声叹息道。 丁符在穿过火堆时,方发现巨大的火堆竟然是无数块拳头大小的晶石堆砌而成,那晶石蕴含着无比纯粹浓郁的火属性灵气,绝非一般极品火属性灵石可比。 “敢问余老先生,这火属性灵石是何品阶?怎么会发出如此雄浑磅礴的火属性灵气?” 丁符手指火堆,问道。 “我只是一个下人,当不得先生二字,丁公子叫我余伯就好!至于聚成火焰的灵石是何品阶,我实在不知,只是据我所知,那火焰至少有七十三年未熄了!” 余忘忧止步,回望了一眼那熊熊燃烧的巨大火堆,然后轻声道。 “七十三年未熄了?丁伯怎么知道?” 英慕雪亦是心中称奇。 “我今年七十有九,自六岁随父在此间砍柴,便知此处有一长年不熄的火堆!” 余忘忧仰望星尘,仿佛在回首少年事。语罢,他复带二人继续前行。 “不知那辆马车,余伯准备怎么处理?” 丁符问道。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知丁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余忘忧问道。 “那车厢内有一蜘蛛,母蛛!不知余伯能否手下留情?” 丁符答道。 “母蛛?” 余忘忧一顿足道。 “是,已产子的母蛛!” 丁符解释道。 “你怎知是已产子的母蛛?” 英慕雪问道。 “那网上有卵袋。” 丁符望了一眼英慕雪,轻声道。 “丁公子性格宽厚,可是你帮得了它一时,却帮不了它一世!” 余忘忧驻足道。 驻足只因前方已无路,只有一处洞穴,深却亮的洞穴。 “能帮一时是一时!冒昧问余伯,不知忘忧谷的马车可卖吗?” 丁符问道。 “我一个下人,不敢说,不过若是丁公子有幸得见谷主,却可以一问。” 余忘忧说道。 英慕雪借着熊熊火光,看到洞穴入口处左边石壁上写着三个字——一念山,而右侧石壁上亦写着三个字——两极洞。 “余伯,你不带我们进去了吗?” 丁符看余忘忧垂手顿足状,不再前行半步,不由出言问道。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两位好自为之!” 余忘忧言罢,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 第24章 深谭傲然赤袍现 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若是能拔山扛鼎;一个风华正茂的绝色佳人,若是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聋哑老者;一个三餐不继骨瘦如柴的乞丐,若是击杀了一个超凡入圣境的强者;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大家闺秀,若是烹饪出了人人交口称赞的美味佳肴;一个不懂岐黄之术的贩夫走卒,若是能生死人肉白骨。 这岂非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可偏偏有些梦中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丁符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又矮又胖的人,在没有舒展灵翼的情况下,不过两息光景,几个腾跃,身形竟然隐没在了六十丈开外的熊熊火光里。 偏偏那腾跃的姿势飘逸潇洒,真可谓脚踏虚空御风行,身轻如燕纵云间。 这极致的反差让丁符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一个差不多有三百斤体重的人,腾跃之间其姿如天马行空,飞鸟投林,如此玄妙莫测的身法,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迎来送往的下人? 丁符收回心神,目光望向两极洞。 寻常山洞一般潮湿幽深,并会有或浓或淡的腐败腥酸的污浊之气,哪怕青天白日,也难免让人有阴森瑟缩之感。 两极洞虽穿山而开,称之为洞,却是极其宽敞,恐怕三五匹马并行,也绝不会有拥挤之感。 洞穴内阵阵淡淡的幽香传来,让人精神顿觉振奋抖擞,疲惫之感也顿时消散不少。 洞穴的两侧皆是点缀着一排经过精心打磨呈圆珠状的金属性灵石,灵石皆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黄白光芒,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丁符英慕雪进去洞中,英慕雪居前,丁符居后,向洞穴内行去。 一入洞穴,丁符始发觉双脚竟然踩踏在一块块构连而成的长方形的蒲团之上,蒲团厚薄适宜,软硬恰如其分,踩踏上去极其舒适。 蒲团是琼花瑶草经过风干后编制而成,又经过特殊的处理,那淡淡的幽香正是自蒲团传来。 行约一刻时光,七拐八绕之下,丁符竟然隐隐听到有轰鸣的水声。 山谷之中,洞穴深处,怎么会有水声!? 水声渐隆,香味渐稀,最终散尽! 路也尽! 路尽头豁然开朗,竟然宛若来到了一座宏大的洞府。 洞中亭台楼阁皆备,石床、石桌、石凳,一应俱全。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古朴而不俗。 洞府尽处是一挂近百丈宽的瀑布,瀑布之下为一个凛冽深潭。 悬河之水宛自九天而来,陡然而落,化作万千激流,直坠深潭之中,其声隆隆,势有千钧之力,冲荡起无尽的水花,水花飘散如烟如雾,腾起阵阵渺渺茫茫的白气,使寒潭犹如披上了一层素纱,朦朦胧胧,更显神秘。 深潭中央傲然屹立一块突出水面五丈左右的圆柱形石块,那石块仿佛经过无尽岁月的洗礼与打磨,外表看上去光滑幽暗闪着淡淡青芒,宛如一把巨剑直插于寒潭之中。 丁符行至潭边,仔细看去,那巨石之上竟然盘坐一身着赤袍的男子。 赤袍男子年龄约四五十岁,脸色若古铜铸就,看上去冷峻坚毅;鼻梁挺拔高耸如刻刀雕塑,显得格外醒目;幽暗深邃的眼光中,显得狂野不羁;嘴角微微上翘,暗含着淡淡笑意;只因他搭配着一身血红赤袍,整体却给人一种阴柔邪魅之感。 “怎么没有路了?” 丁符望了英慕雪一眼道。 “我初来时,也没有这瀑布深潭!” 英慕雪亦是感到诧异。 “白昼畅通无阻,黑夜寸步难行!难道余老没有告诉你们什么?” 赤袍人张口轻声道。他的声音虽轻,却在瀑布的轰鸣声里,清晰传至丁符英慕雪耳中。 “请问前辈何人?” 丁符目光在疑似银河倒悬的瀑布上停留片刻,然后对赤袍人拱手而拜道。 “前辈不敢当,我的名字叫余公横。如果你们嫌麻烦,叫我老余亦可。” 余公横朗声道。 “敢问前辈,此间当真无路?” 英慕雪亦是一拱手深拜道。 “路,自然是有的!而且是两条路!” 余公横抬起右手指天,而后一手指地。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丁符会意了余公横的手势,而进洞之前,余忘忧亦确实出言相告。 “不错!” 余公横右手轻挥,两道青光自其掌中飞出,瞬间便在丁符英慕雪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两道光门。 那两道青色光门灵气缭绕,银龙飞舞,紫气翻腾,竟然仿佛通向另一处世界。 “这两扇门,一道通往地狱,一旦进入,十死无生;一道通往天堂,九死一生!” “你们可想好了?” 余公横望着丁符英慕雪,目光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 “我们怎么办?这两道光门之后,仿佛都充满了无尽的凶险!” 英慕雪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面对死亡,没有一丝恐惧,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有无数个日升月落,花谢花开,但生命于人而言,仅有一次,一旦失去,便再难寻回。 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弱者求生,强者向死而生,或者虽死犹生! “若是弱者,天堂亦不可久留,若是强者,一闯地狱又何妨!” 丁符语罢,他望向英慕雪。 英慕雪望着身前两扇光门,美目辗转,却依旧犹豫踟蹰,她在思量盘算,面对生死选择,慎重些总是没有错的。 毕竟十七八岁,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纪,人世间还有诸多的美好,还未曾尝试,亦未曾拥有。 甚至,甚至她还未曾对心上人表明爱意,矜持和羞涩以及患得患失,或许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底色。 她将目光挪移到丁符的脸上,久久凝望不语。 丁符看着英慕雪清澈如水的眼眸、宛如新月的柳叶眉、色泽饱满粉嫩的红唇。 他并不是一个傻子,更不是一个瞎子,而对亭亭玉立、窈窕美艳的英慕雪,他的内心何尝没有过悸动!他何尝不知英慕雪的心思! 可是人生本就充满了遗憾,有所得,就必有所失,有所取,就必有所舍。 “敢问余前辈,可否我一人前去?” 丁符冲余公横遥一抱拳道。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谁又愿意自己所爱、所关心之人涉足险地,置身于生死难料的境地。 “去则同去,离则同离!” 余公横微微点头,口中却是斩钉截铁道。 他言罢,闭合双目,不再有任何言语。 “我早说过,你不应该来的!现在如何是好?” 丁符一耸肩,做无可奈何状。 “你知道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优柔寡断的,你说怎么办?” 英慕雪心中也是纠结无比,保全自己还是搏一把,她实在难下决断。 “我可以决定我的生死,但不能决定你的生死,你若离开,我与你同行,你若要去,我誓死护你周全!” 丁符目光坚毅注视着英慕雪道。 “我…… 我实在无法做决定!你原谅我……” 英慕雪却已不敢直视丁符脸庞。 “你猜,金币在哪个手中?猜对了,我们就去,猜错了,我们就走!既然我们下不了决心,就让天意来做裁决吧!” 丁符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金币,背往身后,几息之后,复将双手伸至英慕雪面前。 英慕雪迟疑片刻,一指丁符左手。 丁符张开左手,赫然一枚金币出现在了英慕雪眼前。 英慕雪眉头一紧,目光一凝,脸上显出坚毅果敢之色。 “我们选择那边?” 她问丁符道。 丁符却不回答,他拉起英慕雪腾身向左侧光门冲去。 光门荡起阵阵涟漪,片刻之后光芒黯然,最终完全消散。 余公横仿佛感受到了光门灵力的波动,在丁符英慕雪进入光门的一刹那,他缓缓张开双眼。 一阵虚空波动,余忘忧竟然也出现在潭中巨石之上,他与余公横对面而坐。 “以这两个娃娃的修为,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余忘忧道。 “不砺心性难修真,不经残忍永天真!” 余公横道。 第25章 尸山血海白骨堆 丁符与英慕雪携手冲进光门之中的一瞬间,只感觉眼前金光大盛,仿佛眼前有十个太阳,在同时释放着刺目的光芒,眼睛一时之间竟然难以睁开。 而且光门之内,竟然没有落脚之地,两人皆是一脚踏空,向下急坠而去。 两人皆是要催动灵翼,试图稳住身形。 却不料恰在此时,阵阵狂暴的飓风呼啸而来。 飓风强大的吸力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金色的旋涡,竟然将两人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尽数抽干,分毫不剩。 两人感觉周身灵力陡然涣散,修为全失,亦是心中一惊,他们皆是勉力睁开双眸,所望所见却依然是灼目的金芒,刺得双眼生疼,无可奈何之下,两人也只得闭上双目,听天由命。 巨大的牵引之力拖拽着两人向下急坠,两侧金色的旋涡不断汇聚,最终在两人身侧形成了两个六尺宽的金色旋涡。 那金色的旋涡飞速地旋转,巨大的吸力将两人拉成了一条直线,它们竟然想要将两人撕扯分开,分别吞没进金色的旋涡之内! 丁符英慕雪虽然皆是目不能视,却是心意相通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甚至丁符感觉英慕雪的指甲,已经扣进了他的手掌之内,潺潺而出的鲜血顺着手掌不住滴落。 风更劲,亦更疾,似已怒!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风卷云聚,不过顷刻之间,瓢泼大雨倾注而下。 那金色旋涡突然金芒大盛,道道白芒升腾而起,轰然迸碎如云如雾,竟然在丁符英慕雪头顶形成了一团缭绕云海。 倾盆大雨经过那团云海之后,仿佛被冰冻一般,化做冰刀雪箭向二人周身暴射而去。 两人浑身上下亦是被刺得伤痕累累、血流如注,却是一声未吭。 风急雨冷,不绝如岁月长河! 两者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时上时下,仿佛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丁符与英慕雪两人分开。 两人却始终未曾放手,而且他们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通过不断调整姿势,竟然不断顺着彼此的手臂,默契地靠近,最终紧紧相拥在一起。 如果说恨是毁灭,那么爱就是重生! 重生,必要经历风雨! 风更怒,亦更狂! 雨更疾,亦更冷! 狂风如刀,刀刀见血! 冷雨如箭,箭箭摧魂! 只是两人拥抱得更加紧密,几乎要成为一体。 他们皆是将十指紧扣于对方后背,将彼此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 他们周身浴血,血液亦是相互交融,难分你我,他们的心亦是无限的靠近,仿佛这一刻,哪怕天崩地裂,星河破碎,万物寂灭,也无法让他们放弃彼此! 有些彼此深爱的人,未必能白头偕老。 有些彼此爱慕的人,也未必能修成正果。 人,不能永恒! 感情,更不能永恒! 但这一刻仿佛已永恒! 永恒值得怀念! 风雨可湿衣衫,却浇不灭青春热血,更浇不灭同生共死的信念!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风力渐息,暴雨渐止,撕扯之力亦在不断减弱。 弱者如烛光,强者如星月。 烛光终有尽时,星月亘古长存。 烛光已尽,风已止,雨亦停! 星月亦有归处! 丁符英慕雪只感觉双脚,皆是踩踏在了坚硬,却也略显光滑之地。 他们睁开双眼,松开紧扣的双手,四目相顾。 看着彼此满身的血渍与尽湿的衣衫,皆是无比狼狈,但却是相视一笑,眼眸之中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千言万语有时汇成一句话,但那话,却已不必说! 他们没有一言一语,心神初定之下,鼻中却嗅到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中更夹杂着冲天的腐臭之味! 丁符英慕雪此刻不知道那腐臭之气是来自他们,还是别处。 但是他们知道,狼狈不堪地活着,哪怕像个衣衫褴褛、满身腐臭的乞丐,也比体面的死去强上许多! 只要活着,风雨如晦、凄风苦雨的日子就终会过去! 于风雨中坚持,未必是等雨后的彩虹,也可能等的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归人! 丁符脚没有动,英慕雪脚亦没有动。 因为他们此刻仿佛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们脚没有动! 脚下却在动! 眼前的风景亦在动。 他们原本以为从半空中跌落,不死也要重伤。 却没想到此时,他们依然身在半空之中! 他们抬头,乌云散尽,天空蔚蓝。 他们低头,脚下却是一条鱼,一条头生双角的大鱼! 却见那大鱼,鱼须两绺其黄如金、双角向天青碧如竹、满身鱼鳞赤红如霞、腹生双肢其黑如墨、三瓣鱼尾竟呈五色! 大鱼此时正浮游于半空之中,缓慢下降。 丁符英慕雪自知在一条怪鱼背上,皆是心中一惊,脚下一滑,跌坐在了鱼背之上。 鱼背之上是两个人,鱼背之下却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只是这片海洋不寻常! 天空蔚蓝,大海却血红! 大海血红,只因大海被鲜血染红! 丁符英慕雪已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他们的眼睛自从睁开,仿佛就被邪恶的巫师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哪怕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闭合。 怪鱼下降得更快了,它已几乎贴着海面浮游。 丁符英慕雪看到了血红的大海上漂浮着无数的尸体,其中绝大部分是人族修真者和四海妖族强者的残骸遗骨,还有一部分是灵禽灵兽的尸体。 尸山血海,白骨成堆! 如果说真的有地狱,那么此处就是地狱! 成千上万具尸体,却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有些尸体被斩去了头颅;有些尸体被拦腰砍成两半;有些尸体被居中劈开,五脏亦散落漂浮在海面上。 当然更多的是数不清的残肢断臂,甚至有些属于身体的哪个部位已无法查验。 显然,人族与四海妖族在此处经历了一场甚至多场鏖战,而且双方的伤亡都是极大。 此时绝大部分尸体之上已经产生了蛆虫——成千上万的蛆虫, 无数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海面,数不胜数的蛆虫也占领了整个海面。 无数蛆虫在啃食尸体腐烂的血肉骨骼,它们在尸体上不停地蠕动,啃食着鲜美的食物。 丁符英慕雪想要呕吐,却已呕吐不出,因为他们的胃中已无食物,他们嗅着深入灵魂的恶臭,已几乎要窒息! 他们想要逃离这里,但是灵气俱失,徒呼奈何。 那怪鱼也是仿佛受不了尸山血海的恶臭,竟然如白虹贯日般向着天空扶摇直上。 丁符英慕雪亦是感觉鼻中腐臭之味渐轻,心神也轻松一些。 他们虽然不知道怪鱼要将他们带往何方,但是他们知道,这里就是地狱,但凡换一个地方,哪怕不是天堂,也绝对比此处要强。 怪鱼已不动,鱼身已变得虚幻了起来。 几息之后,怪鱼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从未出现! 丁符英慕雪身形急剧下坠,坠向尸山血海,无间地狱!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原来,只要远离地狱,便置身天堂! 可是两人却知道,地狱就在下边,天堂却远在天边! 第26章 林间有瘴生死缠 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厄运已无法逃避,无奈地拒绝,不如勇敢地面对。 丁符英慕雪已不惧! 他们不能决定生死,但他们能决定自己对生死的态度。 恐惧者必弱,勇敢者恒强! 当面对风雨踌躇不前时,时间会更显漫长,当不顾一切勇敢冲进风雨中,却发现很快风停雨住。 他们手拉着手,望着尸山血海越来越近,四目相望,竟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淡淡笑意。 毕竟面对未知,谁都会恐惧,但面对已知,一般人都可做到坦然面对。 何况下方只是尸山血海,不是刀山火海! 人之一生,除了生死,皆是小事! 他们已下定决心,去拥抱死亡——死亡的人,死亡的气息。 他们已决定投身于几乎让人窒息、让人干呕的腐臭之中。 哪怕蠕动的蛆虫爬满他们的全身,他们也不再恐惧,更不会尖叫。 当然他们也绝笑不出来! 因为他们绝不想腐尸碎块和蛆虫脓血灌进他们的口腔之中。 下方的尸山血海却陡然再起变化,那铺天盖地的白色蛆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无比翠绿,翠绿如沃野里的春草,焕发着磅礴的生机。 甚至那冲天的腐败腥臭之气已尽数消散,天地间洋溢着淡淡花草的清香,清香宛如少女的唇。 无尽的蛆虫向丁符英慕雪坠落之处汇聚,如百川归海,群鸟还巢。 不过几息之间,原本让人退避三舍的蛆虫,竟然凝聚成了青幽翠碧、方方正正的的闭合之门! 那门上清晰可见六个金黄大字——天堂路,地狱门。 门上青光缭绕,祥云缥缈,瑞气盘旋。 人将至,门忽开! 青气盈门,光华耀眼。 丁符英慕雪已惊呆,恍神间,他们已投身于那道门中,门内氤氲的青气缭绕,朦朦胧胧如重重的雾,厚厚的云,瞬间两人便目不能视物。 凌云似星华易逝,刹那光亮! 丁符英慕雪皆是感觉一道青光射入两人眼中,两人不由闭合双目。 不过呼吸之间,二人双脚又踏在了实处。 这种感觉很熟悉,哪怕目犹未视,却亦知是踩踏在了地面之上,松软潮湿的地面,地面上还有厚厚的落叶,已腐朽的落叶。 二人睁开双目,果然已身在林间,却见苍翠的巨树枝繁叶茂直插云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参天古木皆是郁郁葱葱,遮蔽了日月星光。 林间的气息潮湿而污浊,不断有水珠自树叶滑落,满地的落叶已变黄发黏腐朽。 落叶已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竟然有淡淡的白烟自重重叠叠的腐朽落叶间渗出飘散。 那是一种没落沉沦的气息——瘴气! 待在这种环境下,时间长了,人也会变得沮丧、堕落、颓废、疯狂甚至死亡。 高耸入云的树,低矮平凡的草。 这里没有花!不见阳光的地方一般很难有花,无论是娇艳的花,还是素雅的花! 草很密,也很茂盛,哪怕没有阳光,它们依然活得很好。 有些人岂非如花,要得到很多,才能满足! 有些人岂非如草,哪怕贫瘠之地,也可长存! 不见阳光的地方,一般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两个人虽然不知道这方世界是幻境,或是超凡入圣境修真者以强大的本源之力,借助天地法则构建的异世空间,抑或是某种秘宝开成的一方小世界。 但他们知道现在很饿很冷,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但湿透的衣衫正在不断消耗他们残存的体能,他们的胃也在祈祷食物的流入。 要想拥有,要么别人给予,要么自己获取! 现在没有别人! 丁符看着英慕雪瑟缩的身子,甚至手脚都微微地颤抖,他知道,手的温暖绝抵不过一堆火。 他松开英慕雪的手,折下几根细长坚硬略微干燥的细棍,一支拿在手中,其余皆是夹在腋下。 虽然他们周身灵力皆失,已是极其平凡的人,平凡如草!湿漉漉的草! 但人会主动使用工具,而草只会被动接受。 又冷又饿的状态下很难集中精神,感知能力和反应速度都会衰退,甚至完全消失。 但丁符却听到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眉头一皱,这种声音很轻,但却也很危险。 一尾双头蛇自草丛中游出,它的头呈三角,通身黄绿相间,蛇牙莹白尖锐,一躬身,两颗蛇头已向英慕雪脚踝咬去。 看到那森白的牙,丑陋的头,英慕雪花容失色,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她已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周身没有灵力的庇护,在又冷又饿下,她的反应速度已不及平时十分之一。 蛇欲伤人,它的身体却已被一支细细的木棍刺穿,深深地钉在满是腐朽落叶的地下,它不断地扭动身体,想要再前进半寸,因为半寸之后就是天堂! 它已看不到天堂,丁符一把拉过英慕雪,又一棍向双头蛇的脑袋扫去。 棍快且准,蛇头已稀烂,身体也渐渐停止了扭动。 猎物多数也是食物! 丁符挤出蛇胆,剥下蛇皮,然后用蛇皮将血淋淋的蛇捆绑在了木棍上。 他看着英慕雪惊诧的目光,却也顾不得许多,拉起英慕雪就向前方行去。 他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森林,但他知道绝不能停下。 因为他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向他们靠近。 他们不停得走,走得却不快,饥寒交迫之下,任谁都决不可能走得太快! 身后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竟然是一只身高近三米的巨熊! 那巨熊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毛,铜铃般的双眼目露凶光,身体肥壮,却速度并不慢。 英慕雪灵力被抽干,体力亦将用尽,她已不知所措。 丁符却知道,熊类听觉和视觉并不出众,这只巨熊定是追寻着血腥气而来。 他将英慕雪隐藏于草丛中,已决定将巨熊引开。 都说人多力量大,但有时候人多,力量却也分散! 两个人未必比一个人强,若一个人死也比两个人一起死强! 丁符取下被捆绑于木棍上的蛇——已剥皮的蛇。他用力撕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蛇肉,吞进口中尽力咀嚼。 腥且冷的蛇肉,绝不是人间美味,但此时此刻,他已另无选择! 丁符眸光森寒,他知道,在巨熊的眼中,他是鲜美的食物。 但他又何尝不知,巨熊也是可以做食物的! 眼看着巨熊越追越近,丁符将手中死蛇向巨熊大力甩去。 这当然并不能对巨熊造成任何的伤害,但足以引起巨熊的注意。 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巨熊也不笨,它更能通过敏锐的嗅觉,嗅出哪个人的肉质更加鲜美。 显然女孩子的肉更加细嫩可口! 巨熊虽被丁符干扰,愤怒无比,但他知道,在自己周围隐藏着一个人,一个吃起来细嫩可口的人! 它的大脑袋左右转动,不断用前爪扒拉着前方厚厚的落叶,以及深浅不一的草丛。 它已距离英慕雪无限靠近! 英慕雪抬头,丁符在她的不远处,她留恋地看了丁符一眼,已决定牺牲自己,以求为丁符求得一线生机! 她缓慢地站起身形,左摇右晃着向巨熊走去! 第27章 历经生死心相牵 英慕雪走得很慢,但她的目光很坚定,也很从容。她的步伐虽然摇晃,但却并不慌乱。仿佛她的眼前并非一头嗜血的巨熊,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她一边走,一边张开怀抱,准备要拥抱巨熊,拥抱死亡! 她原以为死亡很可怕,就像一个处在光明里的人,突然掉进无底的深渊里,必定会心生恐惧。只是当死亡真正来到,她反而不怕了。 改变能改变者,接受不能改变者! 她已接受! 但却并非认命! 她手里正紧紧攥握着一根坚硬且尖锐的树枝,树枝也并不长,刚好可以容纳在小臂下的衣衫里。 她并不笨,在丁符使用木棍作为武器,杀死那条两头蛇之后,她已明白,目之所见,手之所及,皆可作为武器。 她不知道臂弯里的武器能否重伤巨熊,但她知道哪怕不惧死亡,也并非要任人鱼肉、任人宰割。 抗争精神岂不正是五洲人族最可贵的品质! 人,可以死,但不能服! 人,可以倒下,但不能跪下! 巨熊看着英慕雪缓缓走来,眼中充满了贪婪之色, 美丽的女人也可以是美味的食物! 它四爪齐用,向英慕雪急奔数步,待与英慕雪间隔五六尺左右,后爪突然发力,庞大的身躯竟然如人一般站立而起,前爪挥舞着向英慕雪抓去。 英慕雪已闻到了巨熊嘴里喷出一股死猪被泡发之后的恶臭之气,她的目光望向巨熊下腹,这里应该是极其柔软的,而且也是最容易发力突破的地方。 她手中木棍尖锐的一端,向着眼中的目标猛然快速刺出! 只是一道身影更快! 那道身影没有灵力的加持,亦没有灵翼的辅助,但脚下如风,在巨熊后爪撑地,前爪挥出之时,他已来到了巨熊身后,一个半蹲起跳,凌空一跃,而后双手攥握着粗且尖锐的树枝,向巨熊后背中间那条微微突起的脊椎骨大力刺去。 小腹是柔软的,但是并不能一击致命,更不会让巨熊失去行动能力,只会让巨熊更加愤怒。但脊椎骨就不同,它虽然坚硬,不易被重创,但一旦重创,可能很快呼吸骤停失去生命,哪怕没有失去生命,也有极大可能丧失行动能力。 英慕雪一刺之下,始发觉树枝根本无力洞穿巨熊厚厚的皮毛。 树枝可以作为武器,但却不是利器!更不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英慕雪相信,她的手里若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巨熊已经被开膛破肚。 可惜她手中的却只是一节树枝! 树枝并不能破开巨熊的肚皮,树枝已断成两节! 她来不及思索,蒲扇大小的熊掌已挥拍而来。 英慕雪已感受到了巨熊的愤怒,她双足蹬地,竭尽全力侧身飞出熊掌的攻击范围,然后一个翻滚,没身于一棵合抱之木的后面。 巨熊并没有追击英慕雪,因为让它愤怒的是丁符。 丁符手中已没有武器,他的武器已经扎根在了巨熊的脊椎之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同样一种‘器’,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位置,就可能产生不同的效果。 丁符手中的树枝能刺入巨熊坚硬的脊椎,而英慕雪手中的树枝却刺不破巨熊柔软的腹部,这是有原因的。 力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工具的改造和进阶,以及攻击位置的选择。 丁符刺入巨熊身体的树枝粗且尖锐,粗是因为树枝最易折断的中间位置,被他用更细的树枝加固,并用双头蛇的蛇皮进行了固定。 而且为了尽最大可能不让武器折断,他把握的位置是在树枝的中间偏下的位置。 丁符在高高跃起的刹那,他已仔细观察了巨熊的背,巨熊的背上黑色的皮毛,也不是完全一致的,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甚至有些地方裸露着黝黑的皮肤。 刚好在脊椎骨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裸露皮肤,丁符的武器就扎根在裸露着皮肤的位置。 这也许是除了眼睛鼻子之外,巨熊最脆弱的位置! 巨熊未死,也未重伤! 它能感受到脊背之上插着异物,有血自伤口处汩汩而出。虽未伤及根本,它却也感受到力量在流逝,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丁符,一掌向丁符脑袋拍去。 丁符侧身险险避开,身后碗口粗细的一棵小树却被拦腰折断。 巨熊虽然力大无穷,身形却是显得笨拙,丁符在密林间左右逃窜,巨熊在身后竭力追赶,不断有不够粗壮的树木被巨熊拍断或者撞折。 丁符一边舍命奔逃,一边搜集可供利用的武器。 大小不一的石块,粗细不一的树枝,都是丁符反击的武器, 巨熊不时被石块砸中前胸额头,甚至它眼睛鼻子也被石块砸中。不过它明显感觉被石块击中之后,痛感在不断减轻,它知道,丁符的体能已坚持不了太久。 丁符也知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且他也知道,他的体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能解决对手,就将被对手解决! 不敢搏一搏,人生就白活! 逃的已不再逃,追的却犹在追! 丁符看巨熊已近在咫尺,他竟然似舍生忘死挥动右拳向巨熊鼻头砸去。 他的右拳却不能握紧,因为他的拳心抓着一根手掌长短的木棍! 巨熊亦是怒急,它一掌向丁符前胸拍去,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丁符拳头。 丁符微微侧身,虽未被熊掌拍中要害,左胸却也被熊掌划出几道极深的伤口,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却是不退反进,整个身体冲到了巨熊脸上,而后一拳塞入巨熊口中! 不远处已力竭几乎不能行动的英慕雪却是满脸悲怆之色。 丁符却是一脸的决绝! 人,有时要弃车保帅,有时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丁符右拳完全没入巨熊口中,左手却是将一块半尺左右的石块塞入巨熊口中。 巨熊眼睛圆睁,它正欲咬断丁符的臂膀,却不料口中竟然出现一硬物,竟然让它的嘴巴无法闭合。 丁符只感觉巨熊锋利的牙齿,已将他的臂膀划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他已顾不得许多,他感觉右手已达巨熊咽喉最深处,原本攥握在右手的尖锐木棍已自咽喉而入,穿后颈而出! 原来固若金汤的城池,最易从内部攻破! 无论是人还是熊,只要被扼住了咽喉要道,那么就离窒息不远了,当然也就距离死亡不远了! 巨熊双目圆睁,嘴张的巨大,却已无法呼吸,因为它的咽喉要道已经被洞穿,它已窒息,更将死亡! 不过几息时间,巨熊已死亡! 轰然倒地,再无生机! 丁符将右手自巨熊口中抽出,已顾不得伤痛,于臂膀近心端用蛇皮捆绑止血,然后他走向英慕雪。 他们原本不知路在何方,亦不知有何处可去! 他们原本甚至一个临时休息的去处都没有,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去处。 巨熊的皮毛很干燥,说明它一定有一处干燥的洞穴,而且洞穴距离不会太远。 它的体重绝对不轻,每走过一步都会留下一个重重的脚印。 丁符英慕雪彼此搀扶着,顺着巨熊的脚印按图索骥而去。 这是一处洞穴,巨熊的洞穴! 洞穴干燥而温暖! 很快洞中更加的温暖! 因为洞中已有火,熊熊的烈火。 不多时,更是传出了烤肉的香气——巨熊的肉! 英慕雪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丁符,既有钦佩,亦有不解。 修真者怎么会知道钻木取火的方法? 修真者怎么知道砸碎大块的石头,寻找尖锐的刀型石块分割食物? 一个修真者失去灵力,为什么却没有任何的慌张与恐惧? 她已不用想,她的口中正大口咀嚼啃食着烤熟的熊肉! 她的衣已干,胃已满! 什么是幸福? 英慕雪现在已知道,寒冷时的一团火,饥饿时的一餐饭,有一个可以为自己舍生忘死的人,这就是幸福! 可是幸福往往是短暂的! 火堆突然熄灭,温暖已不在,天地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不见五指! 丁符英慕雪却十指紧扣! 待天光复亮,丁符英慕雪看清彼此,却已经不在洞穴之中,而是置身于烟波浩渺的大江之畔! 第28章 彼岸花开三生暖 大江之畔,举目望去,皆是随着江风摇曳的花,散发一种奇异的芳香,只是细细嗅来,仿佛芳香中还有着丝丝的咸涩。 花满目,却没有草,一根都没有! 因为一棵草绝不会有黑色和白色及红色,更不会同时兼具黑色白色红色! 黑得如墨如不见天日的夜。 白得如雪如美人粉雕玉琢的颈。 红得如血如初生婴儿眉间点的胭脂。 这绝对是一种花! 一种奇异而妖艳的花! 它的茎红得很纯粹,没有丝毫杂色,如一个成年人无名指粗细。 无名指可以弯曲,但这血红的茎却笔直,笔直如孝子贤孙为逝世老人所立的石碑。 茎红且直,依附于茎上的叶却是圆的,完美如十五的明月。 只是明月并非浅白或者微黄,而是纯黑或煞白。 有些人无聊了,会双手指天,去数天上的星星。 丁符却不能数天上的星星,因为现在天上有光,没有星星,更没有太阳月亮。 他的手更无法指天,因为他的一只手正被英慕雪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正抓着半只熊掌——另半只已进入了他的胃中。 看着浩浩渺渺的大江,江上不时有鱼跃出江面。这些鱼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的看着人畜无害,有的看上去面目狰狞牙尖嘴利…… 江中鱼很多,江上却一条船都没有! 这条江向上望不见来源,向下看不到尽头,向前眺望只有浩浩渺渺的汹涌波涛。 江有多长,江有多宽,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凡人而言,没有船是万难过去的。 有些东西,原本是没有的,但等着等着,可能就出现了。 丁符和英慕雪都在等,等一条渡江的船, 等待是一件很磨炼心性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因为有些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丁符也很无聊,他却没有数江中的鱼,因为他要么不做,要做就追求准确。 他开始数笔直且火红的茎上或黑或白的圆叶。 无聊的人在坚持做着无聊的事情,他已数了二十多株,那黑白交错的圆叶,不多不少皆是十八片。 从下而上,拢共十八片圆叶,圆叶更上方已是花。 花有两朵,皆是巴掌大小,一黑一白不多不少两朵花。 那花的形状却是无比的诡异,因为它竟然是心形的。 两颗心,一颗其黑如墨,一颗其白如纸! 一黑一白两朵花在茎的顶端,圆叶的烘托下,正在风中摇曳,更诡异的是,那两朵花仿佛会呼吸一般,一膨一缩,毫不停歇。 偶尔两朵花会发生轻微地碰撞,一旦它们发生了接触,竟然会擦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红得像夕阳欲坠时血色的晚霞。 丁符英慕雪已站了许久,他们皆是想活动一下腿脚,却猛然间发现,他们的脚仿佛被牢牢浇筑在了地面之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此时他们方望向脚下,脚下竟然是一块六尺左右、方方正正、黑色的冰晶,冰晶上篆刻着道道晦涩玄奥金色的铭文,雕刻着一些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怪异纹路。 好在冰晶上有十二个字,两人还是认得的——彼岸花间,忘川河畔,三生石上。 “你们为彼此流过泪吗?” 一道苍老而萧索的声音传来。 丁符英慕雪抬头,他们竟然看到了一条船,一条至多容纳两个人的小船。 小船上有一个人,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老人! 老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盘坐在船头,他的背已佝偻,就如被风干的虾米,他的手干黄枯瘦,仿佛无尽的岁月已将他的血肉风干,他的手中执着一把钓杆,钓杆已布满了无尽细小的裂纹,却没有鱼线! 他也许不是为了钓鱼,只是为了排遣寂寞! 因为他已经盘坐在船头不知多少年,斗笠蓑衣上落满了黑色白色的花瓣,几乎已看不出斗笠蓑衣原本的颜色。 “我们为什么要流泪?” 丁符反问道。 “因为是人都会流泪!” “你要过河吗?” 老者回答完丁符之问,又问道。他的声音里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像他手执钓杆的手,亦是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为什么不是你们?” 丁符反问道。 “你知道这条河里的水,自何处来吗?” 老者不答反问道。 “难道你知道?” 丁符反问道。 “这条河里的每一滴水,皆是离人的眼泪。” 老者回答道。 “有河有船,要航渡彼岸,应该不难!” 丁符道。 “这河里明礁暗石满布,河中还有食人血肉的妖物,若以为有船就可航渡,那岂非过于容易。” 老者道。 “世间事,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易者亦难矣!” 丁符道。 “可惜这里非人间。” 老者言语平静如水。 “莫非这里真是地狱?” “此处非人间,却也非地狱,但它却上接天堂,下连地狱。” 老者道。 “是沉沦地狱,还是超脱天堂,总要试试才知道!” 丁符道。 “可是试,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者道。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丁符道。 “你掌中有肉,可愿作为代价吗?” 老者问道。 “这代价未免太小了吧!?” 丁符望望掌中熊肉,不禁疑惑道。 “我要的是你掌心之肉,你要过河,就要自身付出代价。” 老者没有回头,却已知道丁符心中所想。 “付出掌心之肉,就可航渡彼岸?” 丁符看看自己掌心,复问道。 “你付出掌心之肉,就有开始的机会。至于能否安全抵达,就要看机缘了。” 老者答道。 “机会有多大?” 丁符问道。 “之前九人,皆已化为忘川河底之枯骨,也许你就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能航渡彼岸。” 老者道。 “这机会简直渺茫!” 丁符道。 “你若不想付出代价,却也并非不可以。” 老者道。 “还有此等好事!” 丁符道。 “对你来说是好事,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坏事。” 老者道。 “有多坏?” 丁符问道。 “另一个人要付出双倍的代价,或者以生命为代价!” 老者道。 “如果我不想伤害自己,却又想搏那万中无一的机会,我的同伴就要付出两只手掌或者生命,是这个意思吗?” 丁符望了一眼身侧的英慕雪,然后道。 “付出越大,收益当然也越大。你的同伴若是付出一双手掌,你就有开始的机会,若你的同伴付出生命,那么你至少有五成的机会可以航渡彼岸。” 老者道。 “为什么不一样?” 丁符道。 “因为这条船是以人的血肉和灵魂为动力的,付出越大,它的速度就会越快,速度越快,机会就越大。” 老者道。 “自愿献祭和被动献祭,是一样的吗?” 丁符问道。 “自然是一样的。” 老者道。 他说完,钓杆已崩碎,化为两道灵光分别投入丁符英慕雪手中。 丁符英慕雪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漆黑如泥——河底的淤泥! 也许这柄匕首已让许多的生命永远沉沦在了河底的淤泥里,也是地狱里! 此时英慕雪的手也仿佛握着一团淤泥,只是这团淤泥,温暖而坚定。 这是丁符的手! “你要好好活着!” 丁符语罢,反握匕首,向着自己心脏刺去。 匕首出!血出! 血出如箭,尽数被那普通的小船所吸收! 甚至丁符已变得虚幻了起来,不过片刻,他的血肉灵魂已完全被小船所吸收,小船也变得红光缭绕,竟然已离开了水面,悬浮了起来 。 “你可到船上来了!” 老者的声音竟然温柔了起来,温柔如母亲抚过婴儿的脸。 英慕雪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滴落在了三生石上。 这是离人的泪,也是伤心的泪! 流的不但有泪,还有血! 血中混着泪,泪中含着血。 泪在滴,血在飞! 英慕雪的血自匕首刺穿心脏处潺潺而去,亦是被小船所吸收,向着小船飞射而去! 她不愿过快拔出心脏处的匕首,她要再重温下与丁符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她的眼波有笑意溢出,她手中匕首亦已抽出! 她的肉身灵魂亦是虚幻了起来,最终被小船所吸收。 平凡的小船已变成了飞舟, 飞在半空中的小舟! 三生石上两柄遗落的匕首墨色散尽,已散发着赤红的霞光。 第29章 天勤地善入眉间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之中未见风卷云聚,亦未有乌云盖顶,却是突起两声惊雷! 惊雷过后,浩瀚苍穹仿佛被撕裂开一方世界,顿时霞光万道,紫气千条,一朵五色祥云竟然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祥云之中隐隐有龙吟凤唳之声,祥云翻腾流转似怒涛卷白浪吞天沃日,狂风舞黄沙气壮山河。 几息之后,祥云一分为二,一团玄黄若赤金,一团莹白如璞玉。 “铿!铿!” “昂!昂!” 一个金色火凤自黄云而出,一个银色游龙自白云而现。 龙凤各自在云团周围盘旋遨游,它们速度越来越快,黄白云团不断靠近,最终二者再次合二为一。 云团之内可见隐约可见龙凤竞逐,缠绕交融。 “咔!咔!” 片刻之后,云团华光大绽,劈下一黄一白两道闪电,正中三生石上闪着赤红霞光的两柄匕首。 闪电已不见,云团已消散,匕首亦不见! 三生石上,匕首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明珠! 一颗赤黄,一颗莹白。 两颗明珠嗡鸣作响,华光大绽,竟然化为一道流光,向着半空中悬浮的飞舟投射而去。 飞舟之上,两道虚幻的人影缓慢凝实,其中一道身影被黄光环绕,一道人影被白光笼罩。 浮光掠影最易散,追根溯源初心现。 光已散尽,人已出现! 丁符看着手中白光莹莹的圆珠,犹如在梦中;英慕雪看着手中金光灼灼的圆珠,亦是难以置信。 “嗡!嗡!” 他们正疑惑不解,掌中明珠皆是飞速旋转,向他们眉心识海投射而入。 明珠入体,两人皆是感觉一股暖意游走周身,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竟然几息时间,已经完全愈合,完好如初! “我们……我们竟然没有死!?我们的伤竟然也好了!就如黄粱一梦!” 英慕雪凝望着丁符喃喃道。 只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去,才会更加珍惜失而复得后的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她望着丁符,目光久久不愿移开,仿佛害怕转眼的功夫,丁符再次消失在她的眼前。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 飞舟真正移动了起来! 它不动如山,动若流光! 天地间唯一不变的,就是时时刻刻都在变! 小船已变,它本来在水面上,现在却漂浮在半空中。 小船原本看上去极其平凡,平凡如幽谷间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小草。现在船身却如血如霞,光彩照人。就如久居深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色佳人,略施粉黛,就惊艳了世人的眼眸! 丁符却望着船头的老者。 老者也变了,他已不‘老’,他脸上的皱纹依旧千沟万壑,他的背依旧佝偻,但他的眼睛却无比的明亮,明亮似倾盆大雨后如洗的碧空。他周身沉沉的暮气已消散,就如深秋清晨的浓雾遭遇了初升的朝阳。 “无数年了,我已没有遇到能通过三生石考验的年轻人了,你们很不错!” 老者望着丁符英慕雪,他眼中神采飞扬,开心和喜悦已经写满了脸庞。就仿佛十年苦读,一朝蟾宫折桂的士子。 “三生石的考验?什么考验?” 英慕雪疑惑道。 “三生者,前生、今生、来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载修得共枕眠!你们三生有缘,已是不易,能在三次面对生死玄关之时,执子之手,生死相随,委实大不易!” 老者眼中尽是褒奖之色,言语更是温柔了起来。 丁符英慕雪相视一眼,眼中皆是已有风情月意,秋水明波。 三生有缘,不过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又寄托了多么复杂的感情,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那匕首怎么变成了圆珠,而且它们为什么能没入到我们眉心识海之中?” 英慕雪追问道。 “洪荒宇宙,三千世界有三宝,你们知道吗?” 老者问道。 丁符英慕雪皆是摇头。 “洪荒三宝,天、地、人!” 老者道。 “天、地、人,各有三宝,你们知晓为何物吗?” 他看丁符英慕雪微微点头,又问到。 丁符英慕雪只好再次摇头。 人生之长,可如岁月之永恒! 人生之短,亦可如蜉蝣之朝暮! 无论人生长短,珍惜眼前物,疼惜眼前人! 知道的多,未必幸福,知道的少,也未必不满足! 不知道,并不是一件羞耻之事。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洪荒三宝,天,地,人;天蕴三宝,日、月、星;人育三宝,神、气、精;地生三宝,海、陆、峰。” 老者娓娓道来。 “这与没入我们眉心识海之珠,难道有莫大的关系?” 丁符问道。 “天道酬勤,君子以自强不息;地道贵善,君子以厚德载物;人道喜和,君子以安养万物。” “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乾坤配,而其志同也;精气合,而人道存也!” “此二珠乃天地交、乾坤配、精气合而生焉!莹白之珠名曰‘天勤珠’,赤黄之珠名曰‘地善珠’!” 老者不厌其烦解释道。 “没入我们体内之珠,莫非是洪荒三宝之二的‘天勤珠’与‘地善珠’?” 凡修真者皆知洪荒宇宙、三千世界,经历无尽的岁月留下无数的天材地宝、神兵圣器,甚至是存在一些偷天换日、覆海翻江的秘法以及破碎星辰、独霸万古的法宝。 丁符问道。 “不错,‘没入你体内的是金属性‘天勤珠’,而没入女娃娃体内的是土属性的‘地善珠’!” 老者答道。 “洪荒三宝,难道还有一人珠?” 英慕雪问道。 “是的,洪荒三宝,还有一‘人和珠’!” 老者点头回答道。 “那‘人和珠’,莫非是水火木三属性?” 丁符问道。 “‘人和珠’是五色珠,它具有五行属性!” 老者回答道。 “那岂非‘人和珠’可以吞噬天地间五行之气,是洪荒三宝中最强大的?” 英慕雪道。 “‘天勤珠’,‘地善珠’,‘人和珠’,皆是洪荒初生之时的至宝,天地间五行之气皆可为养!” 老者道。 “那这三珠是神器吗?” 英慕雪问道。 “应该算是法宝!” 老者道。 “怎么可能?我们皆是灵翼境的修为,甚至修为尚未达到丹修境,据说法宝是神修境的强者,破丹化鼎之后,凝聚出本源法身之后,才可拥有法宝,我们怎么可能拥有?” 丁符心中不禁一惊。 “哎……很多时候,人的认知是错误的,也许错了一年半载,也许已错了无尽岁月!若你生于山脚,山必定很高;若你生于山腰,你必不知山有多高;若你生于山巅,山已不如你高!你若身在九重之天,那山甚至不如恒河弱水中的一粒沙!” 老者一声长叹,而后悠悠道。 “那这三宝算是何种品阶的法宝,圣阶,还是神阶?” 丁符问道。 “严格来说,洪荒三宝没有品阶!所谓的品阶,不过是处于山脚的修真者,自我设定的藩篱罢了!不过,你们若能炼化它们,真正与它们融和为一,那便可能拥有万古不灭的法身,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光!” 老者道。 “多谢前辈赐宝!” 丁符英慕雪齐声拱手深拜道。 “你们不必谢我,它们也许本就是你们之物。它们若非你们之物,你们求之不来;它们若是你们之物,别人亦取之不走!” 老者一摆手,轻声道。 “这飞舟欲将我们送至何处?” 丁符问道。 “正是此处!” 老者道。 如血如霞的飞舟突然变得虚幻了起来,丁符英慕雪脚下一空,又是向下急坠而去。 他们原本身在云中,距离地面何止千万丈! 他们本欲尖叫惊呼,却是眼前一黑,便没有了意识。 “已不知现在是何世?不知现在此世界的修真问道者是否在山脚,只希望他们不要身在山脚的深渊里!” 老者盘坐于一朵五色云朵之上,怆然叹息道。 第30章 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 “咚!咚!咚……” 丁符英慕雪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们猛然睁开双眼,却皆是一愣。 两人竟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床很大,也足够宽,但他们的身体却贴得很近,也很紧,完全没有距离,也没有任何阻碍。 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体温和沉重的呼吸。 他们的眼睛里皆是透着淡淡的血丝,但也洋溢着无限的春意。他们此刻精神是无比的愉悦,但他们的肉体却是很累,眼皮很沉!仿佛他们的精气神已被昨天快乐而漫长的夜所抽干。 丁符看着枕在臂弯里,近在咫尺的英慕雪,淡淡的体香传入他的鼻中,让他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几乎无法自拔。 他的一只手正拥着英慕雪洁白如玉的肩头,他另一只手正搭在英慕雪如绸缎般光滑温暖的腰间。 “你对我做了什么?” 英慕雪感受着身体的异样,大力一脚将丁符踹出床帷。 丁符已跌落在了地上,他的小腹被踹得一阵气血翻涌,他的臀和胯也被摔得生疼,而且皮已破,血缓缓渗出。 “这都是幻境,都是假的!” 丁符看着不着寸缕的身体,迅速坐起,复窜到床上,拉起锦被一角,蜷缩在床尾,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 他用手轻蘸受伤的皮肤——皮肤上渗出的血。 血是咸的!咸得微微发苦! 丁符苦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看这里什么?!” 英慕雪已穿起衣衫,拉起锦被,美目圆睁道。 锦被下青绿的床单上清晰可见两点殷红! 犹如被绿叶烘托的红花,无比醒目娇艳!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像一层窗纸,破了就豁然贯通,不破就长夜难明。 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丁符只得苦笑摇头。 “咚!咚!咚!” “少族长,少夫人,你们起床了吗?请速去家族议事堂,有要事相商!” 又是三声紧急地叩门声,而后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传来。 丁符英慕雪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他们很快穿房过户,向着议事堂的方向而来。 他们很好奇,这个地方的所有建筑竟然都是以木材为原料搭建而成。无论是正厅、拱门、厢房、书房、卧室……竟然绝无例外。 虽未到议事堂,丁符已听到议事堂内人声嘈杂、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族长已葬身火中,生死未卜,我做为大长老,现在决定敲响警钟,使族中所余之人马上到前厅集合,向山顶撤退!” 一个声音宏亮,极具威严的苍老声音言道。 “大长老,这里是我们的祖居之地,我们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与努力,难道就这样放弃吗?要走,你们走,我誓要与祖地共存亡!” 一个男子道。 “只要我们活着,就能再建祖地,如果我们都葬身火中,岂非要灭族了!你一个人想死,难道要拉上整个家族之人吗?” 大长老怒道。 “火自下方烧来,我们往山上跑,有用吗?大火终究会烧到山上来的!早晚都是死,不如组织大家灭火,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女声道。 “救火!族中男丁已倾巢而出,其它部族青壮劳力也尽在山腰救火,他们若是都不能灭火,凭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去了也是送死!” 一个男声道。 “现在火势如何了,派出去的人,难道就没一个回来的吗?” 一个女声道。 “实话告诉大家,雷神山上所有人族部落派去灭火之人,悉数葬身于火海之中,我们还是赶快撤离吧!虽然大火迟早会烧到山顶,可是万一天降大雨,浇灭这场大火呢?”、 大长老声间越加急促起来。 “每过三十余年,这山腰都会燃烧起熊熊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天罚之火吗?” 又一个女声道。 “灭火之人,悉数葬身火海?那我的夫君,我的儿,岂非……” 一个女声呜咽道。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们的丈夫儿子,族长私心,为什么不让他的儿子去救火!可怜我的丈夫和儿子……” 又一个女声凄声道。 “少族长向来身先士卒,只是昨日大婚,族长才未通知于他!” 大长老解释道。 …… 丁符英慕雪已走入议事堂。 堂中已安静! 丁符环视四周,除了他与英慕雪,此间已无年轻之人,皆是白头苍髯,鹤发鸡皮,恐怕年龄最小者也有六十余岁。 “大长老,族中最高处是何处?” 丁符问道。 “最高处抚云崖!” 大长老回答道。 “抚云崖可见火势吗?” 丁符问道。 “山下皆已火光冲天,抚云崖自然可见!” 大长老回答道。 “烈火焚烧之地至山顶之间,可有大的洞穴或者深潭?” 丁符问道。 “我已近年八旬,知悉此山的一草一木,兽洞是有一些,但烈火焚山之下,那兽洞绝非好的藏身之地!” 大长老回答道。 “依您之见,除了退往山顶,苟延残喘,已无其它良策?” 丁符看着满堂皆持拐杖的白发老者,心知对于青壮年而言登山亦非易事,何况对于这些步履蹒跚的老者。 “少族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长老摇了摇头,又问道。 “你们稍安勿躁,我先至抚云崖探看一番,然后再做决断!” 丁符道。 丁符英慕雪已在抚云崖上。 抚云崖上,冷风呼啸,寒气迫人。 时节近乎深秋,草枯叶黄,天气干燥,正是火灾多发时。 站得越高,越能总揽全局。 自高处俯望而下,山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熊熊烈火,乘风而上,庞大而狂虐的火舌似铺天盖地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漫卷,无尽的浓烟已仿佛遮蔽了天日,泯灭了所过之处所有生机。 山间本来水源已不足,何况如此威势之火已绝非寻常人力提水掘井可以扑灭的。 世人皆知,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为时已晚! “哎!如今我们修为尽失,就是寻常百姓,这火势滔天,威力无匹,要扑灭这火,恐怕万难!” 英慕雪看着丁符,一声叹息后,无奈摇头道。 丁符眉头紧皱,心中思绪万千。 “失去修为,不是修真者,不能动用周身灵力,也不能动用如意戒中的宝物,难道就真的不能救人于水火吗?真的就是一个废人了吗?” 他不禁扪心自问。 “难道你已想到了办法?” 英慕雪看到丁符脸上阴霾之色一扫而空,眼光之中精芒一闪,遂开口问道。 丁符没有言语,他已拉着英慕雪向族中奔去。 族中,议事堂。 议事堂中,众老者已是如坐针毡,心如火烧。 “大长老,族中火把多吗?” 丁符问道。 “你要火把做什么?” 大长老惊讶道。 “我要烧山!” 丁符斩钉截铁道。 众人已迷茫!更疑惑不解! 第31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你要烧山?!” 大长老道。 “是!” 丁符道。 “确定?!” 大长老道。 “确定!” 丁符道。 “你莫非是病了?!” 大长老道。 “昨夜我好像没有睡好,但我知道,我的身体很好!我绝没有病!” 丁符道。 “那何必要烧?火迟早会烧上来的!” 大长老道。 “大长老可听过‘釜底抽薪’吗?” 丁符道。 “抽薪?” 大长老道。 “锅中有水,锅下有火,水此时已沸,若想止沸,抽火即可!” 丁符看大长老以及众人迷茫的样子,解释道。 英慕雪眼睛一亮,她已洞察丁符的想法,而且这个方法或许有效。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有一老,莫多打扰。 丁符已不想再做解释,也不想再有打扰! 他敲响了警钟,前厅的大院里,人很快多了起来,大院很快被站满。 人多而乱! 人定胜天之‘人’,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的集合,有共同的目标,有共同的信仰,有强大的凝聚力,有迅疾的执行力,更有持之以恒的努力。 很快前厅之人被丁符分成了四组。 一组收集足够的盛水器具;一组收集足够长且粗的绳索;一组寻找足够锋利的斧锯,一组寻找足够多的引火之物。 有分工,效率就会高上许多! 很快,工具已齐备! 丁符没想到眼前的老弱妇孺,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他原以为拄着拐杖的老人,绝走不快;六七岁的孩童,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平常烧火燎灶的妇人,不可能像男人般疾步如飞! 可是丁符错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人的潜能确实不可小觑!很多不可能,已变得可能!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灭火,最需要的是水,不绝的水! 如果临着江,从江中取水,定会事半功倍! 可惜山上绝不会有江,水湍流急的江! 不过丁符却也并不懊恼,他并不是要灭火,他是要放火。 不过放火前,他要打湿足够大的地面,砍倒足够多的树木。 人多力量大! 有共同理想和信念的人,力量更大! 很快,村落四周的大树不断被锋利的大斧砍倒。 倒下的大树在粗且长的绳索牵拉下,皆是向着远离村落的方向倒去。 倒下的大树又被褪去了大大小小的枝杈。 大的树,光秃秃的已可做梁做柱,只是略有可惜的是,它们又被大锯切割成三四段。 大的枝杈被斧劈锯拉,变成五六岁的孩童都能抱起一拢的小枝。 五丈,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近百丈。 很快,百丈之内已无树,枝杈也无! 只有略高出地面的树桩,昭示着此处曾经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百丈外的树木枝杈已堆积如山。百丈内的地面已被水打湿,湿得脚踏上去,几乎没过脚踝。 很快,山腰的火将至,村落上方已是浓烟滚滚,火屑横飞。 距离村落百丈外的树木枝杈已被点燃,很快,冲天的火光映照着众多老弱妇孺的脸,他们在欢呼,他们在雀跃,他们在击掌而庆,他们在感叹劫后余生。 火,让他们绝望,火,又让他们充满了希望! 两种火已经汇合一处,一种吞噬之火,一种重生之火。 熯天炽地的火光一时大盛,照亮了整个天空!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盈满则亏。 火势已弱!烟已飘散!灰烬已冷!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放火烧山是善还是恶?很多兽没了窝,很多禽失了巢! 人为守住了家而欢腾,鸟兽为失了家而哀鸣! 这究竟是小善小恶,还是大善大恶? 丁符摇摇头,他本已疲惫,如今已想回床而睡。 他的脚,却踏过已冷的灰烬,向山下走去。 几乎每过三十年,都会有天罚之火! 天罚之火,难道真的来自天上吗? “我们去山下做什么?” 与丁符并肩而行的英慕雪问道。 “我想看看能否寻到火源?” 丁符道。 “这山如此之大,想要寻找火源并不容易,万一是天降雷火,或者有人纵火?如何寻找?” 英慕雪问道。 “也许我们不用找,它或放就等在那里。” 丁符虽然很累,但他走得很快,也很稳。 一路上,很多已被火烧成焦炭的枯骨,有些是人,有些是鸟兽。 丁符英慕雪却没有停留。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每时每刻都有人离开,不是每个人的离开,都值得停留,值得悲伤! 山虽然很大,林原本很密,但在大火的焚烧下,立于高处,很容易看到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界线的一侧是焦黑的土地,可能是因为大风的原因,被焚尽的树木皆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倒下,这片土地上已没有一棵九尺以上的枯树残桩。 界线的另一侧的树木虽然也受到了大火的波及,迎火的一面已被大火熏烤得焦黑,甚至现在还不断冒着青烟,但大树的躯干却依旧坚挺。 有些已枯槁而失去生命气息的黄叶,犹挂在枝头,不愿飘零于风中,宛如垂暮老人最后的倔强。 界线两侧,犹如两军对垒,相互冲锋。 一侧是丢盔弃甲,伏尸无数的战败者;一侧是旌旗招展,军容威严的战胜者。 只是战胜者一方亦有损伤,有一处损伤更为严重。 此处有十余棵高大树木亦被大火焚烧得如黑如炭,已没有了枝叶,只余下最强硬的主干。 它们依然耸立未倒,而它们周围其它的树木显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这里就是火源!?” 英慕雪问道。 “火源大约在此处向后十丈左右的位置!” 丁符道。 他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向后转身。 丁符已停,他停下了脚步。 英慕雪打量着前方,界线左右没有一棵枯树高于九尺,此处却有一棵枯树高于六尺。 甚至更中心十步之内,竟然一棵树都没有,连深入地下的树桩都被烧得其黑如炭。 丁符走过去,用手中的树枝轻轻触碰木桩——已在地下且焦黑的木桩。 轻触之下,木桩竟然化成了黑色的齑粉,向下飘落而去。 树桩已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黝黑且深不见底,碗口大小的黑洞。 黑洞之中,竟然汩汩喷出如云似雾的白烟。 丁符寻得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投之而下。 “噗通!” “哗!” 丁符英慕雪皆是一惊,黑洞之下,竟然传来水声。 他们二人皆是凑近察看,却不料地面突然一软,仿佛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竟然碎裂开来。 很快两人携手落于水中,水本应是寒凉,但两人却感觉水竟然是温暖的,而且他们也感受不到水的流动。 这竟然是一潭死水! 一潭温暖的死水! 两人初落下,眼睛陷入黑暗之中,却也是只片刻的慌乱。 待他们浮游于水面,惊奇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竟然有白色的光——火光! 火光自火苗而来,火苗只如烛如豆,但火焰灵动,一高一低,竟然还前后飘移,上下挪动! “据传五洲异火榜上有一火,好浮游于水上!” “这难道会是那异火吗?” 英慕雪不由开口问道。 “难道它会是‘寒冰火精’!?” 丁符答道。 “据说‘寒冰火精’生于极寒之地,可是这水明明很温暖?” 英慕雪道。 远处火苗竟然飘摇着向丁符英慕雪而来。 第32章 寒冰火精 直到火苗近至眼前,两人竟然惊奇发现,火苗之内竟然包裹着一个小人。 天地间异火不下百种,但五洲异火榜上十二种异火,无疑是最珍贵、最稀有者,而且它们皆已诞生火灵。 小人正是异火的本源真灵——简称火灵! 无论是铸器、化丹、结鼎,有异火相助,不但极大提高品阶,而且不同异火,有不同的奇能。 而有火灵之异火,已诞生灵智,与修真者无二,亦可吞吐五行之气,日月精华,超脱三界,跳出五行,万载长存,亘古不灭。 眼前火灵只有龙眼大小,其白如玉,周身上下不着寸缕,负手而立,神色傲然,毫无害羞之色。 他围着丁符英慕雪二人,不住打量。 “莫非封印失灵了?” 丁符英慕雪二人听到火灵口中低声喃喃道。 旋而,他们看那火灵竟然向头顶那一点光亮飞去。 那点光亮正是丁符英慕雪跌下之处,自上而下俯望,下方无一物可见;从下向上仰望,却见一线光明。 谁不向往光明! 就在火灵接近洞口之时,洞口之侧突然金光大盛,无数道金色闪电自金光之内射向火灵。 火灵被道道闪电轰击得尖叫连连,哀嚎不断。 直到他退到接近水面之后,那金光忽然暗淡,金色闪电也随之消散。 “你已困我于此三百余年!能量亦将耗尽,究竟是为了什么?” 火灵望向洞口,满目的愤恨幽怨。 丁符英慕雪看火灵被逼回水面,心知此火灵必定是被施以禁忌之法,束缚于此处,却不知火灵与谁言语,心中亦是奇怪。 洞口之侧却是缓慢浮现出一张金色的符箓。 那符箓四周弥漫着五色霞光,缭绕着雷霆之力,隐隐有雷声自霞光内传来。 不过几息之后,那金色符箓之上竟然出现一个浑身沐浴着金光的小人。 丁符英慕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中符圣在持箓笔画最顶级的金色符箓之时,有极小的概率可孕生符灵。 符灵与火灵皆属于天地间的异类,几乎是一种不死不灭的存在。 它们之间会有什么恩怨? “哼!能量耗尽?我们符灵可吸纳天地五行之气,只要寄托魂灵之金符不毁,我们就可万古长存!你就别再痴心妄想着出去祸害这一方世界的生灵了!倒是你,每三十年我们战斗一次,我感觉你的实力是越来越差了!” 符灵却是一声冷哼道。 丁符英慕雪听符灵与火灵这一言一语,方才多少了解了一些端倪。 火灵应该是被符灵的主人封禁于此,而符灵的主人不能或不想彻底灭杀这火灵,却又担心火灵逃出禁缚之地,遂又留下金符镇守此处。 “你……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于我,我‘寒冰火精’虽是异火,但却只有凝固收敛之能,而无扩张焚烧之力!” 火灵言罢,眼眸之中向着丁符英慕雪射出两道寒光。 丁符英慕雪只感觉冰寒刺骨,虽身处于暖水之中,却已四肢僵硬,瑟瑟发抖,动弹不得。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火灵已飞至两人头顶之上蹦来跳去。 二人只感觉头顶之上寒气逼人,头发根根倒竖而起。 “你看,我在他们头上,他们的头发被点燃了吗?他们的人被焚灭了吗?” 火灵双手叉腰,冲着符灵怒声道。 “哼,还想诓骗于我,若非是你,雷神山怎么可能每三十年就要经历一次焚山之火?”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想让我放你出去!” 符灵却是冷哼一声,轻蔑道。 “简直是贼喊捉贼!这焚山之火明明是你所为,反而要污蔑于我!若非我以冰寒之力削弱你的雷火之威,这山间众生恐怕早就灭亡殆尽了!” 火灵却是怒声道。 “你说焚山之火是我所为,你可有什么证据,怎么证明?” 符灵却是一怔,然后缓缓道。 显然它对火灵之语并非全信,但见火灵在丁符英慕雪头上纵来跳去,只是让丁符英慕雪二人头发结出了淡淡的白霜,竟然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内心却也是有了几分动摇。 “这还不好办,地面之上林密草盛,我们上去一试便知!” 火灵一撅嘴道。 “放你出去,万一燃起了林火,你隐匿于火中,我怎么发现得了你!” 符灵道。 “你们已缠斗百年,实力深浅皆已熟悉,想要藏拙必会被对方发现,我手中有柴,身上亦有衣物,你们尽可一试!” 丁符手举木棒道。 “你先来!” 火灵看符灵亦是点头,遂开口道。 “为什么我先来?你不能先来?” 符灵反问道。 “你起火,我来灭火!” 火灵道。它语罢,周身白光大盛,竟然将下方深潭照得如同白昼。 符灵也不多言,金色瞳仁中射出两道金芒,准确击中丁符高举的木棍之上。 瞬间木棍燃烧起来,生出了焦燥之气。 火灵眸中亦是两道白芒射向已起火的木棍,瞬间火焰熄灭,甚至焦燥之气也完全消散。 符灵神色突然痛苦起来,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守护着雷神山上的众生,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你也不必难过,这也许并不是你的错!” 火灵看符灵神色黯然,却开口宽慰道。 “不是我,还会是谁?” 符灵道。 “若是要怪,恐怕要怪你的圣父!” 火灵道。 “我的圣父?” 符灵道。 “他追逐我千万里,想要我臣服于他,为他所用,但我们异火族,岂会轻易臣服,于是他将我禁锢于此,想要将我炼化吸收,却貌似有特别重要之事,所以留下你看守我。他本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却不想三百年了,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火灵道。 “他是谁?” 符灵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若他并未陨落,我若再见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必定能够将他认出!” 火灵道。 丁符英慕雪听着火灵符灵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心中无奈。自余公横将他们送入这方世界,已不知过了多久?哪怕无事,周身冰冷泡于水中,滋味也不好受。 “两位,现在事情已然明了,能否送我们出去?” 丁符道。 “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火灵问道。 “我也三百多年,未见天日了!” 符灵语罢,身形竟然隐没在了金符之中,而后金符竟然缓慢消散不见。 火灵原来不过龙眼大小,却在金符消失的刹那,竟然一阵白光升腾。 白光散尽,一个白发白袍、仙风道骨、相貌清奇、神采飞扬的老者,赫然悬浮在丁符英慕雪身前。 他两手一抓,便将丁符英慕雪自潭中抓起 ,而后身形一闪,便来了了洞外。 他出得洞外,放下二人,瞬间便隐入了虚空之中。 丁符英慕雪正欲回村落,脚尚未动。 那火灵幻化的老者又出现在了丁符英慕雪面前。 “你们来自哪方世界,怎么可能身怀‘天勤珠’,‘地善珠’?” 他上下打量着二人,眉头紧皱道。 “我们来自天问大陆,东极楚洲!不知前辈还有何吩咐?” 丁符道。 “吩咐不敢当,我们也算有缘,可否借‘天勤珠’一用?” 老者向着丁符微笑道。 “我并非吝啬之人,这‘天勤珠’我还不知有何用,亦不知如何取出。” 丁符耸耸肩道。 “你同意就行!” 老者满脸喜色,复又消失不见。 “这火灵当真怪异!去而复还,想借‘天勤珠’,却又消失不见!” 英慕雪俏笑道。 “他没有消失!” 丁符道。 “没有消失,他明明不见了!?” 英慕雪道。 丁符神识内探,神魂识海中,‘天勤珠’内正盘膝而坐着一个白袍老者!而在白袍老者的身侧,还隐隐可见一张金色的符箓! 丁符英慕雪正欲举步向村落而去,只感觉脚下剧烈抖动起来,雷神山轰然倒塌,他们脚下亦是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旋即他们脚下一空,向下方急坠而去。 第33章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无尽岁月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是日,正值盛夏,烈日高悬,赤云如烧,大地流火。 这时,本应于绿树成荫的清凉处饮茶,或者泛舟于波光粼粼的江河之上。 可是丁符英慕雪却头戴草帽,在一块农田里耕作。 他们已不再年轻,似水的流年,已沧桑了他们的容颜。 两人此时皆是身着鹑衣百结的粗麻衣衫,手持犁锄,正挥汗如雨。 他们的脸庞已黝黑,身形也因长年的劳作而不再挺拔,显得佝偻憔悴瘦削。 英慕雪原本丰润白皙的纤纤十指已干燥晦涩。 而丁符的手上已满是老茧,手掌中道道或深或浅的皲纹清晰可见。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们看着茎杆已黄,即将成熟的粟黍,心中满是即将丰收的喜悦。 不远处匆匆跑来十余岁的干瘦少年。 他赤裸着上身,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眼角汗出涔涔。 “爹娘,不好了……黄员外又来催租了,而且他们……他们还打伤了爷爷……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少年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慌张道。 丁符英慕雪一听,也顾不得许多,手中犁锄一丢,向家中疾奔而去。 归家途中,有一个高大的牌楼。 牌楼虽然高大,但经历四季的更迭,日月的轮回,风雨的洗礼,再加之年久失修,看上去七穿八洞,破旧不堪,已不复昔年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牌楼右侧朱漆脱落,其上本刻镂‘地之秽者多生物’七个赤红大字,如今‘地’字已潦草难见,其余六字亦是暗淡无光。 左侧描金失色,本刻镂‘水之清者常无鱼’七个涂金大字,如今也是‘水’字和‘清’字已难见端倪,余下诸字若非细视,已是难见。。 只是牌楼之上‘流民镇’三个大字依旧龙飞凤舞,色彩明艳。 流民,顾名思义就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没有土地可以耕作的民户。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正因为流民镇位于边陲之地,穷山恶水,得以远离战火纷争,给因战乱、灾荒或不堪徭役而流亡的人,提供了一片暂时安居之地。 不过流民镇的流民,大部分已拥有一些土地——自己开垦的荒地。 不过耕种自己开垦的土地,却也要向当地豪强士绅交纳赋税租金。 黄员外正是流民镇最大的地主,也是实力最强悍的豪强士绅。 流浪之人本是无根之人,只求得立锥之地,享三餐温饱,顶遮雨之瓦,如此便已知足。 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岁月渐长,赋税租金却也在涨,每年的租金已接近所有收成的一半。 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 可是现在莫要说食得美味,甚至吃饱都已成了问题! 人一旦吃不饱,再加上辛苦的劳作,身体就可能出现问题,身体出现问题,若无钱医治,那么就只能等待死神的到来。 人,生如蝼蚁,却并非蝼蚁!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可能有抗争。 底层的民众,但凡能吃得饱,穿得暖,就决不想拿起锄头镰刀走上街头。 家已近,家已进! 家里凌乱不堪,遍地狼籍。 茅草树枝围成的小院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匍匐在柴草木板搭建的牛棚外——牛棚外的血泊中。 牛棚里的老黄牛已不见,牛棚也已坍塌。 牛棚外的老者身上布满了刀伤,大大小小的伤口,足足有几十处。 面对一个瘦弱蹒跚、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老人,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狠心之举。! 致命的伤是脖颈处的刀伤,那一刀斩断了老人颈动脉。 血自脖颈处流出,流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河已凝固,浸入了身下的土地。 丁符英慕雪脸上满是悲戚之色,他们却没有哭,他们的泪,曾经已流过,现在已流干! 当一个人的泪流干的时候,可能很快就会流血! 若不流自己的血,就流别人的血! “爹……娘……田地里来了一群野猪,它们正在啃食粟黍!” 少年身背着犁锄远远喊道。 丁符英慕雪用茅草匆匆覆盖于老者的尸身之上,然后冲出了家门。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却还要吃饭! 有些人活着,没有尊严;死时,亦没有尊严! 这绝不是一个人的无奈! 尘归尘,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 三四百人已经在路上,狂奔在路上! 他们要守护自己的生命,保护将要归仓的粮食! 这些人皆是流民镇的流民,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因为不同的原因,却汇聚在了流民镇。 他们虽然谈不上亲如一家,但同在社会的底层,吃相同的饭,也吃相同的苦,流同样的汗,也流同样的血,同样的泪。 不同阶层的人,是没有感同身受的。 他们却有,因为他们同样生活在朝不保夕、三餐不济的环境下。 他们活下去,几乎已倾尽全力! 原来饥饿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眼前近百头的野猪。 地里的庄稼一半被野猪啃食,一半被他们庞大的身躯所践踏。 人!有时候连自己尚且不能保全,何谈保全自己的财产! 流民们已经怒了,在他们眼中,被啃食,被践踏的不是庄稼,而是他们的生命!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野猪体型庞大,看上去最轻者也三四百斤,它们皆是皮糙肉厚,鬃毛长而坚硬,犬齿发达有力,獠牙外翻,如枪尖般锋锐。 一方是干瘦弱小且营养不良的流民们,另一方是四肢强健、奔跑迅疾、体形彪悍的野猪。 两者孰强孰弱,一望而知。 不过弱者若是无论老少青壮,皆能同心同德同欲,那么已非弱者。 他们同仇敌忾、怒发冲冠,皆是手持着锄头、镰刀、犁耙、木棒、石块,甚至是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向着近百头野猪冲去。 一场混战,最终野猪落荒而逃,流民们却也是尽皆带伤,甚至还有十几个人死在了野猪的铁蹄或者锋利的獠牙下。 原本将要丰收的庄稼也同样尽皆倒下,倒在了他们用心血与汗水浇灌的田地里。 失去了这一季的庄稼,不但意味着无法交租,无家可归,更是意味着他们很多人可能无法逾越寒冷的冬天。 但他们的力已泄!他们的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悲哀,亦噙满了泪花! 但没有人哭泣,只有泪在无声滴下! 他们皆是久久凝望苍天,仿佛是在抱怨苍天的不公,又似在为自己无常的命运而叹息! 第34章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对流民而言,活着有五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生不如死地活着——精神肉体皆痛苦。 第二个层次是食不果腹地活着——肉体痛苦大于精神痛苦。 第三个层次是委屈求全地活着——温饱已无问题,却没有平等与尊严可谈。 第四个层次是体体面面地活着——自给自足,已得到相对的平等与尊严。 第五个层次是自由自在地活着——丰衣足食且自身足够强大,精神肉体皆不被束缚。 他们却被束缚得死死得,生不如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丁符英慕雪的眼中也是无尽的悲凉,经历过凡人的生活,才知道人为什么要不断努力,变得更强,向更高层次去攀登?! 每个人都想做自己命运的主宰,做自己灵魂的统帅! 哪怕生活不如意,只要足够强,就至少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现在没有回旋的余地,甚至可能失去唯一的落脚之地,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没有足够的粮食去交租,黄员外定会一把火将他们的家付之一炬,将男人卖去做苦力,女人卖至别处做杂役,他们的儿子女儿,或是被虐杀后埋骨深坑,或是将沉沦于烟花之地。 “只要我们足够勇敢,足够团结,我们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丁符看着一众流民怨天尤人的眼神,目光坚定道。 大海上漂泊的一条船,若是失去了方向,无论风向哪边吹,都是逆风。 丁符的话一出,就仿佛在流民原本阴沉的心中点起了一把火,亮起了一盏灯。 “勇敢?团结?过更好的生活?这位兄弟,你有什么打算,可以给大家伙说说吗?” “我们家上边两个长年卧床的老人,下边还有四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若是要举家搬迁,拖家带口,怕是不容易!” “这黄员外心狠手辣,出行还总是带着五六个身形彪悍的随从,我们若是想动他,怕也不容易呀!”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还有点存粮,你们要是去拼命,我可不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要留着命传香火呢!” “还传香火?!你自己都吃不饱,哪会有姑娘嫁给你?!哪怕没了男人的寡妇都看不上你!” “横竖是个死,如今这个情况,他们若是强行收租,大不了横尸两人,血流五步!” “人家配刀拿剑的,我们有什么,拿什么跟人家拼命?还流血五步,你自己的血吧!” “死,我倒是不怕,可是我的妻子儿女,怎么办?何况我们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拿什么跟人家拼!” “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我也实在过够了,而且我也没有妻子儿女的拖累,要是拼命,算我一个,早都受够了那黄员外的鸟气了!” “……” 他们皆是聚拢在丁符身旁,七嘴八舌道。 丁符观察众人良久,却并没有过多言语。 他自知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要想成功就要把握时机,时机一过,万事皆休!况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丁符英慕雪留下六人,这六人在流民中皆是威望较高且能服众者,然后将其它人解散。 其后,丁符将自己心中计划一一向六人道来,而后征询六人意见。 “这个计划听上去还不错!” 一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者道。他听完丁符的计划,虽然感觉有些冒险,但是若能成功,不但能解决眼前吃喝,还能真正拥有自己的土地,可谓一举两得。 “我也赞成,我家就居住在黄员外家附近,黄员外的独子每天都会骑马外出。我以前因为没饭吃,曾落草为寇,做过不少打家劫舍的勾当,现在虽然没有趁手的武器,但绑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还是小菜一碟!” 一个四十多岁,脸上有着一道长长伤疤的男子道。 “我原来行伍出身,结果打了败仗,不得已四处流浪,别的事情我做不了,放火之事就交给我及手下兄弟吧!”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肌肉虬实的大汉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大事做不了,收集易燃之物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另外,我家小女也颇有几分姿色,那黄家公子几次图谋都未得逞,可以将那花花公子诓骗来灌醉,利于我们行事!” 一个中年妇人道。 “我本身就在黄家做杂役,可以做为内应,黄家内的火,就由我来放吧!” 一个二十多岁,虽然黑瘦,但却龙精虎猛的少年道。 “我砍柴时,偶然寻见一处洞穴,极其隐蔽,正好可以藏人!只是要说服杨员外收容我们,杨员外会答应吗?” 一个二十余岁,身材瘦小但气态沉稳的少年道。 “是呀!兄弟,你怎么知道马员外是一个良善之人?这些豪强士绅岂非一丘之貉?!” 精瘦老者道。 “你们可能不知,那马员外收租一年至多两成,而且派家丁于所辖田亩之间巡逻,以求家田尽量少为野猪所害。仅次两点,便可知马员外乃是良善是人!” 丁符回答道。 他语罢,散尽六人,与英慕雪携子至家中,刨坑草草将亡者掩埋。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乱世之中,当真人命贱如草芥! 丁符看着新起的坟茔,也不禁摇头感叹。 他言罢,便向马家而去。 马家是仅次于黄家的豪强士绅,两家对于流民镇的田亩、产业、人口……也有不少的明争暗斗。 当马员外听说黄员外所辖流民要求见于他,他虽然不知道那流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让家丁将其引至客厅。 丁符被马家家丁引至客厅,已见一个五十余岁、身材微胖、和颜悦色的中年人,端坐在一雕花缕空的茶几主座之上。 不必说,主座之人正是马员外! “请坐!” 马员外一起手,示意丁符坐于客坐位置。 “奉茶!” 他看丁符落坐,而后对家丁轻声道。 家丁出,不一会,两杯香茗已奉至主客二人身前。 “你是黄员外所辖流民?” 马员外道。 “是!” 丁符回答道。 “你说我好事将近,难道你是管辂在世,鬼谷重生?” 马员外笑道。 “黄马两家相争多年,各有损伤,却是各有胜负,未能一战而决,员外可知为何吗?” 丁符却不答反问道。 他看马员外眉头紧皱,半晌无语。 马员外不语,丁符亦不语。 “难道你知?” 马员外思忖良久不得解脱,遂问丁符道。 “行军必是无人之境,交火必是有利地形!上下同欲者胜,上下离心者败!现在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正是天赐良机!” 丁符道。 “你知我必胜?” 马员外道。 “员外宽厚爱民,仁名远播,上下同心;黄员外残征暴敛,飞扬跋扈,上下离德,仅次一条,员外必胜。员外不过少一契机罢了!” 丁符道。 “如你所言,我当如何!?” 马员外道。 “佚而劳之,怒而挠之,乱而取之!” 丁符道。 “何解?” 马员外道。 “让你的对手疲惫,让你的对手愤怒,让你的对手混乱!有此三者,必可一举而下!” 丁符道。 “我如何为之?” 马员外道。 “员外明晨去黄家扫尾即可!” 丁符道。 “噢!你已有打算?” 马员外道。 “你难道别无所求?” 他看丁符点头,复追问道。 “只求事成之后,赏我等流民户籍,保留我等自垦土地即可。” 丁符道。 “我若不允?你们又当如何?” 马员外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相信员外自会度量!” 丁符目视马员外道。 “事成之后,你可到我马家做一幕宾,我绝不亏待于你!” 马员外道。 丁符道谢后疾行而去。 是日夜!深夜! 黄家之人正在酣睡之中,内外突发大火,不过片刻时光,黄家宅第已是烈焰熊熊、赤烟漫卷、火光冲天。 顿时黄家人声鼎沸,乱做一团,皆是披衣而起,奔忙灭火。 只因黄家平时与人不善,四邻皆是冷眼旁观,并无外援之下,大火一夜方才扑灭,黄家虽无人员伤亡,但除了正厅,其余房屋皆是付之一炬,化为瓦砾废墟。 众人尚未稍歇,家丁却是拿一封书信而来。 黄员外拿出信笺一观,又是容颜大变,气得面如猪肝。 他遂号召人马,少许人留守黄家,大部分人却上山找寻其子。 黄家大队人马出得流民镇不久,却不想马家乘虚而入,直捣黄龙。 旦夕之间,黄家倾覆。 一众流民皆是得马员外庇护,一得户籍,二拥其地,不亦乐乎。 马员外久坐不待丁符前来,复命人前去找寻。 不料此时,九天之上突现两道五彩霞光。 片刻之后,流民镇众人却见两道熟悉的身影白日飞升,随之越来越高,旋而消失于苍穹之中。 第35章 一念生,天地俱荣,一念灭,天地俱寂! 身在霞光之中,丁符英慕雪皆是感觉仿佛沐浴在温暖而和煦的朝阳下。 他们惊奇地发现,周身因风吹日晒而干燥黝黑的皮肤正变得白晰而丰润,原本因岁月的重担压迫而佝偻的腰身,也复变得笔直挺拔。 他们更是感觉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气海之内,不知何时已充盈着纯粹而磅礴的灵气。原本闭塞的穴窍也已豁然贯通,天地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五行之力,正在源源不断向他们的五行穴窍汇聚而来。 霞光将尽而未尽之时,宛如回光返照,顿时璀璨绚烂的万丈霞光,瞬间令丁符英慕雪眼睛无法睁开! 霞光已尽! 尽数被吸收于二人眉心识海之中! 二人双脚复踏于实处,眼开双眼,却是已在无比熟悉的环境之中。 不远处是近百丈的瀑布,飞流直下、凌空倒悬如万箭齐射于深潭之中,发出似狮吼虎啸,又似天崩地裂之声,气势惊人。 身前是盘膝而坐,心神守一、周身红袍的余公横。 脚下竟然正是岿然独立于深潭中央那块巨石。 “你们回来了?” 余公横缓缓睁开冷峻而明亮的眼眸,淡淡道。 “是的,我们回来了,侥幸未死!” “敢问时间已过多久?” 丁符回答余公横之问,而后复问道。 “你看那扇门!它们本是一体,全则皆存,破则俱灭!” 余公横手指向潭边,潭边是一扇即将完全消散的光门。 丁符英慕雪皆是望向潭边,那扇光门最后一丝光亮已暗淡,不过呼吸之间,便完全消散不见。 “我们……我们感觉在那一方世界之中,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怎么可能?” 英慕雪不禁诧异道。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生,天地俱荣,一念灭,天地俱寂!一念顷刻,一念永恒!” “你们所入之门,是时间之门。若能出则顷刻,若陷于其中则永恒!” 余公横道。 “我们现已通过生死考验,却不知路在何方?” 英慕雪道。 余公横红袖一展,一道宏大无比、璀璨夺目的五彩之光,向前方百丈瀑布暴射而出。 五彩光华瞬间没入瀑布之中,顿时阵阵白烟升腾,瀑布之水如滚如沸,片刻时间整个洞府皆是被无尽如云似雾的白烟所笼罩,朦朦胧胧,渺渺茫茫,恍若人间仙境。 丁符英慕雪执手而立于云雾之间,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一时之间,不知余公横欲以何为。 片刻之后,白烟散尽,两人仿佛已到了另一方世界! 瀑布已消失,深潭亦不见,余公横更是已无影无踪。 两人皆是不禁揉揉双眼,若非能感觉到神魂识海之内‘天勤珠’与‘地善珠’,在毫不停歇吸收着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他们几乎都认为适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浮生一梦。 眼前有失亦有得。 两人已置身于一个洞穴入口,洞穴两侧亦立着两块青色石碑。 一侧笔走龙蛇,上书‘止戈’二字;一侧铁画银钩上书‘藏锋’二字。 二人看完四字,虽不知何人所书,却也不以为意,皆是举步向洞穴之内行进。 …… 沐阳城,杨家,族长房。 杨昂于房内来回不停踱步,他眉头紧锁,眼含森寒杀意,面颊咬肌隐隐发抖,嘴角亦是微微抽动。 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却昭示他正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愤怒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也是一种无力的表现。 愤怒不但是无能无力的表现,更会让愤怒的人失去理智,乱了方寸,进而失去更多,甚至可能使自己身陷泥潭,而无法自拔。 但他不能不愤怒,作为一族之长,一日之间,不但失去了一个儿子——他最疼爱的小妾所生的儿子,而且还葬送了家族十位灵翼境强者。 十位灵翼境的强者,虽然并非杨家最顶尖的战力,但也是一个家族长盛久昌的底蕴。 杨家虽然是沐阳城排行前四的大家族,但是灵翼境的强者也不过三十余位,包括儿子杨朋在内,一日之间,损失十一个灵翼境的强者,对于杨家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每一个灵翼境的强者,哪个不是耗费成千上万灵石才培养而成?哪个不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他已出离愤怒了! 一万上品晶石,外加十万东洲金币,这是他付出的代价,这也是‘梦魇’杀手的赏金。 这样的代价,或许可以再为家族培养出十个灵翼境的强者,但现在这样的代价,却只是要‘梦魇’做两件事:一者,将儿子杨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让捉来,与杨朋成婚——阴婚。二者,将杀人凶手交给他,他要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以告慰杨朋在天之灵。 可是现在‘梦魇’杀手一个人都没有带回来! 杨昂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他脸上焦急之色更加浓烈,他拿起案上的酒壶,将一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酒本炽烈、苦涩,现在于他却如白水,连饮三杯,却也难抵他心中悲苦。 他不想让儿子在另一方世界多寂寞一刻,更不愿杀死儿子的凶手在世间多活一刻! 一旦心中盛满了怒火,种下了仇恨的种子,那么清醒的每一刻都是无比煎熬痛苦。 他幻想着杯中的酒是仇人的血,他一杯接着一杯饮下。 杀意更浓,怒意更浓,醉意亦更浓! 他摇摇欲醉,更摇摇欲坠! 他手掌紧紧抓着案角,手掌青筋暴起,红得发紫,止不住地颤抖,案角已留下深深的指印! 他努力撑着身子,不想倒下,他想要等一个结果! 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灵的脚步声。 杨昂抬起头,他的眼本已朦胧,脚已发软,满脸痛苦。 脚步声已止,止于房内。 “杨兴,人拿来了吗?” 杨昂已端坐在书案后雕龙画凤的红木靠背椅上,满脸威严不可冒犯。 杨兴虽然姓杨,却并非杨家之人,他是杨昂义子,年龄并不大,但做事却沉稳老练,很得杨昂器重。 “任务失败了!” 杨兴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 杨昂已怒,怒极! 他紧紧攥着手中杯——满酒的杯,全力向杨兴掷去。 “啪!” 酒杯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酒水点点滴滴落于地面之上! 酒是烈酒,水是血水! 杨兴的头已破,血在不断流,他佛就是一块石头,没有动,也没有吭一声。 仿佛,顺头而下的血,并不是他的,甚至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痛苦。 “你退下吧!” 杨昂言罢,只感觉头如坠铅,马上就要倒——醉倒。 杨兴起身,却没有擦拭脸上头上的血,缓步而退,脸上不但没有痛苦,甚至淡淡冷酷的笑意。 杨昂看杨兴已出,怒极而颤抖的手,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块传音石,面上露出残酷冰冷的笑意。 他做事,向来都做两手准备! 不能借别人的手,就自己动手! 第36章 延促由于一念,宽窄系之寸心 丁符英慕雪二人并肩走入洞穴之内,便发觉此间路却已不似先前。 先前之路,大小如一,几乎没有太大变化。而当下之路却是左右忽宽忽窄,宽处可并行三五匹马车,窄处却却仅容一人通过,甚至有些拐角,侧身才可通行;顶底亦是忽高忽低,高处有丈余,低处却弯腰才可通行,更甚者,有几处低矮之地,几乎要匍匐而过。 原本衣衫鲜亮的二人,现在已是满身泥土,虽然他们已将身上,灰尘泥土尽量掸去,但看上去还是有些脏乱狼狈。 “你与大哥初来时,也是这般模样吗?” 丁符心中止不住骂娘,嘴上却是问英慕雪道。 “如果一个地方像狗洞,而且还要我像狗一样爬过去,我绝不会来的!一辈子都不会!” 英慕雪看着满身的尘土,加重语气重重说道。 “如果我所记不差,我们已经做了五次狗了!” 丁符俏皮地看了英慕雪一眼道。 “我现在才知道,无论多么风姿绰约、秀丽端庄的女孩子,爬过狗洞的时候,都绝优雅不起来,无论从前看,还是从后看,都绝不好看!” 丁符看眼前英慕雪站起来前凸后翘、婀娜娉婷的身材,再回想英慕雪俯身之后爬过矮洞那一瞬间, 他眼中的笑意,已止不住溢到了脸上。 丁符的笑容已凝固,变成了苦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拧掐脸庞——别人的脸庞。 “你要是敢说给我哥听,我绝对会让你变成猪头!” 英慕雪松开了手——大力掐着丁符脸颊的手。 “我们这样一副模样,哪怕我不说,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 丁符揉着微红且肿的脸庞,一撇嘴道。 又到了一个拐角处,低矮如狗洞的拐角处。 两人皆是苦笑。 他们又要钻狗洞了! 又要做狗了! 只是眼前这个狗洞,却与之前略有不同。 此洞之前两侧竟然各有六个大字,右侧为‘延促由于一念’,‘左侧为宽窄系之寸心’。 “你要在前面,不是要在后面?” 丁符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 英慕雪问道。 “后面相对是安全的,前面可能不安全!” 丁符回答道。 “前面会有什么危险,难不成这个拐角之后,里面还能有一群人不成?” 英慕雪道。 “你怎么选,如果实在不想选,我们还可以猜金币!” 丁符已将金币拿在手中。 他们原本并肩而行,英慕雪却是向后缓撤两步,单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丁符也不客气,躬身弯腰伏地,像一条蛇一般滑进了狗洞里。 只是他在滑进去的一瞬间,便如一条冬天里的蛇——一条被冻僵而笔直的蛇。 他此时身子一半在洞外,一半在洞内,却看见了半截人腿。 半截一动不动的人腿,而且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而是四条。 丁符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活人的腿,而且是一男一女。 他正在愣神间,只感觉屁股上最厚实的地方被巴掌不断用力拍打。 “丁符,什么情况,你见鬼了,还是你被一群人围着?怎么不动了!” 英慕雪看丁符几息一动也不动,这一路行来,她的屁股都快被丁符拍肿了,她一边报复丁符,一边问道。 “没,这边没有鬼,也没有一群人!” 丁符吃痛之下,为了少挨几下,只得钻入洞中,然后直起身形。 “这边虽然没有鬼,也没有一群人,不过你若要进来,可是要再想想,我怕你后悔!” 丁符直起身来,却是双脚并立于洞口中央,他的脚虽然不大,堵住洞口中央道。 “后悔!我后悔少拍了你几掌!让开!我要进去!” 英慕雪在洞外道。 丁符只得挪开双脚。 英慕雪头进入洞中的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亦变得僵硬如冰天雪地里的蛇。 她自然也看到了四条腿! 一个女孩子,无论多么邋遢,但在有外人的时候,都会显得干净整洁些。 无论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还是平凡普通的女孩子,都愿意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绝不愿将狼狈不堪,混身泥土的模样让人看到。 她现在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已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不用不好意思,我们虽然是活的,但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完全看不见!” 一个苍老的男声道。 “因为我们是瞎子!” 一个同样苍老的女声补充道。 英慕雪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还是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老者。 两位老者亦是并肩而立,男者黄袍裹身,显得贵气十足;女者却是青衣罩体,显得端庄典雅。 两人皆是头上戴着高高的云游冠,而且其冠上皆是绣着四个字:男者金字‘逢赌必赢’,女者青字‘愿赌服输’。 他们皆已雪鬓霜鬟,鹤发童颜,脸上沟壑纵横,似已近耄耋之年。 只是他们脸色红润,隐约有淡淡光泽,精神亦矍铄,身形仍挺拔。 英慕雪看着两人紧闭的双目,似对老人之语半信半疑。 两位老人似知被人凝望,他们皆是张开紧闭的双目,不过几息之后又缓缓闭合。 英慕雪丁符却已看到两位老人泛白而混浊的瞳仁,始信两位老人之语。 “两位老人家,我并无意冒犯!对不起!” 英慕雪俯身揖手道。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缺陷主动让人看,就像新婚之夜的洞房里,绝没有人愿意有第三个人在旁参观。 因为很多滴一次都是生涩狼狈有缺陷且不完美的! “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必道歉!” 黄袍老叟淡淡道。 “还好我们是从小就瞎的,所以我们并不感觉失去了什么!反而可能正因为我们是瞎的,所以才能活得更长久!” 青衣老妪面上甚至露出淡淡的喜色。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从这条道走过了!是吧,老头子?” 她接着道。 “是呀,许多年了吧,人是什么味道,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黄袍老叟道。 “两位娃娃,你们已确实要去那方世界了吗?” 他身形未动,却显然是向丁符英慕雪而言。 “那方世界是什么世界?” 英慕雪问道。 “那是一方极乐与极苦交织、极喜与极悲交融、天堂与地狱并存的世界!” 青衣老妪道。 “你们确定要去吗?” 黄袍老叟又问道。 “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 丁符道。 “我虽非大丈夫,却也知凡为事者,皆不能半途而废!” 英慕雪亦道。 两位老者闻丁符英慕雪之言,他们皆是向各自左右移开两步,而后两人一挥手,一黄一青两道灵光融合,竟然幻化成了一扇隐约可见鱼龙潜跃,飞鸟翔云的光门。 而光门之上竟然还悬浮着赤红文字——‘赌者,修习也。习者,点滴所聚;良习者成事之助,恶习者败事之源;故善赌者必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焉;能修天下之良习者,不争而成天下之大事也’ 。 丁符英慕雪仔细观察之后,心中亦是感触良久。 而后,他们携手一跃而进入光之中。 “希望他们好运!” 青衣老妪道。 “能走到这里的,运气都不会太差!” 黄袍老叟道。 第37章 忘忧赌坊 丁符英慕雪周身光芒散尽,双脚已踏在一座传送阵的中央。 二人抬头望向脚下,这传送阵是五色灵石构建而成,人虽已至,五色的光芒却始终不散,阵盘之上缭绕着浓郁的五彩灵光,这竟然至少是一座地阶甲等上品的传送阵! 能构建地阶甲等上品传送阵的阵法师,莫说是沐阳城,恐怕在苍蓝郡都是极其少有的。 凡地阶甲等上品的传送阵,一次可传送十人,而其以下等级的传送阵,却只可以传送一人。 无论是攻击、防御、撤离,若是有地阶甲等上品的传送阵相助,可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这里虽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更没有星光,但这里却是光明的,光明来源于半空中悬浮的一颗白色圆润的硕大珍珠。 那颗珍珠正不断散发着光芒,照亮了这一方世界。 丁符英慕雪举目望去,竟然身在一座恢宏高大、气态非凡、错落有序的建筑群前。 其中他们正前方一栋宫殿显得与众不同,就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其它建筑就如匍匐在其脚下的臣子。 只见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殿前四根巨柱上皆是刻画着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 琉璃瓦莹白如玉,朱漆门气派威严。宫殿正上方高悬着一块金色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题着四个赤红大字——‘忘忧赌坊’。 通往别处的路上皆是铺就着青翠如碧的木属性灵灵石,而丁符英慕雪身前通往宫殿的路上,却铺就着晶莹纯粹的火属性灵石,显得卓尔不群、与众不同。 一个熟悉的身影纵跃之间就来到了丁符英慕雪身前。 赫然竟是余忘忧! “两位是先玩两把,还是先见英公子?” 他开口问道。 “我们还是先去见大哥吧!好吗?” 英慕雪拉着丁符衣袖道。 “远策兄正在眼前大殿之内?” 丁符却问余忘忧道。 “正在大殿的克已雅座内!而且还很健全!” 余忘忧道。 “那我们就走吧!” 丁符拉着英慕雪就欲向眼前大殿走去。 “两位就这样过去,不换身行头吗?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一身装扮实在有失体面!” 余忘忧道。 “难道不体面,就不能进入‘忘忧赌坊’吗?” 丁符问道。 余忘忧引着两人向大殿方向行进,在大殿门中一侧竖着一张古朴而陈旧的木牌,木牌上书——衣冠不整者,身染泥污者,恕不接待! 丁符英慕雪不由苦笑,他们感觉这条规定就是为其量身打造的,他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只得跟随余忘忧前往洗浴更衣之地。 …… 忘忧赌坊,克已雅座。 雅座之内已没有一张椅子,甚至没有一张桌子! 它们都已化成了或大或小的木屑,散落于地。 桌椅皆已不完整,却还有一张床上完整的,完整的床上悠闲地半倚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一个完整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身着一身青色劲装,生得一表人才、丰神如玉、目朗神清,神色从容。 他此时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床边却还端坐着有一个少年,他一身锦衣,亦是生得眉清目秀,脸上还露着淡淡的笑容。 在床两侧,却肃立着四个手执佩刀的魁梧大汉,他们不但没有笑,反而是一脸的怒容。 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饮酒的少年恐怕已死了无数次。 “我若是你,这酒我绝不喝!” 锦衣少年笑道。 “为何?” 青衣少年道。 “酒喝多了,腿就会软!腿若是软了,逃起来就慢了!” 锦衣少年道。 “我为什么要逃,我英远策愿赌服输,视信誉如生命,绝不会逃!” 英远策道。 “何况,我若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还有地方比这里还安全吗?” 他接着道。 “你总共输我五千上品晶石,六万东洲金币,其实并不多,你若拿不出来,帮我一个忙也可以?” 锦衣少年道。 “这个忙,想必会让我很忙!” “不过,你可以说说看!” 英远策道。 “豢妖秘境的历练快要开始了,我想进去见识见识?” 锦衣少年道。 “如此简单?” 英远策道。 “是的,就是如此简单!” 锦衣少年笑道。 “你若是想让我的妹妹嫁给你,我都可以给你美言几句。可是我知道,越是简单的事情,其实危险越大!所以……” 英远策又一杯酒下肚。 “所以你不能答应我!?” 锦衣少年道。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可是一个人若是失去了双手双脚,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看英远策不语,便又道。 “不但不愉快,而且会很痛苦!” 英远策道。 “所以趁现在我手脚尚存,就绝不能让它们闲着!” 他接着倒,将酒壶中酒倒入杯中。 “莫非你认为你的好兄弟好妹妹,已弃你于不顾了吗?” 锦衣少年接着道。 “若是你的一个好兄弟将所有身家交给你,而你把它们输光了,你感觉以后他们还好得了吗?” 英远策道。 “原来英兄还是如此有魄力之人,竟然敢用双手双脚为筹码,原来你输的不但是你的,还有你好兄弟的!” 锦衣少年道。 “其实我妹妹这些年积攒的嫁妆,也被我给输了,你说她还会不会回来?” 英远策道。 “若是我,恐怕杀你的心都有!” 锦衣少年道。 “所以我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英远策道。 “不错,‘忘忧赌坊’里是绝不能动手的!” 锦衣少年附合道。 “钱财毕竟身外之物,若是好兄弟好妹妹,因为身外之物,而记恨于你,那你这兄弟绝不是好兄弟,妹妹也绝非是好妹妹!” 他接着道。 “可惜我们认识太晚了,否则你一定会是个好兄弟!” 英远策无奈摇头道。 “其实也不晚,我们如此投机,若是你失去双手双脚,失血过多而死,我一定给你备一口上好的棺材,你若侥幸未死,我一定平安把你送回英家,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我一定拿着好酒好菜去找你!” 锦衣少年目光炯炯望着英远策道。 “我决不想有一个失去双手双脚的好兄弟!” 克已雅座外传来一个温暖而坚定的声音道。 第38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英远策听闻门外有声音传来,脸上瞬间闪现一抹喜色,但那抹喜色如流星划过夜空,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他的脸原本艳阳高照,却很快就乌云密布。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手中的酒杯酒壶皆是把握不稳竟然掉落下去。 “嘭!” 酒杯里的酒洒了英远策满身,酒壶却是滑落于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之后,碎裂开来,壶中酒更是抛洒一地。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与英慕雪千叮咛万嘱咐,见到丁符之后,千万不要再回来,却没想到,平时乖巧听话的英慕雪竟然还是把丁符带来了。 他恨不得现在舒适的床是一个墓穴,然后将自己掩埋,他一天输掉属于丁符的东洲金币和上品晶石,可能是丁符费尽千辛万苦才攒下的所有家当,若是靠家族的例钱,恐怕两辈子都无法还上。 他实在不敢想,丁符若是知道家底已被他挥霍一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敢想! 锦衣少年听闻雅座之外传来人声,他虽未见其面,但看丁远策反应如此之大,他已知来者定是丁符无疑。 他转头望向门口,眼光在划过四个佩刀大汉之时,眼光之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四个佩刀大汉皆是微微点头,靠近雅座之门的两个大汉已悄然摸出两柄闪着黝黑青紫之色的锋利匕首。 那匕首虽然只是凡器,并不能吸收五行之气而催动强大的战技,但它却涂有剧毒,猝不及防之下,若是自后心而后,刺破心脏,哪怕是丹修境的强者也要呜呼殒命。 有时候,越是看上去平凡的人越危险! 哪怕身为修真者,若是得罪仇家太多,也是有可能被普通的凡夫俗子所袭杀! 毕竟没有达到神修境的修真者,本源灵气和本命丹珠是需要修真者靠意念去催动,并不会自动护主。而修为达到神修境之后,修真者护体神罡已自动外溢,至那时凡器才不会伤其分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准备已足,只差丁符推门而入! “吱呀!” 雅座的门已开! 两个手持匕首的大汉面上皆是绝然之色,他们虽然并非修真者,但杀人的经验甚至比寻常修真者更丰富。 他们手中的匕首就像埋伏在丛林里的虎豹豺狼,藏着利爪,含着獠牙,随时准备给经过身边的猎物致命一击。 作为杨家死士,他们也怕死,但更怕生不如死! 他们进谷之时,就被告知‘忘忧赌坊’禁止伤人,亦禁止杀人。 这也许也是一种悲哀,当拥有足够的财富之时,就能买到很多的东西,甚至可以买断一个人的生命! 缺钱的人命不值钱,有钱的人钱不值钱! 无钱人以命换钱,有钱人以钱换命! 两个手持匕首的死士,眼中除了决绝之外,隐隐有透着一丝对生的眷恋。 他们的手上已经蓄满了力量,就如已拉满弦的弓! 门已开,他们在等待着标靶到来! 标靶并没有进来! 标靶看着屋内一片狼籍,不由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身着乞丐的衣服,他可以在粪坑里洗澡,也可以在污泥浊水的河沟里游泳。 但如今他穿着一身体面且一尘不染的衣服,雅座内破碎的木块遍地都是,酒壶的碎片还释放着浓烈而刺鼻的酒气。 “你是英少爷的朋友?” 锦衣少年看丁符身在雅座外,站得笔直,笔直如一杆长枪,一杆扎根于地面的长枪,没有丝毫要进来的意思,不由微笑着问道。 “不是!” 丁符回答道。 “噢,无论你是不是英少爷的朋友,我都感觉你够朋友!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锦衣少年道。他的眼中满是真诚,他的语调也很轻柔,轻柔如云如棉。 “我只要兄弟,情同手足的兄弟,而不需要朋友!” 丁符看着英远策的头低得如成熟的麦穗,而且满脸通红,皆是愧疚之色。 一个骄傲的人,如果低下了头,不是服了,就是错了! 他望了英慕雪一眼,英慕雪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不用说,一定是这两兄妹有事情瞒着他。 而且这件事,跟自己绝对有关! “你就是丁家丁符?原来曾经在‘沐阳宗’修炼过的丁符?” 锦衣少年又是微笑着问道。 “我叫杨盏,不是斩杀的‘斩’,是一盏灯的‘盏’。” 他看丁符点头,自报家门道。 “噢,你是沐阳城杨家的人?” 丁符一愣后,缓缓道。 “不错,我是杨家的人,我已知道苗溪镇的事情。我不但不会怪你,还要感谢你!” 杨盏竟然笑了出来,笑得如山间幽谷里摇曳的花。 “噢,你这反应倒是出乎的我意料!” 丁符不紧不慢道。 “没有人喜欢被骑在头上!杨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再说,谁也不是东洲金币或者极品晶石,会让所有人都喜欢!” 杨盏面上显出一丝黯然之色。 在他的脊背之上,曾经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是一次家族比试中被杨朋留下的。当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自己是技不如人,却也没有怪罪杨朋。后来他偶尔听到,杨朋并非收不住手,而是故意的,杨朋本想杀了他,却不想他九死一生,却活了下来。 原因竟然是杨家每年有三个名额可以进‘沐阳宗’修练。他做为杨家旁系,却不知名额本就是内定的!所谓的家族比武,就是走一个流程罢了!可笑当时的他竟然还以为比武是点到为止,择优进入‘沐阳宗’修炼。 以无心对有心,原本实力不弱于杨朋的他,却差点做了杨朋刀下之鬼! 有些表情是装不出来的,丁符在杨盏的眼中看到了对杨朋若隐若现的恨意。 他虽然不知道杨朋与杨盏之间发生过什么,有些快乐可以伪装出来,但发自肺腑的痛苦和愤怒是装不出来的。 他不但在杨盏的脸上看到了痛苦,他也在英远策的脸上看到了痛苦! 痛苦的人需要安慰,痛苦的朋友需要陪伴,痛苦的兄弟需要拥抱! 他已顾不得许多,他举步踏入雅座之内! 一步、两步、三步…… 他已距离藏着利爪,含着獠牙的死士越来越近! 丁符在走过身藏匕首的死士之后,身后两柄匕首,如老鹰扑兔,青蛇吐信,向他的后心刺出! 第39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英慕雪紧随着丁符迈步而入,当她看到那两柄匕首之时,顿时花容失色,欲出言提醒,却已经迟了! 杨盏见两柄匕首已近丁符衣衫,他眼中痛苦之色已散,取而代之是一抹笑意,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 笑意却已凝固! 两柄匕首皆已刺空! 鹰似被扼住了脖颈,蛇似被击中了七寸! 两个死士明明感觉匕首已刺入丁符身体,却已完全没有匕首刺入肌肉骨骼的迟滞感。而他们在愣神间,却已看到丁符已然出现在了英远策面前。 两名死士看丁符竟然脱离了他们的攻击范围,皆是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手持匕首,又是欺身而上。 宫殿外那颗白色圆润的硕大珍珠,却是突然嗡鸣震颤,而后飞速射出两道银白灵光。 雅座内两名死士突然感觉周身气血为之一凝,竟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而后他们身体慢慢变得虚幻,且缓缓悬浮起来。 他们只感觉一阵华光闪烁,刺得眼睛都无法睁开。待他们睁开双眼之后,他们已不在雅座内,而是在一颗硕大珍珠之下,那珍珠牵引着两道银白光线,正不断将他们拉向珍珠之内。 珍珠之内喷射出一团白烟,那道白烟竟然幻化成了一个无比狰狞而巨大的鱼头,腥红的双眼,参差的鱼牙,看上去无比的惊悚恐惧! 他们想挣扎,周身却是根本就无法动弹分毫。他们想哀求,可是喉结只是轻微挪动,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鱼头一吸,竟然将两人皆是吸入了巨大的鱼嘴之内,两名死士瞬间便消失不见。 鱼头明暗交错,顷刻间,两道腥红之气便被其喷射而出,然后被硕大的珍珠所吸纳,不过片刻时间,珍珠便停止了嗡鸣震颤,恢复了常态。 雅座内杨盏看两名死士被一团白光包裹,一闪而没,不见了踪迹。心知两名死士定是九死一生,恐怕性命难保。 “丁兄好俊的身法!” 他脸上悲戚之色却是转瞬即逝,望着已在英远策身边的丁符微笑道。 “没想到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丁符白了杨盏一眼道。 “他们二人既不是我的父母,又不是我的兄弟,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要当场哭鼻子,抹眼泪不成?” 杨盏一本正经道。 “我已听慕雪所说,你几乎将身家都输了个精光,据我所知,这并非你的风格!” 丁符却只是望了杨盏一眼,却转身拥抱着英远策,也不顾英远策周身的酒气与酒水,缓声道。 “我对不起你和妹妹,我不但输光了……” 英远策感受着丁符温暖的怀抱,他惭愧低头,眼中却已噙着泪光。 “你不必说,我已猜到!我不怪你!只是一个人若平日里做事中规中矩,怎么可能今日却完全乱了方寸?” 丁符却止住英远策话语,询问道。 “我输光了你寄存我处的家底,你当真不怪我!我实在……” 英远策眼中泪已流下。若是丁符甩他几记耳光,或者打他几拳出气,他心中都可能会舒服些,偏偏丁符完全没有一丝怪罪之意,反而让他内心更是羞愧难当。 “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我多少会留下一些私房钱的!” 丁符道。 “只是我想知道,今日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他接着问道。 英远策眉头紧锁,面色铁青,却是一声未吭。 “大哥今日家族比武,败了!惨败!” 英慕雪看英远策久久不语,遂开口道。 丁符心中已然明了,无论多么聪明绝顶、坚强如铁的男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寻找一个不良情绪的宣泄出口。有些人去找美味佳肴大快朵颐;有些人去酒馆一醉方休;有些人去风月之地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有些人却会去赌坊赌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当然也可能有些人会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或者独自蜷缩在床上蒙头大睡。 “他输你多少晶石,多少金币?” 丁符松开英远策,转头望向杨盏道。 “五千上品晶石,六万东洲金币!” 杨盏道。 “这是五千上品晶石,六万东洲金币,你清点一下!” 丁符取出两枚如意戒,倒腾一翻之后,交到杨盏手中。 英慕雪自然知道这晶石金币是战利品,得自四个‘梦魇’刺客之手,故面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 英远策和杨盏却皆是一惊,哪怕沐阳城顶尖宗门或者四大家族,若非核心长老真传弟子或者直系子弟,参加一些顶尖的拍卖会或者鉴宝会,都绝不可能随身携带如此多晶石金币。 杨盏发动神魂之力,内视两个如意戒,清点之后,确认数量无误,然后将两枚如意戒收纳了起来。 丁符英远策英慕雪三人却是汇合一处,就欲向雅座外走去。 “且慢,英少爷输的晶石金币已经清了!只是还有四样未清?” 杨盏闪身来到雅座门口,手持一张签字画押、白光升腾的灵契,拦阻住三人去路。 灵契者,决死生之大事,断福祸之根本。乃人与天地沟通之介质,含天地大道之法则,日月星辰之灵光,以人之神,本源之血,而立天道之契约,上可动九天惊雷灭已身,下可引八方鬼怪噬其心。 签署灵契,立下天道誓言,若是违背,必遭天谴! 丁符看那白纸黑字和两枚血色手印,心中亦是一惊。 两枚血色手印,自然是英远策及杨盏之手印,不过现在那灵契之上杨盏之名已消散不见,只余英远策之名。 显然杨盏已是灵契拥有者一方,或者说是胜利者一方,他已可随时决定英远策之生死! 英远策心中一惊,他仔细看灵契上书之字——‘今双方以五千上品晶石及六万东洲金币为赌资,杨盏胜则英远策舍其四肢,英远策胜则所欠之资一笔勾销,如违此契,天诛地灭!’ 片刻之后,英远策已心中满是怒火,却也无话可说。 原来他与杨盏定约灵契之时,并未仔细查验,只是在杨盏书写完毕之后,书上自己名字,并滴上本源之血。 他却未加上‘如还上所欠之资,灵契则毁’,虽然只是少了几字,但却已将性命交至杨盏手中自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只能任人宰割! “你要怎样,才能解除这张灵契?” 丁符问道。 “此地是赌坊,不如我们赌两把!你若能赢我,我就解除契约,如何?” 杨盏却是微微笑道。 “若我输了呢?” 丁符道。 “男人,怎么能没赌之前就认输呢?” “不过凡事都是有万一的,万一丁兄输了,那就留下四肢,若是赢了,则英兄四肢得以保全!这并不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杨盏道。 “丁符,千万不要和他赌,他应该是修习了某种秘术,感知力强于常人许多,甚至好像能透视底牌,我与他赌了六类不同的项目,共计三十余次,一次未胜!你对我已算仁至义尽,实在不必再为我冒险了!” 英远策回想起与杨盏交手之经历,心有余悸! “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身上尚存一些晶石和金币,我们就随意玩两把,若是我侥幸赢了,那灵契就解除,若是我不幸输了,你也赢得不少筹码!如此可好?” 丁符却望向杨盏道。 “那我岂非亏大了,毕竟晶石金币失去了,还可以再赚回来,手脚若是没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杨盏却是摇摇头道。 他心中已打定盘算,若是能兵不血刃,废了丁符四肢,也是大功一件。 他对自己灵阶乙等上品的魂技‘凝眸透视术’,可是无比自信的。 “我若是决定要搏一把,我们也要立下灵契吗?” 丁符看杨盏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模样,无奈问道。 “自然是要立下灵契的,灵契换灵契,这样我们都不亏,不是吗?不过你若不敢,爱惜自己身体,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对于心存孝道之人,我绝不会认为丁兄是胆怯懦弱之辈!何况英兄毕竟不是你真正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绝对可以理解!” 杨盏看丁符犹豫不决面露难色的样子,却是开口相激道。 第40章 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 “丁符,现在是义气之争,已无必要!何况大哥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就当大哥买了一个教训吧!” 英慕雪一拉丁符衣袖,正色道。 她语罢,转身望向不争气的英远策,脸上多有不屑,也有几丝悲伤。 “我丁符确实好赌,不过若是以身体为筹码,这委实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何况我现在还太年轻,若是七老八十,耄耋之年,或许绝不会怯懦退缩,可如今我正是青春年华,还没有览尽人间芳华,亦没有食尽人间美味,万一成了一个四肢皆无的残疾人,实在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 丁符望向杨盏,耸肩摇头道。 “英兄,你也知道我并非一个很有原则之人,也时常会做一些糊涂犯浑之事,但却深知‘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亦知‘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兄弟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柄长刀——杨朋的长刀,递至英远策手边。 英远策原本已羞愧难当,更兼于灵契之上被杨盏摆了一道,既愤且怒。看到丁符递来长刀,也是万念俱灰,心怀死志。 他一手接过长刀,满脸坚毅果敢之色,扬起长刀,而后蓄力便向右腿斩去! 杨盏丁符言语,自知激将法已无效,心中亦是不禁有几分失落与不甘。又见丁符递与英远策一柄长刀,而英远策接刀便向右腿斩去,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冷酷之色,而后闪身而至雅座门外,生怕鲜血喷溅至身上。 英慕雪却不防丁符竟然有此一招,看英远策含怒斩向右腿,却只得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等了几息,却并未听到任何动静——若是一个人斩断了右腿,一声不吭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这个人是个哑巴,也绝对是要哼哼两声的。 于是她睁开眼睛,却见丁符之手,正托在英远侧肘弯之处。 “丁符,你这是何意?” 英远策看丁符竟然托在他肘弯之处,让他手中长刀无法斩下,不由出言问道。 “英兄,我绝不想有一个四肢皆无的兄弟,适才之举,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丁符说完,一手夺过英远策手中长刀,收纳于如意戒中。 “我们可以赌两把,不过我首次来到‘忘忧谷’,对此间并不熟悉,而且听远策兄之问,你赌技精湛,我恐怕胜算不大,所以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丁符做俯首低眉,谨小慎微状,面向杨盏道。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还请说!” 杨盏看丁符中断英远策自残之行,心中亦是诧异,只感觉丁符反复无常的行为竟然让他一时琢磨不透,复听丁符之语,心中顿时感觉峰回路转,几乎要喜上眉梢。 “只是这两把赌什么,能让我决定吗?这虽然对你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但对于我一个初来乍到之人,你已占天时地利人和,想必这点小小要求,你不会不应允吧!?” 丁符看杨盏一口答应,便将自己心中所想提了出来。 “这个自然可以!若是丁兄无其它异议,我们就前往灵契台去签署契约吧!” 杨盏语罢,心中已乐开了花。他虽然不知丁符为何之前不敢与之赌斗,亦不知丁符为何又突然之间要与其赌斗,但他终终坚信,无论是决定赌什么,最终的胜利者必定是他。 “丁符,你本不必如此,若是连累了你,我恐怕百死难辞其咎!” 英远策观丁符竟然答应与杨盏赌斗,而且要签署灵契,心头一紧,拉住丁符身形道。 “你我兄弟本就应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想当年,若非你在豢兽森林救我一命,我恐怕也早已葬身豢妖之口,哪里还会有今日之丁符!” “何况一个人若是连胜三十场,也许好运气已经用尽了呢?!” 丁符拍拍英远策肩膀,而后望向杨盏道。 杨盏却只是笑笑,却已不再答话,在他眼中,一个人若是实力足够,运气就会一直好下去。只要他不想输,就没人胜得了他。 ‘忘忧赌坊’,正殿,灵契台。 ‘忘忧赌坊’正殿,赌球者,赌棋者,赌禽虫者,赌大小者,赌轮盘者……应有尽有。 各处皆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赌客云集,人声鼎沸。 唯有一角门可罗雀,冷清非常,只有一个灰袍老者伏于柜上,几乎已陷入昏昏欲睡之态。 “绑,绑!” 杨盏食指弯曲,轻叩柜面。 老者却也只是微微晃动身子,仿佛犹在梦中。 “绑,绑!” 杨盏加大力度,复叩两下。 “噢,怎么又是你?” 老者直起身形,睁开惺松双眼,他看到杨盏之后,面上显现惊讶之色。 “我来与这位丁公子签署灵契!这是十枚精石,丁公子应付晶石,我代其出!” 杨盏自如意戒中十枚上品晶石,拍于柜面之上。 “丁公子,你当真要与杨盏赌斗吗?你可知道杨公子不但是我们‘忘忧赌坊’老主顾,而且每逢赌斗,甚少一败!” 老者看了望向丁符,善意提醒道。 “杨公子竟然把灵契费用代付了,我若再临阵退缩,岂不扫了杨公子雅兴!” 丁符看着眼前老者,心中多了几分好感。 远处正在赌博闲杂之人,看有人竟然又至灵契台签署灵契,便纷纷向灵契台围拢而来。 他们皆知凡签署灵契者,赌注已非寻常晶石金币,刺激非常。 “这人是谁,面生得很呐!他难道未闻杨盏杨公子之威名吗?” “可不是,杨公子可是常胜将军,据我所知还未尝一败!” “那个倒霉蛋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这次赌注是什么?” “哎,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伤命,可惜了,与杨公子签署灵契,绝非明智之举!” “明智?真正的聪明人,就不应该踏足赌场!” “还说呢,你今天晚上不是也输了几百金币和不少晶石了吧!” “每次输光回家,我都发誓绝不再来的,只是每每想起输掉的赌注,就心有不甘,哎,今日之后,我绝不再踏足此地!” “你还是省省吧,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相信,你若非断手断脚,就绝不会戒赌!” …… 不多时,灵契经杨盏之手已书写完毕。 “丁兄,你看这样书写可有不妥之处?!” 杨盏将灵契交于丁符手中,然后问道。 丁符仔细端详灵契上所书之字——‘今杨盏以英远策四肢,丁符以自身四肢为赌资,进行两场赌斗,杨盏胜则丁符自斩四肢,丁符胜英远策可合保全四肢,杨盏英远策赌斗之灵契自动销毁,如违此契,天诛地灭’。 丁符看后,觉得并无不妥,便在灵契之上书写上自己名字,而后咬破食指按上一个血色手印。 “这难道就是灵契之誓吗?” 他按上手印之后,只感觉周身突然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天罗地网所束缚。 杨盏亦是如法炮制。 两人灵契已成,便将灵契寄存于灵契台后,丁符居前,杨盏居后,两人便向包罗万像,种类繁多的赌台而去。 第41章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杨盏看丁符走过一个又一个赌台,却依旧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他虽然紧随在丁符后方,看不到丁符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到丁符现在定是一副忧心忡忡、失魂落魄的样子。 年轻人,毕竟还是太容易意气用事了! 一旦意气用事,就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是要付出生命! 他看着身后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看客。 看客们多数是冷漠的,他们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就是喜欢悬念和刺激,以及见证别人痛苦地哀嚎和无助地死去。 丁符却是走马观花般走了一圈又一圈,却依然没有最终的决断。 “怎么了,丁兄,这里没有一类是你擅长的吗?” 杨盏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甚至身后跟着的人流也有不少怨言。 “这大殿之内,近百赌台,我感觉皆是效率太高了,既然已签署灵契,我自当遵从。我心知胜面不大,但却亦是想搏一把,哪怕四肢能多存留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丁符语气已弱,气势亦弱。 “若是如此,却还有两个去处,比较符合丁兄心意!一个是角斗场,一个是驭风台。” 杨盏思索片刻道。他只感觉丁符气场已弱三分,似已心生怯意,赌博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是气势先弱几分,怎么可能还有胜算! “唉,那我们就先去角斗场,再去驭风台吧!” 丁符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 ‘忘忧赌坊’,角斗场。 角斗场下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擂台,长宽皆约一丈半左右,上方围绕着一个圆拱形的铁笼,将擂台围得严丝合缝,仅有一道小门,可以躬身而入。 铁笼上已是血迹斑斑,锈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铁笼最顶端布着一个五色晶石组成的阵法,不断有五色之光自阵法内喷涌而出。 擂台位于低处,亦位于角斗场的中央位置,擂台之外四周皆是拾阶而上高高的看台,大约有近千个座位。 但凡坐于座位之上,皆可以将擂台之上的情景收于眼底、一览无余。 丁符进入角斗场的一瞬间,便闻到了整个角斗场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更是被角斗场内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呐喊声、叫杀声所震撼,座位上有男有女,有老者,亦有青年,他们却皆已癫狂如疯,双目如赤。 有人兴高采烈满面红光,仿佛捡到了万千金币;有人却如丧考妣面如死灰,仿佛经历了妻离子散之事。 擂台上,胜负已决。 一个肌肉紧实,身着黑色短打劲装的少年长身而立,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太多的伤痕,眼中喷射着如野兽般的杀戮之光,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另一个身着红色短打劲装的少年却已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周身上下看上去伤痕密布,流出的血已浸透了身下的擂台。 “你实在太弱了,让我简直没有一丝搏杀的快感!你可以死了!” 黑色劲装少年大力几脚踩踏在了红色劲装少年的脖颈之上, 红色劲装少年却只是头颅微微晃动几下之后,便再了没有了动静! 既分胜负,亦决生死! “本场获胜者崔滔!” 一个手持传音石,衣着清凉的妙龄少女,躬身进入擂台之内。他高高举起崔滔右手,对着传音石轻声言道。 铁笼顶部的法阵将少女轻描淡写的声音,经过传声阵的加强之后,将所言之话,清晰无误传到角斗场内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又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躬身进入擂台之内,将已无丝毫生机的红色劲装少年的尸身,抬出了擂台。 “这角斗场,莫非定要决出生死吗?” 丁符问向英远策道。 “唉!能到角斗场以命相搏者,无不是命运悲惨的少年,若是父母健在衣食无忧,谁愿用自己的命,来取乐于别人!这角斗场正是不死不休之地,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英远策看着如一条野狗般被拖走的身殒少年,也是感触良多道。 “是不是感觉有点残忍?” 他看丁符面中显露一丝悲戚之色,又道。 “这角斗,胜者能有什么收获?” 丁符问道。 “每一场,胜利者可以得到十枚东洲金币!” 英远策道。 “仅仅十枚东洲金币吗?值得用命去搏吗?” 丁符感觉十枚东洲金币可以买到一条人命,委实太廉价了。 “我们做为家族子弟,哪怕东游西荡、游手好闲,每月依旧可以从家族拿到例钱,可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英远策话虽未说尽,却相信丁符已听得明白。 “丁符,你已决定要与杨盏赌下一场的胜者了吗?你若首次接触这类赌博方式,与杨盏进行生死赌斗,我感觉并不明智!要不我们,寻一个其它项目吧!” 他自然看得出来,丁符是首次看到类似于赌命的赌博方式,可能心中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如果一个人第一次玩某一种赌博方式,那么胜利的把握恐怕不会太大。 “今日角斗场尚余三场对决,下一场十七岁崔滔对决十五岁乐无言!” 扩音阵已传出妙龄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多时,对决的二人已来到了擂台中央。 崔滔依旧穿着黑色劲装,而名为乐无言的少年,则身着一身红色劲装。 两个人因为年龄的差别,崔滔明显比乐无言高半个头,而且与瘦弱如纸的乐无言相比,崔滔身材更显壮硕。 两者若是修真者,比较的是修为境界、战斗技巧、修炼战技、战斗意志……等诸多因素。 身材瘦弱者,并非不能与身体健硕者一较高下,可是面对寻常百姓家的子弟,谁的体重大,谁的拳头硬,谁更心狠手辣,谁的抗击打能力更强,谁就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已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更可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丁符看着乐无言,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于脑海中搜索过往的信息,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叫乐无言的少年,正是在镇主府外,为了保护自己弟弟,而甘心死命相护的少年。 “根据结合实力研判,本场对决崔滔赔率为两倍,乐无言赔率为三十倍。” “现在列位客人请下注,每个座位旁皆有黑色红色吞噬空间,买崔滔胜者请于黑色吞噬空间投入筹码,买乐无言胜者请于红色吞噬空间投入筹码!” 扩音阵传至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 “丁兄,你若是要换别的赌台,现在还不晚。若是你确定要于角斗场与我一决高下,可就余下二次机会了!” 杨盏自如意戒中取出一万上品晶石,便是投入了黑色吞噬空间之内。 “为什么是两次机会?不是三次?” 丁符做茫然无知状,问杨盏道。 “噢,你若是与我押注下同,岂非也并不算战胜于我,而且我投之后,你方投注,岂非已失了先机,有拾人牙慧之嫌!” 杨盏却是开口戏谑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你我选择不能相同,那么我就只好舍命赔君子!” 他语罢,竟然将如意戒中仅存两百颗极品晶石,万余上品晶石和五万余东洲金币,一股脑投入了红色吞噬空间之内。 “丁符,你这岂非是太冒险了!那崔滔看上去凶神恶煞,而乐无言看上去可谓骨瘦如柴,怎么可能是崔滔的对手!” 英慕雪看丁符竟然几乎将一身家当全填入了红色吞噬空间之内,不由大惊失色道。 “所谓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反正已落子无悔,是求得来,或是丢将去,就看天意吧!” 丁符却是眼神一黯,解释道。 第42章 先发制人,后则为人所制 瀑布之下,深潭之中,石柱之上。 两人盘膝相对而坐,正是余忘忧与余公横二人。 他们面前瀑布之上却是霞光缭绕、紫气升腾,竟然幻化成了一面巨大的银白水晶。水晶之上显示者,正是角斗场内之情景。 而那银白水晶两侧各有一道光柱,一道为黑色光柱,一道为红色光柱。 两道光柱之上还皆有三列数字。 黑色光柱粗壮非常,其上显现——决斗者崔滔;九百九十八人;共计筹码上品晶石二十二万三千颗,东洲金币十万三千枚…… 红色光柱却瘦如麦秆,几不可见,其上显现——决斗者乐无言;一人;极品晶石两百六十颗,上品晶石一万三千颗,东洲金币五万二千枚…… “这丁符玩得可够大的,当真是不走寻常路……” 余公横道。 “他如此行为,若非是孤注一掷,便是成竹在胸!” 余忘忧道。 他语尽,身上两道若有若无的灵气,便向角斗场飞射而去。 “如何?” 余公横道。 “我虽不知丁符心中究竟如何盘算,不过这年轻人当真有气魄,却也值得称道了!” 余忘忧道。 “莫非你已察觉端倪?” 余公横道。 “若想有大成就,有时确实要剑走偏锋!” 余忘忧道。 “要不,我们也来个小赌怡情,跟投一些!” 余公横笑道。 “若是如此,我们岂非有作弊之嫌!” 余忘忧却是一摆手道。 …… ‘忘忧赌坊’,角斗场。 “擂台之上,可以使用任何攻击方式,亦可以攻击彼此所有部位,生死由命,不死不休!你们听明白了吗?” 擂台内妙龄少女检查罢崔滔与乐无言周身,确实并未私藏任何其它武器之后,简短向二人述说擂台规则。 “锣声响起,便是开始!” 她看两人皆是点头认可,语罢之后,便退至擂台之外。 “咚……” 一声锣响之后,擂台内两人也是摆好架势,准备做生死之斗! 四周看台上,却是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助威声。 “打死乐无言!” “杀了他!” “争取三连胜,干死他!” …… 擂台内随着锣声消散,气氛亦是一变,两个相对而立的少年,眼中人性的光芒辉飞快消逝,取而代之是野兽的贪婪与与凶煞之气。 生死由命!不死不休! “杀!” 崔滔一声怒吼,右掌紧握成拳,一记重锤,向乐无言面门轰击而去。 他虽并非修真者,这一拳亦没有任何其它力量的加持,纯粹就是肉身之力。但其毕竟经过许多场生死较量,能存活下来,定是有其可取之处。 他相信,他这一拳速度不慢,力量也是极大。若是击打在了乐无言面门之上,定会让乐无言口鼻喷血、头晕目眩!虽未必能一击而胜,却至少可以让乐无言损失六七成战力。 乐无言身材相对崔滔显得瘦弱不少,显然若是进行力量对拼,恐怕绝撑不过一时三刻。 他亦知若论综合实力,也非崔滔对手,但崔滔已是连战两场,虽然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但体力损耗两三成,还是有的。 在登上擂台之前,他已想好了应对之法,那就是以拖待变,虽然力量身高皆处于劣势,但他身材瘦小,脚下灵活,闪转腾挪,却也是其优势。 以已之长,攻彼之短! 虽说‘先发制人,后则为人所制’,但有时却也要以不变应万变! 乐无言一双眼眸之中,亦是聚精会神,满是杀气,一直凝望着崔滔。 他见崔滔一记炮拳直奔面门而来,心中虽吃惊于那一拳的威力,但身体却突然向侧面躺倒,而后尽力翻滚,远离崔滔拳脚的攻击范围。 崔滔看乐无言竟然主动躺倒,用一种极其猥琐的方式,躲过他势大力沉的一拳,心中亦是略一诧异。 他却也不待乐无言起身,一个箭步便跃至乐无言身侧,大力一脚便向乐无言头部踹出。 乐无言翻滚之下,其力已尽,看那脚来势迅疾,已避无可避,只得以双臂架于脸前进行格挡。 他只感觉崔滔一脚踏在右臂之上,虽未一脚将右臂踏断,却也感觉一阵钻心之痛,好在他借崔滔一脚之威,向侧面翻滚出三尺之地,而后迅捷起身,又是双目紧盯着崔滔。 “小子,你就只会躲吗?我看你能躲得了几次!” 崔滔一声怒吼,又是欺身而上,两手化拳为爪,就向乐无言胸前衣衫抓来。 乐无言却仿佛已知晓崔滔心中所想,竟然又是一个就地翻滚,随手将上身衣衫飞快脱下,而后甩向崔滔。 崔滔看乐无言衣衫袭来,阻挡了其视线,只得将衣衫一把抓在手中。 却不想,就是这转瞬即逝的时间,乐无言竟然右手食指与中指齐出,若二龙取珠之状,迅速而精准插入了崔滔眼窝之内。 一股温暖之感瞬间包裹住了乐无言食指中指! 一击命中,乐无言食指中指皆是弯曲如鹰爪,竟然将崔滔眼球抠出!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呼,崔滔只感觉眼前血红一片,便目不能视物,他只感觉眼眶之中,血水喷涌而出,一种发自灵魂骨髓的痛楚,让他痛极而怒,双拳齐出,正轰击在乐无言胸膛之上。 登时乐无言身体倒飞而去,一口鲜血喷出,竟然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仿佛已昏死了过去。 而四周赌客原本以为崔滔乐无言两人对决,应该是碾压局,却不想异变陡生,乐无言竟然抛出衣衫阻挡崔滔视线,进而竟然一击刺瞎崔滔双眼。 人一旦失去双目,目不能视物,已失先机!恐怕失败是早晚之事! 还好崔滔含怒一击,似乎已将乐无言重创,似乎已昏死过去。 看台之上原本人声鼎沸,突然之间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英远策英慕雪看擂台之中变故,原本紧绷的脸庞,却是显露出了几分喜色。 杨盏却是心中一惊,他实在没想到乐无言把握机会的能力如此之强,而且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下手却是迅疾而狠辣! 他原本心中有十成把握,现在却已只有六七成胜算。 “杨盏,你一场赌斗,你恐怕要失望了?” 英远策望向杨盏道。 “哼!却也未必,现在崔滔不过重伤致盲,可是乐无言一动不动,仿佛已被崔滔一击轰杀了!现在论胜负,恐怕还为时过早!” 杨盏却是冷哼一声道。 第43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愤怒可能使人失去理智,但也可能激发出强大的潜力! 双目已盲的崔滔满脸血污,表情因痛苦而显得狰狞可怕。 他犹如一只重伤的野兽,强忍着剧痛,口中发出愤怒的呜咽与低吼。 他现在虽然受伤,而且余生可能与黑暗为伍,但毕竟这场对决胜负未分,生死未决!他虽伤在了乐无言的手中,但却已下定决心要扼断乐无言的咽喉。 他现在虽然已看不见乐无言伤势如何,但乐无言口喷鲜血之声,显然也是受伤不轻,甚至可能已昏厥了去。 他循声而去,双脚步步为营,向乐无言身边缓缓挪去。 看台上投注崔滔获胜的一众看客,本看到崔滔已瞎,已极难取胜,却又见崔滔强撑身体,竟然向似已昏死过去的乐无言挪移而去,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几丝获胜的希望——毕竟现在崔滔依然站着,而乐无言却已经倒下,生死不知。 若说原本崔滔与乐无言这场对决,乐无言几乎没有一丝胜算,但是现在崔滔双目已盲,若是乐无言并未被崔滔一击轰杀,那么可以说两者胜算已是五五开。 现在乐无言伤势究竟如何,是否还有一战之力,已经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这关系到这一场赌局的输赢! 擂台内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了,但是匍匐在地的乐无言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崔滔感觉脚尖已触碰到一个坚硬之物——那是乐无言的颅骨。他已状如疯癫,俯身一拳大力向乐无言颅骨锤击而去。 乐无言感觉胸间多条肋骨似被崔滔打折,亦是剧痛难耐,进而导致一口鲜血喷出,虽然也是受了很重的伤,但他却并未真正昏厥,一动不动,正是为了等待下一次攻击的良机。 当他感觉崔滔触碰到其颅骨之后,便是强忍胸间剧痛,勉强侧身躲过崔滔势大力沉的一拳,而后蓄力一脚‘兔子蹬鹰’般踹向崔滔下体。 崔滔一拳击空,已觉不妙,却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下体已被一击重创。他只感觉下体之内传出鸡蛋被捏碎的声音,那种剧痛已无法用语言形容!顿时,他痛得面色惨白,倒吸凉气,双腿一软,竟然瘫软在地。 乐无言却是乘胜追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崔滔面门之上。 崔滔只感觉鼻梁骨已被打断,口唇亦是鲜血直淌。满脸血污的他,在接二连三重创之下,却已失了好勇斗狠之心。 他此时怒气恨意在不断衰退,彻骨的痛楚和死亡的恐惧却不断折磨着他。 不过片刻时间,崔滔身体虽然在微微抽动,却已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满脸皆是痛苦之色与凄惨的求死之声! 乐无言经过生死搏杀,体力亦是消耗巨大,他将周身余力皆是灌注于右拳之上,而后大力轰向崔滔喉结。 他只听崔滔喉结发出一阵咯咯呜呜的哀鸣,而后头一歪,已然气绝身亡! 胜负已决,生死已定! 这场角斗的结果显然出乎绝大部分赌客的预料,他们其中已经许多人开始骂娘了,但却也显然改变不了输了赌注的事实。 英远策、英慕雪看着擂台内胜负已分,心中亦是十分喜悦,看似瘦弱毫无胜算的乐无言,最终竟然战胜了,确实给他们带来了意外之喜。 兄妹二人皆是望向丁符,却见丁符面上却是一副茫然无措状,毫无欢呼雀跃的喜色。 “丁符,这一把我们赌赢了,你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 英慕雪不解问道。 “没什么,我也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当真侥幸!” 丁符道。 他语罢,却是望向身侧的杨盏。 杨盏脸色已铁青,眉头紧皱,面上阴晴不定,他心中既有不解,也有懊悔。 他亦转头望向丁符,却并没有在丁符的脸上看到任何胜利者的喜悦,亦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发动‘凝眸透视术’,去探查一下崔滔与乐无言两人的综合实力。 “丁兄,这一场你赢了,为何你面上却是毫无喜色?” 杨盏知道胜负已定,再后悔结果也不能改变,但丁符面上表情却让他心生疑虑,敢赌上几乎全部身家,若非胸有成竹,便是运气使然。他当然知道丁符绝不会毫无隐瞒袒露心迹,却依旧问道。 “纯粹就是运气好罢了!我也没想到这一把重注竟然押对了!原本以为少了四肢之后,人生乐趣已不多,与修炼一途已无缘,要晶石做什么!与饮食宴乐亦无缘,要金币做什么!本已抱破釜沉舟之心,却不想竟然绝处逢生,倒是也让人感觉意外非常!” 丁符望向杨盏解释道。 擂台内妙龄少女复至台上,宣布了角斗结果。 胜利者却并没有得到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呐喊,失败者却已如死猪般被抬出擂台。 “现在结果已出,投注崔滔胜者赌注皆没,投注乐无言胜者,可将如意戒放入吞噬空间之内,按所投赌注三十倍返还。如今角斗场尚余两场对决,下一场对决两刻钟之后进行。” 妙龄少女言罢,缓缓退出擂台。 丁符、杨盏、英远策、英慕雪一行四人随着人流,亦是来到角斗场外,向驭风台缓步而去。 “丁兄,你这一场豪赌,当真受益匪浅!让我杨盏都心生羡慕,如今丁兄如意戒内之家当,恐怕已远超一般寻常家族一年之收入了!” 杨盏恭维道。 “这原本不多的家底,突然翻了三十倍,当真算得上一笔横财,哎,害得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杨兄,若是我拿出一半家当,解除那两张灵契,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丁符止住前行的脚步,望向杨盏道。 “我如意戒中,现有七千八百枚极品晶石,三十九万枚上品晶石,一百五十六万东洲金币,莫说是一半,哪怕三分之一,杨见若无机缘,恐怕亦不易攒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况,英兄与我四肢哪怕俱失,于杨兄貌似也并无太大好处,无论是作为修真者,还是凡夫俗子,我这家当的一半,孰轻孰重,想必杨兄是个聪明人,自会斟酌决断!” 他看杨盏似在犹豫,便又解释道。 “我若当真是个聪明人,哪怕输了这第一场,也应该跟随丁兄下重注的!” 杨盏对丁符之语自是心动无比,可是他亦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足够的实力,却拥有极多的财富,并不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 何况,在角斗场内,杨盏已察觉至少几十道不善的目光,盯在丁符身上,自古财帛动人,虽然‘忘忧赌坊’内不可伤人,亦不可杀人。可一旦离开之后,恐怕觊觎丁符身上财物者并不在少数。 “噢,杨兄言外之意,是决意将灵契之约进行到底了!” 丁符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我若以两张灵契为交换,获得丁兄财物,岂非取之无道,乘人之危,而且有亵渎上苍之嫌!” 杨盏道。 “哎,这一下子身价暴涨,仿佛四肢都变得更加金贵了,实在是舍不得!不过,杨兄既然心意已决,那丁符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丁符长叹一口气道。 第44章 白龙好酒 “英兄,角斗场已见识过了!这种既非敌对关系、又无血海深仇、又无个人恩怨的两人,却要生死相搏,互置对方于死地,仔细想来,心中还是感觉有些残忍!却不知驭风台是否如角斗场这般血腥残忍!?” 他听杨盏面对如此丰厚代价,却依旧要将赌约进行到底,只得无奈摇头,而后望向英远策问道。 “角斗场决胜败者是人,其数为二,必要决出生死方止;驭几台决胜败者是物,其数为九,却只要决出速度最优者即可!不过驭风台与角斗场相较,若想要从中取利,难度恐怕更大!” 英远策说道。 “为何驭风台难度更大?” 英慕雪问道。 “试想,角斗场对决者只有两人,非此即彼,每一场无论投注何人,皆有一半胜算。可是这驭风台就不大不相同,其有九道,也就是说只有九分之一的机会取利。” 英远策道。 交谈之间,竟然路过一处酒肆。 酒肆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共有十二个酒架,酒架高皆约一丈,共长约九丈。上下层次分明,大坛小罐琳琅满目。 酒肆一侧共有六桌二十四椅,桌上皆备四杯一壶,以供路过之赌客歇息饮酒。 “杨兄,我们也算有缘,不如我们坐下小酌两杯,再去驭风台不迟,你看可否?” 丁符却是不待杨盏回话,却已至酒肆,买来两坛最贵的陈年佳酿。 “想不到此时此刻,丁兄还有如此雅兴,倒也难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盏看丁符英远策英慕雪三人已各自坐下,只得识趣坐下。 坛并非大坛,四人推杯换盏间,不觉一坛已见底。 丁符正欲拍开另一坛之泥封,却见英远策竟然将其拦下。 “英兄,你这是为何?” 丁符不解道。 “驭风台和角斗场,每日场次皆有限制,现在这个时间,恐怕驭风台所余至多也不过三五场,而我们过去也要一段时间,这酒我们恐怕是不能尽兴了!” 英远策自知驭风台一天共计一百场赌赛,运气差者,甚至可能一百场中一胜难求,甚至有些赌客为了增加获胜的概率,会同时下注,哪怕如此,整体看来也是输多赢少。 是以驭风台对于追求高效快捷刺激的赌徒而言,并不是太好的选择,毕竟偶然性太大,除非逆天的运气,不然不可能一击命中,甚至可能连输十场二十场亦是常有之事。但若是生死赌斗,却也可能是个无解之局。 丁符为他如此付出,而且仿佛正是鸿运当头,是以出言劝道。 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丁符自然是明白的。 他果然抱起还未开封的美酒,紧跟着英远策的步伐向着驭风台而去。 …… ‘忘忧赌坊’,驭风台。 丁符原以为驭风台,顾名思义应该是方方正正、宽阔无比的建筑,至入其间,方知是一场误会。 驭风台竟然分为前台和后台两部分。 台前只有两大部分组成,其一正是驭风台赌客的座位,其二正是九条共计百余丈的环形驭风赛道。 无论是赌客座位还是驭风赛道,皆是呈圆形。 而后台面积几乎是台前的两倍之大,它与前台大体呈圆形不同,而是呈长方形, 长方形又被分割成了四五十个小的长方形,每个长方形格子名为兽舍,每个兽舍里都豢养着近百头用以赌赛的训兽。 训兽种类繁多,有闪电狼,疾风豹,摸天猴,剑齿狮,啸月虎,金背鳄,银耳猪,狼牙犬…… 角斗场与驭风台最大的不同,便是角斗场内对决者,无论如何变,对决者始终是人。而驭风台对决者却是随机自抽取训兽品类,以充当本场比赛的赌具。 丁符几人来到之时,驭风台所余比赛场次仅余两场,而本场的赌具也已抽完毕,是一种称之为‘灵缇雪狐’的狐类。 ‘灵缇雪狐’ 成年长约三尺,皆是其色如雪,皮毛光滑,四爪强键,奔跑如风,性情温驯。 是以‘灵缇雪狐’即可用于进入竞速比赛;又因其外表可人,亦可充当宠物;又因其天性好动,皮毛冗长而耐寒,肌肉紧实,肉质鲜美,亦是剥皮以为衣,食肉以为食。 丁符杨盏英远策英慕雪四人已至训养‘灵缇雪狐’的方格前。 原来这驭风台却还有一处与角斗场更大不同,这便是如果一旦选出某一类训兽进行下一场比赛,所有赌客皆可至其兽舍挑选自己中意的训兽参赛,当然这需要额外付出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若是无人挑选,则训兽师就会随机挑选九只训兽参加本轮比赛。 虽然驭风台赔率皆是十倍,看上去收益率确实不错,但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代价却也相当昂贵。 几乎所有赌客皆是想以小搏大,而且亦皆知长赌下去定是输多赢少,而且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选出之训兽定能取得最终胜利,是以驭风台的比赛,虽然有选兽这个权利,但真正愿意为之付出代价者,却并不多。 杨盏却是驭风台的常客,而且他凭借修习的魂技‘凝眸透视术’,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只不过这魂技对于灵力的消耗亦是巨大,以他灵翼境的修为,一日之内最多催动四十次,而今日他已动用了三十六次,几乎达到了极限。 他虽然不知丁符是否会参与此次‘灵缇雪狐’的比赛,但谁会嫌自己囊中金币晶石过多呢!? 他催动魂技,向兽舍之内的‘灵缇雪狐’扫视而去。 【精力,九十】 【体力,九十六】 【耐力,九十二】 【速度,九十五】 【胜率,九十八】 【根骨,极佳】 【过往,未曾一败】 最终在他仔细搜寻之下,最终选出了整个兽舍内综合实力最强,必胜的一只‘灵缇雪狐’。 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交到兽舍内训兽师手中。 训兽师则是拿出一个红章,将一个鲜红的‘一’字印到杨盏选定‘灵缇雪狐’的皮毛之上,以作一个鉴证。 “丁兄,带此场共计两场,丁兄是欲快刀斩乱麻,还是稍待观察,再做决断!” 杨盏看事情已定,便望向一脸茫然的丁符道。 “杨兄既然如此急切,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我就随便选一个吧!” 丁符作狠下决心状,然后道。 “若是如此,那我先去前台等候三位了!” 杨盏却已不等丁符英远策英慕雪三人,便独自行前台而去。 “敢问,这些‘灵缇雪狐’都有名字吗?” 丁符看杨盏远去,却只是一笑置之,转头问训兽师道。 “在寻常人看来,它们皆是一样,但于我而言,它们皆是我的孩子,每一个自然都有名字!” 训兽师回答道。 “适才杨公子所选择‘灵缇雪狐’,是何名字?” 丁符问道。 “它名叫白龙,可以说是这间兽舍的王者,只要有它参加的比赛,它必定就是冠军!” 训兽师道。 “若如此,杨公子每逢‘灵缇雪狐’比赛之时,选白龙参赛,岂非逢赌必赢!” 丁符笑道。 “公子有所不知,凡参赛一次,五轮之内是不可重复参赛的,何况这后台共计五十四座兽舍,有时一两月也未必轮得上一次!” 训兽师回答道。 “丁符,训兽师都说那白龙参赛,定是冠军无疑,我们要不就待下一场,再做定夺吧!” 英慕雪道。 “那只皮毛粗糙,两眼无神,无精打彩的‘灵缇雪狐’叫什么名字?” 丁符没有回答英慕雪之语,却是指向兽舍内一只‘灵缇雪狐’道。 “它的名字叫好酒!” 训兽师道。 “这个名字倒是很特别!” 丁符道。 “不错,这个家伙是无酒不欢,不过这家伙已近半年没有参加过训练了,更是没有参加过一场正式比赛,几乎已经是混吃等死的状态了!莫非公子要选它!?” 训兽师道。 “这个名字我实在喜欢,那我就选它吧!” 丁符道。 “丁兄,你莫不是喝酒烧坏了脑子吧!随便换一只也比好酒强,你看它腿都站不稳,走路都想摔倒,怎么可能参加竞速比赛!” 英远策却是大惊失色道。 “公子,你这是认真的吗?” 训兽师道。他看丁符已将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递到面前,亦是感觉匪夷所思! “你看我的表情认真吗?” 丁符一副认真而严肃的表情。 训兽师无奈,只得收下丁符所付之资,进则在好酒皮毛之上印上一个鲜红的‘二’字。 “我选了好酒,只是给了它一个出场的机会,至于在前台,我会不会下重注,还是会再三思量的!” 他看着英远策英慕雪眉头紧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出言宽慰道。 第45章 好酒醉酒 “万丈红尘一杯酒,可灭胸中千般愁!卧冰饮雪宿醉日,浮云白衣不如狗!” “难道你也曾有过一段伤心事吗?” 丁符看好酒一副无精打采、毫无斗志之状,口中低声念念有词道。 他随之拍开怀中所抱陈年佳酿之泥封,随后美酒入喉,眼中竟然已有淡淡醉意。 兽舍内好酒仿佛闻到了飘散而来的酒香,竟然摇摇晃晃觅着酒香,向酒坛而来。 不过三丈左右的距离,好酒却走得歪七扭八拐,都走不成一条直线,而且还摔倒了足足有六七次之多。 驯兽师无奈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丁符为何会为一条路都走不稳的‘灵缇雪狐’花费不小的代价,就为给其一个出场的机会!? 英远策英慕雪看好酒孱弱无力的模样,更是对丁符的行为感觉无法理解,但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不知,我能否摸摸它?也许它也正需要一些鼓励!” 丁符看着好酒跌跌撞撞,最终来到他的面前,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宛如看到了曾经身陷绝境死地而绝不轻言放弃的自己。他的眼睛中已含着醉意,但目光却温柔地看着好酒,问驯兽师道。 “丁公子,其实你现在已是好酒新的主人,无论你是想抚摸它,亲吻它,拥抱它,甚至打骂它,折磨它,杀了它,都是可以的!从你付出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之后,你已掌握其生死大夺!” 驯兽师笑道。 “那如此说,我让好酒做什么都可以?!” 丁符问道。 “只是这些低级兽类,并无灵智,不然你让它给你唱歌、跳舞、抚琴,都可以!” 驯兽师道。 “我若是想灌它喝下这坛中之酒,亦可以!?” 丁符问道。 “自然可以,不过它若不喝酒的话,一场比赛共计五圈,在决出冠军之时,它或许跑不动,但至少还能走一圈半圈,若是饮了酒,它恐怕要直接趴窝了!” 驯兽师笑道。 “它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冠军,那多走一圈半圈和趴窝,也没有太大差别。” 丁符又将坛中酒饮了一口,感觉其中尚余多半,便将酒坛一伸,递到好酒嘴边。 “你若当真想喝,就给我一个表示,好吗?” 丁符问好酒道。 驯兽师及英远策英慕雪皆已感觉丁符恐怕已经醉了,一个人若是非醉,岂会与一个未开灵智的兽类对话?! 禽类兽类,根据能否吸纳天地五行之气,而强大自身,分为凡禽凡兽与灵禽灵兽。 凡禽凡兽也并非绝对不能突破血脉禁锢,进而进阶成为灵禽灵兽,但这几乎都是万中无一的极端存在,若非吞噬了天材地宝,但要有逆天的机缘。 而能口吐人言的灵禽灵兽,修为至少要达到天阶。 ‘灵缇雪狐’五洲之人皆知,乃是一种极其平凡而普通的兽类,虽其名冠一‘灵’字,但却是灵活之‘灵’,灵巧之‘灵’,而并非吞吐天地灵气之‘灵’! 好酒看丁符将酒坛送至其嘴边,两只前爪兴奋抓地,鼻息竟然渐渐粗重了起来。 丁符恍惚间看到好酒轻微点头,而后身形侧倒,一个翻滚,做出了一个背靠大地,四脚朝天的模样,而两个雪白的前爪,不断向下扒拉,片刻后动作停止,前后四爪竟然皆是向中间汇拢,竟然形成了四个支点,仿佛示意他将酒坛放置于其四爪之上。 英远策英慕雪亦是大奇,他们虽然见过小猫小狗让主人给其抓痒时,会四脚朝天状,却从未见过‘灵缇雪狐’亦会这一动作。而且好酒这一动作,快捷而迅速,看上去熟练无比。 “两位莫要惊奇,这好酒一旦闻到酒香,只要将酒递到其跟前,它就会做出这个动作,而且更让你们惊奇的还在后面!” 驯兽师看英远策英慕雪二人做瞠目结舌状,便出言解释道。 更大的惊奇,英远策英慕雪已看到! 丁符亦是将信将疑,将坛口朝上,坛底向下,放置于好酒四爪之上。 酒坛稳稳立于好酒四爪之上,而后好酒四爪缓慢微调,两只后爪紧扣着坛底边沿,两只前爪却紧抱着酒坛最宽处,不断倾斜。 很快,坛中酒出似银线,粗细大约成年人食指宽窄,不绝如缕,呈一条流畅的曲线,倾泻进好酒口中。 随着倾斜角度不断加大,酒坛中酒已越来越少,而好酒的肚子已变得越来越大,原本以身材纤细着称的‘灵缇雪狐’,竟然已臃肿如中年妇福的油腻男人! 最后一滴酒尽,好酒却已是醉眼惺忪,眼睛缓缓闭上,四爪亦再无力托举酒坛。酒坛摔至地面,已是四分五裂,而好酒已瘫软如泥,仿佛已完全醉了! “丁公子,我早就告诫过你,可惜你不听,好酒已趴窝,恐怕现在莫要说让它走,恐怕就是动一动都不能了!” 驯兽师望向已半醉的丁符,无奈道。 “醉了……岂非更好!” 丁符口齿已不再伶俐。 “醉了岂非更好!哪里好?” “若是醉了……岂非无论痛苦还是……快乐,岂非都会变少!” 丁符道。 “若是醉得更深了,不但会少,而且还会没有!” 驯兽师道。 “好酒已醉,丁公子莫非还执意让它参加本轮赌赛吗?” 他看丁符在英远策搀扶之下,才勉力站稳,又是开口问道。 “一个……以速度见长的‘灵缇雪狐’,若一生……没有参加过一场竞赛,岂非……如一个女人一生没有做过母亲,一个男人一生不曾醉过一次,皆……是一种遗憾!” 丁符倚在英远策身上,努力睁开眼睛,吃力道。 驯兽师努力点头,他已明白丁符言下之意。 “为什么同样付出一百上品晶石和一千东洲金币,丁符能成为好酒新的主人,但杨盏却不能成为白龙新的主人?是你忘记提醒杨盏了吗?” 英远策英慕雪搀扶着丁符准备离开兽舍,却是突然回身问驯兽师道。 “英公子,你若是有许多块田地,耕种不完,而刚刚好有人要买,你会将最肥沃的土地与人,还是会将最贫瘠的土地与人?” 驯兽师笑笑道。 驯兽师的话本也无错,只是无论多么肥沃的土地,若是没有悉心打理,也会渐渐变得贫瘠;而无论多么贫瘠的土地,只要用心去管理,也会渐渐变得肥沃。 只是很多人不愿意等!亦很多人不愿将养料浪费在贫瘠的土地里! ‘忘忧赌坊’,驭风台,前台。 驭风赛道共计九条,标号自一至九。 每条赛道出发之地,皆已摆放着一个灵力幻化的兽笼,笼中皆是约束着一只‘灵缇雪狐’。 杨盏所选白龙正在一号道,而丁符所选好酒正在二号道。 杨盏英远策英慕雪三人已就坐,丁符却是斜靠在英远策身上,竟似已醉,而且鼻中已在发出轻微鼾声! “实在没想到丁兄好酒,酒量却是如此浅薄!倒是让人意外!” 杨盏闻着丁符满身的酒气,不由皱眉道。 “杨兄所言不差,只不过,好酒与酒量好,本就是两回事!” 英远策却是解释道。 “此话倒也不错,而且若当真醉了,至少还有个好处!” 杨盏笑道。 “什么好处?” 英远策问道。 “斩去四肢的时候,或许疼痛会轻上不少!” 杨盏在笑,在他看来丁符醉酒,也许正是不敢面对这一场的赌局,甚至是想逃避这一场的赌局。 不过,他却并不打算让丁符逃避下去。 “丁兄,本场角逐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场赌赛,丁兄还要参与吗?” 杨盏轻拍丁符肩膀问道。 “什么?……要……开始了吗?” 丁符却是头也没抬,嘴中断断续续嘟囔道。 “现在兽笼已到位,列位客人请下注。本场比赛为‘灵缇雪狐’竞速赛,共计五圈,先跑完全程者胜,赔率十倍。每个座位旁吞噬空间之上皆有数字,对应各道,先选定数字,再将赌注投入吞噬空间即可。请列位买定离手!竞赛即将开始!” 一个妙龄少女宣读完赌赛规则之后,便缓缓而退。 “丁兄,快要开始了,莫非丁兄要待下一场了吗?” 杨盏选定一号后,将其赌注投入吞噬空间之后,又是连拍丁符道。 “等?!不……等了……横竖都是死,看杨兄选了一号,我就……二吧!” 丁符勉力睁开眼睛,看到杨盏果然选了一号,便是直接选了二号,然后手脚虽是有些不灵便,却是又将全部家当一股脑塞入了吞噬空间之内。 杨盏放眼向二号赛道望去,他却看到一个仿佛已死去的‘灵缇雪狐’,僵卧于兽笼中不见丝毫动静。 英远策英慕雪却是想拉却没有拉住丁符,只得无奈做罢,而丁符将赌注投入吞噬空间之内,仿佛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是鼾声微起。 第46章 花开四季,芳香长留,人生四季,初心不改 杂诗曰:生而为人遇不良,福祸无门两茫茫,任它云卷风雷荡,我自酣睡梦正香。 英远策深知丁符与杨盏灵契之约,相对于杨盏而言,无论胜负,并无太大心理压力。反倒是丁符与他,虽然输了赌约,未必会死,但后半生恐怕定会过得凄惨无比。 他听丁符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以及微微的鼾声,也并不似在装睡,而且无论真睡还是假睡,对于赌赛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丁符为何有如此心境,如此情景之下,竟然还当真睡得着,更睡得香,莫非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投注完毕,吞噬空间锁定!现在比赛马上开始!” 扩音阵法内传来一个粗犷浑厚的男音道。 只听那声音落下,九个灵力幻化的兽笼皆迸然碎裂,其中八只‘灵缇雪狐’,如离弦之箭,舍命向前狂奔而去。 其中居前者自然是杨盏所选择的一号道白龙。 而丁符所选择二号道好酒却依然躺倒于赛道上,一动不动。 不过除了英远策和英慕雪之外,却也没有人关心二号道上好酒是死是活,因为除了丁符之外,本就无一人押注好酒。 若是没有利害相关,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 英远策与英慕雪的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到丁符选定的好酒,竟然如同其新主人一般似乎已沉沉睡去,而且看不到丝毫将会苏醒的征兆。 他们的心,原本看到丁符将所有家当全投给好酒时,就已凉了半截。现在比赛已正式开始,而好酒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无论是第几道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显然第二道的好酒,已无丝毫机会。 他们现在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就是现在居于首位的白龙,后半程耐力不足,体力不济,而被其它‘灵缇雪狐’所超越,那么这一场赌赛,他们虽然未胜,却也算没输,就还有再来一把的机会! 但是他们的心已在下沉! 已经是第三圈了,除了依旧昏醉于地的好酒,其它七只‘灵缇雪狐’,已明显看出后继乏力,奔跑速度已明显下降。甚至有两只‘灵缇雪狐’,因口吐白沫,而无法跑动,已缓慢散起步来。 杨盏所选白龙却依旧如一道白色的闪电,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还有隐隐加速冲刺之感。 已进入第四圈了,白龙的优势已不可撼动!它的跑姿依旧连贯而流畅,细长的腰身一曲一伸之间,仿佛不知疲惫,而雪白的四爪有节奏的踏落,荡起阵阵黄色的飞尘,飞尘凝聚不散如烟如雾,而它正如一条白色的游龙遨游于烟雾之上! 第四圈赛程已过半! 虽然前三圈之后,本场赌赛已经没有了悬念,不过总要等一个结果,最终的结果! 英远策英慕雪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已不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只有弱者,才相信运气,才一直希冀奇迹的发生! 而强者,一直相信的是自己,以及自己的实力! 现在白龙哪怕放慢速度,慢慢走到终点,甚至再慢一点,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竞争对手,实力确实悬殊太大了! “时间已不早了,这场赌赛应该结束了!” 杨盏望向双眸紧闭的丁符英远策英慕雪,充满了轻松惬意。 他已长身而起,准备伸伸懒腰,振作一下精神。 “结束了吗?” 丁符正在此时悠然醒来,他似醒酒了一般,向赛道内望去。 “这不是还没结束吗?这是第几圈了?好酒怎么还没醒来,难道天要绝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丁大公子吗?”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点哭腔。他虽不知已是第几圈,但看好酒躺倒于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知本场赌赛已无任何胜算。 “唉!已是最后一圈了,我早就说过,随便选一个都比好酒强,可是你就是不听,这回傻眼了吧!从始至终,好酒动都没有动过!” 英远策睁开眼睛,看到白龙已加速向终点冲去,无奈道。 “唉,原来以为我吉星高照,鸿运当头,原来杨兄才是天选之人!只是可惜了我的所有家当!” 丁符望向杨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人生如戏,岂能次次都是主角!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这一场也无妨,毕竟我们还要加赛一场以决最终的胜负!” “只不过奉劝丁兄,若有来日,赌斗切勿倾其所有!毕竟,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好下去!” 杨盏看白龙已几乎要冲过终点,他言罢,饶有深意地望着丁符道。 白龙距离终点已不过一箭之地,不过几个纵跃,就将取得本场赌赛的最终胜利。 看台上已经有人起身离开座位,有些人骂娘,有些人却是兴高采烈! 原本在醉梦中的好酒,仿佛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他缓缓转头,望向身后不过咫尺之遥的白龙。 “嗷呜!嗷呜!” 它双目之中已无任何醉意,反而射出两道精光,而后两声低吼。 本已近在终点咫尺的白龙听到好酒两声低吼,却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灵魂与气力,四爪一软,周身颤抖如筛糠,看着终点近在咫尺,却是无法动弹分毫。 而其身后其他的‘灵缇雪狐’,皆是如白龙一般,躺倒于地,周身上下颤抖不止! 赛道内突然的变故,让原本将要退场的人,又将目光转向赛场内。 九个赛道,八只‘灵缇雪狐’,仿佛置身于万里冰封、寒风刺骨的严冬,在不住颤抖之后,皆是停止了任何的动作,甚至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它们仿佛已经死去。 它们自然未死!它们的眼睛依然睁着,而且眼光中充满了战栗与害怕——那仿佛是一种刻在灵魂最深处,流淌在血液骨髓里的恐惧! 好酒已动! 却非跑动,而是移动! 它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向前方走着,它虽然走的很慢,却也很稳! 从容而优雅! 它也许是本就奔跑不起来,或许是要彰显与其他‘灵缇雪狐’的不同! 最晚起步者,走得最慢者,却要成为本场赌赛的最终胜利者! 走得慢,却只要一直坚定走下去,最终终会到达! 花开四季,无论盛开还是凋零,芳香长留! 人生四季,无论酸甜苦辣还是悲欢离合,初心不改! 应该到达者,终会到达,或早或晚! 应该胜利者,终将胜利,或现在,或将来! 好酒已达,也已胜利! 杨盏的脸先是铁青,继而煞白,又变通红,再变惨白。 他只感觉胸中一口闷气,如一块巨石已令其无法呼吸,脏腑之内更是五气乱窜,气血翻涌。 “啊噗!” 最终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眼前一黑,竟然昏死过去。 第47章 三光聚神鼎 突然的变故让丁符英远策英慕雪三人皆是一惊,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杨盏哪怕两场赌斗输了,却也并没有伤其筋骨,怎么会气血攻心,口喷鲜血! 丁符攥掌为拳,大拇指伸出,大力向杨盏人中按压而去。 杨盏兀然睁开双眼,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似乎无法接受最终的结果。 人生一世,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坎坷挫败总是难免。 不过若是一个人,原本高高在上,立于云端,突然一下子掉入深渊之中,这种巨大的反差,一时之间,恐怕没有人接受得了! 有些事情,接受不接受,结果却已都无法改变! 在好酒四爪踏过终点线的瞬间,又是身体一软,再次昏睡了过去。 此时,其它八只‘灵缇雪狐’,方才缓过神来,仿佛身上的束缚被解除,皆是缓缓走向终点。 而在终点线上,亦是凭空出现九个灵力幻化的兽笼,将九只‘灵缇雪狐’皆是纳入笼中,复被带回兽舍之内。 驭风台上,有赌客渐渐离场,亦有赌客等待下一场赌赛。 杨盏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顺气丹’吞入腹中,片刻之后,其面上渐现红润之色。 “实在没想到,丁兄不但义薄云天,豪气干云,而且还具伯乐慧眼,我虽输得莫名其妙,却也心服口服!” 杨盏无奈道。 “不过是侥幸罢了,正如杨兄所言,人生如戏,岂能次次都是主角。不过杨兄如此看重结果,却也出乎丁符意料!” 丁符道。 “哎,本想着,赢一场局,争一口气,却没想到遇到丁兄如此深藏不露的对手……” 杨盏被丁符连胜两场,他心中虽然怀疑丁符定是暗中使用了某些千术手段,却也无真凭实据。 愿赌服输,他只得将一纸灵契拿出,递至丁符面前,这张灵契,正是其与英远策相约之灵契。 “没想到杨兄果真是爽快之人,那就却之不恭了!” 丁符拿过杨盏递出之灵契,将其置于掌心,一团火芒喷出,不过几息之间,便将那纸灵契焚归虚无。 英远策看那灵契焚化之后,瞬间感觉周身密布的无形枷锁也随之消散,身心俱是无比轻松舒畅。 “此间事已了结,另一灵契就请丁兄自行去取吧!来日方长,愿我们有缘再见!” 杨盏语罢,汇入离开的人流,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丁符英远策英慕雪却是向灵契台而来,那掌管灵契台的老者看到三人自远处走来,便已将丁符与杨盏签署之灵契寻出,然后放置于柜面之上。 “实在没想到丁公子,竟然是最后的赢家,倒是当真出人意料!这是两位签署之 灵契,还请丁公子处置!” 老者看三人已至面前,将灵契拿起,恭恭敬敬奉至丁符身前。 “老丈太过客气,让丁符都有些受宠若惊!” 丁符亦是拱手深拜后,毕恭毕敬将灵契接过。 “无论何时,无论老少,强者胜者总是更能得到尊敬和重视!” 老者却是笑笑道。 “敢问老丈,我是否可以任意处置这纸灵契?” 丁符又问老者道。 “丁公子现在已是这张灵契所有者,自有处置之权!” 老者回复道。 “敢问老丈谷主何在,能否有幸一见!” 丁符问道。 “噢,丁公子要见谷主做什么?” 老者问道。 “我想请谷主卖与我一件东西!” 丁符回答道。 “东西?什么东西?” 老者又问道。 “我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 丁符道。 “若如此,那我们小赌一把,你若赢了,马车归你,你若输了,马车亦归你,不过要花费一百上品晶石,你可愿意!?” 老者问道。 “敢问老丈要赌什么?” 丁符问道。 “就赌——你猜猜我是谁!?” 老者笑道。 “莫非老丈便是‘忘忧谷’谷主?!‘忘忧赌坊’的当家之人!?” 丁符沉吟片刻,眉头渐渐舒展,而后半信半疑道。 “怪不得能连胜杨公子两场,丁公子运气果然爆棚!我正是余危崖!那辆马车已修复完成,丁公子若要离开,随时可以启用!” 余危崖道。 “近几日舟车劳顿,还未曾好好歇息!已感身心疲惫,不知此处可有环境适宜的休憩之所?” 丁符问道。 很快,三人已被带至一处不大的四合院,小院虽然不大,但门前屋后皆有翠竹环绕,正中央还有一座假山、一泓池塘。高低参差的假山,正搭建于池塘一侧,而池塘内荷花此时开得正好,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白的,煞是惹人喜爱。 一阵风吹过,荷叶间,竟然传出几声清脆的蛙鸣,让此处更显得安闲静谧。 人一旦心无压力,便会生出几分倦意,而此时若是再有一张舒适的床,柔软的枕头,那么困意自会漫卷而来。 小院不多不少,刚刚三间房,丁符随便选择一间,便步入其中。 屋内窗明几净,干净整洁,他反手将门合上,插上门闩,并将所开之窗柩皆是关闭,而后来到床上。 床上干燥柔软,哪怕没有任何倦意之人,也恐要小憩片刻,何况丁符除了在驭风台,稍微休息了一时半刻,几乎已两三天未曾合眼。 丁符已和身躺倒于床上,几乎马上就要呼呼大睡,与周公谈天说地。 如意戒却是突然开始莫名震颤,甚至丁符整个左手都开始震颤起来。 他努力睁开双眼,就欲探视如意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突然感觉眼前一道金光乍现,晃得眼晴都无法睁开! 他再次睁开眼眸,却发现已不在房间之内,而是在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 这是一处奇幻瑰丽,五彩斑斓的宏大世界。 他的脚下,仿佛踩踏着万古星河,星河之中璀璨群星在河流中竞相追逐,却乱而有序。 他第一次发现,星星竟然有不同的颜色,有红如朝霞,有青如春草,有白如甘泉,有黄如赤金……而且这些星星大小亦不相同,无数的星就如池塘里数不清的游鱼,来往穿梭,时刻不停,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 他的头顶,日月齐出,却不似星河那般不舍昼夜流动,而是如被雕刻于天幕之上,纹丝不动。 日光温暖,蕴含着无数的生机,照耀着全身,让其仿佛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不过片刻时间,其感觉丹田气海内的穴窍,已被精纯无比的灵气所填满。 月华清静,如水银泻地,洗涤着其内心的烦躁与不安,让其体内奔腾恣肆的暖流,亦逐渐平复下来。 “这是何处,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丁符看着眼前奇景,前所未见,更闻所未闻,但他感觉却又无比真实。 “你现在正处于我本命灵鼎‘三光聚神鼎’空间之内。” 一个悦耳的童声道。 第48章 若天不公,就杀上凌霄我为天! 丁符只感觉那声音近在耳边,却左顾右盼,除了流动的星河与不动的日月光华之外,周身再无一物,更无一人! 自从半年前,他死里逃生,神魂识海之中,便时常会出现一些如梦如幻的声音,传授他许多符箓知识玄门秘法以及使用法诀,而如意戒中更是时常会多出一些五花八门、用途各异的灵符、功法。 更要命的是,自那次死里逃生,重伤昏迷,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发现丹田气海之内凭空多出来了十个穴窍,加上本身的五行穴窍,丹田气海之内穴窍数,达到了令人惊悚的十五个。 其中自己本有的五行穴窍是五行之色,金之穴窍为白色,木之穴窍为青色,水之穴窍为黑色,火之穴窍为红色,土之穴窍为黄色。 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十个穴窍,却皆是璀璨夺目如钻石,任凭他多么努力修炼,所吸收的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却始终无法将那十个钻石穴窍注满。 而他本身的五行穴窍,一旦满盈,则会被钻石穴窍完全抽干,让其一直苦恼不已。 而今日,不知何故,他内视丹田气海,发现十五个穴窍皆已灵气满盈,甚至整个丹田气海,皆是充溢着浓郁的灵力,甚至让他隐隐产生了一种将要突破瓶颈的感觉。 他自然知道,天问大陆,修为一旦达到神胎境,本命灵鼎之内便可孕育胎珠。 若是因为战斗失利被斩杀,或者修炼突破时引动雷劫而不幸陨落,只要一丝神魂寄生于胎珠之内,便可夺舍重生。 更不乏一些超凡入圣境的强者,为了获得更强大的肉身,或者更适合修炼的体质,会舍弃原本衰老腐朽的残躯,而夺舍重生。 据天问大陆传言,修真者修为突破至超凡入圣境,若非战斗中陨落,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可是据《天问异闻录》记载,凡修真者修为达到超凡入圣境,其寿元极限为六千年,其中圣者境寿元不超过一千两百岁;圣王境寿元不超过两千四百岁;圣皇境寿元不超过三千六百岁;圣皇境寿元不超过四千八百岁;圣君境天问大陆至强者寿元不超过六千岁。 而且每一千两百年,超凡入圣境强者便会遭受一次雷劫,而且随着修为的增加,雷劫的威力更是倍增。 五洲超凡入圣境的强者,殒身于雷劫之下者,也绝不在少数。 雷劫之下,皆是蝼蚁! 只不过有些蝼蚁侥幸过关,而有些蝼蚁却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便有些不敢直面雷劫者,便在雷劫将临之时,夺舍他人肉身,以求苟延残喘! 而不屑使用夺舍这类旁门左道之法,躲避雷劫的超凡入圣境的强者们,为了让生命得到无限的延长,会用天材地宝以及无上魂技,并融合一道本源神魂,创造出一具几乎与本尊实力相差无几的第二法身,哪怕真身陨落于雷劫之下,法身却依旧可以修炼,再次重回巅峰! 丁符思来想去,虽知定是有至少神胎境的强者寄居在其体内,却也不知这强者究竟所图谋者是什么? 若是为了夺舍,恐怕也不用等候半年,若是为其他,为什么又会选择他一个修为只有灵翼境的修真者? 苗溪镇范围内,五行之体或许极其稀少,可是放眼整个五洲之地,五行之体,也并非太过罕有。 他正在疑惑,眼前一阵灵力波动,一个赤身裸体的虚幻小人,便悬空浮现在其身前。 小人看上去就如两三岁粉雕玉琢的娃娃,看上去人畜无害,要命的却是他的左目赤红如火,右目青如翡翠,充满了诡异和神秘! 丁符看着眼前的小人,第一眼便确认,这是一个灵魂体,而且很可能并不是人族强者的灵魂体! 人族强者的灵魂体,怎么可能两眼一青一红!?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寄居在我的身体之内?” 丁符开口问道。 “我叫叶玄,树叶的叶,玄奥的玄。” 叶玄却并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 “至于为何寄居于你的身体之内,其实并非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 叶玄道。 “我选择了你?!” 丁符已迷茫。 “你是否记得,东海湾试炼,你们二十四人,为何仅你独活?!” 叶玄问道。 “难道是你救了我?!” 丁符道。 “灵翼境的天骄,无论多么妖孽,想要从金丹境九重修真者手中逃生,你感觉可能有多大?” 叶玄道。 “什么?袭杀我们的人,不是东海深渊的四海妖族吗?怎么可能是人族强者?” 丁符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 “从古至今,人族自相残杀的事情还少吗?父杀子,子弑父,兄弟间同室操戈骨肉相残,君臣间相互利用彼此提防,臣子间明争暗斗血流成河,甚至平民百姓间蝇营狗苟,为了各自利益,亦是相互倾轧争执不休,比比皆是!” 叶玄道。 丁符已无话可说。 人本自丛林之中走出,丛林法则几乎已经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八字箴言,也几乎植根于骨髓之中。 强者锦衣玉食,弱者瘦骨嶙峋! 强者高楼广厦,弱者头无片瓦! 他的口中仿佛含盐一般,那种发自内心的苦从口中溢出,溢出到脸上! “你心中的苦,我知道!悲天悯人并没有错!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活下去,为什么要不断变强吗?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叶玄问道。 “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我要走一段路,闯一条道,点一盏灯,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我要让黑暗散尽,光明常在!” 丁符回答。 “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悲天悯人并没有错,可是天若不公,人若不义,你当如何?!” 叶玄问道。 丁符又无语,这本就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若人不义,必挫骨扬灰化飞尘;若天不公,就杀上凌霄我为天!” 叶玄道。 “若这样,恐怕没有点实力是不行的!” 丁符听叶玄奶声奶气,却说如此豪气之语,心中也是激动非常。 “有点实力不行,要非常非常强大的实力才行!” 叶玄道。 “我不妄自菲薄,却也知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杀上凌霄我为天,谈何容易!” 丁符道。 “所以,现在,我就传你一部功法!助你成长!” 叶玄道。 第49章 玄炁诀 丁符只见一道紫气升腾的玉册,自叶玄身前飞出,顷刻便投身于其神魂识海之内。 【吐纳功法:玄炁诀】 【攻击:未知】 【防御:未知】 【品阶:未知】 【作用:未知】 【潜能:未知】 【可否进阶:未知】 【修炼难易:未知】 【玄炁诀:炁者,混沌之源,天地之本,万物之根,鸿蒙初开,散落于洪荒万界,遍布周天星辰,隐匿于浩瀚宇宙。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凡存天地之间芸芸众生,无不需以炁生之,炁聚则神存,炁散则神亡……感炁、引炁、纳炁、养炁、运炁、吐炁,六炁若成,必登圣境,寿与天齐,光夺日月。】 玉册进入神魂识海之后,明灭氤氲之间,怦然碎裂,所载信息皆是传入丁符脑中。 “什么玩意?全是未知!一部吐纳功法,,好像除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之外,毫无作用?!这样的功法,也能助我成长?!” 丁符却是眉头一皱道。 “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炁诀》虽只是一部吐纳功法,无品无阶,或者说是最低品阶,但若修得大成,绝不亚于仙阶甲等极品的功法!” 叶玄道。 “若这功法如此厉害,为何今日才传授于我?” 丁符道。 “你莫要怀疑,可先按照《玄炁诀》修习之法,感悟一下天地之间的‘炁’!” 叶玄道。 丁符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心神守一,默念心法,进入了冥想之境。 他只感觉四周五行灵气不断向其丹田气海之内汇集而来,但良久,却依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炁’的存在。 根据《玄炁诀》所描述,‘炁’存在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本身具五色,光华夺目,升腾则为五色之云,下沉则为五彩之珠,不升不降则为明暗交错、一嘭一缩之云珠。 良久,丁符睁开双目,一副大失所望之表情。 “没有感觉到天地之间‘炁’的存在?” 叶玄道。 “我按照‘感炁诀’之所授,却没有感受到天地间丝毫‘炁’的存在。莫非‘三光聚神鼎’空间之内,并无‘炁’之存在?!” 丁符道。 “没有就对了,你若‘三炁’未开,便能感受到‘炁’之存在,那你除非是圣炁之体!” 叶玄道。 “噢,‘三炁’,还是首次听闻,这‘三炁’为何物?你说我‘三炁’未开,莫非你有方法?” 丁符道。 叶玄右掌向上,平摊而出,丁符只感觉如意戒一阵颤动,便有一物飞跃而出,来到叶玄掌中。 竟然正是丁符与杨盏赌斗签署之灵契! 只见叶玄双目闭合,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灵契竟然化成三道灵光,投射于丁符眉间神魂识海之内。 丁符内视神魂识海中央,三颗大小各异的五色之珠飞速旋转,正在由虚化实,而原本居于正中位置的‘天勤珠’,竟然已挪移到了边陲之地。 “此三颗五色之珠名为‘炁’珠,最大者名‘阳炁珠’,居中者名‘阴炁珠’,最小者名‘人炁珠’,现在‘三炁’已成,你可再感受一下天地间的‘炁’!” 叶玄道。 丁符依叶玄所言,心中默念‘感炁诀’,再次进入心神守一的冥想状态。 他的神念感受到五行之气持续不断流入丹田气海之内,而在五行之气流动之时,他感觉到周身三尺之内,竟然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五色光斑,那五色光斑皆是光华夺日,璀璨非凡,随着五行之气流动,那五色光斑升腾则为五色之云,下沉则为五彩之珠,不升不降则为明暗交错、一嘭一缩之云珠! 这难道就是‘炁’! 丁符心中默默催动‘引炁诀’,就欲要将三尺之内的‘炁’引动之后,吸纳进入神魂识海之内‘三炁珠’之内。 但他一引之下,升腾而上的‘炁’云,则如云雾消散,尽数飘散不见;沉坠而下的‘炁’珠,却是一引之下,轰然碎裂;悬浮不动的云珠,却是稳如泰山、坚如磐石,根本无法引动分毫。 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用力过猛,而一无所获之后,丁符便转换了思路。 弱水三千,仅取一瓢!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他已沉下心神,神魂锁定一个近在咫尺的‘炁’,他将那五色之‘炁’,一寸一寸,缓慢拉向自己。 原本近在眉心咫尺的距离,丁符却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好在五色之‘炁’,终于已无限接近其眉心,只要通过眉心,便可被吸纳于神魂识海内的‘炁珠’之内。 五色之‘炁’,已接触到丁符眉心,丁符感觉先是一股剧烈灼痛自眉间传来,而后又是一道极寒之气,穿透肌肉,深入骨髓。 在极炎与极寒交错之下,丁符神魂大骇,心境再无也法保持平静,眉间五色之‘炁’,亦是如有灵性一般,远遁而逃。 丁符心中只想骂娘,他原以为五色之‘炁’,虽然引动极难,但应该与寻常五色灵气一般无二,只要靠近丹田气海,便会水到渠成而入,却不想这‘炁’, 一触眉心,竟然如火之热,如冰之寒,让人难以忍耐,一时不察之下,竟然导致前功尽弃。 失败虽非成功之母,但若在失败的前提下,不断总结和尝试,那么就终究会有成功的时候。 丁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终于将一个小小的五色之‘炁’,吸纳进了‘人炁珠’之内。 旋而,他又催动‘养炁诀’,调动丹田气海之灵气,将五色之‘炁’在‘人炁珠’之内进行温养。 直待丁符感觉五色之‘炁’,完全与自己相契合,完全随自己神念所动,方又催动‘运炁诀’,令五色之‘炁’,自‘人炁珠’向‘阴炁珠’内转移,又自‘阴炁珠’向‘阳炁珠’内转移。 如此循环往复,历经八八六十四之数,丁符发现那五色之‘炁’,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已无需催动,便自动在‘三炁珠’之间,循环流动起来。 而他周身竟然在五色之‘炁’流动间,疲惫痛楚之感,尽皆消失不见,而且有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气血充盈,体力充沛之感。 他又催动‘吐炁诀’,将五色之‘炁’释放而出,五色之‘炁’,复至体外,虽外表毫无变化,但其五色之光,却极为绚烂夺目,而且相比其它五色之‘炁’,明显更加活跃灵动。 “没想到你如此短的时间,就掌握了《玄炁诀》的要领,而且还成功炼化本源之‘炁’,当真难得!” 叶玄不由赞叹道。 丁符睁开眼睛,却已无法见到五色之‘炁’的存在,但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其就在眼前。 “本源之‘炁’又是什么?” 丁符问道。 “本源之‘炁’就是本体炼化的第一道‘炁’,这道‘炁’就如你的孩子,随着你修为的成长,亦会不断进阶。” 叶玄道。 “近半年来,我观你战技博杂,修真一道,有时博不如精,杂不如专。你最擅长的兵器,究竟是什么?” 他又问丁符道。 “莫非你要送我一件神器吗?” 丁符一听叶玄之语,绝非随口一问。 “神器有什么用,不过外物罢了,哪有战技实在,一技在手,天下皆有!” 叶玄微笑道。 “要不你来猜一猜?” 丁符亦是微笑道。 “我听你家老爷子说过,你们家最高阶的一本战技是地阶乙等上品的枪法,莫非你最擅长的便是枪!” 叶玄道。 丁符正欲回话,却突然听到一阵极其微小的异响——那是薄刀挑拨门闩的声音。 竟然有贼! 第50章 以德报怨 丁符神念一动,便回到斗室之内,和衣掩被,作假寐状。 “啪嗒!” 门闩经过挑拨,最终打开。 两个面蒙黑巾的贼人,一个身形略胖,一个体格略瘦,皆是蹑手蹑脚推门而入,然后轻轻将门合上。 他们看丁符似在沉睡,三步并做两步,疾行趋至床前。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柄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剔骨刀,皆是向着丁符脖颈刺去。 匕首和刀在锋刃之上,竟然都隐隐有青黑之色——锋刃都是淬了剧毒的! 杀人的匕首,夺命的刀,无解的剧毒,歹毒的手段! 丁符原本以为进来两人是偷鸡摸狗的毛贼,却没想到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他手指连弹,两道火芒直射强盗手持凶器的手! 火芒后发而先至,化作两张火网,将强盗持器之手,笼罩于网中。 顷刻间,杀人的匕首,夺命的刀,已被焚灭一空,化归虚无。 紧接着强盗的双眸,皆是看到他们手腕之下,瞬间被焚烧为灰烬。 他们原本健全的手臂,不过呼吸之间,便于烈火中被焚烧成为枯骨焦肢。 此时被灼烧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感传来,他们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又见四点寒芒自丁符指间弹射而出。 两点寒芒将他们的嘴巴紧紧冻结在了一起,哪怕用尽全身力气,却也无法张开,更无法发出痛彻心扉的哭喊和哀求。 他们不但嘴巴已动弹不得,甚至感觉四肢也已完全僵硬,无法动弹。 另外两点寒芒,却是又射向两人残肢之上! 两个强盗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他们无法言语,却可以摇头,他们头已摇得似拨浪鼓,但是却依旧没有阻止那两点寒芒前进的速度。 两点寒芒携带着冰寒之气,已飞至两人的残肢之上,两人不但没有感受到更大的痛楚,反而感觉灼热和刺痛缓解不少。 他们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丁符却已经坐起身来。 “我问你们话,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不然,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炼狱之痛!” “你们若是并非瞎子聋子,就给我表示一下!” 丁符目光森冷望着两个杀人越货的强盗。 两个强盗皆是点头如捣蒜。 “你们是‘梦魇’杀手?” 丁符问道。 两个人皆是疯狂摇头。 “你们就是见财起意,想要谋财害命?” 丁符又问道。 两个人又开始点头。 “你们一共杀过多少人?” 丁符又问道。他神念一动,两个强盗束缚已解除,行动已无任何影响。 “我叫连三江,我们并未仔细数过,二三十人总是有的!” 连三江回答道。 “劫财就劫财,为何要害命?” 丁符又问到。 “原本是不害命的,后来被告发,被镇主府通缉,差点捉住枭首示众,是以后来便再也不留活口。” 连三江回答道。 “你们为何杀人越货?莫不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吗?” 丁符问到。 “我叫连四海,我们是两兄弟,我们两人皆是逃避饥荒的流民,三餐不继,温饱无着,若非饥寒交迫,有不甘心活活饿毙,才唯有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 连四海道。他说完,眼中一红,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也不论你们话中真假,你们是流民也罢,是强盗也罢,是赌徒也罢!我与你们每人一百金币,你们好自为之,不过若是再有杀人越货之勾当,被我瞧见,我绝不轻饶!如果你们有嗜赌恶习,也最好一并戒之!” 丁符言罢。自如意戒中取出两百金币,各分一百,装之钱袋之内,交至两人手上。 “敢问恩公,为何不但不怪我等,反而百金相赠?以德报怨?” 连四海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我知流民之苦!只希望你们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丁符回答道。 两人皆是跪地叩首,将钱袋拿于手中,缓缓退出房间。 他们离开之时,却是并未将门带上,丁符只得起身去关门。 待关门之后,丁符忽然听到身后传出“达拉达拉”的金币撞击之声! 他转过头去,却看到床上有人——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忘忧谷谷主余危崖! 余危崖手中还拿着两个钱袋——正是丁符赠与连三江连四海兄弟的钱袋。 “余谷主,你怎么突然出现此地?” 丁符知余危崖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便开口问道。 “我若非出现在这里,丁公子恐怕就要损失两百枚东洲金币了!” 余危崖却是开口笑道。 “这两百金币,我已经送给连三江连四海兄弟了,已非我之物!” 丁符亦笑道。 “你以为他们是兄弟,是赌徒,是强盗,是流民,其实你被他们骗了!” 余危崖道。 “噢,余谷主如何知道?” 丁符一怔,复问道。 余危崖随手抛向丁符两块令牌。 丁符一把接过令牌,令牌很熟悉,是‘梦魇’组织的令牌! 他只能苦笑! “丁公子,你若以为狼失去了利爪,就会弃恶从良,恐怕就太天真了!他们哪怕失去了利爪,失去了獠牙,对于羊而言,依旧是恶的!” 余危崖将两袋金币放置于桌面,便欲踱步而出。 “没想到余谷主如此贴心,实在让丁符受宠若惊!” 丁符道。 “丁公子财力雄厚,是‘忘忧赌坊’的贵客,也算我的朋友。自然待遇优厚,只是希望有机会丁公子常来坐坐!” 余危崖道。 “那我一别之后,再也不来了,余谷主岂非明月照沟渠?!有些得不偿失!” 丁符道。 “我的感觉很准,你早晚定会来的,我们也定有再见之日!” 余危崖语罢,已人在房外。 第51章 黑风寨拦路 丁符看着桌面上静止的两袋金币,面上却没有半点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眼中泛起淡淡苦笑。 他屈手一抓,钱袋内便有两道黄色灵符飞出,稳稳落于其手上。 人,有时走在阳光下,有时,却走在阴影里。 无论走在阳光下,还是阴影里,皆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阴谋暗箭,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了性命! 掌中两道传声符,本可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而今却只能再次被闲置在如意戒中。 睡意,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走的时候,拉也拉不回! 丁符已是睡意全无! 人,不在床上,便在路上,当然也可能在马上——马车之上! 马车三匹马拉着,车上也共有三人。 英远策正执鞭坐在驾辕上,驱赶着马车前行。 丁符端坐于车厢之内,凝望着厢角的蜘蛛,不知道在想什么。 英慕雪却正把玩着一只‘灵缇雪狐’——它的名字叫好酒。 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 骏马原本四蹄如飞,却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它的快慢,本就掌握在车夫手中。 马车不但慢了下来,最终停了! 马车之前,有一个缓慢前行的少年。 少年手持木杖,脚穿芒鞋,身着粗布,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眉目之间却显得坚毅。 他走得极慢,却一刻也不停留! “小兄弟,要不你到车上来,我载你一程!” 英远策说道。 少年却丝毫没有停留,也没有止步。 “莫非是个聋子?!” 英远策低声道。 少年脚下一顿,却又开始向前挪动。 “原来你并非聋子,却是个哑巴!” 英远策说道。 “我坐不起!” 少年头也不回,脚也不停,开口说道。 丁符坐于车厢之内,却听到少年声音极为熟悉。 他跃下车厢,看到少年的背影,便已知少年是谁——正是帮他赢下第一场赌局的乐无言。 他两个纵跃,拦下乐无言前进的脚步! “你的肋骨已折,本不应走这么长一段路的!” 丁符看乐无言一手持木杖,一手按压在胸前,胸前的手已青筋暴起,显然肋骨折断的痛苦,很难忍受。 “若是富家子,恐怕是一步都不会走的,至少要卧床静养百日!” 乐无言说道。他已认出眼前拦路之人正是丁符,也是于镇主府前救下他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 “可惜穷人家的孩子,从出生之时,便知道无人遮风挡雨,要自力更生,独自承受!” 他眼中满是悲戚之色,看着眼前丁符,他心中既有羡慕,更有嫉妒。 “人,总要独自面对风雨!没有谁的一生会一帆风顺!”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我也正是要回苗溪镇,不如我们同路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丁符道。 车厢内多了一人,马车却更轻快了起来。 行善积德,广结善缘,总是会让人感觉内心充实与愉快。 马车很快驶出‘忘忧赌坊’,穿过一扇光门之后,便出现在了通向忘忧谷出口的土路上。 出得光门之后,马匹疾行不过数里,便又一次放慢了脚步,最终又是停滞不前。 马车前共计十二人,为首之人,年约四十,黑衣短衫,体壮如牛,虎背熊腰,圆脸阔鼻,手执子把鬼头大刀,相貌凶恶,一看可知,绝非良善之辈。 其侧面紧跟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青衣文士,亦约四十上下,手中一柄素面扇,面色阴鸷,一双眼眸如鹰视狼顾,亦非善者。 两人之后,十名弓箭手,已是搭弓引羽,蓄势而发。 “老子黑风寨雷豹,不想伤人性命,只求你们手中财物!” 雷豹声如洪钟道。 黑风寨位于黑风山上,共计三位寨主,三百喽啰,是活跃于豢英镇与苗溪镇范围内,凶名远播的一股土匪强盗,虽然人数不多,却皆是训练有素,来去如风。 其中寨主为兄弟三人,大寨主雷龙,修为最高,已是灵翼境第九重的修为;二寨主雷虎,虽然实力稍弱,却也是灵翼境第七重的修为;三寨主雷豹修为最弱,却也是灵翼境第三重的实力。 黑风寨虽为土匪,做的是打家劫舍的非法勾当,但却盗亦有道,甚少伤及人命,是以两镇镇主府也并未全力围剿。 “你们这群强盗,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抢到我英远策头上!当真找死!” 英远策气极而笑。 他神念一动,灵翼舒展,便腾跃至马车之前。 周身火属性灵力喷薄而出,凝聚于其右拳之上。 只见英远策右拳瞬间赤红如火,不断膨胀变大,火焰之中竟然隐隐含有淡淡雷鸣风吼之声。 “风雷星火拳!” 这是豢英镇英家祖传战技,虽非至强,却也是玄阶甲等上品的战技,威力惊人! 英远策一声暴喝,右拳全力向身前十二人轰击而去。 拳风未至,炽烈的火属性灵力便让雷豹与中年文士心中一惊。 他们亦是没有想到,英远策竟然不讲武德,直接重拳出击。 中年文士虽然吃惊于英远策一拳之威,手中却是不慌不忙,掌心之中一团银白之气蒸腾而起,不过顷刻时间,竟然膨胀为一只冰雪般透着凛冽寒气的巨大手掌。 “极寒冰封掌!” 中年文士一声暴喝,右掌发力一推。 红拳银掌便撞击在一处,在一阵“轰隆隆”的鸣响之后,拳掌皆是消散于无形之中。 英远策看自己至强的一击,竟然被中年文士轻描淡写之间,便化解于无形。 看似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但英远策却知道,中年文士不但未尽全力,而且还有意留手。 “你莫非是莫白镇,白家之人?据我所知,‘极寒冰封掌’是白家不传之谜,而且传男不传女,传直系不传旁支?你究竟是白家何人?” 英远策道。 十镇之中,若说有谁能让豢英镇感到威胁,那便非莫白镇莫属了! “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你叫英远策,是英家的长子嫡孙!只是可惜了,你嗜赌成性,流连烟花之地,已被掏空了身子!而且车厢之内还有两人,正是你的妹妹英慕雪,你的好友苗溪镇丁家丁符!” “我们若非消息灵通,计划周详,有十足的把握,有怎么会拦截你们?” 中年文士始终却不自报家门,反而指出英远策荒唐恶习。 “阁下莫非已吃定我等?!” 丁符掀开软帘,与英远策并肩而立道。 “我们黑风寨出手,甚少空手而归!” 中年文士眼睛斜瞄丁符一眼,淡定道。 丁家丁符原本是苗溪镇年青一代惊才绝艳者,可惜后来突然修为全失,这个消息可是尽人皆知的。 是以中年文士完全没有把丁符放在心上! 第52章 “破夜枪法第一式:龙破碧海惊 人生一世,五心不可丢:一者敬畏之心,二者持恒之心,三者勇敢之心,四者羞耻之心,五者仁爱之心。 中年文士却已失去了敬畏之心,世人皆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却不知有时双目所见者,亦可能是一种假象。 因为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可能正是对手或者敌人刻意为之! 中年文士摇动素面扇,眉头也是微微收紧。 他本身实力已突破至丹修境,虽然现在只是虚丹境的修为,对付灵翼境的修真者,却也是绰绰有余。若是英远策不识抬举,执意不从,逼他用强,他自信三招之内,必定可以擒下英远策丁符二人! 可是豢英镇英家,苗溪镇丁家,皆是有丹修境的强者坐镇,却也让他投鼠忌器,心生顾虑。 “英公子,丁公子,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且据我所知,绝非我一批人马盯着你们身上财物,这出谷之行,绝不会一路坦途!倒不如便宜我们黑风寨!” 中年文士一拢素面扇,拱手道。 “我虽非嫉恶如仇之人,亦知黑风寨虽劫财,却甚少害命,名声却也不算太恶!但是你三言两语,就要我们缴械投降,甘心上供,岂非也太过小瞧于人了!” 丁符回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本是自然之理!何况,你们灵翼境的修为,赚取如此令人眼红的筹码,却又如此招摇过市,毫不隐藏,还不用最快的方法离开,反而乘坐马车,贪图安逸,岂非自寻死路!?” 中年文士又道。 “说白了,你们还是恃强凌弱,却又畏强如虎!” 丁符嗤之以鼻道。 “找强者挑战?你当我们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我们这一行,本就不是与人讲道理的!不过你若不服,我们三招定胜负,你若三招之后,还没倒下,便算你赢了,我就做主,放你们过去;若你倒下了,便把周身财物留下,如何?” 中年文士道。 雷豹作为三当家,自然是知道中年文士实力,始终未曾插话,也算默许了。 哪怕他心中不愿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中年文士甚得大哥雷龙的信任与器重,于黑风寨地位,只比他高,绝不比他低。 “本就是我们之物,却要以胜败决定其去留,这不公平!” 英远策怒道。 “大家听到了吗?这小子跟我们谈公平?!跟我们打家劫舍的强盗谈公平,这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 雷豹与身后十名弓箭手,皆是笑得前仰后合。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莫非你们当真要以命相搏,准备葬身此地吗?” 中年文士面容已逐渐冷峻,眼眸冰寒,已隐隐透着淡淡杀机。 “如此也好,若我三招未败,还请遵守诺言!” 丁符自知今日之事,所在矛盾无法调和,一战难以避免,便坦然允诺道。 他语罢,神念一动,磅礴的土属性灵力便是喷涌而出,不过几息,团团黄色灵便凝结于右拳之上,待黄色灵力无比的凝实,便发动至强身法‘幻影惊鸿’,化作一道残影,便欺身来到中年文士身侧。 “狂杀裂岩拳!” 这是丁符最强的地阶乙等上品的土属性战技,一拳之下,其威力可以使一块巨大的岩石分崩离析,片片碎裂。 中年文士却只是冷冷一笑,气海之内,灵力翻腾而出,将其周身完全笼罩在一片幽蓝冰芒之中,而后顷刻时间,便有一面冰晶蓝盾护卫为其身侧。 “幽蓝冰盾” 这一招并非中年文士最强大的防御战技,却也是地阶甲等中品的战技,绝非寻常地阶乙等战技所能击破。 拳盾相交,带上阵阵能量乱流,灵气旋涡,而后发出一声嗡鸣脆响。 丁符一拳重重击打在了冰盾之上,冰盾虽然出现道道裂纹,却依旧完整,并未有任何涣散崩碎之迹象。 丁符拳劲耗尽,最终未能完全破开中年文士的防御。 二人攻防易位! “冰盾穿心刺!” 中年文士口中一声暴喝,周身冰盾快速嗡鸣旋转,竟然在其身前幻化成了一只无比锋锐宛若凝实的幽蓝冰剑。 “杀!” 他一声轻斥,幽蓝冰剑裹挟着冰寒刺骨的杀意,向着丁符爆射而去。 “玄黄护身塔!” 丁符亦是一声暴喝,丹田气海之内土属性灵力喷薄而出,灵气翻腾凝结于是身前,土属性的玄黄之气飞快旋转,顷刻间,竟然一座闪烁着玄黄之光的灵塔,掩护在其身前。 冰剑玄塔甫一接触,发出一声闷响,但肉眼可见,玄塔已被冰剑刺破一条细小裂缝,随着冰剑不断的推进,玄塔裂缝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坍塌的边缘。 丁符眉头一皱,丹田气海之内土属性灵气,喷射而出,皆是投射与玄塔之内,玄塔裂缝竟然被缓慢的修复。 中年文士见冰剑无法寸进,而玄塔依然黄光缭绕,自知哪怕他在施以灵力催动,哪怕破得脸丁符玄塔的防御,恐怕对丁符也无法造成太大的创伤,便是神念一动,冰剑于是片片消散,寸寸断裂。 丁符心中暗暗叫苦,自知若非用些特别手段,恐怕要打败中年文士,绝非易事。不过二人约定,只要三招不倒,便为胜,是以心中一定。 丁符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杆长枪。 枪头铮亮如银,枪缨其红如血,枪身通身幽碧,枪身尾部镂刻着‘唐极’二字。 “好枪!竟然是唐阶极品灵器,这莫非就是丁家的破夜枪吗?据传‘一枪破夜,万古长明’,可惜了……千百年前,据说丁家祖上出过圣君强者,可惜可叹,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 中年文士感叹道。 丁符却不答话,丹田气海之内灵气翻江倒海般喷涌而出,尽皆被破夜枪所吸收。 修真者之所以对高品阶灵器、玄器、神器趋之若鹜、锲而不舍,乃是因为越是高品阶的兵器,越是能吞吐更磅礴的灵力,进而发出更强大的威力。 丁符作为丁家长子嫡孙,早已与破夜枪滴血认主,他自能感受到,破夜枪所吸收之灵力,已达到临界点。 原本已品相非凡的破夜枪,此时通身嗡鸣震颤,紫气缭绕,瑞彩升腾,威势惊人! “破夜枪法第一式:龙破碧海惊!” 丁符一声暴喝,破夜枪如苍龙出海,带起阵阵狂风,呼啸着向中年文士刺出。 第53章 一炁破敌 中年文士观破夜枪威势惊人,心中亦是骇然,感觉周身上下,皆是被枪芒所笼罩。 当下他也不迟疑,丹田气海之间灵力喷射而出,不过几息时间,灵力纠缠融合,散而后凝,便在其身前幻化出一只气焰滔天的玄武相。 玄武相,巨龟通体散发着幽幽玄光,一条异蛇通身青碧,正盘踞在龟背之上,蛇头昂扬,其牙惨白,蛇信血红。 “玄武神光盾!” 中年文士一声暴喝,玄武相一龟一蛇,一刚一柔,一动一静,迅速膨胀凝实,龟头蛇首皆是吞吐着氤氲灵气,两道蓝光自龟蛇口中喷射而出,其光柱,粗似人腰,不过瞬息之后,又幻化成了一面晶莹厚实的盾墙。 这已是他最强大的地阶甲等上品的防御战技,若非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向来很少动用。因为本身等阶越高的战技,对于灵力的消耗亦是越大。 盾墙与枪芒撞击在一处,竟然发出金戈相击之声。 枪出如龙,破裂万物,盾墙看似厚重,一触之下,却是冰消瓦解。 玄武相看丁符一枪便破开盾墙防御,亦是凶悍非常,周身灵光大盛,龟蛇紧紧拥抱一处,而后飞速旋转,竟然化成一座冰山,阻挡在了中年文士身前。 破夜枪不动如磐石,动则快逾雷霆! 枪尖已距离中年文士咽喉不过寸许,可是却再也无法寸进! 枪身已陷入厚厚的冰山之中!似一条被冻僵的蛇! 丁符一击已尽全力,却依旧劳而无功,只得复将破夜枪收入如意戒中,凝神端详中年文士动作。 “我这一招乃是地阶甲等中品魂技,你要小心了!” “极雪寒霜,凝!” 中年文士口中暴喝,一团晶莹剔透的冰晶竟然浮现在其手中,飞旋嗡鸣,道道极寒之气不断外溢,冰晶顷刻之间,便于掌中崩碎开来,悬浮于身前,如雪花似薄雾,皆是闪烁皑皑白光! 白光虽未侵沾其身,四周之人却已皆是感觉阵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忍不住心中寒颤战栗。 魂技,顾名思义,主要攻击对手神魂识海。 被战技所伤,可能周身遭到重创,但是只要不死,就终有康复之日。可是若是被魂技所伤,轻则修为境界跌落,重则状若白痴,生不如死。 “破!” 中年文士一声暴喝,身前雪花白雾状的皑皑银白,瞬间爆裂为无数细小冰尘雪芒,向着丁符周身爆射而至! 丁符看着铺天盖地而来,冰彻刺骨的无尽寒意,虽不知中年文士魂技是何种品阶,但自知以现在灵翼境的修为,是万难抗衡! 若是仅靠自身力量恐怕非死即伤! 他已决定使用‘暴灵聚力符’,强行提升修为,用来接下这一击。 神魂识海之内却有一物骤然飞出,竟然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之网! 丁符虽然看不到那物是何物,他却清晰的感受到,那飞出之物,正是其用吐纳功法‘玄炁诀’蕴养的“炁”! 中年文士的神魂之力凝结的寒霜之力,皆是撞入丁符‘炁’化成的罗网中,不过顷刻时间,便被吞噬炼化一空。 丁符不由心中大喜,他原本以为‘玄炁诀’,不过是一部普通的吐纳功法,所谓的‘炁’,也不过是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功效。 却没想到炼化之‘炁’,在遇到神魂攻击时,不但能自动护主,而且还能吞噬对手的神魂之力。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炁’在吞噬完中年文士神魂之力所化的魂力之后,竟然壮大不少! 中年文士神色一凝,面上阴沉,他从来没有如此奇怪的感觉。他看丁符未有任何动作,其至强的神魂一击,却是如泥牛入海,消弭于无形。 “什么情况,这小子竟然挡下了‘极雪寒霜?这怎么可能!” 雷豹看中年文士半晌无语,轻声问道。 对于中年文士的魂技‘极雪寒霜’,他可是有莫大的信心,甚至从前他们兄弟三人联手,也差点伤在这魂技之下。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还有一招,我必定可以将其击倒!” 中年文士自信满满道。 “你我之间还有一招,我可不会再轻易留手!” 他面上阴晴不定看着丁符道。 “幽寒冰崩拳!” 丁符暴喝一声,右拳携带着浓郁的水属性灵力,向着中年文士一拳轰击而出。 “丁家家传玄阶甲等上品的水属性战技,难道想借此击伤我吗?实在是异想天开!” 中年文士原本以为丁符最后一招,出手必定是地阶战技或者魂技,却没想到却是丁家家传战技。 “玄冥冰心掌!” 他亦是一声暴喝,掌中灵力吞吐间,一个银色巨掌,幻化而出,便是向着丁符平推而出。 这‘玄冥冰心掌’与‘幽寒冰崩拳’虽然同属于水属性战技,但却是玄阶甲等极品战技! 他本身修为境界就高于丁符,战技等阶同样高于丁符,在他看来,丁符必定要伤在此一击之下。 中年文士却不知,丁符已将那道炼化之‘炁’,已融合进去了拳意之中。 只是‘炁’,寻常之人,却无法感受到其存在,也无法看到。 拳掌相交之下,中年文士却是一怔! 他的掌力明明强于丁符的拳力,本应该是他的掌力撕裂丁符的拳芒,可是偏偏丁符一拳却破开他的掌力! 胜负本就瞬息万变! 中年文士一愣神之下,丁符铁拳已经轰击在了中年文士胸前。 “嘭!” 丁符一拳将中年文士轰出五米开外,他看着中年文士,一口鲜血喷出,精神瞬间萎靡不振,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起身。 他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铁拳,他亦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道‘炁’,竟有如此之威! 以战技融合‘炁’之力,竟然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种摧枯拉朽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甚至丁符感觉若是融合‘炁’之力,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比自己修为高一两个小境界的敌人,也完全拥有一战之力,甚至能够战而胜之。 “好!好!好!不愧是出过超凡入圣境强者的家族,今日我黑风寨人在,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 中年文士最终挣扎起身,抱拳言道。 他倒是言而有信,不过几息的时间,黑风寨众人,便是消失不见。 第54章 银翅蜂 一场激战之后,英远策复端坐于驾辕之上,执鞭策马前行。 不过因为前车之鉴,他已小心谨慎许多。 丁符与英慕雪坐在车厢之内,看着依旧睡得正沉的乐无言,以及乐无言怀抱之中的好酒,却也是良久无话。 人,处在紧张压抑的环境下,话总是会少些。 因为没有杂音的时候,耳朵能听得更远,鼻子也能闻得更远,人,也能走得更远! 路是平坦的,可是却也危机四伏。 道路两边的密林间,很可能下一秒就射出如飞蝗般的箭雨;平坦的大道上,也可能早已布置好了一个巨大的陷马坑,坑中还可能竖立着密密麻麻、淬着剧毒的突刺;也可能在下一个拐角处,便会飞来一个巨大的铁锤,将整个马车砸得粉碎! 天光早已大亮,可是朝阳却隐匿在层层的乌云之间,哪怕光芒万丈,大地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山谷中的花草,在清晨的微风中无力摇曳如渴望救助的手! 花正盛开,却嗅不到丝毫的香味,也许是没有阳光的温暖,花草便无法展露笑颜,也许满谷的山花被抽走了芳香,也抽取了灵魂! 丁符的目光,先是望向车厢一角的蜘蛛,又盯着熟睡的乐无言,有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甚至现在的他,已心生悔恨。 他的本意可能是好的,是善的,可是偏偏他的好意和善念,却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 若是不要这架马车,也不管蜘蛛是否产子,他们三人展动灵翼,也许现在已经脱离险境,而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行进在一条前途未卜的路上! 他若是假装不认识乐无言,任其痛苦而行,虽然可能会走得很慢,但相对而言,却也安全。 丁符眉头一皱,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鲜血的味道。 血腥味很淡,若有若无,但却无比真切。 马车已停,丁符循着血腥味走向密林。 树,有高有低;草,有黄有绿;花,有红有紫;沟,有深有浅。 山谷中,大树旁,花草间,深沟里,有三具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尸体皆是匍匐之状,两只手臂伸向前方,而两条后腿皆是笔直,显然被两人抬举之后抛于深沟之中。 三人身上的衣物皆已被扒得干干净净,身无寸缕,而且身上皆是布满了许多伤口。 有的伤口像大刀劈砍,有的伤口如长剑撩拨,有的伤口像匕首捅刺…… 他们身下的坑中,已经血迹斑斑,满是殷红。 三人虽然皆是面朝下,而且赤条条光溜溜,但是丁符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是杨盏以及他两个属下!” “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还被扒光了衣服?” 英远策却已惊呼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丁符问道。 “我在雅座之内,留意到杨盏后颈正中有一金币大小的黑痣,而且黑痣之上还生着三根黑毛!” 英远的道。 丁符定睛细视,果然在一具尸体脖颈中间大小一个黑痣,黑痣上果然还有三根黑毛。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准备将他们拉上来,送回杨家不成?” 英远策看丁符竟然想要一跃而下,不知意欲何为,便一把将其拉住,不解问道。 “英兄,你看着杨盏三人,致命伤痕皆在背上,而且定是匕首捅刺后心而死,出血量不应太多,可是你看这坑中确实血迹斑斑,显然出血量很大,这岂不是有些反常?” 丁符说完,他跳入深坑之内,将最上面的杨盏尸身翻至背下面上的姿势。 他已经止不住,想要呕吐! 因为他看到了一副极其残忍,且让人不适的画面! 画面自然惨不忍视——杨盏的一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的眼睛被抠出,眼眶之中已是空无一物;他的鼻子已被利刃削掉,露出惨白带着斑斑血迹的鼻梁骨;他两侧脸颊的肌肉似被剔骨刀割下,看上去狰狞恐怖;他的两片嘴唇同样被削去,直接可见两排红白相间的森白牙齿;他的嘴上虽然已经没有嘴唇,嘴却张得很大,因为他的眼球,他的鼻子,他脸颊的肉,皆在嘴中,但口中舌头,却偏偏又不见了踪影! 杨盏尸体的喉间有一条平齐光滑的伤口,伤口不深,却隔断了声带,让人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不能发出声音。 自胸间至小腹,已被完全开膛破肚,条条肋骨清晰可见,胸腔腹腔之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有让人触目惊心的空——空洞! 杨盏的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都到哪里去了? 目光再次下移,这里本应是先天之根的所在,可是现在先天之根却也不见了踪迹,甚至附带之物,也一并消失不见! 面目全非!开膛破肚!断子绝孙! 有什么样不共戴天的仇恨,才会做出如此疯狂而惨无人道的暴行? 丁符纵身一跃,便站立在可深沟边沿。他的目光已不敢再往深沟之内看去。因为他害怕一旦再多看一眼,就会像英远策那般,将胆汁都吐出来。 “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 英远策一边不断干呕,一般问丁符道。 “他们恐怕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丁符表情痛苦,努力压制着胃中的翻江倒海。 “这三具尸体,我们如何处置?!” 英远策又问道。 “尘归尘,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还是烧了吧,一了百了!” 丁符神念一动,掌中瞬间一团赤红火焰腾起,他正欲屈指一弹,焚烧深沟之内三具狰狞可怖的尸体。 “咚!” 车厢内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就像是轻叩厢板的声音,却也像是头颅磕到酒桌的声音。 难道车厢里有情况? 丁符英远策两人感觉到了车厢内的异常,准备纵跃到车后查看情况。 他们没有留意,在努力压制呕吐之念时,有两只小小的银翅蜂,已悄然飘落在他们脖颈之上! “咻!” 随着一声短促的竹笛声响起! 丁符英远策皆是感觉后颈微微刺痛!瞬间之后,他们突然感觉周身仿佛被千万根绳索紧紧捆扎,丝毫动弹不得,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第55章 五毒童子 丁符英远策正心急如焚,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无法动弹,但是定然与后颈处的微微刺痛有关! 他们的眼睛已看到五人自密林中一跃而出。 五人身高皆不足一米,看上去宛如孩童,头上扎着两道冲天辫,身着劲装短衫,短衫前胸位置却是红线绣着‘巫蛊’二字。 丁符英远策看五人装束,心中已暗暗叫苦,这显然就是‘巫蛊宗’门下弟子的装扮。 其中为首居中之人,身着青色衣袍,手中还拿着一支翡翠竹笛。身旁四人却皆是身着黑色劲装,两人手持短剑,两人手持短刀。 翡翠竹笛正是‘巫蛊宗’门人弟子,操控巫蛊毒虫的利器。 丁符英远策心中已然明了,车厢内英慕雪定然是被巫蛊毒虫所伤,他们看‘巫蛊宗’门人,已经现身于他们身前,恐怕他们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而且显然杨盏以及其两个手下之惨绝人寰的死法,定是眼前五人所为。 “怎么样,被银翅蜂叮咬,感觉酸爽吧!?我们五毒童子出手,百发百中,手到擒来!” “你们应该也看到坑中情景了,你们会得到和他们一样的待遇!修真者的五脏和子孙根,可是炼制毒虫的好宝贝!” 手持竹笛的青衣童子,将竹笛往腰间一别,而后手掌一翻,在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举步向丁符走去,面目狰狞而冷峻,眼光中闪烁着森寒的杀意。 ‘巫蛊宗’因投靠四海妖族,而引起沐阳城四大家族以及‘丹鼎宗’的围剿,‘巫蛊宗’几乎被剿灭。 他们蛰伏待机多时,如今宗主大伤初愈,即将突破神修境,而他们如今的任务,就是于沐阳城范围内制造混乱和恐惧,尽量多的灭杀沐阳城人族势力的有生力量! 丁符英远策在听到五毒童子言他们中了银翅蜂之毒,便是心神大骇。 银翅蜂是‘巫蛊宗’豢养的一种极其厉害而霸道的毒物。这一旦被‘银翅蜂’所叮咬,便会四肢麻痹,丧失语言能力,简直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神修境以下的修为,一旦中标,其毒根本就无法逼出体外,几乎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丁符英远策,皆是全力调动周身的灵力,却皆是感觉丹田气海剧烈疼痛,灵力根本就无法动用。 正在此时,丁符却感觉体内‘三炁珠’,开始于其神魂识海内嗡鸣震颤,不过片刻时间,周身‘银翅蜂’之毒,便皆是被化解于无形。 莫非‘三炁珠’可解百毒吗?那从今往后,我岂非百毒不侵了!? 他心中暗自忖道。 青衣童子此时已经行至丁符身前,他丝毫未发觉丁符表情之中,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小心行得万年船! 可是青衣童子显然对‘银翅蜂’太过自信了! 人,太过自信,就是自大! 自大之人,判断力就会出现问题!而判断力,出现问题,人也就很可能出现问题!小则伤筋动骨,大则亡身殒命! 青衣童子灵翼一展,便升腾到丁符眼前,他手中匕首缓缓刺向丁符眼睛。 他的动作很慢,他喜欢看受害者惊恐骇然又无助的表情,他喜欢支配他人生命的感觉,他也能从别人生命的流逝中体会到莫名的快感和刺激。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残酷而冰冷的笑意! 突然,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一股剧痛从心脏传来,他不由低头去看。 一只手,一只手竟然没入了他的心脏位置,他已感觉到心脏已被抓碎。 他的思想到此为止,眼睛依旧没有闭上,呼吸却已经停止! 他死不瞑目!被‘银翅蜂’叮咬的人,不要说反抗,本是动也不能动的!他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银翅蜂’失去了作用!? 另外四个黑衣童子看到青衣童子,就如一件垃圾,被丁符夺了性命,抛弃在了路边,惊愕,慌乱,失神……种种复杂的表情浮现在他们脸上! 他们已经忘记了出手,他们本一青衣童子马首是瞻,如今青衣童子已死,他们的脊梁骨和灵魂仿佛也被抽去。 他们已经跪倒于地,磕头如捣蒜,请求丁符饶他们一命。 原来,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生命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无比恐惧的! “‘银翅蜂’的解药在哪里?交出来,免你们一死!” 丁符怒喝道。 一个黑子童子爬到青衣童子身侧,在其怀中摸索一番,然后取出一个白玉小瓶,交到丁符手中。 丁符将白玉小瓶中青色小药丸取出一例,掰开英远策嘴巴,然后塞进英远策口中。 几息之后,英远策只感觉一股暖流运行四肢百骸,周身被束缚之感瞬间消失不见。 ‘银翅蜂’之毒虽解,但是他心中愤懑却是难消,他冲到四个黑衣童子身前,一顿拳打脚踢,将四个黑衣童子捶打得鬼哭狼嚎,鼻青脸肿。 “英兄,这是解药,你去给慕雪喝乐无言,各自服上一粒,‘银翅蜂’之毒,若是在体内停留时间过长,恐怕留下隐疾!” 丁符拉住英远策,将白玉小瓶递到其手中,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那‘银翅蜂’,被豢养于何处?!” 他看着英远策到车厢内,为英慕雪乐无言两人解毒,复又问四个黑衣童子到。 一个黑衣童子于青衣童子如意戒内,一阵搜寻,最终找到一片巴掌大的蜂巢,连同竹笛一并交到丁符手中。 丁符看蜂巢之内,数十只‘银翅蜂’,正在蜂巢里爬来爬去,看上去个头显然比寻常蜜蜂小上一些,而且寻常蜜蜂翅膀为白色透明状,而这‘银翅蜂’不仅翅膀呈银白之色,而且通身竟然如银如玉,透露着莹莹光泽。 丁符虽感觉这‘银翅蜂’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可是现在自己有‘三炁珠’护体,并不惧怕蜂毒,而且‘银翅蜂’体型小巧,若能善加利用,也可作为一支奇兵,指不定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出奇制胜。 “你们可懂控蜂之法吗?” 他向四个黑衣童子问询道。 “‘银翅蜂’本身并无太高灵智,放出它们之时,只要于身上涂抹一星半点蜂巢之蜜,便不会成为其攻击对象。而没有涂抹之人,只要吹动竹笛,方圆十米之内,便会尽数攻击!” 一个黑衣童子回答道。 闻言,丁符便将蜂巢竹笛放入如意戒之内。 而后,他一挥手,示意四个黑衣童子自行离去。 四个黑衣童子,如蒙大赦,相顾一眼,便几个纵跃,钻入了密林之中。 他们只是没想到丁符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们身上种下了传声符和跟踪符。 第56章 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车厢内英慕雪与乐无言,已经悠悠醒来。 他们闻到一股头发肌肉被烈火焚烧的味道,鼻中皆是感到不适,止不住轻咳起来。 他们皆是抬头向外张望,正看到路侧的深沟里火光冲天。 在冲天的火火光里,还有一道挺拔如剑的背影——丁符的背影。 丁符正站立在深沟旁,他注视着熊熊烈火,原本深沟之中是三具尸体,现在却是四具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最终都要归于尘土! 深沟内火光明亮,给身边的树木带去了光明与温暖! 天空中太阳的光芒也穿透了云层,给满谷的花草镀上了一层金边。 无论乌云多么厚重,阳光终会照耀大地! 阳光无私,它不但照耀山谷之内,也照耀山谷之外,当然,它的恩泽也会流落到山谷谷口。 马车已行至忘忧谷谷口,谷口有两条分岔路,一条通往豢英镇,一条通往苗溪镇。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已经到了即将离别的时候! 离别,有些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可是有些离别,却可能成为永别。 无论是父母,兄弟,朋友,甚至仇敌……都终有一别,一别便是永诀! 好在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就有等的资本!大多数时候,都能等到重逢的时刻! 丁符看着英慕雪泛红的双眸,秀美的脸庞,虽然不舍,可是却也只能依依惜别。 一个已婚之男,一个未婚之女,虽然彼此皆有好感,五洲人族世俗社会,并不禁绝纳妾做小,但是却终究并不公平。 看着英远策英慕雪站立的身形,不断缩小,最终不见! 丁符一边端坐在驾辕之上,一边长叹了一口气。 “丁符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慕雪姐姐?!” 乐无言在车厢内说道。他服下丁符赠送的一颗壮骨丹,又美美睡了一觉,已经感觉肋骨之伤,好了大半。 他在苗溪镇为丁符所救,如今又是丁符慷慨赠药,减轻他的痛楚。他对于丁符心存感恩,却又说不出特别肉麻的话!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丁符与英慕雪之间未来定然会发生诸多的故事。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岂非本就是相得益彰! “我感觉丁符哥哥,将来至少要娶两个老婆!” 他没有得到丁符分回应,一番思想之后,又向丁符道。 “你身上伤是不是好了?人小鬼大,这么多的废话?!不是告诉你了吗?肋骨受伤,要多休息,少说话!这样才能更快的康复!” 丁符却是没好气道。 “丁符哥哥,你可以说一天之内,救了无言两次,此情此恩,我都不知如何以报!?” “哎,而且无言出身贫贱,又无一技之长,也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丁符哥哥的恩情!” 乐无言叹了口气,满含失望道。 “对了,你为什么要参加角斗场的生死搏杀!?难道你当真不怕死吗?” 丁符问乐无言道。 “丁符哥哥,你以为,还有比穷更可怕的事情吗?你知道连续三天没有米粒下肚,只能喝水充饥,是什么滋味吗?” 乐无言听丁符之问,却是黯然神伤道。 “那滋味一定很难受!” 丁符回答道。 “丁符哥哥,你是一个好人,可是你绝体会不到三天粒米未进的那种绝望与痛苦!” 乐无言脸已扭曲,目光中透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你的父母那?他们莫非已经……” 丁符问道。他的话未问尽,可是意思却已经很明了。 “他们损失死了,对于我们兄弟二人,反而是一种解脱!” 乐无言眼光之中已充满了愤恨之色。 “有时候,我甚至恨不得杀了他们!虽然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可是却也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乐无言已在轻声抽泣。 “莫非他们不管你们死活?” 丁符问道。 “我的父母不但是赌徒,而且还是酒鬼!他们赌赢了,会因为高兴而喝酒;他们若是赌输了,会因为苦闷而喝酒。他们一旦喝起就来,就必然会耍酒疯,他们不但相互厮打,而且还会虐待我和弟弟!我们就是在他们的棍棒和拳头下长大的,甚至他们还准备将我和弟弟卖了,继续去赌博,去酗酒!” 乐无言一边哭泣,一边说道。 “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只要心有光明,就终将走到光明里!后来怎么样了?” 丁符道。他的心也随着乐无言的哭泣,竟然也忧伤痛苦了起来。 有些人的痛苦,绝不是一个人的痛苦,而是一个阶层的人的痛苦! 一个人,若是三天三夜没有一口吃的,几乎被饿死过去,却没有去偷去抢,去欺负更弱小的人,这几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当人饥饿到一定的程度,人性的光辉几乎已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兽性,以及掠食的本能! 他虽然知道有一些低层的人,生活很辛苦,徘徊在温饱线上,却没想到更有一部分人,竟然挣扎在死亡线上! “后来……后来……后来我带着弟弟离家出走,体会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幸好,还有一些好心人,若不是他们,我和弟弟恐怕早就不在了!” 乐无言至此,眼中已经没有眼泪,而是多了几分坚定,几分力量! 诸多陌生的好心人,给了他太多的关爱和温暖,这些关爱和温暖,在他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了一段路。 “对了,你和弟弟相依为命,我也见识过,你爱弟弟胜过爱自己!那你的弟弟现在在何处!?” 丁符在听到乐无言带着弟弟离家出走之时,心中也是凭添了几分悲痛,他已决定要为了无言做点什么。 “他去了一个再也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伤疼,也没有病痛的地方!” 乐无言脸上浮现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色。 丁符嘴张了几张,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些特定的情况下,闭嘴也是一种美德! 有时候,越是重感情的人,反而容易被感情所伤。反倒是那些冷酷自私的人,却反而活的随意洒脱,没有太多的顾忌。 “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我送你!” 丁符沉默久久,方才开口道。 “能送我到苗溪镇最好的棺材铺吗?” 乐无言道。 “为什么要去最好的棺材铺?” 丁符问道。 “因为我与弟弟居无定所,无以为家!如今弟弟到了另一个世界,我绝不能再让他无以为家,四处漂泊!” 乐无言道。 丁符已经明白乐无言为什么要用生命去赚取那区区十枚东洲金币了! 十枚东洲金币一定可以购得一副上好的棺木! 第57章 善良的纸扎店老板 苗溪镇,时在纸扎店。 时在纸扎店是苗溪镇最大的纸扎店,它坐落在镇西喜乐街,虽名为店,过了门店之后,却是一座偌大的庭院。 纸扎店自然不可能只有纸扎,香烛银钱冥币棺材,应有尽有。 人生最后一程,只要能想到者,时在纸扎店都可以找到。 哪怕没有找到,只要告诉老板那物件的用途和外观,老板甚至可以现场定做。 此时庭院四周的围墙边,皆是站立着近三百具纸扎人,而庭院中整齐排放着九十六条板凳,每两条板凳之上皆是放置着一副棺材。 棺材有大有小,有厚有薄,有的朱漆花纹明艳,有的就是简单刨平打磨,没有任何的修饰…… 两个客人已经身在庭院之中,正是丁符与乐无言。 一个身着褐袍,神色肃穆的老者,正陪在丁符乐无言身边,他正是时在纸扎店的老板,时在。 他确实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纸扎店! “时老板,这里最好的棺材多少钱?” 乐无言问道。 “没有最好的棺材,只有最合适的棺材!” 时在回答道。 作为一个纸扎店的老板,只要闻一下来人的味道,看一下来人的衣着,便能将来人财力是否雄厚,所从事各种营生,看得八九不离十。 他从丁符乐无言二人进得店里,便已看出谁是要购置棺材之人,失去亲人的那种悲痛是假不了的。 不过他自然也看得出,乐无言瘦弱的身材,消瘦的脸庞,一望而知,定是连三餐温饱都无法周全之人,也必定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这里是十枚东洲金币,给我挑一副最好的棺材!” 乐无言已经将十枚金币拍到了时在的手掌之中。 “最好的未必是最合适的?男女不同,年龄不同,身高不同,胖瘦不同,所花费也就不同,而且我们时在纸扎店,最贵的棺材也就价值两枚东洲金币,所以这八枚东洲金币,还请客人收下!” 他说完,挑出两枚东洲金币装入口袋之中,将剩余八枚东洲金币又塞回到乐无言的手中。 这里的棺材最贵者自然高于两枚东洲金币许多,但是那是要订做的,已经做好的成品,两枚东洲金币却也只是成本价。 时在虽然是一个商人,但却并不是一个追求暴利的人。虽然做的是往生者的生意,但却也要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甚至碰到一些特别困难的人家,他也会亏本售卖。 乐无言默默收下八枚东洲金币,最终挑选了一具尺寸中等略小的朱漆花纹实木棺材。 “我们时在纸扎店,是可以送棺上门的,不知客人要将此具棺材送至何处?” 时在问乐无言道。 他虽然看到丁符乐无言驾乘的马车,但是带车厢的马车,是绝对无法抬拉棺材的。而且他老丁符乐无言面生,应该距离并不很近。 “能否送到镇外的土地庙?我可以另外付车费!” 乐无言说道,他言罢,便要将两枚东洲金币递到时在手中。 镇外土地庙,距离此地至少也有数十里,他正发愁如何将棺材运回,却没想到纸扎店老板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不必了,这本就是本店提供的免费服务。而且我们一般送棺上门,都是四个伙计,若到时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同样可以与他们提出,只要不是特别难以办到,我们都是可以满足的!” “两位客人是在店外稍待片刻,还是先行一步?我马上让伙计装车运送,不会让你们等候时间太长的!” 时在说罢,他已经指挥着店内伙计,将棺材抬到店外一辆马车之上。 很快两架马车奔驰在路上,前往镇外土地庙的路上。 土地庙里没有相貌威严的神像,也没有袅袅的香火气。只有蛛网密布,残破不堪。 土地庙的地面上铺满了落叶和枯枝,只有一处显得稍微整洁,那里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死人! 土地庙外的树林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深坑,坑深约两米,这显然是一处即将使用的墓穴。 很快,土地庙里的人,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朱漆花纹实木棺椁里。 在时在纸扎店四个伙计的帮助下,棺材很快下葬,一座新坟已成。 坟前竖着一块木牌,上书‘乐无语之墓’五个大字。 时在纸扎店的伙计已经离开。丁符乐无言,确实站立在坟前,良久无语。 “逝者已逝,生者坚强!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丁符看着表情悲痛的乐无言,低声问道。 “我身上还有八枚东洲金币,我想去学一些谋生的手段,我要努力活下去!” 乐无言道。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药师,正需要一个打杂的徒弟,不知道你有兴趣没有?若有兴趣,我可以与你引荐!” 丁符问道。 “我们素昧平生,丁符哥哥为什么如此帮助与我?” 乐无言问道。 “因为我也曾得到很多素昧平生,素不相识的人,无私而不求回报的帮助!何况于我而言,这些不过举手之劳,当真算不得什么!” 丁符问道。 “那就多些丁符哥哥了,我自然愿意。” 乐无言道。 “不过,未出师之前,可能只管一日三餐,确实没有报酬的,你当真愿意?” 丁符道。 “我本就三餐不继,能解决三餐温饱已经是一种奢望,何况还能学习医术,自然求之不得。” 乐无言道。 苗溪镇,福安堂。 郑经正伏于柜面之前打盹,他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丁符已来到他的身前,而且丁符身后,还跟着一个骨瘦如柴少年。 他一看丁符,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揪住丁符耳朵,教训丁符一番。 丁符却是头向侧边一歪,郑经的动作便落在了空处。 “你个小王八蛋,逞强好胜,差点连累于我,若非镇主大人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一把老骨头就要搬家了!” 郑经没好气道。 “郑大善人,郑大医师,你老吉人自有天相,哪会那么容易嗝屁!我今天来此,正是有好事,要与你商量!” 丁符言罢,面上露出狡黠的表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郑经却是没好气道。 “郑大药师,你虽然老当益壮,可是有些繁杂的工作,其实交给徒弟做更合适!你不是也说过,要想长寿,三分靠吃,七分靠养,要想养的好,凡事亲力亲为,可并非聪明之举!” 丁符道。 郑经已经明白丁符用意,他转身,望向乐无言。 虽然感觉乐无言身材略瘦,但眼睛之中却透露着倔强与坚毅,而且看其面目,也并非偷奸耍滑之人。 “徒弟徒弟,三年奴隶!你当真愿意拜我为师?我让你打狗,你绝不撵鸡,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 他问乐无言道。 “只要吃得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乐无言嘴唇一抿道。 第58章 追踪失利,反被发现 看郑经和乐无言已经看对眼,丁符拱手告辞,灵翼舒展,便腾跃至半空之中,向着沐阳城方向展翅飞去。 丁符一边向沐阳城的方向前进,一边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传声石,聆听隐匿于四个黑衣童子身上传声符的言语。 传声石放置在耳边,却并没有传来任何言语,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显然现在四个黑衣童子正在策马疾驰,向沐阳城的方向前进。 莫非‘巫蛊宗’的老巢在沐阳城? 丁符心中不禁暗自忖道。 五洲大陆,最常见的骑乘工具,还是马匹,寻常快马,一个小时大概可以跑出五十公里。而神骏良驹虽然速度更加快捷,不过也就是能达到每小时七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灵修境的修真者,一旦达到了灵翼境,灵翼舒展,时速一般可以达到两百公里。 灵翼境修真者速度几乎是神骏良驹的三倍。 不过若非有紧急情况,寻常修为达到灵翼境的修真者,并不会随随便便就会舒展灵翼,御空飞行。其中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舒展灵翼,御空飞行,对于自身灵力消耗巨大。 因为灵修境的修真者,虽然通穴开窍,拥有丹田气海,可以存储灵力为己所用,但自身丹田气海内所蕴含的灵力毕竟有限。 而且灵修境与丹修境,有一个最显着的不同,那就是灵修境的修真者,必须靠自身的引灵功法,将天地之间的灵力引入丹田气海之内,化为已用。而丹修境的修真者,因为体内已经诞生本源丹珠,而本源丹珠无论何时何地,是睡是醒,都可以主动吸纳天地之间的灵力。 丁符若非为了追赶四个黑衣童子,也不想太多的消耗灵力。 很快他看到一匹高头大马正狂奔在前往沐阳城的路上,马背上四个黑衣童子一字排开,神色皆是紧张而恐惧。 丁符确认已经追踪到目标,速度也是慢了下来,只是远远跟随。 他此时却感觉身体有些反常。 他内视丹田气海,却惊奇发现,丹田气海之内,灵力依旧满溢,竟然没有丝毫的减损,而在丹田气海之内,他突然发现一个五色气盘,上面显示——灵力储存百分之百,可支撑飞行距离无限! “无限!这是什么情况?飞行距离无限,是什么意思?丹田气海之内,怎么又突然多了一个五色气盘?若在平时,灵翼飞行一个时辰,至少要消耗一半以上的灵力,今天灵力竟然没有丝毫折损,而且还凭空多了一个五色云盘?” 丁符心中一惊。他有向神魂识海探视而去,神魂识海之内‘天勤珠’与‘三炁珠’,竟然正在嗡鸣旋转,一刻不停将天地之间的灵力吸纳入四珠之内,而四珠将灵力纳入神魂识海之后,灵力外溢,自四肢百骸向周身传导,最终竟然皆是汇聚于丹田气海之内。 只是五色云盘又是什么东西?为什还会显示灵力储存多少? 四个黑衣童子所骑乘骏马,失魂落魄之下,却是只顾逃命,不曾想身后竟然有一个尾随者。 前方已经是一条岔路口,一条路是通往沐阳城,一条路却是通往‘沐阳宗’。 位于最前者黑衣童子一拉马辔,调转马头,就准备选择通往‘沐阳宗’的岔路。 空中突然降下一道身影,拦在了四个黑衣童子之前。 只见那道身影身着极其寻常的粗布褐袍,面前戴着一个青铜鬼脸面具,除了一双眼睛闪着森森寒光,其他皆不可见。 四个黑衣童子皆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之后,皆是翻身下马,倒头而拜,磕头不止。 “头领被丁符所杀,我们四人舍命突出重围……” 一个黑衣童子神色惶恐道。 鬼面人眼中却是闪过两道寒芒,他掌中一团灵光升腾,而后幻化成一柄长刀,一挥之下,刀气纵横,竟然斩向四个黑衣童子的脖颈。 “噗……” 四个黑衣童子头颅掉落,眼睛皆是瞪得滚圆,一副惊诧的表情,他们的身体却依然跪着,然后缓缓侧倒。 鬼面人掌心灵力一吸,五团黄光便朝其掌中飞去。 他手指悬浮于黄光之上,勾勒出一些奇怪的手势。片刻之后,黄光消散,赫然可见竟然是五张灵气氤氲的黄色灵符。 “竟然是传声符和追踪符!” 鬼面人举目打量四周,发觉并无异常。 但是他知道,无论何种品阶的传声符和追踪符,都是有距离限制的。若是距离太远,就无法准确定位。 而像这种普通黄色灵符的追踪以及传声距离一般都在十里之内。 也许施符之人,尚在身边。 他一跺脚,头顶一颗本源丹珠嗡鸣而出,竟然同时释放出几十道氤氲如烟如雾的神识,向四周飘荡探索而去。 丁符此时悄然隐没在密林之中,藏身于一棵高耸而树叶繁茂的树上。 看到鬼面人斩下四个黑衣童子的头颅,他心中还以为是因为任务失败,所以导致鬼面人怒而杀人。直到鬼面人察觉传声符和追踪符的存在,并将传声符与追踪符符力消除,丁符亦是心中大惊。 神识外放,这是金丹境修为强者的标志。神识不但可以探索周围隐匿的他人神魂气息,也可以锁定之后,进行攻击。 丁符已经判断出鬼面人至少是金丹境的强者,而且神魂之力精纯而强大。 更可怕的是,若非精通符箓之道,哪怕修为达到神修境,也察觉不到灵符符力的波动,可是鬼面人不但接触之下,就发现了符力的波动,竟然还有解符之法,那么鬼面人定是符师无疑。 看着飘散而来的神识,丁符想要悄然离开此地,毕竟他现在只是灵翼境的修为,虽然现在神魂识海之内有四珠相助,周身灵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面对至少金丹境的强者,却依然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哪怕能保住小命,就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丁符神念一动,灵翼舒展,就欲振翅而飞。 却不想鬼面人的神魂之力感受到了灵力外放,瞬间白色神魂之力汹涌向丁符而来,瞬间便将丁符灵翼束缚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鬼面人森然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未停,灵翼舒展,便来到了丁符身侧,一双透露着阴鸷与冰冷的眼眸,正注视着丁符双眼。 第59章 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 丁符看着眼前的鬼面人,他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快如鬼魅!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如果说灵修境巅峰灵翼境的修士是小学生,那么丹修境巅峰金丹境的修士就是初中生。 初中生若是与小学生置气,那小学生几乎没有活路。 虽然看不到鬼面人面具下的脸,而且声音听起来也不流畅,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改变声音气息的秘法。 但是丁符看着鬼面人右眼眼皮上方的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痣,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在‘沐阳宗’修炼,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成为了宗主沐云腾的真传弟子,所以‘沐阳宗’高层之人,丁符几乎全部见过。 太上长老玄喆,丁符自然也非常熟悉,而且玄喆右眼眼皮上方亦是有一米粒大小的黑痣。 “你是丁符!你不是穴窍闭塞,丹田气海破碎?什么时候恢复了修为!” 鬼面人一眼便认出丁符,亦是从丁符眼中看到了几分惊讶。 “我也没想到堂堂‘沐阳宗’的太上长老,唯一精通符箓之术的玄喆长老,竟然会投靠‘巫蛊宗’!?” 丁符虽然被玄喆所制,一时之间无法脱身,却也不惧道。 “投靠?!我本就是‘巫蛊宗’安插在‘沐阳宗’的暗子,而且不用太长时间,‘巫蛊宗’定然会卷土重来,成为沐阳城唯一的修真宗门,‘沐阳宗’和‘丹鼎宗’之流,必将会山门倾覆,弟子尽皆伏诛!” 玄喆道。 “你现在已经知道太多了,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今天必将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他手一挥,掌中数十道灵力喷射而出,化为道道灵气锁链,将丁符捆绑结结实实。 丁符看着玄喆眼中森寒的杀意,自知在一个金丹境强者面前,任何冒险的动作,都是自寻死路。 “玄喆长老,你知道的,我现在是携宝私逃的宗门弃徒,像我这种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的叛徒,你敢用我,我倒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倒不如将我连同‘沐阳珠’,交给宗主发落,也是大功一件!” 丁符道。 玄喆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张黄色灵符,只见那灵符灵气逼人,通身黄光缭绕,其上灵力竟然缓慢汇聚成一个‘役’字。 “你若真心投靠,愿意为‘巫蛊宗’效命,我可以为你种下‘役命符’,若你并无二心,待大功告成之日,我为你解符!不过,你若是朝三暮四,阳奉阴违,那‘役命符’,自会取你性命!” 他却是冷冷一笑道。 “我丁符没想到修为低微,竟然也能入太上长老法眼!而且我们身在此地距离‘沐阳宗’,也不过三十里!你难道就不怕暴露吗?” 丁符道。 “怕!整个沐阳城范围内,能与我斗个旗鼓相当的就没有几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会以为我会单枪匹马前来吧!此地四周还有八个灵翼境的修者在空中警戒,你还以为还有人能来救你吗?” 玄喆嗤之以鼻道。 能成为‘沐阳宗’唯二的太上长老,除了闭死关的老宗主沐啸天,他还真没把宗门其他人放在眼里,甚至现任宗主沐云腾,也要对其礼敬三分。 “没有人不怕死,不过我们能不能做个交换,我可以发下天道誓言,绝不说出你的身份,而且把宗门至宝‘沐阳珠’,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丁符讨价还价道。 “我们的身份地位并不平等,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像你们灵翼境的阿猫阿狗,在我眼中就是蝼蚁般的存在,留你们一命,已经是对你们天大的恩典了!何况,你若不臣服于我,我取你性命之后,你如意戒中的‘沐阳珠’,岂非依旧是我之物?!” 玄喆冷笑道。 “你若是身怀至宝,会随身携带吗?你若是杀了我,我保证你绝找不到‘沐阳珠’的所在!” 丁符坦然无畏道。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三种人,是哪三种人吗?” 玄喆眼中的杀意有浓重了几分。 “莫非我就是其中之一?” 丁符道。 “第一种,不尊重我者,杀;第二种,讨价还价者,杀;不服从命令者,杀!” 玄喆虽然并非对‘沐阳珠’势在必得,但是若能据为己有,也还是有莫大的裨益。 “我倒是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人,不过若是一个人太过于优柔寡断,绝对让人喜欢不起来!” 丁符淡淡说道。 “你莫非是想死吗?” 玄喆眉头一皱,眼中杀机陡现。 丁符眼睛的余光却望向天空,天空中一个苍髯长须的白衣人凌空踏虚,傲然而立,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其身侧恭手而立一个锦袍中年人,只见那中年人国字脸,高鼻梁,眉毛粗重,背后灵翼舒展,竟然是五色之翼。 两人身后又振翅悬浮着四位红袍老者,四人红袍之上,胸前位置皆是金色丝线绣着‘沐阳’二字。 “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可惜了,你们‘巫蛊宗’有你们这种酒囊饭袋,攻守无备,情报缺失,还想覆灭‘沐阳宗’和‘丹鼎宗’,称霸沐阳城,恐怕是痴心妄想!” 丁符虽然身心受制于人,目光中却是已毫无惧色。 “你找死!” 玄喆面向丁符,所以并未发觉已被半空中六人目光锁定。 他掌中灵气凝聚而出,就欲一击轰杀丁符。 “沐阳三劫指!” 半空中锦袍中年一声轻喝,食指之上一团火属性灵力,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玄喆爆射而去! 地阶甲等极品的战技,虽然并非‘沐阳宗’等阶最高、最强大的战技。最大的优点便是几乎没有蓄力时间,可以做到收发由心,快速迅捷,而且可以破除灵力所凝灵力和本源丹珠之丹罡。 玄喆本欲一掌轰杀丁符,却发现丁符眼中竟然毫无惧意,而且还浮现出丝丝笑意——嘲讽的笑意。 他心感有异,又听闻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向他后心爆射而来。 这凌厉的破空之声,定是高等阶的战技,或者是高品阶的灵器法宝。 攻其所必救! 玄喆若将丁符毙命于掌下,自身定然也会被重创。 他转过身来,那一道凌厉霸道的火芒已距离不过十米左右! “混元金光盾!” 玄喆心随意动,如意戒中飞出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 混元金光盾通体金黄,金属性灵力缭绕弥漫,看上去坚固无比,坚不可摧。其盾面上刻镂着‘隋下’二字。 这竟然是一件玄器,虽然是秦汉晋隋四阶中垫底的存在,而且仅仅位居下品。 但是沐阳城范围内,玄器基本都是有价无市,甚至在大型的拍卖会,都可以做为压轴的重宝,不可谓不稀有! 玄喆一面擎盾在手,一边向火芒来源之地仰望而去。 他目光望见半空中六人,尤其是看到苍髯长须的白衣人,面上突然呈现惊惧之色! 第60章 天雷镇魂符 丁符在玄喆转身的一刹那,感觉束缚之力出现涣散之象。 一心不能二用!玄喆放松了对丁符的灵力束缚,也是无奈之举。 修真者操控丹田气海之灵力,本就会受到心境情绪的影响。 他本看到‘沐阳宗’宗主沐云腾对其使出‘沐阳三劫指’,虽然略有吃惊,但并不惧怕。 但是当他突然看到多年闭死关,而求突破的沐啸天,心神是受到很大影响。 五年前沐啸天原本与他实力相当,但是这五年光阴如梭,自身的修为却依旧停留在金丹境第九重,并未寸进,依然没有摸到突破至神修境的门槛。 他看到沐啸天凌空踏虚而立,而身后并未展动灵翼,显然其修为已突破至神修境,是以能够凌空踏虚而立,心中焉能不惊! 金丹境巅峰与神修境第一阶段聚神境,虽然表面看只差一个小境界,但是神修境修真者破金丹而化金鼎,可以凝聚天地神力,幻化法身,战力已经有了实质性变化。 虽然他精通符箓之道,亦可强行提升修为,并非完全不可与聚神境修真者一战,可是要想战而胜之,恐怕亦绝非易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丁符感觉玄喆全力应对沐云腾‘沐阳三劫指’,而导致束缚自身的灵力骤然减损,他遂调动丹田气海之灵力,以求突破玄喆施加在身上的束缚。 “嘣!” 伴随着一声脆响,丁符身上的灵力幻化的绳索,应声而断。 丁符自然不等玄喆有所反应,施展‘幻影惊鸿’,化作一道残影,便向远处飞掠而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重重密林,叠叠树叶之间,再难寻得踪迹。 玄喆自是知道丁符已经脱困,却也无计可施。 他看沐云腾所发出的指芒,将沿途所经过的树干,树叶,皆是洞穿之后,留下炽烈灼烧的痕迹,火芒灼灼,火焰依旧未熄。 玄喆心中自是震惊,别人或许不知道沐云腾有旧疾,而且是神魂受损医治极难,而且几乎无法根治。作为给沐云腾施治者,玄喆却是知道的。 而且为了‘巫蛊宗’卷土重来,他在施治之时,有所保留,并未尽心救治。所以沐云腾本身虽然亦是金丹境的修为,但是因为神魂受损,至多不过发挥六七成的功力。 而‘沐阳三劫指’,虽然只是地阶甲等极品的战技,但是一个神魂受损之人,根本就无法激发出如此凌厉而富有穿透力的指芒! 一念至此,玄喆将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皆是灌注于‘混元金光盾’之上。 盾牌灵气缭绕,华光大绽。 指芒迅捷如流星坠地,势如奔雷。 指芒将与盾牌撞击在一处,却是又生变故。 凌厉的指芒,一分为三,一道火红如霞,一道银白如水,一道青如翡翠,齐齐向盾牌轰击而去。 “轰隆隆!” 盾牌指芒撞击在一处,轰然如一道惊雷临世。 指芒消弭于无形,盾牌之上凝聚的浓郁灵力,也是同样消散一空。 一攻一守,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玄喆只感觉擎盾的臂膀被震得生疼,阵阵的灼热,冰冷,自盾牌之上交替传来,让他痛楚难耐。 恰在此时,他突然感觉一股冰寒之力自后心而入,瞬间便传导至四肢百骸。 危机至,神念动! 一颗五色本命丹珠瞬间自神魂识海而出,浮现在了后心位置。 虽然有本源丹珠护持在后心位置之上,玄喆却感觉本源丹珠瞬间被洞穿,而后被一拳轰击在了后心之上。 随之而来,他的身体直接被轰飞了出去,撞折了三四根成人大腿般粗细的林木之后,灵翼展开,方才稳住了身形。 “啊!噗!” 一口鲜血喷出,玄喆的表情瞬间痛苦了起来。 他今年七十多岁,至少有十几二十年了,他都不曾受过伤,流过血!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受伤是什么感觉? 而今这种被袭击重创后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感觉无比不真实! 他努力转身,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丁符,还会是谁! “竟然是你?你竟然敢去而复返!?” 玄喆睚眦欲裂道。 “我原本以为,凭我灵翼境的修为,哪怕是在偷袭的情况下,也绝无法伤到太上长老分毫!只是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外,不知道是我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太上长老!” 丁符远远望着玄喆道。 半空中除了沐啸天自持身份,没有任何动作之外,沐云腾及四位宗门长老灵翼舒展,便将玄喆围困在当中。 剑拔弩张,气势迫人!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是一般人,身处如此环境之下,恐怕已经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了。 玄喆却是将面具揭开,露出自己本来面目。 “宗主,你为何突然对我出手?我今日本欲入沐阳城采购一些制作符箓的材料,却不曾想在此处碰到宗门弃徒丁符与四个‘巫蛊宗’余孽,便将那四个‘巫蛊宗’余孽斩杀,正欲擒下丁符,带回宗门请宗主发落!宗主为何乍见之下,便突施杀手?” 玄喆做无辜状,向沐云腾以及四位宗门长老解释道。 丁符此时却是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块带着一点凸起的传音石,而同时沐云腾亦是从如意戒中取出一块向下凹陷的传音石。 “梆!梆!” 丁符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食指弯曲如凤眼,轻轻叩击在手中传声石上。 “梆!梆!” 不过顷刻时间,玄喆从沐云腾手中传声石上,亦是听到了两声叩击之声。 两块传音石大小、质地、纹路、色泽,皆是相同。 显然这正好是一对可以相互传递消息的传声石。 玄喆貌似明白了什么!他从来没想到‘沐阳宗’宗主沐云腾,竟然会和盗窃宗门至宝‘沐阳珠’的宗门弃徒有联系,而且竟然还是单线联系! 显然,丁符之前与其对话,皆是被沐云腾一字不漏听了去。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止不住问道。 “你看不出?!” 沐云腾冷冷道。 ‘巫蛊宗’在沐阳城犯下累累血债,不少宗门弟子死在‘巫蛊宗’歹毒手段之下,甚至沐云腾久治不愈的神魂之伤,也是拜‘巫蛊宗’宗主所赐。 玄喆作为宗门太上长老,地位崇高,受宗内所有人的信任与尊重,宗门资源几乎任意取用,而且还是沐云腾神魂之伤的医治之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被安插在宗门内的暗子! “我看不出!” 玄喆摇头道。 “若看不出,就不必看了!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你自裁吧!保全你一世英名,宗门会为你风光大葬的!” 沐云腾冷若冰霜道。 “哈!哈!哈……让我自裁!我若想走,就凭你们焉能留得下我!” 玄喆语罢,又是大吼一声。 “天雷镇魂符!” 手中突然甩出七张蓝色灵符! 七张灵符竟然如活物一般,向七人如箭羽般离弦疾射而去。 第61章 天珠破天雷 灵符者,乃是参和天地万物精粹之灵气,万法本源,三光之精,妙验无穷,造化不竭,其源于道,演于道,证于道,实归于道。 动则夺天地之造化,覆雨翻云,海啸山崩。 静则养周身之元阳,趋吉避凶,延年益寿。 雷符一出,天地变色! 瞬间穹庐之下,天昏地暗,风卷云聚,隆隆雷声,震惊寰宇,道道闪电,撕破苍穹。 七张蓝色灵符,瞬间便悬浮在了丁符沐啸天沐云腾以及四位‘沐阳宗’长老头顶之上。 蓝色灵符聚天地之灵气,纳九天之雷威,在众人头顶皆是嗡鸣震颤,不断膨胀,飞速旋转。 不过片刻时间,原本巴掌大一小小蓝色灵符,已经如一张蓝色飞毯,悬浮笼罩在了众人头顶之上,而且灵符中不断倾泻出道道蓝色灵力锁链,向众人周身缠绕而去。 灵符之下,沐啸天面色亦是凝重,他周身灵力喷涌,于周身形成一道环形屏障,将自身完全保护了起来,同时一颗五色本源丹珠自其神魂识海腾跃而出,便向头顶蓝色灵符冲撞而去! 灵符虽蕴含天地之力,却也并非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五色丹珠犹如一团五色火球,又似一柄五色利刃,夹杂着炽烈的火芒,向着蓝色灵符而去。 灵符却是蓝光大盛,隐约发出阵阵惊雷之声,而同时降下道道蓝色闪电,不断向沐啸天本源丹珠爆射轰击而去。 而沐啸天本源丹珠虽然不断向蓝色灵符靠近,将原本平整如镜的灵符顶起一个明显的凸起,可是明显两者已进入了相持阶段,本源丹珠若是想撕裂突破蓝色灵符的禁锢,却已是不可能之事。 而沐云腾以及四位‘沐阳宗’长老,亦是在苦苦挣扎。 他们虽然暂时未被完全禁锢,但周身皆是笼罩在蓝符之下,周身的防御灵气以及本源丹珠,皆是在道道蓝色闪电攻击之下,不断溃散。 丁符于七人之中修为境界最弱,灵翼境的修为,本就没有本命元丹护体,耳中阵阵惊雷之声,振聋发聩。道道闪电撕裂周身防御灵力,原本浓郁的防御灵力,已经稀薄如纸。而他的身体已被蓝色灵符紧紧束缚,几乎已经动弹不得。 天空之中,在恍若末世之后,阵阵惊雷突然销声匿迹,而道道闪电也是悄然消散,踪迹难寻。 取而代之,大片边缘乌黑、中央幽蓝的云团在不断汇聚凝实,原本散乱的云团飞速融合为一,合二为一的云团正中央却清晰可见两个赤红如血的巨瞳,巨瞳之中竟然隐含着摄人心魂的滔天煞气! 若身在高处,可见七道蓝色灵符之上,悄然汇聚出一个飞速旋转的旋涡,旋涡边缘乌黑,中央幽蓝,而旋涡正中央,竟然亦有一个赤红之瞳。 天空之中两个如血巨瞳和蓝色灵符之上的瞳眼,仔细观察,竟然有一条若隐若现,若虚若实的蓝色之气相互勾连! 虽然雷声已止,闪电已停,但是七人却并没有任何轻松之感,甚至感觉到头顶的威压加重了几分! 暴风雨前片刻的平静更是让人压抑而痛苦! 其他六人因为天地的威压,头已经无法抬起,沐啸天神修境的实力,抬头看到天空中云团中央的赤红如血的巨瞳闭合之间,正酝酿着七道宏大而凝实的蓝色闪电,即将向七人凌空劈下。 显然那两只巨瞳正凝聚着强大的雷霆闪电之力,雷霆万钧的一击,绝非其他六人所能抗衡! 而边缘乌黑、中央幽蓝的云团,无疑正是赤血之瞳毁灭力量的来源。 沐啸天调动神魂识海之内的魂力,以及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两者皆是喷薄而出。 他双掌化拳,两团凝实且浓郁的五色之光凝聚于双拳之上,使双拳之上霞光璀璨,灵气缭绕,双拳之前赫然出现一个昂首傲天的巨大龙头,龙头之中隐隐有淡淡龙吟之声传出。 “游龙破天拳!” 沐啸天一声暴喝,天阶乙等中品的战技,已经算得上‘沐阳宗’最顶尖的战技,对周身神魂之力以及气海灵力的消耗极为巨大,若非紧要关头,他要破碎‘天雷镇魂符’必杀的攻击,他实在不愿使用。 “昂!” 双拳齐出,一条五色游龙裹挟着赫赫龙威与摧枯拉朽的气势,咆哮着冲向天空之中边缘乌黑、中央幽蓝的云团。 风从虎,云从龙! 五色游龙去势如电,顷刻之间,一条百丈长的五色游龙,便撞击在了云团之中。 五色游龙在云团之中纵横驰骋,左突右击,云团之中风流云散,肉眼可见赤红之瞳威势削弱不少。 赤红之瞳本已凝聚而成的七道惊雷闪电,却是调转了方向,向着在云团中的五色游龙轰击而去。 “轰隆隆……” 惊雷闪电,道道结结实实轰击在了五色游龙之上,五色游龙百丈长的身躯瞬间凝滞不前,而后龙躯之上龙鳞片片开始碎裂,不过顷刻间,五色游龙在竭力挣扎咆哮之后,便涣散碎裂,最终归于虚无。 “天雷镇魂符!果然霸道非常!若非我已突破至神修境,恐怕定会为天雷所重创!可是现在虽然云团之中符力已弱,却不知他们能否抗衡!?” 沐啸天看着边缘乌黑、中央幽蓝的云团,虽然气势威力已被削弱三四成,但是毕竟没有被完全粉碎,而赤红之瞳,又已经在周围凝聚出了七道闪电,恐怕不过几息以后,有将兜头劈下! 赤红之瞳一闭一睁,七道闪电,裹挟着惊天之威,向着蓝符笼罩禁锢的七人爆射而下! 阵阵惊雷,道道闪电,虽未至身上,却已经让丁符感觉亡魂大冒,心惊肉跳! 天雷加身,以他灵翼境的修为,恐怕会被一击而化为飞灰,尸骨无存! 他已自如意戒中取出仅存的一张幻影替身符,正准备祭出,却感觉神魂识海之内‘天勤珠’,华光大盛,嗡鸣震颤,飞舞旋转,顷刻便破体而出,向着悬浮于头顶之上的蓝符冲击而去。 原本甚至神修境强者沐啸天本源丹珠亦无法打破的蓝符,被‘天勤珠’瞬间撕裂粉碎,甚至粉碎之后的符力亦被‘天勤珠’尽数吸收。 而后‘天勤珠’在六人头顶之上闪转腾挪,竟然又是将那六张蓝符,尽数粉碎吸收。 甚至天空中赤红之瞳射出的道道闪电,亦是被‘天勤珠’尽数吸纳! 它仿佛意犹未尽,竟然又化作一道流光,向边缘乌黑、中央幽蓝的云团爆射而去。 ‘天勤珠’化作一团银白之光,瞬间没入了云团之中,云团之中如翻江倒海,赤红、乌黑、幽蓝相互交织勾连,彼此融合为一,竟然呈现妖异的深棕色。 深棕色云团之中,雷声阵阵不绝于耳,道道闪电撕裂星空,仿佛要将‘天勤珠’吞噬。 ‘天勤珠’就如暴风骤雨中的劲草,又如在惊涛骇浪间劈风斩浪的轻舟,虽然微弱如星光,却始终闪烁着光明! 无论黑暗多么漫长,光明终将到来! 如星如豆的光明犹在,阻挡光明显现的云团却已被尽数驱散。 ‘天勤珠’嗡鸣而下,又返回到丁符神魂识海之内。 阴霾散尽,天空更显蔚蓝! 第62章 吉祥如意,一日四惊 危机者,危险中孕育着机遇,机遇中也暗藏着危险! ‘天雷镇魂符’已经粉碎,危机也已经解除。 除了沐啸天之外,丁符沐云腾以及‘沐阳宗’四位长老,却皆是心有余悸,凝神戒备,四下张望,却是遍寻不到危险源头——玄喆的踪影。 “哎!不必寻找了,玄喆在祭出‘天雷镇魂符’之后,便又使用了万里神行符,已经逃之夭夭了!今日放虎归山,恐怕再想将其擒获,恐怕绝非易事!” 沐啸天长叹一声道。他与玄喆二人本是‘沐阳宗’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原本就是同门师兄弟,而且两人私交甚密,在对付四海妖族之时,也曾并肩作战,浴血杀敌。却不曾想,玄喆竟然会是‘巫蛊宗’安插于‘沐阳宗’的暗子奸细,若非有真凭实据,他实在不愿相信。 “晚辈丁符,拜见太上长老、宗主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 丁符灵翼舒展,便来到沐啸天沐云腾身前,拱手而拜。 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吉者冯吉,祥者明祥,如者谭如,意者公孙意。 他们四人皆是‘沐阳宗’的长老,其中冯吉明祥是‘沐阳宗’外门长老,而谭如公孙意是‘沐阳宗’内门长老。 丁符在‘沐阳宗’修炼之时,虽然只是宗门弟子,但作为沐云腾的亲传弟子,身份却又与寻常内门弟子有所区别,而且平常得到四人不少帮助,关系也算不错。 明祥、谭如、公孙意皆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冯吉看到丁符,却是脸含愠色,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若非现在有老宗主以及现任宗主在,他甚至恨不得暴打丁符一顿,出出心中恶气。 “父亲,这就是我曾经最中意的弟子,甚至本可做我的衣钵传人,可惜了,孩儿没能顶住宗法堂的压力,已将其逐出宗门!” 沐云腾对沐啸天道。 沐啸天看着不卑不亢的丁符,也是微微点头首肯。 他一道神魂之力笼罩于丁符全身,而后分化为上下两道。 上者没入了丁符神魂识海,下者没入了丁符丹田气海。 他想要探寻下丁符资质,却不想神魂之力进去丁符神魂识海之后,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不见,而没入丹田气海之内的神魂之力,被一股大力牵拉吸收。 “没想到以我神修境的修为,完全看不透!看来你的机缘气运不错,” 沐啸天眉头微皱,心中略惊,心知丁符身上必定是身怀异宝。 “你灵翼境的修为,竟敢偷袭金丹境第九重的强者,你难道就不怕反被其所伤,甚至被其所杀吗?” 他又问道。 作为曾经的‘沐阳宗’宗主,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心性权谋自是强于常人许多。而对于有胆有识的后辈,他还是赞赏钦佩的。 哪怕是他,若是灵翼境的修为,让他去偷袭一个金丹境的强者,他恐怕也会思忖再三。 毕竟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这种行为如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人,哪怕达到超凡入圣境,终究难免一死,何况‘巫蛊宗’在沐阳城犯下累累血债,罄竹难书,‘巫蛊宗’流毒余孽,自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只是可惜了,晚辈修为低微,侥幸将其所伤,却并未能取其性命!” 丁符解释道。 他心知能一击重创玄喆,其实并非‘幽寒冰崩拳’之威,而是借助‘炁’之力。甚至可以说,若非丁符修炼‘玄炁诀’,进而历尽千辛万苦,方才炼化一道天地之‘炁’,恐怕骤然偷袭之下,亦绝无法伤玄喆分毫。 他心中现在却是意难平,一道‘炁’,已经有如此之威,若是有十道‘炁’,甚至百道‘炁’,岂非骤然偷袭之下,亦可重创甚至毙杀修为境界远高于自身的强者! 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阴谋诡计,突袭暗杀,就是旁门左道,甚至是歪门邪道! 但是对于丁符而言,只要初衷是好的,对手或者敌人是恶的,那么无论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战而胜之,便是好的! “敢于出手,就已经难能可贵。对于年轻人而言,勇气是第一位的,甚至可以说,勇气是成功的基石,没有勇气,那么再高的修为都是空中楼阁。” 沐啸天道。 “你若是有意返回宗门,宗法堂虽然律法森严,但也绝非无法通融!” 他看丁符眼中有光,勇敢之光,表面平静,心中却是对丁符甚有好感——勇敢而懂得把握时机的年轻人,谁会不喜欢! “恐怕要辜负前辈美意,丁符初为人父,尚有诸多事情要办,还请海涵!” 丁符却是婉言推辞道。 “多谢宗主赐宝,如今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他语罢。自如意戒中取出‘沐阳珠’,递至沐云腾身前。 吉祥如意四位长老面上皆是一变,丁符盗窃宗门至宝‘沐阳珠’,宗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宗主沐云腾亲下格杀令,敕令宗门全力缉拿丁符,生死无论,夺回‘沐阳珠’。 今日沐云腾突然召集他们四人,言已查明‘沐阳宗’潜伏之奸细,要前往擒拿,而他们汇合之后,发现闭死关以求突破的沐啸天也是破关而出,就已经知道奸细身份地位修为境界定然不低。 他们一行六人,清理外围明哨暗卡之时,就发现其中四人是‘沐阳宗’外门长老,而有一人更是内门长老,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吃惊了。 待到他们发现要救援的通风报信者是丁符之时,又是一惊。 待玄喆揭去面具,而最终被沐云腾认定为‘巫蛊宗’奸细之时,更是大惊失色。 而现在,丁符言‘多谢宗主赐宝’,又是让他们心中一惊。 如此的话,显然丁符并非偷盗宗门至宝,携宝私逃,那沐云腾与丁符就是唱双簧,所谓追杀夺回宝物就是做给旁人看的戏。 只是这场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锄奸吗? 冯吉看着丁符,再看看沐云腾挺拔的背,越发琢磨不透。 “你什么时候要回宗门,‘沐阳宗’大门始终为你打开!” 沐云腾微微点头,便将丁符手中‘沐阳珠’接过,放置于如意戒中。 “多谢!” 丁符拱手拜谢道。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办?” 沐云腾问道。 “是的,我确实还有事情要办!” 丁符回答道。 他说完,灵翼展动,朝向苗溪镇方向飞掠而去。 第63章 珍宝拍卖会前夕 苗溪镇,苗溪上,如玉楼。 红日当空,已近正午。 浩渺宽阔的苗溪,阵阵水波荡漾着金波。 如玉楼亦是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看上去宏伟而不凡。 有人喜欢生活在阳光下,有人喜欢行走在黑暗里。 这里,却没有窗户,甚至没有一丝缝隙与外界相连,阳光自然也无法穿透。 这里却并不黑暗,因为一颗硕大的鲛珠! 四海深渊之地,有一鱼族,名为鲛人族,人身而鱼尾,眼中有泪,泣而为珠,价值连城,全珠明亮,可照满屋生辉,有补气益血,养颜益寿之妙用。研磨为粉,冲水服之可使肌肤雪白,消弭疤痕,青春常驻,容颜不老。 这里正是掌事房,在鲛珠的照耀下,满屋生辉。 一个姿色秀美的妙龄女子,头发零落散乱,脸上写满了疲惫困倦,已不复往日精致容颜,正是‘沐阳宗’宗主沐云腾之女沐春风。 此时,她正瘫卧在锦帐华床之上,满眼愤恨之色,望着身前一个须发皆白的微胖老者。 此老者正是玉无咎,如玉楼的掌事之人。 玉无咎眼光之中,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厌恶。 他手中端着合盘,合盘上四菜一汤,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慌慌!沐姑娘,老夫自知有做得不对之处,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哪怕你心中恨我,想要报复,若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报仇雪恨!是也不是?” 玉无咎将合盘放置在古朴典雅黄花梨木质地的桌上,开解道。 沐春风鼻中冷哼一声,然后一个翻身,望向床里,不复再看玉无咎。 “年轻人,你可知道,天下之大,许多人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你倒好,好菜好饭招待着,却还不满意!难道你不知道抛米作面折寿限吗?” 玉无咎开解道。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将我囚禁于此,究竟有什么图谋?” 沐春风杏目圆睁,满怀愤恨道。 “我们既无怨也无仇!” 玉无咎说道。 “再说,你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我能图谋你什么?图谋你自认为的盛世容颜,还是想要以你为恃,勒索你们‘沐阳宗’财物?” 玉无咎却是不急不躁道。 “你这也不图,那也不为,为何要限制我的自由!?” 沐春风气恼道。她虽近两日并未进食,一双粉拳紧紧攥握,却是恨不得将玉无咎心脏挖出来,以解心头之恨。 “沐姑娘,你自己回想一下,除了自由之外,你还失去了什么?” 玉无咎看沐春风颐指气使,自觉也无能为力,他拉开房门,已准备踱步而出。 “其实,有时候,人只要活着,有口吃的,就本应该满足的。可是现在的人,太贪心了,却不知道贪心越大,灾祸越多!你吃或者不吃,其实都与我毫不相干,我又为什么要苦口婆心劝说于你!” 他言罢,迈步而出,复将房门合上。 沐春风听着玉无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最终完全不可听闻。 桌上的饭菜香味,飘荡满屋。 饥饿,本就会激发人类的一种原始的冲动! 大快朵颐的冲动! 饥饿,让人意志消沉斗志萎靡,同时也可使人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很多朝代的更迭,岂非就是一群饥饿之人所造就。 沐春风肚腹之中,早已饥渴难耐!她已控制不住心神,想要看看桌上饭菜的色泽。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她现在内心已经动摇,为了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导致饿肚子,真的值得吗?划算吗?她已经开始埋怨自己,痛恨自己,虽然失去了自由,可是与失去生命相比,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死的方式有千万种,饿死恐怕是最憋屈难受的一种。 沐春风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门外却又是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渐行渐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玉无咎脚步声缓慢而稳重,每一步踏出的频率几乎完全一样,而这人的脚步声却轻灵而迅捷。 “吱呀!” 门已被推开,复又合上。 随着来人的进入,房间内又一股另类的饭菜香味飘荡四散。 来人将手中饭菜亦是放置于桌上,很快来床前,一言不发,凝神望着沐春风。 沐春风如今修为全失,一柄匕首却被其藏匿于右手中,只要来人胆敢有冒犯之举,必定会被一刺戳在心头。 “听玉掌事所言,沐师姐已经几日未曾进食,不知可否赏脸,共进午餐!?” 来人言辞恳切低声道。 沐春风本不知是谁,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原则,可是听到来人声音之后,她却再也无法从容淡定。 因为她已听出,这是丁符的声音! 虽然已经数日不曾进食,体能下降极其严重,但是她胸中无名火起,催动她满腔的怒火,翻身而起,匕首便向着丁符胸腹要害刺戳而去。 丁符却是面带从容笑意,只轻轻一握,便把沐春风手持匕首的芊芊玉手轻轻握住,随之轻轻一拉,便将匕首拿在手中。 沐春风竭力挣扎,使出浑身力气,却也无法挣脱。 还好,人有两只手,一只手虽然被束缚,无法挣脱,却还是有一只手可以用的。 她抬起左手,全力向丁符脸颊抽去。 丁符看着沐春风的巴掌,却是不闪不避,反而主动迎合上去。 “啪!” 沐春风一巴掌重重抽在丁符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顷刻便呈现在丁符脸上。 “你为什么不闪避?” 沐春风疑惑不解道。 她一击命中,感觉已经虚脱,心中却明显感觉一块壁垒粉碎,心情顿时舒爽几分。 丁符却已经松开沐春风的右手,轻轻抚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而后转身掌中灵气一吐,黄花梨木质地的圆桌,便悬空向床边而来。 “若是总要被掴一个大耳光,趁沐师姐困乏无力之时,岂不是更加恰当?何况,若是没有着一巴掌,恐怕沐师姐面对美味佳肴,也定是无法下咽!” 丁符回答道。 “不要以为一巴掌,就可以抵消你犯下的罪过!你个窃珠之贼,忘恩负义之辈!” 沐春风虽然气力已竭,口中却丝毫不让。 “看来,让沐师姐听话吃饭,我要出杀手锏了?!” 丁符看着依旧满脸愠色的沐春风,无奈耸肩道。 他语罢,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块灵气氤氲的传声石,然后轻轻叩击两声。 “事情办好了!” 传声石上灵气一阵波动之后,传出一个中年男人威严刚毅的声音。 沐春风大惊失色,因为她听得出来,这是其父沐云腾的声音! “父亲,怎么是你?你和丁符怎么……” 她不由脱口而出道。 “其中详情,待你回到宗门,我再详细说给你听。明日如玉楼有一个珍宝拍卖会,有一宝物,一定要拿下!” 沐云腾道。 “是何物?” 沐春风问道。 “明晨秋寒会到如玉楼与你们汇合,他到时会告诉你们!” “咚!咚!” 沐云腾语罢,传声石又是传出两声叩击声,然后便再无动静。 “沐师姐,你现在身体虚弱,多有不便,你若是不嫌弃,我喂你吃饭如何?” 丁符将沐春风拉起身,斜依在床头,然后问道。 沐春风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羞赧不已,却是微微点头。 第64章 女人三怕:怕老,怕胖,怕黑 “若是饥饿过度,饮食当以流食为先,细嚼慢咽,切勿操之过急,反而伤了肠胃!” 丁符手持汤匙,将碗中冒着腾腾热气软糯香甜的枸杞银耳莲子粥,先是放于嘴边轻轻吹拂,而后一勺一勺缓缓送入沐春风口中。 不多时,粥碗已空,尽数进入了沐春风腹中。 古语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然人欲既胜,天理或亡;故有道之士,必使饮食有节,男女有别。 可是当下眼前之情景,丁符自然看得出,沐春风并未尽兴。 “现在感觉如何?要不再来一碗?” 丁符问道。 “你知道女孩子最怕什么吗?” 沐春风不答反问道。 她自然清楚,现在肚中至多两三成饱,若是没有旁人之下,或许再来两碗也不成问题。可是从来不曾被一个男子如此细心体贴投喂,让她感觉对于丁符,心中有了丝丝别样的感觉,却也感觉不好意思。 有些问题是送分题,但有些问题是送命题。 何况,女人的问题,往往伴随着麻烦。 丁符并不惧怕麻烦,却怕连绵不断的麻烦。 于是只得微微摇了摇头。 “第一是怕老,第二是怕胖!” 沐春风言道。 英雄不亡终将白头,美人不死必将迟暮。这本是自然法则,循环之理,却也是一种悲哀。 衰老,死亡,也许本就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哪怕可以将生命无限延长,却终究无法避免那永世长眠的一刻。 第一怕老。 丁符是无比认同的,因为老,在某种意义上,几乎与死亡可以划等号。 第二怕胖。 丁符心中却并不十分认可。胖瘦没有特别准确的标准,他就见过,有些本就苗条的女孩子,却因为怕胖节食,而变的弱不禁风,甚至元气大伤,疾病缠身。 病态的瘦,岂非得不偿失! 不过,有意见,并不一定要完全表达出来。 看到丁符点头,沐春风心情更加愉悦。 已经数日没有见过太阳,从玉无咎和丁符推门之后,射入屋内的阳光,可以判断出,现在应该正值中午。 “我们现在能不能出去转转?!” 她望向丁符道。 人向往光明,就如花草向往阳光。 “我感觉女孩子只怕老怕胖,这个答案并不完美!” 丁符道。 “噢,为什么?” 沐春风道。 “据我所知,很多女孩子都怕黑!不是怕黑暗的黑,而是晒黑的黑!” 丁符将汤匙粥碗放置于桌面,然后道。 “今天的太阳很大,也很火辣!我认为,若非特别需要,至少可以等我慰藉一下五脏庙,到时候日已微斜,阳光也不再刺眼,时机更好!” 他看沐春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又解释道。 言罢,丁符已经开始胡吃海塞,暴饮暴食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桌上似风卷残云,所有食物已经所剩无几。 沐春风看着满桌子的狼藉,却是越看越吃惊,因为丁符的食量太过惊人。 所有的盘子皆已空了,空空如也,一根菜丝都未留下。 “是不是我的吃相太难看了?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丁符抬头,看到沐春风惊讶的目光,不解询问道。 “比你吃相难看十倍百倍的,我都见过,可是你这样能吃的,我却没有见过。你这一顿,几乎可以顶得上别人两天的食量了!” 沐春风回答道。 她甚至想起了其父沐云腾,沐云腾在吃饭的时候吧唧嘴,而且无论饭菜是否可口,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从不挑食。 不知为何,她感觉丁符与其父沐云腾的吃相,竟然有几分相似,皆是大快朵颐,吃相粗野,毫无节制可言。 “你可知道,有些时候,我两三天可能要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所以能放心吃的每一顿饭,我都要将肚子填得满满的!” 丁符回答道。 “放心吃的每一顿饭?!难道有些饭,是不能放心吃的吗?” 沐春风不禁疑惑道。 “你应该明白,有些陌生人会帮助你,有些陌生人却会加害你,有些陌生人会对你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丁符道。 “是,有些人是贵人,有些人是小人,更多的人是无聊的看客!” 沐春风不能否认。 “你更应该知道,若是得罪了小人,被他们所记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他们可能在你不防备的时候突施冷箭,也可能在你必经的道路上设下陷阱,也可能在你的酒水饭菜里下毒!” 丁符道。 “不错,就像玉无咎,看着人畜无害待人和善,其实却是巧舌如簧心怀叵测之人!” 沐春风不由想起被玉无咎,不但将她骗到船上,而后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深交,不是没一份菜都可以放心食用。所以能放心吃的饭菜,才是天下间最好的佳肴!” 丁符道。 “如玉楼的饭菜,绝对不会有问题!?” 沐春风道。 “如玉楼的饭菜,未必没有问题,但是玉无咎亲手烹饪而且亲自送来的食物,一定没有问题!” 丁符道。 “你就这么肯定?!为什么玉无咎亲手烹饪且亲自送来的饭菜一定没有问题?!” 沐春风问道。 “因为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是一个绝对不会被收买的人。” 丁符解释道。 “可是他却配合了你,擒拿了我!难道不是被你收买了!” 沐春风道。 “你错了,他并不是被我收买了,而是只要是如玉楼的贵客,在合理且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如玉楼都会配合的,这并不是收买,而是本身贵客享有的权利!” 丁符道。 “噢,若是如此,我若是如玉楼的贵客,是否也可以请玉无咎将你囚禁于此?!” 沐春风道。 “可惜的是,你可以成为如玉楼的客人,却很难成为如玉楼的贵客!” 丁符道。 “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难道你有三头六臂吗?还是你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沐春风脸上浮现不忿的神色道。 丁符微微一笑,却不再言语。 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掌事房在如玉楼最高层,门开而江景尽收眼底。 门外阳光正好,苗溪之上波光粼粼,大船小舟纵横穿梭,来往如织,一片热闹忙碌之景象。 “现在正是时候,不知道沐师姐,可有雅兴,四处游览参观一下!?” 丁符转身向沐春风道。 第65章 碧波钓叟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注定要浪费时间。 不过时间浪费之后,有些人会有不错的收获;有些人却没有太大的收获,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有些人却不但完全没有收获,反而会有不小的损失。 或许,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对于时间的利用。 “父亲曾经说过,无论男女老少,最好在适当的年龄,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情,那么快乐就会加倍,痛苦也会减半!现在大好时光,若是待在房中,却有清泉濯足,背山起楼之嫌!” 沐春风言语之间,便与丁符并肩走向门外。 流通纵横之气,谓之生气;拥塞缓行之气,谓之闷气;凝滞闭合之气,谓之死气。 出得掌事房,沐春风只感觉生气扑面而来,心情亦是豁然开朗。 凭栏远眺,幢幢房屋高低参差,鳞次栉比,阵阵炊烟袅袅升腾,满目皆是人间烟火气。 抚栏下望,江上大船小舟纵横来去,渔者指挥、吵闹、下网、起网之声,不绝于耳,却又各行其道,井然有序。 “据传苗溪之中,风波里,恶浪间常有水妖出没,这苗溪之上,却是如此热闹,难道传言皆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吗?” 沐春风问道。 “对于苗溪之上水妖之患,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水妖虽然食人,却也并非只以人血肉为食,何况,水妖虽恶,食量毕竟有限!而且有些水妖已开灵智,若非饥不择食,断然不会贸然攻击人类,因为攻击人类也就增加了自身受伤的可能,一旦受伤,对于水妖来说,便可能危及生命。而未开灵智之水妖,虽然时常攻击人类,可是毕竟实力个头有限,所以江上往来之人,却也不十分畏惧。” 丁符解释道。 “何况,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苗溪对于渔民而言,几乎是他们生计之根本。无论江上风急浪恶,还是水妖出没,他们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 他看着沐春风疑惑的表情,又深入解释道。 沐春风微微点头。 生活岂非就是一条不断挥动的皮鞭,而众生就是被驱赶的牛马,无论走得快,或者慢,总是会被无情抽打。 生活的本质,不就是哪怕看透生活的苦难,却为了家人,或者为了信仰迎难而上,生命不息,拼搏不止! 江上一个渔夫正在撒网捕鱼,他的体型干瘦如柴,背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身形已佝偻如虾。 偶尔抬头间,可见时间的风,已经吹散了眼眸中的光辉,只余下了浑浊与无奈。岁月的刻刀,在他的脸上刻满了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皱纹。 千沟万壑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生活的苦难。 “那边有个老渔夫,我看他的年龄,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却依旧要漂泊在江上以打鱼为生,难道他没有家,没有妻子儿女吗?” 沐春风玉手遥指老渔夫问道。 “是呀,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年纪应该承欢膝下,儿孙满堂,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之乐。” 丁符顺着沐春风手指的方向,一望而知沐春风所指。 因为那个方向,只有这个老渔夫,仿佛所有人都不想靠近他,都想远离他。 人活着,而且活得太久,甚至可能成为家人的负累。 离群索居,有时候也许并非自愿,而是不得已! 老渔夫似乎有所感应,也是抬起头,望向丁符。 他的眼波中,写满了孤独与寂寥。 却在看到丁符的刹那,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且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准确说,这老渔夫今年已经九十有三了,他的名字叫江碧波,我们称其为碧波钓叟!他原本有儿子,也有孙子,而且子孝孙贤,只是可惜……哎!” 丁符话未说尽,却是一声叹息。 “莫非他的儿孙皆是死于非命,以至耄耋之年,无人供养,以至子舟为家,与江为伴?” 沐春风道。 “你知道人活得太久,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丁符却是问道。 “活得太久,就会老,会病,会死!” 沐春风回答道。 “你已经看到了!碧波钓叟的儿子,七十多岁病故,孙子五十多岁病故,重孙健在。可是他们之间却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甚至比陌生人并不亲近多少,自然也不愿供养老人!” 丁符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这种悲哀是相通的,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会老,老到无人愿意照料。 江碧波已经在收网,这一网收获颇丰,网中大鱼小虾不住挣扎翻腾飚跃,可是却无一漏网。随着渔网不断靠近船舷,他手中持着一个兜网,将网中数条大鱼捞出,丢入鱼篓之中,然后又将鱼网放开一面,任其中鱼虾四散逃命。 “噢,这碧波钓叟当真奇怪,他以打鱼为生,却为何仅仅取出几尾,而将其余放生?” 沐春风看着江碧波放生之时,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满足的神色。 “也许别人打鱼是为了生计,而到了某个年纪阶段,打鱼可能就是为了寻找其中的趣味。” 丁符道。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对鱼儿网开一面,所以阎王爷也对他网开一面!” 他望向沐春风,半是严肃半是戏谑道。 网中鱼虾,尽数逃离,江碧波缓缓收网,然后轻摇木桨,向着如玉楼而来。 很快,小舟已趋近如玉楼。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江碧波高声道。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中气十足,脸上也仿佛有了淡淡的光泽。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太阳的光辉。 “莫非你们是旧相识?” 沐春风转头目视丁符问道。 丁符微微点头,而后俯视江碧波,做出了一个‘请上来’的手势。 “我若上去,这三条鱼恐怕就不能给你了!” 江碧波却是手指鱼篓道,他的目光已经看向另外一侧,脸上的光辉更浓。 目光所至之处,玉无咎立于船头,眼光中却有淡淡的贪婪之色。 第66章 何罗鱼 “老哥哥,老师傅,我虽爱口腹之欲,现下腹中却满如塞石,恐怕米粒亦是无法下咽。何况,高处景致宏大辽阔,而且还有名厨在侧,烹茶饮酒,大快朵颐,岂不美哉?!” 丁符看了玉无咎一眼,而后凝视江碧波道。 “据我所知,若要登上如玉楼,价钱可不低,我观此人衣衫陈旧,鹑衣百结,一望而知,定是苦寒之人,你让他上来,岂非为难于他?” 沐春风眉头一皱,望向丁符道。 “普通人上来,确实是要缴纳不菲的费用,可是有些人却不用!” 丁符解释道。 江碧波微微点头,手提鱼篓,悬挂于腰间,而后背上灵翼舒展,轻轻纵跃,便来到丁符身侧。 沐春风看着丁符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却是大奇。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实在没想到江碧波看似已是一个行将就木、迟暮耄耋的老人,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修真者的神采气息,而且老态龙钟,仿佛随时都可能寿终正寝。却是一个至少灵翼境的修真者,而且背生灵翼乃是五色之翼,虽非罕有,却也并不多见。 五色灵翼,就意味为丹田气海之内拥有五行穴窍,而拥有五行穴窍者,在五洲之地,被誉为具有圣君之姿。 虽然拥有五行穴窍,未必定能成为圣君境至强者,却一般都是各大宗门争相培养的对象。 五洲之地,虽然宗门林立,大大小小有有万余。可是宗门之间却也是有明显的阶层。 有超凡入圣境强者坐镇的宗门,便可被称为修真圣地,而修真圣地每年除了自身拥有的灵田灵矿灵脉产出之外,还会得到瑱圭人皇额外奖励价值不菲的丹药、法宝、灵石以及其他各种资源。 非修真圣地,若是能培养出一个超凡入圣境的强者,那么获得瑱圭人皇的奖励更加丰厚诱人。 有没有超凡入圣境强者,就是大宗门与小宗门的分水岭,若是有圣皇境、圣君境至强者坐镇,那便算得上超然物外的巨无霸级别的超级宗门了。 就如‘沐阳宗’,虽然开宗者乃是超凡入圣境强者,原本是大宗门,可惜超凡入圣境强者寿元亦是有限,并非可以长生不死,是以,开宗祖师坐化之后,‘沐阳宗’江河日下,日渐势微。 如今‘沐阳宗’虽有沐阳城第一宗之头衔,可是早已是外强中干,名不副实。当下更是人才凋零,甚至近百年都未有神修境强者诞生,哪怕是在小宗门中,也恐怕要排于末流。 沐春风一念至此,心中亦是千头万绪,感慨良多。 一个身具五行穴窍者,而且久居沐阳城苗溪镇,这样的修真者,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是江碧波这个名字,她又确实不曾听说。 “玉师叔,经年未见,师叔气息内敛,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而且风采更胜昔年!当真可喜可贺!” 江碧波深叩稽首,手执弟子礼,恭声道。 “江师侄,何必客气,不觉已二十余年未见了,师叔却也时常挂念于你!你本不必忍受这风吹雨打,我此行也正是奉师兄之命,顺道寻你回去!你这大限将至,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玉无咎扶起江碧波,亦是感慨道。 “师尊他老人家还好吗?是师侄不孝,辜负了宗门及师尊的谆谆教诲!” 江碧波老泪纵横道。 “半年前圣主城血战,师兄侥幸并未陨落,可是修为亦是跌落,若是你已放下,可随时返回宗门,毕竟对于我们修真者,还有无尽漫长岁月,甚至真正超脱轮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若你为了……” 玉无咎眼中也泛起点点泪光,他努力克制,晶莹的泪,最终不曾落下。 “师叔不必再来劝我,生死有命,我已经错过了太多,证天道,灭人伦,舍人欲,也许还是我凡心太重,不能大彻大悟吧!” 江碧波却是打断玉无咎言语,神色怆然道。 “篓中之鱼,可医百病,驱邪魅,扶正气,补气血,养元气,听闻弟妹已经生产,刚好与之相合!已经很久没有站得这么高,看得这么远了!高处虽好,可是人若老了,枯骨衰败,禁不得风寒,还是低处稳妥!” 江碧波一抹眼泪,调整心绪,而后转身将鱼篓交到丁符手中,故作豁达道。 他不等丁符言语,复转向玉无咎,俯首深拜,而后起身,旋身而下,稳稳落于船头,手摇橹桨,小舟向着远方飘然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浩渺江面上。 别人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却看不到眼中有泪,心中有悔,胸中有憾。 丁符打开鱼篓,看到鱼篓之中,竟然有三尾奇鱼。 鱼周身鲜红如赤,头生四目,却是青翠如竹,眼中竟然还有淡淡青蓝之气溢散流转,看上去,甚是奇妙。而十尾如柳叶,于水中摇曳,荡起阵阵蔼蔼红云,瞬间消散。 “此鱼名为何罗鱼,极为难寻!价值不菲,若非修真之人,食之一尾,百病不生,益寿十年!若修真者烹而食之,通经络,强神识,壮筋骨,而且还有小概率概率可以突破一个小境界。” 玉无咎看着丁符的表情,解释道。 “你没有看,都知道是什么?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吗?” 沐春风在丁符打开鱼篓之时,亦是探头而视,她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鱼,听闻玉无咎之言,不由反驳道。 “小丫头,你若在大江大海上漂泊无数年,凡江河湖海中之鱼类,只要闻一闻气味,就知道是什么品种,这本就并非难事!” 玉无咎语罢,转身踱步向三层紫楼而去。 “这老头,故作聪明!还见多识广,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品种,也不怕牛皮吹破!” 沐春风杏目圆睁,做愤恨之状。 “这其实可以理解,就如你们女孩子的胭脂水粉,岂非也是只要闻闻气味,便知成色如何,气质高低!有些烹茶高手,只要闻闻茗中热气,便知道是什么茶,这本就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我们不够专精罢了!” 丁符解释道。 “听江碧波之语,莫非你已为人父?!” 沐春风问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女孩子终要嫁人,男孩子终要娶亲!” 丁符一展灵翼,就欲向岸边而去。 “吱呀!” 旁边门响,闪身便跃出一身着符袍的老者。 “丁符,好久不见了!” 老者冷冷道。 “什么,是你?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此地?” 丁符大惊失色,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绝不愿看到的人。 第67章 又遇梦魇 “玄长老!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沐春风看着突然现身的玄喆,也是颇为惊奇。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沐阳宗’的太上长老,贪图清净,常年处于闭关状态,几乎很少与外界接触,除非是刻录灵符需要材料之时,偶尔会到沐阳城万宝阁采购,除此之外,很少离开‘沐阳宗’。 “明日如玉楼举行珍宝拍卖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就想着过来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宝贝,据小道消息,明天的拍卖品可能有一颗噬雷兽的兽魂珠,它可是炼制刻录‘天雷镇魂符’的主要材料,可遇而不可求,极其稀有,所以我就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偶遇大小姐,当真无巧不成书!” 玄喆意味深长的瞄了丁符一眼,然后向着沐春风道。 据五洲万兽千禽榜所描述,噬雷兽形如狮虎,周身生有青紫鳞甲,寻常刀剑难伤其分毫,背生两翼,可翱翔于云霄之间,其声呜呜犹如千雷过境,地动山摇。平常独居于高耸入云的山巅悬崖峭壁之上,每逢电闪雷鸣,便会于九天之上追逐雷声闪电,进而吸收吞噬,以求进阶突破。 沐春风也是一惊,她虽然没有见过噬雷兽,却也知道噬雷兽是地阶灵兽,虽未化人形,却是已经诞生灵智。 相当于人族修真者丹修境的修为,脾气相当爆裂,而且皮糙肉厚,肉身极其强横,而且其声波攻击能震慑心魂,攻击神魂识海,哪怕是同等阶的丹修境修真者,也绝非噬雷兽的敌手,哪怕是神修境的强者,若想擒获或者击杀一尊噬雷兽,也绝非易事。 何况并非灵兽皆有兽魂珠,就如并非修真者皆有本源丹珠。 恐怕猎杀十尊噬雷兽,也未必能得到一颗兽魂珠。由此可见,噬雷兽之兽魂珠可谓千金难求,若是拍卖会有兽魂珠现世,恐怕大概率就是压轴之宝。 “若是真有噬魂兽之兽魂珠可拍,恐怕价值定然不菲,竞拍者也定然不少,不知玄长老有几分把握?!丁符身上有传声石,可以与父亲沟通,而且明晨秋寒就将到此,要不我们提前给父亲言语一声,让秋寒多带些极品上品晶石前来!?” 沐春风道。 她因为并不知道玄喆其实乃是‘巫蛊宗’的奸细暗子,而且已经被识破,而且平日里玄喆待其也相当不错,是以出言建议道。 “大小姐,不必了!你应该知道,五洲之地,丹师和符师皆是身家丰厚,而且我想要噬雷兽之兽魂珠,乃是个人需求,不必动用宗门资源,谢谢大小姐好意!” 玄喆婉言拒绝道。 “丁公子,可否移步闲聊两句?!” 他已看出,丁符定是尚未告知沐春风其中详情,于是微笑着望向丁符道。 “自然可以!” 丁符手提鱼篓,回复道。 如玉楼范围内,是绝对禁止私斗的。是以,他虽知玄喆哪怕有杀其之心,却也有所忌惮,在如玉楼上,定然不敢出手,所以也并不畏惧, 沐春风看着丁符玄喆向远处走去,心中也是疑惑。因为他记得丁符玄喆二人于‘沐阳宗’并无太多交集,而且将丁符逐出宗门,正是玄喆和岳青麟二人大力推动的,这两个人,正常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可是看着两人皆是满脸和气,氛围融洽,却是挺让人意外。 难道两个本有嫌隙的男人,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吗? 她摇摇头,踱步回到房中,毕竟阳光虽好,被晒黑可就不好了。 “没想到你的伤好得这么快!不过一个时辰,竟然痊愈了!” 丁符看着玄喆满面红光,眸光内敛,完全没有了颓然萎靡之色,不由称赞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在天雷镇魂符下,竟然能保全性命,而且还毫发无伤!” 玄喆自然听出丁符揶揄之气,却也并不气恼,微微一笑,而后反唇相讥道。 “我原本还在惊讶,你哪怕灵翼境巅峰的修为,若想伤我,也绝无可能,现在我却明白了!” 他望了丁符一眼,缓缓道。 “噢,你明白了?” 丁符反问道。 “别人不知道江碧波的来历,我却是知道的,你们看起来关系匪浅,而且三尾何罗鱼说送就送,这种交情恐怕绝非泛泛之交,看来,与你为敌,并非明智之举!” 玄喆说道。 “实在没想到,玄长老如此豁达?” 丁符却是一愣。 他虽不知玄喆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表情却是极其到位,情真意切。 “寻常之人,寿不过百岁,修真者虽更长寿,寿元亦是有限,而我修为境界已经停滞于金丹境第九重多年,却始终未能突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你也许不知道,其实世间不怕死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人都希望活得长久,哪怕活得很平凡很无聊,却依旧想活着,而不想死!” 玄喆解释道。 他的目光已经瞥向丁符手中鱼篓,鱼篓中何罗鱼正是突破修为境界的绝佳之物,百分百的概率,而且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不似丹药或灵符,只是能提升突破的概率,而且还有反噬的可能。 “莫非玄长老所图谋者正是这篓中之鱼?!” 丁符看着玄喆目光落在鱼篓之上,便也明白几分。 “图谋说得严重了,你与江碧波称兄道弟,我若与你为敌,岂非自寻死路!而且这何罗鱼家养极难,一旦失去自由,一般活不过三日,且其价值逐日而减,哪怕活过三日,其价值也与寻常之鱼无二。你篓中有三尾,可卖我一尾,也无妨!我可以拿一万极品晶石交换,怎么样?” 玄喆说道。 他的目光中闪现出丝丝渴求之光。 “这是老哥哥赠送之物,我若卖了,岂非显得太过势利,满身铜臭?不能卖!” 丁符却是摇摇头。 “我再加一张‘天雷镇魂符’,两张‘万里神行符’和‘幻影替身符’,可好?哪怕价值连城的珠宝美玉,奇珍异宝,与生命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是不是?” 玄喆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又加码道。 “这一尾鱼竟价值竟然如此之高?!我听玉掌事所言,这何罗鱼只是小概率概率可以突破一个小境界,并非百分百突破。而且我看老哥哥撒网捕之,不过信手拈来,玄长老大可雇佣渔夫捕捞,或者到渔市之上找寻,何必贪我篓中之鱼?!” 丁符道。 “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玉掌事所言不差,却也不全对。何罗鱼对于超凡入圣境之上的强者,是有可能提升一个小境界,可是超凡入圣境之下,却是百分百突破!而且何罗鱼初生之时,只有一尾,而后每两甲子方生一尾,十尾之何罗鱼,可谓世之罕有,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玄喆解释道。 “若是如此,你发下天道誓言,永世不与我为敌,脱离‘巫蛊宗’,此生不再踏足沐阳城,我便匀你一尾,如何?” 丁符沉吟良久,缓缓道。 玄喆倒也爽快,发下天道誓言,而后将一个如意戒交给丁符。 丁符内视无误之后,便取出一尾何罗鱼,交到玄喆手中。 玄喆得鱼,满脸喜色,以一玉盒盛之,便奔入房间,欲要将其炼化吸收。 丁符手提鱼篓,灵翼舒展,便向岸边飞掠而去。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如玉楼渐行渐远,最终完全看不见了。 丁符身在半空之中,他的目标正是苗溪镇镇主府。 身体正在向前飞掠,丁符却感觉有六道若隐若现的杀机,已经将其悄然锁定。 “何方宵小,还不现身相见!” 丁符悬浮于半空,凝神戒备,而后大声喝道。 虚空之中,缓缓浮现出六道身影,将丁符围困在当中。 六人皆是灵翼舒展,黑袍遮身,头戴青面獠牙的面具,目光森冷,杀意弥漫。 “‘梦魇’杀手,你们当真阴魂不散!” 丁符道。 “‘梦魇’杀手,不死不休!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一个‘梦魇’杀手道。 第68章 一拳轰杀 丁符环视六个‘梦魇’杀手,见六人背后灵翼边缘皆是缭绕着淡淡金芒,竟然皆是虚丹境的强者! “作为杀手,敌明我暗,方是下手良机,如今你们已至明处,岂非丧失最大优势!?劳而无功,何不早退!” 他冷冷道,心中却也不惧,将手中鱼篓悬挂于腰间,凝神静气,将丹田气海灵力运转周身,形成一道灵力防御屏障。 “牙尖嘴利!下辈子投胎,最好做个哑巴!看我一拳将你镇杀!让你成为真正的哑巴——永远也无法开口的哑巴!” 为首黑袍人周身灵力鼓荡,其背后显现一个虚幻的青色虎头。 为首黑袍人右拳之上青光缭绕,幻化出一个青色气旋,背后虚幻的青色虎头狂暴激烈,凶气滔天,迅速凝聚成团,而后被青色气旋所吸收。 其余五个黑袍人,看到为首黑袍人的战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冰冷,在他们眼中,灭杀一个灵翼境的弱者,本不必动用地阶甲等极品的战技,实在有些小题大做,更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虎啸追魂拳!” 为首黑袍人一声暴喝,伴随着一声沉闷凶悍的虎啸之声,一道含有开山裂石之威的拳风呼啸着,荡起阵阵旋风,向着丁符裹挟而来。 虽然有着境界差距,丁符却是不闪不避,右拳水属性灵力喷涌而出,道道黑蓝之气于臂膀周围纵横缠绕,而后向右拳汇拢而去,右拳周围竟然闪烁着莹莹冰寒之气。 “幽寒冰崩拳!” 丁符亦是一声暴喝,拳风寒气逼人,向着为首黑袍人的拳锋冲撞而去。 五个黑袍人嘴角上扬,显露出无限的鄙夷不屑,区区灵翼境的修为,硬刚虚丹境第九重的强者,简直就是阎王爷吃砒霜——嫌命长! 在他们眼中,今天的猎杀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梦魇’组织内部,也是有比武较技的,伤在‘虎啸追魂拳’下的丹泉境强者亦不少。 能够越阶战斗,并且战而胜之,由此可见‘虎啸追魂拳’的不凡。 “嘭!” “啊!” 两拳相交,一触之下,胜负已分。丁符看着倒飞而出的黑袍人,目光冷峻。 “为什么,怎么可能?” 为首黑袍人嘴角一丝鲜血沁出,望着自己的右手,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虎啸追魂拳’不但拳势霸道刚猛,而且其中含有一道虎啸之气,可以在拳风的带动下,钻入敌人身魂识海之中,震慑其神魂,瞬间让对手失去反抗之心,瓦解战斗意志,不少修为比他高的对手,都伤在其拳下。 而刚刚两拳对轰,接触瞬间,便感觉丁符拳风所向披靡,竟然摧枯拉朽般撕裂了他的防御。 这怎么可能!?竟然败了?!败在一个灵翼境修真者拳下! 可是现在他的右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右拳已经为厚厚的冰寒之气所笼罩萦绕,而且其上有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开来,甚至整条右臂都感觉寒冷刺骨,毫无知觉,更无法动弹。 半空之中,有风吹过。 风过处,寒意更重浓! “嘣!” 为首黑袍人右手竟然如冰晶般轰然崩碎,直至手腕。 蚀骨剜心之痛,瞬间让为首黑袍人面容扭曲,脖颈处青筋暴起,眼眸之中惊惧愤怒相互交织。 虽受重创,他眼神之中惊惧之色瞬间隐没,无边的怒火,于脚下直冲天灵。 亡命之徒的本色,昭然若揭! “并肩子上,杀了他!!!” 为首黑袍人一声怒喝,左臂平举,指向丁符,机簧连声响起,袖中之箭如连珠炮般射向丁符。 箭杆细长,箭头黝黑! 显然是淬了毒,而且是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之毒! 五名黑衣人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变故是真的。 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心狠手辣,在为首黑袍人暴喝之下,周身暗器毫无保留皆是向丁符爆射而去。 已经身在明处,暗器怎么可能奏效!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丁符心随意动,‘幻影惊鸿’呼之而出,在原地留下一道迷幻虚影,真身已经来到为首黑袍人身后。 又是一记‘幽寒冰崩拳’,迅疾无比大力挥出。 黑袍人感觉身后有异,神念动处,本源丹珠破体而出,便将肉身护在当中。 “嘭!” 为首黑袍人本源丹珠却是一击而碎,周身汹涌的护身灵力亦被轰然! 甚至没有一声惨呼!一声哀嚎!一具头颅四散崩碎的尸体,倏然向地面急坠而去! 第69章 梦魇皆亡,寒光乍现 据情报显示,丁符不过灵翼境的修为,怎么可能一击致伤,两击毙杀一位虚丹境第九重的强者? 剩余五个‘梦魇’杀手,看到丁符轻轻松松就突破他们各种各样暗器钩织的罗网,使所有暗器皆是射外在了空处,而且眨眼之间,又将为首之人一击轰杀,甚至头颅都被打爆,红血白浆四处喷散,情景甚是骇人。他们不由得怀疑,恐怕情报有误。 正常情况下,灵修境修真者根本就不可能突破丹修境修真者本源丹珠的防御,可是事实已在眼前,不但突破,而且一击轰杀,怎么能让人不吃惊,不心生惧意! ‘梦魇’杀手,虽然皆是亡命之徒,视人命若草芥,可是一旦危及自身,却也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 他们想战,却已经心生惧意。想逃,可是从事的本就是拿命换钱的营生,若是战死,家人还能得到一些抚恤,若是不战而逃,必然会受到砍手断足的惩罚,可谓生不如死。若是还有家人,那么家人定会受到连累。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五个‘梦魇’杀手,眼神交错,却皆是踌躇不定。 杀手之隐匿,滔声灭迹,幽比鬼神,在于暗处,不可使人得而见之。 杀手之攻伐,势迅声烈,动如雷电,如来天上,不可使人防而备之。 这两句话,丁符牢记于心,每时每刻不敢淡忘。 他手里拿着从为首黑袍人手指上捋下的如意戒,在手中接连抛起接住,目光森寒望着五个‘梦魇’杀手。 这五人在丁符的眼中,已经算不得杀手! 杀手畏死,已无杀气,焉能杀人! “你们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意欲何为?” 丁符面上一凛,寒声道。 五个‘梦魇’杀手眼神中惧意渐退,取而代之是坚毅决绝的死战之意。 有些人,生,不是为了自己!死,也不是为了自己! 无论生死,总要搏一把,生死无畏,各安天命! “潜行匿迹符!” 他们各自从如意戒中取出一张黄色灵符,一握之下,灵符轰然崩碎成团团黄色烟尘迷雾,将五人身形皆是笼罩在其中。 黄色烟尘迷雾凝聚不散,宛若实体,而后逐渐向丁符围拢而去,最终将丁符亦是完全笼罩在其中。 ‘潜行匿迹符’虽然只是黄阶上品的灵符,本身品阶并不高,但极有针对性,可使被困者目不能视物,耳不可闻声,如瞎如聋,从而丧失行动能力,几乎等同于釜中游鱼,砧板之肉。 迷雾之中,五个‘梦魇’杀手视听如常,他们看着陷身于迷雾中,显得茫然无措的丁符,眼中闪烁着凛冽杀意。 他们周身灵气弥漫,本源丹珠亦是被召唤而出,护住全身。 宁可备而无用,不可用而无备,谨慎些,总是好的! 同时五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裹挟着浓郁的灵力,迅疾如风,向着丁符而来。 匕首五柄,两前一后两侧。 前者一刺向丁符脖颈,一刺向丁符心脏;后者爆射丁符后心;侧面二人刺向丁符左右腰窝。 这分进合击之术,五人早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熟练程度很高,杀伤力也是极大,甚至曾经袭杀过丹泉境元丹境的强者。 果不其然,如瞎如聋的丁符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五柄匕首皆是精准刺入预定的位置。 “啊!” 五人只听得丁符一声凄厉的惨呼,周身因剧痛而瞬间痉挛,而后僵硬,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匕首刺入处,鲜红的血潺潺而出。 匕首抽出,丁符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原以为有什么通天的手段,才敢如此口无遮拦!原来也不过是个牛皮草包罢了!” 一个‘梦魇’杀手不屑一顾道。 而后众人皆是撤除了周身的防御,准备打道回府。 “你们看,那丁符的尸身怎么……” 一个‘梦魇杀手’望着丁符的尸身向着地面,飘飘摇摇而落,却是心头一紧,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他话未说完,只感觉脖颈处轻微刺痛,瞬间又感觉周身僵硬,气凝血滞,灵力涣散,口已不能言语。 他看着眼前其余四人,也仿佛瞬间石化,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灵翼失去了灵力的支撑,五人齐齐向着地面急坠而去。 “嘭!嘭!嘭……” 五道人影自半空中跌落,砸在了地面之上。 下方是一片树林,有树枝的缓冲,虽然五人并未被直接摔得魂归故里,却也跌得七荤八素,口中鲜血汩汩而出,显然五脏六腑皆是已被重创。 五名‘梦魇’杀手感觉已被摔得周身骨骼尽碎,五脏六腑移位,疼痛非常,却是一声也不能发出,生不如死,备受煎熬! 与此同时,半空中一个人影飘然而落,正是丁符! 五人看着死而复生的丁符,眼中惊惧之色更重几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失去行动能力?为什么被淬有见血封喉之毒的匕首刺中,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丁符双脚站立于地面,灵翼一收,掌中升腾而起一个五色旋涡,放射出五道灵力,便直奔五个‘梦魇’杀手指上如意戒而去。 旋涡飞转,五枚如意戒已经聚拢于丁符手中。 “怪不得杀手刺客这个行业如此悠久,至今不绝,原来收益确实丰厚!” 丁符感叹道! 他目光环视五人,掌中赤红灵力汇聚而出,化作五道火芒,射向五个‘梦魇’杀手。 五人看着火芒爆射而来,眼中闪现着对于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炽烈的火光,瞬间引燃,不过几息时间,五人已经化作缕缕青烟,尸骨无存。 “救命!救命……有人吗?” 丁符灵翼舒展,便准备凌空而起,耳中却听到远处密林中传入断断续续的求救声。 他一收灵翼,便是循声而去。 走了大概五十步,他看到了一个躺倒于地、表情痛苦扭曲、乡野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粗布麻衣,背上负者柴禾,似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头前不远处有一滩血迹殷红。 而且她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人——死人。 死者正是被丁符轰爆了头颅的‘梦魇’杀手,他此时正砸压在中年妇人的腰间。 “哎呀,好疼,救救我,我的腰好像断了!” 中年妇人勉强抬头,望着丁符恳求道。 丁符点头,他将‘梦魇’杀手,小心搬离中年妇人腰部,拉到一处空旷之地,掌中一道火芒飞出,将‘梦魇’杀手就地焚化。 之后,丁符缓步走到中年妇人身边,解下其背负的柴禾,将其小心翼翼拖动,斜靠在一棵大树上。 “你腰椎受伤,不能大幅度挪动,你家在何处?我找你家人来,抬你去镇上救治。” 丁符看着哎呀不停满目痛苦的中年妇人,关切道。 “我家就在溪下村,出了这片树林,就到了。小兄弟,我丈夫早亡,膝下无子无女,也没亲近之人,能不能麻烦小兄弟背负我,先至家中,再寻邻里街坊送我去镇上医治!” “求你了!” 中年女人看丁符踌躇犹豫,又哀求道。 “好吧” 丁符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应允。 他蹲下身形,让背向中年妇人,让其搭肩伏于其背上。 中年妇人看丁符目视前方,似乎毫无防备,眼眸之中痛苦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凌厉的杀意! 她一手搭丁符肩膀,另一只手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灵气迫人的短剑,向着丁符后心爆刺而出! 第70章 破夜枪法第二式:青龙回首望 一寸短,一寸险! 此短剑名为‘寒光’,乃是一柄灵器,品阶为唐阶极品,却又在同等阶之内,号称极品中之极品。 因为它是沐阳城铸剑大师欧辰子耗时一年,精心打造,而且在铸造过程中融入了北涌滕洲之幻雪冰蚕血,可谓呕心沥血之作。 寻常唐阶极品灵兵,皆是锋锐无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可是‘寒光’一出,玄器之下尽皆臣服。 只因它熔炼了幻雪冰蚕血,每一剑刺出,所裹挟之剑气冰寒刺骨,隐含风雪呼啸之声。既可扰乱敌人心神,又可冰冻敌人丹田气海之灵气,未战已占得先机,修为接近者无论平常比试,还是生死搏杀,几乎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寒光’虽未刺入丁符后心,一道银白剑气却已经提前没入了丁符体内。 中年妇人看到丁符周身一颤,已知丁符已经因为周身僵硬而无法动弹,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更无法施展。 她现在一只手正搭在丁符肩头,透过衣衫,能明显感觉到属于人的体温与弹性。 眼前丁符,定然是本尊无疑! 中年妇人心中窃喜,手中动作却更快上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剑尖已无限接近丁符后心! 突然,中年妇人看到一杆长枪竟自丁符腋下穿出——铮亮如银的枪头,其红如血的枪缨,通身幽碧的枪身。 正是破夜枪,竟然后发而先至! 一寸长,一寸强! 不见大枪百兵强,一见大枪百兵亡! 破夜枪出,银芒灼目! 破夜枪法第二式:青龙回首望! 中年妇人只听闻阵阵龙吟之声传入耳中,摄人心魂。又感觉眼前一花,枪尖已至心脏处!她已来不及撤回‘寒光’,进行格挡,灵翼舒展,却也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甚至周身灵力也来不及形成灵力防御屏障。本源丹珠心随意动,丹罡破体而出,构成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刺啦!” 一声脆响,丹罡破碎,如纸片纷飞四散! “嘭!” 破夜枪已捅刺至心脏处,竟然响起金戈交击之声,中年妇人手中‘寒光’脱手,身形倒飞而出,沿途碗口粗细的小树被撞折十数根,最终在三十米外,稳住了身形! 中年妇人上身的衣裳已被枪芒尽数搅碎撕裂,直接可见胸前穿戴着一副金光闪闪,质地精良,铮亮明艳,却又布满道道细小裂纹的甲胄。 此甲胄名为‘紫金护心甲’,品阶为唐阶极品,防御力极其强悍,寻常灵兵绝难攻破其防御。 “哗啦啦!” 中年妇人只感觉五脏如焚,疼痛难耐,身形稍一摇晃,‘紫金护心甲’片片碎裂,散落满地。上身几乎已是毫无遮拦,仅有不及肚脐的红艳肚兜以遮羞。 不得不说,中年妇人看上去徐娘半老,虽面目平常,却风韵犹存,身材匀称,皮肤雪白,凹凸有致,相比含苞待放青春羞涩之少女,别有一番成熟诱人的风味。 “噗!” 中年妇人强忍疼痛,双手护在胸前,以防春光乍泄。胸中却是又羞又怒,随之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不振,脸色青紫,眼眸之中尽是惊讶不解与愤恨。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她看着抵触在其咽喉的枪尖,感受着刺骨的冰冷与死亡的恐惧。 “第一,你的易容之术太差劲了,一个乡野村妇的指甲,怎么可能不染一丝尘土?而且毫不粗糙,而且莹莹有光泽?这明明就是锦衣玉食、精心打理的一双手!第二,上山砍柴之人,身上怎么可能不带一把斧头?何况砍柴之人,打结柴禾的系法也不对。第三,苗溪镇确实有溪下村,外村人称之为溪下村,本村人却称之为喜村,欢喜之‘喜’。” 丁符解释道。 “我原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想到漏洞百出!” 中年妇人看看晶莹洁白的指甲和毫无一丝老茧的手,不由叹息道。 “何况你最大的问题并不是以上三点,你可能没有留意,压在你身上的黑袍人,上方的树枝竟然是完好无损的,甚至一片树叶都没有脱落,这怎么可能?明显就是你故意将尸体从他处转移到你的身上!” 丁符又解释道。 “不错,好缜密的心思,败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中年妇人闭上双目,悍然无畏道。 “我本不应该放过你,可是有一种人,我是绝对不杀的!不过这柄灵器品阶不错,我就收下了!” 丁符转身,掌中灵力吞吐,便将‘寒光’吸附于掌中,而后投进了如意戒中。 “你不杀我?!你不后悔!?” 中年妇人道。 “若非你衣衫碎裂,甲胄不存,我观你腹中有阴阳和合之气,我绝难放过你,一尸两命这种的恶行,我实在做不出来。” 丁符回答道。 “一尸两命?!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有了身孕!这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你知道!?” 中年妇人惊诧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读圣贤之书,养浩然正气,扶大厦之将倾,救万民于水火,仿天地之德以爱人。无论是好人还是恶人!对于将为人母者,自当网开一面!” “这玉盒内乃是安胎养元丹,正合你安胎之用,若你信得过我,可服之,若不信我,亦可弃之。” 丁符自如意戒中取出一个玉盒,抛向中年妇人。 他语罢,灵翼展动,腾身而起。 “难道真的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有了?!” 中年妇人手抚摸平坦光滑的腹部,心中半信半疑道。 她望着丁符消失于视线之内,虽然‘寒光’剑,被丁符收入囊中,心中却并无一丝可惜不舍,毕竟再珍贵之物,也是身外之物,身若没了,外物终是他人之物。 中年妇人灵翼展动,冲天而起。 …… 一座高墙大院之中,一个中年美妇正安卧于宽大舒适的床上,她的右手掌心向上,正搭在一个脉枕之上。 一个身着药师袍的女医者,正在为中年美妇诊脉。 门外,一个华袍裹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怒张浑如浓墨的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踱步,满脸焦躁之色。 良久,女医者迈步而出。 “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急忙迎上去,问询道。 “夫人确实有喜!可喜可贺!” 女医者拱手道。 中年男子瞬间喜上眉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大步冲向屋内,与中年美妇紧紧相拥,竟然喜极而泣! 第71章 杨兴刺青,苗荀发懵 未时将尽,申时将至。 天上红日当空,浮云悠悠,阳光明媚。 地上微风和煦,芳华吐蕊,暗香绵长。 这是一个好天气! 沐阳城,杨家,族长房。 却别是一番天地,这里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显得沉闷而压抑! 杨兴单膝跪地,宛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神情萎靡不振。 他的头发散乱,前胸也布满了或深或浅的脚印,原本干净平整的青衫布满褶皱,且显得肮脏污浊。两侧脸颊赫然可见五指之印,且通红肿胀,嘴角皲裂,鲜血止不住滴落,身上的青衫已被殷红的血渍浸透。 显然,他适才遭受了一顿毒打,虽不致命,但也不轻,但是在眼神里,却依旧看不到任何的不满和怨恨。 杨昂端坐在红木靠背椅上,面色铁青,甚是难看,眼眸之中更是充满了怒火。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如意戒,如意戒中是一万一千枚上品晶石,外加十一万东洲金币。 其中一万上品晶石,十万东洲金币本是给‘梦魇’组织的赏金,可是现在它们又回来了,而且还多出了百分之十的违约金! “杨兴!什么情况?‘梦魇’组织为什么放弃了任务!?” 杨昂虽然扇了杨兴十几记耳光,踹了几脚,可是却依旧无法发泄尽心中的怨恨和怒火。 一个杀手组织不但放弃赏金,而且宁愿赔上违约金,说明要不就是这份任务相当棘手,完成难度太大,得不偿失;要不就是任务对象底蕴深厚,背景强大,得罪不起。 杨兴却没有任何的话语,更没有任何的解释,因为他知道,有时候杨昂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宣泄。 “你下去吧!明天如玉楼有一场珍宝拍卖会,你提前准备一下!明晨我们就出发!” 杨昂强压心中怒火,沉声道。 他焉能不知‘梦魇’组织为何会退回任务赏金。 一个杀手组织培养一个顶尖的杀手,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以及资源,谁愿意让自己的手下白白牺牲。 杨兴缓缓退出族长房,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他将青衫内衬脱下,胸口显现着密密麻麻淤青红肿的脚印,正是拜族长杨昂所赐! 背上右肩胛骨直至左腰,却有一道如龙伏蛇行的长长伤疤,伤疤看上去狰狞恐怖,似乎是被大刀砍劈所致。 两手手腕上方有两个刺青,一个字是‘忍’,一个字是‘等’。 “爹娘,姐姐,你们放心,我等得起,也忍得住!” 杨兴看着手腕上从不示人的两个刺青,低声说道。 此时,他的眼眸中杀意陡现,却又瞬间隐没。 …… 苗溪镇,镇主府,苗荀居处。 苗荀正闲卧于床上闭目养神,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脚步轻盈灵快。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丁符已跨步进入屋内。 “岳父大人,近几日感觉如何?” 丁符躬身稽首道。 “起身吧,都是修真之人,就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了!” 苗荀起身斜靠于床头,向着丁符道。 “岳父大人,小婿于苗溪之上捕到两尾鱼,据说是大补之物,特来孝敬岳父大人!” 丁符道。他说完,打开篓盖,将鱼篓递至苗荀身前。 “十尾何罗鱼!” 苗荀探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满脸的惊诧之色。 “不过区区十尾何罗鱼而已,岳父大人何故如此震惊?” 丁符察觉苗荀神色异常,甚至有些夸张,不由询问道。 “这两条十尾何罗鱼,当真是你亲自捕获吗?” 苗荀严肃而认真问道。 “难道不可以吗?” 丁符反问道。他看江碧波只是随手一网,便将三尾何罗鱼捕获,感觉就像三伏天吃西瓜——轻而易举,并没有什么难度,是以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苗荀见之,竟然反应如此之大。 他自然不知道,苗荀之父,也就是前任苗溪镇镇主苗勉之所激斗之苗溪水妖,正是何罗鱼所幻化,而且其真身不过是三尾何罗鱼,可是修为已比肩人族虚丹境修真者。 三尾何罗鱼已经可以翻船食人,掀起滔天巨浪。纵横苗溪,让人谈之色变,令小儿不敢夜啼,何况十尾何罗鱼,恐怕非超凡入圣境强者,万难捕获。 苗荀看着鱼篓之内两条何罗鱼,显然是被下了禁制,打回原形所以看上去才人畜无害,老实服帖。 “丁符,你莫要欺瞒于我,这两条何罗鱼,究竟是何人捕获?” 他望向丁符,面上更是严肃了几分。 “哈哈,没想到岳父大人明察秋毫见微知着,实不相瞒,这何罗鱼是我一个老哥哥所赠!” 丁符一边自如意戒中取出一个玉盒,抓出一条何罗鱼置于玉盒之内,一边讪然一笑,回答道。 “老哥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苗荀追问道。 “他正是以舟为家,浮游于江渚之上的江碧波,苗溪之上渔民,多称其为‘碧波钓叟’。” “这位老哥哥虽然是灵翼境九重的修为,却是淡泊名利,以苦为乐,何故让岳父大人如此关注?” 丁符不解道。 “这何罗鱼乃吞噬天地日月之精华的异类,十尾何罗鱼修为至少相当于超凡入圣境的修为,寻常之人,焉能捕获!你口中老哥哥,定是隐藏了身份,他能同时捕获两条何罗鱼,而且能将其妖气镇压,只余下浩然磅礴的灵气,他本身的实力,恐怕绝不低于圣王境!” 苗荀解释道。 丁符心中一惊,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若是如苗荀所言,若是知道江碧波同时捕获三条何罗鱼,岂非要惊掉下巴,掉出眼球! 犹记得两人初相逢之时,差不多是四五年前。当时江碧波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却在酒福楼吃霸王餐,饮霸王酒,被围殴至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几乎要命丧当场。 适逢丁符至酒福楼饮食,他本着日行一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但替江碧波付了酒菜钱,而且交待酒福楼的老板,以后江碧波的食钱酒钱,都挂到他的账上,而且还将江碧波抬到郑经处,悉心照料,精心医治,让其最终康复痊愈。 后知江碧波被重孙赶出家门,居无定所,欲邀请其居住于丁府安享晚年,却被婉言谢绝,又欲在镇上寻一处宅邸供其颐养天年,却依旧被推辞。最终好说歹说,方才购得一艘遮风避雨的小舟,任其漂泊于苗溪之上。 没想到,当时无心之举,竟然得到如此厚报! 丁符只得无奈笑笑,将玉盒放置于苗荀身前,稽首拜别后,朝向苗兰心闺房而去。 看着丁符迈步而出,苗荀却已经感觉头脑发懵,他的修为已经停留在灵翼境第九重多年,始终未能摸到突破的门槛,也服用不少的丹药,却依旧徒劳无功。本以为今生恐怕要停留在灵翼境,再无突破的可能,没想到机缘就在今日,就在着小小玉盒之内。 第72章 八卦归藏阵 红日倾斜,挥挥洒洒的阳光拂照天地之间,明艳而不灼热,柔和而不刺目。 恰如久别重逢的恋人,深情内敛,却不复昂扬激烈。 浓烈不如悠扬,急促不如舒缓! 镇主府,后院,苗兰心闺房。 不绝如缕的琴音,悠扬而舒缓,温柔犹如初生雏鸡柔软的绒毛,飘飘摇摇传向遥远。 柔软而温暖的床上,襁褓里的小丁谢在美妙的琴音里睡得正香甜。 闺房坐北朝南,房前是一座花园,在暖阳的照耀下,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竞相吐露着芳香。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房后环绕着排排的翠竹,竹竿挺直如长枪,竹叶片片如翡翠。翠竹顶端柔嫩的枝丫上悠然而立着十数只小鸟,随着风摇翠竹,鸟儿却随竹摇曳,微微闭着双目。 不知是醉在了琴声里,还是正徜徉在花的芳香里。 丁符尚未至后院,便听到熟悉的琴声。 他驻足而立,静静地听着。 脚踏于实地,眼睛却在眺望天空,碧空如洗,浮云蹁跹。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风筝。 有的如鹰击长空,有的如鱼翔浅溪,有的如龙游九天…… 风筝扶摇直上,越飞越高,恍然如梦间,仿佛要纵跃于白云里。 一根根似有似无的银白丝线,在不断收缩,风筝也缓慢下降。 风有起时,亦有止时。 风已止,风筝落。 一曲罢,琴声绝。 风筝落,待风起时,又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琴声绝,待知音赏,又可余音绕梁醉心脾! 闺房幽静,可闻小丁谢均匀绵长的呼吸之声。 后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轻声些,莫要吵醒了你儿子!” 人尚未到门口,苗兰心已莲步轻移,来到门口,向着丁符轻声细语道。 儿子这个词,不仅代表着血脉有了延续,更代表着肩头多了一份责任和使命! 丁符慎重点了点头,脚步更加轻灵,甚至已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二人来到床边,丁符望着襁褓里的小丁谢,粉嫩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心中涌动起无尽的喜悦,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小丁谢的脸颊。 襁褓里的小丁谢仿佛有了感应,缓缓睁开了双眼,雪白如藕的手臂上下挥舞,而后紧紧抓住丁符的食指,就要往嘴里塞去。 丁符正茫然无措,苗兰心却已翻身上床,将襁褓抱于怀中,撩起特制的衣衫,开始哺乳。 “你又去跟老哥哥学打鱼了吗?难道是准备给我打几尾鲜鱼,补充一下营养吗?” 苗兰心看着丁符腰间悬挂着鱼篓,微笑着问道。 “这篓中可是好宝贝,你看!” 丁符提起鱼篓,打开篓盖。 “十尾的何罗鱼!?你从哪里得来的?” 苗兰心看着在篓中游来游去的何罗鱼,也是大吃一惊。 “我若说是在酒福楼赌斗,从英远策手中赢来的,你信吗?!” 丁符合上篓盖道。 “你那狐朋狗友,我会不知道?他不过灵翼境第七重的修为!英家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丹泉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捕获十尾何罗鱼?而且这何罗鱼周身妖气已被压制驱散,若非有超凡入圣境的修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就莫要骗我了,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十尾何罗鱼,若是被一些神修境的强者得知,恐怕定会如颠如狂来抢夺!” 苗兰心忧心忡忡道。 “这十尾何罗鱼,是老哥哥捕获的!我给了老泰山一条,这一条自然要留给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丁符坦言道。 “你口中的老哥哥,莫非是你带我见过的江碧波?!” 苗兰心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竟然还能记得他?当真出乎我的预料,若我所记不差,你们只见过一面!” 丁符道。 苗兰心襁褓中的婴儿吃饱喝足,又是沉沉睡去。 “怎么可能不记得?江碧波离群索居,性格怪癖,少言寡语,而且你们年龄差距如此之大,却能成为忘年之交,我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刻!” 她白了丁符一眼,将襁褓缓缓放置于床上。 “现在咱们儿子睡下了,你速速将这何罗鱼炼化吸收了吧!听秋师姐所言,‘巫蛊宗’恐怕要卷土重来,你这体虚身弱可不行?” 丁符关切道。 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个玉盒,便将篓中之鱼取出放置于玉盒之内,而后放置于苗兰心身前。 “我现在修为已经达到丹泉境,足以自保了,过几日豢兽秘境便要开启,你若在进入之后,炼化吸收何罗鱼,也许还能在试炼中取得不错的名次,不如你留着炼化吸收吧!你现在灵翼境的修为,更需要快速提升!” 苗兰心却是将何罗鱼自玉盒中取出,复投入鱼篓之中。 “小宝贝,你可能不知道,这何罗鱼离开江河,一般活不过三日,我恐怕是等不到的,而且秘境试炼,危机重重,绝非吸收炼化何罗鱼的绝佳之地!现在镇主府得罪了杨家和岳青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天星令威力巨大,可是反噬也是极其霸道,借助外力,终究不如强大自身,我们就不要推来让去了!” 丁符解释道。他说完,又将何罗鱼自鱼篓取出,放置于玉盒之内。 苗兰心看丁符表情坚决,而且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作为苗家长女,有些责任义不容辞。 她一番思索,重重点头。 丁符自如意戒中取出两道蓝光缭绕的灵符。 此符名曰万里追踪符,万里之地,无论身在何处,亦可被下符之人感知。 “日月所照,星辰焕明,伏迹潜形,万里追踪!急急如律令,蓝符显威灵!” 丁符手结法印,口出敕令。掌中两道灵符嗡鸣震颤,缓缓漂向苗兰心以及小丁谢眉心。 “破!” 丁符一声轻喝,两道灵符悄然崩碎成无数蓝色光点,然后倏然隐没于苗兰心以及小丁谢眉心之中。 “小丁子,你在我们身上施加了什么符箓?!” 苗兰心疑惑道。 “这是‘万里追踪符’,极品蓝符,亦是子母符,有效期为五年。最近不是盛传沐阳城范围内不少孩童丢失吗?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丁符解释道。 而后他自如意戒中取出近百块极品晶石,在闺房内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之形状,摆出一个玄奥的八卦阵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卦阵起,归藏四方!八卦归藏阵,凝!” 丁符言出法随,精纯的灵力蒸腾而起,弥漫了整个闺房。瞬间之后灵光大盛,玄阶甲等上品的八卦归藏阵凝结而成。 从闺房外看去,闺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哪怕神修境强者步入闺房之内,两个时辰之内,也无法感知到房间之内人的气息。 “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何罗鱼妖气已除,纯粹无比,一刻钟之内,必定可以炼化,浪费这百十块极品晶石,实在有些浪费了!” 苗兰心心中感动,却又感觉丁符有些小心谨慎过头了,不由提醒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老泰山应该已经将何罗鱼炼化吸收,我去看看这何罗鱼是否真的如传闻中之神奇!” 丁符说完,口念法诀,手结法印,便走出苗兰心闺房。 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闺房,他心中大定,而后便向苗荀居处而去。 待丁符赶到苗荀居处,远远看到苗荀竟然瘫软在床上,心中一惊,几个纵跃便来到苗荀身旁。 玉盒中的何罗鱼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该已经被苗荀炼化吸收,可是为什么苗荀却会瘫软在床? 丁符探苗荀鼻息,发现并无异常,气息雄壮,身体并未有太大影响。 难道昏迷是吸收何罗鱼的副作用吗? 丁符不禁心中暗自忖道。 与此同时,八卦归藏阵内,苗兰心正欲凝神炼化吸收何罗鱼,只感觉后背一凉,眼前一黑,便眼前失去了知觉。 丁符虽然在苗荀居处,但作为八卦归藏阵的布阵之人,阵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感知! “什么情况,竟然有人闯入阵内!” 丁符心中大惊。 他灵翼舒展,便向苗兰心闺房飞掠而去。 丁符手结法印,口念法诀,步入阵内,阵中已经空无一人。 襁褓中的婴儿不见了!苗兰心不见了!玉盒中的何罗鱼也不见了! 第73章 云霄之上 重逢与和别离,生命与死亡,痛苦与快乐,信任与怀疑,本就贯穿人之一生,无法逃避。 有备而心定,无备而神慌! 丁符神慌之后,很快心定了下来。 他仔细观察阵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任何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 阵中除了两人一物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其他任何痕迹。 床上襁褓放置处余温尚存,床上被褥平整如初;桌上鱼篓寂静无声;琴台上正闲置着‘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的连珠式古琴;没有丝毫的凌乱,都在原来的位置,更没有任何撕扯打斗的痕迹! 闭上眼睛,释放神念探查阵内的气息,神念漫溢至阵内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更没有丝毫陌生的气息存在。 难道苗兰心小丁谢母子以及玉盒中的何罗鱼,会凭空消失吗?! 丁符大力摇了摇头,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如做了一场梦——噩梦! 还有万里追踪符! 他掌心灵力喷涌,如意戒飞出一方古朴玉印。 其上有玄奥之灵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形散而神聚,形乱而神合,犹神龙盘踞,似赤凤飞旋,如铁钩银划,又似泼墨写意,不可名状。 玉印落于丁符掌中,顿时紫气流光,文蔚焕现,四方垂芒。 顷刻之后,一道玄黄之气爆射而出,如白虹贯日,直冲霄汉。 丁符亦是灵翼舒展,灵力护体,爆射而起。 “轰!” 房顶瞬间被穿出一个大洞,瓦砾碎屑四散纷飞。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府卫,继而苗菘、林以宁、苗蕙心,皆是齐聚于苗兰心闺房,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众人皆是神色大惊,仓皇失措。 苗荀此时悠悠醒来,内视神魂识海,可见神魂识海之内一颗晶莹圆润的本源丹珠,已经凝炼而成,而且丹珠释放着淡淡霞光,虽未凝实,却一望而知,修为境界已达丹霞境第一重。 感受着体内本源丹珠嗡鸣旋转,周身筋脉粗壮而坚韧,周身血液奔腾不息如九天悬河倾灌而下,冲关破阻,一往无前。 过往旧疾暗伤已然完全康复,甚至感觉精力旺盛,气血充沛,胜似少年。 天地间五行之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入神魂识海,进而游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最终归纳于丹田气海之内。 值此之时,苗荀惊讶发现,丹田气海之内,又开辟出了两个穴窍。 曾几何时,他多么希望苗家子弟,可以诞生一个五行之体,去触摸一下苗家过往的荣光,却不曾想,在何罗鱼的洗精伐髓之下,他觉醒了五行之体,当真让他喜不自胜,几乎要仰天长啸,以抒心中积年块垒。 修为境界一日之内突破一个大境界,四个小境界,若非有何罗鱼这般逆天之物,恐怕神丹圣药,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做到。 随着境界的提升,苗荀感觉神魂之力和视听之力相比之前,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苗兰心闺房人声鼎沸,各抒己见,议论纷纷,尽皆听入苗荀耳中。 他灵翼舒展,顷刻而至苗兰心闺房外。 众人看着背负五色灵翼、头顶之上流转着淡淡金色霞光的苗荀,赫然已突破至丹霞境,不禁皆是瞠目结舌,匪夷所思。 前几日尚生命危殆,虽经救治性命无虞,却需卧床静养的人,现在龙精虎猛,神轻气壮,精神内敛,仿佛浴火重生,完全一扫颓靡之气,原本灵翼境的修为,却一日之间便突破至丹霞境,可谓前不见古人,后稀有来者。 “夫君,你……你伤全好了?” 林以宁看着眼前仿佛年轻了十岁,精神焕发,目光锐利的苗荀,竟然有如黄粱一梦之感。 “大哥,你……你的修为好像已经达到了丹霞境,这……这怎么可能!?” 苗菘看着苗荀头顶之上的淡淡金色霞光,这明显是突破至丹霞境的标志。不过一日之间,哪怕有机缘奇遇,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夸张。 “我原本也以为境界要停留在灵翼境直至终老,没想到今日丁符赠送一条何罗鱼,被我炼化吸收,不但身体完全康复,而且修为境界竟然接连突破,也委实出乎我的预料!” 苗荀解释道。 语罢,他迈步而入苗兰心闺房,抬头便见房顶上硕大的破洞。 突破至丹霞境,神魂之力也更加强大。 他释放出一道神识,锁定丁符的气息,亦是冲天而起,循着气息,追踪而去。 青云直上,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苗荀感觉丁符的气息越来越强。 突破重重层云,他已看到丁符灵翼舒展,正悬浮于浮云之上。 “什么情况?兰心和婴儿怎么都不见了?” 苗荀旋身飞掠到丁符身侧,询问道。 “岳父大人,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本来兰心在闺房之中炼化吸收何罗鱼,而且我还布下了玄阶甲等上品的‘八卦归藏阵’,却不知是什么神秘人物,顷刻之间闯入阵中,将兰心母子掳走!而且我在兰心身上留有万里追踪符,万里之内,即可循迹追踪,可是追踪至此地,气息全无!已然无法追踪。” 丁符语罢,又一次催动掌中玉印,射出一道玄黄之气,玄黄之气刚刚脱离玉印,便停滞不前,片刻之后便风流云散,如烟雾消失不见。 “能顷刻之间挪移千里之地,定是超凡入圣境修真者,而能顷刻之间挪移万里之外,恐怕就是传说中圣君境至强者,也不易做到!究竟会是什么人掳走兰心母子二人,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苗荀心中费解,他虽然有些仇家,大多也与其实力相当,相差不大。其中修为境界最高者,恐怕就是岳青麟和杨昂了,可是岳青麟与杨昂的背景,若是想请来超凡入圣境的帮手,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若是寻仇,超凡入圣境强者,弹指间便可覆灭镇主府,何必煞费苦心要掳走兰心母子! 丁符咬破中指,三点殷红之血滴落于玉印之上,玉印顿时嗡鸣作响,血红弥漫。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血祭玉印,显踪明迹!血祭寻踪术!” 丁符手结法印口出敕令,一道血红之气自玉印中腾跃而起,粗壮而凝实如血柱,又是直冲云霄而上。 丁符苗荀二人更是诧异,掳人者难道来自云霄之上?! 二人展动灵翼,循着血柱,追踪而去。 云霄之上,灵气越来越稀薄。 丁符苗荀消耗着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勉力追赶。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额头已经满是汗珠,滚滚而落,却依旧不愿放弃。 “嘭!” 血柱轰然破碎。 二人亦是头晕眼花,呼吸急促,只得旋身而下,待到灵力充足之地,方才驻足。 丁符手持玉印,上面有两个白色光点,代表的正是苗兰心与小丁谢。光点静止不动,没有丝毫变化,玉印之上,却有数字在不断跳动。 【十万一千里】 【十一万里】 【十二万里】 …… 血祭寻踪术,最远距离十万里! 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丁符只得无奈苦笑。 光点只要不散,代表着人还健在。 可是天空之上十万余里,究竟会是何处。 第74章 豢兽山脉,独狼山 一个失去了女儿和外孙,一个失去了妻子和儿子! 丁符苗荀四目相对,脸上皆是呈现痛苦纠结之色。 他们痛恨自己,为什么修为低微,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明明知道消失的方向,却因为实力的桎梏,而鞭长莫及,遥不可追! 丁符举目遥望天空,空空的天空里空无一物。可是玉印显示现在苗兰心与小丁谢,正身在十六万里之上的地方,而且距离还在不断攀升。 那会是什么地方?是什么领域?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宛如一根根尖锐的针,不断捅刺在心上。 “三千世界,无数位面。天问大陆,也许不过是三千世界中的一方小世界。未曾陨落之前,我的修为境界达到圣君境圆满之时,便隐隐有要羽化飞升之感,可惜尚未突破,身死道消,仅余一缕残魂侥幸存世。不过我相信,天问大陆之外,定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何况,掳走兰心与丁谢之人,未必心怀恶意!那人能穿梭不同世界,而且来去自如,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若心怀恶意,又何必多此一举!” 神魂识海之内,叶玄沉声道。 丁符闻叶玄之语,心中宽慰,悲痛之情,伤心之色,渐渐淡去。 苗荀眼眶之中,泪光满溢,最终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潸然流下。 一天之内,心情自天堂跌落至地狱。 原本修为突破,他本以为可以更好的护佑苗溪镇之百姓,更能保护家人的安全。 却不想修为大幅度跃升之后,面对女儿以及外孙的离奇失踪,依旧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岳父大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根据玉印指示,兰心母子性命无虞,您大病初愈,虽然修为提升,却并不十分稳固!悲伤过度,损伤神魂!” 丁符宽慰苗荀道。 “贤婿,你有何打算?” 苗荀止住眼泪,平复心情之后,问丁符道。 “我要努力修炼,迟早定要冲破这天空的束缚,将兰心母子找回!” 丁符抬头望向高不知几许的天空,语气无比坚定道。 “对了,豢兽秘境试炼再有几日就将开启,到时尽量参加,其中可能就有超凡入圣境强者的传承,对提升修为定有裨益!” 苗荀提醒道。 丁符应允之后,旋身而下。 …… 豢兽山脉,山势巍峨,古木参天,云山雾罩,瘴气横生,煞气冲霄,兽吼之声,此起彼伏。 豢者,为人所制,为人所用。 兽者,獠牙锋利,四爪如钩,体覆皮毛之生灵。 豢兽者,为人族超凡入圣境至强者,为人族修真者实战历练而豢养之妖兽。 豢兽山脉,无论对寻常百姓,还是修真者而言,这里是福地,也是祸地,甚至死地。 福者,豢兽周身都是宝,兽皮,兽血,兽骨,皆可售卖。 祸者,若是高估实力,而进去高阶妖兽聚集之地,可能为妖兽所伤,甚至殒命于妖兽之口。 独狼山,位于豢兽山脉边缘,危险系数相对较低,是灵翼境下修真者猎杀圣地,更有一些并非修真者的猎户,设置陷阱,诱杀低阶妖兽。 独狼山中之狼名为闪电狼,奔跑迅捷,宛如一道灰黑之色的闪电。不过名为独狼山,闪电狼却常成群结队而行,猎杀山中更弱小的黑尾兔,紫皮獾,乌耳狐,七彩鹿,白尾鼠,天青蛇……。 独狼山上,草高及腰,密林蔽日。 却有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通往独狼山深处。 这条路上白骨森森,有人骨,亦有狼骨,更有其它兽骨,两侧草木长势更为茁壮,想来必是人兽之血浇灌所致。 此地瘴气与湿气并存,血腥气和腐臭气交织缠绕,令人作呕。 半空之中,一个背负灵翼的少年,旋身而下,灵翼消散。 少年面容冷峻如冬日冰雪,眼眸之中愤怒如烈焰熊熊,周身煞气升腾,杀气亦升腾! 一把长枪已擎在手中。 枪头铮亮如银,枪缨其红如血,枪身通身幽碧。 少年正是丁符,长枪正是破夜枪! 密林中窜出一只七彩鹿,沿着羊肠小道,舍命向前狂奔。 丁符抬眼一望,七彩鹿虽然四蹄矫健,动作轻灵,但鹿角不过半拃,身高不足半米,身长近一米,显然尚未成年。 七彩鹿自丁符身侧飞奔而过,恰在此时,一头闪电狼斜刺里飞奔而出,狼口一张,锋利而尖锐的獠牙,就欲咬在七彩鹿之咽喉。 “恃强凌弱者,杀!” 丁符一声怒吼,破夜枪一抖,向前捅刺而出。 枪出如龙,枪尖尽数没于闪电狼胸腹之中,准确刺中其心脏。 又一绞旋,搅碎闪电狼之心脏。 长枪拔出,狼血喷溅! “嗷呜……” 闪电狼一声凄厉的惨嚎,便伏尸于地再无生机。 七彩鹿闻身后狼嚎,却头也不回,更是舍命狂奔。 “嗷呜!嗷呜……” 茂草密林间,传出此起彼伏的狼嚎之声。 似在彼此联络,又似在为死去的闪电狼哀嚎! 不过片刻时间,近百头闪电狼将丁符已围困在当中。 丁符看着密密麻麻、嚎声瘆人的狼群,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杀气更甚! 狼群之中,有一闪电狼明显与其他不同,其额头之上一撮浓密白毛,如云如雪。 显然它正是这群闪电狼的首领,也就是头狼。 “嗷呜!” 头狼仰天一声长嚎! 狼群如听圣旨,如闻敕命,舍生忘死,向丁符飞扑而来! 丁符闪转腾挪,将破夜枪舞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间隙中不断扎、刺、劈、扫。 每一枪击出,便有一狼丧失战斗力,或者命丧当场。 有的被刺穿了肺腑,有的被扫碎了头颅,有的被扎穿了脑袋,有的被劈断了脊骨。 不多时,凄厉的狼嚎声宛如鬼泣,而丁符擎枪在手,肃然而立,宛如杀神降世,修罗临尘。 灰黑的狼尸遍地,赤红的狼血四溢,浓白的脑浆迸裂飞溅。 丁符周围宛如无间地狱,草木皆已呈妖异的血红之色。 头狼眼睛看着满地的狼尸,眸中闪现着瑟缩畏惧之意。 丁符满身杀气,一身煞气,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头狼。 头狼看着步步逼近的丁符,一转身,就要纵跃进密林深处。 “嗖!” 丁符破夜枪,投掷而出,快似弓弩,瞬间洞穿了头狼的脑袋。 无声无息间,头狼已到了生命的尽头。 丁符收回破夜枪,转身朝向独狼山深处行去。 内心苦闷时,一醉方休,不如战斗! 万念俱灰时,自甘沉沦,不如杀戮! 杀出一条道,战出一片天! 狼群喋血处,已寂静无声,只剩余浓烈的血腥味,以及犹未风干的血液在汇聚流淌。 第75章 豢兽山脉,银甲飞熊 人之一生,从呱呱坠地到撒手人寰,中间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为七情六欲所控制。 七情六欲就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而芸芸众生就如笼中之鸟,不得逃脱,更难以超脱。 思而不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爱而不得,弃之不舍,放之不下。 一旦有所牵挂,便有无尽的烦恼。 烦恼也是一座囚牢,有情者居之,无情者破之。 多情自古多烦恼,无情无义皆逍遥! 人,究竟应该多情,还是应该无情?! 每个人都有一段最痛苦而煎熬的时光,如果能熬下去,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如果不能,那么美酒或者浊酒,就是当下最好的解药。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酒,或许可以短暂的麻痹自己,忘却痛苦,可是痛苦的根源依旧在。 短暂的解脱绝非长久之计,酒多伤身,更易误事。 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还需用心解。 前方是一个拐角处,拐角之后,便是独狼山腹地,狼群更多,也更加凶险。 丁符的心已渐渐平复,眼眸中熊熊烈焰渐渐消散。 风骤起!荒草摇曳,万木摇荡! 遮天蔽日的密林间,倏然漏下太阳的光芒,映照在丁符的脸上。 阳光,不但能驱散林间的雾霾,更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 心中有神,心中亦有魔! 神魔不过一念,生死不过转瞬! 心神清明则道心稳固,心魔激荡则道心崩裂。 丁符驻足,将破夜枪收入如意戒中,他抬头望向上方。 周身煞气与杀气,缓慢消散。 风摇叶晃,间歇可见蔚蓝天空,天空下有几只风筝乘风而起,正自在遨游于天空之中。 手中玉印,岂非就是放风筝者的银色细线,无论风筝飞得再高再远,也终有回归之时! 他正欲灵翼舒展腾空而去,却听到远方传出数声凄厉的哀嚎。 是人的哀号!更是临死前的哀嚎! 因为哀号声凄厉而短促,乍起而忽止! “嗷!嗷!” 密林间由远而近传出两声妖兽的怒吼。 这种妖兽的声音绝不是狼嚎,狼嗥声尖细而绵长,此妖兽的嚎叫声爆发力十足,短促而雄壮,震慑力十足。 “小姐,快走,不要管我!”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他的声音短促而坚定,而且透露着决绝和死志。 “啊!” 片刻之后,除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号,便再无余音。 丁符清晰听到骨头被咬碎的声音,而且这骨头显然是头骨。 只有头骨碎裂,才会让人瞬间生机断绝! 这是什么妖兽!竟然能一口爆头! 凡我人族,就当守望相助,共克时艰! 丁符眼眸之中战意陡生,向着拐角处大步而去。 “三叔……” 一个年轻女子满含着悲愤与呜咽。 “嘭!” 她话音未绝,闪出拐角处,正与丁符撞个满怀。 两人皆是一个踉跄,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丁符稳住身形,定睛看去,始见与其撞个满怀之女子——背负三色灵翼,桃李年华,红装素裹,身材妖娆,形质明净,清皎如玉。 女子一愣之下,瞬间反应过来,也不等丁符言语,灵翼舒展,朝向丁符冲掠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擒下我,用我当饵,迟滞追赶的妖兽吗?” 丁符心中暗自忖道。不过他看得出来,这女子虽然灵翼境的修为,不过灵翼之上只有两道灵纹,说明她的修为不过是灵翼境第二重,可以说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 他耳闻着妖兽越来越近,亦看着女子越来越近,却是岿然不动,看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女子听着妖兽越来越近,眼中骇然之色更加浓重。 她瞬间便至丁符身侧,将丁符扑倒于及腰的荒草间。 “嘘!不要言语!我去引开妖兽!” 女子玉手捂住丁符口唇,疾声言道。 虽然只言片语,丁符却对女子心生好感,生死存亡之间,性命危殆之时,还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耽误宝贵的时间,这样的品行可谓难得! 女子语罢,不等丁符反应,灵翼舒展,便来到了羊肠小道之上。 此时,妖兽也掠过拐角,赫然是一尊银甲飞熊! 银甲飞熊,肉身强横,四爪锋利,獠牙尖锐,咬合力极强。周身包裹银色皮毛,坚硬如鳞甲,寻常凡兵砍之则崩,刺之则断,哪怕低阶灵兵也难伤其分毫。 实力相当人族修真者灵翼境的实力,但是寻常灵翼境修为的修真者,绝非银甲飞熊之敌手,甚至不少被其碎颅食髓,血肉无存。且背生双翅,可如鹰燕般掠空飞行,性情爆裂,好食颅脑,多以闪电狼为食。于独狼山,可谓顶级掠食者。 “风卷流沙拳!” 女子周身灵力鼓荡,一团混黄之气凝聚其右拳之上。而后一声轻喝,一拳击出,拳风呼啸,只见混黄灵力崩散开来,化为重重沙幕,向银甲飞熊席卷而去。 她本就是为了吸引银甲飞熊的注意,为丁符求得一线生机。一拳击出,毫不停留,运转丹田气海之灵力,全力灌注于灵翼之上,向着前方逃遁而去。 对于银甲飞熊来说,女子全力击出的一拳,却不过挠痒痒一般,除了略微迟滞飞行速度之外,基本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它一声狂吼,翅膀大力展动,飞行速度更是快上几分。 不过顷刻之间,银甲飞熊与女子的距离便越来越近。 女子感受着身后不断靠近的银甲飞熊,耳中听着银甲飞熊的嚎叫,心中无限懊悔,亦是无比恐惧。 懊悔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盲目自大,以至家族之中六人丧命于银甲飞熊爪下或者口中。 恐惧是因为她虽然常入独狼山中历练,提升实战能力以及修为境界,却从未遇到如银甲飞熊般凶残的妖兽。嗜血杀戮,手段残忍。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怎能不惧! 不过几息的时间,银甲飞熊已经距离女子不过咫尺之遥。 女子自如意戒中摸出一张黄光缭绕的灵符,符胆之上菉刻着‘金光束身’四字。 这是家族给她的保命底牌,若不是情非得已,形势危急,她委实不愿动用。 此符正是黄阶上品的‘金光束身符’,一旦祭出,万道金光,化为金色大网,缠绕捆束敌人,令其周身受制,无法行动,任人宰割。 “天玄地冥,化灵为精,金光拂照,束身缚形!急急如律令,黄符显威灵!” 女子口念法诀,黄符金光大盛,嗡鸣作响,向着近在咫尺的银甲飞熊爆射而出。 尚未及身,黄符轰然暴碎,化为万道金光,如绳如索,将银甲飞熊捆束包裹。 “嘭!” 随着一声沉闷响声,银甲飞熊硕大的身躯直坠而下,将羊肠小道上砸出了一个巨大深坑。 趁你病,要你命! 女子看银甲飞熊被捆扎得结结实实,在深坑中翻腾挣扎,却始终不得解脱。 旋身而下,一柄灵气逼人的长剑,剑身银白,剑锋锐利,剑柄上刻镂着‘唐上’二字。 竟然是一柄唐阶上品的灵兵! 女子毫不停留,用尽全身力气,直刺银甲飞熊咽喉。 “叮!” 一声金戈交击之声,女子只感觉虎口巨震,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银甲飞熊咽喉处只是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剑痕,却并没有伤及皮肉。 吃痛之下,银甲飞熊周身妖气弥漫,煞气大盛,竭力挣扎。 “嘭!” 原本捆束于身的金色绳索寸寸崩碎,化作璀璨金色星芒,消散于虚无之中。 脱困而出,银甲飞熊翅膀呼扇,张开血盆大口,就欲咬碎女子头颅。 女子看着快如闪电,又似奔雷的银甲飞熊,自知已经无力反抗,更无法逃离,只得无奈得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第76章 击杀银甲飞熊 银甲飞熊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夹杂着腥臭之气,荡起女子千万青丝飞扬,明艳鲜红的衣衫烈烈作响。 死亡的气息笼罩心头,先前,盲目自信致使随行之人悉数死亡;之后,‘金光束身符’本已将银甲飞熊捆束控制,本可脱困而出,摆脱生死危机,可是实在心有不甘,以为唐阶上品的灵兵,足以斩杀银甲飞熊。却不料还是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银甲飞熊可怕的肉身之力。 一高一低之间,便是生死两端。 如果河水可以倒流;如果光阴可以回溯;如果不救那个似乎痴傻的少年;如果修为再高一些…… 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只是可惜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尚未报答!还有闺中密友尚未告别!情窦初开的年纪,却还没有一个意中之人,更是一种遗憾! 如果能再活一次,我会不会换一种活法,不再踏足修真一道,也不再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适合的年龄,嫁一个适当的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女子思绪万千,感慨亦万千,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这是一种释然,也是一种放下,更是一种解脱。 天地本是芸芸众生的牢笼,那么死亡便是解脱。 缕缕的阳光,照耀在女子的身上。 夕阳的余晖灿烂如血,惊艳如初夜处子的殷红! 迟暮之美,亦是毁灭之美,如流星坠地,划过漆黑夜空的刹那,燃烧无限的芳华,留下最璀璨的瞬间,岂非也是一种永恒! 青春懵懂的脸庞,浮现着淡淡的笑意,也隐含着淡淡的忧伤,她在等待着解脱,等待着芳华凋零…… 天上的风已住,草木已不随风而舞。 周身的风已止,青丝垂下,衣衫也停止了摇摆。 “嗷!” 一声凄厉的惨嚎,如静水流深的河流里投入了一块瓦砾,瞬间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女子感觉脸上仿佛落下了十数只蚊虫,黏黏的,暖暖的。 她不由得睁开双眼。 呈现在眼前的,首先银甲飞熊硕大的头颅。铜铃般大的熊目圆睁;血盆大口足足可以塞入两三颗头颅;锋利无比的獠牙,闪烁着莹白的光泽;腥臭难闻的口中,有鲜血正不断流入,流淌到地上,然后缓缓渗入地下。 然后便是看到一杆灵气缭绕的长枪,这是一杆洞穿了银甲飞熊头颅的长枪,也是将银甲飞熊诛杀的长枪——枪头铮亮如银,枪缨其红如血,枪身通身幽碧。 枪头自银甲飞熊后脑进去,脸前穿出,而枪尖近在咫尺,几乎已经触碰到鼻尖。 再然后,她看到了持枪之人,正是先前被扑倒于地的少年。 这柄枪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却感觉无比的熟悉。 “这是破夜枪?!你是丁家之人!” 女子惊诧道。 她已经认出了这把枪,虽然眼前少年看不出任何的修为,可是能一枪击杀防御力极强的银甲飞熊,绝不可能是丁家无名之辈。 顺手向脸上摸去,黏黏的更黏了,暖暖的却已冷。 手指上是一片红,血红。 银甲飞熊的血! “你就是丁家丁符!?” 女子又道。 “离远一点!” 丁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女子已经明白丁符什么意思,脸上的血,就是长枪刺破银甲飞熊头颅之时,喷溅到其脸上,而长枪抽出之时,鲜血更是会喷射而出,甚至花白的脑浆亦是会随之喷出。 她看着丁符双手青筋暴起,额头上甚至已沁出细小的汗珠,银甲飞熊身高近三米,体重至少有五六百斤。 在没有动用丹田气海灵力的情况下,单凭双臂之力能托举而起,属实大不易。 哪怕肉身强悍的修真者,双臂也不过有三百斤之力。 两臂之力可以将五六百斤的银甲飞熊托举而起,臂力也称得上非凡了。 不过她也看得出,丁符坚持的很辛苦。 看到女子向后退出数米,丁符抽出深深刺入银甲飞熊头颅之内的破夜枪。 “轰!” 银甲飞熊的尸身坠落于地面之上,荡起一圈的烟尘。 丁符将破夜枪收回到如意戒中,灵翼舒展,便要凌空而起。 “这银甲飞熊是你所杀,而且周身都是宝,熊眼可以明目,熊胆可以炼制高阶的灵药,熊血可以强健体魄,熊皮可以打造上等的灵兵……” 女子不厌其烦道。 “你若想要,就都拿去吧!” 丁符回头望了望银甲飞熊的尸首,面无表情道。 一日之间,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我的名字叫苏叹晴,卖多少晶石金币,我们平分!” 苏叹晴大声冲丁符言道。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丁符旋即灵力灌注灵翼之上,拔地而起。 “杀了我的兽宠!还想一走了之?!拿命来!” 一道雄浑而低沉的声音怒道。 随之,一蓬精纯灵力所幻化的万千冰锥,爆射刚拔地而起的丁符! 第77章 赤霞火云符 “嗖!嗖……” 无数道凝实无比的冰锥如雪刀如霜剑,闪烁着银芒,裹挟着凌厉刺耳的呼啸之声,向着丁符周身笼罩而来。 苏叹晴听到怒喝之声,虽未见其人,双耳却如闻晴天霹雳,雷霆轰击。只感觉双耳嗡鸣作响,头痛欲裂,摇摇欲坠,身形左右一番踉跄,方才稳住身形。 又见虚空之中,暴射而出千万根灵力幻化的冰锥,形成一张辐射方圆四五十米的杀伐之幕,夺魂之网! 而丁符正处于幕网正中心,性命危殆,即将要命丧当场! 寻常灵修境修真者,灵力覆盖范围不过三五米;丹修境修真者灵力覆盖范围可达到二十至三十米;神修境修真者灵力覆盖范围可达四十至六十米。 而眼前爆射向丁符的冰锥覆盖范围达到五十米左右,显然击发者至少是神修境的修为! 苏叹晴自然知道,灵翼境的修为与神修境相比,差了两个大境界。甚至可以说,神修境修真者想要取一个灵翼境修者的性命,可谓是易如反掌,如捻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她看着被万千冰锥笼罩的丁符,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丁符听虚空之中,传出言语之声,本就惊奇,显然发声之人,实力强悍,修为高深。 又见虚空之内,无数根冰锥爆射而出,自知面对的至少是一个神修境的强者,若不依仗外物,恐怕定会被冰锥射出满身的血洞,死于非命。 他探手于如意戒中,取出一张蓝光氤氲,灵气缭绕的蓝阶上品的符箓。符胆位置赤红如霞,篆刻着‘赤霞火云’四字,只见四字皆是凤舞云霄,惊鸿翔天,笔势雄奇强劲,纵横挥洒自如。 显然这张蓝阶上品的‘赤霞火云符’,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五斗玄元,赤霞红莲,风卷云聚,一烛焚天!急急如律令,蓝符显威灵!” 丁符手结法印,口出敕令。 只见他周身红光萦绕,如火神临尘。 而‘赤霞火云符’,嗡鸣震颤,红光大盛,轰然崩碎。 四五团如血红如烟霞般妖异的彤云,幻化为朵朵燃烧的莲花,悬浮在丁符身前。 苏叹晴虽然身在地上,而丁符身在半空之中,两者距离足足有五六十米开外,却感觉似乎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堆之前,又似在夏日骄阳毒日之下,口干舌燥,周身如焚! 她只得舒展灵翼,向远处飞掠而去,待没有灼热之感,方才驻足。 “风起!” 丁符一声轻喝。 每团彤云之内,倏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旋涡,旋涡之内有风乍起,风声呼啸如万马奔腾,虎啸山岗。而后风卷云聚,彤云飞速旋转,裹挟着凌厉刚猛的风声,汇拢于一处,瞬间便凝聚成一个一米宽,三米高,通身赤红,散发着炽热之力的红烛。 红烛之芯,呈幽蓝之色。虽未引燃,炽烈之气,飞旋火芒,已经使附近的树叶开始枯萎凋落成灰,树枝树皮在高温的炙烤下,迅速皲裂,飘出淡淡青烟! 而射向丁符的道道冰锥,在尚未触及红烛之时,发出滋滋之声,便蒸腾为道道白气,归于虚无!并没有对丁符造成任何伤害! “焚天!” 丁符又是一声轻喝。 红烛包裹的蓝色之芯,瞬间点燃,蓝色火焰蒸腾而起。 随着凌厉的劲风,红烛向着前方一片虚空漂浮而去。其火焰瞬间将所过之处周围方圆五十米内之物,尽数点燃。不过片刻时间,万千的冰锥蒸腾消散,悉数不见,而熊熊燃烧的花草树木,也瞬间倒塌崩碎,在地面之上堆积起半米多高的飞灰焦炭。 “嘭!” 裹挟着熊熊烈焰的红烛蓝芯,在漂浮到丁符身前三十米处,红光蓝焰大盛,而后轰然崩碎开来。 炽烈无比的爆燃之气,仿佛撕裂了那一片虚空。 “咳!咳!好强的符力!” 火焰散尽,一个中年男子现身而出。 此时他怒目圆睁,脸含愤恨之色,周身如星如豆的火苗尚在吞吐火舌,他一边狼狈拍打,将周身火苗尽数熄灭,一边凝望着眼前少年,眼眸之中杀气弥漫。 丁符此时亦是调动周身灵力,在身前形成一道凝实的灵气防御罩,凝神戒备。 他此时望向中年男人,只见其身高近三米,方脸阔鼻,颌下一绺山羊胡,显得狡黠而阴险;身形如塔般彪悍强健,显得孔武有力;周身裹着虎纹豹斑钩织的兽衣,项上挂着一串兽骨串联而成的骨链,显得荒蛮有力而野性十足。 中年男人刚刚突破神修境,还没有凝练出法身,施展的‘冰锥千刃斩’,不过是灵阶甲等上品的战技,而且并未全力施展,虽然被眼前少年蓝阶上品的‘赤霞火云符’所挡下,甚至身上兽衣,也被烧出星星点点的小洞,使得狼狈不堪。 他虽然眼中满含杀机,心中亦怒火填胸,却是克制住了汹涌澎湃的杀心怒意。 天问大陆,五洲之地。 符箓一般分为四类:攻击类符箓,防御类符箓,增益类符箓,遁逃类符箓。 以灵翼境的修为,能杀死防御力极为强横的‘银甲飞熊’,虽然不易,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宗门核心真传弟子,家族重点培养子弟,出门历练,一般都会带几张保命的符箓,不过一般都是黄阶中品以上,蓝阶中品以下居多,能祭出蓝阶上品的‘赤霞火云符’之人,而且如此年轻,绝非寻常之人,。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势力却万万不能得罪。 不能因为一时的快意,而导致自身陷入危机之中。 他要确定眼前少年究竟何人,有无背景! 中年男人释放一道神魂之力,探查得知丁符灵翼境的修为,本想一击杀之。却又想起丁符祭出的蓝阶上品的‘赤霞火云符’,让他心生忌惮。 “灵翼境的蝼蚁,竟然拥有蓝阶上品的灵符!你是何宗何门的弟子?!” 中年男人目光森寒道。 “你又是何人?” 丁符亦是冷冷问道。 “我乃苍蓝郡制下,御兽宗的外门长老南宫吼,你又是谁?这沐阳城穷乡僻壤之地,何宗何门的弟子,身上竟然携带有蓝阶上品的符箓!?你是‘沐阳宗’还是‘丹鼎宗’的真传弟子?” 南宫吼问道。 原本躲得远远的苏叹晴,看南宫吼与丁符言语,没有注意到她,灵翼舒展,便要向豢兽山脉外围逃遁而去。 死里逃生,再世为人,她虽然对丁符心生好感,可是再度面临生死危机,而且十死无生的危机,她原本没有丝毫逃生的机会,但是现在,机会仿佛来了。 她刚刚腾空而起,飞跃不过十米左右,只感觉身前一阵灵力波动,南宫吼瞬间出现在身前,而且五指如爪,扣在她的咽喉。 “小模样还不错,带回去给我做个暖床丫头吧!” 南宫吼眼中闪现贪婪之色,阴森笑道。 丁符看到苏叹晴灵翼舒展,准备遁逃,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貌似好一些。 “老牛吃嫩草,你也不怕噎着!” 他对着南宫吼嗤之以鼻道。 “男人,无论十八,还是八十,都喜欢香喷喷,甜滋滋的嫩草!不是吗?” 南宫吼满不在乎道。 “丁符,你不要管我,快逃!” 苏叹晴怒从脚下起,恶向胆边生,她自如意戒中拿出唐阶上品的灵器,大力刺向南宫吼心窝。 生亦清白,死亦皎洁! 她已心存死志,欲以生命扞卫完璧之身! 第78章 敛息隐身符 一旦境界突破至神修境,神魂识海之内本源丹气,融合神魂之力,聚合为鼎,本源灵鼎之内,便可吸纳汇聚天地神力,进而凝聚法身,唤出法身,便可使用法宝。 其中本源灵鼎之内熔炼汇聚的天地神力,在身体受到威胁之时,灵鼎之内,神力便可化生罡气,护全身之周详。 “叮!” 苏叹晴只感觉唐阶上品的灵兵仿佛突刺在了顽石之上,发出一声金铁交击之声,而后灵兵脱手飞出。 南宫吼的眼眸里,极尽嘲讽之意,顺势一手接过苏叹晴荡飞而出的唐阶上品的灵兵。 一股冰寒之气,自掌中涌出,灌注于灵兵之上。 剑身通体晶莹如天寒地冻时屋檐下悬挂的冰凌,而后南宫吼手一抖,唐阶上品的灵兵如冰晶寸寸崩裂,粉碎如片片雪花飘落。 “女孩子,本就不应该把玩这些破铜烂铁!你先睡一觉,待我找个好地方,我就让你享受享受人世间最大的欢愉!” 南宫吼神色肃然,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眼眸中却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有怒火,也有欲火。 “嘭!” 他化掌为拳,一式‘黑虎掏心’,碎裂苏叹晴灵气的防御,而后重重轰击在了小腹之上。 爱美之人,才会怜香惜玉,才会远观而不亵玩! 他不会,他是爱美之人,他的‘爱’,却是占有与毁灭!他最爱做的正是辣手摧花,让含苞待放的花朵,变成枯骨衰败的残花败柳! “啊!” “噗!” 苏叹晴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出,随之倒飞数十米,而后重重摔倒于地。 她只感觉五脏移位,胸腹重创,阵阵深入骨髓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瞬间便昏厥过去。 “你就是丁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原本还想饶你一命,可惜了,你注定看不到今晚的星光!” 南宫吼眼中杀意迸现,看着不远处的丁符,就如一只猛兽看着一个弱小而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踏入虚空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顷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丁符身前,中指食指冰寒之气喷涌而出,随之弯曲如钩,就欲勾走丁符的三魂七魄,勾走丁符的身家性命。 “刺啦!” 南宫吼锋利的钩,钩破了丁符的咽喉,一股鲜红的血,自丁符喉间如瀑布如喷泉,爆射而出。 “嗯!” 南宫吼却是眉头一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血没有血的味道,划过咽喉之时的阻力也相对较小,而且中指与食指没有感受到人血的温暖,而且自失去生命之人,自空中跌落,应该急剧下坠,丁符的身体却是飘摇而下! 他屈指一弹,指间一团炽烈的火芒射向丁符的尸身。 火芒后发而先至,顷刻间丁符的尸身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 这个味道不对! 尸体燃烧之时有“滋滋”声,而丁符尸体燃烧却没有任何的味道! 丁符的尸身在烈火的焚烧下,突然发出嗡鸣之声,一阵混黄灵光乍起,与火光碰撞交击,两者顷刻之间,皆是消散不见。 混黄灵光与火光消散不见,其中又一物飘然落下。 南宫吼一把将其抄在手中,竟然是一张黄色灵符,此时灵符之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纹,在符头偏下方的位置,有两道深深的指痕,几乎已经将灵符刺穿,符胆位置写着‘幻影替身’四字。 他心道不妙,转身向苏叹晴望去。 原本遭受重创而昏迷的苏叹晴已经不见了踪影! 西门吼释放出神念,向四周探索而去,却是一无所获,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解,最终只得踏入虚空之中,不见了踪迹。 日已西斜,天边原本灿烂明艳的晚霞,已失去了原本的红润,渐渐变得灰白与浑浊。 灰白与浑浊,岂非无限接近死亡的颜色! 天色更暗,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安静犹如万人冢,葬尸地,压抑得气氛让人几乎窒息。 一阵风吹过,万草摇曳,千树摇荡,叶影重重,荒草萋萋。宛如离别的人,无奈的眼眸,又似黑白无常拘魂的鬼手,荒凉萧瑟,寂寥破落。 “他应该已经走了!” 银甲飞熊砸出的大坑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极其轻微的声音——竟然是苏叹晴的声音。 坑中放眼望去,却空无一人。 “你难道已经不在了吗?” 苏叹晴久久不停丁符动静,就欲起身。 “不要动!” 竟然是丁符的声音低声道。 片刻之后,虚空中一阵波动,西门吼再次出现,他竟然一直隐匿在此处,根本就未曾离开。 “看来真的不在这里了!看来这小子身上有秘密,竟然能从我眼皮下溜走,当真厉害!” 他说完,再次踏入了虚空之中。 天空已漆黑一片,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星斗满天,月华如洗,原本漆黑的天地,显得明亮了起来。 周身的剧痛传来,苏叹晴感觉已经无法坚持。 她只感觉周身一阵灵力的波动,已经看到丁符双目如炬,耳朵紧紧贴在深坑中的地面上,似乎在聆听外界的举动。 丁符眼睛的余光看到苏叹晴,心知定是‘敛息隐身符’的符力,已经消失了。 二人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拍打周身的尘土! “两位,你们让我等的好辛苦!这下,没有可用的底牌了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托生成人!” 月光的照耀下,可见大坑边缘一个身如高塔的中年男人,目光凶狠而残忍。 第79章 聚灵飞升,追魂夺命 深坑之中,丁符苏叹晴皆是周身巨震,脸色惨白,感觉瞬间跌入了冰窖之中,寒气自脚下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们没有想到,南宫吼看上去是个性格急躁,性情粗野之人,却没想到竟然粗中有细,而且耐心十足。 一念至此,丁符苏叹晴心中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乌云遮月,星辉黯淡。 空气中弥漫着失落与死亡的气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们认命吧!” 南宫吼面容狰狞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鬼幽魂,俯视着深坑中的丁符苏叹晴,眼眸之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作为‘御兽宗’的外门长老,虽然主修肉身和御兽之道,但对于符箓之道,却也同样有所了解。 毕竟五洲之地,人族六大修真圣地——两脉一鼎暗渊船。其中实力最强横,底蕴最深厚的两脉,其中之一符脉就是修行的符箓之道。 只不过符箓之道,入门要求过于严苛,对于入门弟子资质要求极高。首先必须是五行之体,其次要能体悟并吸纳运用天地间的雷霆之力。所以能成为符脉弟子者,皆是万里挑一的妖孽天骄,修炼奇才。 正是因为择徒严苛,五洲之地符脉弟子皆是实力强横,同等阶之内稳压世家古族宗门弟子,甚至越阶战斗,战而胜之,也是寻常之事。毕竟符箓之道,千变万化,深不可测,威力巨大,妙用无穷。上可撼动九霄星辰,中可崩碎巍峨山岳,下可镇压无间幽冥。 符脉弟子虽强,符箓之道更是玄妙。可是天地万物,并没有真正的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符箓亦是如此! 刻画符箓者,最低者亦是拥箓籍,持箓笔之符士,进而引动天地法则之力,融合于灵符之上,称之为符力。 无论何种品阶之符箓,一旦催动,便开始消耗天地法则之力,天地法则之力消耗完毕,则符力亦完全消散。 南宫吼在发觉丁符使用‘幻影替身符’之后,就已经心生戒备,又发现苏叹晴凭空消失,而且不过顷刻之间,两人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甚至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对于灵翼境的修为,瞬间消失不见,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神魂气息,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当真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定然是使用了某种高品阶的遁逃类符箓,完全隐匿了身形和气息。 “这两张遁逃类符箓,想必品阶不低吧!只是可惜了,有些符箓看似高明,实则愚蠢!不过你若是将‘幻影替身符’和‘万里神行符’组合使用,我还当真拿你不下!” 南宫吼原本身在深坑之上,不过瞬间便来到了深坑之中。 手一挥,两道灵力自掌心喷射而出,化作银白绳索,便将丁符苏叹晴自咽喉到脚踝,捆扎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他双手又是一抓一抛,便将丁符苏叹晴丢到了大坑之上。 丁符苏叹晴灵力受制,皆是摔得头眩眼花,狼狈不堪,瘫倒在地,无法站立。 “你本有逃生的机会,可是你却浪费了!这个娇滴滴水嫩嫩的女娃娃,莫非是你的心上人吗?” 南宫吼一闪身,便又到了两人身前。他用手背轻轻拂过苏叹晴娇嫩的脸庞,目光充满了邪淫之色。 苏叹晴感受着南宫吼粗糙而滚烫的手背,心中满是厌恶,目光之中更是充满了愤怒。 “呸!” 她头一歪,樱桃小嘴一张,口吐芬芳,啐了南宫吼满脸。 “我就是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苏叹晴语罢,脚尖竭力蹬踏地面,一个鱼跃,径直向一棵大树迎头撞去。 南宫吼冷笑一声,闪身便来到大树之前,而后手一伸,苏叹晴的身体便再也无法寸进。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口水都如此香甜诱人,我又如何舍得你死!不过我会让你欲仙欲死!” 他语罢,用手指轻轻擦拭脸上苏叹晴的口水,而后将手指含在自己口中,只感觉小腹火起,无法克制。 南宫吼手一挥,四头银甲飞熊自虚空之中兀然而现,宛如有灵智一般,各自去寻苏叹晴手脚。 南宫吼一声淫笑,手一挥,束缚苏叹晴的银白绳索寸寸断裂。 苏叹晴竭力挣扎,可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力大无穷的银甲飞熊的对手! 挣扎间,肤如凝脂,宛如明珠美玉且修长的小腿,在星辉的映衬下,朦胧而曼妙。 一番拉扯之后,四头银甲飞熊巨大的熊掌按压住苏叹晴四肢,将苏叹晴拿捏成一个大字状。任苏叹晴双目喷火,胸中恨意无限,周身却已经丝毫动弹不得。 “果然是还没有落红的黄毛丫头!大爷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让你爽个天翻地覆!” 天空中,风骤起,乌云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只有三三两两的星芒,在做最后的挣扎,在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微弱的光。 丁符虽然周身受缚,但是银白绳索乃是南宫吼丹田气海灵力所化,如今南宫吼正欲享用如花似玉的身体,而且欲火焚身,精神力已经涣散,银白绳索亦是疏松起来。 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张蓝光氤氲,灵光缭绕的灵符,正是可以短暂提升境界的蓝阶极品的‘聚灵飞升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聚灵养元,飞升化丹!急急如律令,蓝符显威灵!” 丁符手结法印,心念敕令。 ‘聚灵飞升符’嗡鸣作响,轰然碎裂,磅礴浩瀚的灵力山呼海啸般冲入丹田气海以及神魂识海之内,一股奔腾不息的暖流游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冲筋洗髓。 神魂识海之内,无数道灵力自周身血脉经络汇聚而来,彼此交织缠绕融合,相互轰击碰撞凝结。 顷刻,一颗五色本源丹珠便悬浮于丁符神魂识海之内。 心随意动,如意戒之内梭头赤红如血,梭身青碧黝黑的‘追魂梭’,倏然化作一道流光,投射入神魂识海之内。 五色本源丹珠放射出五色丹气,弥漫覆盖于‘追魂梭’之上,而‘追魂梭’嗡鸣旋转,将五色丹气,尽数吸收。 本源丹珠与‘追魂梭’,一呼一吸之间,竟然形成一种奇妙的协同。 这是本命灵器与主人捆绑的标志! “ 本命灵梭,血祭久长,器随心动,追魂无藏!追魂梭,凝!” 丁符心念敕令,‘追魂梭’嗡鸣震颤,自神魂识海之内,悄然凌空悬浮于丁符头顶。 “去!” 丁符一声轻敕,‘追魂梭’喷吐出一赤一碧两道交织的灵气直射南宫吼后心,将南宫吼气息瞬间锁定。 此时的南宫吼正欲直捣黄龙,只感觉一道森寒之气投射在后背之上,瞬间遍体生寒,焚身的欲火,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兴致全无。 他不禁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梭头赤红如血,梭身青碧黝黑的梭子,向着眉心爆射而来,竟然让他生出一种死亡的威胁! 第80章 两败俱伤 丹修境修真者的本命灵器! 南宫吼一眼便识别出爆射而来的灵梭,凶煞之气无比浓郁,定是经过神魂灵力、本源丹气濡养的本命灵器,因此威力更胜寻常灵器十倍百倍。 而且这梭子本身的品阶也绝对不低,能令他产生致命的威胁,估计本身必是唐阶极品的灵兵! 哪里来的丹修境修真者?! 方圆五十米之内,绝无旁人,难道是丁符! 南宫吼的目光瞥向丁符! 他发现丁符依旧被银白绳索捆束,躺卧在地。还在惺惺作态,欲盖弥彰!虽然只是虚丹境的修为,但是周身迸发出无比精纯的丹气,是骗不了人的。 突破至丹修境,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稍微大些的蝼蚁罢了,可是为什么丹修境初期的丁符,竟然可以濡养本命灵器,而且让他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感! 已经容不得西门吼多想,心念动处,四头银甲飞熊飞掠而来,已经将他围在当中。 苏叹晴四肢失去了银甲飞熊的束缚,一时之间愣在当场,只是下意识蜷缩一团,抽泣不止,护住周身要害。 丁符看到南宫吼为了阻挡‘追魂梭’致命的一击,以四头皮糙肉厚,防御力强横的银甲飞熊为盾牌,将整个身形都没入了银甲飞熊组成的血肉盾牌之中,虽然相对安全,却已经双目如盲。 “嗷” ‘追魂梭’爆射而至,原本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的银甲飞熊,瞬间便被洞穿了庞大的身躯,胸口位置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搅碎了五脏六腑,一蓬血雨喷射而出,随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银甲飞熊便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追魂梭’去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向着躲避在银甲飞熊之后的南宫吼投射而去。 南宫吼原本以为凭借银甲飞熊的防御力,虽然不足以抵挡‘追魂梭’的攻击,但是至少会迟滞‘追魂梭’的速度,甚至使‘追魂梭’卡顿在银甲飞熊的血肉之内,失去攻击的能力。 银甲飞熊已经是他统御的防御力最强大的存在,唐阶上品灵兵,寻常唐阶极品的灵兵,都无法突破银甲飞熊的防御,甚至低阶的玄器,虽然能够突破银甲飞熊的防御,却也无法做到穿心而过,一击毙杀。 南宫吼亡魂大冒,肝胆俱裂,身形向后急掠。 剩余的三头银甲飞熊悍不畏死,竟然站成一排,欲将‘追魂梭’舍命拦下。 “噗!噗!噗!” 三头银甲飞熊原本坚硬如铁的皮毛,此时却如纸糊泥筑一般,又是瞬间便被洞穿,生机断绝,轰然倒地。 南宫吼见状,再不敢托大,他探向如意戒中,便取出一面金光缭绕的盾牌。 此盾名为‘紫金玄元盾’,可谓是其防御力最强的盾牌,也是其唯一一件隋阶上品的玄器。 他擎盾在手,周身磅礴的灵力和神魂之力,皆是灌注于‘紫金玄元盾’之上。 盾牌金光大盛,紫气萦绕,看上去万夫莫开,坚不可摧。 “当!” ‘追魂梭’大力爆射于‘紫金玄元盾’之上。 一触之下,发出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随之‘紫金玄元盾’上,金光紫气开始崩溃涣散。 甚至盾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已经有细小的裂纹出现! 南宫吼见势不妙,再次催动丹田气海之灵力,以及神魂识海内的魂力,就欲再次灌注于‘紫金玄元盾’上。 就是现在! 学会等待,学会忍耐,是成功者必不可少的素质! 丁符周身灵力鼓荡,束缚于身的灵力幻化的银白绳索瞬间崩碎,化作点点银芒,四散飘落。 他灵翼舒展,催动‘幻影惊鸿’,瞬间便来到南宫吼身后。 “幽寒冰崩拳!” 丁符一声怒吼,‘幽寒冰崩拳’裹挟着‘炁’之力,向着南宫吼脊椎爆轰而去。 前有‘追魂梭’步步紧逼,后有丁符暴起突袭。 南宫吼凝神聚力,一边不断将灵力魂力灌注于‘紫金玄元盾’上,阻挡‘追魂梭’的攻击,一边唤出本源丹气,形成丹罡,护住身后。 毕竟虚丹境的丁符,可以说就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可是眼前的‘追魂梭’,却是心头大患,一时不察,恐怕就会为其所伤,甚至危机生命! 事有轻重缓急,择其重者先为之,其不重者后为之。 南宫吼显然轻视了丁符!在他眼中,丁符的威胁远远不及‘追魂梭’。 自然,丹罡的防御力,已经足够应付丁符! 丁符一拳之下,丹罡似风流云散,一击而破。 ‘嘭!’ 南宫吼感觉后背寒气刺骨,紧接着后心如遭雷击,瞬间一阵气血翻涌,几乎要口吐鲜血! 怎么可能,虚丹境的修为,怎么可能击破神修境的丹罡防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南宫吼受伤失神之下,周身灵力魂力中断灌注于‘紫金玄元盾’上,盾牌之上裂纹越来越多,最终隋阶上品的玄器,竟然四散崩碎,彻底报废,无法修补! ‘追魂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倏然刺向南宫吼胸腹之中。 “当!” 却又是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原来南宫吼身前还穿着一件唐阶极品的甲胄——‘赤蟒护心甲’。 虽然有甲胄的保护,‘追魂梭’依旧深深嵌入南宫吼身体之内,最终停止了嗡鸣,归于平静。 南宫吼感觉胸腹之间,传出锥心之痛,让他冷汗直流,牙关颤颤。 丁符一击得手,自知符力亦将耗尽,毫不迟疑,飞身而退,将蜷缩一团的苏叹晴揽抱于怀中,振翅而起,就欲向远处遁去。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以为突破到丹修境,击伤了我,就可以从我手下逃走了吗?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南宫吼一咬牙,探手拔出‘追魂梭’,抛弃于地,而后隐匿于虚空之中。 顷刻间,正在夺路狂奔的丁符,只感觉撞击在了铜墙铁壁之上——竟然是南宫吼如铁塔般的身躯! 丁符只感觉被撞得头眩眼花,灵力涣散,一时竟然无法重聚,而后径直坠向地面。 在落地之时,丁符将怀中苏叹晴置于其上。 “轰!” 丁符只感觉被摔得五脏移位,周身骨骼如散架般疼痛难耐。 继而,一只脚踏在丁符头颅之上! “竟敢伤我,我要斩断你的四肢,然后踩爆你的头颅!” 南宫吼恶狠狠说道。 第81章 渔装老者,黑杆银线 此时的天空,乌云消散,圆月如盘,清辉洒满寰宇。 南宫吼掌中喷出六道灵力,一道灵力封锁住丁符口唇,使其发声不得。 另外五道灵力化为银白绳索,一端捆缚于大树之上,一端束缚住丁符咽喉手脚,银白绳索渐渐拉得笔直,竟使丁符悬空而起,呈五马分尸之状。 而后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灵阶九品的‘止血生肌丹’,合口吞入腹中,原本血流如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止血、合拢、结痂、脱落,最终只在胸腹间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疤痕。 他看着脚下的丁符,目光如野兽般凶狠而残忍。 “刚!” 南宫吼探手于如意戒中取出柄灵器。 一柄红光缭绕唐阶上品的虎头宣花斧,已被握在手中。 他已打定主意,先斩下肢,再斩上肢,最后斩下头颅。 让别人的痛苦加倍,自己的快乐才会加倍! “我会先斩下你的脚,再斩下你的小腿,然后是大腿……享受你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南宫吼咬牙切齿恨恨道!他语罢执斧走向丁符右腿,就欲大力劈下! “月有圆时亦有缺,心有孤勇亦有怯,投身碧波浊浪里,众生多是鱼与蟹。 七情六欲皆负累,红妆青衫白骨堆,但寻方寸赤子心,往日光阴不可追。” “……” 一个踽踽独行的身影自黑暗中走来,距离南宫吼五六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一边走,一边重复吟唱着歌声。 歌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与孤独。 又仿佛如一个看透人生的隐士,透露着恬淡虚无,清静无为。 南宫吼听闻异响,手中虎头宣花斧一收,转身望向来人。 来人不徐不疾,缓缓向南宫吼靠近。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在月光的照耀下,南宫吼只见来人戴一顶玄蓝斗笠;背披一件毛皂蓑衣;身着破旧粗布衣衫,鹑衣百结,飘散着淡淡的鱼腥味;腰间悬着一个混黄鱼篓;脚上踏着一双破旧芒鞋;手中执着一根普通的钓杆;钓杆黄中泛黑,如经历漫长岁月风吹雨打的树皮,充满了沧桑的痕迹;钓线其色如雪,隐隐有白玉的光泽,如青春热血少年的眼眸,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十米! 八米! 五米! 待更近时,南宫吼只见来人身影佝偻,面容之上千沟万壑,如老树盘根,荒草衰败。 眼眸之中毫无修真者的丹霞神辉,周身亦探查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莫非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豢兽山脉独狼山上?而且竟然是一身渔夫的打扮? 豢兽山脉之中,有巍峨山峰,有雾霭密林,有无尽荒草,自然也有幽深寒潭,潺潺涧水。 距离独狼山最近的寒潭名为潜龙潭,最近的涧名为鹰愁涧。 潜龙潭中自然并没有龙,却有虎齿鳄,尖角鱼,黑尾鲟,碧玉蛙,冰蟾蜍…… 虽有鱼可钓,却是极其危险,甚至可能付出生命代价。 毕竟豢兽山脉,凶兽出没,妖气弥漫,寻常之人,若非嫌自己命长,绝不会踏足山中,更不会去钓鱼。 鹰愁涧不过是独狼山上一条小溪——宽不过两米,深不过两拃的小溪。 天有雨而潺潺时,汇聚成涧;天无雨而干涸时,则为沟。自然无鱼可钓,更无鱼可捕。 三米! 两米! 一米! 若是寻常之人,见到南宫吼这般打扮之人,定会避而远之,唯恐危及自身。 “小兄弟,敢问山中有可垂钓之处吗?” 渔装老者却是浑然不惧,他缓步行至南宫吼身侧,却是对着将要一命呜呼的丁符道。 丁符自然听出了来人是谁,却苦于有口难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青春年华,却没想到原来是个哑巴!实在可惜!” 渔装老者摇头叹息道。 “你又知道吗?” 他转身仰头望向南宫吼道。 “老丈当真是垂钓之人?” 南宫吼看不出渔装老者的深浅,却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出言询问道。 “我这身打扮,若非垂钓,难道要砍柴不成?!” 渔装老者摆动手中钓杆,言语悠悠道。 “此处有一寒潭,名曰:潜龙潭!倒是个不错的垂钓之处!” 南宫吼回答道。 “距离远吗?” 渔装老者又问。 “前面拐弯,直行十里,差不多就到了!” 南宫吼回道。 “你闲来无事,能否随我一同前往!?” 渔装老者问道。 “我在此间还有要事,恐难遂老丈心愿!” 南宫吼婉言相拒道。 “我观你顶无金光,乌云遮面,周天不通,神涣灵散,印堂黝黑,凶煞藏于眉间,暮气聚于胸前,恐怕有血光之灾,杀身之祸!不若你随我前往垂钓,我钓鱼来,你放生,或可积福德善行,化解殒命之危!” 渔装老者说完,也不等南宫吼言语,复向前迈步而出。 “哼,殒命之危?!原来是个疯疯癫癫的钓叟!” 南宫吼看着渔装老者拐弯之后,消失在视野之中,心中暗道。 虎头宣花斧再次举起,如风卷残云般斩向丁符脚踝。 “杀猪宰羊能果腹,何必苦学屠龙术!?倘若蛟龙行风浪,小技安能图大谋?!” “……” 渔装老者重复吟唱的歌声,再次传入丁符苏叹晴南宫吼的耳膜之中。 只是这次的歌声里已经没有了萧索与孤独,变得激越与奋进,其中更夹杂着淡淡的杀伐之意。 如一个悲天悯人,却又具雷霆手段,杀伐果断的长者,在谆谆教诲后生晚辈人生的道理。 他竟然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南宫吼手下却没有丝毫的停留,眨眼间虎头宣花斧便要斩落在丁符脚踝之上。 “轰!” 一道银光如游龙般飞过,虎头宣花斧赫然崩碎,化为齑粉。 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传来,本源丹气,护体神罡,瞬间自神魂识海之内破体而出。 南宫吼惊惧间,只感觉一物如细蛇般,层层缠绕住其脖颈。 而本源丹气,护体神罡却如无物般,没有起到丝毫的防御作用,便被撕扯崩散,归于虚无。 瞬间愣神之后,只感觉脖颈处越收越紧,几乎已经无法呼吸。 即将窒息的感觉,让西门吼体会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伸出双手,想要将盘绕在脖颈处之物,撕扯开来。 一抓之下,却是空无一物! 愤恨,恼怒,恐惧,痛苦……多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南宫吼脖颈处却感觉不断收紧,甚至只要再紧一分,脖颈就会被勒成两段,身首异处! 一道银光飞掠而过,唐阶上品的‘虎头宣花斧’竟然化为齑粉!而且南宫吼莫名其妙双手向脖颈间抓挠而去,而且脸色通红,脖颈,额头青筋暴起,双眼血红凸出,就如被人大力卡住了咽喉! 可是南宫吼脖颈处根本就空无一物! 丁符苏叹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匪夷所思,不可理解! 第82章 善恶抉择 不过眨眼间,渔装老者便来到了三人身前。 他望向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犹在瑟缩发抖的苏叹晴,手中一抖,一件月白裙衫于虚空之中漂浮而出,遮盖在了苏叹晴的身上。 而后他缓步挪移于南宫吼身前。 渔装老者眼中波澜不惊,幽深如古井,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就如一个稳坐钓鱼台的垂钓之人,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他手中握着黄中泛黑的钓杆,不过银白的钓线却不见了踪迹。 南宫吼看着眼前貌似黄土埋到额头的渔装老者,知唐阶上品的‘虎头宣花斧’的崩碎,以及缠绕在脖颈处的神秘之物,定是眼前老者所为。 能举手投足间,让他无力反抗,垂危将死。这种恐怖的修为,想必定是神婴境的强者。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黄金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求生故,两者皆可抛! “前辈……饶命!” 脖颈紧紧捆束,几乎窒息,但求生之念甚强,南宫吼“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再无神修境强者的目中无人与高傲自大。 此时束缚于丁符周身的银白绳索,失去了南宫吼意念的操控,崩散开来。 “老哥哥,竟然是你!原以为你不过是一个年老孤寡、无依无靠的老人,没想到你的修为如此强大,境界更是神秘莫测,实在骗得我好苦呀!” 丁符脱困而出,看着眼前渔装老者,一边拍打周身的灰尘,一边笑道。 渔装老者正是丁符忘年交——被苗溪镇上渔民称为‘碧波钓叟’的江碧波。 江碧波望向丁符,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望向南宫吼,又恢复了无波无澜的状态。 南宫吼听闻丁符与渔装老者是旧相识,心中大骇,心知凶多吉少,恐怕难逃杀身之祸。 更是磕头不止,撞得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我若有心取你性命,你焉能活到现在!” 江碧波看着南宫吼磕头不止,已满脸血污,犹不停歇,出声制止道。 他语罢,神念动处,银白的钓线便出现在了黄中泛黑的钓杆之上。 南宫吼只感觉脖颈瞬间轻松,呼吸舒畅。 劫后余生,让他心中不禁窃喜。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前辈究竟是何人!” 他又大力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抬头望向江碧波道。 “我是一个不走运的人!” 江碧波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悲戚之色,不过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常态。 “前辈当真不杀我!?” 南宫吼疑惑不解道。 “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取你的性命?你又不是鱼,又不能煮汤,又不能烹炸!” 江碧波淡然道。 “可是我得罪了你的朋友!甚至要杀了你的朋友!” 南宫吼道。 “这个我知道,无论是谁指使你的,我相信你以后应该不会了!” 江碧波道。 “是的,前辈,从今往后,我绝不与丁符为敌!” 南宫吼说道。 他说完,身前一阵波动,就欲踏入虚空之中。 江碧波眉头一皱,眸中两道寒光射向南宫吼。 南宫吼瞬间感觉如芒刺背,如坠深渊,周身冰冷刺骨,浑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前辈,你这是何意?!你不是说不杀我吗?” 他心中大骇,生怕江碧波出尔反尔。 “我让你走了吗?” 江碧波冷声道。 “这……这……” 南宫吼一时语结,不知如何回应。 “那前辈如何才能放了我!?” 几息之后,他沉吟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自废修为,便可饶你一命!任你来去!” 江碧波冷声道。 “什么,自废修为?!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南宫吼道。 他踏入修真一道,修炼至神修境,也是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 而且神修境修真者最低可拥有六百岁的寿元,最高可拥有近一千两百岁的寿元。 而且在丹修境突破至神修境之时,破丹化鼎,便可凝聚天地神力,而天地神力,有一功效,便是可以让人青丝再生、返老还童。 从外貌看来,他虽然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其实他真是的年龄是三百六十三岁。若是自废修为,恐怕至多三两个小时之后,便会踏上黄泉之路,成为阴司鬼魂。 “生不如死,毕竟没死!散去修为,以赎你过往之罪孽。而且只要你跟在我的身边,为仆为奴十年,我保你不死!” 江碧波沉声道。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这个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人生一世,本就是问心之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知错不改,恶之大焉! 江碧波在观察着南宫吼的举动,善恶本在一念之间,取舍本无对错之分。 万法皆空,惟因果不空! 他在等待着南宫吼的取舍,等待着南宫吼的善恶! “前辈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南宫吼问道。 “因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且我是一个不走运的人,我怕出手太重,万一结果了你的性命,岂非也是一种恶!” 江碧波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以恶制恶,以杀止杀!本非上策!”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 “前辈莫非是要感化我吗?” 南宫吼问道。 “如果你心向光明,自己便可感化自己!若你愿长留黑暗,谁也救不了你!” 江碧波道。 顿时南宫吼感觉一股暖流游走四肢百骸,瞬间以后冰冷刺骨之感,完全消失,身体也自由如初。 “多些前辈指点!我愿震碎本源灵鼎,自毁本源丹珠,自废修为,追随前辈十年,以赎自身过往之罪恶!” 南宫吼沉思良久,而后情真意切道。 他语罢,神魂识海之内本源灵鼎破体而出,悬浮于头顶之上,灵鼎之内本源丹珠嗡鸣作响,飞速旋转。 “破!” 南宫吼一声暴喝,周身腾起阵阵烟雾,烟雾之中突然飞出数十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珠,爆射江碧波丁符苏叹晴三人。 此烟乃是烟霞宗秘制的‘蚀骨迷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据说超凡入圣境以下的修为境界,沾之则死,触之则亡,极其霸道! 黑色圆珠为‘霹雳宗’名震五洲之地的‘霹雳灭神珠’,爆炸之力,足以摧毁神修境强者防御,使之不死也必重伤。 烟起珠出,哪怕不能灭杀江碧波丁符苏叹晴三人,却也足够为自己脱身争取不少的时间。 南宫吼冷笑之后,身前一阵波动,便踏入了虚空之中。 第88章 珍宝拍卖会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远走高飞,竟然还敢出现在沐阳城的范围内!?” 冯吉望着步步紧逼的玄喆,怒斥道。 他虽然明知实力不敌,却也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人生就是如此,很多人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有时候是忍一时生不如死,退一步万丈深渊。 人,只要活着,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几乎无人可以例外! 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的责任,就是哪怕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沐秋寒的安全! “我为什么要远走高飞?难不成沐阳城范围内是无间地狱,还是罗刹死城!?” 玄喆心随意动,周身华光流转,头顶灵气弥漫,一个五色灵鼎幻化而出。 “你们感觉,我还有必要逃吗?沐阳城范围内,能与我战成平手的,估计都没有几个!我若真想杀了你们,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如果我想杀上‘沐阳宗’,莫说是沐云腾,就是沐啸天也绝非我的对手!” 玄喆望着眼前如临大敌的五人,散去周身华光灵力,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身华光流转,而且头顶浮现出五色灵鼎,显示着现在的玄喆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而是一个神修境第三境界神光境的强者。 沐阳城范围内,神修境的强者屈指可数,几乎都是老祖级别的人物。 就如‘沐阳宗’,修为至强者沐啸天,闭关多年,也不过刚刚突破神修境,而且只是第一阶段聚神境, 沐秋寒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心惊胆寒,冷汗直流。心知如今玄喆之言绝非痴汉醉话,而是真的具有这样的实力。 “你……你竟然突破了!而且修为已达神光境,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莫不是使用了什么符箓秘法吧!?” 冯吉心中思绪飞转,昨日还是丹修境第五阶段金丹境的修为,如今突破一个大境界,而且连跨三个小境界,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个你们不必知道!虽然我现在杀死你们,就跟捻死几只蚂蚁一般容易,就可以了!” 玄喆不置可否。他神念动出,身形隐匿于无形之中,顷刻之后,便出现在了如玉楼第三层的紫色甲板之上。 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便向着二层红楼走去。 “他竟然没有为难我们?!为什么?!” 沐秋寒看着渐渐远离的玄喆,不由开口问吉祥如意四位长老道。 突破至神修境之后,耳目之力更胜往昔。 “天上的日月,怎么会去和地上毫不起眼的小草计较!汪洋大海里的惊涛骇浪,又怎么会刻意去针对一叶扁舟!” 玄喆头也不回,话语飘到沐秋寒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耳中,人已经消失在了三层紫色甲板上。 …… 如玉楼,二层红楼,珍宝拍卖会大厅。 大厅宽阔而敞亮,被划分为了四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部分,足足占据了大厅七成左右面积。 放置着十一列,每列九个,共计九十九个古朴典雅的青花纹镂空圆桌,每个圆桌配置着九把黄花梨木软垫轻裘靠背椅。 每台桌上几乎都坐满了人,却也不显得拥挤,并也没有摩肩接踵的局促之感。 桌上有冷拼热炒,糕点粥品、水果拼盘,烹好的香茗,还有大坛的美酒和酒杯,甚至每一个桌边都有一个相貌不俗的妖娆女子在斟茶倒酒,以慰藉远道而来的客人风尘仆仆之苦。 第二个区域,正是拍卖区,拍卖区只有一个古朴典雅的大理石方桌,长约五米,宽约三米。 方桌之上,放置着一个沙漏,其中不断有细细的流沙倾泻而下,记录着时间的飞逝。 拍卖台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拍卖师。 身材前凸后翘;相貌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身着红袍紫裙;腰间束着一条黄玉百花带。 此时她正轻车熟路将一个红黄相间的木箱打开,先是自木箱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支架,又从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锣,后将铜锣悬挂于木架之上,而后有拿出一个尾部有小孔,孔中系着红色布条的小槌,槌头亦是用红布紧紧包裹成拳头状。 她做好准备,脸上浮现出职业的微笑,望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穿梭不息,眼眸之中闪烁着惬意的光! 第三个区域,是拍品存放区,拍品存放区紧临着拍卖区,其中雾霭氤氲,华光弥漫,紫云升腾,不可得见其中之物。 此区之前昂然站立着五个如铁塔般的壮汉,一身无袖的玄衣劲装,裸露的双臂肌肉黝黑如铁,显得孔武有力,让人不敢生出丝毫冒犯之心。 第四个区域,是贵宾区。贵宾区共计六十个房间,也叫雅阁,暗含一个甲子之数。面积虽不是太大,却也是桌椅床榻齐备,足够十几二十人安坐其中,而且还提供有舞姬,琴师等额外的服务。 最重要的是贵宾区每个房间之内,都有一面巨大的蓝色水晶墙,水晶墙的左边显示的是拍卖区的景象,右边显示的是整个大厅的全貌,而且还可以用手指进行触摸,放大或者缩小特定区域的影像。 水晶墙下是一个鸡翅木镂空雕花的茶几,其上放置着一个传声石,是竞价之用,而且这传声石经过特殊的处理,具有变声的功能,最大化的保障了客户的隐私。 最最重要的是,六十个雅阁皆有传送阵,可以传送之沐阳城范围内任何地方,以防止没有竞拍到心仪之宝的歹人,生出非分之想,产出杀人越货之心。 大厅里远道而来的客人,皆是酒足饭饱,甚至有人已经醉眼惺忪,生出了三分醉意。 桌上所有的物品全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就如刚刚出浴的美人,一尘不染。 沙漏中的沙已流尽,随着“咣”的一声锣响,珍宝拍卖会正式开启。 第89章 情比金坚丸 一声锣响,整个珍宝拍卖会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近处四周之人的呼吸之声,远处飞鸟翔云的翅膀呼扇声,水面上流水激石的哗哗声,皆清晰传入耳中。 红袍紫裙的年轻女子,环视四周,看着大厅里安安静静、危襟正坐的男女老少,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红头槌轻叩了一下大理石质地的方桌,方桌发出“叮”的脆响,传遍了整个珍宝拍卖会。 声音虽然传遍了整个拍卖会现场,却清脆悦耳,并没有让人产生任何聒噪不适之感。 没想到这个方桌是一个传声石,而且显然内部还包含着一个构思精妙的扩音阵法。 “吉时已到,珍宝拍卖会正式开始,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是主持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师,我的名字叫莫豫静,莫是追悔莫及的莫,豫是犹豫不决的豫,静是夜深人静的静。希望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本次拍卖会的过程中保持一种克制的心态,合理竞拍,切勿盲目消费,用适合的价格拍得心仪的物品!” 莫豫静满含笑意,柔声说道。 拍卖会现场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据说拍卖会上,拍卖品都设置有底价,高于底价拍卖师就有一成的分红奖励,这拍卖师竟然让大家克制,真是有点让人看不懂!” “我是初次到如玉楼参加拍卖会,这如玉楼不愧是五洲之地的顶尖势力,这场地,这服务,还有人家拍卖师的言谈,果然与众不同!” “听说今天拍卖品共计十八件,不知道会不会出现逆天的丹药符箓灵器?!” “不会吧,我看现场足足有千余人,若是只有区区十八件拍卖品,岂不是都要落到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和传承久远的家族手中了!?” “我们散修,本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不过大宗门大家族,不是稀有之宝,人家也看不上,我们还是能捡漏的!” “听小道消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是噬雷兽的兽魂珠,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 “什么,噬雷兽可是地阶灵兽,实力相当于我们人族修真者神修境的修为,我们沐阳城范围内,据说明面上还没有一位神修境的强者!怎么可能会有人捕获噬雷兽?” “一般神修境的强者,如果修为没有达到神光境之上,恐怕也绝非地阶灵兽噬雷兽的对手,更别说擒获斩杀了!” “也许噬雷兽的兽魂珠并非寄售,而是如玉楼的强者猎杀的,毕竟半年前圣修城血战,五洲卫和六大顶尖势力战力底蕴积蓄都损失极大,而且顶尖势力的修炼,消耗更是巨大,同样需要补充。若非如此,过往何曾听说六大顶尖势力举办拍卖会!” “只是不知道这拍卖会冠之珍宝二字,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就你身上那仨核桃俩枣,就是有稀世珍宝,你你抢得下来吗?” “就像刚刚斟茶倒酒的温婉美艳的侍女,哪怕不归我所有,却也赏心悦目,让人乐而忘忧!这稀世珍宝,哪怕就是饱饱眼福,也是莫大的幸运!” “只是可惜,我们距离拍卖区过远,哪怕有稀世珍宝,我们恐怕也不能一窥全貌!” …… 拍品存放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转身迈步,没入了身后的氤氲雾霭之中。片刻之后,他手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玉盒,走向莫豫静。 待将玉盒交到莫豫静手上,铁塔般的壮汉拱手施礼之后,便又回到了拍品存放区,肃然而立。 莫豫静将玉盒小心翼翼放置于方桌之上,而后拿起红头槌轻轻敲击铜锣两下。 “咣!咣!” 伴随着两声锣响,大理石方桌释放出五色的光晕,而后光晕如飞鸟投林,鹰击长空,投射入玉盒之上,玉盒华光流转,灵气逼人,发出嗡鸣之声,顷刻后,九十九道五色灵光投射于青花纹镂空圆桌上,圆桌瞬间亦是华光大盛,而后浮现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玉盒,与莫豫静身前的玉盒一模一样,而且用手触摸,纹路凹凸不平,质感温润而泽,无比真实。 “这是我们如玉楼的镜像秘术,真品与镜像绝无二致。主要是为了让贵客们能近距离观察竞拍品,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莫豫静看着大厅里不时传出的啧啧之声与赞美之词,开口解释道。 她缓缓打开玉盒,玉盒内瞬间升腾而起红绿之光,交错辉映,彼此缠绕,最终融合为一体。 始见其中陈放着三十枚晶莹剔透的丹丸,其中有十五枚丹药其红如东升旭日,另外十五枚其绿如雨后春草。而且红丹绿丸交错放置,每一组红蓝丹丸,隐约可见其中有一道金气相勾连。 看着眼前丹丸灵气十足,珠圆玉润,大厅众人皆知丹药品阶不低。 “这是什么品阶的丹药,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一红一蓝,怎么中间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金气相贯通,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玉楼不愧是五洲之地的顶尖势力,这一出手,就让我等傻了眼!” “这一看,恐怕价格绝对不低!可惜我等散修,也只能饱饱眼福了!” “只是这玉盒之内,拢共十五对,合计三十枚丹药,难道是要打包出售不成?” “不急,先听听拍卖师怎么说,看看这丹丸究竟是什么品阶!?” …… “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们,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件竞拍品是玄阶九品的丹药。此丹药名为‘情比金坚丸’……” 莫豫静开始竞拍品的讲解。 大厅里众人一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玄阶九品的丹药,定然价值不菲,当然功效更不菲! 毕竟整个沐阳城,能炼制玄阶九品丹药者,就只有‘丹鼎宗’的宗主沈丹丘以及其高徒秋空霁。 “看来,我们这趟算是白来了,这起手就是玄阶九品的丹药,后面的竞拍品恐怕品阶只高不低,原以为还有机会拾荒捡漏,看来我是白日做梦!” “玄阶九品的寻常丹药,恐怕也要上千上品灵石,这‘情比金坚丸’,第一次听说,恐怕功能更加强大,起拍价怎么也要两千上品灵石吧!” “你说的是一颗,还是一盒?也忒吓人了!” “……” “这‘情比金坚丸’,适合神修境之下修真者使用,共有三大特点。一者,最适合双修之修真者使用,无论是灵魂双修者还是肉体双修者,凡服此丹丸,对于灵修境修真者,可以使双方提升两个境界,若是两者皆处于灵翼境,那么就可以百分百突破至丹修境;若是处于丹修境者,可以提升一个境界,若是处于金丹境者,可以提高五成突破至神修境的概率。二者,若是双修者临敌之时服用,可以极大的强化肉身之力,使之坚硬如钢,固若金汤,在半个小时之内,寻常灵器以及玄阶战技皆无法伤其分毫。三者,若是非修真者使用,可以修复隐病暗伤,沉疴顽疾,使其精气旺盛,龙精虎猛,亦可算是延年益寿之灵药。” 莫豫静听着大厅里人声渐渐平复了下来,开始正式介绍起‘情比金坚丸’的特点和作用。 大厅之中,鸦雀无声,皆是在洗耳恭听莫豫静的讲解。 听完之后,皆是眼冒金光,跃跃欲试,毕竟能直接突破境界的丹药,本就使人趋之若鹜,何况还能在临战之时,增加肉身之力,而且还有接近半小时的无敌时间,可以说此丹在手,夫复何求! 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的把握是最重要的! 听着大厅里此起彼伏的要求开始竞拍的声音,莫豫静微笑着,却是一声不吭。 第96章 鎏金银纹聚宝盆 “姐姐,你知道丁符为什么要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来竞拍‘情比金坚丸’吗?” 七号雅阁内,沐秋寒将沐春风拉到一旁,有意避开丁符的视线,而后轻声道。 “难道你知道?!” 沐春风看着沐秋寒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弟弟没憋什么好屁,白了一眼,低声道。 “姐姐,你忘了吗?你看到‘情比金坚丸’之后,说过什么?” 沐秋寒声音虽小,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万事了然于胸的神色。 沐春风思索再三,始终回想不起说过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记得娘曾经说过,女孩子一旦情窦初开,心上有了人,就会变得蠢笨,记忆力差,看来还真不假!” 沐秋寒喃喃自语道。 沐春风自然听出,沐秋寒说的是谁。 她手一动,便拧在沐秋寒的肱二头肌上。 沐秋寒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挣脱而出。 “姐姐说过!可惜了,若非囊中羞涩,这‘情比金坚丸’……” 他话未说尽,却是冲着沐春风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坏笑。 “你是说丁符竞拍‘情比金坚丸’,是为了我?!” 沐春风一愣,在沐秋寒的提醒下,她确实想起来。 “姐姐,你们之间不会真有什么吧!?毕竟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之事!” 沐秋寒的表情更加丰富了起来,轻声说道。 “你敢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沐春风出手如电,在沐秋寒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 “不过姐姐,我现在看丁符是越来越顺眼了!皮囊虽然与弟弟我相比差了点,但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人品吧,也是经过咱老爹考验的,而且听吉祥如意四位长老说,丁符貌似不但修为恢复了,而且还精进不少。而且这一掷千金的风采,让弟弟我都有些动容了。若是能做我的姐夫,感觉也挺不错的!” 沐秋寒将头靠近沐春风耳朵,一边言语,一边观察着沐春风的动作。 沐春风面上浮起两抹红晕,杏目圆睁,伸手便向沐秋寒脸颊掐拧而去。 沐秋寒早有防备,头微微一偏,沐春风的芊芊素手便落在了空处。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脸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沐秋寒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便感觉小腿一疼,一个踉跄,差点立足不稳,摔倒于地。 原来沐春风手脚齐出,虽然手落空了,可是脚却实实在在踢在了沐秋寒的小腿上。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回家让你吃鸡毛掸子!” 她望着几乎摔倒的沐秋寒,感觉模样滑稽,几乎笑出声来,而后一本正经肃然道。 “当!当!当!” 门口传来敲门声。 “丁符,不会是你的师姐前来兴师问罪吧?!” 沐春风缓步走到丁符身侧,轻声道。 “应该不至于,能做丹师者,不但要懂得控火之术,更懂得控制情绪。于事无补的事情,你会做吗?最重要的是,来人的脚步声节奏如一,而且略微沉闷,应该是一个男人!” 丁符摇头分析道。 “通过脚步声,你就能判断出男女!?” 沐春风盯着丁符,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信不信随你!” 他言罢,便打开门来。 门外果然不是秋空霁,而是一个男人——老男人。 老男人满脸堆笑,手中还拖着一个合盘——一个还能嗅到淡淡饭菜香味的合盘。 合盘上放置两物。 一者为古色古香的玉盒。 二者为一尊鎏金银纹聚宝盆,周围萦绕着五色灵光,盆口闪烁着淡淡黄白之光,一吐一吸,上下浮动间,道道紫气一隐一现,看上去极其不凡。 “玉前辈,竟然是你?” 沐春风不由脱口而出道。 她实在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如玉楼的掌事之人——玉无咎。 “为什不能是我?无论什么事情,总要有人干!如玉楼上虽然职位有高低,工种有差别,但是不干活,或者活没干好,都是有惩罚的!何况,丁公子如此捧场,我若不过来亲自表达一下谢意,岂非招待不周,失礼于人了!” 玉无咎笑吟吟望着丁符沐春风道。 “既然是表达谢意,能不能来点实惠的!好言一大箩筐,不如一破衣裳!” 丁符毫不客气道。 他将如意戒投入鎏金银纹聚宝盆中,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聚宝盆内传出“哗啦啦”似流水般的声响。 “收取中品灵石共计三千五百万枚!” 聚宝盆内发出一个无比苍老而中气十足的男声。 随即如意戒悬浮而出,被丁符一把抄在手上。 沐家姐弟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听到聚宝盆发出人声之后,皆是举目望向聚宝盆。 能发出声音的聚宝盆,绝不是一般的聚宝盆! 沐春风看着丁符熟练的动作,以及平静如常的面容,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聚宝盆了。 “玉前辈,莫非聚宝盆是一件神器,而且是已经孕育出器灵的神器吗?” 她不由开口问道。 “可惜只是一件功能性的神器,除了空间大了些,能吃能报数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大的用处!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玉无咎淡淡回应道。 “哼!” 聚宝盆内传出一声冷哼,表达者对玉无咎言辞的不满及抗议。 神器!废物!? 五洲之地,谁人不知,无论是器灵、符灵、火灵、修为至少相当于人族修真者超凡入圣境的修为,怎么到玉无咎口中,就变成废物了! “你想要实惠?什么样的实惠?” 玉无咎并不在意众人的神色和表情,而是望向丁符道。 “我只是想把大的玉盒换成一大六小,共计七个盒子!” 丁符回答道。 “为什么?” 玉无咎不解道。 “因为我想把这十五组‘情比金坚丸’送给不同的人!” 丁符回答道。 “不知道想怎么分?” 玉无咎问道。 “一个大盒分九组!其余六个小盒每盒分一组。” 丁符回答道。 玉无咎听丁符言罢,将玉盒投掷于聚宝盆之内。 只听聚宝盆之内“叮叮当当”一顿轻响,片刻之后,一大六小七个盒子就整齐排列在了合盘之上。 丁符拿起装有九组‘情比金坚丸’的玉盒,拉起沐春风柔若无骨的玉手,大咧咧就拍到其手中,毫无丝毫避嫌的意思。 除了沐秋寒之外,雅阁内众人皆是被丁符举动静得目瞪口呆。 沐春风感受着丁符手掌传来的温暖,心中小鹿乱撞,瞬间感觉脸上一红,心跳骤然加速。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玉盒,含羞得低下了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忘记了吗?” 丁符似笑非笑反问沐春风道。 第97章 生日的礼物 “姐姐,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沐秋寒出言提醒道。 沐春风恍然大悟,七月十八,正是她的生日! 九组‘情比金坚丸’,刚好十八颗! “丁符,没想到你竟然记得我的生日。只是这‘情比金坚丸’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拿起玉盒,就要还给丁符。 虽然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丁符的态度有极大转变,甚至也有好感。可是丁符于大庭广众间,众目睽睽下,将‘情比金坚丸’作为定情之物,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接受。 丁符先是一愣,看着沐春风嫣红的脸庞,明白了沐春风的意思。 “沐师姐,恐怕你误会了,我丁符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何况,你贵为宗主之女,我这小门小户,高攀不起,更不愿高攀!不过,这‘情比金坚丸’还请收下,因为我想让你帮我送人!” 他将玉盒推回沐春风手中。 “送给谁?为什么要我代劳?” 沐春风问道。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宗主的生辰吗?” 丁符道。 “我父亲的生日!?这个……” 沐春风一愣,瞬间感觉作为女儿十分的不称职,因为她竟然不知道父亲的生日!而且母亲的生日也同样不知道。 “秋寒,你知道吗?” 她转头望向沐秋寒道。 沐秋寒只得摇摇头。 他只记得每逢过生日的时候,父母都会赠予一些礼物,满足一些或大或小的愿望,却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也有过生日的时候。 姐弟二人皆是面露羞愧之色。 不知道父母的生日,并不代表不孝敬父母,可是会不会让父母的心中留有遗憾,就是个未知数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要子女过得好,父母就已满足,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沐春风沐秋寒的目光望向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四位长老也只能微微摇摇头。 “莫非你知道?!这九组‘情比金坚丸’就是你送给我爹的生日礼物?!” 沐春风望着丁符道。 “不是你爹,是你的父母!” 丁符道。 “我们做子女的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沐春风不解道。 在她的眼中,丁符虽然是父亲沐云腾的亲传弟子,是重点培养对象,极为器重,甚至为了让丁符能够在修真一道上大放异彩,不惜动用宗门至宝‘沐阳珠’,助丁符恢复修为,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这种待遇已经让人眼红了。 “也许他只是为了让你们多些快乐,而少些麻烦!” 丁符道,此时他的心中回想起与沐云腾相识的点点滴滴。 五洲历,二七五五年,七月十七,中午。 七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原本艳阳高照,万里碧空,浮云悠然。兀然阵阵狂风乍起,顷刻间苍穹之下,黑云漫卷,电闪雷鸣,天地间由无尽的光明转入无边的黑暗。 一场暴风骤雨正在天空中酝酿。猛烈的风,如春潮,如海啸,咆哮着冲向大街小巷。 狂风过处,飞沙走石,一片狼藉,马嘶狗吠之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皆是步履匆匆,急急向家中飞奔,或者寻找庇护之所。 天有晦明,人有闲忙。 酒福楼里,所有的窗柩已经关闭。 无论外界风如何怒吼,这里可悠然端坐。 无论外界如何天昏地暗,这里灯火阑珊,一片光明。 风未停,骤雨已倾盆而下。 无论是阡陌小巷,或是宽阔长街,皆埋没于重重叠叠的雨幕里。 酒福楼不大的屋檐下,挤满了人。 这些人,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有粗布麻衣的农人,有走街串巷的商贩,有男人,有女人,有孩童,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酒福楼有三层,共计近百桌,可同时容纳近千人就坐。 如此大的排场,自然少不了维持秩序的人。毕竟饮酒之人,难免有贪杯的时候,贪杯之人,就难免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打砸抢烧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酒福楼雇佣有六个打手,专门处理喝酒闹事之人。 能成为打手的,自然长得并不好看,一般都是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们此时手持棍棒,正在驱赶在屋檐下避雨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是有时候低头也无法逃避被驱赶的命运,甚至把尊严埋进泥土里,也无法求得头上片瓦遮身。 穷人的尊严,就如泥土里的尘埃,很少被人看见,更很少被人疼惜。 甚至穷人的生命,不正如被狂风骤雨摇落于尘埃泥土里的落叶,随波逐流,无处安放! 不大的屋檐下,棍棒挥击声,打手呵斥声,男人哀告声,女人哭泣声,孩童啼哭声……不绝于耳,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小二,把屋檐下避雨的人,都请进来!” 一个独占一桌衣着光鲜的少年道。 他说完,拿出十枚东洲金币,拍在酒桌上。 “丁少爷,你这是何意!?” 小二望着桌面上十枚东洲金币,想拿却又不敢拿。 十枚东洲金币相当于一千铜币,他一月的薪资也不过二十枚铜币,酒福楼一天的收入至多也不过一千铜币。 “先把屋檐下避雨的人,都请进来,有一桌算一桌,烫两坛好酒,炒十个八个热菜,让他们歇歇脚,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少年道。 “丁少爷真是好人!” 店小二应承之后,并没有收取酒桌上的十枚金币,便跑到门口,喝阻六个打手,将屋檐下之人都让进了楼内,而后安排各自落座,而后好生招待起来。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过是个过去被淋湿过的人罢了!” 少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后低声喃喃道。 “这位小友,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中年人,走到丁符对面,傲然而立,问道。 少年抬头,扫视来人。 只见来人锦袍裹身,浓眉大眼挺鼻梁,天庭饱满手掌宽厚,一望便似厚道之人。 “我不愿与陌生人同桌,旁边尚有余座,还请尊驾移步而坐。” 少年语气平淡如水道。 “若我不愿移步,又当如何?” 中年人笑问道。 “你若就坐,我便离开。” 少年淡淡回答道。 店小二一坛酒和两个下酒菜放置于酒桌之上,少年所据的酒桌。 中年人拉开靠椅,稳稳当当坐于少年对面。 他拍开酒坛泥封,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杯中酒已满。 少年举目四望,周围已经没有空桌。 “小二,结账!” 他站起身来,将一枚东洲金币递到随呼而至的小二手中。 “丁公子,您一共消费十枚铜币,稍等给您找零!” 小二道。 “不必了,剩余的算是给你的赏钱!” 少年转头欲走。 小二道谢之后,满脸堆笑,撒欢儿去。 “且慢,小友,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共饮之人,你能陪我喝两杯吗?”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而后语气平静道。 第98章 三杯酒 “今天是你的生日!?” 少年回头望向中年人。 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异样的光芒,这种光芒里,包含了怜悯、悲哀、同情、无奈、震惊。 中年人点了点头,显得孤独而寂寞。 虽然酒福楼内人声嘈杂,人来人往,可是中年人却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就如川流不息的江河中的一块礁石,倔强孤傲,不愿随波逐流。 人,孤独才是常态,喧嚣与繁华注定无法持久。就如姹紫嫣红的花,越娇艳,越难笑傲枝头。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香如故吗?芳香由浓而淡,最终将完全消散于天地之间。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人的寂寞,花的凋零,是不是都是一种宿命?! “好,我陪你!” 少年坐下。 坛中尚有酒,碟中尚有肉,只是杯已空。 “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就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陪我共饮吗?” 中年人道。 “天地一浮萍,众生皆过客!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约我共饮?!看你衣着打扮,你并不像本镇之人?!” 少年反问道。 他语罢,将空杯斟满,而后举杯于身前。 中年人亦是举杯。 “叮” 两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之声。如一颗石子投入无波无澜的池塘,荡起阵阵涟漪。 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就如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祝你福寿双全,儿孙满堂!” 少年道。他语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看我衣着,就说我不是本地之人?!” 中年人亦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你衣衫的边角绣着‘锦绣坊’三个字!而‘锦绣坊’是沐阳城最好的裁缝店,一般人是穿不起的,甚至我们镇长都没有一件出自‘锦绣坊’的衣服!所以你绝不是本镇中人,而且你身穿‘锦绣坊’的衣衫,定然非富即贵!你这样的人,若想饮酒,怎么可能找不到共饮之人?!” 少年道。 “如果我是酒福楼的老板,你说我算不算本地人?” 中年人道。 “你是酒福楼的老板?!我也算酒福楼的常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你不可能是酒福楼的老板!” 少年心中一惊,斟酒的手轻微抖动,杯中酒差点溢出。 “你没有见过酒福楼的老板,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老板?!” 中年人笑道。 “你为什么愿意回心转意,与我共饮?” 他接着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一个人过生日的孤独与寂寞!” 少年道。 “噢,莫非你也是一个每逢生日会喝闷酒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我们再喝一杯!” 中年人举杯。 少年亦举杯。 两杯相碰,杯中酒溢溅而出,滴落在桌面上,缓缓渗入木质酒桌之内,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兄弟,异父异母的兄弟!你们也许会更投缘一些!” 少年道。 “原来那个每逢生日喝闷酒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中年人道。 “是的,你们都比我幸运!” 少年眼神之中,闪现一丝落寞之色。 “我们幸运?” 中年人一愣。 “你们的父母至少还记得你们的生日!可是我的父母连我的生辰都记不得,甚至很多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甚至有一丝怨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中年人与少年再次碰杯,杯中的酒,和着无尽的愁,划过他们的咽喉,流入他们的胃中。 愁就似水,酒就如火。 是火盛而水干,还是水浇而火灭?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怪罪父母,无论过得快乐还是痛苦,毕竟是他们给了我们生命!” 中年人眼中也是掠过一丝痛苦。 天下间,没有完美的父母,也没有完美的子女。 人生,本就充满了遗憾与苦难。 遗憾与苦难,就如川流不息的江河,芸芸众生如鱼。 是逆流而上,弥补遗憾,克服苦难,那就有鱼跃龙门的可能,进而踏足全新的世界;还是顺流而下,让遗憾长留,让苦难长存,于无尽的岁月里诉说无尽的哀伤,直至终结。 强者,逆流而上,寻求逆天改命。 弱者,顺流而下,只求苟且偷安。 “看开看不开,都是一天,也许我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到中年的痛苦,所以没有感同身受。” 少年将酒杯倒扣于桌面,便欲起身。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人到中年有哪些痛苦!” 中年人亦是将酒杯倒扣于桌面,望着少年,微笑道。 “痛苦,就如心中的刺!挖出来让人看,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我不是一个残忍的人,我也不愿做残忍的事。” 少年道。 与人分享,快乐加倍,痛苦减半?! 不过是无稽之谈,与人分享快乐,许多人会以为你在炫耀;与人分享痛苦,许多人会以为是你无能! 所以大多数时候,人生快乐与痛苦,还是要独品,独尝,独自消化。 若成功,最大的助力便是自己。 若失败,最大的阻碍亦是自己。 “无论多么痛苦的事,你再过三五年去看它,也许就会完全是另外一种心境。记得年少时,我与一女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以为会厮守一生,白头到老。可是她却移情别恋,另嫁他人!置我们的海誓山盟如无物,肆意践踏!你可知道当时的我,寻死觅活,不吃不喝,几乎饿死。依你看来,是不是挺傻的!” 中年男人娓娓道来,仿佛是在诉说别人家的故事,面上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自古痴心多自戕,从来负心多儿郎!原来痴情的也不乏男儿!” 少年道。 “后来怎么样了?” 他问中年人道。 “后来我娶了一个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的女子,儿女双全,可以说幸福美满。” 中年人道。 “噢,若你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你为何还会生日之时喝闷酒?!” 少年道。 “可惜千般好万般好,她唯一的不好就是也跟我的父母一样,不记得我的生日。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追求家人记得我的生日,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中年人道。 少年不置可否,因为他已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没有发言权的。 “你刚刚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共饮吗?” 中年人接着道。 “为什么?” 少年道。 “因为我是‘沐阳宗’一个密探。” 中年人道。 “密探?!探什么?” 少年不解道。 “主要探查宗门长老相中的弟子,品行如何!” 中年人道。 “噢,我被你们宗门长老相中了?!” 少年道。 “不错,不用参加宗门遴选,不用从外门弟子做起,直接成为真传弟子,你愿意吗?” 中年人问道。 “你看我像个傻瓜吗?” 少年问道。 中年人摇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少年的意思,手一翻,一面镂刻精美小巧的‘沐阳令’,便交到了少年手中。 “明天持此令牌,直接到沐阳峰报道!” 中年人言罢,向着酒福楼外行去。 楼外,雨不知何时已住。 雨后的天空,格外湛蓝,空气中混合着花草的芳香。 第99章 沐阳峰,长春亭 五洲历,二七五五年,腊月三十,除夕。 没有阳光的午后。 狂虐的北风呼啸于天地之间,似鬼哭狼嚎,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漫天飞舞的雪花遮天蔽日,抹杀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只剩余无垠的银白。 寻常百姓,无论清贫或者富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度新春佳节。 ‘沐阳宗’,沐阳峰。 沐阳峰为‘沐阳宗’的主峰,也是最巍峨,最秀丽险峻的山峰。 山峰最高处有一小亭,矗立在悬崖绝壁之上,往前半步是万丈深渊,深不可见底,常见鹰隼盘旋飞舞,云雾缭绕。 此时漫天的风雪,也同样淹没了这一方世界。 此小亭名为长春亭,圆顶八角,飞檐翘角,空凌秀丽。 亭顶中央凸起之处,有一赤红圆珠,似石似木似玉,透着微微红宝石的莹光。 覆盖的金黄琉璃瓦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六根朱红裹漆的石柱,其上雕刻着龙飞凤舞、飞鸟翔云的图案,可谓惟妙惟肖。 亭中有一石桌,周遭围拢着四个石凳,皆是青黑之色,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与剥离,如垂暮的老人,不复青春靓丽,意气风发。 坐于石凳之上,抬头上望,亭顶呈伞状,其上描绘着珍禽异兽、梅兰竹菊、日月星辰、五色祥云等各种各样的图画,栩栩如生,色彩斑斓,光彩照人。 四周的围栏皆呈青蓝之色,如蔚蓝的天空,又似广袤的草原。 亭子入口两侧各有一紫色描红的立柱上雕刻着五个鎏金大字。 右侧‘清风吹小亭’;左侧‘沐阳照长春’。 一个中年,一个少年,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长春亭走来。 两人周身并没有披挂着轻裘厚袄,脚上也没有穿着御寒的棉靴。 他们穿着轻薄的春夏之装,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瑟缩寒冷之意。 漫天的飞雪片片飘落在他们的身上,瞬间之后蒸腾为道道白烟,凌乱飘散。 凛冽的风,更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发丝飞扬,傲雪凌霜! 不错,他们正是修真者。 修真者,体外是大天地,体内有小乾坤。 修为只要达到了灵翼境,灵气萦绕周身,便夏不惧酷暑,冬不畏严寒。 二人步入长春亭中。 望着眼前千里冰封,万里银白,远处蜿蜒巍峨的山峰,近处在风中招摇呼号的草木,皆是呈现同一种色彩,一种萧瑟肃杀之感,涌上心头。 “你加入‘沐阳宗’快半年了吧?” 中年人问道。 “准确说来是一百六十八天!” 少年回答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记得如此清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中年人回头望向少年显得稚嫩的脸庞。 四目相对,在这大雪纷飞的午后,两个人的眼中都升腾而起丝丝火芒。 寒冷的是天地,温暖的是人心。 “我不能不记得清楚!” 少年道。 “为什么?” 中年人转头又望向漫天的风雪。 “因为没有人能想得到,酒福楼的老板,‘沐阳宗’的密探,落寞的中年人,‘沐阳宗’的宗主,竟然会是一个人。这让我领悟了许多,也认识到了一个人有很多面!我认为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时间,都会谨记于心!” 少年道。 “你感觉秋寒怎么样?” 中年人看着无尽的飞雪,纷纷坠落于无底的深渊,轻声问道。 他的语气虽轻,却透露着严肃认真。 “沐师兄我们接触不多,我不好说。” 少年回答道。 一个父亲让别人评价自己的儿子,大部分都是想听一些褒奖溢美之词。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有几个人喜欢苦口良药,听得进逆耳忠言!相反很多人喜欢蜜糖似的毒药,贪图片刻的欢愉,而不顾及潜在的危险。 少年知道中年人是喜欢听真话,听实话,而且不会怀恨于心,秋后算账。 可是有些话,说不如不说;有些事,做不如不做。 “他的脾气秉性我知道,你尽管说,我不怪你!” 中年人道。 “沐师兄除了个性急躁,有些急于求成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 少年道。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中年人道。 “我想到一个问题,不过并不仅仅是沐师兄的问题,而是众多内外门弟子的共同问题,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年道。 “嗯,说来听听,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环境,就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宗门本就不是固若金汤,铁板一块!知道有问题,哪怕暂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比回避问题,逃避问题要好很多!” 中年人道。 “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少年道。 “我曾跟你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为师没有太多的追求,只愿你们能在心性定力以及修为上,能够超越为师,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就有更多解决问题的可能,你尽管说!” 中年人道。 “五洲之地,宗门林立,广收门徒弟子,是为了什么?” 少年问道。 “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也曾问过我的父亲。宗门存在的意义大体有三个,第一,凡生而为人,有未成年而夭折者,有度百岁而去之长寿者,无论存在旦夕之间,或者百载光阴。人生之初,没有人愿意过普通而平淡的生活,不甘平庸的人,总要给他们一个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平台。而宗门存在的意义,首先就是给不甘平庸的人,提供一个可以展现自我的平台。宗门的遴选,以及实习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核心弟子的划分,便是让他们有更高的追求,而不至于止步不前,或者骄傲自满。” “第二,宗门看似超然独立于世俗皇权之外,其实本质上还是依附于世俗皇权之上的藤蔓。宗门为世俗皇权提供顶尖的战力,以维持世俗皇权的统治,同时从世俗皇权手中得到相应的奖励和酬劳。世俗皇权和古族宗门,是合则两利,裂则两损的关系,这也是古族宗门和世俗皇权不断有明争暗斗的原因。毕竟,没有人愿意妥协的时候,矛盾就无法调和。谁不愿意做一棵参天巨木?谁心甘情愿做依附于人,仰人鼻息的藤蔓!不过若是世俗皇权崩塌之日,便是五洲之地,四分五裂,战火纷飞之时。恐怕深受其害的,还是普通的黎民百姓!其次便是中小宗门,恐怕难免被大宗门吞并整合,所以大部分中小宗门,还是愿意支持世俗皇权的统治的!” “第三,五洲人族通过近万年与四海妖族的抗争战斗,从被屠杀奴役,到分庭抗礼,就是人族先烈们用无数的血和泪换来的。而宗门就是人族先烈们中的至强者开宗立派创建的,创建之初,便是为了人族的独立与自由,免于被四海妖族统治奴役。现在的世俗皇权在千年前,便是由五洲之地,最强大的五个宗门合并而成。当然,其中也经历了非常残酷的战争和清洗,无数的强者,为了各自的宗门而陨落!” 中年人道。 “简单说,宗门存在的意义。第一,为不甘平庸者提供一个舞台。第二,为世俗皇权的统治与稳定,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第三,就是为了抵抗四海妖族的入侵,保护黎民百姓,芸芸众生。” 少年总结道。 第100章 ‘沐阳宗\’密辛 呼啸的风,仿佛狂奔怒跑的孩童,渐渐没了气力。 漫天的雪,就如因断流而行将干涸的溪流,渐渐停歇。 无情的风,暴虐的雪,看似扼杀了万物的生机,可是却也为万物的生长积蓄了能量。 风已停,雪也住。 一缕阳光从重重的云层中喷射出一道久违的暖意,万里银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阳光迟早会照耀大地,冰雪也迟早会融化为潺潺流动的春潮。 曾经的绊脚石,也有可能成为敲门砖! 曾经的阻碍,未来可能会成为助力。 “世俗皇权和古族宗门之间,究竟谁是阻碍,谁是绊脚石,身在其中的人,都未必看得清楚。不过现阶段,宗门的存在,至少为人族的强大积蓄了力量,为志于修真一道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成功的契机。” 中年人道。 风有停时,亦有起时。 一阵风起,吹散落于枝头的积雪。 积雪为雪花集聚而成,又随风而散,零落四方。 “也许就如这飘落而下的片片雪花,它们落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终将融化为水,或汇聚江河,或滋润于土地。也许这才是雪花存在的意义。” 少年看着被风吹散的积雪,若有所思道。 “芸芸众生,是一片片的雪花,林立的宗门,也是一片片的雪花,它们或聚或散,或生或灭,都注定有其存在的意义。有情的友人家人,还是无情的仇人敌人,在亘古不息的岁月长河里,不过都是毫不起眼的雪花罢了!” 中年人点头,亦是有感而发道。 “我们刚才说到你对秋寒的看法,你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极目远眺,仿佛要望向天边,看看目极之地,是不是有除了银白之外其他的颜色。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傲慢源自于浅薄,狂妄源自于无知’。有些人可能因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便备受呵护,并没有受过生活的苦,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就如被圈养的猛兽,看上去膘肥体健,目光森然,爪牙锋锐,可是如果放归于高山丛林,却已经失去了独立捕食的能力。” 少年望着中年人,宽厚的背,笔挺如枪的身形,敞开心扉道。 “不错,秋寒因为身份的原因,别人都让着他,不愿意伤害他,或者不敢伤害他,让他养成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口无遮拦,狂妄自大的毛病,长此以往下去,绝非长久之事,确实应该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中年人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少年的想法。 “你认为未来秋寒成为了‘沐阳宗’的宗主,会将‘沐阳宗’发扬光大吗?” 他握起一把雪,团成一团,而后抛向深渊之中,久久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响。 “未来的事情,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无论是谁,都不能妄自揣测。” 少年道。 “传承之事,可大可小!我愿意问你,是因为我信任你!我们虽然是师徒,可是我们也是朋友,希望你坦诚相告,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中年人道。 “沐师兄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在师尊的调教下,定然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少年仰头望天,而后回答道。 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做厨子的,也没有天生下来就是做戏子的,也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做傻子的,也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做婊子的…… 有些人是因为兴趣,有些人是因为无奈。 无论为了什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无限可能。 天空中一群飞鸟滑翔而过,自北向南而去。 却有三五只飞鸟越飞越慢,缓缓脱离鸟群。它们的翅膀,每呼扇一下,仿佛已将用尽所有的力气,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寒冷?! 最终它们如拳头大小的石头,直直坠落向无底的深渊。 死亡,有时候突如其来,有时候不期而至! 生之初,死之末,都很难预测,也极难规避。 草有青黄,树有枯荣,人有七情六欲,三灾九难十劫,生死本是寻常之事。 “有没有这种可能,或者明天,或者后天,我不在了,又怎么办?!” 中年人淡淡问道。仿佛是在讨论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他想必也看到了飞鸟的坠亡,才有感而发。 少年一愣,眉头紧锁。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虽然是‘沐阳宗’宗主的真传弟子,可是事关传承之事,可大可小,这种问题本应该是太上长老以及宗法堂长老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如果我不在了,你认为凭秋寒的修为和威望,能否撑起‘沐阳宗’这一方天空?” 中年人追问道。 “只要能得到宗法堂的长老们的大力支持,我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少年回答道。 “宗法堂!?” 中年人不禁冷冷一笑。 “你认为他们值得信任吗?” 他接着问道。 少年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不说话,有时候也是一种态度。 “我感觉如果未来你能成为‘沐阳宗’下一任宗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认为如何?” 中年人问道。 少年心中一惊,‘沐阳宗’宗主之位,世袭罔替,怎么可能会让给一个外人。 “我认为不好!” 少年回答道。 “为什么不好!?” 中年人回头道。 “因为这个玩笑太冷了!冷得我害怕!” 少年回答道。 “你看雪白吗?” 中年人抓过一把雪,松散的雪,转身放置到少年面前,询问道。 “雪,自然白!” 少年回答道。 中年人掌中升腾起氤氲赤芒,掌中雪瞬间融化为水——浑浊的水,有很多黑色的尘埃浮沉于水中。 “现在它是黑是白?!” 他又问道。 少年已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他原以为雪是白的,原来雪只是看起来是白的,其实也藏污纳垢,并非纯粹的白。 中年人掌中赤芒再现,掌中水蒸腾为气,如流云四散,消失于无影无形,掌中莫说黑白,甚至一颗尘埃都没有留下。 “现在哪?它是黑是白?” 他问少年道。 少年已蒙圈,他不知道中年人是何用意。 “很多人不知道,我并不姓沐!” 中年人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 少年大惊失色。 “雪可以是黑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姓沐?!‘沐阳宗’的开宗祖师姓沐,一心寻真问道,并没有婚配,更没有子嗣,所以祖师羽化飞升之时,他的衣钵弟子改姓沐,将‘沐阳宗’传承了近千年。这是‘沐阳宗’最高的机密,除了历任宗主,没有任何人知道。” 中年人道。 “那为什么告诉我?” 少年问道。 “因为我信任你!更因为你可能是未来‘沐阳宗’的宗主!所以我可以提前告知你!” 中年人道。 第101章 求变 “我听爷爷说过,聪明人不做两件事:一者,劝寡妇改嫁;二者,求艺伎从良。师尊认可吗?” 少年问道。 “无论是谁,修为如何,地位高低,都不应该强人所难!可是,世间芸芸众生何止亿万,有几人能真正从心所欲,随心自在!有些人,自出生之日,便肩负着使命,如影随形,无法抽离。前方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只能迈步向前,而不能退缩回避!现在的‘沐阳宗’,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忧外患,危机四伏!聪明而无耐心者,爱摆弄机巧,反而弄巧成拙,最终可能一事无成:愚钝而有恒念者,多脚踏实地,反而可能行稳致远,直至心想事成,航登彼岸。” 中年人道。 “内忧外患尚且可以理解,但是危机四伏,是否有点言过其实了?” 少年道。 在他的眼中,‘沐阳宗’为沐阳城第一宗门,无数的少年天骄以成为‘沐阳宗’的弟子而骄傲自豪。宗内高层虽然常有不同意见,却也算不上心腹大患,充其量不过癣疥之疾。 “无尽的风雪,将万里河山覆盖为一片银白,雪浅的地方恐怕也没过膝盖,雪厚的地方,恐怕会埋至腰间,甚至胸腹咽喉!你感觉这雪像什么?” 中年人问道。 “师尊,弟子本非文人骚客,虽粗读过几天书,略识得几个字,却并非八斗之才,更不能才贯二酉,恐难登大雅之堂,实在说不出来。” 少年只得无奈回答道 “你看万里飞雪,银装素裹,似不似披白挂孝!” 中年人道。 “常言道,‘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就如看似洁白的雪,其实包含很多的杂质与污垢,若不通过一些方法和手段,是分辨不出来的,若是优劣无法区分,好坏无法界定,那么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甚至可能产生致命的威胁!一个宗门,无论弟子多寡,资源厚薄,就如灶上之粥,混入一些沙砾,就会影响口感,若是掉进鼠屎猫粪,那么就只能投鸡喂鸭了。” “你可能感觉我在危言耸听,那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你们作为宗门的弟子,最重要的就是不断提升修为,为家族宗门争光。如果说宗门是一条渔船,宗主便是掌舵之人,船体是否牢固耐用,甲板之内是否有船蛆空洞,准备将船使向何方,天气如何,风浪大小,是否适合出海捕捞,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望向消失于天际的飞鸟,目光坚定而执着。 “莫非如今这条船已经存在很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少年道。 岁月如磨,磨灭了很多人的雄心壮志,也将诸多的美好研磨成粉,凌乱于风中,或沉埋于幽谷,或抛撒于江海,进而无迹可寻。 也许岁月之河,终将冲刷涤荡尽每个人所存在过的痕迹。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谁会记得曾经的某一个人?也许能在族谱上留下几个字,也许只能在荒凉萧索的青石碑上留下一个名字。 历千年而被铭记的个人,百不存一。 历千年而犹在的不朽宗门,虽并不多见,但能留下者,无不熠熠生辉,灿烂夺目。 而能留下名字的宗门,不但要有绝世的妖孽弟子,以及高瞻远瞩的宗门掌舵者,更要有不断的新血汇入和宗门高层的齐心协力,同心同德。 “不但是需要面对,更亟待解决!面对存在的问题,讳疾忌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一个掌舵人的大忌。你可知道现在传承千年以上的宗门,有几个吗?” 中年人转身望向少年问道。 少年只能摇摇头。 “你应该听过,两脉一鼎暗渊船,逢之莫要起争端,覆海翻云山河变,生杀予夺弹指间。”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光,一丝炙热。 “两脉一鼎暗渊船,是它们六家吗?” 少年问道。 “不是六家,是七家!传承千年的宗门是七家!” 中年人道。 “两脉,一鼎,暗,渊,船,不是六家吗?” 少年不解道。 “两脉是三家,分别是符脉,箓脉,玄脉。符箓本是一家,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了分裂。所以五洲之地,传承千年的宗门是七家。” 中年人解释道。 “你知道这七家传承千年的宗门,有什么共同点吗?” 他问少年道。 少年望着无边的银白,沉思良久,只能摇头。 “它们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掌舵者之位,德才兼备者居之,而并非世袭罔替的单线传承!” 中年人道。 “所以师尊想要求变?在求变中让宗门不断强大?甚至成为未来传承千年的宗门?” 少年明白了中年人的用意。 “当然,求变也是有风险的,也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中年人的眼中透露着挣扎与纠结。 “如果风险如此之大,那为什么要求变?其意义何在?” 少年不解道。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求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变,便必死无疑!” 中年人道。 “你要知道,天生五穴窍,无论是福是祸,都应该承受更多的使命和责任,这也许就是宿命。” 他拍拍少年的肩头,以示鼓励。 “你应该听说过三年一届的‘百宗会武’吧?” 中年人问道。 少年点点头。 ‘百宗会武’每三年一届,是检验各城宗门弟子实力修为的试炼,以城为单位,对试炼的弟子数量没有要求,但是必须修为境界至少处于灵翼境,不得高于神修境。 初始积分为一千分,试炼结束时,按照积分从高到低排序。积分越多,奖励便越丰厚。 “你知道沐阳城近五届的成绩吗?” 中年人的眼眸中闪现出痛苦之色,脸上的肌肉都微微痉挛。 少年摇摇头。 “我们沐阳城两宗已经五届垫底了,若是再次垫底,我们所分配的资源恐怕就更少了!希望你们年轻一代勤加修炼,为了宗门,也为了沐阳城,更为了信心和荣誉。眼下,我们两宗弟子相对虽弱,可是一定不能轻言放弃。” 中年人语重心长道。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万里银白,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出长春亭。 苍穹之西,残阳如血。 亭顶圆珠,朝霞吐艳。 第102章 空手套白狼 有些人,萍水相逢,却宛如累世旧友,可性命相托。 有些人,朝夕相处,却最终分道扬镳,又反目成仇。 人生漫漫长路,失去的痛苦和得到的快乐,时常交织,且相互转换。 岁月无常,人生有限。 不同的人生阶段,会因向往而追求不同的东西,同时也会遗失很多的美好。 有三种美好,丧失之后才会发现它的价值——青春,健康,友谊。 心中百回千转,外界不过弹指之间。 丁符神游天外,心中无限感慨。跑马灯似的回忆,宛如发生于昨天,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事非昔日事,人非昨日人。 从记事起,他仿佛就是一个没有父母管,没有父母爱的野孩子。 其父丁紫峰,其母江翠微,长年累月在外闯荡修炼,一年半载不回家,是常有之事。 小时的丁符,自然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操劳,忙碌,负重前行是基本的底色。 虽然关心他,疼爱他的人并不少,可是童年,少年,没有父母的陪伴,会有诸多的遗憾,而且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陪着放风筝,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不但没有风筝,更没有父母。 别人家的孩子,在瓢泼大雨中,会被父母撑着伞,扛在背上,坐在肩上,而他只能任风雨打湿周身,独自回家。 别人家的孩子上私塾学文段句,时常有父母送来香喷喷的馒头和糕点,而他饿着肚子,只能瞪眼看着。 别人家的孩子在饭桌上,可以颐指气使,把饭菜散落满地都是,父母也不会多加责备,而他跟着叔父婶娘一家就餐,总要规规矩矩,不能有任何的放任,哪怕自己喜欢的饭菜,也时常只能看在眼里,而不能吃进嘴里。而他的堂弟丁策,却是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甚至打烂了碗碟,也不过会轻声呵斥两句,而若是他打碎了碗碟,恐怕挨饿罚站都是轻的,甚至手掌,屁股会被拍打得又青又红。 记忆最深的一次,一个夏日的黄昏,他们一群孩子在大街上玩耍,天降暴雨。他们躲避在一个不大的屋檐下,被不断驱赶,别人家的孩子都被父母家人接走了,只留下他自己,就如无根的浮萍,无人关注的野草。只能在凄风苦雨中,来回流连于各个可以遮雨的屋檐下,以防呆的时间长了,被别人驱赶,直到最终丁元鹰带着族人找到了他,此时的他又累又饿又困又冷,几乎要晕厥过去。 七八岁的年纪,他已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 虽然最终他活了过来,但那种饥寒交迫的感觉,却让他终生难忘。 有父母的童年,五彩斑斓,没有父母的童年,没有悲惨,只有更惨。 而沐云腾夫妇,在生活上照顾他,在修炼资源上支持他,给了他无限的包容与照顾,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以及类似于父母的关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是人生本就充满了变数,更会严重偏离原本设想的轨迹,甚至截然相反。 千般不由人,万般皆是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丁符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苦笑,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楚。 沐春风将玉盒收进如意戒内,她望着丁符时而伤感,时而愉悦,时而落寞的双眸,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丁符于合盘上又拿起一个装有一组‘情比金坚丸’的玉盒,拍到沐春风的手中。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沐春风不解得望着丁符道。 “师弟我在‘沐阳宗’度过的时光虽然短暂,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照入门顺序,你是我的师姐;按照年龄,你应该算是我的妹妹。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也许那个时候,我不知身在何处,恐怕无缘见到妹妹凤冠霞帔加身的时刻,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也算是因缘际会,这一组‘情比金坚丸’,就当是贺礼吧,小小一点心意,虽然这玉盒看起来简陋了些,还望妹妹千万笑纳,万勿推辞!” 丁符望着沐春风红红的脸庞,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梁,灵动的眼眸,动情道。 沐春风红着脸,低下头去,也不言语,便将玉盒放入了如意戒中。 “丁师弟,丁哥哥,按入门先后,我是你的师兄,按照年龄,我也算你的弟弟。姐姐都有,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能不能也送我一组?” 沐秋寒看着丁符,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作为沐阳城第一大宗门‘沐阳宗’的少主,未来‘沐阳宗’的掌舵人,为了一组‘情比金坚丸,恬不知耻的明要,简直是太不要脸面了!’” 身后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面露不屑之色,皆是心中暗道。 玉无咎虽然也算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可是对沐秋寒之言行,也是大感出乎意料,饶有深意望着丁符,看丁符如何处置。 虽然在他眼中,‘情比金坚丸’不过寻常之物,可是对于灵翼境修为的修真者,却也算可遇而不可求,珍惜无比,哪怕把脸面埋进泥土里,求得一座‘情比金坚丸’,也是相当值得的,毕竟空手套白狼的机会并不多。 玉无咎望向沐秋寒的眸光里,多了一丝钦佩和赞赏,这把握机会的能力,以及言辞的运用,也确实算是上乘了。 丁符也是一愣,看着沐秋寒似笑非笑的眼神,也是惊讶于其脸皮之厚,有点哭笑不得,骑虎难下。 沐春风伸手拧向沐秋寒腰间,疼得沐秋寒哇哇大叫,龇牙咧嘴,甚是狼狈。 “姐姐,你搞什么幺蛾子!你看,这肉都又青又紫了!” 沐秋寒撩起衣衫,看着腰间那一片呈青紫色的肌肉,牢骚道。 “太贪心了吧你!三言两语就想换来一组‘情比金坚丸’,你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真想要,到时候跟父亲要去!” 沐春风一撇嘴,对这沐秋寒道。 “你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不过这‘情比金坚丸’得来不易,你可不能助长了不劳而获的不良风气!” 她转头对着丁符道。 “姐姐,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怪不得母亲常说,女孩子外向,原来是真的!” 沐秋寒闻沐春风之语,口无遮拦道。 沐春风听闻沐秋寒之语,两颊之上红霞纷飞,手脚并用,朝向沐秋寒踢打而去。 “我不要了行吗,我的好姐姐,饶命!” 沐秋寒一边逃遁,一边告饶。 其他众人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我就占点便宜,就称一声春风妹妹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嫁人之后,有事还要秋寒弟弟摇旗呐喊,加油助威的。” 丁符看沐春风从身边掠过,一把将其拉住,而后笑道。 沐春风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向沐秋寒,示意索要‘情比金坚丸’之事,不可再提。 沐秋寒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却也只能连连点头,因为他看得出来,丁符貌似对沐春风更为亲近,是以空手套白狼的举动,显然已经无法成功。 “哥哥都叫了,我岂能伤了弟弟的心,接着。” 丁符拿起合盘上的玉盒,抛向沐秋寒。 沐秋寒一扫脸上阴霾,尽显喜色。 他一把将玉盒抄在手中,而后紧贴着丁符的耳朵,轻声道:“你若中意我的姐姐,我一定替你多美言几句!” 丁符瞬间崩溃,竟然还有这样卖姐姐的! 第103章 行善积德 玉无咎看着丁符花重金购得的‘情比金坚丸’,不过片刻时间就送出大半,只余下四小只,也不禁摇头。 虽然这一单让如玉楼也是赚得盆满钵满,收益丰厚,算是取得一个开门红,可是这种挥金如土的行为,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三千五百万中品灵石,足够让一个家族培养出十个八个灵翼境的修真者。 对于修真者而言,灵石的品阶高低,数量多少,直接关系着修炼的进度,以及修为境界的突破。 有多少丹修境之下的修真者,原本天赋超群,后来却慢慢泯然众人,不是因为缺乏与修为境界相称的战技魂技或者兵器,便是没有充足的灵石以供炼化吸收,进而导致修为境界无法得到提升。 整个五洲之地,每年产出的灵石总量是有限的。无论是世俗皇权或者古族宗门,想要得到更多的灵石,就只有五个途径或者手段。 一者——掠夺,把别人拥有的灵石,通过强硬手段或者武力威胁,抢到自己手中。 二者——交换,用自己手中的灵器甲胄,或者法宝,通过拍卖会,或者各种渠道或者途径,换取等价值的灵石。 三者——剥削,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通过合适的途径或者约定俗成的规则,向下征收更多的灵石,或者削减向下配送的灵石数量,以达到自身拥有更多灵石的目的。 四者——垄断,通过暴力手段或者兼并购买,在某个区域范围内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将所有产出的灵石据为己有。 五者——受赠,家族中获得长辈依照一定的制式赏赐,或者继承家族亡故直系亲属的所留资源,以及完成家族或者宗门的任务而得到的奖励。 不过玉无咎虽然对丁符大手大脚的行为不很认同,但也没有直言不讳直抒胸臆。毕竟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述说的。 他看着沐秋寒志得意满的表情,又看到丁符心满意足的模样。 给予的快乐,时常是大于得到的快乐。 “丁少爷,丁公子,这还有四个玉盒,准备如何处置?” 玉无咎询问道。 合盘虽然不重,但是托的久了,也难免双臂僵硬。 丁符抓起其中两个玉盒,塞进了如意戒中。 “还要请玉掌事帮个忙?不知方便否?” 他望向玉无咎,满脸堆笑道。 玉无咎看着合盘上剩余的两个玉盒,心中对要帮什么忙,也猜到一二,便点头应允。 “这两个玉盒,一盒麻烦送给‘既济钱庄’钱大有,一盒麻烦送给黑风寨。” 丁符望着玉无咎认真道。 雅阁内众人,皆是心中一惊。丁符要将天价竞拍到的‘情比金坚丸’,送给原来的竞争对手,这不但让人匪夷所思,更是无法理解。 “丁公子,你没有发烧,也没有脑袋进水吧?!” 玉无咎望着龙精虎猛,气敛神藏的丁符,不知为何丁符会有如此举动。 “玉掌事,你可能有所不知,钱掌柜我们虽然年龄上有巨大的鸿沟,可是因缘际会,我们也算关系不错,而且他们夫妇不但没有为富不仁,巧取豪夺,反而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他们夫妇为沉疴痼疾所困扰,也非三年五载,却一直未能根治,这一组‘情比金坚丸’他们值得拥有!” 丁符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开口解释道。 “莫非黑风寨雷虎,你们关系也不错?!” 玉无咎问道。 “黑风寨的人,没有我的亲朋故旧。不过打过一些交道,感觉他们虽有匪名,却也非无恶不作之辈。何况他们愿意以如此高的价格参与竞拍,想必也是特别需要,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非君子,黑风寨也并非奸淫掳掠、十恶不赦之辈。所谓‘悯济穷人,虽分文升合,亦是福田;乐与人善,即只字片语,皆为良药’。我就当是行善积德,为子孙后代求得些许余荫福泽吧!” 丁符道。 人生或长或短,总会有些感悟,如天上星,如夜里灯,会指引着未来的方向,让人走出迷茫与彷徨,认清自己,认清现实。 丁符自凄风苦雨中走出来,除了自己的柔韧与坚持,更少不了贵人的相助。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愿意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兮!丁公子这种精神值得称颂,只愿相助之人,亦有一颗感恩之心!” 玉无咎微微点头道。 “只是,他们若是询问是何人所赠,我是否如实相告?” 他转身欲行,却又回头望向丁符道。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玉掌事可酌情处理,我只在意身前事,并不在乎身后名。” 丁符淡淡回答道。 珍宝拍卖会大厅,第一件竞品,拍出天价,引得人们议论纷纷,各自揣测最终获得者是何方神圣,如此视千万灵石如粪土,而且居然如意戒中存有近亿中品灵石,虽然称不得惊世骇俗,可是在沐阳城范围内,也可谓是富甲一方了。 钱大有夫妇正在摇头叹息,脸上满是失落与颓然之色,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轻拍其肩膀。 夫妇二人同时回头,望向来人,竟是一个姿色秀雅的如玉楼侍女。 “敢问有何事?!” 钱大有问到。 “好事,请随我来!” 侍女莲步轻挪,便向拍卖会大厅外走去。 钱大有夫妇心面上虽然犹豫不定,最终却也站起身来,紧跟侍女身后而去。 四十六号雅阁,门口传来敲门声。 雷虎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个短打劲装,周身精瘦的大汉,在胸前右侧位置上,刺绣着金线钩织的‘玉’字,这是如玉楼侍者的装扮。 “请问阁下何事?” 雷虎恭声问道。 “好事,请随我来!” 侍者转身,雷虎心生疑惑,不知是何好事,却亦步亦趋跟着侍者而去。 雷虎与钱大有夫妇来到一个雅阁的门口,门口有一巴掌大小的吊牌,吊牌上可见‘温润如玉’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这正是如玉楼二楼贵宾区的零号雅阁,也是玉无咎接待贵客,处理大小事务的场所。 “掌事,人已带到!” 女侍者轻叩房门,声音清脆悦耳。 “吱呀!” 房门打开,玉无咎对侍者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随即,他将雷虎钱大有夫妇迎进房内。 房内不大,只有一张看上去简单质朴的方桌,搭配着六把靠背雕花的椅子。 其中有四把椅子已经被拉出,其中一把椅子正对着房门,玉无咎已端坐其上。另外三把椅子左侧拉出两把,端坐着钱大有夫妇。右侧拉出一把椅子,雷虎也是端坐其上。 玉无咎手一挥,两个玉盒出现在雷虎钱大有夫妇身前。 雷虎钱大有夫妇望着眼前玉盒,不知玉无咎是何用意, 玉无咎示意将玉盒打开看看。 雷虎钱大有夫妇将玉盒打开,皆是心头一震,脸上呈现瞠目结舌之色。 第104章 十余年前的渊源 雷虎看着玉盒内的红丹绿丸,鼻中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 “这,这是‘情比金坚丸’?” 他按捺不住心中喜色,不由脱口而出道。 钱大有夫妇识得玉盒之内丹丸,正是‘情比金坚丸’,只是二人相视一眼,又望向玉无咎。 “这‘情比金坚丸’,莫非是尚有余货,认为我等心诚意恳,所以卖与我等?!” 钱大有询问道。 “不是卖,是送,赠送!” 玉无咎一捋花白的胡须,笑意盈盈望着雷虎以及钱大有夫妇。 雷虎钱大有夫妇彼此相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雷虎虽然身为强盗,常做掳掠之事,却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赠送!怎么可能?! 钱大有夫妇作为商人,更是精通交易之道,不管是物物交换,还是财物交换,皆是各取所需,或者说对双方都有好处。 赠送,所图者可能更多!? “不知受赠之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钱大有问道。 “拿起来,走出去,就是这么简单。” 玉无咎轻描淡写道。 “切莫说笑,阁下还请开个价,莫要拿我们开涮了!” 雷虎心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玄阶九品的丹药,怎么可能说送就送?于是出言询问道。 “正是,若是可以,十五组‘情比金坚丸’,拍出价格为三千五百万中品灵石,平均每组价值两百三十余万中品灵石。作为生意人,岂能让主家吃亏,我这一组,愿出价两百四十万中品灵石,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钱大有目视玉无咎,一番计算后问道。 “我也愿出两百四十万中品灵石!” 雷虎粗糙之人,本不善计算,观钱大有已经报价,便紧随其后道。 “实不相瞒,本次拍卖的‘情比金坚丸’,并没有余货。这两组‘情比金坚丸’,并非我拍卖会赠送,而是那位拍下者,看你们顺眼,便舍出两组,赠送与你们。” 玉无咎坦言道。 “什么,我们这两组是拍下者赠送?这怎么可能?!我们适才争夺的你死我活,现在他却又免费赠送?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怪人!我不信!” 雷虎听玉无咎言语,本认为实属玩笑,再观玉无咎神色,却有不似作伪,一时之间,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听拍下‘情比金坚丸’者,似乎是一少年。敢问尊驾,施赠者究竟何人?我钱某人虽一介凡夫俗子,却也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我若是如此收下,岂非不劳而获?!尊驾能否代为引荐,所谓无功不受禄,我绝不能做个坐享其成之人!而且我对那人也是极有兴趣,愿引为忘年之交,还望尊驾成全!” 钱大有言罢,夫妇二人皆是起身叩首,俯身于地。 见闻钱大有夫妇之言之行,雷虎一介粗人如坐针毡,愣于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玉无咎实在没想到钱大有夫妇竟然会有跪下叩头之举,只得赶忙起身,搀起二人。 “赠与者,你们本就认识,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玉无咎将钱大有夫妇搀起端坐于靠椅上,而后无奈说道。 他确实没想到钱大有夫妇是如此固执倔强之人,原则性如此之强。 原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却纠缠不休。 “是我认识的人!?我认识的人,印象中如此年轻,又如此富有者,好像一个都没有……” 钱大有在记忆中搜索,良久,却始终无法揣测出此人究竟是谁,只是不住低声喃喃道。 “你不要猜了,我知道他是谁?” 雷虎道。 “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你们也相识,也是朋友?” 钱大有闻雷虎之言,双目熠熠,精神一振道。 “我们不认识,我们更不是朋友。不过他应该是丁符,苗溪镇丁家的丁符。” 雷虎道。 “丁符!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我们在哪里相识?” 钱大有又开始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虽然有点耳熟,却印象并不深刻。 他作为经商之人,虽然现在年岁渐长,头发花白,腿脚已不灵便,身形也不复挺拔,可是对于交往之人,过往账目,依旧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 “你莫非忘了,十余年前,身受重伤,在我们家住了一个多月的那个孩子?!他临走之时,好像说他来自苗溪镇,丁家,叫丁符!” 钱大有的夫人提醒道。 钱大有神情一凝,脑海中便浮现十余年前的一段记忆。 五洲历,二七四五年,沐阳城,盛夏,钱家破落的小院。 这是一个傍晚,原本火红的太阳如大病初愈的老人,虽然健在,脸庞却苍白如纸,没有丝毫的神辉,甚至其周围的云朵,都呈现乌黑或者煞白之色。 天空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团团乌云,在巨大的天幕下纠缠聚拢。 瞬间天空便黑暗了下来,虽然有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但是风中夹杂着沉闷燥热污浊之气。 三千五百万中品灵石,足够让一个家族培养出十个八个灵翼境的修真者。地之间热的仿佛一个大蒸笼,乌云深处已经闪现出道道零碎而短促的闪电,撕破无尽的黑暗,带来片刻的光明。 都说电闪雷鸣,不过此时并没有听到隆隆的雷声。 可预见,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钱大有原本正欲屠宰家中公鸡,给大病初愈的老伴,补补身子。 看天色陡变,准备关门闭户,走向门口,准备将门关上。 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嘭”的声响,仿佛有重物坠落。 片刻之后,一匹不知道什么颜色的马,自门口风驰电掣而过,不过马上却没有看到人。 钱大有不以为意,沐阳城策马狂奔者为数不少,门口时常有单骑或者成群的马匹飞驰而过。 他正准备关门,却看到门外不远处,一个周身血污的八九岁少年,仰面躺倒于地,状似已经昏死过去。 钱大有上前探视鼻息,发现上有呼吸,便呼唤老伴,两人合力将少年抬至闲置的床上。 此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银河倒泄而下,瞬间便沟漫河溢,雨水冲刷着天地万物,燥热之气,一扫而光。 木门在风力的做用下咣当不断,钱大有撑伞又来到门前,准备将其关闭。 不远处传来群马的“踢踏”声,不过几息时间,一群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拿枪使棒,佩剑执刀的强人,便出现在钱大有眼前。 “见到一个骑马的少年从此处经过吗?” 为首强人喝问道。 钱大有凝神观之,只见此人满脸横肉,右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脸而下,在道道闪电的照耀下,狰狞而骇人。其他随从之人,有的尖嘴猴腮,有的目露凶光,有的杀气腾腾……一望而知,这群人绝非善类,定是附近山上的强盗歹人。 说实话,周身浴血的少年定要命丧于这群强盗之手,若不说实话,这些强盗进院搜查,又定会连累家人。 “你这老头,究竟见过没有?” 为首强人似乎极其恼怒,杀气腾腾道。 “这附近并无其他人家,要不我们进去搜!?” 马群中一个尖锐之声传出。 数十个人,已翻身下马,做出抢入院中搜查的姿态。 第105章 去而复返 钱大有望着气势汹汹的数十强人,正欲冲向院内,自知阻挡是阻挡不住,不过若是任由这些人进院搜查,岂不是依然死路一条?! “各位大爷,我刚才确实见到一个骑马的少年!” 他一边闪开身形,一边望向为首之人道。 “那少年现在何处?!莫非是被你窝藏了起来!” 为首强人喝问道。 屋内此时探出一个老迈妇人,望向院门。 “大有,莫非是路过避雨之人,可迎到屋内暂且歇歇,杀鸡烹汤,暖暖身子,等雨住了再走不迟!” 老妇人道。 钱大有见妇人竟然邀请这十数个强人进屋歇息,先是心头一震,因为那个浴血的少年,此时正在屋中,而后心中又是一定,虽然二人都已经不再年轻,常为疾痛所困扰,但是耳不聋,眼不花,明眼之人一望而知,这些不速之客绝非善类,而老太婆能邀请强人进屋,相必定是已将少年藏好。 “好的,老婆子,我这就给他们说说!” 钱大有转身向老妇人道。 “我们不过小老百姓,怎么敢跟大爷作对,我见一个少年骑马从门口飞驰而过,只是因为天气阴沉,加上大雨倾盆,只隐约见骑乘之人,并不高大,是男是女都未看得清楚。若是大爷不信,我们这残破小院,不过咫尺之地,各位尽管搜寻便是。” 他复转过身来,对为首强人道。 为首强人如鹰隼般凶狠锐利的眼眸,望着钱大有,又望向不远处的老妇人。眉头紧锁,脸上阴晴不定。 “上马,追!” 他勒马转向,便冲进了雨幕里。其余强人,也是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钱大有听闻着“踢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最终天地间只留下“哗哗”的雨声,心中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闭合木门,插上门闩,撑伞回到屋中。 却也不见原本安置在床上的少年。 “那个少年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适才真是吓死人了!我现在腿还在打哆嗦!” 钱大有捶打着微微颤抖的大腿,问老妇人道。 “就在屋里,你慢慢找吧!” 老妇人拿过钱大有手中雨伞,就向厨房走去。 不多时,老妇人斜脖夹着伞,一手提着一个盛了一半开水的木桶,另一只手提溜着一个冠红羽亮的大公鸡走进了屋内。 她自木桶内拿出一个搪瓷大碗,放置于地面之上,又从木桶内拿出一把剔骨刀。 杀鸡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大公鸡此时双腿被束缚,似乎知道命不久矣,不住蹬踏着双腿,只是一双翅膀被老妇人把握在手里,没有发力之处,苦苦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得。 “要不还是我来吧!这种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干吧!” 钱大有在屋内扫视良久,除了将少年抬进屋子之时,留下斑斑点点的血渍,却始终找不出少年被藏于何处,只得放弃,而后就要伸手将大公鸡从老妇人手中接过。 “你平常奔波在外,家里都是我在操持,你知道这杀鸡的流程吗?” 老妇人嘴里念叨着,手下却没有停。 她一手把握着公鸡翅膀,一手拿着公鸡头,弯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将公鸡的一对翅膀和一个鸡头,都把握在一手之中。 此时大公鸡脖颈下的绒毛,被老妇人麻利拽下,一块拇指大小的裸露鸡皮显露出来。 老妇人手持剔骨刀,只听”刺啦”一声轻响,剔骨刀刺破了裸露的鸡皮,划开了大公鸡的咽喉气管,一股腥红的血,自咽喉气管流出,如一条线般倾泻于搪瓷大碗里。 “老婆子,你这杀鸡的手艺,干脆利索,当真了得!” 钱大有不由的感叹道。 “虽然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杀鸡宰羊还是没有问题的!” 老妇人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屋外一阵旋风吹过,屋内顿生寒凉之气。 濒死的大公鸡回光返照般开始疯狂挣扎,老妇人此时感觉鼻中受凉,止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手中稍有懈怠脱力,大公鸡挣脱而出,翅膀上下呼扇,满屋子乱窜,鸡血漓啦得到处都是。 钱大有夫妇皆是慌了神,左追右赶,好不容易才将血干力竭的大公鸡擒下。 “老头子,你去烧水!我烫鸡拔毛,晚会就可以吃鸡肉喝鸡汤了!” 老妇人将气绝身亡的大公鸡,丢入木桶之内,搬来一个小马扎,开始拔鸡毛。 钱大有举步朝向屋外而去,却只听门口“咣当”一声响,一个强人凶神恶煞般踹开木门,其他强人鱼贯而入。 钱大有夫妇没料想这群强人去而复返,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一群强人蜂拥而上,将夫妇二人拉进滂沱的大雨之中,而后一顿拳打脚踢。 “我们追出三里路,寻到那少年所乘马匹,附近搜寻个遍,却没有任何躲藏爬行的痕迹,一个重伤的少年,如果没有人施以援手,怎么可能逃出生天!?这附近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定是你们将其藏匿了起来,你们若是知道好歹,将那少年交出来,不然,定叫你们一刀两断,死无全尸!” 为首强人怒道。 “我们怎敢欺瞒大爷们,又怎敢将其藏匿起来,与大爷们为敌!我们实在不知!” 钱大有夫妇双膝跪地,磕头不止。虽然周身疼痛,鼻青脸肿,却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说出少年下落。 “进屋搜!” 为首强人一声令下。 十数人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寻了起来。 “回头领,翻遍屋内,未有其他人。屋内有血渍,不过却是一个被宰杀的公鸡留下的。” 一个小头目窜出屋外,回禀道。 “难道那重伤的少年能上天入地?不在此处,还能在何处?” 为首强人似是询问他人,又似在自问自答。 钱大有心中一惊,原本在屋内留有少年滴落的血渍,若非公鸡脱手,鸡血洒了满屋,起了鱼目混珠的效果,恐怕这群强人会拆了屋子,也要将少年揪出来。 “这是我们老两口的棺材本了,还请大爷们笑纳,留我们夫妇一条残命!” 钱大有将随身携带的钱袋子高高举过头顶,哀求道。 为首强人一把抄过钱袋子,打开之后,看着十几枚东洲金币以及近百枚银币,脸上露出了几丝喜色。 “头领,这两个老家伙,留还是不留!?” 小头目道。 “看着他们胆小怕事的模样,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搭上自己的性命,就饶他们一死吧,反正他们也没几天好活的了!至于那个少年,莫非被别人救走了,或者尚有余力,躲在了树上?!我们走,再回去仔细寻找!” 为首强人带着一众喽啰,夺门而出,健马长嘶,渐行渐远渐无声。 钱大有夫妇彼此搀扶,蹒跚着回到屋内,关门闭户,脱下湿透的衣衫,换上干燥的衣服。 “这群强盗想必不会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怎么样了?” 钱大有道。 第106章 两封信 老妇人看着床上一副凌乱不堪的模样,在床内侧一番摸索,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床尾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刚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少年蜷卧在其中。 “我们婚配几十年,我都不知道这床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如此隐蔽的暗格!你是怎么知道的!” 钱大有看着犹昏睡在暗格中的少年,感觉不可思议。 这张床是他家中祖传下来的,这个暗格却是第一次见。 “这个是婆婆临终前告知我的,只是说木床有个暗格,若是生活无以为继时,才可开启。” 老妇人道。 钱大有只是“嗯”了一声,走出屋外,将木门关闭上闩,而后将少年从暗格中抬举而出。 少年安卧于床榻之上,钱大有打亮一个火折子,仔细观察起这个暗格,而后不断用手在暗格内上下摸索起来。 他从最里面找到一个钱袋子,里面竟然存放着三百多枚东洲金币,对于一个贫寒之家,这简直算得上一笔天文数字了。 “这恐怕就是母亲说的生活无以为继时的救命钱了!” 钱大有将钱袋子交给老妇人,喜形于色道。 “再找找,看里面还有什么遗漏没有?没想到公公婆婆辛苦艰难了一辈子,竟然攒下如此多东洲金币,实在让人意外。” 老妇人也是喜出望外道。 钱大有依言又在暗格里摸索了起来。 暗格本是木质,可是触摸到了一个冰冷似铁的圆环,将手伸出,只见手指上沾挂着斑斑黑灰色的铁锈。 莫非还有机关?! 钱大有心中暗自忖道。 他又将手伸进暗格之内,轻轻拉动铁环。 “咳踏!” 暗格内传来清脆的机簧弹开的声音,暗格最下层的木板如一扇门豁然打开,下层放着一个泥封酒坛。 酒坛硕大,比一般的木桶大两三圈,呈黑褐色。 钱大有夫妇皆是伸头张望,发现最下层还隐藏着一个酒坛,相视哑然。 “这恐怕是公公偷偷存放的吧?!” 老妇人道。 “父亲是个酒葫芦,哪天不喝二两酒浑身难受,母亲管得又严,只怕这个暗格就是父亲的酒厨吧!” 钱大有也是微微笑道。 “公公在这里存放一坛酒,而且看上去泥封完好无损,也许正是给你留的!无论如何,还是把它抱上来吧!” 老妇人道。 钱大有点头,双手一探,掬住酒坛两侧,便欲将酒坛托起。 酒坛却如落地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怎么了老头子?!” 老妇人关切道。 “这坛子仿佛有千斤之重,恐怕里面不是酒!把剔骨刀拿来,我撬开泥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钱大有道。 老妇人很快将剔骨刀递到钱大有手中,钱大有刀尖向酒坛泥封戳去,不小心碰到酒坛边沿,竟然传出“铛”的一声轻响——这声音显然是铁器交击之声。 钱大有夫妇闻声皆是一愣。 “老头子,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酒坛是铁质的不成?!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老妇人道。 钱大有眉头一皱,用刀背轻轻敲击酒坛表面,黑褐色的坛体表面如年久失修的城墙,表皮瞬间脱落,里面一层,在火折子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这坛子莫非是金子铸就的吗?我们数代贫寒,能积攒下三百多枚东洲金币,已经极为不易,这个酒坛子若是金子铸就,那真是匪夷所思!?” 老妇人道。 “父亲母亲辛苦了一辈子,面向黄土背向天,节衣缩食,任劳任怨,若是有这么多的金币,又为何甘守清贫,潦倒过一生?!” 钱大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的敲打之下。酒坛外边的黑褐色尽数褪去,果然是一个黄金铸造的酒坛!,怪不得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 无可奈何之下,钱大有只能用剔骨刀撬开陈年的泥封。 酒坛非土陶所制,泥封却当真为泥巴所制。 不过原本柔和流动的泥巴,已经干结硬化,轻轻一撬之下,便大块翘起,不一会便被清理完毕。 泥封下有三层密实的布料,被一根红绳紧紧捆束于坛口之上。 只是历经了漫长岁月,红绳一触之下,散碎开来,片不成片,段不成段。 布料倒是极好的布料,整张揭起,三层皆是完好无损。 至此火折子一照之下,发现酒坛并非真正的酒坛,坛中也并非真的酒,而是珍珠玛瑙翡翠珊瑚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珍宝。 钱大有夫妇眼睛都看直了。 “老头子,你看这些宝贝下面好像压着一个牛皮信封!” 老妇人道。 钱大有往下扒拉了几下,果然有一个牛皮信封! 拆开层层叠叠的牛皮纸,最终果然是一个信笺。 “我儿大有,父母无能,一生贫寒,让你们夫妇跟着受苦了,那三百多东洲金币,是一个留宿之人遗留之物,若有过不去的坎,相信基本也够用了。 不过这酒坛之中所遗留之物,不知何物,但定是贵重非常,切勿动用,遗失此物者,是一位公子,姓龙名游衍,若其寻来,或者其子孙寻来,万勿推诿欺瞒! 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损人利己,切宜戒 之。一毫之善,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人莫做。 衣食随缘,自然快乐。望吾儿大有,谨遵父母之命!执笔于二七一三年,初春。” 看着父母遗留之书信,钱大有瞬间泪水止不住从脸颊流下。 老妇人望钱大有悲戚之色,伸手为其抹去眼泪。 又是执火折子探看,只觉下方似乎还有一个金色信笺沉埋于珠宝美玉之间。 她三两下便将金色信笺抽出,递到钱大有手中。 这金色信笺,金线密布,金光灼灼,一看就是非凡之物,绝非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钱大有也是惊奇,怎么还有一封信笺?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拆开信笺的封蜡,将其中信笺展开。 “为乐兄,我知你宅心仁厚,多行善举,而不求回报,可是你救我儿一命,我岂能没有任何表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不胜感恩!龙游衍执笔于二七零二年,冬。” 钱为乐,正是钱大有之父。 两封信相隔十余年,其中曲折,外人从只言片语中,也不能窥见全貌,更无法述说详实。 钱大有看着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这个多灾多难,遍体鳞伤的少年!虽然给他们夫妇带来了祸患,甚至差点因此丢掉性命,但是此时他内心却充满了对少年的感激之情。 因为正是这个少年,让他原本的抱负和理想有了实现的可能。 第107章 混元二气瓶 钱大有追忆往昔,从半生清贫艰难求生,到金玉满堂衣食无忧,只感觉似醉似幻,宛如大梦一场。 眼前的红丹绿丸,灵气浓郁,闪烁着莹莹华光。丹丸之内,隐约似有青山黑石红花绿木,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丹气弥漫,一股生发之气,渗入肺腑,只感觉体内原本瘀滞的气血,衰败的五脏,枯朽干瘪的骨骼肌肉,似注入了龙腾虎跃之机,精神为之振奋,气息绵长而雄壮,原本青黑的面庞隐隐红润了起来,略显污浊的双眸也变得明亮而澄澈。 一嗅之下,都有如此功效,何况服下之后,身体会有何等变化?! 钱大有心中暗自忖道。 静静躺在玉盒之内的‘情比金坚丸’散发出淡淡幽香,随着清风飘向四方。 如玉楼原本距离岸边不远,岸边成千上万只蝴蝶成群结队扇动着翅膀,向着掌事房而来。 不多时,房内蝴蝶翩跹上下飞舞,似徜徉遨游于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 真可谓:一念善心起,万般福报来。 一缕幽香现,满屋彩蝶飞。 “啪!” 雷虎将玉盒关闭,而后将其收纳于如意戒中。 “我虽不知丁符为何馈赠我黑风寨这枚‘情比金坚丸’,可是我黑风寨也绝不白受他人恩惠。我一介粗人,赠丹之情,定有后报,就此别过!” 他站起身来,拱手施礼,便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玉玉咎望着消失的雷虎,面上平静似水,毫无任何波澜。 钱大有夫妇看了似无欲无求的玉无咎,将闭合玉盒,而后起身,便欲向房外走去。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尊驾能否应允?!” 钱大有回头问玉无咎道。 玉无咎微微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钱大有心中所想,无非是要见一见丁符,然后跪拜叩谢。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钱大有疑惑道。 “人之一生,无论亲人、朋友、父母、兄弟、姐妹,甚至陌生人和仇敌,能见多少面,都是有定数的!你们若是有缘,必有再见之日;你们若是无缘,又何必自寻烦恼?!何况,积水成海,积沙成塔,积善成福,这‘情比金坚丸’,本就是你应得的,你不用感谢任何人!若是真要感谢谁,那最应该感谢的还是你自己!随缘聚散,率性而活,岂不美哉,悠哉!” 玉无咎亦是起身,迈步而出。 “尊驾难道不关闭房门吗?” 钱大有看着远去的玉无咎,再看看尚未关闭的房门,不由出言提醒道。 “生而为人,谁不向往自由!?这门若是关上,满屋的蝴蝶岂非没有自由?!只是不知道失去了自由的蝴蝶,是喜是悲!?” 玉无咎头也不回,言语传入钱大有夫妇耳中之时,人已经到了三楼。 钱大有夫妇回头望向敞开的房门,房门内,蝴蝶落满了简单质朴的方桌,原本平平无奇的方桌,此刻其上覆盖着万千只蝴蝶,宛如鲜花盛开,纵情绽放。 珍宝拍卖会大厅,拍品存放处。 铁塔般的汉子进入阵法之内,不多时双手捧出一个金光晃眼的长方形盒子。 他缓步走向拍卖区,小心翼翼传递到莫豫静手中。 莫豫静将长方形盒子,轻轻放置于拍卖台上。 此时众人才才看到盒子的全貌。 盒子长约半米,宽约一拃。看其材质似木而非木,似铁而非铁,呈现黝黑铮亮之色,其上镂刻着玄奥的符文铭字。 “这第二件竞拍品,名为‘混元二气瓶’!乃是一件玄阶上品的法宝……” 莫豫静话未说尽,拍卖会大厅里以及贵宾区已经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这第二件拍品竟然是一件玄阶上品的法宝,我没有听错吧!?” “如玉楼虽然原本并不从事拍卖行当,难道没有进行匹配调查吗?咱们沐阳城范围内,神修境的强者,屈指可数!这法宝,难道就是为神修境的强者准备的?!” “就是,我看着拍卖会上,绝大多数都是丹修境之下的修为,都没有达到破丹化鼎,凝聚法身的地步,怎么可能掌控得了法宝,而且还不是灵阶法宝!玄阶法宝,恐怕就是神光境的修为,恐怕也至多催动一两次!这如玉楼不会是糊涂了吧?!咱们这小小的沐阳城,怎么可能有市场!?第二件拍品,就拿出如此品阶的法宝!实在非明智之选!” “也许这玄阶上品的法宝,就是给两大宗门四大家族准备的,咱们就别掺和了!沐阳城虽小,却也卧虎藏龙,指不定有丹修境的强者,已经突破了神修境也说不定。这玄阶上品的法宝,哪怕暂时用不上,可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增加一下宗门家族的底蕴,也是不错的!” “珍宝惹垂涎,财帛动人心!可是依照咱们沐阳城的层次,这玄阶上品的法宝,除了两大宗门,四大家族有能力竞价之外,我们哪怕想要,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听说灵阶极品的法宝,一般都要百万中品灵石,这玄阶上品的法宝,高出灵阶极品的法宝一个大品阶,两个小品阶,恐怕起拍价都是天价!流拍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第二件拍品就流拍,岂不是拍卖行业的大笑话,如玉楼作为五洲之地,六大顶尖势力,初涉拍卖行业,怎么可能出现就拍情况?!”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你也说了,初涉拍卖行业,经验阅历不足,出现一些纰漏之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 “众所周知,神修境修真者破丹化鼎,凝聚天地神力,进而幻化法身,方可动用法宝进行攻击或者防御,可是凡事都有些例外,这‘混元二气瓶’只要是修真者,无论是灵修境,还是丹修境,都可以使用!” “古语有云: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白昼养阳,暗夜养阴。这二气者,便是生发蒸腾的阳刚之气和涵养万方的阴柔之气。凡天下之灵器灵甲灵禽灵兽灵宝,皆需要使用本源心血本源神魂灵力祭祀温养,方可不断进阶,发挥最强的威能。可是无论平常修炼,还是逢敌死战,本源灵力心血神魂,都是损耗巨大,常有神魂灵力干涸之时。‘混元二气瓶’炼化之后,可自行吸纳天地间的五行之力,而且通过阴阳二气的凝练升华,储存于瓶中,几乎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寻常修炼,天地间五行之气,相对稀薄,大多时候要提升修为,主要依赖灵石,可是灵石每年的产出毕竟有限,而且消耗不菲。这‘混元二气瓶’,一次竞拍,可谓受益终身,而且所吸收炼化的五行之气,与上品灵石无二,不但可以自己使用,而且还可以将瓶中灵气凝结为灵气珠,进行售卖!可为是一举多得!”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混元二气瓶’是辅助类的法宝,并没有攻击或者防御的功能,也算是美中不足,白璧微瑕。” 莫豫静听闻台下议论纷纷,却也不急不燥,等讨论的声音渐息,和煦如暖阳的眼眸扫视全场,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听完莫豫静的介绍,拍卖会大厅响起了惊涛拍岸般轰鸣声。 虽然没有攻击和防御的功能,但是拥有‘混元二气瓶’之后,几乎不需要再消耗灵石进行修炼,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而且可以将瓶内灵气凝结为珠,再次出售,也可谓是一条生财之道! “第二件拍品‘混元二气瓶’,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竞价开始!” 随着莫豫静的声音传遍拍卖会的角角落落,一场龙争虎斗再次上演。 第108章 争夺 七号雅阁内,众人的目光皆是盯着水晶墙,脸上皆是充满了惊诧之色。 五洲之地,竟然还存在着‘混元二气瓶’这样的宝贝,只要炼化之后,就可自行吸收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而且还可以凝结成珠,进行售卖,简直一本万利。 这样的法宝?究竟是被人寄拍?还是被如玉楼收购?或者本身就是如玉楼的宝物? 若是如玉楼之物,作为五洲之地,六大顶尖势力,自然不在乎‘混元二气瓶’,出售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并非如玉楼所有,那么什么样的人会将如此异宝拿来出售? 要不寄拍者并非修真之人,再者就是急需大量高品阶灵石。 “秋寒,父亲说有一宝物,要务必拿下,莫非就是这‘混元二气瓶’吗?” 沐春风看着沐秋寒两眼放光,心中猜测这‘混元二气瓶’,可能就是其父沐云腾口中的宝物。 “姐姐,咱们要竞拍之物,恐怕要最后登台!不过这‘混元二气瓶’,却也怪异得很,天地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法宝?也不知道是何材质,何人所造?!竟然有如此妙用!” 沐秋寒疑惑不解道。 此时三十八号雅阁内,一个脸色阴沉,两眉横飞,眸光冷幽的少年,正端坐在雕花扶手靠背椅上,望着水晶墙传来拍卖会大厅的画面,眼眸中闪过两道寒光,略带着些许的贪婪之色。 他呷了一口杯中酒,杯中酒尚余多半,正欲放下,又是端起,一仰脖,尽数灌于口中,点滴不剩。 此少年正是英远勃,豢英镇英家年轻一代第一人,现今已是灵翼境第九重的修为,距离结丹也不过咫尺之遥。 他的左侧端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老者头发胡须半数已经斑白,身穿锦花袍,胸前绣着一个如硬币大小的‘英’字,身材也略显臃肿,腰缠银玉带,却也束缚不住腹部凸出的累累赘肉。 正是英家例事堂长老英清德。 英远勃右侧,站立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侍婢,豆蔻年华,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皮肤白皙,十指修长,带着青涩之气,却也称得上小巧可人,名唤巧儿。 巧儿望见英远勃杯空,正欲伸手端起酒壶斟酒。 “我能做的事,我自己来!” 英远勃后发而先至,拿起酒壶,已将酒杯斟满。 他的语气宛如三冬寒冰,森森然不带一丝温暖。 巧儿悻悻然,手足无措,只得将手收了回来,脸色通红,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巧儿,少爷不习惯别人伺候,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你莫要往心里去!来我这边,给我斟酒!” 英清德端起酒杯,只是轻轻呷了一小口,杯中酒几乎还是满满一杯。 巧儿看英清德充其量就是湿了湿嘴唇,根本就是滴酒未吞入口中,心知如此行为,就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依言挪步,执起酒壶,向杯中漓啦三两滴后,放下酒壶,肃然立在英清德身侧。 她斜眼瞄向英远勃,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状若顽石,语气冰寒,始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少爷莫非对‘混元二气瓶’,有兴趣?!” 英清德作为例事堂的长老,在英家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族长,又要协调处理家族内部事务及各种问题。察言观色之法,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英远勃却没有开口言语,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他已经放下手中酒杯,目不转睛盯着水晶墙上显示的拍卖会大厅内的画面。 五十号雅阁内,端坐着三个身形魁伟,身高足有两米多的大汉,因为他们体重至少都有两百多斤,原本每个雅阁都有九把椅子,对寻常人而言结实耐用,却已经被他们一坐而散,只留下满地的木屑碎板,狼藉不堪。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端坐在宽厚结实的大床上,而且双脚都还放置在地面之上,生怕大床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再次坍塌。 他们打扮显得极其另类,一望便会牢牢记在心间,甚至没个三五年,都很难忘记。 三人头顶油光铮亮,寸草不生,只有额头之上,留有弯月形浓密头发,延伸而下,将整个额头完全遮盖起来,甚至连眉毛都收掩起了大半。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们仅存的头发,不知涂抹了什么颜料,呈现妖异的赤红之色,就如用鲜血浸泡上色过。 他们的双耳上都坠着巴掌大的玉环,玉环同样呈鲜红之色。 玉虽不重,可是耐不住块头太大,双耳被拉得老长,几乎紧挨着肩膀,而玉环已经耷拉到前胸位置。 他们下身穿着青布长裤,长裤下端似盛开的向日葵,将脚靴都完全遮盖了起来。 上身只有两物,一者为披风,猩红如血的披风;一者为围裙,似虎皮又似豹皮的围裙。 “这东西不错!一定要搞到手!” 居中端坐的男子道。 “可惜是在如玉楼,不然做无本的买卖更好!” 左侧男子哈哈一笑,面露狰狞之色,一口又黑又黄的烂牙,臭气熏人。 “任何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两脉一鼎暗渊船,我们可得罪不起!今天就稍微出点血吧!” 右侧男子瘆人一笑,目光之中尽是贪婪之色。 第109章 弯刀少女,灰袍老叟 五十八号雅阁内,一个少年闲卧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但见少年周身白衣胜雪不沾尘,梅花眼角自高洁,卧蚕眉似下玄月,鼻梁英挺青山秀。 真可谓温润如玉俏郎君,英俊潇洒美少年。 他的名字叫牧萧然。 他此时面上带着微微笑意,如春天柔和的风,夏日娇艳的花,望着身前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 女子坐在靠背椅上,柔发如瀑,亭亭玉立,白臂如藕,眸似清泉,眉似剑撩,英气逼人,一身红妆尽显飒爽之姿。微微翘起的口唇,搭配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平添了几丝倔强刚强之色。 虽称不上出尘脱俗的临尘仙子,却也算得上质秀馨雅的娇俏佳人。唯一美中不足,右侧脸颊上有一蜿蜒而下的疤痕,自眉角直挂唇边,如龙游蛇行,看上去甚是骇人。 只是少女并未用秀发遮挡,也没有轻纱罩面,这道醒目的疤痕里,必定蕴藏着令人黯然神伤的往事,以及痛彻心扉的回忆。 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在最爱美的年华,能坦然面对如此一条巨大的疤痕!若不是傻子,就是一个瞎子。 可是少女显然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她的左手拿着一个小臂粗长的木棒,右手拿着一柄短薄而锋利的弯刀。 弯刀似弯月,透露着清幽的寒光。 寒光闪过,木屑飘散如冬天纷飞的雪片。 不多时,在千削万剐之下,木棒被镂刻成了一个人偶模样。 牧萧然起身,行至少女的身前,望向少女手中木雕。 只见木质人偶稳稳站立在桌上,是一个男子,面如冠玉、目若玄泉、英气博然、龙章凤姿。 一望之下,牧萧然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 木质人偶并不是他的模样! “这人是谁?” 牧萧然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如初春冰雪融化后溪流,柔和而舒缓。 少女抬头望了牧萧然一眼,眸光冷峻似刀锋,而后凝神望向人形木偶。 “这莫非是你的心上人吗?若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他。” 牧萧然语气虽然依旧平缓,眼眸中却隐隐透着煞厉之气。 少女脸色阴寒,如万里冰封的雪山。 “嗖!” 刀锋划过,荡起一股劲风,吹得牧萧然发丝飞扬。 “梆!” 人形木偶的头颅应声而落,在桌面上几经滚动之后,悄然不动。而头颅之下却依旧稳稳站立在桌面之上,甚至没有一丝的颤动。 牧萧然看着少女手中短薄而锋利的弯刀,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少女将残缺木质人偶拿于手中,双掌上下揉搓,人偶不过几息时间,便化为一捧碎屑齑粉。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的修为境界如何?不过,报仇雪恨,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牧萧然望向水晶墙。珍宝拍卖会大厅里,竞拍声此起彼伏,喊价已经到了十万上品灵石。 六十号雅阁内,桌上放着一个青铜香炉,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 香炉五脚鼎立,每脚上各铸造有一物,分别是蜈蚣、蛇、蝎、壁虎和蟾蜍,皆是张口吐信,面目狰狞可憎,让人望而生畏。 香炉四壁镂刻着美艳的仕女春宫图,姿态各异,活色生香,惟妙惟肖。 炉鼎提手上塑着一个兽身人面且生有八爪的奇怪造型。 一个灰袍罩体、弯腰塌背、目光猥琐的古稀老叟,正端坐在靠背椅上,五个姿色撩人,身段妖娆的妙龄女子,正在给老叟捏腿按脚揉肩捶背。 五个女子皆是衣衫单薄,雪白身形凹凸有致,若隐若现,一身花香让人意乱情迷。 不过诡异之处五个女子在锁骨下皆有一刺青,分别是蜈蚣、蛇、蝎、壁虎和蟾蜍,看上去略显诡异。 古稀老叟周身舒坦,缓缓闭合双目,一双枯树般干瘪的手,在妙龄女子身上游走,不时揉搓掐弄,四个妙龄女子脸上红霞纷飞,气息逐渐粗重。 “这‘混元二气瓶’,如此神奇!我们要不要参与一下!” 蜈蚣刺青的女子一边揉肩,一边娇声言道。 “‘混元二气瓶’委实不错,恐怕觊觎者不少,想要拿下,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老叟双目犹闭,一双老手在妙龄女子身上如蛇般不停穿进钻出。 “人生在世,不过匆匆百年光阴,真正最好的年华,也不过十年八载,如果不付出远超常人的牺牲,怎么可能取得常人无法取得的成就?” 蝎形刺青女子青春逼人的粉嫩脸庞,紧紧贴着老叟千沟万壑的老脸,柔声喃喃低语道。 灰袍老叟感受着青春的张扬和恣肆,弹性与柔软,心中仿佛桃花盛开,感觉周身血液流淌加速。 “现在叫价已经到了二十万上品灵石了,这‘混元二气瓶’如此神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铸造?不知道能不能像珍珠一样,研磨成粉,可以美白养颜?!” 蛇形刺青的女子,双臂宛如白蛇,环搂于灰袍老叟脖颈之上,轻咬着老叟已枯槁如灰的耳朵,低声细语道。 灰袍老叟单手抚摸着蛇形刺青女子光滑柔嫩的脸颊,又滑向女子粉白如玉的脖颈…… “据说法宝都是神修境强者,通过历练本心,熔炼本源心血,损耗本命神魂,再磨砺灵鼎内法身之后,机缘天成,要承受万千雷劫之后,在九死一生之下,才能法宝初成。听说这法宝皆是坚硬如钢铁,而且持久英挺如松柏,不知道是真是假?!” 壁虎刺青的女子捶打着灰袍老叟的大腿,时不时向着内侧挪移而去。 “哎,人老了,慢慢就不行了!一柱擎天,白虹贯日,恐怕也只有血气方刚的少年方能做到了!我这修为沉寂在丹霞境,恍惚间也有六七年了,也不知道有无突破的可能!?如果能再年轻十岁……” 灰袍老叟一声沉吟,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如花似玉、娇俏美艳的佳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涌上心头。 蟾蜍刺青的妙龄女子,气吐如兰,樱桃粉唇已止住灰袍老叟话语。 “说什么那!您可是老当益壮,雄风犹存,别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 她浅尝则止,笑颜如花。 “老当益壮,毕竟老了!雄风犹存,却不知能存多久!也许突破的契机就在今朝!” 灰袍老叟眼眸中的颓然之色忽退,如宝剑般的锋锐闪烁而出。 第110章 有金男子汉,无金汉子难 珍宝拍卖会大厅内叫价声此起彼伏,如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向沙滩,长盛不衰,几无停歇。 “二十八万上品灵石!” “二十九万上品灵石!” “三十万上品灵石!” …… 莫豫静笑意盈盈站在拍卖台上,望着拍卖会大厅内攒动的人头,耳中听着或苍老或年轻的叫价声,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如苗溪上滚滚的东流之水,绵延不息。 作为拍卖师,他自然是知道竞拍品的底细。 ‘混元二气瓶’乃是别人委托如玉楼进行拍卖的,保底价三十万上品灵石,五五分成。 也就是说如果竞拍最终流拍,那么如玉楼将向委托人支付三十万上品灵石;如果价格低于三十万上品灵石,那么如玉楼将不足之数补齐至三十万上品灵石;如果价格高于三十万上品灵石,那么如玉楼和委托者五五分账。 虽然多少有些对赌的意思,不过区区三十万上品灵石,对如玉楼而言,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可以接受的。 “三十五万上品灵石!” “三十六万上品灵石!” “……” 七号雅阁内,丁符沐春风姐弟吉祥如意四位长老,通过水晶墙,倾听观察着拍卖会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哥哥,这‘混元二气瓶’,感觉也不错,难道没有兴趣吗?” 沐秋寒望向躺在床上假寐的丁符道。 “怎么?你有兴趣?” 丁符睁开眼睛,瞄了水晶墙一眼,而后又闭合双目。 不是他不动心,只是他现在灵翼境第九重的修为,神魂识海有限,不过如一泓池塘,‘天勤珠’,‘三炁珠’,火灵符灵,皆是寄存其内,没有多余的空间。 何况‘天勤珠’无论品阶和功能,比‘混元二气瓶’高出不知多少,甚至可以说判若云泥,一者为九天之上艳阳皓月,一者为九渊之下的沙土尘埃,完全没有可比性。 家中若有良田千顷,怎么会为了贫瘠之地而大动干戈?! 家中若有美酒满窖,怎么会为了浊酒一杯而争得面红耳赤?! 家中若有牛羊成群,怎么会为了一斤半两荤腥而打得头破血流?! “哎,我是有兴趣,可是奈何囊中羞涩!哥哥若是有好的生财之道,还望莫要忘了弟弟!” 沐秋寒一声轻叹。 有金男子汉,无金汉子难。 他望向左手中指上金光灼灼,镂刻着玄奥符纹印记,不时吞吐氤氲三色光华的如意戒,其内空间足长宽各百米。再望望右手无名指上青光暗淡的如意戒,只是偶尔有淡淡青光缭绕,其内空间不过长宽各十米。 金色如意戒正是宗门之物,而青色如意戒正是自己私人所有。 沐春风望着假寐的丁符,不由撇撇嘴,而后望向沐秋寒,一脸的严肃认真,也不言语,伸手便拧向沐秋寒臂膀。 沐秋寒冷不丁吃了一拧,如触电般尖叫之后,腾跃而起,抱着臂膀揉搓起来。 “老姐,你这是干什么幺蛾子?我又得罪你了?!” 他望向沐春风,眼中有淡淡的怒意。 “好男不跟女斗,我是让着你,可不是怕了你!你要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沐秋寒嘴里说着狠话,身体却躲得远远的,甚至拉着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站成一圈,将他护卫在当中。 “臭小子,父亲母亲舍不得修理你,还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吗?” 沐春风也不追赶,只是眼神中也是怒意翻腾。 “你的好哥哥怎么发财,你当真不知道吗?我可记得,有一次你也曾输给某人近万中品灵石,你难道当真忘记了吗?” 她目光中愤怒之色渐散,取而代之是怒气不幸恨其不争的无奈。 沐秋寒脸上一红,羞愧难当。 沐春风口中的某人,自然是此刻正安逸躺在床上的丁符。 丁符睁开眼睛,望向在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包围掩护下的沐秋寒,只得无奈摇摇头——血脉和修为的双重压制,恐怕沐秋寒前半生都要生活在沐春风的阴影下了。 他又想到了爷爷丁元鹰,父母长年在外,甚少归家,整个丁家三百余口,最亲最近的便是让他又爱又恨又敬的丁元鹰了。 现在爷爷怎么样了?是在丁家坐镇主持大局,还是又开始闭关修炼寻求突破了?! 丁符闭上眼睛,心中浮想联翩。 “四十八万上品灵石!” “五十万上品灵石!” “五十五万上品灵石!” “……” “六十六万上品灵石!” “七十万上品灵石!” 莫豫静安安静静保持着微微笑意,叫价的都还是拍卖会大厅的人,贵宾区鸦雀无声,就如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叫价声渐渐稀疏了起来。 没有无休止的争斗,也没有永远不会干涸的溪流。 再强健的身体,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再凶猛的野兽,也有打盹休息的时候。 再惊为天人、出尘脱俗的美人,也有迟暮衰老、红颜憔悴的时候, 再盖世无双、征战八荒的英雄,也有白发苍苍、步履维艰的时候。 时也,命也,运也! 时有终了,命有绝处,运有止时。 拍卖会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叫价声最终停止在了七十万上品灵石。 “七十万上品灵石,第一次!” “七十万上品灵石,第二次!” “七十万上品灵石,第三……” 莫豫静拿起红头槌,已准备一槌定音。 贵宾区从头至尾没有任何的动静,委实出乎她的预料。 仔细想来,如玉楼虽然首次举办拍卖会,可是有一些比较另类,或者区别于其他拍卖会的规定,可能导致贵宾区的参与者,对后续的竞品有更大的期待,因而不愿意浪费为数不多的机会。 一念至此,莫豫静心中也释然了,虽然原本感觉可以拍出更高的价格,赚取更多的佣金,可是能到七十万上品灵石,也算差强人意了。 ‘次’字虽未出口,红头槌已向着铜锣奔袭而去。 “七十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一个略显沧桑的老者声音传来。 似春雷,似山崩的声音之中,隐隐透露着肃杀之气,惊得如玉楼附近的飞鸟四散逃离,鱼虾潜藏。 第111章 刀锋清冷灭仇雠 莫豫静放下手中红头槌,目光望向六十号雅阁。 她虽然没有修炼破妄洞虚的眸术,也没有修炼观心望神的魂技,不知道六十号雅阁之内是何许人也,但是通过简单的报价,也能揣测一二。 报价者从声音上判断,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因为如玉楼对每一次加价,并没有明确的说明,也就是说无论是加一枚上品灵石,或者十枚上品灵石,都是可以的。 谁不想求得物美价廉的物品!?或者说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 六十号雅阁竞拍者,加价一百上品灵石,既没有违背珍宝拍卖会的规矩,又最大化了自己的收益,可谓是面面俱到老谋深算,甚至可以称得上老奸巨猾。 算盘打得是叮当作响,只是加价一百上品灵石,就想捡漏,能得偿所愿吗? 莫豫静心中暗自忖道。 她的目光通过敞开的窗柩,可见苗溪上波光粼粼,时而有鱼纵跃而出。原本四散而逃的飞鸟,又在如玉楼附近展翅翱翔,时而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真可谓:惊雷乍起山河寂,游鱼浅跃鸟空啼。 片刻的沉默之后,拍卖会大厅里,议论声四起,瞬间热闹非常。 “原以为贵宾区的大佬们都睡着了!半天没有动静,没想到在千钧一发的节骨眼上,横插一杠子!” “六十号雅阁抬价一百上品灵石,就想拿下‘混元二气瓶’,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我看那人年龄没有八十,也要七十了,姜还是老的辣,想咸还的是盐巴!贵宾区迟迟没有动静,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棒了,剩下些灵石,哪怕打水漂玩,它不香吗?” ““这‘混元二气瓶’,可以算一只下金蛋的老母鸡,就多出一百上品灵石,就想收入囊中,恐怕不容易!” “这么牛皮的法宝,为什么贵宾区就一个竞价的?!难道大宗门大家族,都不稀罕吗?” “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混元二气瓶’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怎么可能无人垂涎?!只不过七八十万上品灵石,对于大多说人,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人家能坐在贵宾区的人,眼界格局岂是我们能了解的!” “只是不知道贵宾区的雅阁,究竟是什么模样?若是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与大厅有什么不同!” “若非财大气粗,腰缠万贯,还是不要去贵宾区凑热闹了,毕竟价格最低的雅阁,也要一百上品灵石!” “……” 七号雅阁内,沐秋寒听到六十号雅阁的报价,眉头微微皱起,不悦之色浮沉于脸上。 “怎么了少主?” 冯吉望见沐秋寒脸色阴沉,似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不由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刚才报价略显吝啬小气罢了!” 沐秋寒沉声回答道。 “这才是年长者的城府与算计,也可以说是投石问路,抛砖引玉。若无人竞拍,多区区百颗上品灵石,便定鼎乾坤,将‘混元二气瓶’收入囊中,岂不美哉!若有人跟随,再酌情处理,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你现在年轻,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一米一饭来之不易,一颗灵石,一株灵药也是弥足珍贵,你慢慢就会懂了!” 冯吉回答道。 三十八号雅阁内,英远勃望着水晶墙上显示的画面,耳中听着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竞价声,神色若三九寒天冰冻的湖面,没有任何波动,也看不出紧张激动或者担心忧虑。 英清德身为例事堂的长老,自然对英远勃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年轻人,能喜怒不形于色,沉着冷静,让对手或别人无法揣测其真实的想法,也是难能可贵的一种素质。 巧儿依旧肃立于英清德身侧,不言不语,只是双目盯着水晶墙,观察着拍卖会大厅内的一举一动,手指不受控制般揉搓着裙摆,显得紧张而急促。 五十号雅阁内,传出粗狂而毫无忌惮的笑声,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笑得前仰后合,脸上却充满了鄙夷的神色。 “这是哪里来的老东西?只加价一百上品灵石,就想得偿所愿,简直是痴心妄想!” 居中的大汉口中不干不净道。 “可惜了,原本以为拍卖会大厅的人如果竞拍成功,咱们还能省下不少灵石。现在贵宾区的大佬们加入战团,我们恐怕是不下点血本,是不可能将‘混元二气瓶’带走了!” 左侧大汉若有所失道。 “贵宾区的大佬,又能怎么样?我们赤发三雄,无论修为实力背景,就是这沐阳城城主,‘沐阳宗’的沐云腾,‘丹鼎宗’的沈丹丘,也要给我们三分薄面,何况其他人!” 右侧大汉嗤之以鼻道。 “万一获得者,使用传送阵,我们恐怕也难以追踪。这‘混元二气瓶’,我们要想万无一失,还是别想着投机取巧,使用非常手段了!” 居中大汉沉吟片刻,而后说道。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时而望向水晶墙,时而又凝望着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少女,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少女又在雕刻人形木偶,不过手法更加轻灵而稳定,速度也放缓了许多。 人形木偶又是初具雏形,这一次,她雕琢得更加精心细致,更加惟妙惟肖。 短薄而锋利的弯刀,又是一闪而过! 刀锋清冷,刀风凛冽! 桌上的木屑纷飞,如风卷残云,被裹挟散落于地。 “啪!啪!” 两声轻响,人形木偶的双臂齐肩而断,刀口平整宛如被抛光打磨。 人形木偶双臂虽断,却依旧稳如泰山,如一棵松柏站立于桌面之上。 少女双眸之中一团火焰燃起,眼角微微抽动,狠厉之色更重。 手中刀芒再现,一团红光氤氲而出,化作万千刀影,重重叠叠似群山连绵不绝,影影幢幢似幽冥死气漫卷。 原本已经残缺的人形木偶,从头到脚,被刀锋切割成无数片,片片轻薄如纸。 随着刚猛霸绝的刀芒劲风,飘散满屋。 粉身碎骨,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何仇何恨,才值得被如此对待?! 牧萧然惊叹于弯刀的锋利,更惊叹于少女挥刀的速度!没有任何灵力的加持,已经有如此骇人的威力! 无论什么人,一旦仇恨填胸,也许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也可能将自己的人生埋葬。 第112章 金蟾迷幻蛊 苗溪烟波浩渺的江面上,成群的荆棘鸟驭风而行,迅疾如道道红色流光,团团赤炎飞霞,竞相追逐,不甘落后,踊跃争先。 红色血液顺着肚腹光滑而柔软的绒毛,点点滴滴滴落在波涛翻涌的水面上。 淡淡的红晕入水而化,顺水而逝,未曾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红日拂照万方,江河烁火流金。 水中鱼虾似痴如狂,或飚跃而起,或随水追逐,此追彼赶,以荆棘鸟血水为食。 天空中,苗溪上,不时传出清厉激昂的鸣叫声,嘹亮回荡于苗溪两岸。 莫豫静透过窗柩,望向或成一字,或成人字,或杂乱无序各自飞翔的荆棘鸟,耳中听着穿透力极强,直入肺腑的荆棘鸟独特的鸣叫声,心神仿佛也有所感触。 这是一种追求极致速度与自由的鸟。 生,翱翔于大江大河之上;灭,葬身于怒涛狂浪之中。 一旦遇捕,囚身于网笼之间,尖喙啄其心脏,自绝生机以求自由之灵魂。 莫豫静望着眼前物,再看眼前人。 片刻的繁华荣光,不过岁月长河里小小一朵浪花。 她依旧在笑,却多了一丝悲伤与失落。 没有拥有,渴望拥有,一旦拥有,随时可能失去。 得失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拍卖会大厅内,寂静无声,风吹叶摇水流的声音,都能清晰传入众人的耳膜。 “七十万零两百上品灵石!” 五十八号雅阁传出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男音,打破了片刻的寂静,正是牧萧然的声音。 “无论你出多少,我都多你一百上品灵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的声音和煦如春天的风,拂过巍峨群山,掠过渺茫江河,融化千里冰雪。 “噢!有趣的小子,好大的口气!难道你没听过‘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吗?” 六十号雅阁内灰袍老者不徐不疾道,言语之中却如雄奇的山峰俯望幽深的峡谷。 “是福不是祸,是祸无处躲。我有良驹千乘,美酒盈樽,但望君来不空归,福禄早临门。” 牧萧然不卑不亢道。 “好一张伶牙利嘴!不过是个蓬头稚子,黄口小儿,也敢大言不惭!” 灰袍老者眼中怒意翻腾,脸色铁青。 拍卖会大厅内,原本静待看戏的人们,对于一老一少的唇枪舌战,也是好奇心大增,不知最后要如何收场。 “七十万零两百上品灵石,第一次……” 莫豫静迟疑几息,也无报价之声,于是开始进入报数阶段。 “七十一万上品灵石!” 灰袍老者不等莫豫静报数完毕,已斩钉截铁道。 “七十一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牧萧然的声音如影随形。 “七十二万上品灵石!” 灰袍老者也不迟疑,针尖对麦芒道。 “七十二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牧萧然的声音没有丝毫停留。 “七十三万上品灵石!” 灰袍老者眼中怒意更浓,若非如玉楼之内不能杀人伤人,他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将牧萧然一刀两断,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他手掌伸开,一团黑气自掌中喷涌而出,而后投射于青铜香炉之内。 青铜香炉一阵嗡鸣,一团幽黑灵光缭绕而出,在炉顶汇聚不散,上下翻腾,不过两息时光,便幻化出一个两眼鼓突,面目狰狞恐怖的黝黑蟾蜍。 “疾!” 灰袍老者一声轻斥,黝黑蟾蜍不断虚幻了起来,最终完全消散不见。 这是‘巫蛊宗’的初级巫蛊之术——蛊气术。 以巫蛊为源,炼化而成气,通过神魂识海的操纵控制,可以幻化五毒,杀人于无形,伤人于无形。 不过忌惮如玉楼的禁忌,这蛊气化蟾蜍的蛊气术名为金蟾迷幻蛊,并不能对他人造成致命的伤害,更不会夺人性命,只不过会短暂让被攻击者失去思考能力,陷入一种幻象之内,无法自拔,大约可维持半个时辰。 玉无咎此时扶栏远眺,望着江水悠悠,滚滚东流。 作为如玉楼的掌事,只要踏上如玉楼者,就如来到了他的手掌之中,生死可谓已经被完全掌控。 灰袍老者杀意起时,玉无咎神念已经锁定六十号雅阁,不过顷刻之后,他便散去神念,因为灰袍老者的雕虫小技,并不会对他人造成实质的伤害,更不会夺取他人的性命。 规矩,就是底线,就是一个圆圈。 底线是绝对不能践踏的,践踏者夺魄摄魂;圆圈也是不能被撕裂的,撕裂者尸骨无存。 可是只要在底线内,圆圈中,偶尔做些小动作,只要无伤大雅,也并不会有杀身之危。 六十号雅阁内,正在捶背捏腿揉肩的五个妖娆佳人,突然感觉灰袍老者周身僵硬,通体冰寒,皮肤紧绷,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惶恐不安,眼眸中闪现着惊骇之色。 灰袍老者感觉到了五人停止了动作,一擦额头冷汗,转身望向容颜如花,身形如酥的五人,示意五人继续。 他不想在多说一个字,因为刚刚身体被一道不可名状的气息锁定,无形的气息如神明的探看,又如鬼魅的凝视。 气息起时,一股身死魂灭的杀意萦绕周身,又仿佛又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将生命捻为粉尘。 这种堪比鬼神玄奥莫测的力量,让他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心,甚至几乎要周身瘫软,双膝跪地,臣服在那道不可名状的气息之下。 他心中明白,定是触碰了如玉楼的禁忌,而导致杀身之危。那种感觉虽然稍纵即逝,若有若无,虚无缥缈,可是却真切无比。 世间珍宝无数,爱不释手,一旦双目闭合,岂非空无一物! 世间美女如云,温香窃玉,一旦身死魂灭,不过黄土一堆! 灰袍老者心生悔意,可是覆水难收,光阴难逆,蛊气术可进不可退,可发不可收。 金蟾迷幻蛊无色、无味、无形、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可谓无敌! 此时它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五十八号雅阁之外,顺着微小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牧萧然! 第113章 本源丹火焚阴邪 牧萧然望着面前水晶墙,正准备报价,只感觉一阵阴风奔袭而来,将要笼罩全身,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平地起波澜,图穷匕首见! 牧萧然心知定是与其竞争者装神弄鬼,神念动处,本源丹气自神魂识海汹涌而出,于头顶之上凝聚而成一团五色丹云,五色丹云瞬间自头顶散落而下,宛如一个透明的五色玉碗,又如金钟罩般将其护佑在当中,隔断一切外物的侵入。 “咯嘣嘣!” 牧萧然惊讶发现,灵力幻化的五色丹罡,悄无声息间,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原本呈五色,灵光缭绕的丹罡,隐约仿佛被一团淡淡的黑气所覆盖,裂纹不断增多加深。 他一怔之下,丹田气海之内的灵力喷涌而出,想要加固弥合丹罡上的裂纹。 可是破镜难再圆,黄叶难复绿。 五彩灵力与覆盖着淡淡黑气的丹罡,仿佛已非同源之气。五色灵气主生,刚劲灵动,淡淡黑气主灭,收敛沉藏。 二者不但没有相互融合,甚至相互撕扯碰撞攻击,如两军相互冲杀,淡淡黑气与五色灵力皆是不断消耗。 只不过五色灵气不断被淡淡黑气所吞噬吸收,黑气不断厚重凝实,而五色丹罡失去了灵力的灌注,光芒更加暗淡。 随着黑气不断汇聚,丹罡缝隙裂纹不断增大,而丹田气海之灵力,如烟如雾般向着凝实黑气飞扑而去,却只是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裂纹不不但没有得到修复,反而在不断增大,已经处于崩碎四散的边缘。。 黑气弥漫,饱含阴邪之力。 阴邪者,阳火必克之! 牧萧然眸光已失去从容随意,显得无比凝重。 他心念动出,神魂识海之内,五色丹珠嗡鸣旋转,一道赤红如血的本源丹气凝聚而出。其后,自眉心爆射而出,化作一团赤红火焰——这是本源丹火,专克阴邪之物。 本源丹火向着覆盖在丹罡之上的浓郁黑气灼烧而去,浓郁黑气发出滋滋之声。 火芒烈烈,黑气滔滔! 黑红之气彼此缠绕,黑中显着红,红中透着黑,皆如陷阵之将卒,悍不畏死,鏖战不退。 没有无休止的征伐,更没有永不停歇的战斗。 最终黑气焚尽,火芒寂灭。 玉无咎仍凭栏远眺,目光望向遥远,似在沉思,又似在回忆。 其实对于五十八号雅阁内的一切,他尽收于其眼底。 还不错,五色丹珠,小小年纪,丹泉境的修为,临敌不乱,沉着冷静,也算难得。 玉无咎心中不由一喜。 一个种族的强盛,注定要百舸争流,百花齐放。年轻一代,才是人族最终崛起的主力军,辉煌的缔造者。 只是年轻人毕竟缺少经验阅历,没有经过尸山血海的历练,没有被阴谋诡计折磨过,又如何能真正成为人族的脊梁?何况现在的年轻人,抗压能力太差,道心不坚,初心易变,会因暂时的困境与失败,而沉沦不前,甚至自暴自弃,又如何提携天地,把握阴阳? 他微微摇头,不禁叹息。 六十号雅阁内,灰袍老者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金蟾迷幻蛊无色、无味、无形,虽然只是初级的巫蛊之术,但是以他丹霞境的修为驱动,神修境下,几乎很难被发觉。除非是天赋异禀,感知力强大的炼丹师、风水师、阵法师、符箓师,或者就是修习玄脉秘术的宗门古族弟子,寻常修真者,莫说是对抗,甚至察觉都是极其困难的。 修为境界迈入丹修境,对于杀气是无比敏感的。被一个丹泉境的晚辈发现,恐怕是因为在蛊气初成之时,蕴含着一丝杀气与怒意,所以才被察觉。 他身在六十号雅阁之内,可是金蟾迷幻蛊虽然并未一击命中,但蛊气尚存,并未被完全焚灭,只是在蛰伏待机。 而今金蟾迷幻蛊蕴藏的杀气与怒意已被磨灭焚化,只剩下精纯无比的巫蛊之气,恐怕神修境之下的修真者绝无法察觉。 只要蛊气尚存,就是他的眼睛,是他的耳朵,五十八号雅阁内的情景被尽收眼底。 ——当看到手持弯刀,雕刻木偶的红妆少女,眼前不禁一亮,如冰山般冷峻孤傲的气质,与身旁五个热情如火的美人,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只是在看到红妆少女右脸蜿蜒而下的巨大疤痕,又让他心生遗憾之感。 ——此时的牧萧然心神初定,仿佛认为危机已经解除了,完全放松了警惕。 “七十三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牧萧然已恢复了风轻云淡语调。 手持弯刀的少女背对着牧萧然,恍若对刚才惊心动魄的争斗没有丝毫的察觉,她的手依旧不停,正在雕刻着人形木偶。 只是她的动作更加舒缓,脸上覆盖的冰雪逐渐消融。间歇她会微微转身,望向牧萧然挺拔的背,宽宽的肩。 寂静的时刻,总是略显压抑,倍感无聊。 牧萧然盯着眼前的水晶墙,耳中听着拍卖会大厅里众说纷纭的嘈杂声,久久没有等到六十号雅阁的报价。 他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喜色,而后又闪过一抹失落。 莫非七十三万上品灵石已经是六十号雅阁竞拍者的极限了吗? 牧萧然心中不禁暗自忖道。 “七十三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一次!” “七十三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二次……” 莫豫静已经开始了倒计时报数。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索然无味,盯着水晶墙,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他转身望向红妆少女,红妆少女依旧在雕刻着手中的人形木偶。 她难道不会累吗?只要有闲暇的时光,就不停雕刻手中的木偶,先是塑造,然后毁灭,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诞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然后剪短脐带之后,便抛入火中焚烧,或者弃于水中溺亡,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之间是由爱生恨,还是只有恨而没有爱? 牧萧然心中醋意升腾,不禁心中暗自忖道。 恍神间,他仿佛听到一声“呱”的蛙鸣,而后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再次席卷周身。 红妆少女头也不回,手中一道寒光快逾闪电,迅如奔雷,向着牧萧然爆射而去。 牧萧然望着红光缭绕,隐隐约约夹杂着奔雷之声的寒光,一脸的惊讶错愕,因为这道寒光,正是红妆少女短薄而锋利的弯刀! 第114章 刀卷惊雷梦彩蝶 冰冷的刀锋,绽放着如晚霞般的红芒,裹挟着雷霆之声,擦着牧萧然的鼻尖而过,强劲的风,使得牧萧然白袍烈烈作响,上下摇摆,满头黑发,凌乱旋舞。 牧萧然只感觉一道红色闪电,自眼前划过,几乎亮瞎双目;滚滚惊雷之声,震得双耳欲聋! “叮!” 短薄而锋利的弯刀,投射于墙壁之上,直至没柄。 雅阁四周的墙壁都是用极品的灵石堆砌而成,极其坚固。甚至极品灵器劈砍,也绝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牧萧然望向弯刀,刀锋已完全没入极品灵石堆砌的墙壁里,更是吃惊无比! 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弯刀,恐怕至少是一柄玄器,而且品阶绝对不低! 这一刀之威,若是差之毫厘,便可能导致自己爆头而亡。而且这一刀的速度之快,之精准,恐怕远胜自身十倍百倍。 他向来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可是面对少女随手一挥,显然并未用尽全力,已经恐怖如斯,令他望尘莫及? 牧萧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与少女,已经有婚约在身,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双方真正接触的时间也不过一月有余,说过的话也是屈指可数。 他不知道少女师承何人,更不知道少女出自何宗,还不知道少女究竟处于何等修为境界,甚至现在他都不知道少女姓名! 牧萧然不由苦笑,原以为父母让两人结伴而行,是为了让他保护少女,彼此增加了解。现在才知道,少女修为境界远在他之上。 原本以为十八九岁的年龄,丹泉境的修为,可谓是绝世的妖孽天骄了,现在对比之下,他与少女,一为萤虫,一为皓月。 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无奈! 若是说与旁人知晓,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少女望向牧萧然,脸上古井无波,口唇紧闭,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 她掌中璀璨华光闪烁,一道银色闪电劈向短薄而锋利的弯刀,弯刀白光氤氲,紫气缭绕,嗡鸣作响,便脱离了墙壁的束缚,回到了掌中。 牧萧然望石壁上留下的狭窄孔洞,只感觉头皮发麻! 能掌控惊雷闪电的未婚妻,寻常人家怎么驾驭得了?!何况能掌控雷电之力的人,于修真者中可谓万中无一,极其难得。 若说具有五行之体,于修真者中可谓百里挑一,可是能掌控雷电的体质,更是万中无一! 牧萧然心中已有主意,待回到家中,就与父母商议,解除了双方的婚约。 一者,双方修为境界差距太大,显然是门不当户不对。 二者,少女显然心有所属,而且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必定也是对婚约心存不满。 三者,喜怒无常,不可捉摸的未婚妻,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何况弯刀划过鼻尖的感觉,实在太过惊险刺激,也太过骇人恐怖,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没有人愿意尝试第二次。 极品灵石堆砌的墙壁,在弯刀抽离之后,五色之光流转,原本的孔洞缓慢弥合,最终平整如初。 孔洞内逼出一团黝黑之气,黑气汇聚,最终幻化成一个双眼鼓突、满背疙瘩的蟾蜍模样,悬浮在墙壁之上。 不过蟾蜍一动不动,胸腹间有一个贯穿的伤口,不断有乌黑之气,自伤口处缓慢溢出。 牧萧然望着悬空挂在墙壁上面目可憎的蟾蜍,一时之间也是感觉匪夷所思。 溢出的乌黑之气却并没有扩散至别处,而是只在一个巴掌大小的范围内流动,而且黑气不断消散,最终蟾蜍由实化虚,最终完全消散不见。 莫非这少女并非喜怒无常,不可捉摸,她射向我的弯刀,是为了钉杀这只蟾蜍吗?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蟾蜍的存在?而她却能精准将蟾蜍斩杀? 牧萧然不由心中暗自忖道。 他望向又在雕刻人形木偶的红妆少女,心间流淌过一丝温暖。 他心中想问,却最终没有开口。 少女回头望向牧萧然,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她手中弯刀随手轻挥,一道红芒乍现,崩碎四散后幻化出数十只凌空飞舞的蝴蝶,有的红如枫叶,有的绿如春山,有的黄如金桔,有的白如浮云,有的青如翡翠…… 蝴蝶拍打着翅膀,淡淡的灵光明灭隐现,蝴蝶也如真似幻,几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玉无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眺望远方。 没有了自由的身体,至少还有自由的灵魂,自由的目光。 身体虽然不能远行,目光也只能看到眼前的天地、山川、江河……灵魂却可以遨游太虚,上达九重天,下寻无底渊。 他的手中原本空无一物,现在左手多了一节木棒,木是紫檀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香中带着微微的苦。右手把握着一柄弯刀,不过比少女的弯刀更短更薄,也更锋利。 刀柄为木质,一面镂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怒张着翅膀,仿佛正徜徉在花海间。一面镂刻着两个字‘梦蝶’,纤细秀雅,清隽飘逸,一望而知,必出自女子之手。 玉无咎闭上眼眸,仿佛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海洋上没有白的帆,也没有黑的桅杆,只有无数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花海之上徜徉穿梭,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在花海间,抚琴而歌,歌声婉转清越,沁人肺腑,琴声舒缓如流泉,激越如飞瀑……一个身着围裙的男子,望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悦耳的琴声,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 人生宛如一场梦,唯爱彩蝶与琴声! 玉无咎睁开眼眸,眼前白浪翻腾,眼中泪光涌动! 六十号雅阁内,灰袍老者只感觉一道红光闪过,双目被刺得生疼,无法睁开,眼中酸胀难耐,泪水汹涌而出。 随即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头眩眼花,几乎立足不稳,摇摇欲坠。 蛊术被破,施蛊者必受其殃。 “噗!” 一口鲜血喷出,灰袍老者精神瞬间萎靡,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五个妖娆佳人,手足无措,乱作一团。 灰袍老者摆手,示意她们冷静,不要恐慌。 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枚莹白如玉,丹香扑鼻的药丸,合口吞入腹中,不过几息时间,脸色便恢复红润之色。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巫蛊之术被破,让灰袍老者对修为境界的精进,有了更加热切的渴望。 若是能达到神修境,便再无巫蛊反噬之患! 他靠近传声石,正准备竞价,只感觉眼前一花,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便落在了传声石上。 淡淡的花香,蹁跹的蝶舞,一阵意乱神迷,灰袍老者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空旷的幽谷,青翠的松柏,满山的野花,悠扬的琴音,醉人的歌声…… 第115章 置身花海寒潭间 阳光和煦抚照整个大地,温暖而柔软似少女的葇夷,让人顿感青春的美好。 浮云悠悠点缀着蔚蓝的天空,似绝代佳人莹白如玉的容颜,让人驻足留恋。 阵阵轻风徐来,满山的花朵如波浪般起伏摇曳,裹挟着淡淡的花香,温馨了整个世界。 各色的蝴蝶在花海间翩跹起舞,它们或追逐同伴,遨游于花海之上;或浮摇于花蕊之间,低声倾诉着爱慕与眷恋;或成双成对,做比翼齐飞状,随风而起,仿佛要飞向遥远,亲吻天边洁白的云朵。 前方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铺就的小道,曲径通幽,一眼望不到尽头。 小道两侧松苍柏翠,竹青草绿,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之景象。 灰袍老者置身其中,循着小道,迈步向前。 踏步而行,始觉脚力强劲,健步如飞,已完全没有枯骨衰败沉重滞涩之感。正疑惑间,望向一双手掌,只见手掌红润饱满,皮肤紧实,掌背道道青筋凸起,似虬龙盘伏,气血充盈,完全不复从前黑瘦干瘪。 化掌为拳,轻轻用力,骨骼“嘎嘣”轻响,宛如春雷成雨,滋润天地万物。 他心中惊讶,脚下却并未任何停留。 微风吹过耳畔,似情人的呢喃低语,又似临行前的依依不舍。 微风不但带来无尽的馨香,也带来潺潺流水声。 眼前已是一泓寒潭,礁石星罗棋布,或大或小,或方或圆,突出于水面之上。 潭中波光粼粼,溶金色阳光于潭水,潭水起伏似金汁涌动,恍人心神。 寒潭表面飞鸟翔集,追逐争渡,纯白的翅膀,翠绿的双爪,不时划过水面,溅起金色的水浪。 寒潭之中,各色的鱼儿在水中无拘无束来往穿梭。时而各自觅食,潜游水底;时而结队跃出水面,荡起阵阵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为转瞬而逝的彩虹。 灰袍老者纵身腾跃于一块高大的礁石之上,俯身望向水面。 水中倒映出一个神采飞扬、面容俊俏、颌下无须、双目有神的少年。 他望着水中的倒影,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无比的陌生。 最是青春留不住,花失颜色日迟暮! 美好的时光,总是无限值得回味! 青春的再现,片刻的沉沦又何妨! 一声长叹,他闭合双目,盘膝而坐于花草寒潭间,任柔软的风,吹抚脸庞。 六十号雅阁内,五个妖娆美艳的女子,听着冗长舒缓的呼吸声,望着胸膛有节奏的起伏,脸上浮现出志得意满,轻松惬意的微笑,只当是灰袍老者太过劳累,已经沉沉睡去。 哪怕是超凡入圣境的修真者,也有心力交瘁,精力不济的时候。 何况灰袍老者昨夜秉烛达旦,玉帐缠绵,华床震颤! 莫豫静沉寂片刻,目光望向六十号雅阁,却久久未听到报价声,笃定‘混元二气瓶’,已经被五十八号雅阁内的竞拍者收入囊中,便拿起红头槌…… “七十四万上品灵石!” 三十八号雅阁传出一个少年的报价声,声音宛如从凛冽的冬天传来,不带丝毫的喜怒和情感。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眉头一皱,原本以为稳操胜券,却又杀出个程咬金。 他微微摇头,无奈苦笑,看来又要多出一百上品灵石了。 “七十四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七十五万上品灵石!” “七十五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 不过盏茶的功夫,‘混元二气瓶’的报价已经到了九十八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三十八号的朋友,这‘混元二气瓶’我势在必得,无论你出多少,我都加价一百上品灵石,还请朋友高抬贵手,忍痛割爱!这近百万上品灵石,丹修境修真者昼夜炼化吸收,三两年恐怕也使之不尽!毕竟后面还有十六件宝贝,必有更心仪之物,何必在‘混元二气瓶’上浪费功夫!?” 牧萧然听着英远勃寸步不让的姿态,心中也是心疼,于是出言劝解道。 “一百万万上品灵石!” 英远勃双眸冷峻,对于牧萧然的提议,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作为英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绝不放弃,永不服输的性格,是尽人皆知的。对于修为境界提升的渴望,也是极其剧烈炽热的。 ‘混元二气瓶’虽然拍下花费巨大,可是修真一道,短则三五百年,长则三五千年。修为境界越高,对于灵石的品级和需求量就会越大,‘混元二气瓶’能提供源源不断、永不枯竭的灵气支持,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无论短期看,还是长远观,都是利大于弊的。 英清德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望向手中的如意戒,戒中共有一万极品灵石,一百余万上品灵石,这是他们此次拍卖会可自由支配的所有资源。 思虑间,报价已经来到了一百一十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少爷,这个价位了,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英清德话未说尽,可是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一百一十二万上品灵石!” “莫非我们所带灵石即将耗尽?!” 英远勃报价之后,头也不回道。 “我们这次所带的资源,折合共计两百万上品灵石……” 英清德回答道。 英远勃听闻之后,眉头一紧,神色凝重。 “我个人还有十余万上品灵石,若是对方一百二十万还不放弃,那我们就放弃吧!” 他沉吟片刻,略带一丝遗憾和失落道。 报价很快来到了一百二十万零一百上品灵石,英远勃心中虽然对‘混元二气瓶’中意非常,却也只得一声轻叹,闭口不言。 巧儿看着英远勃神色黯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在身上摸索一番,然后将一个钱囊递到英远勃面前。 “巧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英远勃面上一凛,望向巧儿道。 “巧儿只是想,会不会对方也到了极限,正准备放弃!这是巧儿存的私房钱,有一百上品灵石,少爷要不再坚持一下?!” 巧儿含羞低头道。 “把你的钱囊收起来!” 英远勃语气冰冷,用命令的口吻道。 巧儿眼眶一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潸然而下。 英远勃听闻巧儿的抽泣声,回头望向巧儿梨花带雨的脸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怎么能用巧儿的灵石?!少爷只是认为这个价格已经过高,再竞拍下去得不偿失,所以才放弃的……” 英清德起身,走到巧儿身侧,将钱囊塞回巧儿手中,后拿出一条手帕,擦拭尽脸颊的泪痕,而后安慰道。 拍卖会大厅内,寂静无声,都在等待着三十八号雅阁内传出报价声,可是片刻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众人心知,恐怕到了一槌定音的时候了! 莫豫静正准备开始报数。 “一百二十一万上品灵石!” 三十八号雅阁内再次传出报价声。 第116章 赤发三雄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层浓重的秋霜,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他望向正在雕刻人形木偶的少女。粉白如藕的脖颈,玲珑雅致的身形,如雪山般冰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还有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虽然近在咫尺,却感觉仿佛间隔着千山万水。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值得付出如此的代价吗? 牧萧然内视如意戒,其中有一百五十万上下的上品灵石,加上少数极品灵石和中品灵石,折合也不过一百六十万上下,几乎是他个人所有的积蓄了,一下子花出大半,说不心疼,不肉疼,怎么可能?!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短暂的快乐和欢愉确实可以买到,可是长久的幸福和满足,也能买到吗? 少女似乎感应到了牧萧然的犹豫不决踌躇不定,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牧萧然,有意将右脸恐怖的疤痕显露出来,没有丝毫的扭捏,也没有丝毫要遮挡的意思。 “我脸上有如此一道长长的疤痕,你难道当真不介意吗?” 她语气平淡似白开水,右手轻轻抚过整条伤疤。 “我……” 牧萧然口虽然张开,却不知往下应该说些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少女若是脸上没有这道形似闪电的伤疤,虽称不上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但也算得上气质出尘容貌俏丽,中上之姿,必无异议。 可是脸上如此一条巨大的疤痕,寻常男儿定会避而远之。 牧萧然望着少女严肃认真的模样,知道必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违心的话,他不愿说;可是真心的话,必定会伤了少女的心。 “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我可以接受。” 他沉吟良久,凝望着少女秋水般明亮的眼眸,情真意切道。 “我的师尊说过,诚实的男人往往并不让人喜欢。” 少女转过头,手中弯刀挥动,又开始雕刻人形木偶。 牧萧然亦是转头望向水晶墙,耳中已经听到莫豫静第一次的报数声,他的心中犹在纠结。 “不过,我的师尊也同样说过,诚实的男人,虽然不让人喜欢,但是却值得托付终生!你认为我的师尊说的对吗?” 牧萧然听到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声音已不似冰冻三尺的雪山,而多了一丝淡淡的暖意——就如冬末春初的第一抹暖风,虽然缥缈灵幻,似有似无,却终将融化万里冰封的大地,给世间带来无边的春意。 “我的父亲曾经说过,当一个女人问对错的时候,一定要顺水而下,而不能逆水行舟!” 牧萧然回答道。 “不过我认为一个男人,对于万事万物,还是要有自己的见解。诚实的男人,值不值得托付终生,也不一定,毕竟诚实的男人,没有心眼,也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会哄女人开心,所以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其实还是要双方彼此的包容理解。” 他略加思索之后,接着说道。 此时拍卖会大厅内,莫豫静已经开始第三次报数,手中的红头槌也擎在手中,准备结束这场龙争虎斗。 毕竟现在这个价格相对底价而言,盈利足足有四倍有余,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了。 “一百二十一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此时五十八号雅阁内,再次传出报价声。 莫豫静望向五十八号雅阁,心中也满是好奇。 什么样的少年,竟然能始终如一,将心中所想口中所言贯彻到底。 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而能保持始终不变的人,也算得上弥足珍贵了。 莫豫静转头望向三十八号雅阁,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百二十一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一次!” “一百二十一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二次!” “一百二十一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三……” 莫豫静红头槌举起,已经准备做最后的决断。 “当!当!当……” 一串清脆而浑厚的金属连续不断撞击声,响彻了整个珍宝拍卖会大厅。 大厅内修真者无论是灵修境,还是丹修境,皆是皆是感觉头晕目眩,双耳嗡鸣作响,气血翻涌。贵宾区的雅阁,因为有极品灵石的隔绝,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莫豫静也是感觉一阵眩晕,手中红头槌差点拿捏不稳。她心念动处,丹田气海之内灵力喷薄而出,护住周身,始感觉灵识清明,眩晕之感也顿时散去。 此时玉无咎依靠在栏杆上,手中人形木偶已经初现雏形,是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 听到拍卖会大厅传出金属撞击之声,手下动作没有任何的停滞,宛如不受任何影响。 虚空之中,一阵灵力的波动,云蒸霞蔚,五色流光。 光霞散去,一个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婴孩出现在玉无咎的身侧。 只见婴儿身高不过一米,赤着双脚,下身不着寸缕,上身只是拢着红肚兜,左臂上悬挂着一个金色圆环,粉头粉脑,煞是可爱。 “主人,用不用我去吃了他们?” 婴孩奶声奶气道。 他周身闪烁无量霞光氤氲水雾,化出三道五色气脉长龙,向着珍宝拍卖会大厅激射而去。 玉无咎宽大的袖袍一挥,带起一道劲风,婴孩化出的三道气脉长龙,瞬间风流云散。 他乜斜了婴孩一眼,手中弯刀人形木偶一闪而逝。 随即玉无咎捉住婴孩如藕般粉嫩的臂膀,微微一用力,便将婴孩甩入苗溪之中。 “噗通!” 婴孩坠入水中,溅起一朵浪花,便消失不见。 “动不动就想吃人,还想吃金丹境的修真者,多少年了,还是恶习难改!” 玉无咎看着婴孩水花渐渐平复,却不见婴孩浮起,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一阵灵力波动,婴孩低头站立在玉无咎身侧,宛如一个做个错事的孩子。 “我不吃人了,过去教训教训他们总可以吧!” 婴孩抬头,满脸委屈望着玉无咎道。 玉无咎没有任何的言语,他探出手,又将婴孩抛入了苗溪之中。 珍宝拍卖会大厅之中,金属撞击声乍起而忽止,拍卖会大厅内众人始感觉一阵周身舒畅。 “我们赤发三雄报价一百二十二万上品灵石!” 五十号雅阁传出一个粗狂豪放的声音,声振屋瓦。 整个拍卖会大厅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有红妆少女,依旧不紧不慢刻着手中人形木偶。 第117章 牧云梦蝶赤发烟霞 东极楚洲,有九道,六十四郡,三百八十四城。 大小逾千宗门,大者人数万余,小者不过百人。 而牧云道,正是九道之一,其中实力最强大的宗门,共计有四个。 一者牧云宗,二者梦蝶宗,三者赤发宗,四者烟霞宗。 牧云宗为牧云道内众宗之首,隐隐有超脱世俗之意,门人弟子甚少在外行走,但实力不容置疑。 梦蝶宗却是牧云道内一个极其神秘的宗门势力。 梦蝶宗只招收女性弟子,而且宗门位于何处,何时收徒,宗主何人?外界之人皆是一无所知。 梦蝶宗能排在牧云道四大宗门次席,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二十年前,苍蓝郡内最强宗门苍蓝宗,传承六百余年,宗主实力修为达到圣者境,神婴境强者不下三百,宗门上下近三千修士,一夜之间山门被攻破,宗内弟子无一人生还。 那一夜,‘彩蝶幻天阵’笼罩整个苍蓝宗百里之地,千峰万壑。数百身着彩衣的的女子,驭风而行,面容冷峻,杀意滔天。她们手持或长或短的弯刀,在肆意屠杀苍蓝宗门人弟子,如入无人之境。 那一夜,四方震惊,无数强者身负灵翼或踏破虚空来到苍蓝宗上空,亲眼所见,山岳轰然崩碎,残肢断臂横飞,千峰万木染红,血肉阻断溪流。 一夜之后,东极楚洲苍蓝宗一脉断绝,再无传承。 据知情人所言,起因是苍蓝宗少宗主玷污了一位梦蝶宗弟子,方才招来灭宗之祸。 三年前,牧云道十大宗门之一血河宗,传承九百余年,宗主修为已达圣皇境,超凡入圣境强者不下百人,宗门弟子八千人。一夜之间,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那一夜,‘赤蝶焚天阵’笼罩血河宗千里山峰,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其内,电闪雷鸣热浪灼天,九天之上降下无数熊熊燃烧的火石和红芒。千里山峰一夜之间,化为千里赤地,宛如幽冥死域,不见任何活物。 这一次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修士,只有超凡入圣境的强者踏破虚空,亲历了那惨绝人寰的的场面。 那夜之后,血河宗亦自东极楚洲除名。 据知情人言,血河宗探查出梦蝶宗宗门所在,联合近百宗门,要夺取梦蝶宗防御至宝——五彩蝶衣,方引发灭宗之祸。 有此二事,梦蝶宗强大神秘的底蕴,狠辣冷酷的手段,率性而为,亦正亦邪,在东极楚洲,可谓尽人皆知。 若说梦蝶宗行事,还有迹可循。 赤发宗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动辄无缘无故袭杀他人,因一些小矛盾,就可以灭人满门。但同时他们每年又会拿出成百上千万的东洲金币,在牧云道管辖范围内救济生活无着的穷人,甚至奉养无儿无女的老人。 得其恩者供奉之,甚至为其建立生祠香火不断。 受似害者怨怒之,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灭其宗。 只是赤发宗弟子肉身之力强横无比,周身似铜浇铁铸,而且擅长音波攻击,摄人心魂,所以哪怕与赤发宗有仇者,想要寻仇报复,也要掂量再三。 烟霞宗居于四大宗门之末,自身修为当然不弱,更是对于迷香毒烟有极深的造诣。 曾经有一个百毒宗,两千门人,宗主是一位圣王境的强者,对烟霞宗有诽谤之词轻蔑之意,肆意擒杀烟霞宗弟子。 一位烟霞宗的内门长老,孤身一人,杀入百毒宗,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草木成灰。仅仅一日便覆灭了百毒宗。 东极楚洲有言:宁惹烟霞,莫碰赤发。 烟霞宗虽然狠厉,所过之处无狗吠鸡啼,可是赤发宗却有一大恶习,便是食人,而且是活人。 据传,曾有一圣皇境强者,招惹了赤发宗门人,后被赤发宗长老擒获,啃食烹煮,饱受折磨蹂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半年有余,方才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可谓残忍之极,令人望而生畏。 拍卖会大厅之人,虽然不知五十号雅阁内的赤发三雄,是赤发宗的普通弟子,还是赤发宗的长老。 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敢于自报宗门,就绝不会是冒名顶替,滥竽充数者。 因为五年前,有神修境修真者冒名赤发宗弟子,奸淫掳掠,犯下累累罪孽,中小宗门忌惮赤发宗之凶名,皆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冒名顶替之人,后被赤发宗巡游堂弟子所擒获。 四肢血肉筋骨尽被剔除,后被分而食之,只余下森森白骨。 双目被尖刀剜出,鼻梁被利斧齐根斩断,头皮被生生撕扯而下,覆盖其面目,胸腹脊背之皮肉,皆被剥离,只露出血红肌肉,青黑筋膜。 那痛苦凄厉的嚎叫声,让人耳不忍闻,闻之犹如梦魇,噩梦不断。 那全无人形的悲惨之像,让人目不忍视,视之如坠无间地狱,神魂战栗。 而后,那人被豢养于不死灵泉水之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且时时刻刻都是清醒状态,甚至片刻的昏迷沉睡都不可能。 不死灵泉水之内还有以血肉为食的嗜血三头蛇,昼夜啃噬,无一刻停歇。除了惨绝人寰,已经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而后,不死灵泉水被改装盛放于一个特制的玉盆之内。不成人形,却犹清醒存活的活死人,在牧云道范围内,巡回展示,以儆效尤。 五十号雅阁内,赤发三雄通过水晶墙,望着拍卖会大厅陷入一片沉寂,面上也隐隐有得意之色。 在这个小小的沐阳城,无论是沐阳城城主府,还是沐阳宗和丹鼎宗,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鱼小虾,可以随意拿捏。 背靠大树好乘凉,尽人皆知的道理。 莫说是小小的沐阳城,在三百八十四座城中,根本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城,哪怕是在苍蓝郡的范围内,只要报上赤发宗的威名,郡首也要俯首低眉。 若非身在如玉楼,对五洲之地的六大顶尖宗门有所忌惮,他们估计已经不管不顾,直接开抢了。 “已经没有竞争者了!拍卖师,直接拍板吧!别等了!” 端坐中间的魁伟大汉斩钉截铁道。 第118章 于无声处听水花 这种近似于命令的口吻,令莫豫静眉头微皱,眼神之中闪现出一丝不悦之色。 拍卖会大厅里依旧回荡着粗犷低沉而隐含丝丝威严的声音。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似深夜里鬼火闪烁的坟场,显得压抑而沉闷。又似久旱的土地,死气沉沉,生机断绝。 江面上阵阵荆棘鸟的鸣叫声,似暗夜里道道明亮的闪电,照耀撕裂了沉寂的坟场。又似阵阵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浇灌着干旱的土地。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目光冷冷盯着水晶墙,心中犹豫不定,不由回头望向少女。 少女也正看着牧萧然,四目相对,闪烁着一种淡淡如白玉澄澈的光芒。 “莫非你也怕赤发宗的人吗?” 少女毫不回避牧萧然的目光,也毫无寻常少女的娇羞之色。 牧萧然只能微微点头,牧云道的势力范围内,最让人恐惧的宗门就是赤发宗了。 如果一个活着的人,看到自己的血肉被切割分离,简单烹饪之后嚼碎吞下,恐怕不胆战心惊是不可能的。甚至有时,还要自己嚼碎吞下自己本身的血肉,岂不是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 这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相信没有任何人愿意经历。 有人常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那是因为没有见过恶鬼,也没有见识过地狱! 在许多人眼中,赤发宗门人比恶鬼还凶狠残忍十倍百倍,赤发宗也比地狱更加阴森恐怖可怕。 “年轻人,如果失去了血性,失去了坚持!那与贪生怕死的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少女不徐不疾道。 “我不是怕他们,只是怕你!” 牧萧然不由面上一红,低头道。 “怕我!我又不是老虎狮子!” 少女的面容起渐渐解冻的寒冰,隐隐有淡淡笑意浮现。 牧萧然恍然如梦,只感觉少女浅笑间,天地都明亮温暖了起来。 “我怕你受到牵连!” 他望向少女道。 “如果顾忌太多,注定一事无成!我的安全,你完全不必担心!” 少女心中一暖,转身又开始用弯刀雕刻起人形木偶。 七号雅阁内,丁符也是吃惊不已,他实在没想到赤发宗也有门人弟子在拍卖会上。 但凡赤发宗门人所到之地,注定不可能平安无事,不是有好事,就是有坏事。 沐秋寒虽然不常在外面走动,但是赤发宗的凶名,也是略有耳闻。 “听说只要看到赤发宗的人,就要把眼睛挖掉,不然就会被他们大卸八块,分而食之,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真的有吃人的人吗……” 他环视丁符沐春风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 吉祥如意四位长老,面上皆是恐惧害怕之色。 他们时常陪沐云腾到各处走动,苍蓝郡自然也去过,适逢一个面目全非、四肢皆呈白骨的活人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游行示众。 那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只要经历一次,就终生难以忘掉。 “少主,千万不要提到这个名字!会做噩梦的!” 冯吉不等沐秋寒语尽,赶紧堵上沐秋寒的嘴巴。 “秋寒好弟弟,天下间人吃人的事情,还少吗?据说北涌滕洲有一个宗门名唤血食宗,便是以擒杀人族修真者为食,而且吃得人越多,修为境界便越高,只是也不知道真假!这赤发宗吃人的事情,我虽未亲眼见过,可是亲眼目睹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想来并非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丁符看着吉祥如意四个长老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 “吃人还能增进修为,当真闻所未闻!?” 沐秋寒挣脱冯吉的束缚,心生好奇,追问道。 “天下之大,修真正道的法门何止千万?哪怕血食宗当真存在,也这么的以人族修真者为食,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丁符回答道。 “寻常人以五谷为食,修真者以天地间五行之气为养,这食人之举当真让人瞠目结舌,无法接受!” 沐秋寒道。 “也许对于血食宗和赤发宗而言,他们吃人肉是一种提升修为的手段,就跟我们修真者吞服丹药以求提升修为一般,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丁符沉吟几息之后,缓缓道。 “吃人肉和吞食丹药,怎么可能没太大的区别,简直难以想象!” 沐秋寒一脸的不解道。 “别再讨论吃人的问题了好吗?听着都觉得瘆人!还不如讨论一下,有没有人敢为天下先,虎口夺食?” 沐春风白了丁符沐秋寒一眼,而后伸手又向沐秋寒臂膀拧去。 玉无咎又在雕刻人形木偶,木偶更加逼真细腻,栩栩如生。可见是一个翩然若仙的女子,只是女子手中拿的不是弹奏阳春白雪的瑶琴,也不是弹奏高山流水的古筝,更不是刺绣雕花的彩带,而是一把如拱桥似残月的弯刀。 陪侍在玉无咎身侧的依旧是粉雕玉琢的婴孩,撇着小嘴,一副不满的神色。 “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不满的情绪,可以发泄出来,要不然会影响发育的!” 玉无咎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望向婴孩微笑着说道。 “主人,赤发宗那三个土鸡瓦狗,这样以势压人,公平吗?” 婴孩语罢,嘴撅得更高了。 “公平?!哪里有真正的公平?!你们初生就有神修境的修为,公平吗?有些人生在古族宗门,初生就有得天独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公平吗?有些人一顿饭所花的费用,就够一些贫寒人家过一年,公平吗?有些人得了病,无钱医治,而痛苦死去,有些人得了病,因为有财力的支撑,可以脱胎换骨起死回生,公平吗?” 玉无咎的语调平和而缓慢,如此时的江水,滚滚东流,波澜不惊。 “这……” 婴孩无语挠头,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有明白。 他感觉自己应该冷静一下,而后一个纵跃,跳入了苗溪之中。 “道法自然,绝无偏私。可是人道在七情六欲的支配下,在定数变数的更迭下,没有绝对的公平,只希望身在最高层,制定规则的人,能相对公平……” 玉无咎望着婴孩迸溅而起的水花,悠悠说道。 第119章 黄甲神将战赤发 “一百二十二万上品灵石,第一次!” “一百二十二万上品灵石,第二次!” “一百二十二万上品……” 拍卖会大厅里,莫豫静环视四周,良久并没有其他人的报价,只得开启报数的流程。 她一边报数,一边微微摇头。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绝大部分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贪生怕死,趋吉避凶,不过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无可厚非! 哪怕修真者有异宝在身,可以死而复生,可是万一被扒皮拆骨,而人依旧活着,就太悲惨了。 “一百二十二万零一百上品灵石!”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混元二气瓶’的归属已经没有任何变数的时候,变数陡生! 所有人都知道,竞价者是五十八号雅阁内的少年。 “这五十八号雅阁是哪方势力?竟敢与赤发宗为敌,莫非当真置生死于度外?!” “听那报价之声,年龄必然不大,也许没有听说过赤发宗的凶名,也不足为奇!” “牧云道内,不闻赤发宗凶名者,不是死人,就是聋子,再不然就是傻子!” “赤发宗虽然凶名在外,可是据说也多行善举,并非一个穷凶极恶,嗜血好杀的宗门,咱苗溪镇一些鳏寡孤独者,也是得了不少恩惠的!” “天有晴雨,人有善恶,天还是那片天,人也还是那个人。有时行善,有时为恶,其中究竟是何缘故,我们外人又如何能看得清楚,讲得明白!不过这场争夺,恐怕,一时半刻是结束不了喽!” “……” 大厅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嘈杂。 有对五十八号雅阁竞拍者表达担忧之心,亦有为赤发宗站台说话之人。 五十号雅阁内赤发三雄皆似胸腹遭受暴击,眸光阴狠,面色铁青。 他们奉巡游堂长老之命,前来沐阳城地界巡查是否有冒名赤发宗为非作歹者,一路行来,可谓是接待者尽皆俯首低眉,逢之者无不退避三舍,敢于轻视怠慢者皆已身归黄土,魂回地府。 而今在小小的苗溪镇颜面受挫,委实出乎意料,无法接受。 若非身在如玉楼,他们恐怕已经大开杀戒。可是若是就此揭过,不略施薄惩,如何展现赤发宗的权威尊严。 三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各自从如意戒中取出一个青瓷海碗大小的银环。 银环呈莹白赤红交杂之色,如夏日艳阳深冬皓月被镂空了中心,只留下小拇指粗细的边沿;被三人紧紧握在手中,隐隐散发出血腥之气。 丹田气海之本源灵力,神魂识海之本源丹气,喷涌而出,灌注于银环之上。 银环氤氲有五色之光缓缓浮现而出,凝聚交汇,不过几息的时间,只见一团无比凝实上下翻腾的赤霞血云,便悬浮于银环之上。 云团之中幻化出一个血色骷髅头上下浮沉,宛如九幽鬼魅,阴司罗刹。 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气弥漫汹涌,让人一望之下,便肝胆俱裂,心惊肉跳。 森白流光的牙齿开合不定,咯咯有声,似在发出摄人心魄的惨笑,又似在吞咽撕咬猎物,恐怖之景象,令人终生难以忘记。 本应是白色枯骨的头颅,似被浸泡在血池之中,呈现妖异的血红色,漓啦的鲜血如溪流蜿蜒而下,看上去惊心动魄。若是寻常之人望见,恐怕要昏死当场。 “幽冥地府,赤血浇铸,无间恐怖,神惊血浮 ,血骷惊魂术,疾!” 三人口念法诀,银环交击碰撞,发出一声清脆鸣响,三尊骷髅合而为一,化为一道淡淡黑气,向着五十八号雅阁奔袭而去。 ‘血骷惊魂术’虽然不过是灵阶甲等中品的魂技,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甚至对于修为高于自身的修真者,可以说造不成任何伤害,对于修为低于自身的修真者,也并不会产生实质的伤害,但是会让对方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三两日。 赤发三雄看着淡淡黑烟循迹而去,眼中皆是露出满足的笑意。 对于他们而言,使用‘血骷惊魂术’,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一者,为赤发宗争回面子尊严。 二者,对违逆者略施薄惩。 三者,不会违反如玉楼的禁忌。 毕竟作为五洲之地六大顶级宗门,赤发宗还是无比忌惮的。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正凝望着水晶墙,注视着拍卖会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突然间他眉头一皱,心中一紧,周身本源丹气,已破体而出,化为丹罡,护佑通身。 饶是如此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向着周身漫卷而来,片刻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一股莫名的恐惧自脚底升腾而起。 他不由转过身,只见一团黑气已弥漫在四周,黑气之中隐隐有赤红银白之光交相缠绕,更有时断时续的阵阵阴风吹拂过周身每一个毛孔,间歇耳中还能听到似鬼泣似狼嚎的声响,让人心神战栗,透体冰寒。 几息之后,黑气上下翻腾,幻化而出一个血色骷髅头,森白无神的眼珠,上下撞击的牙齿,毫无一丝肌肉经脉的消瘦脸颊,让人望而生畏,肝胆俱裂。 血色骷髅头一分为三,幽冥死气不断侵蚀着五色霞光。 牧萧然心知定是赤发三雄从中作祟,装神弄鬼。 看着护体丹罡因血色骷髅头死气的侵蚀,而渐渐稀薄,已经处于崩碎溃散的边缘。 哪怕丹田气海灵力,以及神魂识海之内魂力不断灌注于丹罡之上,却依旧无法阻挡死气的侵入。 牧萧然心知赤发三雄修为境界远胜于自己,也知这血色骷髅头虽然死气弥漫,却并无杀气溢出,显然顾忌如玉楼的规矩,并没有使出杀招。 一声冷哼,他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张黄色灵符,灵符黄光氤氲,灵气浓郁,符力满溢。 正是一张黄阶上品的‘驱邪镇魔符’。 “天玄地苍,五行八方,雷神御火,驱邪镇魔!急急如律令,黄符显威灵!” 牧萧然手结法印,口出敕令。 ‘驱邪镇魔符’一阵嗡鸣,一个黄甲银盔,面容威严,手持镇魔剑的魁伟神将浮现于黄符之上。 而后,他镇魔剑挥出一道熊熊火芒,黄符也同时轰然崩碎为万千黄色火芒,向着血色骷髅头爆射而去。 第120章 彩蝶一出香满屋 一道璀璨如流星的赤炎火芒,夹杂着万千燎原星火,如银河倒泻,其势如奔雷,不可阻挡。 火芒煌煌灼灼,黑气蒙蒙腾腾! 两者触碰之下,滋滋有生,黑红之气不断消耗泯灭,化作淡淡白烟,如流云飘散。 幽冥死气被燎原星火消耗殆尽,一个血红骷髅头被赤炎火芒一击而散。 三个血红骷髅头一本同源,一个被斩灭,剩余两个血盆大口怒张,发出一声似鬼魅幽魂似的凄厉哀嚎,变得虚幻了起来,不过几息时间,便化为银白之雾,渐渐归于虚无。 光阴无有终时,符力亦有尽时。 黄甲银盔的神将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最终崩散开来,化为点点黄色灵光,归于寂灭。 牧萧然正欲长舒一口气,本已泯灭于无形的银白之雾乍然而现,一个大如水缸的骷髅头向着护体丹罡冲撞而来。 原本三个血红的骷髅头虽然消失,但取而代之这个骷髅头除了体型更大之外,更是妖艳诡异,只见这个骷髅头被一团赤色云霞所环绕,呈粉红之色。头上红色的千万根发丝在云霞中飘摇,灿烂而绚丽,隐隐有如璞玉般的光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牧萧然原以为危机已经过去,却没想到赤发三雄竟然还有后手。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赤发宗灵阶甲等中品的魂技‘血骷惊魂术’,但一见之下,便识得此术。而族中长者曾讲‘驱邪镇魔符’,正是‘血骷惊魂术’的克星。 牧萧然绝没有料想到,眼前‘血骷惊魂术’乃是三人同时发动,凝聚而成,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果然,护体丹罡应声而破! 粉红骷髅头已近在咫尺,牧萧然鼻中嗅到一股淡淡馨香之气。 死气可摄魂,香气可迷魄。 魂魄有一被制,则精气神俱散,痴呆蠢笨,癫狂如疯! 牧萧然也顾不得许多,神魂识海之本源丹气,丹田气海之五色灵力,皆是倾巢而动,激射而出,化为两道气脉长龙,混合交并,涤荡四方。 “火云焚天诀!” 牧萧然一声暴喝,施展出地阶甲等上品的魂技。 只见两道气脉长龙,轰然炸裂,化为赤霞彤云熊熊真焰兜头而下。 阳火正是阴邪之物的克星! 粉红骷髅头一声哀嚎,退避三舍。 只见此时牧萧然头顶浮现金色华盖,周身灵气氤氲升腾,红光缭绕飞旋,无量豪光绽放,通身上下噼啪作响,宛如一座金汤城池,红光烈烈,牢不可摧! 少女静静看着牧萧然独自战斗没有丝毫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粉红骷髅头口中不断喷射出团团黑气,冲撞攻击牧萧然。 虽然弥漫着馨香之味的黑气,皆被焚灭一空,粉红骷髅头也在逐渐缩小和虚幻了起来。 可是牧萧然也抵抗得很辛苦!有一种后继乏力之感,他的额头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面色也逐渐凝重! 粉红骷髅头双目如血,一甩头,万千根赤发如一根根钢针,又似一蓬蓬的箭雨,爆射而出。 凌厉的破空呼啸声,裹挟着摄人心魂的鬼魅之力。 牧萧然已经是丹泉境的修为,虽然在年轻一代中已经可以说是天纵之才,堪称修真妖孽,但是并不能最大化发挥‘火云焚天诀’的威力,本身是进可攻退可守的魂技,可是因为自身修为的原因,却只能防御,而无力进攻。 可谓未战而先败,只能被动挨打,而毫无还手之力,失败不过是早晚之事。 何况地阶甲等上品的魂技,对于本源丹气和五行灵力的消耗极大,此时他已经是精力耗尽,灵力干竭,几乎油尽灯枯。 红光渐渐黯淡,周身的灵力豪光也开始涣散! “帮我……” 牧萧然虽然万般不愿,千般羞赧,看着迎面而来的万千血红发丝,只得向少女求助。 少女正在雕刻人形木偶,闻牧萧然之语,头也不转,身形亦不动。 牧萧然看少女毫无反应,望向腰间镂刻着浮云朵朵的护身玉牌。 这护身玉牌可以使用三次,乃是出门之时,母亲偷偷塞给他的。 望着近在咫尺之间的恶魔发丝,将要缠绕到脖颈之上,他的手已经向腰间玉牌摸去…… 少女此时终于动了,她手中弯刀灵气氤氲,红光灼灼,而后一道赤芒向着牧萧然奔袭而去,快如惊雷,迅如闪电。 牧萧然只感觉眼睛一花,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彩蝶——烁火流金的彩蝶。 蝴蝶一出,满屋生香。 不过初生婴孩手掌大小的彩蝶,翅膀呼扇之间,万千的赤发红丝裹挟着赤焰紫芒倒卷而去,粉红骷髅头瞬间被熊熊烈火所包围,不过几息时间,在烈火中一番挣扎哀嚎之后,被焚灭一空,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彩蝶绕着牧萧然翩翩飞舞了一圈之后,化为五色流光,崩碎四散。 五十号雅阁内,赤发三雄看着银环之内的赤色血云轰然飘散,更是感受到了粉色骷髅头的碎裂,脸上皆是呈现诧异之色。 ‘血骷惊魂术’虽然不过是灵阶甲等中品的魂技,但是在赤发宗长老的修正改进下,三人同时施展甚至比玄阶甲等上品的魂技更加强大。 他们三人虽然只是金丹境的修为,但是凭借此魂术,曾擒拿过神光境的修真者,今天却铩羽而归,怎么能不让他们动容惊讶! “五十八号雅阁,会是什么人?!听声音不过是一个少年,莫非是神胎境或者神婴境的强者?!” 右侧大汉开口问道。 “应该不是,若是神胎境或者神婴境的强者,怎么可能斗得你来我往!恐怕五十八号雅阁,是世家古族或者大宗门的弟子!” 居中大汉沉思片刻,而后道。 “所言极是,那我们怎么办?!难道把“混元二气瓶’,让给五十八号的小子?!” 左侧大汉说道。 “我们可以不要脸,万一被师兄弟们知道了,报告给了长老,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早知道如此,就不自报家门了!哎……这面子丢大了!” 右侧大汉一声叹息,而后懊恼道。 “怕个锤子,不就是灵石吗?!我们三兄弟虽然并不富裕,但是身上二百万上品灵石还是有的!我们现在代表的是赤发宗,绝不能退缩,要不然,回到宗门,少不了被师兄弟们嘲笑,被宗门长老责罚!” 居中大汉也是恨恨道。 言语间,三人手中银环突然迸发出一道黑色狼烟,气息辛辣刺鼻! 随即,赤发三雄皆是脚下生寒,心中一紧。 “敌袭!” 居中大汉一声暴喝。 赤发三雄皆是丹罡罩体,凝神戒备。 此时一只彩蝶浮现在了传声石上,翅膀扇动,满屋生香。 第121章 幽冥紫炎焚银狼 赤发三雄掌中银环名为‘夕惕环’。 ‘夕惕’二字,取自‘夕惕若厉,无咎’。是赤发宗御用铸器师融入通灵银狼血铸造而成。 赤发宗弟子人手一件,虽然只是唐阶上品的灵兵,品阶并不算高,却有一异能,那便是无论是睡是醒的状态下,一旦有危机近身十米之内,便会触发被动防御机制,散发出刺鼻狼烟以示警。 这‘夕惕环’,除了可以示警之外,对于阵法毒烟魂技也有一定克制作用。 黑色狼烟此时不绝如缕自‘夕惕环’中飘溢而出,将赤发三雄护佑在其中。 赤发三雄心中皆是庆幸,若非‘夕惕环’示警,指不定已经身陷幻境之中。 他们望向传声石上五色祥光氤氲,遍体璀璨生辉的彩蝶。 那彩蝶虽然只有寻常蝴蝶大小,没有丝毫寒气、死气、杀气、煞气漫溢而出,反而绚烂如春天姹紫嫣红的花,又似倾盆大雨之后的五色彩虹,让人心中不禁产生亲近,甚至触摸之感。 可是赤发三雄清楚知道,这彩蝶来历绝不寻常——能悄无声息间,便乍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怎么可能是寻常的灵力幻化的蝴蝶。 越是美丽之物,往往也越是伤人肺腑,甚至摄人魂魄! 黑色狼烟不断自‘夕惕环’中涌现而出,在护佑赤发三雄以后,缓慢凝聚翻滚,气团不断涨大。 几息之后,三头凶煞之气弥漫的通灵银狼自黑色气团之中浮现而出。 它们皆是通身雪白如银甲罩身,呲着森白獠牙,四肢粗壮有力,四爪灰黑如锋利的钩镰。 “嗷呜!” 一声狼嚎,狼烟幻化的三头通灵银狼整齐划一如泄洪之水,又如离弦之箭,向着悠然呼扇着翅膀的彩蝶怒袭而去。 三头高近半米,身长近两米的凶狼,在即将冲撞向彩蝶之时,三狼合而为一,体型更为庞大,凶煞之气更甚。 体型硕大的通灵银狼与娇小玲珑的彩蝶,一为撑天巨木,一为孱弱毫草;一为威猛大舰,一为浮沉扁舟;一为巍峨高山,一为矮小土丘,没有任何可比性。 赤发三雄望着通灵银狼势如破竹的气势,心中惊喜。 他们向来甚少遇到危机,更没见识过‘夕惕环’如何示警,今日一见之下,方知手中银环有如此妙用,如此威能,心中焉能不喜! 裹挟着滚滚刺鼻黑烟的通灵银狼与周身璀璨光芒大盛的彩蝶,轰然撞击在一处。 很快,彩蝶的五色霞光淹没在了滚滚狼烟之中,几经浮沉,璀璨的五色之光最终散尽,失去五色氤氲之光护持的彩蝶被通灵银狼一口吞噬入口中,完全消散不见。 赤发三雄心中大喜,相视一眼,脸上写满了桀骜与自豪。 三人更是对于能加入‘赤发宗’而庆幸万分,原本他们认为‘夕惕环’,不过是每个‘赤发宗’弟子的标配,会有多强的威力?! 如今一见之下,‘夕惕环’虽然只能被动防御,不能任由掌控人主动出击,可是被动防御的同时,却能锁定目标而攻击,一击之力可媲美玄阶甲等上品的魂技,已称得上不凡了。 功成身退的通灵银狼掉头缓缓向‘夕惕环’漂浮而去,狼头高昂,睥睨四方,宛若得胜还朝的百胜之将。 赤发三雄以为危机解除,正欲收回护身丹罡,突然发现通灵银狼腹部出现拳头大小的一团五彩之光,透过浓浓黑云,腾腾煞气,有欲破体而出之势,心头一震,大惊失色。 通灵银狼只感觉五脏如刀劈火烧,剧痛难耐,心知定是吞入肚中彩蝶未被完全吸收炼化。 它一声愤怒长嗥,‘夕惕环’内所储存之灵力,化为黑浓狼烟,被通灵银狼张口吞入腹中。 赤发三雄看着通灵银狼腹部五彩之光不断黯淡,最终完全消失不见,心中方长舒了一口浊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安然落下。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极致的压迫,就可能导致爆裂的反抗! “轰!” 一点如豆大小的紫红火焰自通灵银狼腹部破体而出,顷刻紫火漫卷,熯天炽地,宛如天罚之火,爆燃地狱罗刹凶煞,涤荡九幽鬼府死气。 灵器可吸收天地五行之气,蓄而待发,藏而待机,可是灵力的藏蓄是有极限的。 ‘夕惕环’内藏蓄之灵力初如柱,后如线,继而干涸。 浓郁黑气,滚滚狼烟,硕大狼身,片刻之间便被焚灭一空。 原本彩色的蝴蝶,已经变成妖异的纯紫色,不大的蝶身上下紫气萦绕,紫焰腾腾。 赤发三雄顿时感觉周身炽热难耐,口唇皲裂,身体水分极速流失,宛如三年大旱,滴水未逢,早已干涸的溪流,赤地千里,万里流火,天地万物生机断绝。 “这……这莫非是异火榜上排名十二的‘幽冥紫炎!?” 居中魁伟大汉惊呼道。 异火之威,五洲之地,尽人皆知。 虽然紫蝶不过沾染了点滴‘幽冥紫炎’之气,并非异火拥有者所激发,已是恐怖如斯,让人生出炽魂焚魄之感! 赤发三雄皆是面面相觑,肝胆欲裂,各自将周身蓬勃的灵力运转而出,又使出强大的防御型战技,拿出坚不可摧的防御盾牌,以求自保。 居中大汉手持一面隋阶极品青光缭绕的青龙耀光盾。 居左大汉手持一件隋阶上品白雾腾腾的寒冰玄元盾。 居中大汉手持一件隋阶中品蓝气弥漫的玄龟驭水盾。 三人周身皆是灵力鼓荡,烈烈作响。丹珠嗡鸣,霞光绽放。 紫蝶悬浮于半空,翅膀呼扇,一蓬紫色火芒如鱼网般向赤发三雄兜身射去。 防御盾牌瞬间被融化,本源丹霞之光瞬间焚灭一空,五行灵力一触而溃,似江河决堤,无物可挡;又是山崩地裂,摧枯拉朽。 赤发三雄双目圆睁,眼眸之中充满了惊恐与畏惧。 无论何人,面对死亡,都很难做到坦然处之,面不改色。 就在他们以为将要神魂俱灭,身死道消之时,紫色火芒倏然破灭,就如绚烂的彩虹,辉煌而短暂。 紫蝶也是轰然崩碎为万千紫芒,悬浮空中,组成一面紫色光幕。 “公平竞争,再行旁门左道,后果自负!” 光幕一阵颤动,一个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老少的声音自光幕之中传出。 第122章 迎难而上肝胆壮 紫色光幕传声之后,紫光开始暗淡,不过几息的光景,便隐没于无形之中。 赤发三雄劫后余生,惊魂初定,满脸颓然之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交流倾诉,可是最终嘴巴欲张又合,皆未吐露出半个字来。 “一百二十二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一次!” “一百二十二万零一百上品灵石,第二……” 拍卖会大厅里,一众看客原本期待的你追我赶,龙争虎斗并没有如期待中的剧烈,不过两番撕扯,五十号雅阁内的赤发三雄便失去了动静,委实让众人略感失望。 威名赫赫,凶名赫赫的赤发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虽然一众看客不敢高声讨论,却私下里窃窃私语,面上对赤发宗也多了些许的轻视之色。 他们怎么知道,在他们眼中嗜血残忍杀人如麻的赤发三雄,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历练,差点神消魂散,灰飞烟灭。 五十号雅阁内,赤发三雄听着莫豫静开始报数的声音,六目相对,纠结之色写在脸上。 他们金丹境的修为,耳目之力何其灵敏犀利,对于一众看客们的小声议论,皆是听在耳中。 听着众人对‘赤发宗’已生轻视之色,三人也是面露羞愧之色,忍不住刨个坑,将脸面埋进土中。 他强任他强,明月照松岗;他横任他横,到头一场空。 可是悠然豁达的心态,明心通透的释然,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要想战胜对手,首先要了解对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赤发三雄原本知己,却过于乐观;不知敌,又过于轻视。 以至如今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势如骑虎,左右为难。 好在赤发三雄虽然高大魁伟,体壮如牛,却并非空有一身蛮力,而没有智慧的莽夫。 他们对于五十八号雅阁之人,原本并不了解,现在却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第一,五十八号雅阁内之人,绝非等闲之辈,甚至有可能是神修境的强者,这种境界级别的人,他们三人绝非其敌手。 第二,五十八号雅阁内之人,应该与‘梦蝶宗’有不小的渊源,也可能本身就是‘梦蝶宗’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梦蝶宗’的内门长老,寻常无论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哪怕是核心弟子,也不可能有异火傍身。何况异火通常用于制作符箓,炼制丹药,铸造灵器,而能将异火之威蕴藏于彩蝶之身,如此手段,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第三,五十八号雅阁内之人,虽然并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一则顾及如意楼的禁忌,二则也可能并非嗜血好杀之人。但是也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不轻易服输之人。而且与这样的人公平竞争,胜算可谓渺茫。 由此三者,寻常之人,恐怕早生退意,再无争斗之心。 “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居右大汉一脸的不甘,语气之中却隐隐有退缩之意。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恐怕回归宗门之后,莫说是巡游的奖励,恐怕一番责罚定是难免,究竟该如何是好?” 居左大汉一副怅然若失,骑虎难下的表情。 “雄狮扑兔,必尽全力!虽然在修为技法上,我们略逊一筹。这是我们技不如人,哪怕宗门长老察知,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娄长老常说‘凡所为之事,纵有万难,敢字在前,勇字当先’!这‘混元二气瓶’,若是我们主动放弃,恐怕被逐出巡游堂都是小事,被贬为外门弟子,甚至杂役弟子都是有可能的!” 居中大汉内视如意戒中八十多万上品灵石,这几乎已经是他全部家当了。 修真者境界越高,对于灵石的消耗便越大。 很多修真者长期停留在某个境界无法突破瓶颈,往往一个最直接的原因,便是没有充足的灵石以供炼化吸收。 “对,凡所为之事,纵有万难,敢字在前,勇字当先!怯敌畏战,在我们‘赤发宗’,可是会被瞧不起的!” 居右汉子点头,表示赞成。 “我可记得,两年前牧云谷试炼,一个外门弟子为了多拿积分,为宗门争光,自爆本源丹珠,而导致丹田破碎,修为全失。后来不但擢升为内门弟子,而且宗主亲自接见,不但伤势完全康复,而且还得了不少机缘赏赐,据说现在已经是超凡入圣境的修为了!人家能置生死于度外,为宗门争光,咱们至多不多损失一些灵石,怕什么!” 居左大汉也是随声附和道。 “你说的莫非是牧云城叶家的叶同舟吗?他原本天赋修为可是远远不如我们,什么时候突破到超凡入圣境!这怎么可能?!” 居右大汉大惊失色道。 “我听娄长老所言,宗主赏赐叶同舟两枚丹药,一枚是圣阶丹药‘脱胎换骨丹’,一枚是神阶丹药‘伐骨洗髓丹’,有这两枚丹药保驾护航,就是我们,也可以轻松突破超凡入圣境!” 居左大汉眼中闪现贪婪羡慕之色。 大危险,孕育着大机缘! 不愿冒任何的风险,就只能停滞不前! “一百二十三万上品灵石!” 居中大汉靠近传声石,铿然有力道。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本已觉稳操胜券,却没想到在紧要关头被截胡了,望着如意戒中的灵石,第一次生出囊中羞涩之感。 少女犹在用弯刀雕刻人形木偶,听闻五十号雅阁之内,再次传出报价之声。她手中弯刀微微停顿,瞬间之后便又顺畅而凌厉起来,木屑纷纷坠落。 她原本以为赤发三雄大概率会知难而退,不再参与竞价,但是赤发三雄没有放弃,反而迎难而上,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对于赤发宗的宗法门规,她知道一二。 七号雅阁之内,丁符望着水晶墙,听着对于‘混元二气瓶’的争夺进入了白热化,价格已经到了普通修真者望尘莫及的高度,心中感觉无趣,想要寻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可是有担心后面十六件竞品,有心仪之物,也是左右踟蹰,拿不定注意。 思忖片刻,他行至床边,和身躺下,闭目养神,静观其心。 片刻以后一阵轻微的鼾声,自床上传出。 第123章 心如赤子,生发万物。神游天外,随缘自在。 五十号雅阁与五十八号雅阁互不相让,一时之间争执不下,‘混元二气瓶’的报价已经来到了一百五十一万上品灵石。 五十八号雅阁内,牧萧然内视如意戒中折合只有一百五十余万上品灵石,而现在的报价已经到了一百五十一万上品灵石。他无可奈何长叹了一口气,而后目光望向正在雕刻人形木偶的少女。 少女感知到牧萧然投射而来的目光,却头也不回,犹在专心致志雕刻着手中的人形木偶。 “你不用看我!?我哪怕身上有灵石,也不会借给你的!” 她稍微停下手中弯刀,语气平淡,但似乎无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都没有转身,如何知道我在看着你?!你又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牧萧然疑惑道。 他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少女,十分笃定少女并没有第三只眼,也没有动用任何的灵力进行探查,可是身形未动,却对周遭人物了若指掌,也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不用看我,我没有第三只眼。能力不足之时,求助是一种本能,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我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更不可能如阳光一般普照万物!” 少女手中弹出一道火芒,瞬间便将雕刻完成的人形木偶化为一堆黑炭,而后轻轻一吹,如黑雪般飘飘洒洒落下。 “你知道‘赤发宗’名字的渊源吗?” 她俯身掸去靴面上飘落的黑色木屑,而后转身望向牧萧然。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牧萧然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眸。 他望着少女身着紫凤百合图案的裙衫,脚踏着绣有五彩蝴蝶的银靴,只能无奈摇摇头。 “心如赤子,生发万物!神游天外,随缘自在!” 少女轻声念出十六字。 “心如赤子,生发万物!神游天外,随缘自在……” 牧萧然口中兀自轻声念叨。 他先是口中轻声念叨,随之声音越来越小,转而心中默念。 “这‘赤发宗’赤发二字,莫非就来自心如赤子,生发万物?!” 牧萧然心中默念数遍,顿觉心宁气平,精血满盈,争强好胜之心,顿时如冰雪般融化消失。 “师尊说过,这十六字正是‘赤发宗’开宗祖师赤发天尊所留基本修炼口诀,是赤发宗弟子每日必修之课,而且真迹现在依旧存留于自在峰万仞崖的一处绝壁之上。” 少女语罢转过头来,手中一道华光绽放,一节木桩便又出现在手中,兀自雕刻起来。 牧萧然心中长吟十六字,不知不觉间双目微闭,盘膝而坐。 片刻之后,他感觉一道灵光射入识海之内,顿时神魂澄澈,身心舒畅。 神魂识海之内略显虚幻的五色丹珠嗡鸣旋转,豪光弥漫。 道道五色本源丹泉之水奔涌而出,化为纵横恣肆的五色长河,在神魂识海之内浩瀚奔涌,冲刷涤荡着一切的阻碍和桎梏。 水流千里终归大海,鹰翔万里终思巢穴。 五色长河化为一道五色霞光,投射于原本虚幻而显得有些渺渺茫茫的五色丹珠之内。 片刻之后,牧萧然神魂识海之内,出现一颗如璞玉般凝实的五色丹珠,丹珠嗡鸣旋转,天地间五行之力不断被丹珠炼化吸收,速度远超先前十倍,而且丹珠周围,萦绕着一道五色光环,璀璨夺目,光彩熠熠。 元丹境第一重! 他兀然睁开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虽然自认为是天骄妖孽,可是修为境界已经卡在丹泉境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吸收炼化大量的灵石,还是吞服辅助突破境界的丹药,始终无法突破瓶颈。却不诚想,心中默念‘赤发宗’之修炼口诀,竟然使得久未突破的瓶颈轰然而破。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看来你的运气不错!” 少女停下手中雕刻动作,悠然回头。眼神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情,平静如无风无雨的湖面。 “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一年半载绝难迈入元丹境!不过修炼口诀,一般都是宗门不传之秘,你又怎么知道的?” 牧萧然望着少女道。 “你不必谢我,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造化,能默念这十六字就可以突破的修真者,恐怕万中无一。所以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你倒是应该谢谢赤发天尊!” 少女语罢,转头又开始雕刻人形木偶。 牧萧然望着明眸皓齿的少女,突然发现好像与往日有很大的差别。 往日里,两人对话都是屈指可数,而且都是言简意赅,绝无任何多余的废话。 今日两人对话,已经远超往日对话之和。甚至他明显感觉到,少女身上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已经涣然冰释,不知何时消散于无影无形,甚至眼眸中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得必有失,自然之理。 牧萧然望着少女凹凸有致的背影,漆黑如瀑的秀发,鼻中嗅着含苞待放的花朵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 他不由自主走到少女的面前,看着少女不断创造,而后毁灭,甚是感觉惊奇。 “你不用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少女停下手中动作,微微抬头,望着牧萧然道。 牧萧然识趣坐下,心无旁骛盯着少女如葱般修长而灵动的巧手。 “不过,应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少女言罢,头也不抬,手中弯刀上下翻飞,原本平平无奇的一节木桩,已经脱胎换骨,呈现出一个少年的雏形。 七号雅阁之内,丁符鼾声犹存,眉余之间倏然一道神识涌动,如绚烂夺目的烟花绽放,惊艳了漆黑的夜空。 而这道神念,顷刻间便覆盖了整个如玉楼,而后又如烟花的光芒,归于寂灭,恍若从未绽放。 正在雕刻人形木偶的玉无咎眉头微皱,他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无比,甚至让他都无法匹敌的神识波动,瞬间出现,又乍然消失,就如做了一场清梦,似有似无,半是清晰半是模糊。 粉雕玉琢的婴孩看着一团似有似无的光晕自玉无咎周身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整个如玉楼。 光晕如烟如雾,无孔不入,探查遍了如玉楼的角角落落,而后消散开来。 “莫非此间还存在修为境界高于主人的修真者?!” 粉雕玉琢的婴孩疑惑不解道。 他自然识得玉无咎所施展的正是‘寻魂望神法’,主要功能就是可以探查指定区域范围的所有人的修为境界,以及有无魑魅魍魉之类的妖气。 玉无咎探查之下,并未有任何发现,只能微微摇摇头,只当是最近操劳过度,而导致神情恍惚。 拍卖会大厅,拍卖区,拍卖台。 莫豫静感觉一阵不可名状的波动,自其身前划过,而装盛着‘混元二气瓶’的盒子上仿佛一阵潋滟的水波轻微震动,玄奥的铭文铭字也是有淡淡金芒熠熠闪光。 待凝神细视之时,却已无任何异样。 莫非站立时间长了,注意力不集中,导致眼花了吗? 莫豫静心中不禁暗自忖道。 七号雅阁之内,沐春风姐弟与吉祥如意四位长老正轻声细语议论着丁符的睡姿与鼾声。 四仰八叉的睡姿,确实显得不太美观。 轻如蚊蝇的鼾声,也确实让人难以喜欢。 “小宝贝,别走,我让你看看我的好宝贝,包你满意……!” 丁符发出梦呓之声。 小宝贝!?好宝贝?!包你满意?! 风月之词,活色生香,不能不让满屋之人浮想联翩! 第124章 南柯梦中听琴音 沐秋寒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十目相顾,皆是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男人之间,茶余饭后,闲暇之余,难免谈论一些风花雪月行,述说一些倚红抱翠事。 只是他们对于丁符心生一种隐约的担忧,毕竟春梦了无痕,却常有白浪喷。 沐春风虽然尚未出阁,也并未与人春风一度,但是对于男人之间的某些暗语,也粗知一二。 她不由眉头一皱,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又看到沐秋寒饶有深意的坏笑,似乎期待着丁符深陷尴尬之中。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沐春风手一扬,一道氤氲着淡淡蓝芒的灵光,向着丁符兜头射去。 梦境之中,丁符此时身在一座奇花异草遍地,珍禽瑞兽随处可见的洞天福地。 一阵熟悉的琴音从远方飘来,他循声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宽阔之地。 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小河蜿蜒东去,其中水流潺潺,鱼虾翔游。 微微暖风,吹拂面庞,淡淡的馨香送入鼻间。 在一片兰花丛中,有一个勾檐斗角的雅致八角小亭。 小亭之中没有石桌石凳,却放置着一方琴台,琴台之上放着一把瑶琴,瑶琴清新雅致,古色古香。 一个身着白衣,眸含春波,惊为天人的女子,修长而灵动的十指,正在有节律的拨弄着琴弦。 琴音悱恻,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阵阵的琴声如水波般向着远方蔓延,珍禽异兽都停下了脚步,听得如痴如醉。 丁符亦是驻足聆听,不忍打断。 一曲罢,白衣女子起身,眼中含着无尽的忧伤和深入骨髓的落寞。 “一树梨花落案头,残香半袖月华柔。深闺重院锁春色,竹影斑驳点点愁。” 白衣女子拿出一方绣帕,绣帕上绣着一只鸳鸯,眼睛是睁着的,却写满了孤单寂寞,在春池中举头问天。 而她吟诵的正是绣帕上刺绣的诗句。 丁符从贴身之处,也拿出一方绣帕,这方绣帕上也绣着一只鸳鸯,在低头戏水,眼睛却是闭着的。 上面也同样绣着一首诗,一首同样的诗。 只是这方绣帕上有落款,落款为苗兰心。 而眼前抚琴之人正是苗兰心,他心中挚爱之人! 丁符灵力鼓荡,就欲将灵翼召唤而出。 “咔嚓!” 青天白日,九天之上,一道霹雳炸响。 灵翼尚未成形,便被霹雳轰击粉碎。 丁符心中大惊,好在灵翼虽散,人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安然无恙。 而远处的苗兰心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日光惨白,浮云呈现忧郁的淡黑色。 不过她对于轰然炸响的雷声,却置若罔闻,没有任何的反应。 虽然不能飞,但是丁符还有脚! 他向着苗兰心狂奔而去,脚下如踩风火轮,不过几息时间,便来到了距离苗兰心不过百米之地。 他将如意戒中装着‘情比金坚丸’的玉盒取出,擎在手中。而后继续向着苗兰心所在之处,狂奔而去。 他一刻都不愿多等,他要拥抱他的挚爱,亲吻他的唯一,他要永生永世于挚爱的人永不再分离! 距离越来越近了,几乎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苗兰心仿佛望见了丁符,满脸的惊惧之色。 “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快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兰花深处奔入。 “小宝贝,别走,我让你看看我的好宝贝,包你满意……!” 丁符一边向着苗兰心飞奔而出,一边打开玉盒。 苗兰心却没有丝毫的迟疑犹豫,更没有回头,不过几息时间,便消失在了兰花丛中,再难觅踪迹。 丁符怅然若失,心中无限懊恼悔恨,在兰花丛中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 优雅高洁的兰花,被踩踏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惨不忍视。 狂风呼啸,风卷残云,天空中乌云密布,随着隆隆雷声,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丁符顿时感觉面上一凉,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看着七号雅阁内熟悉的布局,以及一道扑面而来的蓝色灵光,急忙一抬手,一道混黄灵力射出。 沐春风射出的蓝色灵光与丁符射出的混黄灵光撞击在一处,须臾之间,尽皆成烟,消散于虚空之中。 “丁哥哥,你的春梦做到哪个阶段了?我姐姐可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埋怨我的好姐姐!” 沐秋寒望着丁符一脸坏笑道。 “春梦!?我泚你一脸!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脑袋里都装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丁符不由开口反驳道。 “这‘混元二气瓶’可是好家伙,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它拍下来,知道吗?” 神魂识海之内突然传出叶玄的声音,打断了丁符想要教训沐秋寒的想法,也顾不得和沐春风解释。 因为‘混元二气瓶’几乎已经到了一槌定音的时候。 “一百五十一万上品灵石,第二次!” “一百五十一万上品灵石,第三……” 莫豫静手中红头槌距离铜锣距离只有零点零零零一的距离。 “两百万上品灵石!” 一个慵懒而随意的声音传来。 一时间拍卖会大厅一片沸腾,如烈火烹油,热闹非凡。 第125章 天价引动好奇心 拍卖会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七号雅阁,拍卖会虽然是价高者得,可是若是价格远远超过价值,也是极其少见的。 就如刻画符箓,要用特殊的符纸,一整张符纸可以刻画出一百张符箓。寻常符纸的价格在一百中品灵石左右。 若是符纸出自南焰熠洲,或者中圣圭洲,算是道地符纸,刻画而成的符箓相对符力更加强大,价格高于其他三洲两成左右。 若是再由知名符纸匠制作,相对价格就会更高,不过一般价值也不会超过五百中品灵石。 或者说无论什么情况下,整张符纸的价格绝不会高于一千中品灵石。 寻常玄阶上品的法宝价值一般十万上品灵石,哪怕这‘混元二气瓶’相对其他同品阶的法宝,用途特殊,而且还有后期收益,使用三年五载之后,再次售卖,也相对保值。 顶天而言,价格也不应该超过五十万上品灵石。 寻常情况下,价格一定是围绕价值上下波动,绝不可能偏离过高或者过低。 只是价值这玩意,有时候却也不是永恒不变的。 对临河而居的人,水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不用花费一个铜币的,可是到了黄沙漫天,如炙如烤的大漠里,一碗水的价格可能翻十倍,甚至百倍。 毕竟无论金币银币铜币,本身并不能吃喝,只有交换成粮食或者水,才能填饱肚子,不至于干渴而死。 何况‘混元二气瓶’只能算是增益类的法宝,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在大多数修真者眼里,三十万到四十万上品灵石才是合理的区间。 “什么情况?一次加价四十九万上品灵石!这七号雅阁的人是怎么想的?!他的灵石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近五十万上品灵石都可以买到两件玄阶极品的法宝了,这一次加价就近五十万上品灵石,这人莫非是天生的大冤种吗?”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为所欲为!哪像我们,过日子都要精打细算。没办法呀,人比人气死人!” “这七号雅阁先是拿下‘情比金坚丸’,又对‘混元二气瓶’下手,莫非是哪个大宗门或者古武世家的少年!?竟然完全不畏惧‘赤发宗’的赫赫威名?!黑风寨虽然在沐阳城小有名气,可是与‘赤发宗’而言,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七号之人,当真不惧‘赤发宗’吗?” “原本还想捡个漏,没想到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穷人就不应该进来掺和!” “沐阳城万宝阁和奇珍异宝阁,都出现过拍卖品被包圆的情况,这珍宝拍卖会,不会被七号雅阁包圆了吧?” “想多了吧!十八件竞品,越到后面,价格越高,怎么可能?” “我现在不关心别的,我只是想知道‘赤发宗’那人现在脸上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哈哈,也许肺都要气炸了吧!脸色定然老绿老绿了!” …… 五十号雅阁之内,赤发三雄面面相觑,本以为稳操胜券,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没想又是陡生变故。 “这是什么情况,多年未来沐阳城,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有钱又有胆的主?我们‘赤发宗’对于宗门弟子,已经算是十分慷慨了。像我们这个级别每月六百东洲金币,六百上品灵石,在四大顶尖宗门中,也可名列前茅了,这五六十万上品灵石,也是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多年积攒下来的!这七号雅阁之人,一出口,就是我多年的积蓄家底!” 居右者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种石破天惊的竞价之法,简直闻所未闻。 正常之人,谁不想以最低的价格买到心仪之物?! “七号雅阁之人,莫非是神经病吗?这一口报价,简直让我要忍不住骂娘了!?若是在别处,我非捏碎他周身每一寸骨骼,然后把他放到火上炙烤,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居左大汉面红耳赤,眼眸之中闪烁着狠厉之色。 “这人不但不是神经病,而且好像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莫非此人修自了某种瞳术,可以窥探我们如意戒中灵石的数量吗?!” 居中大汉面上阴晴不定,他闭合双目,释放神念探查周围气息,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五十八号雅阁之内,牧萧然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少女手中人形木偶初具雏形,停下手中动作,脸上略有惊讶之色。 “没想到小小沐阳城,竟然也卧虎藏龙,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到七号雅阁,见识一下报价之人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捋‘赤发宗’的虎须!而且如此从容不迫,如此轻松惬意!” 牧萧然的脸庞如春花绽放,灿烂无比,甚至眼波之中都荡漾着开心喜悦。 “瞧你忘乎所以的样子,就跟得了天大的机缘似的!” 少女眉毛一挑,嘴角上扬,一副鄙夷的神色。 “我原本以为沐阳城之人,尽皆屈服于‘赤发宗’的凶名,而不敢有任何的争夺之心,没想到还有无惧无畏的少年,敢为天下先,如此胆气魄力,让我不由心生结交之心!如此敢于抗争,不畏强权,方能体现我人族少年之不屈精神,不是吗?” 牧萧然望着少女,一副认真而严肃的模样。 “你若想结识他,尽量趁早!” 少女言罢,手中弯刀挥舞,人形木偶又大功告成。 “趁早?为什么?” 牧萧然问道。 “因为有着不屈精神的少年,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很难活得长久。甚至是死,恐怕也难死得痛快。” 少女抬头悠悠说道。 她说完,将人形木偶放置于桌上,随即掌中一道蓝光喷涌而出,化作一团蓝色云雾,将人形木偶笼罩在其中。 云雾散尽,人形木偶宛如冰雕雪铸,闪着莹莹蓝色光晕。 人形木偶散发出一股冰寒之气,令牧萧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身体往后微微挪动。 少女向着人形木偶屈指一弹,人形木偶轰然崩碎为点点碎冰残屑。 红袖舒展,一股劲风招之而来,碎冰残屑皆被吹落于地面,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有声。 少女掌中一道红芒闪现,碎冰残屑皆是化为点点白烟,飘散而起,缓慢聚拢于一处,竟然幻化成了一只灵光氤氲、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蝴蝶,穿过墙壁,不知向何处飞去。 “你这是做什么?” 牧萧然问道。 “我也好奇,七号之内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且我想看看你想结交之人,是否长寿之人?!” 少女回答道。 第126章 洞虚金睛望彩蝶 七号雅阁之内,沐秋寒和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双目圆睁,嘴巴同样张开,几乎可以塞进十根八根双汇火腿肠。 沐春风表情相对淡然,只是上下打量着丁符,就仿佛在观看动物园里上蹿下跳的猴子,或者在马戏团里以逗人开心为乐的小丑。 “丁符,这‘混元二气瓶’不过玄阶上品的法宝,不值两百万上品灵石!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灵石,可是两百万上品灵石,对于任何家族,恐怕都不算一个小数目,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要再冲动消费了!?” 沐春风原本不想说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念在几颗‘情比金坚丸’的份上,还是开口劝解道。 她虽知丁符在赌博之道上,有两把刷子。可是谁不知道十赌九输,十赌九骗,天下间凭借赌博积累下千万家财的寥寥无几。何况,丁符他们几乎同龄,如此多的灵石,必然不可能全是赌博得来,定有大部分是来自于家族支持。 “对呀,丁哥哥,哪怕家里有个灵石矿,也禁不住如此糟践,还是低调保守些好,给别人留一线活路,也是积德行善!” 沐秋寒对沐春风之语,随声附和道。 “哎呀,确实有点冲动了,抱歉哈!” 丁符望着沐春风姐弟二人如此关切,不好意思挠挠头道。 沐春风姐弟怎么知道‘洞虚金睛符’的妙用,若非如此,丁符如何能在‘忘忧赌坊’战胜杨盏,进而赢得如此海量的灵石! 丁符也正是探查之下,得知赤发三雄如意戒内灵石折合共计两百余万枚,所以才报价两百万上品灵石,就是不想多费唇舌。 此时一只灵气氤氲的彩蝶漂浮而出,进入了七号雅阁之内。 沐春风姐弟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丁符向着彩蝶凝神望去。 【来源:五十八号雅阁。】 【功法:幻蝶术。】 【攻击力:零。】 【防御力:零。】 【杀伤力:零。】 【至幻力:神修境下100%(未开启)。】 【恶意度:零。】 【友善度:100%。】 【意图:探查七号雅阁内情形。】 【其他:内含一丝‘幽冥紫炎’之力,不可轻视。】 丁符抬手,掌中一团赤色火芒汹涌而出,就欲将彩蝶送走——虽然对面没有恶意,可是被别人肆无忌惮窥察探看,也绝不是一种感觉良好的体验。 何况不速之客,往往都是不受欢迎的,被下逐客令,也是在所难免。 “且慢,让我来!” 神魂识海之内一个白发白袍、仙风道骨、相貌清奇、神采飞扬的老者,原本于‘天勤珠’内盘膝而坐,尽情吸收着纯粹五行之气,此时兀然睁开眼睛道。 这白袍老者,正是寄居于‘天勤珠’之内的‘寒冰火精’。 “一个幻蝶而已,有什么用!” 丁符以神念问道。 ‘寒冰火精’却不言语,眉宇之间蔓延而出一道极其细微的银线,探出丁符神魂识海,向着彩蝶如流光而去。 待至彩蝶之侧,幻化成一张银白之网,便将彩蝶围困当中。 彩蝶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大力呼扇着翅膀,想要挣脱银白之网的禁锢。 可是任凭她百般挣扎,千般尽力,却始终无法挣脱银白罗网。 一番较量之后,彩蝶似乎累了,翅膀呼扇的频率也下降许多,被银白之网拖曳着缓缓拉向丁符神魂识海。 “哎呀,好疼!” 在彩蝶被银白之网拉进丁符神魂识海的刹那,丁符只感觉一股极致的灼痛,让他神魂战栗,有一种神魂被熔炼炙烤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种疼痛与吸收炼化本源之炁时明显不同。 吸收炼化天地间的‘炁’,痛的是眉间,肌肉和骨骼,而且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而彩蝶穿过眉心进去神魂识海的刹那,这种痛,几乎无法忍受。若非眼前有人,丁符估计已经要忍不住骂娘了。 “丁符,怎么了?哪里疼!?” 沐春风原本紧张盯着水晶墙,听到丁符痛苦呼喊,转头望向丁符一脸的关切。 “没事,没事,就是心疼!刚刚确实冲动了,有点后悔了!如果之后没人竞价,我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丁符只得对着沐春风胡诌道。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活该!” 沐春风白了丁符一眼,又望向水晶墙。 “前辈,你都不给我打个预防针!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种灼痛之感,恐怕比得上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的炼魂之火了!” 丁符大力揉搓着灼痛的眉间,用神念与‘寒冰火精’抱怨道。 被收进神魂识海之后,彩蝶似乎来了精神,挣扎得更加厉害。 不过在绝境中的努力,有时候会逆风翻盘,但大多数时候,显得多余而可笑。 最终,彩蝶被银白之网拖拽着陷入了‘寒冰火精’的眉心之间,完全消失不见。 丁符感觉‘寒冰火精’周身一团紫气缭绕,而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不是超凡入圣境的修为,肉身还比较脆弱,抱歉了!老夫在适当的时候,会补偿你的!” ‘寒冰火精’摸摸鼻子,满脸的歉意。 他言罢,也不等丁符反应,闭合双目,又进入了修炼状态。 丁符完全没有看到丝毫道歉的诚意,却也无可奈何。 他将目光从‘寒冰火精’身上移开,兀然之间发觉神魂识海竟然比原来大了许多,蕴含的灵力也是浓郁了许多。 正在惊奇间,一只彩蝶自‘寒冰火精’眉心飞跃而出,在丁符神魂识海之内自由自在的翱翔起来,如在花海间自在,又如在自己家中般随意。 五十八号雅阁内,少女眉头一皱,眼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第127章 杨兴送礼三雄笑 “怎么了,莫非没有探查出结果吗?” 牧萧然望见少女脸色有些异样,便开口询问道。 “这七号雅阁内的人,果然不简单,他竟然能识破我的‘幻蝶术’,而且还吞噬炼化了一道‘幽冥紫炎’之力!” 少女语罢,脸上浮现出不甘的神色。 掌中一团红芒升腾而起,如蜡烛点燃后的火苗,火苗之芯呈现淡淡的紫色。 随着灵力的注入,火苗不断膨胀,不多时已如被煮熟的元宵大小,红光萦绕,紫气翻涌。 几息之后,火团光芒渐渐散去,而化为六个茧,六只茧破裂之后,六只彩蝶翩跹飞出。 只见彩蝶主色赤红,伴有其它驳杂之色,看上去美丽而妖艳。 此魂技正是玄阶甲等上品的‘破茧化蝶注灵术’,施术之人,将神魂之力灌注于彩蝶之身,便了操控彩蝶探看方圆五百米内之情景。 少女望着在手掌之上悬浮而舞的彩蝶,眉心识海之内一团神念投射入彩蝶之身。 彩蝶瞬间消失不见,隐匿于无形之中,少女掌中只有一团淡淡的白芒,似有似无,似存似散。少女正欲挥出,再次探看七号雅阁的情景。 “你即知七号雅阁之人不简单,又何必再次劳心劳力去尝试,一切随缘就好!” 牧萧然望着少女凝重而不甘的表情,轻声劝解道。 一声叹息,少女轻轻一握,淡淡白芒便如云如雾,四散不见。 她再次张开手掌,一截枯木又出现在手中,弯刀在手,又开始了重复的动作。 “你猜两百万上品灵石,会是最终的价格吗?” 牧萧然看少女放弃了再次唤蝶探看的打算,又听到莫豫静开始报数的声音,于是问少女道。 “何必猜?!时间终会给出结果!” 少女停下手中弯刀,语气平淡如水,缓缓道。 “不过哪怕不是最终的价格,恐怕也不远了!不过‘赤发宗’大概率是不会报价了!” 她抬头望向水晶墙,沉思几息之后,望着牧萧然道。 “你怎么知道?!” 牧萧然疑惑道。 “因为他们三人如意戒中,所有灵石折合一处,也不过两百万上品灵石多一些,大概率是会放弃的!” 少女语罢,又开始雕刻人形木偶。 牧萧然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少女,比如她怎么知道五十号雅阁有三个人?三个人的如意戒中为什么有两百万上品灵石多一点?又怎么知道‘赤发宗’三人大概率会放弃? 可是看着少女专心致志,心无旁骛雕刻木偶的样子,牧萧然并没有再次打扰。 五十号雅阁内,赤发三雄相顾无言,宛如斗败的公鸡,一副颓然之色。 哪怕有心争胜,奈何囊中羞涩。 “梆!梆!梆!” 三声叩门声传来。 赤发三雄对于突如其来的叩门声,也是大惑不解,他们初到沐阳城,并未有旧相识,也并无新朋友,会是何人前来拜会?! “进!” 居中大汉言简意赅道。 推开雅阁门,门外是一个相貌普通,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俊不丑,放到人堆里,就如巍峨高山上的一块碎石,高耸大树的一片绿叶,极其平凡,毫无出彩之处。 他此时一脸的恭敬之色,手中捧着一方方正正的木盒,肃然站立在门口。 “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居中大汉声音低沉,饱含威严道。 “沐阳城杨家杨兴。我家族长不知‘赤发宗’上使驾临,未曾远迎,还望上使大人海涵,切勿怪罪!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杨兴双手前伸,弯腰恭身道。 “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赤发宗’与你们杨家并无交集,我们也与你们族长并不熟识,还请回吧!” 居中大汉一口回绝道。 “天下间,哪有人生下来就熟识的?!我们族长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杨家子弟若在牧云城行走历练,还请三位上使照拂一二,感激不尽!” 杨兴双膝跪地,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情真意切道。 “言之有理!” 居中大汉掌中灵力吞吐,杨兴手中木盒已到手中。 打开木盒,木盒之内只有一个金黄色如意戒,以及两对雕工精美的玉如意。 五洲之地,如意戒为修者者必备,相当于一座随身携带的仓库。 仓库有大有小,如意戒也有五色之分,最次者为青铜色,空间长宽十米;其次者为银白色,空间长宽三十米;再次者为金黄色,空间长宽近百米。 据说还存在更大空间的如意戒,不过寻常难得一见。 金黄如意戒虽然不算太寒酸,可是也当真大方不到哪里去,价值至多也不过一百上品灵石。 至于玉如意,不过普通之物,更多的是一种美好的寓意。 居中大汉脸色微变,这礼也未免太薄了些! “戒内有百万灵石,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祝上使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杨兴微微抬头,察言观色,看到居中大汉似乎有不悦之色,于是解释道。 居中大汉神魂探视之下,始知如意戒有一百万上品灵石。他微微点头,也算比较满意。 ‘赤发宗’有规定,外出历练所得,或者收受他人财物,一半归个人所有,一半上交宗门。这样算下来,三人虽然只能得到五十万上品灵石,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居中大汉示意其余二人,三人皆是会意。 三道清翠之光向杨兴身前飘去。 杨兴恭恭敬敬接过,只见手中多了三块玉佩。 三块玉佩,正面皆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背面却是三个不同的名字——游夕伯,游夕仲,游夕季。 “只要是在牧云城范围内,持此玉佩者,便是‘赤发宗’的朋友,任谁都会给与三分薄面!” 游夕伯沉声道。 “多谢上使厚赐,杨兴代族长给三位上使叩头了!” 杨兴语罢,将三块玉佩放置于如意戒中,俯身叩首,连磕三个响头,而后额头紧贴地面,再无其他动静。 赤发三雄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便让杨兴起身离去。 杨兴起身,掩上雅阁之门,而后缓缓转身离去。 只要能达到心中目标,卑躬屈膝,甚至舍弃尊严又如何?! 他听着雅阁内毫不掩饰肆意的笑声,脸上也是浮现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28章 丁符夕伯竞英豪 手无灵石志气丧,身有灵石豪情壮。 “扣除上缴宗门的五十万上品灵石,我们现在可动用的灵石还有五十万,怎么办?要不要……” 游夕季看着突如而来的一笔横财,心中不觉胆气雄壮几分,他话虽未说尽,意思却已然明了。 “‘赤发宗’什么时候搞得如此灰头土脸过,若是手中没有余粮,让了也就让了,可是眼下当前……为了宗门的声誉,也为了我们个人的前途,还是要搏一搏吧?! ” 游夕仲也是询问道。不过他的意思也昭然若揭,那就是死磕到底,直至弹尽粮绝为止。 “就这五十万上品灵石了,若是竞拍成功,我们无非短期要过一段吃糠咽菜的清苦日子,长远看还是利大于弊的。如果没有竞拍成功,灵石还是我们的,我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这还不干,岂非孬种怂包!我们尽力而为,宗门也不会责罚我们…” 游夕伯一番分析之后,斩钉截铁道。 拍卖会大厅原本如锅中沸腾的水,鼎内滚烫的油,热闹非凡,此起彼伏,嘈嘈杂杂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锅下火势渐小,鼎下柴也将尽,最终渐渐平静了下来。 “两百万上品灵石,第一次!” “两百万上品灵石,第二次!” 莫豫静手中红头槌尚未拿起,第三次报价之声也并未出口。 拍卖会大厅其他人皆认为已经不会再有意外情况发生了,因为玄阶上品的法宝,能拍出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已经可谓天价了,何况现在价格已经到了两百万上品灵石,已经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了。 然而正在所有人都认为‘混元二气瓶’的竞拍将要结束之时,意外再次发生。 “两百零一万上品灵石!” 正是五十号雅阁游夕伯的声音再次鼓荡众人的耳膜。 五十八号雅阁之内,少女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瞬间之后面上便恢复了平静。 牧萧然原本也以为不会再有变故,结果五十号雅阁再次报价,让他也多少有些意外。 他转身望向少女,仿佛要寻求一个答案。 “天地间,有定数,不可改变;也有变数,可以改变。譬如落地之后,是男是女,是人是畜,就是定数,不可改变;可是一生走来,寿长寿短,是福是祸,却是可以改变的。眼下虽然‘赤发宗’有些好运气,不过若想拿下‘混元二气瓶’,也是痴人说梦!” 少女头也不回,语气平和缓缓道。 “你如此肯定,当真有如此把握吗?” 牧萧然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牧云宗’亦有望气之法,不知你修习没有?!你若修习过的话,一望而知。” 少女语罢,手中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牧萧然只得无奈挠头。少女口中望气之法,修真者称之为四望之术。 而他并没有修习过望气之法,更勿论其他三法。 四望之术,并非特指某一种魂技,而是众多探查辅助增益类魂技的统称。 四望之术分为四个阶段。 最初者为望体之法,次者为望血之法,再者为望气之法,最终者为望神之法。 无论是望体之法,还是望血之法,亦或是望气之法和望神之法,修习四望之法者最多的便是医者丹师以及魂修者。 医者丹师修习主要是为了对症下药,更好的救治病患。 魂修者是为了强大自身精神之力,通过四望之法判断对手实力的强弱,进而在争斗中取得先机。 ‘牧云宗’虽然有四望之术,可是作为以武求真证道的‘牧云宗’,大部分弟子对魂技会有所沉浸修炼,但是对于四望之术,并不感冒,修习者甚少。 牧萧然虽然听过四望之术,却一日也未曾修炼过,更谈不上擅长或者精通了。 他只得耸耸肩,望向水晶墙,期待着七号雅阁的动作。 七号雅阁之内,听闻五十号雅阁加价之后,沐秋寒和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丁符,这下好了,‘赤发宗’的门人竟然加价了,你就顺水推舟,送他们个人情好了!切勿再次因为冲动而后悔了!” 沐春风闻五十号加价,喜上眉梢,而后劝解丁符道。 “就当是冲动的惩罚吧!这‘混元二气瓶’我还就要定了!服软,还能算男人嘛?!” 丁符冲着沐春风微微一笑,而后斩钉截铁道。 他语罢,凝神聚力,目光便洞穿了重重极品灵石堆砌的墙壁,来到了五十号雅阁之内。 五十号雅阁之内的所有人和物,尽皆暴露在了丁符的眼光之下。 探看之后,丁符对于五十号雅阁的情景已经了然于胸。 “丁哥哥,可是太过强硬,也是有后遗症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能软能硬,才是真风流。哥哥,这‘混元二气瓶’价格委实过高了,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沐秋寒也是随着沐春风的语调,劝解丁符道。 “也对,秋寒弟弟所言极是。” 丁符点头称赞道。 沐秋寒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认为丁符准备放弃竞拍,心中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 “就是,秋寒平时都粗枝大叶的,今天感觉换了个人似的,能说会道的!” 沐春风对沐秋寒所言所行,也是一番表扬。 “男人吧,应该是要硬的时候能捅破天,要软的时候能绕指柔。都到这份上了,我也知道这‘混元二气瓶’,并不值得两百万上品灵石,可是吃亏是福,这个福,还是我来吃吧!” 丁符一番言谈操作,让满屋之人惊掉了下巴。 沐秋寒听闻丁符之语,脸色就如酱染的猪肝,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珍宝拍卖会大厅,莫豫静已经被一波接一波的龙争虎斗搞得头脑有点发蒙。 甚至她有一个打算,就是本次拍卖会结束之后,要给掌事玉无咎提个意见——每一件竞品的拍卖,都要限定时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多赚银子,而心甘情愿接受九九六,或者零零七的。 至少今日想提前下班,或者准点下班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出价两百一十万上品灵石!” “我出价两百一十一万上品灵石!” “我出价两百二十万上品灵石!” “……” 随着又一波激烈的角逐,‘混元二气瓶’的报价已经来到了两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最终鹿死谁手,所有人都在期盼着。 第129章 沐秋寒的难言之隐 五十号雅阁内,游夕伯报价两百五十万上品灵石之后,心中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这场角逐最终是要有个结果的。 虽然他很想拥有‘混元二气瓶’,因为修为境界越高的修真者,越能体会到后期突破瓶颈的困难有多大。 一要有无与伦比的天赋。 二要有海量高品的灵石。 因为接二连三出现波折,游夕伯也不确定能否最终达成所愿。 最终的结果还要看其他人是否舍得放弃,毕竟若非真爱,也不可能舍得出如此高的价钱。 “两百五十一万上品灵石!” 果不其然,七号雅阁没有过多的迟疑,便又抬高了价格。 “这七号雅阁究竟是何人,就像一条狗,咬住了就不松口,简直欺人太甚!” 游夕季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怎么办,现在我们能动用的灵石已经耗尽了!” 游夕仲脾气虽然相对温和,对于七号雅阁步步紧逼的做法,也是满脸的不甘之色。 “上交宗门的五十万上品灵石,要不我们……” 游夕季一拍大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视着游夕仲游夕伯。 “莫非你想……私吞上交宗门的五十万上品灵石?!” 游夕仲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问道。 “私吞谈不上,我们三人不说,谁会知道?!” 游夕季亦是低声说道。 “这一百万上品灵石,是杨家族长给我们的,看中的可是宗门的实力背景。若是万一未来杨家之人,前往‘赤发宗’拜山,我们如何应对?!” 游夕仲忧心忡忡问道。 “这有何难,事成以后,我们去杨府走一趟,让杨家如有需要帮助,直接联系我们就可以了!” 游夕季沉吟片刻,而后低声道。 “若是如此,倒也可谓两全之策!” 游夕仲点头称赞。 “怎么样,要不就这么干吧!?” 他转过头,望向游夕伯,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天空之中,云层渐渐厚实了起来,淡淡的墨色蔓延,原本高照的艳阳,隐没在了乌云之间。 苍穹之下,瞬间变得阴暗起来,浓密的乌云之中,有道道闪电撕裂天幕,而后滚滚的雷声轰然炸响,如钱塘潮起,惊涛拍岸。 倾盆大雨冲刷整个世界,无边的雨幕阻断归途。 每一间雅阁都有两扇窗户,透过打开的窗柩,游夕伯看着天空中翻腾的乌云,以及乌云间射出的道道闪电,心中也是踌躇不定。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早做决断!” 游夕季耳中听着莫豫静已经开始报数,满脸的焦急之色。 “是呀,天下间法宝本就难得,何况增益类的法宝,更是稀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游夕仲也是言语催促道。 对于宗门弟子,除非有莫大的功勋,很少能得到法宝的赏赐,‘赤发宗’作为牧云道名列前茅的大宗门,寻常的长老都没有一件傍身的法宝,更何况门下的弟子! 所以对于法宝的渴求,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们兄弟三人,当下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修为还是寿元,都是宗门给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宗门的救助,我们恐怕早已饿毙,不是被猛禽吞噬,就是早已化为枯骨,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更不能视宗门规定如无物!何况,外出巡游之人,宗门怎么可能听之任之,也许我们一举一动,皆被收于眼中。你们难道当真不惧宗法堂吗?!” 游夕伯目光冷峻扫视游夕仲游夕季二人,一脸的严肃认真。 游夕仲游夕季面上一红,满脸的羞愧之色,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每一个‘赤发宗’弟子,都是在赤发天尊羽身前发过血誓的,哪怕没有‘混元二气瓶’,我们只要坚持不懈,早晚都有突破之日,可是若违反了宗门律令,是多么严重的后果,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绝不可抱有侥幸心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游夕伯望着高悬于碧空之下的灼灼红日,语重心长道。 骤雨初歇,阳光又照耀大地。 一缕阳光透过窗柩,照射在游夕仲游夕季的后背之上,也照射在了游夕伯面庞之上。 赤发三雄相顾而笑,心中坦坦荡荡,再无所羁绊。 七号雅阁之内,听着莫豫静三次报价,皆是丝滑流畅,再无任何阻碍,随着红头槌挥动,伴着一声锣响,‘混元二气瓶’最终确定了归属。 “往常只听人说,败家娘们,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败家爷们!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沐春风气得直跺脚,言语之中也顾不得俗雅,满口的揶揄之调。 虽然丁符没有花费她一颗灵石,但是三番五次违逆她的意思,还是让她心中甚是不悦。 沐秋寒和吉祥如意四位长老却面庞铁青,如丧考妣,一副怅然若失之色。 “春风妹妹,此言差矣,我虽有败家之心,却无败家之能,我所花费者,每一枚每一颗灵石,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并没有浪费家族任何资源!” 丁符看着沐春风嗔怒的样子,语气淡然解释道。 他解释完,望向沐秋寒自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从五人眼中看出一丝异样——完全没有喜悦之色,更没有如沐春风般的惋惜之意,而是满脸的震惊和欲说还休,甚至还隐隐有淡淡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沐春风也看出了五人的反常,不由眉头一皱,伸手就拧向沐秋寒肱二头肌。 “姐姐,搞什么?” 沐秋寒揉搓着臂膀,一蹦三尺,逃离了沐春风的魔掌,而后龇牙咧嘴道。 “你们怎么这样的表情?莫非有事情瞒着我吗?” 沐春风一掐腰,怒目圆睁道。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冰雪聪明,但是沐秋寒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的反应太过诡异反常。 “丁哥哥,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有些话,我不说吧,心里难受,说了吧,又显得我不够仗义……” 沐秋寒右手挠头,满脸的纠结之色。 “哈哈,秋寒弟弟莫非想借‘混元二气瓶’把玩几日?!” 丁符笑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 沐秋寒一口否认,而后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这可不像往常的你?!但说无妨,我又不是人皇,也不是洲牧,更不是道首,没有什么忌讳!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丁符走向沐秋寒,一拍其肩膀,半是鼓励半开玩笑道。 “那弟弟就唐突问一句,丁哥哥已经拍下两件竞品,是准备就此收手,还是……” 沐秋寒迟疑不定,却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他的话,虽然并未说尽,可是意思已然明了。 “这个有关系吗?有心仪之物,就参与一下,没有的话,就坐山观虎斗!” 丁符直抒胸臆道。 沐秋寒的脸色凝重而痛苦,如口中填满了剥皮的黄连,又似含着难以下咽的苦药。 “秋寒弟弟,你这是什么情况,但说无妨?!” 丁符看着沐秋寒的神色,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何缘故,略感手足无措。 “难道丁哥哥当真不知道本次拍卖会的规则吗?!” 沐秋寒痛下决心道。 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因为他此次来参与珍宝拍卖会,是带着任务和使命来的,而他不想辜负了父亲沐云腾的期待,若是这件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何颜面回宗门中去! 第130章 规矩的漏洞 “规则?什么规则?拍卖会不都是价高者得,难道还有其他的限制?!” 丁符满脸的疑惑。 他参与过的拍卖会,没有五百场,也有三百场,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并没有听过拍卖会还有其他额外的限制。 沐春风的表情如走失在茫茫冰天雪地中的小鹿,也是一脸茫然无措。 “丁哥哥,也难怪你和姐姐,你们并非今日登船,所以有些事情可能并不了解。哎!也是我大意了,忘记提醒你们了,” 沐秋寒一锤脑袋,然后追悔莫及道。 “莫非登船之时,接待之人有什么交待?!” 丁符问道。 “我们登船之时,接待之人多次叮嘱,如玉楼的珍宝拍卖会,有一个特殊的限制,就是拍卖会大厅之人,至多可以拍得一件竞品,而贵宾区每一个雅阁至多可以拍得三件竞品……” 沐秋寒解释道。 “如此说来,我一人就占了两个名额,现在咱们七号雅阁就只能在参与一件竞品的争夺了!?” 丁符恍然大悟道。 他终于明白参与‘混元二气瓶’的争夺时,为什么沐秋寒竭力劝阻了,原来根源在珍宝拍卖会的另类限制上。 而且平日里拍卖会沐阳城两大宗门,四大家族争夺的可谓硝烟四起,今日却都在蛰伏待机,原来是因为如玉楼做了这个限制。 不过仔细想来,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一个人财力雄厚,无人可比,拍卖品尽归一人所有,那么毋庸置疑,最终的结果定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万物新。 一念至此,丁符方才明白为什么如玉楼会对竞拍数量有所限制,本质上还是希望最大化的做到公平均衡,让强者留出一些空间,给弱者留下一些机会。 他看着沐秋寒黯然点头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 “丁哥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 沐秋寒剩下的话不知如何开口,遂闭口不言。 “秋寒,不是七号至十一号楼,不都是我们的人吗?我们七号雅阁虽然用了两个名额,其他雅阁不是依旧可以参与竞拍吗?” 沐春风问道。 “唉!大小姐,可能少主并没有把话说明白,同一个势力的人,无论占了几个雅阁,总共只可以拍得三件竞品!所以丁公子已经占用了‘沐阳宗’两次机会,我们恐怕只能参与宗主志在必得的宝物的争夺,其他心仪的竞品就只能放弃了!” 冯吉一声叹息,而后进一步解释道。 “除了这个限制之外,这次珍宝拍卖会还有其他限制吗?” 丁符询问道。 “我想想,除了只能得到三件竞拍品的限制,好像没有其他的限制了!” 沐秋寒沉思片刻,而后回答道。 “有道是入乡随俗,咱们毕竟是客人,万万不能违背了主人的规则。只是我想要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而不是好像。” 丁符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我确定,除了这个限制之外,再无其他限制!” 冯吉沉吟片刻,语气坚定道。 “若是如此就好办了,不就是限制名额吗?想多拍几件竞品,还不是手到擒来!” 丁符看冯吉确定再无其他限制之后,方知如玉楼这事不过三的原则,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可以利用。 “多拍几件!?想多了吧,至多就是三件,再多一件也不可能!” 沐秋寒沉声道。语罢,他从如意戒中取出一面玉牌。 丁符接过玉牌,上下翻看。 只见玉牌灵光氤氲,淡淡金芒缭绕,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玉牌背面雕刻着一艘四层的巨舰,气势沉稳,隐隐有山岳之气象。正面却是极其素雅整洁,没有多余的雕饰,只余‘一’字。 “只要再拍下一物,玉牌便会涣散消失,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竞价的权利。” 沐秋寒看丁符量玉牌交还到他手中,又解释道。 “这个问题好解决!不要慌!我占用的两次机会,给你补出来,绝不会让弟弟为难的,放心好了!” 丁符一拍沐秋寒肩膀,安慰道。 满屋众人皆是望着丁符,看他如何解决着事不过三的问题。 “远策兄!我在如玉楼珍宝拍卖会,你们英家可有参与?” 丁符从如意戒中摸出一个传声石,而后询问道。 “丁符,是你!你是跟随家族来的吗?如玉楼首次举办拍卖会,我怎么能缺席?!你在几号?!我去找你。” 一个年轻人激动的语调,自传声石中飘散而出。 “我在七号雅阁。” 丁符语罢,将传声石收入如意戒中。 不多时,门口传出叩门声,丁符打开门,只见一个青色劲装,长相俊秀的少年跨步而入,正是英远策。 房门刚刚关上,又传出一阵叩门声。 丁符再次打开门,玉无咎端着合盘出现在门口,满脸洋溢着开心和喜悦。 英远策看着合盘上放着一个鎏金银纹聚宝盆和一个黝黑铮亮的盒子,盒子上还放着一个更小的玉匣,不知其中所装何物。 他虽然不知道鎏金银纹聚宝盆是何物,有何用?但是这个盒子里装的什么,是毋庸置疑,正是刚刚拍出天价的‘混元二气瓶’。 “丁公子豪情万丈,豪气干云,一掷千金,如此捧场,老夫作为如玉楼的掌事,实在有些感激涕零。这玉匣之内有一枚丹药和两颗果子,算是如玉楼对丁公子聊表寸心。” 玉无咎满脸堆笑道。语罢,他直走几步,而后将合盘放置于桌面之上。 丁符不待玉无咎言语,一颗如意戒便投向鎏金银纹聚宝盆中。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聚宝盆内传出“哗啦啦”似流水般的声响,而后喷出一枚如意戒。 如意戒被丁符轻轻抄在手中,而后带在了指间。 “收取上品灵石共计两百五十一万!” 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鎏金银纹聚宝盆内传出。 玉无咎的脸开心得像盛开的海棠,将木盒以及其上的玉匣放置于桌面,端起合盘便迈步而出,向远方而去。 英远策瞪大了双眼,就像看到了尼斯湖水怪,又像看到了天空中的神秘飞碟,充满了震惊和惊讶。 “远策兄,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偷了你家宝贝似的!?” 丁符一边将木盒以及玉匣放入如意戒中,一边对着英远策戏谑道。 “‘情比金坚丸’和‘混元二气瓶’,都是被你拍下的?!” 英远策问道。 “你哪里来得如此多的灵石?!” 他看丁符默然点头,又接着问道。 “哪里来的,你还能不知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丁符笑笑,然后道。 “你……角斗场和驭风台这两场,你就赢了这么多的灵石?” 英远策茫然道。 “不多说废话了,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丁符道。 “什么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兄弟之间,还说什么帮不帮的?!” 英远策回答道。 “每一家势力,都有三次竞拍的机会,你们英家能不能把机会匀我一些!?” 丁符毫不客气问道。 “小意思,你还想拍什么,通过传声石,告知我,就行了!” 英远策也是足够爽快,一口应允。 “那就好,我至多再拍三件东西,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灵石如果不够,指不定还要远策兄支援一些!” 丁符道。 英远策一听,瞬间呆若木鸡。 其余众人也是感觉唐突。 雁过拔毛,可是把雁毛拔得精光,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第131章 混元龙凤镯 “怎么了,远策兄,难道有难度吗?” 丁符看着英远策面露为难之色,不由追问道。 沐春风姐弟以及吉祥如意四位长老,皆是目瞪口呆望着丁符。 这何止是有难度,简直是要人命! “三件有些难,两件吧!毕竟英家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两件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英远策沉吟良久,而后回答道。 “行,如果我有需要,通过传声石联系你!” 丁符道。 “不过丁兄,这珍宝拍卖会,据说城主府,‘沐阳宗’和‘丹鼎宗’,还有沐阳城四大家族无一缺席,而且还有一些域外势力,恐怕争夺会比较激烈,莫说是想要拍下三两件,恐怕一件都不容易!” 英远策看丁符应承之后,转身拉着丁符便向门外走去。 “你是知道的,我的积蓄本就不多,何况咱不是才从‘忘忧赌坊’出来,我现在什么境遇,想必丁兄是最清楚不过。” 英远策出得门外,拉着丁符到一个拐角处,看四下无人,轻声耳语道。 丁符微微点头,英远策在‘忘忧赌坊’,几乎将身家性命都输给了杨盏,他怎么会不知道! “谢谢丁兄理解,我们兄妹三人来珍宝拍卖会,家族赠予每人两百万上品灵石,可以自由支配,我也只有这些了,你先拿着吧!” 英远策拿出一枚如意戒,塞进丁符手中。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量入为出,我还是知道的!家族赏赐这两百万上品灵石,应该是让你们为将要到来的‘豢兽秘境’试炼做准备,有好东西,可不能轻易放过!” 丁符将如意戒交还英远策,而后微笑道。 “哎,若是寻常拍卖会,两百万上品灵石至少能拍下两三件竞品,可是到了这珍宝拍卖会,这两百万上品灵石,简直没法看了,能拍下一件心仪之物,恐怕也不容易。” 英远策一声叹息之后,便转身欲走。却见丁符闪身来到身前,将一物拍到他的手中。 “一百八十万上品灵石!你这是什么意思?!” 英远策内视如意戒,发现如意戒内竟然有如此巨大数量的上品灵石,心头不由一震。 “‘豢兽秘境’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了,据说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能做更充分的准备,相对而言会更加安全。如果有心仪之物,因为少了十万八万的灵石,而失之交臂,岂非也是一种遗憾!这些灵石你和慕雪一人一半,如果不够用的话,我这边还有一些储备。” 丁符道。 “噢,给慕雪妹妹的呀!我明白了!不过拿你这么多的灵石,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英远策不好意思挠头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这点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丁符一拍英远策肩膀,嬉皮笑脸道。 “多年前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慕雪就在三十九号雅阁,要不还是你亲自给她吧?!也就几步路而已!” 英远策将如意戒递到丁符手中,而后眉开眼笑道。 他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是男女之间的那些情愫和暧昧,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何况,无论是妹妹英慕雪的品行,还是丁符的为人,若能喜结连理,也是一对璧人。 成人之美,他还是知道的。 “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改日吧!” 丁符将如意戒塞到英远策手中,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向七号雅阁走去。 七号雅阁之内,玉无咎看丁符迈步而入,便是起身相迎,满脸的歉意。 “丁公子,刚刚老夫可能高兴过头了,有点事情忘记交待!你跟我来掌事房。” 玉无咎几步来到丁符身侧,将丁符拉到门外,迈步朝向四楼掌事房而去。 丁符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看着玉无咎轻快的步伐,甚至能想象到脸上的笑意。 进入掌事房,玉无咎关闭房门,而后长袖一挥,一道金光兜头罩下,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一点事情要交代,还搞出一个结界?!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丁符置身于结界之中,望着玉无咎,满脸疑惑。 “不好意思,‘混元二气瓶’这种法宝,是需要解除禁制的,不然你是没有办法将其炼化吸收的!” 玉无咎讪然一笑,而后解释道。 丁符依言将装有‘混元二气瓶’的盒子取出,放置于桌面之上。 他看盒子也并无特殊之处,抬起盒子一角,就想把盒子打开。 谁知盒子却坚固如一块铁石,丁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盒子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无奈松手。 玉无咎看着丁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自如意戒中取出巴掌大一块玉印,而后放置于盒子之上。 玉印原本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亮眼惊艳之处。待与盒子接触之后,玉印瞬间绽放出五色华光,璀璨夺目,让人无法直视。 玉印下的盒子溢彩流光,肉眼可见盒子被五色丝线捆扎得结结实实。 丁符见五色丝线似实似幻,氤氲着五色豪光,一时之间看不出是何材质所做。 玉无咎手持玉印大力下压,五色丝线发出一声龙吟凤唳之声,而后倏然散开,如有灵性般散绕在丁符右手手腕之上。 丁符凝望着手腕之上的五色丝线,正茫然之间,五色丝线一阵霞光闪烁,一龙一凤绕着丝线流转盘旋飞翔。 几息之后华光大绽,丁符只感觉目不能视物。 待华光散尽,一个五色玉镯便套在了手腕之上。 “这……这是什么宝贝?!” 丁符疑惑不解望着玉无咎道。 “这个宝贝叫混元龙凤镯,若是别人拍下‘混元二气瓶’,老夫就给扣下了,哈哈,不过咱们一见如故,就便宜你了!” 玉无咎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之色,又带着一丝惋惜道。 “一个大男人,带个玉镯,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丁符看着手腕上的玉镯,一副嫌弃模样。 “少说废话,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 玉无咎手中灵光一闪,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便捏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 丁符望着白光熠熠的银针,心中一阵发怵。 “一个大男人,这么细的银针都怕?” 玉无咎脸上闪现着鄙夷之色。 “不是要用这银针扎我的舌头吧?!” 丁符思前想后,满脸纠结之色。 “老夫的医道造诣,你绝对可以放心,一点不痛!” 玉无咎道。 “难道扎手指不行吗?平常滴血认主,不都是十指血就可以了吗?” 丁符辩解道。 “心,开窍于舌”,舌为心之苗。除了心源血之外,就是舌尖血效力最强!你就信我一次,真的一点不痛!” 玉无咎解释道。 丁符无奈,只得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第132章 万象宗,万象宝舫 玉无咎将丁符右腕玉镯放置于舌尖之下,而后袖袍一挥,道道灵光缠绕丁符周身,使之动弹不得,甚至舌头也无法收纳回口腔。 “这,这是几个意思!?” 丁符只感觉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虽然舌头伸出,说话并不伶俐,但是他依旧在表达强烈的不满。 “没事,没事,我就是怕你舌头乱动罢了!舌尖血比较珍贵,浪费了就损失大了!” 玉无咎安慰道,不过底气明显不足,神色也多少有些凝重。 丁符看着玉无咎手中的银针离舌尖越来越近,心中恐惧更是增加几分,因为他看到玉无咎捏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 “老头,你不要吓我,我看你手都在抖!” 丁符眼中恐惧之色更甚,他甚至感觉玉无咎银针造诣,恐怕还没有郑经水平高。 小时候,他可没少给郑经当小白鼠,除了眼睛指甲没有被银针扎过,其他地方几乎被无死角覆盖过好几遍。 “小屁孩,你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越说我越紧张,到时候给你整出大出血,你可不要怪我!五百年前,如玉楼之内,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玉无咎撇撇嘴道。 丁符听闻玉无咎之言,气得心中无数匹万马奔腾,更感觉肝肾疼痛,却也不敢再发一言。 玉无咎长吸一口气,屏息凝神,银针下探,瞬间贯穿丁符舌尖。 丁符面无表情看着玉无咎,就跟没事人似的。 舌尖血顺着银针下端,潺潺而出,点点滴滴被‘混元龙凤镯’吸收。 丁符只感觉神魂识海之内,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如重载卡车轮胎般大小的玉镯,玉镯周围一条金龙一只紫凤首尾相顾,绕着玉镯盘旋飞舞。 更神奇的是,玉镯虚影随着丁符的意念,可以纳入眉心识海之中,也可以经眉心飞跃而出,甚至奇异。 “‘混元二气瓶’也顺便认主吧!免得再受穿舌之苦!” 玉无咎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盒子,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净瓶拿在手中,去接丁符舌尖之血。 “这要接多久!?” 丁符问道。 “多久都行,最好是接满为止!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玉无咎回答道。 丁符已懵圈,那玉净瓶跟娃哈哈爱迪钙奶高低胖瘦都差不多,滴满要到何时?! “你感觉有点慢,我感觉也是!” 玉无咎看着丁符一副无奈的表情,顺口说道。 丁符看到玉无咎拿出一个银针包,包中大大小小,粗粗细细不下三十根,心中惊惧之心陡起,脸色也更加难看。 “别怕,我扎针一点不疼的!” 玉无咎抽出一根银针在手,眨眼之间银针已经洞穿了丁符的舌尖。 如此这般,循环五次! 丁符口中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五官因痛苦而变得狰狞扭曲。 六根银针,舌尖血流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玉净瓶在舌尖血的浸染下,慢慢变得嫣红而虚幻了起来。 丁符的脸色因为舌尖血的流逝,渐渐变得青黑而没有光泽,一股心力交瘁之感传遍了周身。 若非被施以束缚,恐怕此时丁符已经瘫软倒地! 血终于注满!玉净瓶“嗖”的一声,化为一道流光,投射入了丁符的神魂识海之内。 而后,天地间纯粹无比的五行之气,不断向玉净瓶之内汇聚而去,小小的玉净瓶,就如一个无底洞一般,无法被填满。 “大功告成!” 玉无咎一拍手,而后手一挥,丁符舌尖上的六根银针和周身的束缚皆已接触。 一枚晶莹剔透,弥漫着药香的‘固本保心丹’也随即飞入丁符口中。 丹药入腹,蓬勃的生机濡养周身,丁符脸色瞬间由青黑变得红润了起来。 “你不起说一点都不疼的吗?大骗子!还五百年前针灸造诣无双!果真脸皮比大山都厚!” 丁符擦拭尽额头因痛苦而冒出的冷汗后,对着玉无咎撇撇嘴道。 “六根针,十二个创口,确实不疼一点,疼的是十二点!” 玉无咎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表情。 而后他一挥手,结界轰然崩碎,人也瞬间消失不见。 “所谓的前辈都是德高望重,果然都是骗人的!” 丁符心中暗自忖道。 此时的拍卖会大厅,第三件竞拍品已摆放在莫豫静的面前。 这是一艘木质画舫,做工精美,装饰华丽。长度跟玻璃瓶装的银梅可乐相仿,高度和易拉罐装的健力宝类似。五色灵光交织,云气蒸腾,水气弥漫,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拍卖大厅之中,已经人声鼎沸。 但凡修真者,无人不知万象宗之大名。 若说两脉一鼎暗渊船是五洲之地人族的顶尖宗门,相当于帝王般的存在,那么‘万象宗’就是帝王之下毋庸置喙的第一人。 甚至不少修真者认为‘万象宗’已经具有和六大顶尖宗门掰手腕的实力,只是五洲纵横榜六百年方重新排榜,距离再次排榜还有三百余年的时间,众多的修真者都在等待着下一届‘万象宗’的表现。 众多修真者认为‘万象宗’有实力冲击五洲之地前六大顶尖宗门,是有依据的! 其中依据之一,便是‘万象宗’的万象宝舫。 万象宝舫的材料取自万象菩提树,据说此树周身都是宝,其中树干蕴含天地法则之力,坚硬无比。 而万象宝舫正是用万象菩提树的树干打造,寻常超凡入圣境强者舍命的一击,都不能留下丝毫的伤痕。哪怕就是圣君境强者,想要摧毁一艘最高品阶的万象宝舫,也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拍卖台上的木质画舫,船头最醒目的位置正雕刻着‘万象’二字。 显而易见,这画舫正是‘万象宗’如假包换的万象宝舫。 不过万象宝舫,也有品阶之分,只是不知道拍卖台上的万象宝舫是何品阶?! 第133章 三人合作,力争拿下万象宝舫 众所周知,万象宝舫从高至低,分为五个级别:破天级,射日级,逐月级,摘星级,追风级。 拍卖会上众人正在议论猜测拍卖台上万象宝舫级别之时,莫豫静手执红头槌轻轻敲击拍卖台,拍卖台嗡鸣作响,喷出一道青黑之气,在拍卖会大厅迅速蔓延开来。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拍卖会大厅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拍卖会大厅一众人等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莫豫静如此作为,定有深意,并非随意为之。 莫豫静再次用红头槌敲击桌面,桌面五色灵光弥漫而出,将万象宝舫笼罩在其间。 所有人都在凝神注视着唯一的焦点——万象宝舫! 五色灵光倏然被万象宝舫吸纳一空,而后万象宝舫,吸收五色灵光之后,舫身环绕一圈五色祥云明灭不定,祥云从舫身不断向上漂浮而去,汇聚为一团五色祥云。 五色祥云悄然崩碎,化为点点璀璨星辰,映照于万象宝舫之上。 随着拍卖会大厅之上青黑之气的消散,一切恢复了常态。 “大家都知道,‘万象宗’在五洲之地的实力与地位。眼前这木质画舫,正是‘万象宗’可遇而不可求的万象宝舫!” 莫豫静目光温润和煦,扫视全场道。 “如玉楼不愧为五洲之地的顶尖宗门,万象宝舫可是‘万象宗’的镇宗之宝,也不知道如玉楼是如何搞到手的?!” “孤陋寡闻了不是,万象菩提树才是‘万象宗’的镇宗之宝。这万象宝舫虽然也是极其珍贵难得,可是跟万象菩提树相比,却差太远了!” “若不是万象菩提树,哪里有源源不断的万象宝舫?!不过据说半年前圣修城血战,若不是‘万象宗’破天级的万象宝舫,保全了大部分圣王境以上的强者,我们五洲人族恐怕已经沦为四海妖族的血食了!” “听说圣修城血战,破天级的万象宝舫损失殆尽,‘万象宗’的超凡入圣境强者也陨落不少!这艘万象宝舫虽然只是摘星级,恐怕价格也绝不会太低!” “据说‘牧云宗’曾购得一艘逐月级万象宝舫,价格是五千万上品灵石!眼前这艘虽然只是摘星级万象宝舫,恐怕至少也要一千万上品灵石!” “……” 拍卖会大厅议论纷纷,都在等待着这艘摘星级万象宝舫的底价。 虽然只有一艘万象宝舫,注定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拥有,甚至起拍的底价很多人掏空了家底也拿不出来,可是能亲眼目睹如此稀有之物,也算不虚此行了。 此时丁符已来到七号雅阁门口,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丁哥哥,玉掌事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沐秋寒原本正津津有味看着万象宝舫,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看到丁符迈步而去,便转过头来问询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混元二气瓶’的使用禁忌。” 丁符顺口回答道。 “你的舌头怎么了,好像流血了!我们‘沐阳宗’有针对外伤具有神效的‘冰蚕止血散’,要不我给你涂抹一些?!” 沐春风看着丁符舌尖似乎被淡淡血水浸染过,显得红得有些瘆人,一脸关切的问道。 她一边言语,一边拿出一个橘红色的小瓶,而后拔下瓶塞,示意丁符张开嘴巴。 一股浓郁的药香自小瓶中溢散而出,似百花的清香。 “我这是外伤吗?我这是内伤!用了也是白用!” 丁符婉言推辞道。言罢,他迈步走向水晶墙,显然对万象宝舫也极有兴趣。 “不用就算了!” 沐春风一声冷哼,满脸的不屑与怨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看丁符转身望向水晶墙,白了丁符后背一眼,而后心中抱怨道。 “丁哥哥,你不会是又打起了万象宝舫的主意吧?!” 沐秋寒看着丁符迈步而来,又表现出来兴致勃勃的模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象宗’的万象宝舫,果然不错!这艘是什么级别的?” 丁符不答反问道。 “级别并不算太高,是一艘摘星级的万象宝舫!” 沐春风心情已平复,语气平淡道。 “听说追风级的万象宝舫丹修境强者无法摧毁,而摘星级的万象宝舫神修境强者也无法毁伤,看来这件宝贝没有千儿八百万上品灵石,很难得手!” 丁符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拉开房门,就准备迈步而出。 “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让丁哥哥生气了?” 沐秋寒看着准备出去的丁符,问身侧的沐春风道。 “想多了吧!只是拿下这两件竞品,现在已经囊中羞涩,也再无余力竞拍其他了,还不如出去走走!” 丁符头也不回,迈步而出。 “记得,如果名额不够的话,想要拍什么,最高出价多少,告诉我,我找人帮你竞价!” 出得门后,他又迈步走向沐秋寒,拿出一块传声石,塞进沐秋寒手中,而后说道。 语罢,丁符转头而出,不多时便消失在长廊里。 拍卖会上,莫豫静已经爆出了起拍价是一百万上品灵石。 拍卖会大厅里报价声此起彼伏,如鲤鱼跃龙门,争先恐后,不多时报价已经到了两百万上品灵石,而且价格还在持续攀升中…… 丁符此刻已悄然来到三十九号雅阁门,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推门而入,因为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大哥,你怎么能要丁符这么多的灵石?!简直太过分了!” 英慕雪的声音道。 “小妹,这不是我要的,是丁符主动给我的,为什么我怎么说你就是不相信!难道在你的眼中,大哥就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吗?” 英远策的声音道。 “哪怕就是丁符主动给的,这一百八十万上品灵石,也不是小数目,他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灵石?!哪怕这些灵石并非来路不正,我们也不能收下!我们英家子弟,怎么能做不劳而获的事情!” 英慕雪的声音道。 “那……那怎么办?” 英远策的声音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亲得跟一个人似的,可是这数目实在太庞大了,我们不能要,当然是物归原主了!” 英慕雪的声音道。 “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把这些灵石还给丁符!” 英远策的声音道。 随着房门打开,英远策看着现在门口的丁符,一脸的吃惊诧异。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英远策问道。 语罢,他将丁符拉进雅阁之内,关上房门。 “我也刚刚过来的!” 丁符也不客气,寻椅而坐,然后道。 “你什么都听到了?!” 英慕雪看丁符端坐在椅子上,先是眼中一亮,然后脸颊升起绯红云霞,低头含羞道。 “小妹,你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大吼大叫,现在怎么装起名媛淑女了?!” 英远策也是寻椅而坐,然后戏谑道。 “这豢兽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了,这‘万象宗’的万象宝舫据说攻守兼备,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丁符顾不得英远策英慕雪二人斗嘴,询问道。 “这宝舫是好,可是依我们的灵石数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英慕雪看着水晶墙,听着拍卖会大厅里的叫价声,报价已经来到了四百三十万上品灵石。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合作怎么样?把万象宝舫拍下来!” 丁符道。 “好是好,可是凭我们三人可动用的灵石,能赢的最后的竞拍吗?哪怕我们把万象宝舫拍下来,又如何分配?也是一个问题!” 英慕雪道。 丁符感觉如意戒内有震动,他自如意戒内取出一块传音石,传音石上刻着一个‘经’字。 “家中有事,速来……” 郑经的声音自传声石而出,略带急躁和恐惧。 “无论如何,先拍下来再说,灵石不够的话,再联系我!” 丁符随手拿出一枚如意戒——南宫吼的如意戒,而后放置在桌面上。 之后他也不顾英远策英慕雪惊讶的目光,拉开房门,奔至甲板之上,灵翼舒展,便向着郑经家中飞去。 因为郑经甚少用传声石和他联系,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 第134章 乐无言之怒 看着丁符消失在视野之内,英远策拿起丁符留下的如意戒,探查之下,一个没拿稳,如意戒掉落到了地面之上! “大哥,什么情况,连枚小小的戒指都拿不稳了?!” 英慕雪眉头一皱道。她趋步向前,俯身弯腰,将如意戒拿在手中,探查之下,也是大吃一惊。 如意戒中有极品灵石,上品灵石,中品灵石,还有一些灵兵战技魂技,可谓五花八门,仅仅上品灵石就有两千多万,数量惊人! 英慕雪明白为什么英远策如此失态了,这如意戒分量实在太重了! “这……这怎么可能?丁符哪里来这么多的灵石?!” 她望向英远策,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是座移动的灵石矿,这数量确实太惊人了。” 英远策此时才回过神来,他望向水晶墙,听着传声石传出的声音,此时万象宝舫的竞价已经来到了七百五十六万上品灵石。 “丁符身上灵石明明足够,又为什么要找我们合作!?” 英慕雪疑惑不解道。 “问太多为什么也没有意义,我们先把万象宝舫竞拍下来再说吧!等丁符回来,我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英远策回答道。 此时的丁符灵翼大力呼扇,向着福安堂的方向而去。 苗溪镇,福安堂。 福安堂门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围拢的可谓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四个手持棍棒的大汉,正大力挥舞敲打着一个倒地翻滚的少年。 “敢打死我们崔少爷的兄弟,简直就是找死!” “少爷下的命令是必须杖毙,哈哈,好久没有打得这么舒爽了!” “记得小子,下一辈投胎,别做人了,像你这种有眼无珠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兄弟们,哪里这么多的废话,别老是往身上招呼,头上不敲出几个血包,怎么解我们少爷心头之恨!” “……” 地上不住翻滚的少年正是寄居在郑经家中的乐无言。 身体瘦弱的乐无言显然无法反抗四个魁梧大汉的围殴,也不敢用手或者腿去还击,因为他知道,若是还击的话,只会让四个大汉下手更狠,死得更快! 他只能尽量护住头部要害,让自己撑得久一些。 乐无言身前不远处,站立着一个面容冷酷的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一双三角眼,显得刻薄而狠厉。一身华袍锦装,腰间缠着玛瑙美玉点缀的腰带,一望而知,定是富家子弟,名门望族。 不远处站立着郑经,被两个魁梧壮汉各执着一只臂膀,背于身后,身体动弹不得,不过嘴还可以动。 他的表情痛苦而无助,花白的胡须和斑白的头发都显得凌乱无序,身上的药师袍也因撕扯而显得破烂不堪。 “崔少爷,你们来自沐阳城,都是豪门大族,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呢?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们难道真要打死他吗?你们难道就不怕镇主府治你们蓄意伤人之罪吗?” 郑经一边劝解,一边提醒道。 他看着满地打滚的乐无言,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动作已经显得迟滞而缓慢了起来,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老东西,这里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若不是看在你一把老骨头的份上,连你一起打杀了!” 华袍少年一个箭步纵跃到郑经身前,右手高高扬起,便抽了郑经两个耳光。 而后他一脚踹在郑经的小腹间。 郑经忍不住一声哀嚎,只感觉眼冒金星,脸颊瞬间肿胀,就如被辣椒揉搓,火辣辣疼痛难忍,小腹也是传来钻心的剧痛。 他在苗溪镇也算数一数二的药师,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备受尊敬,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昏厥过去! 两个押着郑经的大汉看郑经昏厥过去,两人相顾一眼,而后皆是松开双手,任郑经如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 “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不禁打,我还没怎么用力,他就倒下了!真没劲!” 锦袍少年满脸的不屑一顾,就如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一丝一毫的心里压力。 他又是抬起脚,就准备踩踏在郑经的头颅之上,准备好好羞辱郑经一番。 头破血流的乐无言看到锦袍少年如此对待自己的师傅,睚眦欲裂,怨恨满胸。 一狠心,再不顾忌其他,自腰间拔出一柄防身的匕首,便刺向四个大汉的脚踝小腿。 四个魁梧大汉冷不防之下,竟然悉数被乐无言刺中,一时之间,皆是立足不稳,摔倒于地。 乐无言冲出四个大汉的包围,而后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锦袍少年心脏刺去。 此时的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被人欺凌,被人鄙视,如蝼蚁一样卑微的活着,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这几天在福安堂的生活,虽然短暂,但可以说是他最开心快乐满足的生活——三餐有肉,睡觉有床,而且被人照顾关爱。 如今哪怕如此平凡且平淡的生活,都要被破坏,甚至毁灭! 他怎能不怒!怎能不舍命相拼! 生得痛苦,死得痛快,有何不好?! 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既然无法回避死亡的威胁,一换一也是值得的! 第135章 程刚出手战崔固 锦袍少年看着冲杀而来的乐无言,脸上浮现起一抹不屑之色。 他微微一侧身,乐无言手中的匕首便落在了空处。随即冷笑一声,势大力沉的一拳便轰向乐无言的鼻梁。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锦袍少年便将乐无言轰飞倒地,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是乐无言手中匕首依旧紧握。 仰面躺倒的乐无言双目紧闭,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他只感觉头脑震荡,天旋地转,鼻梁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鼻腔之中一股热流顺着脸颊向下流淌。 他几经挣扎,却依旧无法起身。 “这个锦袍少年是谁?怎么看着眼生得很?!出手如此狠辣,还对郑药师和乐无言下如此狠手!” “你没听郑药师所言,他来自沐阳城的豪门大族!这个少年是谁?他们有何仇何怨?竟然要把人往死里打!” “无论是谁,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恶劣行径,难道就不怕镇主府的府卫吗?” “府卫?也就能管管我们普通老百姓!人家来自沐阳城,而且还是世家大族,府卫得罪得起吗?” “听说前几日苗镇主为了咱们普通老百姓出头,引来‘沐阳宗’长老和杨家的寻仇,现在身受重伤,镇主府现在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余力管这档子闲事!” “……”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议论道。 锦袍少年看乐无言挣扎着就要起身,冷哼一声,随后右脚便轻轻踏在了乐无言的脖颈之上。 他的双眼闪烁着残忍,就如脚下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蚂蚁。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崔固,坚固的固,下辈子如果有幸投胎为人,记得别得罪我们崔家之人!崔滔虽然不过是个婊子养的,可也是留着崔家的血!让你死个清楚明白,你也可以瞑目了!” 崔固语罢,眼眸之中杀意陡起,脸色冰冷如料峭冬月。 他右脚微微抬起,蓄力之后重重踏向乐无言的咽喉! 生死存亡之际,命悬一线之时,乐无言想起惨死的弟弟,一股求生之念,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兀然睁开双眼,手持匕首朝向崔固右腿刺出! “还敢反抗!倒是小瞧你了!” 崔固左脚点地,呈四十五度角高高跃起,便脱离了乐无言匕首的攻击范围。 虽然身在半空,可是却有一道红芒在其掌中闪烁,如一股红色烟雾向乐无言手中匕首飘摇而去。 红芒与匕首碰撞在一处,红芒如一条细蛇般将匕首紧紧缠绕。 崔固落地之后,掌中红芒吞吐,乐无言便再也把持不住匕首,“嗖”的一声响,匕首便来到了崔固手中。 “破铜烂铁,也能伤人?!本来还想仁慈一些,给你一个痛快,没想到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崔固冷血无情了!” 崔固一边言语,一边向乐无言走去。 乐无言适才一击已经透支了全身的力气,再无余力挣扎反抗。他眼眸之中充满了愤怒与悔恨。 他愤怒自己的无能,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能保护最亲最爱的人!他悔恨,悔恨自己本是个不幸之人,就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早日得到解脱,何苦再给他人带来不幸和痛苦! 一念至此,他侧身望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昏迷的郑经,面露痛苦之色,而后毫无惧色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崔固。 “我会先斩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的血慢慢流干,让你充分体验一下时光的美好!” 崔固走到乐无言面前,蹲下身子,凑到乐无言耳边,轻声说道。 他望着一动不动的乐无言,就如望着砧板上待宰的猪羊。 “手足手足!左右左右!我就先从左手腕开始吧!” 崔固森然一笑道。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一队身披铁甲,头戴银盔,腰悬雁翎刀的府卫大步而来。 为首之人四十余岁,手中盘着一条蟒皮银鞭,闪烁着浅浅银白光芒。 他方方正正国字脸,团团圆圆虎豹眼,看上去一身正气,刚毅果敢。 苗溪镇共有十八支巡镇小队,维持日常治安。每小队共计七人,为首者为巡长。 “竟然是巡镇府卫到了!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他们的任务本就是维持苗溪镇的治安,这里有人当街行凶,意欲杀人,若是镇主府不闻不问,无所作为,定会寒了百姓之心!” “来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敢拿人不成?!” “若是别人,不好说,可是这巡镇府卫是程刚带队,也许还真有可能!?” “程刚?!他就是程刚,据说为人处世一丝不苟,还不留情面,向来秉公办事,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 围观的人群看到程刚带着巡镇府卫到来,开始低声议论,猜测巡镇府卫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期许,希望能保下乐无言一条小命。 毕竟弱者对于弱者,更容易生出怜悯之心! 乐无言望着府卫到来,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因为他知道,苗溪镇的府卫,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开罪沐阳城的世家大族! 他已不抱任何的希望! 崔固抬头望向七个府卫,一脸的不屑之色,一点都没把苗溪镇的府卫放在心上。 他反握匕首,锋刃便要朝向乐无言左腕斩去! 程刚脸色一沉,眉头一紧,眼眸之中闪现一抹愤怒之色。 银鞭抖动,如灵蛇般向着崔固脖颈缠绕而去。 崔固听闻呼啸之声,便知定是巡城府卫出手,他抬头看银鞭奔着脖颈缠绕而来,也顾不得躺倒在地的乐无言,侧身躲过银鞭缠绕,而后匕首挥动,便向银鞭斩去。 围观之人看程刚出手,心中也是几分欣喜,只要府卫出手,乐无言也许就能捡回一条小命。 可是见到程刚一招落空,崔固手中匕首将要斩断程刚手中银鞭,不由得担心忧虑起来。 程刚手腕抖动,银鞭如老树盘根,便缠绕在了崔固手腕之上,银鞭本柔软,此刻笔直如枪,崔固几经拉扯,也不能脱困而出。 崔固冷冷望向程刚,而后匕首横握,便欲挑断银鞭。 却不料“刚”的一声脆响,匕首没有斩断银鞭,反而被崩荡开来,而且匕首锋刃之上,多了一个深深的豁口,一道浅浅的裂纹蔓延而上,几乎贯穿匕首。 “你这寻常凡铁,也想斩断我明阶上品的灵器,实在可笑!” 程刚冷声道。 “区区巡城府卫,也敢多管闲事!简直找死!” 崔固一时之间挣脱不得,目光森冷,望向程刚道。 “当街行凶,意欲杀人,难道视五洲律令为无物吗?大言不惭,还不束手就缚!与我到镇主府走一遭!” 程刚大声怒斥道。 “区区明阶上品的灵器,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恬不知耻!” 崔固丢弃手中匕首,掌中一团灵光闪烁,如意戒中便飞出一柄闪烁着青黑之色的钩形灵器。 他手腕一翻,弯弯的钩尖便钩在了银鞭之上,而后一拉,银鞭拦腰而断,掉落在地的半截银鞭如死蛇一般,显得干瘪枯瘦。 第136章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程刚看着明阶上品的银鞭被一钩两断,心中也是大骇,显然崔固手中灵器品阶至少为元阶或者宋阶。 而能随随便便拿出这种品阶灵器的,绝非一般家族弟子。 程刚原本从崔固的衣着打扮和面孔言语,便有两个基本的判断。 一者,崔固面孔陌生,想必定非苗溪镇子弟。 二者,崔固衣着华贵,很大概率是其他九镇的世家子弟。 可是现在他有了新的判断,那就是崔固很大可能并非来自其他九镇,而是来自沐阳城。 “你究竟何人?到我们苗溪镇地域行凶伤人,是谁借你的胆子!” 程刚面目阴沉道。他虽然知道崔固可能来自沐阳城的大家族,可是作为巡镇府卫,也不能弱了气势。 “沐阳城,崔家崔固!我这把灵器,名曰‘断魂’,元阶上品灵兵,行凶伤人又如何?!杀人你们又能怎么样?看我用‘断魂’钩断这小子的魂魄!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区区巡镇府卫,我还看不到眼里,就是你们镇主苗荀亲至,又能如何?本少爷照样来去自如!” 崔固冷笑道。 他语罢,走向乐无言,手中‘断魂’轻轻摩擦着乐无言的咽喉,就如猫爪在轻轻抚摸老鼠的皮毛,玩味之意甚是浓烈。 乐无言感受着‘断魂’透骨的冰冷,也感受到了崔固对镇主府的挑逗与嘲笑。 他虽然恨,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怒,怒受制于人,不得解脱! 他仿佛有了一种感悟,人活着,并不是追求过得多么好,而是可以自由选择离开的方式! 可是现在的自己,生命完全被别人所掌控,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乐无言生出了一种对绝对力量的无限渴望! 围观之人,心中皆是怒不可遏,崔固之语,简直完全没有把镇主府放在眼里。 苗勉之苗荀两任镇主皆是宅心仁厚,体恤百姓,大多数百姓都心向镇主府。可是作为寻常百姓,多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哪怕图有些力气,懂些拳脚,但在修真者眼里,皆是如在襁褓中的婴孩,可以随意拿捏。虽然心中极大不满,可是也只能徒呼奈何!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程刚听闻崔固藐视镇主府之语,更见崔固戏弄乐无言之举,胸中似垒石浇筑,热血上涌,出言怒斥道。 沐阳城崔家是仅次于四大家族的世家大族,族中据说有丹霞境的强者坐镇,实力不容小觑。 程刚虽然对崔家有所忌惮,但是面对如此大胆狂徒,视镇主府如无物,如何能忍! 他语罢掌中灵气蒸腾,一团白光射向崔固脚下断鞭,断鞭如灵蛇般缠绕向崔固脚踝。 崔固看到程刚怒发冲冠,便心有防备,一见断鞭竟然缠绕向脚踝,心中却也并不惊慌。 他手中‘断魂’红光大盛,似刚被火焰灼烧,横钩竖拉侧提,断鞭被截为数十段,而且段段皆是冒着青烟,传出刺鼻的气味。 程刚明显感觉到断鞭灵力完全消失,也完全脱离了掌控。换言之,断鞭已‘死’,手中的银鞭再无修复的可能。 虽然失去了灵器的加成,但是程刚并没有丧失斗志,他忌惮的并不是崔固,而是崔固背后所代表的崔家。可是事已至此,似乎与崔家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巡长,要不并肩子上,擒下这小子,咱们镇主连杨家都不惧,何况是崔家!” 一个府卫上前,对着程刚轻声耳语道。 “怎么?不敢单打独斗,想群殴了,是不?反正本少爷来者不拒,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镇主府的酒囊饭袋有几斤几两!” 崔固手中‘断魂’从乐无言咽喉拿开,在身前划出了一个‘叉’号,然后指向巡镇府卫的咽喉,做出来回划拉的动作。 “不过,你们可不能插手,免得苗溪镇镇主府说我们以多欺少,恃强凌弱,坏了我们崔家的名头!知道吗?” 他回头望向手下人,看似询问,实则命令道。 手下之人皆是点头似小鸡啄米。 “狂妄至极!兄弟们一起上,抓活的!” 程刚再也无法忍受,一声大喝,雁翎刀出鞘,一个飞扑,一式‘力劈华山’,刀锋呼啸,裹挟着无边的愤恨之意,便向崔固迎头斩下。 身后其他六个巡镇府卫,也是各自拔出雁翎刀,向着崔固上中下三路劈砍而去。 巡镇府卫一队共计七人,其中程刚为灵光境的修为,而其余六人皆是灵台境的修为。 修为境界虽然称不上强大,但是十镇之中丹修境强者屈指可数,所以一队如此阵容的巡镇府卫绝不算差,而且七人看似进攻杂乱无序,实则也是一套分进合击之术,七人联手,进可攻退可守,可谓进退自如,张弛有度。 崔固看七个巡镇府卫气势汹汹挥刀砍来,,脸上却并没有恐惧惊慌之色, 他脚尖点地,身形便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他袖袍之中突然喷射而出一团粉红色的白烟,将程刚以及其他六名巡城府卫笼罩在其中。 程刚知感觉置身于白烟里,一股浓烈的馨香窜入鼻中。仿佛置身于胭脂坊里,又仿佛在青楼美姬的床第之上。 不过顷刻光景,他只感觉周身酸软无力,四肢如麻如酥,双脚一软,便瘫倒于地。 白烟散尽,崔固看着七个巡镇府卫横七竖八躺倒于地,完全无法动弹,面上露出轻蔑一笑。 乐无言看到白烟之后,七个巡镇府卫皆是瘫倒于地,心知定是崔固使用了龌龊下流的手段,却也无可奈何,毕经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怎么回事?怎么程巡长和其他六个巡镇府卫都躺倒在地,也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了?” “这崔家之人,定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不然以程巡长灵光境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一招制服!” “还用想吗?那白烟定是毒烟!才导致府卫一个照面便受制于人!” “……” 围观的人们对着崔固皆是指指点点,虽然心中愤怒,却也只敢低声窃窃私语,而不敢光明正大指责。 “怎么样?我们崔家秘制的‘三息软筋散’滋味不错吧!” 崔固满脸得意之色,将‘断魂’放置在程刚的咽喉处来回摩擦,一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你……你不讲武德!” 程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羞愧难当。 “你们以多欺少,就将武德了?胜者为王败者寇,镇主府也不过如此!” 崔固轻蔑一笑,而后一口芬芳喷在了程刚脸上。 程刚受此大辱,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崔固,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你们并不算好狗,镇主府的面子,我还是会给的。不过我会带走你们一只耳朵,算是对你们小小的惩罚!” 崔固蹲下身子,对着程刚轻声耳语道。 他言语之时,面容之上甚至浮现出洋洋得意之色。 胜利者,怎么会不得意?哪怕胜利的手段并不光彩,也总比输要强! 崔固起身,‘断魂’便向着程刚耳朵钩去!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崔固眼看就要割下程刚的耳朵,只见一点寒芒撞击在了‘断魂’的弯钩之上,‘断魂’本灵石铸就,此刻却如粉末簌簌落下。 随后,他看到了一杆枪——枪头铮亮如银,枪缨其红如血,枪身通身幽碧,枪身尾部镂刻着‘唐极’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