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长公主穿成炮灰女配[七零]》 2、疯 当年那一死,以为一死百了,谁曾想,竟还会有来世呢? 唐挽挽是三年前觉醒的前世记忆。 一样的十三岁,前世的十三岁,她担起了摄政长公主的职责,面对豺狼围绕,破落的晋国,只能顶着头皮,将这重担挑下。 而这一世的十三岁,她却还是个刚刚上初中的学生。 她在唐家生活了十三年,因为没有那一世的记忆,她生活得很快乐。 没有仇恨,没有压力。 这一世的家庭,虽然不如前世那么显赫——不!唐挽挽并不觉得前世有多显赫,虽然身为皇家女,听着好像身份尊贵,但做为晋国的公主,那比普通的贵女都不如。 至少贵女们的婚姻是自由的,家里的父母不会让他们去和亲塞外,但身为皇女,却身不由己。 哪怕后来她站到了权利的顶峰,依然逃不脱和亲的下场。 这个世界,和她前世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里竟然已经没有了皇权,人人平等。 她的父母都是从战火中走过来的,父亲如今是警备区司令员,换作前世官职来说,就相当于一个三品武官。 她的母亲是军医院的主任医师兼副院长,还有她的哥哥们…… 想到了父母兄长们,唐挽挽因为前世那场梦造成的不平,竟慢慢被抚平了。 她想,如果她不是三年前才觉醒前世记忆,如果带着记忆投生,会不会带着前世的情绪,影响了她和家人们的感情? 毕竟,她曾经被至亲伤害过。 带着这种心情,又如何能够融入到新的家庭中? 在前世,她没有得到任何的亲情,只有猜忌与背叛,但这一世的父母兄长们,却是极疼爱她。 说是如珠如宝都不为过。 晨曦乍现,天将放亮。 起床号准时响起。 外面是父母起床下楼的声音,还有说话声。 显然是怕吵醒了她,以至于把声音压得极低。 感觉到了父母们的包容与疼爱,唐挽挽本来因为做到了前世的梦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竟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 同样在做梦的人,还有陆家的陆泽。 他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怎么又做那个梦了? 从十三岁当兵开始,他就一直做这个古怪的梦。 梦里或鲜衣怒马的策马狂奔,或马革裹尸的战争场面,或金銮殿上朝服凌人。 都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摄政长公主。 最后一幕,落幕于长公主跳下城楼,死都是撑着长|枪站着死的。 脸上全是最后的倔强,还有不屈服。 陆泽大喘了一口气,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床下楼。 楼下院中,陆老爷子正在打太极。 见他来了,老爷子朝他招手:“阿泽,过来。” 陆泽跑了过去,跟着爷爷一起打起了太极。 他虽然更喜欢凌厉的拳势,但偶尔陪陪老爷子打拳,也未尝不可。 也是一种享受。 “阿泽,周末陪爷爷去一趟唐家。”老爷子边打太极边道。 陆泽挑了挑眉:“爷爷,那天我正有事,就不陪你去了,你让三哥陪你吧。” 唐家是跟他有婚约的那家,他甚至都不愿意打听未来的未婚妻叫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不娶她。 他喜欢梦中的长公主,已经五年了。 既然不愿意娶,又何必去打听? 更不愿意陪爷爷去唐家联络感情。 “那是你岳丈家,叫你三哥去,成什么了?”老爷子道。 陆泽:“反正我不承认,这婚约谁爱遵守谁娶去。” 说完,连太极拳都不打了,直接长跑出了院子。 只剩下陆老爷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轻。 …… 等到她再醒来,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点点细碎的像飞旋的精灵。 这一觉,她睡得极舒服。 也是极安心的。 她拿了衣服,去了洗漱间泡了个热水澡。 这是唐挽挽的习惯,从前世就带过来的习惯,总是喜欢在清晨睡醒的时候泡澡。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唐挽挽换上了一身的布拉吉。 她喜欢穿得美美的感觉。 她并不喜欢穿裤装,虽然裤装方便,但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便是在前世,她要出外打仗,穿裙子并不方便,但一有时间,她依然会换上裙子。 如今的裙子,与前世自然也是不同的,没有那么繁琐,简约,但漂亮。 唐挽挽很喜欢。 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她早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偶尔也会比较两个世界的不同,但不得不说,她更加的喜欢这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也限制很多。 到了楼下,唐挽挽就拐去了厨房,在锅上热着她的早饭。 这是妈妈去上班前给她留下的。 平日里,妈妈再忙,都会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做一日三餐。 像父母这样的级别,其实是可以配勤务人员,亦或者帮佣。 但父母从来不会在生活上,需要这样的配置。 小的时候她也曾经好奇过,甚至还问过。 妈妈摸着她的脑袋道,不能因为有此配置,就需要去配置。 妈妈还告诉她,自己的事自己动手,会有意想不到的快乐。 小时候不懂,妈妈怎么教就怎么做了。 长大后,特别是在恢复记忆后,她就感觉到了妈妈口中说的这份快乐。 特别是在斗争形式异常尖锐之后,她更加地感觉到妈妈当年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如今有太多的人被抨击享受主义,官僚主义与小资主义。 那些理所当然让勤务人员干活,甚至请了帮佣的人家,被人以各种理由举报。 她可是亲眼见过地方上有一个干部,就是以此为理由被举报的。 还成功了。 当然,军队和地方不一样。 盯着他们的人没有那么多。 上面有指示,这场运动不涉及军队,军队不能乱。 但因此而带来的麻烦,却也是存在的。 作为学生,她可是知道,那些红袖章们不敢盯着军队,但是小将们却是敢的。 特别是军队大院里的那些孩子,个个都挺疯的。 今日的早餐挺丰盛,有包子,有豆浆,还有一个苹果。 苹果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每天一个苹果,漂漂亮亮。 家里是不断这些东西的。 别人家吃这些东西,可能难了些,就各种票证就不容易。 但她家却不难。 不说作为司令的父亲,除了工资外会有各种的奖金与补贴,妈妈的补贴更多。因为在医院里,所处环境和接触到的人不同,各种票证也更容易换到。 就是唐挽挽三个哥哥,也会把各种票证寄些过来。 唐家并不缺钱和票。 唐挽挽慢悠悠地吃着,她吃饭从来都细嚼慢咽,这是前世留下的习惯。 再急,她都不会在这方面狼吞虎咽。 正吃着呢,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并伴有一阵急躁的喊声:“挽姐。” 门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同学张子明。 张父是唐父的手下,比唐父低了一级,是警备区参谋长。 说起年龄,张子明比唐挽挽还大一岁,但在她面前,他得恬着脸叫一声“挽姐”,无关乎年龄,只因为唐挽挽从小罩着他。 是的,他从小就是唐挽挽的小弟。 哪怕十三年前她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失去记忆就不存在。 唐挽挽并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喝了一口豆浆。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喊声也没有停:“挽姐,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有急事。” 显然外面的人是了解她的。 唐挽挽这才起身去开了门,外面的人伸手就想要拉住她往外走:“挽姐,跟我走。” “出事了!” 3、闹 但他的手并没有碰到唐挽挽,就被她的眼神瞪住,张子明显然也知道她的脾气,又讪讪的住了手,但面上依然急:“真有事。” 唐挽挽又回了身,重新回到了餐桌前,拿起包子吃着,以眼神问着他什么事? 张子明也急,但也知道唐挽挽极不喜欢人在她吃饭的时候打扰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张子明喘了口气:“晓锋他们打起来了。” 唐挽挽却无动于衷,大院里哪天不打架? 不打架,不约架,那才是不正常。 特别是最近这两年,随着形势地越发严峻,外面的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学校又停了课,无所事事的大院孩子们,也就跟着外面那些人胡来。 唐挽挽很不喜欢。 但她从不参与。 没有恢复记忆前不会,恢复记忆后更加不会。 在她眼里,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的斗争,迟早会被拨乱反正的。 没有哪一场乱子,会持续多年的。 想当初,她接手了那么一个破碎不堪的国家,外面叛乱,里面更乱,百姓无以为家,为了生活纷纷造反,但最后呢? 个人是无法跟国家力量抗衡的。 而错误的决定,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被修正。 就像现在,学校被停了课,孩子们无所事事,就会滋生许多的冲突与麻烦。 难道国家就不知道这些祸端吗? 迟早会被修正的。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不得不说,唐挽挽这个考虑是正确的。 从1967年大革命下学校停了课,最后也不过两年就恢复了。 虽然十年间没有恢复高考,学校却没有再停课。 只是乱,孩子也无心上学罢了。 唐挽挽只是以自己曾经当权者的心理出发,觉得这事不会闹太久。 自然也不可能去参与到这种所谓的斗争中去。 这种参与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而且大院子弟参与这种斗争,只会影响到各自的家人。 毕竟大家的父母都不是普通人。 所以对于张子明口中的焦急,她一点也不为所动。 “挽姐,不去真要出事了。”张子明急道。 唐挽挽这才抬头,一字一句道:“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张子明“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挽姐为什么这么说。 “可是如果不去,阿锋他们就要……”吃了亏了啊 平日里挽姐虽然不太喜欢打架,但是哪一次外人欺负了大院里的孩子,她不去帮的? 也就最近这两年似乎少了许多,但挽姐也从不会让大院里的孩子吃了亏。 可是如今,挽姐竟不管了? 唐挽挽已经咽下口中最后一口豆浆,将手中的饭盒,还有装过豆浆的杯子里都放到了厨房里的水槽里,拿了天罗馕开始仔细地洗起了饭盒和杯子。 虽然妈妈从不让她干家务,但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这十六年,倒是让她爱上了这种自己动手的快乐。 就像妈妈说的,自己的事自己动手,也是一种极致的快乐。 虽然她动手的时候极少。 张子明也跟了进来,就站在门口,倒也不是想进厨房。 厨房就这么大,他跟进来,会显得拥挤。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挽姐,为什么啊?” 他不明白挽姐为什么突然就不管他们了。 就一个饭盒和杯子,洗起来很快。 很快,唐挽挽就又出了厨房,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刀。 “我来,我来。”张子明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果刀,帮着她削起了苹果。 他知道挽姐喜欢吃苹果,但从来不吃不削了皮的苹果。 不像他,别说没削皮的苹果了,就是没有洗,他也能一口咬下。 他也舍不得把皮削了,那苹果皮也是能吃的。 唐挽挽倒也没有阻止他的示好,似也习惯了的。 她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话?”没有正面回答张子明的问话,只是随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张子明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挽姐跟他们说过的话:不许生事,不许找外面的人聚众闹事。 但是为什么啊? 张子明很不明白,以前他就问过挽姐,为什么现在不许他们去外面闹事了? 现在外面斗争激烈,如果他们不把阵地打下来,以后可就没有他们大院孩子什么事了。 听说外面的人甚至都开始扒火车去外地闹了。 那多光荣? 挽姐怎么就要拘着他们呢? 这是张子明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大院里其他孩子都不明白的事。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将来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见他一脸的懵懂,唐挽挽难得解释了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参与那些,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以前她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些的,那个时候情况也不明朗,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有怎样的变动。 也是唐挽挽多年的习惯,有些事她能想得,能思考,却不能随便说出去。 如今的形势,还有她父母兄长们的处境,都不能让她随便乱嚷嚷。 就在前段时间,她可是听说过一件事,那就是地方上有个干部,就是在家里说了一些单位的事情,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敏感话题了,第二天就被人举报了。 一个科级干部,连同妻儿父母,全被打包送去了农场。别说还能不能恢复原职了,命能不能在,都是未知数。 那时她没有多说,一是这个原因,还有就是她也在探查如今的形势。 具体的走向又是几何? 但现在,却是不行了。 她若不把事情的严峻性告诉张子明,后面还会生事。 张子明…… 唐挽挽沉吟,那毕竟是她从小的玩伴,是她罩着的。 她不允许他出事。 对于她护着的人,唐挽挽向来着心。 不管是前世的幼弟亦或者是她的手下们。 还是如今的父母兄长,或是张子明这些小弟们。 “为什么?”张子明手中的动作一顿,望向了她。 唐挽挽:“现在到处都在停课,就连我们子弟学校都停了,外面乱轰轰的,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多久?” 张子明摇头,心里想的却是:会停止吗? 不可能。 唐挽挽却道:“孩子是朝阳,是祖国未来的种子,你觉得国家会让这样的情况继续?” 张子明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唐挽挽冷静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这事闹大了,国家会出手,这事也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你是说,我们的课会恢复,学校会恢复照常上学?”张子明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他想不到远处。 唐挽挽摇头:“没那么简单。” 张子明“啊”了一声,没那么简单?那是多复杂? 张子明也学着唐挽挽的样子,开始沉思,但是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也就是以后照常上课,不再停课,其他的真的想不到了。 唐挽挽:“国家会出手整顿。”她没有说的是,整顿还是轻的,有可能那些参与闹事的,都会有相应的处罚。 张子明还是没有太明白,就算国家要整顿,跟他们打不打架有什么关系? 法不责众,他们又能出什么事? 看着他还是那样迷糊的样子,唐挽挽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张子明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没那么严重吧? 唐挽挽却比谁都明白,只怕不仅仅是这样。 那么多学生参与,学生是最容易被怂恿的。 大家一腔的热血,被有心人一利用,可不就容易出事? 难道国家想不到吗? 肯定是能够想到的。 难道真的会去处罚学生吗? 自然不会。 课恢复了,能够去上学的学生还好说,那些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的学生呢? 这么多学生,聚在一起,总是会出事的。 下乡。 强制下乡,是目前可能会出来的政策。 知青下乡,这不是现在才会有的政策,早在解放后,就有陆续知青下乡了。 但那个时候,是凭一腔热血,是建设农村的远大志向去的。 但如今呢? 唐挽挽就怕学生们再这样闹下去,迟早会让国家出手惩治,然后将人送到广大农村去。 今天张子明跑过来找她,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打架,亦或者只是大院自己人打架。否则他不会这么慌张。 能让他这么做的,那就绝对是一件严重事件。 甚至有可能不单单只是跟外面的人约架那么简单。 闹大了,可能会影响到各自的家人。 枪打出头鸟,到时候那些参与过斗争,亦或者异常热血的学生,只怕会是第一批被送下乡的学生。 不管是不是还在上学。 连他们的家人,都有可能受连累。 这就是唐挽挽阻止张子明参与的原因。 她可不是那些学生,不知道下乡的严重性。 她好好的日子不过,去乡下受苦? 不是她看不上农村,但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一世的她,都没有去过农村。 她在家的日子多爽,何必去趟这浑水? 张子明目瞪口呆下,连手里的苹果都忘记抓住。 苹果就这样往地上掉去。 被唐挽挽抓在手里,她微嗔地瞄了他一眼,苹果多精贵,这是能随便掉的? 张子明的声音都颤抖了:“不,不会真的吧?” 但看唐挽挽那严肃的表情,感觉这可能会是真的。 为什么那么信任唐挽挽,那是因为她救了不知道多少无知的他了。 让一个年长两岁的给小姑娘当小弟,不是谁都能够下得了决心的,只有真心诚服。 他可太知道了,很多事情,经过唐挽挽分析,往往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也没有问,为什么以前不说,挽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目的。 “那我们更要去阻止啊。”张子明越想越可怕。 以前挽姐也是这样阻止他们的,但是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阿锋说,他们约了薛明觉他们比斗,说……说……”张子明越说,声音越低。 他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严重,所以才过来找挽姐的, 唐挽挽表情更加严肃起来,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前几日,她在南面儿那条胡同,听到有人在说话,说的就是这两日要去抄了政府大院。 这时的政府系统,已经完全的瘫痪。 红袖章们一群接一群的闹事,各种的诬陷,各种的举报,乱轰轰的。 之前那个科级干部,就是因为在家说了敏感的话题,就被人给举报了。 如果再有学生参与…… 唐挽挽无法想象,这事最后会闹到怎样的地步。 她之所以想到这个事情,就是因为当时那说话的人,其中一人就是薛明觉。 跟他扯在一起,能有啥好事吗? “不是政府大院。”张子明摇头,“是军分区大院。” 军分区大院和警备区大院不在一个地方,那边的孩子和这边的孩子,自然也不在一个系统。 张子明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唐挽挽问:“他们出发了?” 他摇头:“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发,这会……不知道。” 唐挽挽呼吸一紧,觉得要出事。 可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去闹事,否则…… 无法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可不想当那个被枪打的出头鸟。 整个警备区大院的孩子,最好也都别出事。 这些人一闹,谁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其他孩子们。 “走。”唐挽挽抓起衣架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 六月的阳光,是很毒的。 唐挽挽爱美,可不能让阳光把自己晒黑了去。 手里抓着的被削了一半皮的苹果,被她轻轻一扳,就成了两半。 把另一半扔给了张子明,她道:“我们去找他们。” 希望能来得及阻止。 4、服吗? 张子明嘴巴一咧,捧着苹果笑得可开心了了。 张家虽然也在警备区大院,张父的职务也不低,工资也高,但抵不住张家孩子多,还都没成才,张母从农村来的,更没有工作。 家里只靠张父一个人的工资,得养活一大家子,哪会有苹果这样精贵的水果。 水果票本来就不容易发,就是发了水果票,张家也舍不得去买这死贵的苹果,反倒会换成粮票等物。粮食能吃饱,水果可饱不了。 也就唐家这样不缺票的,也不缺钱,全家除了唐挽挽一人还在读书,其他人都有工作有收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唐父母更不会克扣了唐挽挽的吃食,只恨她吃得少。 张子明跟唐挽挽要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跟着挽姐有肉吃。 牙缝里省点儿,就够他打牙祭的。 唐挽挽却没有注意他笑成一朵花的脸,在前面跑着,边问:“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她只听张子明说了一嘴,还不知道详细情况, 路上,张子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却原来,薛明觉跟外面的人打了赌,就比谁的队伍更厉害。 因为唐挽挽并不赞成组建的这个小将队伍,薛明觉就去组织了。 也并不是所有大院的孩子都参加了,跟唐挽挽好的那帮人,自然都没有参加,其中就包括了张子明口中说的阿锋。 阿锋本名叫王子锋,父亲是一团团政委,他上面还有五个哥哥。 是的,是五个,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怀上了就生,这一生就生了五个。 阿锋出生的时候,已经解放了,王母本来都不想生了,谁曾想,临老了,竟然老蚌怀珠,又有了。 阿锋是属于唐挽挽那个集团的,自然事事听她的。 唐挽挽曾经严肃警告过他们,不许他们生事。 在大院里怎么闹腾,都不会有人去管他们,但一旦闹到外面去,那就很容易滋生事端。 阿锋自然会听,但架不住他是个冲动的人。 被薛明觉一刺激,可不就坏事了? 薛明觉是敢去政府大院闹事的人,却又看不得唐挽挽那集团的人,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总爱挑衅。 张子明听唐挽挽话,再气恼,也能忍得住。 阿锋却不是。 阿锋虽然是唐挽挽那集团的,但是他容易冲动,被人一挤兑一怂恿,很容易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就因为他这一性格,怎么改都改不了,所以在唐挽挽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把他自动剔除了核心位置。 跟张子明的地位自然是没办法比的。 阿锋这人,是不堪重任的。 唐挽挽也从来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更不会跟他交心,像之前跟张子明分析的那些,更不可能跟他说。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就接间把人给出卖了。 今天的事,主要就在于薛明觉想要去抄了政府大院。 现在政府大院被红袖章们控制着,办公系统几乎都瘫痪了,薛明觉就也想要去蹭蹭风头。 说不定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 现在学校都已经停课了,在他们认为,恢复上课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老师们都在躲着他们,他们也都把自己讨厌的老师们都斗一回了。 去政府大院,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在警备区大院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称霸了。 倒也不是他们有那么好心,不想去斗自己的亲人们,而是因为有一个唐挽挽镇压着,很多孩子们都喜欢听她的话。 所以就想要把阵地扩大到别的地方,别处可没有个唐挽挽在那里盯着。 但是政府大院还没轮到他们去斗,就已经被外面的红袖章们给把住了,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薛明觉就想到了军分区大院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有到万不得已,薛明觉是不想动这边的。但他又太想有成就了,这不就盯上那边了。 但是他这边的人实在不够,整个警备区分成了三个小团体,有四分之二都被唐挽挽给掌握着,而他只能掌握那四分之一,另外的四分之一却是中立的。 薛明觉除了想要把那中立的一部分争取过来,更多的却是想把唐挽挽掌握的那部分孩子给弄到自己的团伙里。 所以他就想让阿锋把人组织起来,去搞一下军分区大院。 这事,张子明是反对的。 以前他不知道原因的时候,都反对搞这些阵势,因为这是挽姐交待下来的。 在他的心里,凡是挽姐交待下来的,那就是坚决执行,管他对与错。 挽姐又不会害他们。 阿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架不住薛明觉在那里一阵的激将与忽悠加怂恿,他就冲动了。 在张子明跑过来叫唐挽挽之前,那边虽然闹轰轰的,但是阿锋却也一直没有真正的行动。 但他也不敢保证阿锋会不会被薛明觉一激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果然,他们到了预定地点的时候,那边并没有人。 问了门岗,才知道薛明觉连同阿锋带着人已经出了警备区大院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跑去军分区了。 张子明咬牙切齿道:“这个阿锋,怎么不听劝。” 唐挽挽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怒意,这一切早就已经在她的意料中了。 其实她早就已经慢慢地远离了阿锋等人,不听劝的人,迟早会连累到人的。 “挽姐,怎么办?”张子明六神无主了。 只要一想到挽姐跟他说的严重性,他心里就一阵发毛。 唐挽挽已经骑上了自行车,自行车自然是从家里带的。 自行车可不便宜,但唐家却有两辆。一辆是她母亲骑的,汲红岩的单位离警备区大院远,少不了自行车。另一辆自然是独属于唐挽挽的。 那辆车,是她大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辆很漂亮的红色女式凤凰牌自行车。 早在唐挽挽决定去拦阿锋他们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双腿跑着过去。 唐家离着门岗那边可不近,光靠腿跑可要累死人,也耽误时间。 她朝张子明一招呼:“子明,快上车。” 张子明道:“还是我来骑吧。”他也馋自行车。 没有哪个男孩子是不爱车的,但张家并没有自行车。 唐挽挽:“磨蹭什么,上车!” 倒不是她不想偷懒,实在是她爱惜着这辆车,这车她谁也不借,也不让骑,除非是自己的家人。 车和男人,都是不能外借的。 张子明别别扭扭地磨蹭着,愣是没往上坐,那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唐挽挽——骑着的自行车,完全盯在了上面,拔都拔不下来。 唐挽挽望了过去。 张子明叹了一声,他自然也知道唐挽挽的脾气,又哪敢真的骑啊,只不过心疼她而已。 他可不轻。 唐挽挽还能不明白他的心理?她道:“门岗有辆自行车,你去借吧。” 门岗那边确实有辆自行车,那是唐父亲自备下的,用的还是他的工资。 只因为门岗是个关键岗位,有时候少不了紧急情况,有辆自行车备着,能应付突发时间。 这事唐挽挽自然清楚,这才让张子明过去借的。 张子明眼睛一亮,就跑了过去。 但最终也没有借过来,人家门岗那边不答应。 想也知道,那自行车是应付突发时间的,自然不可能让张子明借出去。 最后还是唐挽挽过去,把事件的严重性跟凉山那边说明了,这才引起了那边的重视,这自行车才借出来的。 但也让张子明写下了借条,也规定了归还的时间。 远远的,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这一幕。 目光里幽冷,嫉妒,咬牙切齿。 “小张?你在看什么?”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道目光收回,年轻人腼腆地一笑:“没有,司令员,就是我好像看到唐挽挽同志出门了。” 顿了顿,“和张子明同志一道。” …… 有了自行车,速度自然就快了。 哪怕在门岗那边耽搁了一会,依然在军分区门前,把人给堵住了。 薛明觉他们果然是去了军分区。 看到唐挽挽出现的那一刻,阿锋就先怂了。 他没有想到唐挽挽会过来,更没有想到,他们会那么准时地把他们堵在了门前。 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挽姐。” 唐挽挽朝着阿锋喊:“回去。” 阿锋那边还没有回答,薛明觉就先堵了他的嘴:“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被给女人吓住。” 唐挽挽望向了薛明觉,后者朝她挑了挑眉,一脸地嘲讽。 唐挽挽还没有生气,张子明就已经气呼呼嚷上了:“薛明觉,你什么态度!” 阿锋也道:“薛明觉,你他妈……”他挽起了袖子,就要往上冲。 对着薛明觉,他可没有像对待唐挽挽一样的客气。 “难道不是吗?一群大男人,被个女人管着,你们还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给我冲。”薛明觉冷哼。 薛明觉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就一个女人吗? 尽会玩阴谋,把人哄得团团转,他就不服气。 在他眼里,警备区大院里的孩子就该归他管,他才是整个大院的孩子王。 被唐挽挽分去了势力,他是不服的,也曾经想撬动过,但是唐挽挽身边围了阿锋和张子明,打架这块,这两人也是厉害的。 这也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两人打架都那么厉害,怎么会听一个女人的?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原因了。 唐挽挽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无能。 以为她只是因为身份原因,才让张子明和阿锋诚服的。 唐挽挽好久都没有动手了,自从恢复记忆后,她一直都恪守着本能,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她一旦动手,是可能死人的。 在战场上,她一剑一命,那是要见血的。 没有恢复记忆前,身上的工夫虽然不在了,但是从小也也和哥哥们一起跟父亲操练过。 那时只是好奇,不像前世那样,是为了生存。 在唐挽挽的心里,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什么都不会。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了。 身上会了,心就不慌。 这是她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 恢复记忆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的迫切。 在她的眼里,薛明觉那所谓的打架能力,是不够看的。 那只是花拳绣腿而已。 真正的工夫,是战场上练出来的。 那是要见血,一招致命那种。 所以,薛眼睁睁地看着唐挽挽挤了过来,自己却怎么也躲闪不了。 他就像一个木头桩子一样地傻站在那里,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不躲。 这样的结果,却是被唐挽挽一手抓住了后领,人就被提了起来。 就跟提着一条小狗一样。 薛明觉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怒道:“唐挽挽,你放手!” 唐挽挽却半点眼神也不给他,只是将他绑了起来,提着他的后领子,将人丢给了张子明。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就在这里。 她没有那么多口舌跟他们去废话,只要把薛明觉这个头给抓了,这场祸事也就能够借了。 此时,那闹哄哄的场景,只因为唐挽挽这一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场祸事,也迅速地平息了下来。 军分区大院内,一双眼睛正望着大门外的一切。 在门岗那边,正站着两个人。 “老陆,那个女孩不简单啊。” 其中一人,对另一个穿军装的男子道。 6、“花木兰” 陆泽原本是斜靠着门岗的,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嚼着。 他和老卫也是听说了有人过来闹,这才出来看看。 倒不是说他们会管这事,他们倒是想管,但那就是一群孩子,孩子跟孩子闹,只要不上升到事态严重,那就不需要军队出面。 除非对方真的过了格。 最近外面哪都在闹,小孩子也跟着一起闹,打又打不得,除了家人出面管住,还真不能把这些孩子怎么样。 本来陆泽也只是微眯着眼睛,看似盯着门外动静,其实就是悠闲的状态。 他和卫成滨都不把这事当事。 谁能够想到,有那么一个小女孩出现,竟然将事情硬生生给扭转了。 那小姑娘看着至多也就十六七岁,一张脸还稚嫩得很。 这边看出去,离得远,虽然看不清小姑娘的五官,但那稚嫩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出手会这么老辣呢? 陆泽和卫成滨都是军中尖子兵,工夫好赖一眼就能够看清。 那小姑娘的出手,绝对不是野路子,那是真正的军中工夫。 他原本微眯着的眼睛,就瞪直了。 陆泽当兵早,十三岁就被军中的少年班给选拔过去了,别看他年龄小,只有十八岁,就已经当了五年的兵了,也跟着大部队参加过西南那场支援战,立下的功足够他晋升连级。 就在一个月前,他又带着一队尖子班去抄了敌人的司令部。 俗称斩首行动,刚刚升为副营长。 十八岁的副营长,绝无仅有,虽然副营长之上还有一个代理两字,但代理的称号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升得太快,去掉代理只是时间问题。 谁也不敢说他升职是因为靠家里的关系,爷爷是开国的将军,人家是真的出生入死,拿命挣得军功。 这次的升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次,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他是带伤休假的。 刚回到家里才几天,和好兄弟卫成滨接了头。 和陆泽比起来,卫成滨就差了许多了。 当年选拔少年班的时候,卫成滨就没有选上,后来当了兵,两年时间也只略略升为了副连长。 二十岁的副连长,已经算不错了,比普通人强了不是丁点了。 但跟陆泽一比,就不太够看了。卫成滨也不恼,羡慕是肯定有的,还有骄傲,谁的兄弟能有他的老陆厉害? 陆泽一行动,旁边的卫成滨就反应过来。 “老陆,你做什么去?咱们可不能参与到这些孩子的纷争去?”他可不知道陆泽心里所想,只以为他要参与这事。 人家孩子闹归闹,就算真的有了事,那上面也不会真处罚这些孩子,但如果他们这些大人参与就不一样了。 他们还不是普通人,是军人,更不能参与到这事了。 上面严文规定,军队不能乱,但如果这事有军人参与,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和老陆谁也得不了好果子吃。 他一把抓住了陆泽的衣角:“你可不能冲动啊。” 他也知道,陆泽很痛恨这档子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听说有小孩想闯军分区大院的时候,他们过来的原因。 被他这一拦之势,唐挽挽他们早就已经远离了。 陆泽倒也没有多失望,如果他真的要找到那帮子小孩,他有的是机会。 刚才也只是一冲动之下的举动,被卫成滨这一拦,整个人也恢复了理智。 随后,他笑了笑了,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他问卫成滨:“你觉得刚才那小姑娘怎样?” 卫成滨以为老友看上那小姑娘了,“你看上了?” 陆泽点头:“看上了。” 卫成滨:“你不是有未婚妻吗?你也不怕你家老爷子打断你腿。” 陆泽:“瞎说什么呢?那小姑娘才几岁?我是看上她的工夫了,这小姑娘绝对是个当兵的料,还是尖子兵的不二人选。” 他是真的眼热。 陆泽一向惜才,在他的队伍里,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 只要手上有真工夫,或者有特长的,陆泽都想把人弄到他的特战队伍去。 那小姑娘,绝对不简单,他可以想象,真的把人弄到他的队伍去,绝对会是下一个“花木兰”。 他心动了。 “你想让她当兵,进你的队伍?”卫成滨不敢置信,“我想进你大队,你不愿意,怎么就看上了一个才见一面的小姑娘?” 陆泽笑笑:“宁缺勿滥。”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特战队伍,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行。 他们队伍,是要执行特殊任务的,本事不过关,那可不是完不完成任务这么简单,那可能会死人的。 卫成滨虽然和他关系好,但是他参加普通军队可以,特战队不行。 卫成滨倒也没有纠结,他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进特战也不是他的执念,他也没这么远大的志向。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单位挺好的,有任务的时候就出去执行一下,没有任务就练练兵,种种菜养养猪,那日子也挺悠哉。 他和陆泽还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没有想过做最优秀的士兵。 只要不跟陆泽这变态比,在他们连队,他是数一数二的,这就够了。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你是疯了吗?”卫成滨不敢置信。 陆泽脸上的表情,就在告诉卫成滨,他就是想这么做。 卫成滨太了解自己这老友了,提醒他:“别忘了,那是个小姑娘,你那大队全是男人,难道想让人家小姑娘跟你们这群臭烘烘的男人同住同训练?” 陆泽的脸上有了懊悔,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人家那是小姑娘,怎么能够跟他们这些男兵呆一起? 确实不适合。 如今也没有女子特战队,就算真想把人招进来,那也得把女子作战队伍拉起来,才有这机会。 陆泽若有所思。 唐挽挽可不知道有人打了她主意,她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往警备区大院而去。 一路上,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如今,到处都在斗争,大人斗争,小孩也在斗争。 大家都会避着这些戴红袖章的。 警备区的孩子们,自然也穿军装,然后袖子上戴一个红袖章,有些是捡的,也有些在家自己缝的。 特别是薛明觉,他手臂上戴的,就是真正的红袖章,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还是他捡的。 但此时,在别人眼里可以耀武扬威的存在,却像捆小猪一样地被捆在自行车后座上,自然也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还有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觉得这是对革命的亵渎,有些甚至蠢蠢欲动。 这些,都落在唐挽挽的眼里。 她虽然骑着自行车在前面,但是后面,旁边的动静,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薛明觉被绑,这样的形象会被人盯上,她不知道吗? 自然知道,而且一早就已经想到了,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她故意这么做的。 作为前世斗争的胜利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引起一大帮人的注意,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铁定会有人抓着这个错处来警备区闹,甚至还可能有人会嚷着让警备区交出“犯人”来。 但一旦这些人闹上警备区了,那么上面就更加不会眼睁睁看着了,肯定会腾出手来教训这些人的。 到时候,外面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乱,就会有专门的制度,专门的人出来收拾这场残局,让局势彻底的稳定下来。 唐挽挽可太讨厌现在这样的人心惶惶,做什么事情都要想着会不会有人报复。 她倒不怕别人报复她,毕竟她就只是一个孩子,现在的形势就是,孩子怎么闹,都不会有人出来阻止,也不会真有人拿罪名往孩子身上扣。 但她担心自己的家人,有人会不会故意扣些罪名给他们,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直接将这样的苗头掐灭。 这也是她这么浩浩荡荡故意带着人,将薛明觉堵上绑上的原因。 “快去报告司令。”人群中有个穿军装戴红袖章的男子,对旁边一人道。 此“司令”非彼司令,是他们集团的头脑。 如今像这样的司令,可不只一人,各自为战,每个单位都会有一个。 甚至连薛明觉,都自称司令呢。 唐挽挽回过头,深深地望了那两人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她倒是要看看,那些所谓的革命人氏,怎么对待这些热血沸腾的童子军。 在这里,最不能被扣帽子的人,除了军队,就是小将们了。 这也是一号首长发文章指明了的。 孩子是花朵,是未来的朝阳和希望。 有人如果胆敢将手伸到孩子的头上,那么这些人铁定是吃不完兜着走的。 唐挽挽这样浩浩荡荡地回警备区,引起了众人注意,自然也被各自的父母们知道了。 有什么能够瞒得住他们的父母们呢? 特别是唐挽挽也没想过瞒着,甚至还推波助澜的,去门岗那边借自行车,就是她故意留的破绽。 她真是因为张子明喜欢自行车? 她也承认有这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就是,告诉门岗,他们要出发了,目的的就是军分区,任务就是抓回那些闹事的孩子们。 所以,早在他们刚刚到门岗,站岗的战士就已经告诉了司令部。 唐挽挽一回家,就看到了铁青着脸望着她的司令员同志。 7、父女 刚一进门,唐挽挽只当没看到父亲那张拉长的脸,喊道:“爸,你在啊?热死了,渴死了,有没有水?”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司令员同志,一听这话,脸上马上就急了:“囡囡渴了?爸去给你倒。” 什么叫一秒变脸? 这就是。 唐司令员向来把唐挽挽的事情摆第一位,谁让这是他最最疼爱的女儿呢? 比前面三个儿子更爱。 儿子多了不值钱了,何况还是三个儿子。 不只是他们家,就是整个唐家,那也仅仅只是两个孙女,除了唐茂生的这个老来女,还有就是唐家小叔生的女儿,其他的全是小子。 唐家一大家子,拉出来整整十几个小子,够组成一个排了。 跟别家的爱重儿子不一样,唐家是真正的重女轻男。 唐挽挽如今还每年都会回云省看望爷爷奶奶,在云省,她可比堂妹更被看重。 毕竟她可是唐家真正的长孙女啊。 为长的,都是特别被稀罕的。 说挽挽在外面惹事了,他本就不信。 他的女儿乖乖巧巧的,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惹事生非? 只有大院里那些皮小子们,才会到处打架生事。 但他还是提前下了班,不是过来教训女儿的,而是担心她。 怕她受了委屈。 唐挽挽见状,嘴角是往上翘的。 别人只道唐司令在外威严可怕,在家的司令员那是十足的女儿控。 她倒真不是怕父亲生气,她做的本来就不是坏事,反而是避了一场不必要的灾难。 但是能让父亲少气点,那就少气点。 父亲这么大年龄了,她巴不得他天天笑咪咪,日日乐呵呵。 “看你,满头大汗的,热不热?我看家里没奶了,刚订了鲜牛奶,到时候让小张拿过来。”唐茂的眼里就只有女儿,是渴了还是饿了,亦或者馋了。 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全捧到女儿手上,早就忘了自己因为什么提早下班,等在家里候着的。 唐挽挽似乎早就习惯了父亲的脾气。 这也是哪怕见到了父亲那铁青着的脸,她一点不怕的原因。 父亲向来讲道理,又极爱重她这个女儿。 与前世的那个父亲,那是天壤之别。 唐挽挽的心情极好,她喝了水,也拿着搪瓷杯帮唐茂也倒了一杯,“爸爸,你也喝。” 又道,“爸爸,这几日是不是特别忙?特别累?你看白头发都有了。” 这个时代,五六十岁的老人了,很多都长白头发了。 唐茂虽然没有到五六十,但这话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特别是服帖,让唐茂的心里就跟大热天喝的那冰镇茶,爽透了。 “爸爸老了,都快退休的年龄了,哪能不长白头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爽极了。 看看,女儿就是比小子贴心,他那三个儿子,哪一个看到他鬓边长白发了? “爸爸哪有老,才五十将将,正当年,我看就是累的。” 说是五十岁,其实将将才四十九岁,还没到五十呢。她是老父亲三十三岁那年生的。 说着,唐挽挽已经起了身,给父亲捶背。 她是真心疼老父亲。 父亲十六岁就当兵了,那时候家里穷,兵荒马乱的,不当兵可能会饿死,正好红军过来招兵,他就跟着大部队走了。 因为唐茂勇敢,在战场上不畏生死,立下赫赫战功,很快就升班长,升排长。 等到抗日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连长了。 唐茂五十不到就有了白发,跟他常年打仗,身上有多处伤脱不了关系。 最严重的一次,那子弹是擦着心脏去的,就差一点点,他就救不回来了。 还有弹片,现在他的身上还留有弹片没取出来呢,每到刮风下雨的时候,会疼。 这些,作为女儿的唐挽挽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前世经历过战争,又在军中呆了那么多年,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父母都不愿意告诉子女这些情况,细心的唐挽挽却早早就觉察到了。 对父亲的尊重,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生自己养自己的父亲,更是因为对军人的这份尊重。 她可是听说了这场人民的战争,特别是抗日那几年,战火是多么的激烈。 唐茂这段时间确实很忙,虽然以前也忙,作为司令员的他,要管的事情太多,但也不似现在这样,有时候忙得连家都没回,直接在办公室住了。 唐挽挽都好几天没见着父亲了,早出晚归的,唐茂回来的时候,唐挽挽往往已经睡下了,等她起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上班去了。 今日看到父亲竟然在家里,她知道肯定是自己去军分区的事情吓着父亲了。 但不得不说,见到父亲,她是高兴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呢,就看到父亲头上突然多了白发,可不就惊着了。 对于女儿的关心,唐茂早就已经习惯了,女儿的贴心,他嘴里虽然说着别担心别紧张,脸上却是笑着的。 这边父女两人正说着话,小张就敲门进来了。 小张是唐茂是警卫员。 作为司令员的唐茂,标配是有两个警卫,两个勤务人员的。 小张是警卫员,同时也是勤务兵。 就唐挽挽知道,警卫员和勤务兵是不一样的,一般是不会一人兼职的。 但小张却比其他的警卫员更细致,做事有条理。 很多事情他都顺手做了,唐茂也就习惯了。 但唐挽挽却是第一次见到小张。 正常情况下,不管是警卫还是勤务兵,都是义务兵居多,两年一换。 也有特别优秀的,会被首长点名留下来。 而被点名留下的,往往前途就不一般了。 很多首长的警卫,下放到基层,那都是连长起步的。 唐茂的很多警卫,如今职位都变动了,最早的那个警卫,跟着唐茂从抗日战争过来的,如今已经是团长了。 而这小张,明显就是刚刚入伍不久的。 脸上还稚嫩得很。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引不起唐挽挽的注意,实在是这小张有些面善。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跟记忆中的某人极像。 她就怔了一下,敲背的手也就停了下来。 可能是唐挽挽并不掩饰的目光,让小张望了过来,见是司令员的女儿,他朝她笑了笑。 唐茂倒是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只是见到小张朝这么笑了笑,他眉间就皱了起来。 “可以了,你回去跟政委他们说,我午后回去。”唐茂直接让小张放下了鲜牛奶,让人回去了。 他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到中午,在家里等了会女儿,时间就到了十点半。 军营那边是十一点停止训练,十一点半准时开饭。 机关那边却是十一点半下班,然后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 也不是谁家的家属都在大院的,也不是谁家都会开饭的,也有些是吃食堂的。 只不过唐茂很少会去食堂,除非单位真有紧张情况,时间不充裕,才会去机关食堂。 他就好家里媳妇那口吃的,别说食堂的饭菜都是大锅饭,味道也就那样。 便是小灶出来的,在唐司令员的眼里,都不如他媳妇做的。 唐挽挽喜滋滋地接了牛奶,去拿了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的同时,也给唐茂倒了一杯。 虽说前世的她,身为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牛乳都是用来洗澡的,但如今不是在前世,她也不是公主,只是个大院孩子。 这年代,提倡的是节约粮食,她要真敢拿牛奶洗澡,别说父母会说她,被人知道了,一准举报信上去,把他们一家举报了。 不管是奢侈还是浪费,那都是重罪,严重的时候可能会被判刑的。 唐家每月都会订上一箱牛奶,这事都是唐茂想着的。 谁让他妻子和女儿就爱喝这口? 更重要的是,牛奶这东西营养好。 如今物资匮乏,什么东西都凭票。 但唐家并不缺票,而且订鲜牛奶也没有那么麻烦,可比买奶粉方便多了。 奶粉这东西,就算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 当然,这些自然是难不到唐家的。 唐茂有个战友,就是在奶厂当书记的,不管是订鲜牛奶还是买奶粉,都是一个电话的事。 “你喝吧,爸不爱喝这腥儿吧唧的东西。”唐茂摇头。 唐挽挽自然也知道父亲不爱喝牛奶,她道:“那我下次做些牛乳的点心……不,现在就做。” 唐挽挽虽然不常做饭,但她却有一手巧手。 在前世的时候,她因为在皇宫里并不受宠,又因为晋国的公主都是用来和亲的,可以说女儿家做的事情,都会让她们学。 唯独不会让她们参政。 唐挽挽那个时候,也是私下里偷偷学的那些兵法武艺,还有治国之策。 会做点心,那是因为幼帝登基后,她念其从小父不爱母又早亡,自己既当爹又当妈,长姐如母,说得一点不假。 唐挽挽不但会做点心,其实很多事情,她都会亲自尝试。 后来去了军营,自然没有那么多人侍候,很多事情也就自己亲力亲为了。 她并不娇贵。 反倒是在这一世,因为父母都宠着她,回老家云省,爷爷奶奶更宠她,反倒将她养得娇了些。 偶尔的,她还是会下厨的。 只不过做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但心意够了,唐茂也爱吃。 他不但自己吃,还会故意拿着点心到办公室去馋他那些老伙计们。 当然他也不小气,东西还是会给他们吃的。 吃是一回事炫耀又是另外一回事. 往往是那些老将军们,吃着他送的小点心,嘴里说着赞扬的话,心里却又是酸的. 怎么就老唐那么幸福呢? 有个那么乖巧又那么手巧的女儿呢? 为什么偏他们没有? 他们就只有臭小子,就算有女儿的,也没有那么巧手. 这不就羡慕了? 喜滋滋在厨房里做点心的唐挽挽并不知道,在远方云城,有人盯上了她。 盯上了唐家。 政府大院门口,一个人影徘徊着。 她扎着两根辫子,一身军绿装,背着斜挎包,青春亮丽。 路过的人,不免看上几眼,她的脸上渐渐有了躁意。 突然,她眼睛一亮,只见了前方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大院门口。 同样也是绿军装,斜挎包。 但穿在她的身上,气质比自己好多了。 人家那一身军装,是真的。 女人用力咬了下牙,眼珠子一转,调整了微表情,然后上前:“同志,请问你是唐盈盈唐同志吗?” 女孩——也就是唐盈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你认识我?” 女人笑了笑:“我当然认识你,你姐姐总爱跟我们炫耀你,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我姐?”唐盈盈眉头一皱,“你是说唐挽挽?她会夸我?” 怎么可能。 “那是自然,否则我如何知道你喜欢电影?想要考文工团的事?你姐还让我帮你带来了剧本。”女人道。 唐盈盈狐疑:“真的?” 女人拿出了一本剧本,唐盈盈看得分明,她惊呼:“这可是红色娘子军,很火的。” 爱不释手。 心里想:这个唐挽挽果然是口不对心,明明喜欢我偏偏表现出一副讨厌我的样子。 看在她送我剧本的份上,我就大度地原谅她吧。 唐盈盈的表情立马变了,“姐姐叫什么啊?走,我们进屋去。” 女人脸上的笑意深了:“我姓张,叫张红梅。” “红梅姐,随我回家,我奶奶肯定很高兴。” 女人望了一眼大院门岗,摇头:“我就不进去了,我没有介绍信,过几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剧本。” “要什么介绍信,你尽管跟我来,我带你进去。”唐盈盈手臂一揽,就往家走。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8、情趣 汲红岩到家的时候,就闻到了带着浓浓奶香味的香气。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女儿下厨了。 果然,一进屋就见到了在厨房忙活的女儿,汲红岩小声道:“挽挽今天怎么下厨了?” 唐挽挽下厨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的。 一是他们夫妻俩不想让女儿劳累,女儿正在读书,偶尔的做做小点心可以,哪能天天让她做? 她不嫌烦,他们还心疼呢。 往日里,能让唐挽挽下厨的,除了过年过节,亦或者是她心情好的时候,那就是她有求于父母的时候。 汲红岩就想到了上午听说的那事,她小声问:“你训挽挽了?” 除了这事,她想不出什么了。 随后她将脸一板:“唐旺发,你要敢欺负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得,连他的小名都骂出来了,生气了。 唐茂忙赔笑脸道:“哪能呢,我心疼女儿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训她,这事我还没跟她说呢。” 他是知道妻子说的哪件事的。 但在他眼里,那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他能摆得平。 唐挽挽端着点心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亲生着气,父亲正赔着笑容哄着的情景。 她一愣。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父亲把母亲给惹毛了。 至于惹毛的原因,不得知。 但惹毛的代价,绝对能让父亲铭记于心。 在这个家里,父亲的地位无异是最低的。 当然父亲自愿将自己的地位放得最低。 在父亲的眼里,母亲那是顶顶重要的,那是他相守一辈子的人,能恨不得豁出命去保护的人。 第二位,当然就是唐挽挽啦。 挽挽当然不会跟母亲去争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夫妻间的情意,她做为女儿,自然心甘情愿地让步。 在母亲的心里,亦然。 父亲和母亲年龄差十岁,老夫少妻也不为过,感情自然好得好。 这让唐挽挽想起了前世,她那个父皇就是独独宠爱年轻貌美的宫妃。 “爸爸,你怎么又惹妈妈生气了?” 这会的唐茂正手足无措间。 别看媳妇这个年龄了,要真的生了气,一时半会是哄不好的。 当然,这不代替汲红岩无理取闹,在外面她是正直善良的主任医师,这份小情趣,也仅仅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 那是独属于唐茂的。 唐茂从来都不觉得媳妇的这个脾气不好,相反,他只觉得这是媳妇对他的爱,别人想要看到他媳妇的真性情还看不到呢。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生气,一个来哄。 其乐融融的。 唐挽挽自然最了解自己的父母,却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 情趣归情趣,做女儿的如果真的哪边都不理,那就是没情商了。 能得到父母的宠爱,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儿,唐家仅有的两孙女之一。 有时候父(母)女之间的互动,必不可少。 “爸爸,你可不许惹我妈哦,否则我是坚决站我妈一边的,对你发出强烈的谴责。别说我,就是哥哥们也一定向着你,我……” 唐挽挽这话,可抚平了汲红岩的心。 唐茂只觉得膝盖一疼,这女儿白疼了,贴心小棉袄一点也不贴心,漏风了。 他顿时就跟一颗地里的小白菜,焉儿吧唧。 “媳妇,我真没有,你不信问挽挽,我可有训她了?” 也管不了小棉袄漏不漏风了,才把媳妇哄好再说。 说着,他朝唐挽挽使了个眼色,那眼里说:别再让你妈火上浇油了。 唐挽挽也回了眼神:知道了,爸,我心里有数。 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知道父母为哪般,但只字片语之间,她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以为父亲训她了? 她想起了上午过去军分区的事,这事只怕让母亲知道了吧? 她一点也不怀疑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母亲在军医院,那里进出的人成分很杂,不但有军人,也有地方上的人。 薛明觉那伙人闹得又大,跟军分区的大院孩子对上也不是一时半会,知道的人肯定不少。 有人告到了母亲那边,再正常不过。 母亲急了,回来见父亲那么早下班了,可能猜想是提前下班,可能训了她,这才跟父亲生气的。 既然知道了这回事,唐挽挽又怎么可能会让母亲接着生气呢? 但她更知道,母亲一开始肯定是很生气的,但是父亲解释之后,这气肯定就没有了。 “妈妈,我刚才还跟爸爸说呢,家里又订了牛乳了,就做了这牛乳卷,你尝尝,好不好吃?” 唐挽挽也没正面回答是与不是,只将自己刚做好的点心往母亲面前一推,那浓郁的奶香与红豆香味,霸道地往鼻子里一钻,汲红岩顿时就忘了生气那档子事了。 唐挽挽手里的这道点心,没有正宗的名字,就叫牛乳卷,是地道的宫廷点心,是以前她做惯了的。 那会她那幼帝想吃她亲手做的点心,她便去御膳房,跟老御厨学了许多做点心的法子,每日换一样,做给幼帝吃。 如今,记忆回苏,自然也就记起了很多以前的方子。 这牛乳卷,用的料也简单,也就是牛乳,白糖,加红豆沙而成。 她当时见厨房里正好有这三道材料,就做了这点心。 就是功夫比较繁琐,便是有方子,没巧劲儿,能做出来,但味并不一定对。 “妈妈,你尝尝,女儿的手艺进步没有?”唐挽挽亲手将点心捧到她面前。 就一眼,汲红岩就知道这点心肯定好吃。 那样子,那香味,好看又好吃。 一口咬下去,果然满口留香,好吃得不得了。 “好吃,妈妈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点心。”汲红岩忍不住赞道。 挽挽以前做的点心也好看,好吃,但这牛乳卷一出来,她就知道女儿的厨艺又进步了。 她是知道女儿在厨艺这道上是有天赋的,不管是什么点心,只要是她见过的,尝过的,就能够尝出配方来,在家就能试着把那点心复圆出来。 如今这牛乳卷,是她没有见过的。 这会的汲红岩,哪还记得跟丈夫生气的事儿,忙招呼唐茂道:“老唐,快尝尝。” 唐茂的心终于放下了,朝女儿望过去,正好看到后者朝他眨了眨眼。 他朝她感激地眨了眨眼:谢了,我的乖女儿。 那边,汲红岩已经拿了点心,塞入了唐茂的嘴里,那满嘴的香甜,还有妻子眼里的笑意,都让唐茂的心热了起来。 这一入嘴,唐茂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唐茂不是好口食的人,在战争年代,饿到极致,树皮也啃得,皮带也能煮汤。 食堂的大锅饭也能吃出喷喷香,回家吃媳妇儿做的菜,更能吃三大碗。 像唐挽挽做的这么精致的点心,要换作以前,他并不爱吃。 但如今,他却很爱这一口。 他不但自己爱吃,还爱炫耀。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点心拿上两块,然后让老伙计们尝尝。 又不能让他们吃个够,就尝个味就行了。 父母时不时地,往她嘴里塞一把狗粮,唐挽挽已经习惯了。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到,一边吃着父母的狗粮,一边吃自己的饭。 还不会吃撑。 “爸妈,你们先吃着,锅里还煮着菜,我去看看。”脚底开溜。 能面不改色吃不撑狗粮是一回事,能溜还是得溜。 “挽挽你歇着,妈妈来。”汲红岩已经停了手站了起来。 在她眼里,挽挽能做这一碟点心已经够了,哪还能让女儿真累着。 女儿是被娇养着的,汲红岩虽然教了唐挽挽做饭怎么做,但真正动手却极少。 姑娘在娘家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但想到,将来女儿出嫁了,还能像在娘家这样的随心所欲吗? 汲红岩是担心过的。 “妈妈,你跟爸爸先尝尝那点心,今天的菜我来,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唐挽挽把人赶到了客厅,当定了主意不做电灯泡。 汲红岩笑呵呵地没有再坚持,女儿说要给他们做饭,做父母的哪能不应承? 她只不过心疼女儿罢了。 每一个做父母的,其实都渴望女儿孝顺自己。 女儿亲自做菜,不论好吃与否,那都是她的一片孝心。 汲红岩对唐茂道:“挽挽长大了。” 唐茂也点头:“挽挽是个好孩子。” 夫妻俩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女儿,心里更是一阵火热。 汲红岩又道:“等会问挽挽事情的时候,你可不能发火。” 唐茂:“我什么时候朝挽挽发过火?放心吧,那事不算事。” 在唐司令员的心里,就算警备区和军分区真的对上,那也能往小孩打架上按。 既然是小孩子打架,那哪能让大人参与? 小孩嘛,谁不打架,是不是? 唐挽挽做的菜并不多。 都是一些家常的小菜。 她倒是想做一些宫廷菜肴,但材料不够,时间也不够。 真做出来,父母也能吓一跳。 做做点心,那没什么,就算真是宫廷点心,他们也没吃过,也没见过,谁也不会往那上面想。 但菜肴就不一样了。 宫廷菜之复杂,之精致,有时候光靠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她也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 这时期也不对。 到处都在讲勤俭节约,到处都在说忆苦思甜,这时候她要真的做这些,别说都是在家里,在大院里,很多事并不能瞒得住。 她也不想给唐家招来什么非议。 家常小菜就不一样了。 做得再精致,那也是家常小菜,谁家还没有一两样家常菜? 便是肉菜又如何? 但吃在唐茂汲红岩的嘴里,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说,唐挽挽这一露手,可惊了一把夫妻俩。 汲红岩在做菜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她这双手不但拿得手术刀,也能拿得菜刀,拿得你锅铲。 唐家每天都能飘出香味来。 左邻右舍,都以为汲红岩动的手,这时候上门又不能,还以为是眼馋唐家的菜,上门蹭饭了。 但确实也引了不少人注目。 这些唐家都不知道。 这会在饭桌上,唐茂只吃得两眼放光,什么叫天壤之别? 这就是。 聪明的他,只管吃,嘴里说着好吃,但绝计不提谁的菜更好吃。 在他心里,女儿重要,媳妇也重要。 唐茂这边不敢随便夸夸,汲红岩那边却没这顾虑,一个劲地夸着自个女儿。 满脸的骄傲,女儿平日里不常做饭,不动手则已,一动手惊人啊。 在这温馨的午餐,谁也没有提军分区那边的事。 唐茂没提,汲红岩没提,唐挽挽自然也不会提。 她是要告诉父母的,但不是现在。 唐家虽然没有食不语的原则,但这会谁也不愿意打破这温馨的场面。 便是饭后,汲红岩和唐茂也没有提。 倒不是他们心大,而是在他们心里,孩子闯了多大的祸,他们大人也能够摆平。 于是,唐挽挽先开了口: “爸妈,我上午去了军分区大院……我先申明,我没有闯祸,而是帮警备区解决了一场灾难。” 有些事,她可以不说。 但是这事,瞒不住。 她也没打算瞒。 更不想等到晚上再说。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就是因为没打算瞒,所以高调地把人带了回来。 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红袖章那边,可能要行动了。 最迟不会拖过明天。 9、打服 “怎么回事?” 唐茂是知道一些军分区那边的事情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是一群孩子两军对垒在军区大院门口,引起了不太好的影响。 甚至惊动了军分区领导。 当时的唐茂以为唐挽挽参与了,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女儿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想要把女儿摘出去,也没那么难,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谁曾想,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真相并不是他了解的那样? 女儿不但无过,还有功? 这就引起了唐茂的注意,他整个人都精神了,急问唐挽挽怎么回事。 唐挽挽于是把张子明跑过来告诉她,阿锋和薛明觉打赌,然后想去抄了军分区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她的诉说,唐茂的眉头就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 薛明觉是谁? 他是警备区薛参谋长的孙子,从小就不学好,打架斗殴,是警备区大院里头疼的孩子。 这场运动后,他就组织了一帮小子,建了个什么集团司令部,他当了司令。 整天批这个斗那个,甚至还斗过他爷爷薛参谋长,每回老薛一说起来,就说这孙子白养了,头疼至极。 家里有个顽劣的小子,叛逆又闯祸,确实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特别是这个特殊的时期,一有不顺,可能满盘结束。 唐茂不得不庆幸,自己家里的三个儿子已经长成,也早过了那叛逆的年龄。 在最容易叛逆,最容易闯祸的年龄里,有妻子在旁教育,将三个儿子教育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今三个全在部队里,继承了他的衣钵,可以说,唐茂是幸运的。 而他的女儿,乖巧懂事,从不去外面乱来。 在这大院里也不是没有女孩子,相反,很多,就政委家的就有三个女儿呢。 除了大女儿去了文工团,听说剩下的两个小的,在地方上工作,好像也卷入了这场运动中,参与了那些事。 每回政委说到这事的时候,无不羡慕他,说他三个儿子个个成就,女儿又娇又乖,他们这些老家伙里,他是最幸福的。 每回被他们羡慕的时候,唐茂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听唐挽挽将那事一说,他心里除了得意,更多的却是庆幸。 还有对妻子的感激。 “他真的去了军分区,说要抄了整个军区大院?”汲红岩目瞪口呆。 这是得多傻的孩子,能做出这样将父母长辈逼至绝境的事情? 他们警备区都是整个军分区管的,他却要去抄人家大机关,还美其名约响应国家号召? 他怎么不想想,外面那些红袖章就不想抄了军分区,不想抄了警备区大院? 人家是不敢,怕惹祸上身。 他倒好,人家还没找上门来,他倒自己跑出去出头了。 见过傻的,就没有见过比这更傻的。 她忍不住对唐茂道:“这真是薛参谋长的孙子?” 确定不是捡来的? 妻子眼里的疑问,唐茂当然一清二楚,他也纳闷呢,按理说,像薛参谋长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过脑子的孙子? 他肯定地道:“千真万确。” 汲红岩嘴角抽动,只说了句“那真是……”真是什么,却没有说,但唐茂明白。 这小子要出生在唐家,他早剥了他皮了。 唐挽挽笑了笑:“打一顿就服了,一顿不够,就两顿。”两顿不够,那就三顿,总能打服的。 就薛明觉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浓重的,只有打服了,他才会乖乖听话。 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什么?他的爹娘没少管他,肯定也棍棒教育? 那能一样吗? 爹娘的棍棒,和外人的打服,能相提并论? 在长公主的心里,就没有打不服的孩子。 也没有调教不好的下属。 再刺头,一顿军棍下去,不服也得服。 唐茂和汲红岩相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是同一个疑问:他们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们娇娇|软软的女儿呢? 汲红岩扔过去一个眼神:都怪你,平日里训练儿子的时候,怎么把女儿也给带上了? 唐茂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我就是想让女儿学点儿东西在身上,以后不至于被人欺负。 汲红岩瞪过去:有我们在,挽挽还能让人欺负了? 唐茂挤眼,委屈吧啦:总有我们保护不到位的时候。 父母之间的眉来眼去,并没有逃过唐挽挽的眼睛。 唐挽挽经历的事多了,前世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中,前有狼后有虎,要是不多留个心眼,尸体早化成骨了,哪还有后来的摄政十三年? 她自然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言论,引起了父母的惊觉,甚至是怀疑。 她当然也可以在父母面前永远扮演一个乖乖女,娇娇女。 但那太累了。 也不利于她的发展。 在这样的情势下,谁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又有谁知道后面还会乱成什么样,还是得提早做些准备的。 凡事得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才不会被动。 其实,唐挽挽并不想这样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父母眼中的那个娇娇女,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的那种。 但没有人让她能够这样的放心。 以为这一世,终于能够实现两辈子都想实现的梦想,做一个富贵闲散人,有吃有喝足矣。 但谁知道,竟又乱成了这样。 上一辈子的教育,让唐挽挽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又得奋发图强了。 很累,她并不喜欢。 这些思绪,看似想了好久,其实也就分秒之间。 她就已经收回了情绪,对唐茂道:“爸爸,如果军分区那边过来询问的话,你可以实话相告,不需要隐瞒。” “哦,你怎么考虑的?”唐茂坐直了身子,好奇地望过去。 唐挽挽道:“女儿是这么想的,如今这场运动轰轰烈烈地,已经闹了有两年多了。学校停课也这么久了,迟早是要恢复上课的,但孩子们跟着那些人闹也闹了,有的甚至被那些人当了出头的那只鸟,国家迟早会腾出手来收拾的。” 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就没有太大顾虑了,不像在外面,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又说不得。 就算信任如张子明,她也只不过说了闹了的后果,有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但具体怎样,多久会实施,她都没有说。 也没必要说。 张子明只是一个孩子,再聪明,也只不过比她现在的年龄大了一岁。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思维还没有长全,也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他能想到什么?又能理解什么? 说得多了,把人吓着了,或是把这些话给传扬出去,那害了他自己的同时,可能也会连累到唐挽挽。 能说的说了一些,多数是不能说的。 但在唐茂面前就不一样了。 作为警备区的司令,他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就算她不说,他也都能考虑到。 之所以说,也是间接告诉父亲,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瞒着她,她自己也能够想到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 唐茂和汲红岩对视一眼,他道:“你接着说。” 唐挽挽就将自己想的,分析的,一点一点地说给了父母听。 包括国家有可能会对他们这群孩子出手,对孩子怎么出手?当然不可能处罚他们,孩子激情澎湃,本来也是一件好事,但是孩子是最容易被调动的,被利用的。 被好人利用,这是好事,但如果被坏人利用呢? 那迎接的可能将会是一场灾难。 在国家的眼里,孩子是不能被利用的。 但随着停课,还有毕业的孩子越来越多,工作机会又少。 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只要被有心人一煽动,极容易出事。 那就只有疏散。 堵不如疏,自古的道理。 以前就有知识青年下乡建设的政策,只是那个时候是完全出于自愿。 唐挽挽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 她就把自己的猜想跟父母们说了,也跟他们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赶在薛明觉带着大院孩子闹进军分区大院之前,把人按住了。 为的就是不想让两院的孩子发生火拼,更不愿意把整个警备区都拖下水。 不管是军分区还是警备区,那都是不能乱的。 孩子再无辜,再是被人煽动的,只要这事成既定的事实,带头的那些人,肯定一个不落的全部会被处罚的。 也会加速国家对孩子做出决定的时间。 这是唐挽挽不愿意想到的。 她还想等高中毕业了,自己能够再苟苟,不想工作,也不想下乡,更不想做什么。 只要在父母的身边,做那个永远不用操心的娇娇女。 但现实,却不允许她这样。 这也是她急着赶去军分区的最直接原因。 也把这个原因直接地透露给父母了。 她唐挽挽,就是一个胸无大志(不是)的人。 唐茂严肃起来。 如果说,以前对待唐挽挽,那完全就是父亲想要娇宠女儿的心理。 而如今呢,除了娇宠的同时,更多了一丝认真的思考。 对女儿未来的思考。 以前,他和妻子都没有想过,孩子需要多出息,只要快乐就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 如果孩子想要从政从军,那么他们支持,如果孩子不想做事,那他们就养着她,他和妻子的工资又不是养不起孩子。 在此之前,他和妻子都考虑过挽挽的将来。 因为这十六年,唐挽挽做得实在太成功了,深入了夫妻两的心里,两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逼孩子去工作,或是去干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哪怕孩子就愿意在家里躺着,他们也不会说半句不是。 但如今,唐茂却不这么想了。 他有一种直觉,女儿是个干政治的不二人选。 如果从政的话,说不定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成就。 真的要让女儿去从政吗? 唐茂在心里问着,最后决定,一切遵从女儿的意愿。 他和妻子不干涉。 哪怕可惜了女儿那灵敏的洞察能力,还有对危机的嗅觉。 可惜就可惜吧。 唐挽挽并不知道,父亲只是听了她的分析,就在心里想了这么多,甚至还动了让她从政的心思。 如果真的知道了,她肯定会第一反应拒绝。 前世做了十三年摄政长公主还不够吗? 还要去从政? 累不累人? 还让不让人活了。 因为不知道,所以也无从反驳。 她只是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出来了。 她也知道,父亲肯定比她早一步想到的。 父亲从军了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什么政治运动没有经历过。 能够活到现在,又能坐到现在这个位子,只靠勇敢是不够的。 天下勇敢的人多了去了。 只匹夫之勇,是坐不到高位的,更成不了将军。 不管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年代。 能够生存下来的,都不是蠢人。 唐茂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政策,但是也早就猜到,这样的混乱,迟早会结束的。 他欣慰女儿聪明的同时,也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忧着。 如果国家真的出了这样的政策,他的挽挽,何去何从? “挽姐!挽姐!”外面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一人。 但因为唐挽挽他们谈事的原因,门是关着的,那人冲到门边,却没刹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到了门板上。 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门打开了。 张子明的脑袋才没有硬生生地磕上门板。 他抬头,迎上了唐挽挽瞥过来的眼神,他咧开嘴笑了笑,摸着脑袋道:“挽姐,你快跟我走……” 就见到唐挽挽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人,正是应该在机关办公室的唐司令。 他吓得往后一退,强打笑容打了招呼:“唐伯伯,你也在啊。” 唐茂却不说话,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张子明,似乎要从他身上盯出洞来。 张子明本来就怕唐茂,如今被他这么一盯,冷汗都出来了,只咧着嘴一个劲地傻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茂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从他身边略过。 张子明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唐茂又回过头来,他的神经马上绷紧。 只听唐茂道:“你要敢带坏了我家囡囡,我将你丢部队去。” 张子明急忙道:“没有,不敢,唐伯伯,不会的。” 唐茂这才离开。 张子明咽了咽口水。 刚想说话,又看到屋里汲红岩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他又不敢说话了。 见他那样子,唐挽挽笑了笑。 也知道他过来是因为什么事,能让张子明这样心急火燎的,除了薛明觉,不会是别人。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根棍子。 那是扔在墙角,几乎生灰了的军棍,是当年她爸教育她三个哥哥家法时的工具。 这棍子积灰了十几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将棍子往张子明怀里一塞,她道:“走。” 张子明:“……” 10、受虐 当时,薛明觉被抓回来后,是放在张子明那辆自行车后座上的。 这一路上的颠簸就不要说了,直撞得他眼冒金星,胃部疼痛想吐。 但是他的嘴巴是被堵住的,四肢也是被绑住的,他就是想喊,想挣扎也不能,最后只能被这样载到了警备区大院门口。 以为张子明把自行车还给了门岗之后,他就能够解脱了,但事实是不可能的。 他被张子明又拉又拖的,走路跌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地上。 更不要说一路上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肯定少不了。 这一刻,薛明觉是恨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他恨将她绑了的唐挽挽,更恨对他手段粗暴对待的张子明。 甚至把张子明列为了头号敌人。 在心里恨毒了这人,就想着,等他恢复人身自由了,一定套了麻袋先打一顿。 只要张子明不联手阿锋,他就不是薛明觉的对手,完全可以碾压似的打。 倒不是他不想朝唐挽挽出手,实在是他不知道唐挽挽的手段怎样,是真的趁他不注意偷袭的,还是真的有那本事。 哪怕薛明觉心里不承认,内心深处也不得不顾虑。 薛明觉看似莽撞,但胆大心细,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过分浓烈。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薛明觉在心里暗暗发誓,别让他找到机会,否则一定报复。 先打张子明和阿锋,再找时机报复唐挽挽。 但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直接被唐挽挽给捻了。 唐挽挽将人堵在了大院西边那个小树林里。 唐挽挽这边,就两个人,除了抱着棍子站在一边的张子明,就只有微笑着望着他的唐挽挽。 薛明觉这边人更少,就只有他独自一人。 薛明觉警惕地望着两人,主要是盯着唐挽挽。 张子明不是他对手,但这个唐挽挽有些邪乎,不得不防。 特别是张子明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薛明觉眯起了眼睛。 “张子明,你想打架吗?”薛明觉厉声质问,竟还带了武器,不讲武德。 张子明:……他什么时候说要打架了? 他又打不过他。 唐挽挽却道:“这不正是你想做的吗?是不是想逮了子明,套他麻袋?” 张子明:“?????” 薛明觉:“!!!!!” 见鬼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薛明觉有些心慌,这个念头只是他偶尔冒出来的,还没有付诸行动呢,就怎么让人知道了? 是谁告密的? 这时,他才开始正视了唐挽挽。 依然跟之前一样的打扮,穿着一件漂亮的布拉吉,连头发丝都光鲜亮丽的。 阳光从树缝中照了下来,落在唐挽挽的身上,他发现,唐挽挽竟然长得很漂亮,浑身发光的那种。 这不但没让他轻视,反而让他更加的戒备,上午她就是这样的打扮,突然突然把他撂倒的。 唐挽挽接着扔下了重磅:“你是不是还想报复我?” 薛明觉:“……” 如果一开始心慌,想要查出那个告密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了震惊,还有害怕,最后全部化为了无语。 他不知道唐挽挽怎么就那么精准地猜到他的所思所想,连他报复的顺序都猜得一般无二。 她是真的猜到了,还是…… 随后他又摇头,如果一开始他以为是告密的,但这想法也只是他的想法,别说没付诸行动,就是跟旁边的人也没有说过,又何来的告密? 这不得不让人惊恐,这个唐挽挽是怎么猜到的? 细思极恐啊。 唐挽挽:“我是个公平的人,来,子明,陪他玩玩,让他出出气。” 张子明:“挽姐,我打不过他。” 薛明觉在大院里属于一头狼,虽然大家都是大院子弟,但是有些人只是空担着子弟名,但啥本事没有。 有些人,那是从小被父辈拎着训练的。 比如唐挽挽,比如薛明觉,又比如张子明。 但都被父辈带着训练过的,又得分一二三等。 像唐挽挽,虽然不是真跟着父亲刻苦训练过,但她有着前世记忆,在这群孩子里是属于顶尖的。 像薛明觉,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军人,从小对他是严格的。或许是太严格了,让他反起了叛逆的心理。 张子明的父亲,是唐茂手底下最厉害的师长,也曾经是他的兵,也一起跟着训练过,但张子明从小被爷爷奶奶宠着,不愿意他受苦,在训练上自然是跟薛明觉没法比的。 更重要的是,同样的训练,有些人天生就干这碗饭的,有些人天赋比不上别人。 也就有先与后了。 张子明跟薛明觉相比,就差了一些。 薛明觉也一直是看不上张子明的,不只是在本事方面,更因为他认了一个女人当老大。 如今,唐挽挽让张子明跟薛明觉比试,前者是犹豫的,后者眼里全是狠辣。 能够光明正大地打一顿张子明,薛明觉觉得挺好。 唐挽挽:“放心,有我呢。” 张子明又挺直了腰,是啊,有挽姐呢,他怕什么? 就算他打败了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比不过薛明觉,大家都是公认的。 如果一不小心打赢了,那就可以改写历史了。 这让张子明平静了下来。 薛明觉嗤之以鼻。 打张子明,他都不需要全力,当着唐挽挽的面,把人打一顿,可比套麻袋爽多了。 这么想着,他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薛明觉的表情全在唐挽挽的眼中,她笑了笑。 依然是那样云淡风轻。 于是,两人划下道来。 两人的打斗,绝不是杂乱无章,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还跟普通孩子一样乱打。 事实证明,张子明确实打不过薛明觉。 薛明觉这人不怎样,手上的工夫却是很扎实的。 他的祖父是参谋长,但是在战争年代也是属于战争狂人,手上是有一手的。 而且,薛家祖上是武馆出身,他的曾爷爷曾经还代表他们省参加过当时的武术大会,虽然没得什么名次。 张子明的父辈,那都是实打实的农民出身,当兵后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又专又红的红一代。 刚一动手,张子明就被薛明觉按着打。 张子明心里流泪,他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薛明觉,这不是单方面被虐吗? 这时,唐挽挽的声音出现在了他耳畔:“曲腿,下攻,左翼破绽,右翼空虚……” 随着唐挽挽的加入,场上的打斗就发生了天翻地复的变化。 张子明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按着薛明觉一顿打。 薛明觉想要反身,将形势扭转过来。 但每次他刚刚起念头,还没有付诸行动,那边唐挽挽就像猜到了他下一步动作,然后教张子明怎么破解。 那种无力感,又袭上了他的脑袋。 在军分区大院的时候,他被唐挽挽一招制敌,动都不敢动就被绑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地教训张子明了,出了心头这一口恶气。 刚开始确实让他出了气,但之后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一样,让他憋屈得无从说起。 这个唐挽挽怎么那么邪乎? 她怎么能够一猜一个准,把他所有的套路,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 这会连教训一个人都办不到,还被压着打,单方面的受虐? 还让不让人活了? 薛明觉欲哭无泪。 张子明终于出了一口气了,现在大院的历史将要改写了。 他,张子明,终于打败了薛明觉了。 哪怕这是在唐挽挽的帮助下,也够他炫耀一阵了。 薛明觉喘着气,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脸上淤青。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张子明不讲武德。 他不讲,薛明觉自然也不讲了。 所以不只薛明青鼻青脸肿,张子明亦是。 两人身上的伤,其实差不多。 一开始是薛明觉单方面殴打张子明,后来换成了张子明。 所不同的是,薛明觉趴在地上,张子明还能勉强站着。 唐挽挽走到了薛明觉身前,她蹲下了身子:“你不是想跟我公平一试吗?” 薛明觉连忙摇头,不要了。 如果一开始,他不知道唐挽挽的手段,只以为她是趁人不备,这会她虽然没有出手,但就凭能够一言两语就能够让张子明反败为胜,他连反抗的余力也没有,就知道她绝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他又不傻,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要硬打,这不是傻是什么? 受虐的事,咱不干。 唐挽挽:“起来。” 薛明觉咬牙切齿:“不起。” 唐挽挽的声音重了些:“起来!” 薛明觉:“……” 张子明道:“怎么,薛明觉,你是怕了吗?如果怕了,就赶紧认挽姐为老大,就不用打了。” 薛明觉很想说:我怕了。嘴上却道:“我怕个球!” 他:…… 不怕,那就打。 一棍子下去,薛明觉“嗷”的一声,跳起了身。 不停地躲避着,却次次躲不开唐挽挽手中的棍子。 那棍子,就跟有生命似的,他左闪指左,他右避又指右。 他欲哭无泪。 唐挽挽手中的棍子左指右点,棍棍加在他身上。 “薛明觉,你给我记住了,这就是你胡闹的下场。” “下次,还打你。” 12、了解(捉虫) 薛明觉挨打的事件,似乎落下了序幕,又似乎没有落下。 大院里,传出了谣言,说薛明觉之所以被打得那么惨,是因为得罪了唐挽挽。 有人看到,唐挽挽曾经带着张子明去军分区大院抓过薛明觉,在那里他就已经挨了打。 又有人不信,唐挽挽是谁?那是唐司令员的幺女,唐家千宠百娇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本事,把薛给打了? 还打伤了? 薛明觉又是谁? 人家爷爷身份地位不一样,他自己能力也不能小视,打架在整个大院里都属于王者,就是在外面,也从来不输场。 否则,人家凭什么能拉起那么一帮人? 对于这个谣言,很多人是嗤之以鼻的。 也只有少部分人相信。 相信的那部分人,都是曾经跟着薛明觉去军分区闹过,最后被唐挽挽的出震惊住的人。 人家当初一招就把薛明觉给制服了,能没有本事? 这些孩子更倾向于,唐挽挽跟唐司令员学了。 这些谣言,纷纷扬扬的,最后自然就传进了唐茂夫妻耳朵里。 对于这些,唐茂夫妻自然是不相信的。 他们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带头打架的人? 不只是唐茂夫妻不相信,外面的人不相信,就是当事人薛明觉都矢口否认。 如果只是跟人打架,他不丢脸,但如果被个小姑娘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这是丢脸。 他也在怀疑,这事是不是张子明说出去的,毕竟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也就是当事人的他们三人知道。 张子明却发毒誓,自己没有说出去过。 薛没有怀疑唐挽挽,那会是谁呢? 张子明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天莫名其妙出现给他们送药的张警卫,是这个人吗? 但也只是他的怀疑,也做不得数。 但这事,不是他和薛明觉,又会是谁能说出去? 他自动把唐挽挽剔除了。 他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薛明觉,因为薛明觉太冲动了,很容易坏事。 他就把这事告诉了唐挽挽。 他只相信挽姐,而且挽姐聪明,肯定能够分析出真相。 唐挽挽没有立马下结论,只是微皱着眉头思考。 她当初把人约在西边的小树林,只他们三人,也是给薛明觉留的面子,男孩子嘛,很多重面子。 特别是像薛明觉这种跟着外面胡闹的所谓“头儿”。 唐挽挽:“你先回去,这事我会调查。” 听她这一说,张子明就放心了,“我听挽姐的。” 早在这谣言出来的时候,唐挽挽就想过这事。 一开始以为可能是薛明觉自己说的,也就没太放心上。 如今听张子明一说,就发觉了这事有点儿问题。 薛明觉确实不像那种会把自己丢脸事往外瞎嚷嚷的人,那会是谁呢? 她想到了那个警卫小张。 她倒不会亲自去审问小张,一是她和他并不熟,,二这也不是她的性格。 她直接找上了自己的父亲唐茂同志。 老唐最近挺忙的。 自从跟唐挽挽谈了之后,老唐就开始忙了。 她倒不认为,这是她的提醒,让老唐警觉了,人家从战争年代过来的,经历过的事还少吗? 她能想到的,老唐同志肯定也事先想到了。 作为警备区的司令员,忙的事多了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忙过。 这一天,她等到很晚,终于等到了父亲。 天色很晚,唐挽挽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 因为是前世的作息习惯,也是因为这个时代晚上也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一般晚上最晚八点,她就会睡下。 但这会,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是坐在客厅的木制沙发上等着的。 因为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在等着的时候,竟不小心睡着了。 等唐茂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半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唐挽挽。 开门声和关门声,惊醒了唐挽挽,她醒过来,看到了一脸疲倦的父亲。 “爸,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唐挽挽起身。 “不用了,我不饿。”唐茂却摇头道,“挽挽是在等我吗?” 唐挽挽还是起来帮唐茂下了碗面。 下面不需要多少时间,煎个鸡蛋,青菜也是洗好了的。 唐茂还真是饿了。 刚才拒绝,是因为不想女儿太操劳。 但女儿心疼他,这让他很暖心。 也知道女儿这么晚了还没有去睡,肯定是有事情跟他商量,边吃边问她什么事。 “爸爸,知道薛明觉被打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唐茂以为女儿只是随口问问,便说,当天晚上就知道了。 “是小张警卫告诉你的?”唐挽挽又问,语气非常的严肃。 唐茂感觉到了这事的不对劲,他道:“怎么了?这事有隐情?” 他想到了,现在大院里满天飞的有关于挽挽打人的谣言,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唐挽挽道:“爸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手教训薛明觉吗?” “还真是你……”唐茂震惊。 唐茂确实没有往自己的女儿身上想。 当这个谣言出来的时候,他就着手让人去调查了。 但这谣言出来的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源头是哪里。 最后只调查到,起因就是因为小张送药去了薛家和张家,被人看到了。 就有人联想到了唐挽挽。 但多数人是不信的。 唐茂查到这事的时候,心里就大惊了,还专门将小张叫了过来,询问了这事。 小张说确有此事,当时他以为受伤的人是唐挽挽,就去军医院拿了伤药。 后来才知道,伤的是薛明觉和张子明,他就把药又送去了两家。 “他没有说,是怎么知道的?”唐挽挽沉思着问。 唐茂道:“他说,那天你们从外面回来,他以为你受伤了,就去拿了药。” 唐挽挽却皱着眉头,感觉到了这里微妙的不对劲。 小张和父亲的回答,对不上。 那天回来,她和小张迎面碰,他手里拿着药膏,似乎一早就知道了她会受伤一样。 当时她问他,是父亲叫他过来的吗? 他回答是。 但如今父亲却告诉他,他是在薛明觉被打之后的当天晚上知道的。 至于怎么知道的,是小张告诉他的,还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先不论。 但绝对不是在他们刚刚从小树林回来后,就已经知道了,还派出了小张。 所以这个小张有问题。 她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唐茂。 唐茂也凝眉:“他一早就等在那了?” 那确实有问题。 “爸,先别打草惊蛇,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要隐瞒亦或者撒谎,这事还是需要调查清楚的。” 不是唐挽挽把人想得那么坏,实在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只是小张个人的行为,那还好。 万一不是呢? 她沉着脸又道:“爸爸,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教训薛明觉?” 唐茂:“不是因为他胡闹,跟外面的人乱来吗?”这是之前,唐挽挽就告诉过他的。 唐挽挽摇头:“不仅仅是如此,还有一个致命的原因。” 她把薛明觉在外面到处吹嘘自家是唐朝大将薛仁贵几代孙的事情说了出来,唐茂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爸爸,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薛明觉这些言论,完全有可能会被人利用的,到时候薛爷爷的政治生涯可就结束了。” 政治生涯结束还是轻的,严重的有可能会直接被抓,那才是真正可怕呢。 “他……”唐茂惊得坐直了身子,“他真这么说?” 唐挽挽道:“现在只是在大院里说说,但谁也不敢保证,他有没有在外面乱说。” 那是要致人命的。 不是开玩笑的事。 唐茂戴起了帽子,“我这就去薛家。” 唐挽挽却拉住了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爸爸说。” 唐茂已经决定跟薛家那边通气了,听到唐挽挽这么说,只道:“等我回来。” 这事比任何事情都急。 唐挽挽道:“我这事,也急。” 她肯定道。 13、不省心 唐挽挽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此事也跟薛明觉有关。 前几天,她因为张子明的告密,提前把薛明觉那帮人从军分区提了回来。 当时回来的路上,是被人看见的,人群中她还看到了红袖章那帮人。 当时她就猜测,这些人会有一次大的举动,少不了煽风点火。 甚至有可能会闹上警备区来。 如果真的闹上来,那么军队和地方上的红袖章就会有一次大冲突,这事闹到大了,就可能惊动上面,把这场乱到极致的运动,画下一个句号。 唐挽挽承认自己这是阳谋,就引他们上当呢。 当时唐挽挽的预测,他们应该不会超过一天,就会找上警备区。 但没有。 直到现在,过去已经三天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唐挽挽却不认为,他们会放弃。 果然一调查,发现了,他们不是没有找上门来,而是一开始找的是薛明觉。 人家红袖章们能起事,肯定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里面少不了有脑子的。 难道他们不知道,闹上警备区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吗? 毕竟在运动刚起的时候,上面就明文规定,什么地方都可以乱,唯独军队不能乱。 不能乱给军队扣帽子,除非真的有政治污点。 红袖章们是不敢的。 他们也想把最后一块净土拿下,但无奈上面的命令不能违抗。 于是就有了这些暗戳戳的行动,想要鼓动孩子们斗争。 只要孩子们参与过来,特别是大院的孩子们亲自参与,那么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到时候他们再过来摘桃子就行了。 如今的薛明觉是被唐挽挽打服了的。 薛明觉是个武痴,如果一开始被唐挽挽打了,有些不服气,甚至感觉到了丢脸,但在唐挽挽抛出利益——可以适当时候教他工夫——的引诱下,他叛变了。 嘴巴虽然还硬着,不再明着说诚服于唐挽挽。 但是外面的红袖章有人找上他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 然后这事,自然就被张子明这个包打听知道了。 张子明知道了,唐挽挽还能不知道吗? 唐挽挽一听,就感觉到这事,只怕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她原来的设想,如果外面的人真的闹上大院,那么就是跟上面的文件政策相左,那是可以将他们解散了的。 到时候,外面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乱了,会有专门的同志下来整顿这些人。 但如果只是私下里接触薛明觉,而薛明觉就只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小孩子,他有勇无谋,又喜欢吹嘘,从他到处吹嘘自家是薛仁贵几代子孙事件上就可以看出来,他没有一点儿政治头脑,被人卖了还会高兴地帮人数钱。 谁知道,这些人会怎样给警备区的同志们扣什么帽子呢。 像薛家这样,就极容易被扣下帽子。 到时候薛爷爷可就真的要被孙子害惨了。 唐挽挽沉着脸,把这件事情跟父亲说了。 唐茂一听,手指头紧紧地握住,他骂了一声:“老薛家的孙子……”后面是什么,他没有骂出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唐茂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就去薛家,你早些睡。” 并没有把唐挽挽一并叫上。 理智上来说,这个时候,把唐挽挽一起叫上,更能够把事情说清楚。 但感情上,唐茂不愿意女儿扯入这件事情中。 做父母的,哪愿意自己的孩子面临危险啊。 唐挽挽笑了笑,他知道父亲最后一个眼神的深意。 其实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当时要不是事态太严重,也来不及通知父亲,而且父亲出面也不合适,小孩的事情只有小孩出面,才不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她也不会那么心急火燎地跑去军分区。 唐挽挽一向极怕麻烦,能安稳过日子,谁愿意在刀口上舔血? 谁让大院的孩子,都不省心呢。 她打了个哈欠:“那爸爸,我回去睡了。” 她的美容觉啊,明天不到中午,绝不起来。 老唐同志刚到家没多久,又急匆匆地戴上帽子,去了薛家。 薛家门被敲响,看到唐茂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吃了一惊。 “唐司令?”过来开门的是薛家的帮佣,也姓薛。 薛家不像唐家那么人口简单,汲红岩又是个什么事情都情愿自己动手的人。 薛参谋长有五个儿子,两个儿子在外面当兵,三个儿子就在警备区里,儿媳妇们又各有工作,家里里外外需要忙碌,薛家奶奶身体又不好,所以就叫了薛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上门帮忙。 说起来,薛明觉应该叫她堂姑。 唐茂道:“老薛睡了吗?” 他知道薛参谋长不可能睡,两人同时下的班,他这边刚吃完东西,谈了点事,薛那边不可能那么早就睡下的。 果然,薛参谋长刚刚躺下,还没有睡着。 一听唐茂来了,心想肯定是有要事,否则不可能大晚上的急匆匆过来。 “嗯,有事。”唐茂看了一眼周围。 薛参谋长道:“走,去书房。” 像唐茂和薛参谋长这样的级别,住的是三层小楼带院子。 薛参谋长平时也会把工作带回家,家里自然少不了书房。 而且因为涉及到机密,他的书房隔音特别好,哪怕是凑近门口,都未必能听清楚里面的声音,只要他们不大声说话。 两人刚进去没多久,突然从书房里传出一声暴喝声:“这小兔崽子!” 打开门,朝外面还没有睡的薛姨和薛家奶奶道:“明觉呢!把他给我提溜过来!” 可以想象,薛参谋长得多生气,才能压不住心头的火。 薛奶奶已经披了衣服,听到丈夫的声音:“什么事,这么急?孩子睡着呢,不能明天再说?” “明天,”薛参谋长冷哼,“明天我们都要叫他害了。” “还不快去!” 毕竟跟薛参谋长多年的夫妻,如何能不知丈夫? 一听,就知道这事严重了。 也不知道孙子在外面闯什么祸了,引得丈夫这么动怒? 再想到,唐司令深夜来访,只怕这事不小。 再顾不得这么晚了会打搅孙子睡觉,就把人叫醒了。 薛迷迷糊糊间,就被人提溜去了书房。 在看到老唐的时候,他彻底醒了。 …… 这一觉,唐挽挽直睡到下午五点钟。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天都快要黑了。 以后再不能这样熬夜了。 再多熬几次,只怕寿命都要减了。 唐挽挽心里想。 等她洗漱完下楼,妈妈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跟母亲撒娇。 汲红岩道:“饿了吧?饭马上好了,你先吃点儿饼干垫垫饥。” 唐挽挽却摇头。 像饼干这种零食,偶尔地吃几块没事,但不能经常吃。 心里想着,哪天得自己做些小点心小饼干放在家里,外面买的,总不如自己做的。 就是懒啊。 长公主也就是兴趣使然,偶尔做做,陶冶情操可以,每天做,可吃不消。 想着,哪天多做点吧。 早上的时候,也可以当早餐。 每天吃包子馒头,也不得味。 再好的东西,也有腻的时候。 “你爸刚打来电话,说晚饭不回来吃了。”汲红岩将菜端了出来,“咱到时候给他送过去。” 总吃食堂,可不行,食堂的菜,哪有家里可口。 汲红岩心疼自己丈夫。 但是丈夫最近忙,看着都瘦了。 实在没有办法。 只能在吃食上,多补补了。 “我去送吧。”唐挽挽道。 汲红岩:“也好。” 唐挽挽已经不是第一次到机关办公室了。 机关大院这边,守卫是很严格的。 一般人是不让上去的,哪怕身为家属。 毕竟里面会有很多的机密文件,都是不能泄密的。 以前送过去的时候,也是不让唐挽挽上去的,只送到楼下,然后叫警卫员下来,把东西交到警卫员手里就行了。 这次,接到电话下来的,又是小张。 因为张子明的话,唐挽挽深深地望了一眼小张警卫。 “唐同志,下次你打个电话,我去家属区拿就行了,哪需要你亲自送过来。”小张一脸的笑意。 唐挽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张,从表面看,这小张再正常不过。 但唐挽挽不是小姑娘,不会被人的表面所蒙蔽。 她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了小张,说了几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提醒他一定要照顾好爸爸,可不能让他忙得忘了吃饭,云云。 小张自然满口应下。 唐挽挽转身。 脸就沉了下来。 身后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直到她隐入拐角。 小张这才收回视线。 过不久,那拐角处,唐挽挽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默默地凝视着上楼去的小张,若有所思。 又在机关大院转了一圈,她回了家属区。 就这送饭时机,她探得了一个消息,薛参谋长不在办公室。 去哪了? 唐挽挽若有所猜。 果然,等到第二天,老唐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薛明觉被连夜送到了基层,当兵去了。 15、又做梦了 此时,在军分区大院,陆家。 也在说着这件事情。 陆家,是四世同堂。 陆老爷子,如今是军分区老政委。 而陆泽的父亲,是陆家的老幺,可惜英年早逝,是在一次战役中,为护军备牺牲的。 陆泽就由没有孩子的陆二伯抚养,虽然没有过继,但是陆二伯视他如己出。 陆二伯并不在军中,而是在地方上任职,是平山市的常委。 陆二伯在地方上有自己的房子,但如今他们夫妻俩同样也住在军分区大院里。 其原因,太过复杂。 那是陆老爷子的要求。 在陆家,不像唐家那样随便,吃饭的时候,也能够随便聊天。 陆老爷子不喜欢在吃饭时大谈特谈。 有事,就只能另找时间。 比如这会,陆老爷子和陆二伯,就在书房里谈着最近的局势。 “爸,上面已经有类似的传言,这一波的袭击,所有参与的孩子,可能都要被下放。”陆二伯道。 陆老爷子没有说话,那一张严肃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陆二伯望了一眼老爷子,接着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不只我们平山市,全国各地都有这类现象,冲击军队机关的,往往都是自家的孩子。” 孩子是最容易被激将的,被利用的。 “老唐家的闺女,也参加了?”陆老爷子的关注点,偏了。 陆二伯:“参加了,她也会在这次下放的名单中。” 说到这的时候,他叹了一声。 唐家那闺女,可才十六岁啊。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如果被下放了,在乡下得多苦。 他们陆家没有孙女,自从陆家和唐家有了娃娃亲后,陆二伯就非常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 那可是个十分乖巧的小姑娘,跟他家小子很配。 但想到侄子,陆二伯又莫来由地叹了一声。 阿泽并不喜欢娃娃亲,说新中国成立了,不兴包办这一套。 但陆二伯知道,这婚约推不得。 陆老爷子道:“可是我听说挽挽这孩子向来乖巧,怎么会跟那些人扯在一起?” 老爷子事多又忙,外面孩子闹得那一出,一开始并不在他关注点上,自然也就只知道个大概。 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唐家闺女的戏码? 这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陆二伯:“两院孩子因为什么发生冲突,咱先不管,中间肯定少不了那帮人的作用。他们这是想要把我们军分区和警备区一网打尽了。” 红袖章们这一两年舞得很猖狂,所有的单位干部们都不敢真将他们怎么样。毕竟人家是拿着红头文件行事的。 说你有问题,要接受审查,然后抓住一个点乱扣帽子。造谣的一张嘴,避谣的跑断腿,这还不是单纯的造谣。 不管是单位里的一把手还是二把手,大家都谨慎行事着呢。 谁都不敢去触那些人的霉头。 陆二伯因为有陆家这个关系,也是被他们这些人重点关注的对象。 但陆二伯行事正派,在来地方工作之前,本身就是出身于部队,没有任何的政治污点,那些人想要找陆二伯的麻烦,自然是找不到由头。 鼓动孩子来军分区闹事,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惜最后全让唐挽挽给破坏了。 这些人生气,想要找唐家麻烦的心理,不用猜也知道。 这也是陆二伯愧疚的地方。 如果没有这一出,唐家也不会被那些人给盯上。 陆老爷子光明磊落,从来都不怕这些人。 军队也不是这些人能够染指的地方,但如今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让唐家因此受了连累,他的心里同样也愧疚。 “实在不行,就回来吧。”陆老爷子像其他人想法不一样。 别人可能觉得,这样的混乱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止住。以前各种各样的运动不是没有经历过,哪一样像现在这样长达两年之久,还混乱不堪的? 陆老爷心里有个担忧,这样的混乱可能还要持续下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有些政策类的消息,军队这边可能没有地方上灵敏,但是上层的一些消息,他却要比别人知道早。 他的一些老首长,也被调查了。 他不知道,陆家最后会不会也受牵连,但是儿子在地方受阻颇多,还是回来比较好。 在这动荡的年代,保身才是最关键的。 陆二伯却摇头:“我在地方上,等于是陆家多了一对耳朵多了一双眼睛,不能因为我现在可能会面临的困难,就此推动这双眼睛一对耳朵。爸,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我陆仲卿还没有怕过谁,身上也没有任何让他们扣帽子的污点,我不怕他们调查我。” 陆老爷子:“好,我陆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此觉悟,为父欣慰。但你也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强求,也别参合到那些人中去。 陆二伯:“爸,我知道怎么做。” 又说到了唐挽挽的问题上,除了陆家的事情,最关心的也就是唐挽挽这事了。 陆二伯道:“现在文件还没有完全下来,但上面已经有这层意思了,而且这事有那些人从中操作,一分事也会变成十分事。等到文件下来,只怕能够操作的余地就少了,我们还是需要跟唐家那边通通气,尽早地把这事落实下来。” 不给那些人暗箱操作的机会。 特别是要针对唐家的暗箱,更不允许发生。 唐家是谁?那是陆家未来的亲家。 唐挽挽又是陆家老爷子最中意的孙媳妇。 “这事,我跟旺发支个声。”老爷子道,“你也注意点这事,挽挽不能下乡。” 如果正常的下乡程序,不管是他们陆家,还是唐家,都能够阻止,但如果是带着目的被下放,那就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 想要从乡下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陆二伯点头,这事他一早就关注着呢。 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还没有下文件的消息,就跟老爷子商量了。 凡事不怕推敲,有风必有雨,既然上面有这样的传言,那离传下文件也就不远了。 别以为那些红袖章想要打入军队内部,在那些人里面,可也有着他们的人。 陆二伯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以前如此,现在更如此。 “挽挽和阿泽婚约这事,最近他还反对?”陆老爷子突然提起了婚约。 陆泽和唐挽挽,是在他们出生那刻就定下的。 两个孩子小的时候,还一起呆过,三岁之前甚至同睡同住。 后来随着战役的扩大,唐家和陆家就此分开了,之后两个孩子就再没有碰到过。 解放后,陆家和唐家一个分在南方军区,一个分在北方军区,本来没联系这么密切。 但六零年的时候,随着调动,唐茂就此来了南方军区,成了平山市警备区的司令员,两家这才近了。 但也仅此而已。 两家走动的比较频繁,想着让两个孩子再熟悉熟悉,最好能够产生感情,这样不失为一件美事,而不是靠冰冷冷的婚约去约束两人。 两个孩子也都不是能够被婚约约束住的人。 但是,在陆泽十三岁的时候,竟被提拔到了少年班,从此就长在了少年班,最后还去了西南军区,甚至参加了援越任务。 别说跟唐挽挽见上了,连通话都不可能有。 最近他倒是回来了,执行任务受伤,回家疗养的。 跟他一提婚约的事,他就跟他呛声。 说不会同意婚约的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 陆家又不只有他一个孩子,想要执行婚约,找别人去。 呛完声,陆泽就出了家门,这几天也没见他回来,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爸,要不这婚约……”还是作罢了吧。 但话还没有出口,陆老爷子似乎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直接回绝道:“婚约的事,不能作罢。” 陆二伯便不再提这事了。 他也知道婚约的事,是老爷子和唐老爷子定下的,轻易不可能改变。 只是陆泽这孩子…… 有些头疼。 …… 唐挽挽还不知道陆家也提起了她,甚至还提起了他们的婚约。 她还在想那天跟父亲的对话。 父亲说,爷爷打来电话,让他早作打算。 什么打算?当然是未来的打算。 本来,唐挽挽并不想这么早就思考这个问题的,但如果事情最终的发展,真的往她猜测的方向发展,那确实应该要提早思考出路了。 这就…… 很让人无奈。 这一世的唐挽挽,没有想过多出息,前世她曾站在权利的最高点,作为摄政长公主,皇帝未亲政前,她的话语就是当时的国策。 没有一个人会反驳她,就像她的属下说的,如果可以,她甚至能够取而代之,做个女皇。 但这不是唐挽挽需要的。 唐挽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她甚至都不想做这个摄政长公主,要不是形势逼人走,做个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的纨绔子弟不好吗? 所以这一世,从觉醒记忆起,她就这么考虑了。 读完高中再考个大学,然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然后那场运动就起来了。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读高中,就停课了。 这一停就是一两年。 最近吵吵嚷嚷地,据说可能要复课,但复课也没有个具体的章程。 这不是唐挽挽需要的。 最近警备区里又有几个孩子被当兵去了。 其中就包括了阿锋。 前两天,张子明还找了她,说他爸打算让他去当兵。 但他不愿意。 这还不是让人人心惶惶的原因,让唐挽挽彻底坐不住的原因,是昨晚她又做梦了。 16、爽文 这个梦很奇怪。 没有头绪,也没有过程,更没有结果,甚至跟她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只是一个别人的人生,而人生的主角,却是她最近一直关注着的那个叫张义的警卫员。 为什么会关注这个警卫员,当然跟张子明的话脱不了关系。 张子明曾经怀疑,他们打架的事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去的。 除了这个突然来给他们送药的警卫员,好像也没有谁关注这个事情。 薛明觉和人打架,虽然没有天天打,但一个月也总会有那么几次。 哪次打架,没有把人打得鼻青脸肿过? 小孩子打架,多大的事情,值得大人们为此兴师动众吗? 大人们可能连眼都不眨一下。 但偏偏,他们这次的事件,被人传得到处都是,传出来的谣言几近真相,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但是经过老唐的调查,张警卫员一点问题也没有。 人家根正苗红,上三代都是贫农出生,到了张警卫员这一代,因为上代曾经救了一个老红军,给了他这次当兵的机会。 救的谁,老唐没有说,但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红军。 如果普通人,能够一当兵就来到司令员的身边当警卫员? 能够当警卫员的兵,新兵蛋子肯定不行,至少也得志愿兵(现在的士官)一两年,各项能力突出,才有可能被派遗到首长的身边。 凡是当了首长的警卫员,将来的前途差不了,好的会提干放到基层去当军官,差的也会在复圆后在地方当个小干部。 能够到老唐身边当警卫员,张警卫未来的路子窄不了。 但能够让一个新兵蛋子成为警卫,确实让唐挽挽很诧异。 也是因为这份诧异,又调查不出来任何不对劲,让唐挽挽更加地感觉到,张警卫的不简单。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突然的关注,当天晚上她就做梦了。 做的梦竟然是有关张警卫一生的。 这个目前看很普通的警卫员,普通到没有出色的外貌,没有强悍的背景,没有任何突出的能力,但在她的梦里,却跟老天喂饭吃的天宠骄子似的。 说他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一点也不为过。 初时,他是个被人退婚的落魄少年,因为一次偶尔机会,长辈的救命之恩,让他有了当兵的机会,从此之后,鱼跃龙门。 从小兵做起,最后竟一步步成长为了恐怖如斯。 一个人的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好? 可以说,这个梦里的主角,除了一开始被人退婚之外,几乎没有过任何的挫折。 一路打怪升级,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又是什么? 这就如同她以前看过的话本似的。 她前世做长公主那会,在忙着国策的同时,也会看一些话本减减压。 那些话本,有些是世面上本就有的,有些是她看腻了,让人专门写的。 其中有一个落第秀才写的就很有意思,在别人都写情情爱爱的话本时,他写的却是大丈夫顶天立地干事业的话本,或许也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 最近,她在张子明那看到了类似的爽文。 听张子明说,这是外面的朋友抄家得来的,是从一个资本家后代中抄来的,就留了下来。 有时候在心里想,或许她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类小说,才会做这个梦的吧? 主角竟然还是张警卫。 唐挽挽也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随后,第二天,第三天,又做了同样的梦,这就…… 有点儿奇怪了。 这梦只怕没那么简单,也绝对不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让她更加地关注起了张警卫。 这一关注,却发现,他似乎远比自己了解得,更加的优秀? 虽然是个新兵蛋子,但当兵以来,各项任务完成得都很出色。 在照顾老唐上,可以说做到了一个出色的警卫员该做的,同时连勤务兵的工作都一并代理了。 老唐对他是满意的。 说他一个可以顶两个用,都不需要另外再给他配勤务人员了。 不用浪费人才资源。 别的不说,就说薛明觉打架那事。 最后的真相,唐家人知道,薛家人知道,但外面哪怕谣言重重,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怀疑上唐挽挽。 但是张警卫却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去军医院把伤药领回来,又第一时间把东西送到伤者手上。 老唐没有怀疑谣言是张警卫出的,他也没必要这么做,对他没好处,对挽挽的名声倒有损了。 张警卫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这样做。 别说老唐了,就算唐挽挽,都没有发现张警卫这么做的动机。 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至于谣言的源头,更跟张警卫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能因为他曾经第一时间发现了挽挽打架的事,就此判定是他泄的密。 连做三个梦,唐挽挽不想关注张警卫,在他陪老唐回家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但怎么看,都没有看出来,现在的他有半点儿梦中天之骄子的影子。 还是那个长相普通,行事普通,背景更普通的新兵蛋子。 她这一眼,正好落入了唐茂的眼里。 他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摆摆手,让张警卫离开,然后小声地问唐挽挽:“你最近似乎特别关注小张?” 如果只是普通的关注,唐茂当然不会多想,但是女儿最近的举动,似乎超乎了这一界限。 唐挽挽摇头,见小张走远了,她才道:“当然是有原因的,有人想要当咱唐家的女婿。” “你说什么?”唐茂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唐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人想当唐家的女婿? 谁? 小张? 唐茂的目光狐疑地望向了门外走远的小张。 小张也竖起了耳朵。 虽然离得远,里面人的声音又轻,但是小张就有个不足以外人知道的秘密,可以说是他的金手指。 他的耳朵特别的灵敏,能够听到好几米之外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特殊的能力,最后才会被选拔为唐司令的警卫员。 否则,就以他那没有家世的身份,怎么能够打败所有优秀的志愿兵,到了唐司令身边当警卫。 他是有过人之处的。 唐挽挽收回了注视小张警卫的视线,她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缓缓道:“我说,有人想让他当咱老唐家的女婿。” 声音虽轻,但每个字,都飘进了门外的小张耳中。 他心中一喜。 “谁?” “你!” 唐茂声音压得极轻,似酝酿着雷霆怒火。 同样也一字不落地全部进了小张的耳朵里。 “我不答应!”咬牙切齿。 “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 这个声音大得足以掀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