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第1章 尝尝 正值入秋,徐家老爷将离家五年的私生孙从国外召了回来。 那人叫徐斯淮,是温迎未婚夫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兄弟生性不合,刚碰面就掐了起来。 别墅门口,徐义臣满脸怒容,甩开温迎就上了二楼。 温迎没立即跟上去,约摸徐义臣气消了一些,才抬脚来到二楼书房门口。 推门,屋内窗帘紧闭。 昏暗中,她看着男人背对坐在黑色冷系沙发上,露出乌黑挺直的后脑勺。 她知道徐义臣对徐斯淮有多恨,抿唇想想,还是要劝他宽心。 “义臣……犯不着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你是徐家长孙,是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人。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私生子。” 男人周身气息凛冽,没作回应。 温迎低眉,思索什么话能让他高兴些。 “你走以后,爷爷当面斥责那个私生子不懂规矩,可见爷爷最看重的还是你。私生子嘛,总是上不了……” 话没说完,耳边忽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 那人起身,待温迎看清脸,心口不由得一凛。 “私……二弟?” 男人脸型隽秀,身骨笔直,一身不菲的深色西装穿在身上,显得矜贵、慵懒又冷峻。 他单手插兜,向她走来,等温迎回神连忙转身去开门。 没成想男人更快一步,抬手将门锁压紧。 冰凉的手掌箍在手背,温迎抬眼就看见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又深又黑,“刚刚没听清,私生子怎么了,大嫂?” 温迎早就听说徐斯淮生性冷酷,跋扈嚣张,明明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却偏偏谁也不放在眼里。 惹上他,无异于惹上一个无赖。 她心虚了一瞬,尝试抽离被钳制的手,“抱歉二弟,我不知道是你。” 那人眼底又浓又黑,“哦?那大嫂跟我大哥平时都是怎么说我的?” 温迎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抽了巴掌。 她别开脸,“二弟误会了,我与你大哥素日并不讨论你。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抱歉。” 男人嗤笑,压在手背上的力量不减反增,“背后说人坏话,一句抱歉就行?” 温迎有点恼,“你想怎么样?” 那人垂下眼皮,“想必DS听过我的传闻。” 温迎皱眉。 五年前徐斯淮被徐老爷强行送走,这事在徐家没少闹出动静。 都知这个私生子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敢觊觎徐义臣当年的女人。 看出那人眼底裹着趣味,温迎猛然意识过来。 她开始挣扎。 男人手劲大,几番拉扯她不仅手没逃出男人的压制,整个身子也在猝不及防间被人箍进门后与胸膛之间。 双手被举起,以一种极羞/耻的姿势,被迫扬起下巴。 “怎么,DS这么主动,是对我感兴趣?” 温迎强作冷静,“徐斯淮,我是徐家签过婚书的,不是外面可以任你玩/弄的女/人。” “哦。” 那人语气淡淡,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温迎见状,便搬出徐老爷,“你要是再敢生坏心思,不仅你大哥不会放过你,徐爷爷也不会再纵容你。” 结果徐斯淮玩趣的眼瞳忽而微冷,“你以为我在意?” 温迎这下慌了,“放开……” 徐斯淮却唇角一勾,痞坏着腔调,“我身材也不错,要不你尝/尝?包君满意……” 第2章 捉 灼热的鼻息猛然贴近,温迎心尖都颤了颤。 她怄的脑袋发懵,心跳乱七八糟,正想如何逃离,门外惊现宋母问话的声音。 “人呢,张妈?” 徐家上下都知道徐母不喜欢她,生怕她带着拖病的弟弟对徐义臣死缠烂打。 徐母站在隔壁房间门口,脸色不悦地看向佣人,“我不是让你拦着,不让她去找义臣?” 佣人内心惊恐,“温小姐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少爷说,我看她确实很着……” “什么时候下人都能做主了?” 徐母细眉一凛,佣人随即垂低头,弯着身子:“对不起太太。” “找,要是义臣头脑发昏被她勾上/床,我饶不了你!” 在那人嘲讽的审视下,温迎脸色难堪了一瞬。 亲笔婚书又怎么样,男人不爱,公婆不喜,就算靠老爷子的承诺嫁进徐家,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而如此,眼前这个男人就更肆无忌惮了。 他黑眸分明,带着玩味的眼光,手指开始在她脸颊上游走。 力道很轻,冰凉的触感在脸上细微摩挲,令温迎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他感受到她脸上恼到发烫的温度。 脚步声靠近,温迎只瞪着一双眼看他,咬唇不肯出声。 那人一点也不担心被发现,手指慢慢穿过她白皙的耳窝后来到细长的脖颈。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知性荷叶边衬衫及膝裙,没想到那人两根手指稍稍用力,她衬衫上的第一粒纽扣就掉落在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她气的一双眼都红了,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浪/荡/子。 可一旦徐母发现,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文章。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顾不上那人戏谑的眼光,最终闭上眼,主动服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低醇的嗓音钻入耳膜,温迎神经已经绷到极致。 “我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 “还有呢?” “不该出言不逊,拿你大哥和徐爷爷威胁你……” 男人许久没说话,温迎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在盯着她。 瞳仁漆黑如墨,让人无法捉摸。 然而下秒,他就揽上她的腰肢,让两人身子紧密贴合。 温迎心惊,再难忍受,“你这个混蛋!” 那人却闲着心思,捏了她一缕头发嗅在鼻尖,“嗯……我是混蛋,就爱看我大/哥的女人被困。” 温迎气到发抖,她没想到这次给自己埋了这么大的坑。 来书房前她本想说点好话让徐义臣高兴,也许就能帮弟弟顺利转到国外。 结果徐义臣不见人影,反而惹上了一条疯犬。 “太太,应该就在书房。” 门锁扭动,木门传过来的震栗,令温迎全身汗毛孔都竖了起来。 “温迎,滚出来,别在里面缠着义臣!” 温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作恶的人却没有停止手中动作,在明目张胆扫了一下她衬衫里的内/衣后,手指继续向下,继续第二粒,第三粒…… 徐母在听到里面有动静后,立即就火了,“义臣,你可别糊涂,被她缠上你这辈子都斗不过那个私生子!” 第3章 戴帽子 等管家风风火火拿钥匙赶来,徐母脸色铁青,手指门锁:“快!” 屋内两人拉锯战场已从门口辗转到沙发,温迎被徐斯淮轻而易举压在身下,她身上和额头都是汗,胳膊与手腕上都是与男人疯狂对抗过的痕迹。 男人尾音上翘,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俯视压制,“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温迎气到声音发抖,“徐斯淮,你混蛋!” 门外管家不敢耽误,得到徐母指令后,在钥匙盘上找出书房的那把就立即插.进锁孔里。 结果门锁刚转动,慵懒冷峻的徐斯淮便一把拉开门。 管家吓得不轻,松开钥匙连连后退,“二少爷?” 徐母秀眉一挑:“怎么是你?” 徐斯淮上身衬衫领口敞开,慵懒地靠在门边,“大妈这是在找我?” 徐母眼下着急,没理会徐斯淮,想直接进门。 徐斯淮长臂一伸,修长的指骨撑在门框上。 目光淡扫过来,“大妈,我只是在这里睡个觉,您这样大动干戈,莫不是想捉.奸在床?” 徐斯淮说的随意,徐母眉心却是一跳。 “你在胡说什么,温迎那丫头是不是在里面,让我进去!” 徐斯淮轻笑,懒散说道:“我没记错,温小姐是您未过门的儿媳,现在来我这寻人,是巴不得她给我大哥戴/绿/帽/子?” 徐母一向清楚这个私生子没什么教养,但没想到此人说话会这么毫无顾忌。 她强压下怒火,示意身后两人将徐斯淮给拖走。 可两个下人哪敢。 徐斯淮只是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过来,两人就心生冷意。 “大妈,跟私生子较真,可不是徐家女主人该有的姿态。” 不知怎么,徐母竟也被这目光震慑了。 没想到几年不见,私生子竟然长了这幅本事。 她迅速冷静下来,“别废话,让开,我要好好教训那个贱/丫头,竟然敢背着义臣勾三搭四!” 刚刚还是怀疑,现在就直接扣帽子了。 徐斯淮无谓道,“接下来是不是要请大哥和爷爷出场,来现场捉/奸?” 被说中心事,徐母一梗。 徐斯淮开始慢条斯理解扣子,“大哥这会正躺在外面温柔乡里,我正想要不要找爷爷说,凭什么两人一起面壁思过,他可以偷跑出去。” 徐母脸色瞬间变了,“别想搅浑视线,你不敢让我进去,就说明温迎那丫头一定在里面!” 徐斯淮衬衫还剩下最后两粒扣,“你确定?” 他神思异常笃定,徐母倒是犹豫了。 私生子本就不是善茬,一旦情报有误温迎不在里面,徐义臣偷溜出去的事就会传到老爷子那儿。 徐斯淮见徐母迟疑,直接对管家吩咐,“去,到后院把爷爷叫来。” 藏在门后的温迎心都跳出来了,攥着双手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管家这会也为难地看向徐母,急的满身是汗。 没人动静,徐斯淮便站直身,放下拦在门口的长臂,准备自己去叫徐老爷,结果徐母猛然出声:“混账东西!” 说完气势汹汹领人走了。 徐斯淮眉眼没动,盯着几人下楼。 等徐母领人到房间,张口就问佣人:“看见人没有。” 佣人连忙摇头。 徐母不信,“看仔细了?” 佣人不敢欺瞒,“回太太,书房就那么大,二少爷松手时我看的仔细,里面没人。说不定温小姐没找到人先回去了也有可能。” 徐母厉眉一敛,佣人立即不敢多话了。 徐母心烦的很,“给大少爷打电话,让他即刻赶回来。” 佣人紧声答应,连忙去给徐义臣打电话。 第4章 失望 书房门口,徐斯淮转身,就发现温迎像个被吓惨了的小白兔。 他双手插兜,不禁嗤声,“我还以为多有种。” 温迎捏紧拳,声音压得很低:“徐斯淮,这样很好玩?” 那人点头,漫悠回她:“还不错。” 温迎气堵,眼下她要如何逃离这间房? 徐斯淮没兴致了,慵懒地躺到沙发上准备睡觉。 经过她身边时,温迎即刻退后几步,生怕跟他有沾染。 屋子里很快陷入安静。 温迎站在昏暗里,望着那道窗户出神。 傍晚,徐斯淮因姿/势不太舒服睁眼。 发现窗户半开后,他兴致缺缺起身,将衣服上的纽扣一一扣上。 灯光下,地面出现一粒白色珍珠。 那是他用手指挑下的,珍珠纽扣掉落时她脸白如纸,额上都是细汗,被吓惨了。 他弯腰捡起,搓在指间,目光趣味地挑了挑唇角。 …… 逃脱后的温迎打车去了医院。 所幸只是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 处理完脚伤,她到住院部去看弟弟小志。 小志在熟睡,她只站在病房门外看着。 巡检护士见到她,主动打招呼,说小志最近几天很乖,就是很想她。 温迎想象着小志每天对着门外望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前,温家在江城也有些地位。 自温家父母死在一场意外后,她便与小志相依为命。 因温徐两家祖辈有交情,她也乖顺,徐老爷顾惜他们这对姐弟,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了徐义臣。 徐义臣喜欢性感撩人的尤物,自然看不上她这款。 只是徐义臣近几年屡屡让徐老爷失望,为了挽回在徐老爷心里的地位,也就同意了。 不说,不管不问。 这是徐义臣对她最基本的要求。 深夜,温迎被一阵巨大的拍门声惊醒。 刚开门,她就被徐义臣掐住脖颈搡进门。 “你竟然敢去勾搭那个私生子?” 徐义臣双眼发红,身上带着酒意。 温迎预料到徐母一定会揪着这事不放,没犹豫,“我没有。” 徐义臣哪信,五指加力,温迎随即感到一阵疼意。 她与他对视,还是那句话,“我没有。” 徐义臣那双红红的眼猛然靠近,“温迎,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这话笃定的就像他亲眼在场了一样。 她呼吸受限,脸憋的通红,就是眼神不肯退。 吸不上气,她只能断续解释:“我、下午……去找你,没找到,就、回了医院……” 徐义臣盯了她好一会。 见她濒临窒息眼神仍没生怯意,才猛然松手。 温迎咳了许久才平静。 徐义臣以男主人的姿态随意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自上而下扫视着。 她穿着粉色睡裙,外面披了流苏披肩,靠在门后。 身段倒是不错,可惜不够妖艳,更不会讨男人欢心。 徐义臣对她没兴趣,但她要是敢跟那个私生子有牵扯,他保证会让她生不如死。 “医院那边我会派人去查,如果你骗我,温迎,你就等着跟那个私生子一起下地狱吧。” 温迎缓了一会才直起腰,面色恢复冷静,“温家落败是你拉了我与小志一把,谁是亲人谁是敌人,我分得清。” 徐义臣表情没动,像在审视。 “那个私生子就是个混不吝,谁跟他沾染上都没什么好事,我没这么傻。” 她一向乖顺,也足够清醒。徐义臣在看了她脖子上的掐痕后,冷酷的眼角终于有些松动。 他烦躁扯了扯领口,“找我做什么?” 温迎回:“小志最近病情不太稳定,医生建议将他转到国外。” “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吧?” 如果只是小钱,她不会去开口。 徐义臣:“温迎,不是徐家小气,你这弟弟就是个无底洞。徐家再富,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温迎没说话。 徐义臣想起后天还有家宴,需要她讨徐老爷欢心,便招手让她过去。 这会徐义臣手机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随即起身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简单敷衍两句,“今天先这样,你弟弟的事以后再说。” 温迎怔在原地:“好。” 徐义臣走后,温迎靠在玄关处听见走廊里传来男人温柔哄溺的声音。 她卷了卷嘴角,低眉看见自己手腕上还有浅淡的红痕。 被掐住那会她还想遮,看见头顶乌黄的灯光,转瞬一想,以徐义臣对她的心思,不见得就能发现。 果然没让人失望。 第5章 家宴 两日后,温迎脚上破的皮已经愈合。 傍晚下班前,徐义臣难得主动来了电话。 她在徐家集团下属公司任职,目前担任策划部长。 电话里徐义臣心情不错,破天荒要接她一同去徐家。 上车后,温迎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水味。 徐义臣说医院那边已经查证,她确实没撒谎。 温迎不想多作解释,也没问来之前他跟谁在一起。 “小志的事……” 话没落音,徐义臣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徐义臣极有耐心,几乎是哄了一路。等车子驶到徐家别墅,两人才黏糊糊地挂掉电话。 下车时那人主动伸出胳膊,温迎顿了顿最终虚挽过去。 徐义臣看着她:“待会知道怎么做?” 温迎点头。 以往家宴徐义臣带她,都是为了顺徐老爷意,讨他老人家欢心。 今天这场,徐义臣除了要在徐老爷面前装乖,还要扮恩爱压那私生子一头。 等进门,佣人连忙去喊宋母。 宋母见到她,傲慢掀了掀眼皮,直接将徐义臣叫走。 温迎没自找不快,在沙发坐下,随手找了杂志在翻。 没多久院子里有动静,徐斯淮进门看见温迎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佣人,随口说着:“这不是我那位大嫂?” 温迎闻声心惊了一下。 坐定下她只当没听见,继续翻手里的杂志。 佣人脸色微变,小声提醒,“二少爷,老爷子在书房。” 徐斯淮站定,对佣人挑眉,“书房?” 佣人忙回:“是的,老爷子在书房,您……” 说话别这么随意。 后面的话佣人没敢说出来。 徐斯淮自然明白佣人想说什么,也没怪罪,睨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之后,对佣人缓慢回道,“哦,老爷子在书房,所以我不能乱说话。” 佣人急切点头。 温迎察觉到那人在说“书房”、“乱说话”几个字时,刻意加重了音节,她不免微蹙起眉。 徐斯淮随性拍了拍佣人,“放心,我就是看看自己记性好不好,别认错了人闹笑话,你说是么,大嫂?” 佣人拿他没办法。 温迎更是想上去将那张讨人厌的嘴给缝上。 直到那人抬脚上楼,脚步声被木门彻底隔绝,温迎耳边才清静下来。 没多久徐义臣与徐母出来。 徐母还是那副脸色,低声告诫她:“既然义臣查证了,我就暂且信你。” 温迎表情浅淡,礼貌回应:“我与义臣才是一家人。” 徐母嫌弃抬起眼皮。 这时徐老爷从书房出来,眉眼慈祥地说:“迎迎也到了。” 温迎转身,就看见徐斯淮正乖巧跟在徐老爷身后,黑衬衫,黑西装,不苟言笑时整个人多了几分正经和冷峻。 温迎上楼梯,主动扶过徐老爷,眉眼弯了弯:“几日不见,徐爷爷气色又好了一点。” 她生就一副温婉娴静模样,及肩的卷发用夹子挽起来,嗓音甜,人笑起来也很暖。 徐老爷见她还是那般懂事,开心拍了她扶过来的手。 她小心扶徐老爷下楼。 徐斯淮垂着眼皮,双手插兜跟在两人身后。 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浅绿色商务及膝裙,清新淡雅,知性修身,将她平日不多外露的身段全给凸现了出来,尤其是那双笔直纤白的小腿惹眼。 …… 这顿接风宴,因为徐老爷的存在,氛围勉强没僵。 徐义臣见到徐斯淮仍是板着脸,不作搭理。 徐母一如既往扮演端庄后妈的角色,不喜但也算客气。 倒是徐斯淮,全程安静陪在徐老爷身边,没有了五年前散漫与目中无人。 也是徐老爷近年身体欠佳,突然转性将徐斯淮召回来,其中微妙就难以说清。 餐桌上,徐母争着给徐义臣表现,徐斯淮沉默收敛,有点装乖。 徐义臣虽说没明面跟徐斯淮斗,但会时不时凑过来故作亲密,帮她夹菜。 晚饭快结束,徐义臣手机一直响,徐父不悦瞥了一眼,徐义臣拿手机起身。 结果一通电话后,他不顾徐母劝阻,对众人随便扯个理由,丢下温迎就走了。 徐父怒其不争,徐母只能想办法给徐义臣圆场。 徐老爷筷子一放,霎时间,餐厅寂静下来。 “迎迎,你说实话,义臣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人?” 温迎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自己。 包括坐在她正对面的徐斯淮。 那人神色寡淡,似乎在等一场无关紧要的笑话。 第6章 司机 温迎并没立即回徐老爷的话,徐母坐不住了,目光射过来的同时急忙替徐义臣辩解:“爸,义臣为公司尽心尽力,您怎么能这么想他?!” 老爷子眉锋一敛,温迎心头跳动,“我在问迎迎。” 徐父使眼色,徐母便不出声了。 温迎抿了抿嘴唇,告诉徐老爷,“没有的事,徐爷爷。” “义臣最近在很用心地打理公司。” 徐老爷心思清明,人也疲了,知道温迎不在徐家留宿,起身吩咐徐斯淮,“等会送迎迎回去。” “爸!” “不用的,徐爷爷!” 徐母与温迎同声,徐老爷转身,徐母抱怨,“您在说什么,您忘了当年……” “大妈,当年那件事,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徐斯淮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冷然这几句,令原本就不爽的徐母当即变了脸色,“笑话,你自己干的混账事,我怎么会清楚。” 徐斯淮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要不要我把那天的情景再复述一遍?” 一晚上努力维持的平静,似乎马上就要撕裂。 徐老爷面色不满,淡淡一声,“够了。” 徐父冷脸训斥徐斯淮,“敢这么跟你大妈说话,皮又犯痒了?” 徐斯淮敛眉,起身到玄关处拿上车钥匙出门。 温迎怔在那,徐老爷摆手在管家的搀扶下进了自己房间。 徐母跟徐父抱怨,徐父看着她,“温迎,你先回去。” 门外徐斯淮已经嗯了喇叭声催促。 温迎不想跟徐斯淮单独相处,更不想杵在这。 她礼貌跟徐父徐母道别。 走到院子里,徐斯淮已经将车调好头。 她在车门前定了定,最终拉开后门。 忽闻那人一声冷笑,“还真把我当司机?” 她话语客气,“既然是徐爷爷安排的,那就委屈二弟载我一程,放心,不用太远,我可以自己打车。” 徐斯淮没说话,温迎关门。 车子启动,徐斯淮打开导航,音色淡淡问了两个字:“地址。” 温迎说:“前面五公里有个路口,在那放我下来就行。” 没多久,徐斯淮又问了一遍,“地址。” 温迎还是那句话,“就在前面的路口。” 车子猛然刹停,那人眉眼冷漠,睨着车镜里的人,“温小姐,我对你没兴趣。” 周围兀然安静,温迎竟一时说不出来话。 “抱歉,二弟,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徐斯淮不依不饶,温迎一梗,片刻,她恢复了该有的礼貌与客气,说道:“我只是单纯不想麻烦二弟。” 那人眸似深渊,觉得她装。 “是不想麻烦我,还是做贼心虚,怕跟我这个‘私生子’有牵扯?” 温迎发现他总有办法提醒她那天自己做的蠢事。 她语气也有点冲,“都有。” 徐斯淮嗤声,随即按下按钮,音色凉薄:“下车。” 温迎一愣,也没赖着准备下车。 只是她刚下车,就接到医院那边来的紧急电话,说小志昏倒了。 徐斯淮已经启动车,温迎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徐斯淮!” 她边追边喊,一颗心被医生刚才那两句话紧紧揪着。 她追了很远,追赶间又给徐义臣打了电话。 那端开始未接,后来挂断。 在她体力逐渐殆尽,徐斯淮的车也极尽看不见时,她猛然被什么绊倒在地。 手机甩出几米远。 徐家别墅远离城区,周围黑漆漆的,温迎只要想到小志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自己,她整个人就像跌进冰窖一样冷。 她忍着恐慌爬起来去捡手机,抬头发现远处那尾红色车灯竟然停了下来。 第7章 找上门 她忘了脚下的疼,捡起手机就往前跑。 等终于追上来,她发现车窗半开,徐斯淮一只胳膊搭在窗外正在抽烟。 “二弟,能不能送我去趟医院?” 她脸色急切,胸口因跑动剧烈起伏着。 他神色很淡,视线只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大嫂脸变得可真快。” “我给你道歉,但我需要立即赶到医院,拜托!” 说话时她声音都在抖,挽起的头发也被风吹散垂了几捋下来。 徐斯淮意外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冷漠出声:“抱歉,不方便。” 温迎全然没有了此前的理智和冷静,急声说着:“二弟,人命关天,我真的必须赶过去,算我求你……” 结果那人丢掉烟,只冷冷吐出一句:“大嫂还是跟我这个私生子保持距离比较好。” 温迎话音被堵望着黑漆漆的周围,只有很远处才有市区的霓虹灯亮。 徐斯淮垂眸看了手机一眼准备走,医院那边再打过来,温迎即刻摁下免提键接通。 “温小姐,小志快不行了,您快来呀!” 温迎心乱成一遭,眼睛也红了,“徐斯淮,我没骗你,躺在医院里的是我弟弟……” …… 医院,温迎独自坐在抢救室门口等。 签完病危,她双手攥着手机,整个人仿佛被掏空。 徐斯淮站在不远处打电话,抬眼就能看到她光洁的膝盖上有一团血迹。 高跟鞋不知何时丢了,纤白光滑的脚面上也有污迹。 哪还有晚上那会端庄劲。 跟徐老爷报备完,他走到护士台,让人拿消毒用品。 “帮她清理下。” 温迎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垂着眸子在看她。 跟在徐斯淮身后的护士闻声走到温迎面前,温迎说了一句:“谢谢。” 徐斯淮手机来了电话。 温迎想自己来,结果已经接起电话的那人不耐烦说了句:“别动。” 她顿了一下,然后没动。 护士消毒上药的力度很轻,但她还是微微皱着眉。 她睫毛很黑,目光下垂时久久没有闪动。 她真的很讨厌进医院。 那种绝望的无力感,像风暴卷过来的沙,死死拽着她往下坠。 膝盖消毒完,护士对徐斯淮说:“先生,去给温小姐买双鞋吧。” 话刚落地,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小伙便拎着礼袋赶了过来。 “淮哥。” 见徐斯淮瞥了眼礼袋,小伙识趣将礼袋放到温迎脚前。 没等温迎道谢,徐斯淮便挂上电话带人离开。 次日中午,倦极的温迎在短暂迷糊中清醒。 小志侥幸抢救回来,人也刚醒。 “姐姐。” 小志声音虚弱,鼻腔内插着输氧管。 温迎摸了摸他的头,极尽温柔,“饿吗?” 小志尝试去拉她的手,话音缓慢:“我刚刚在梦里见到爸爸妈妈了。” 温迎一顿。 “他们问你过得好不好——我说不好。” 温迎笑:“傻孩子,说什么,有你在姐姐过得很好。” 小志摇头,抓着她的手。 “姐,我在梦里祈祷,祈祷老天可以让我早点走,这样你就能放下我这个包袱,活的开心点……” 温迎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无声摸着他那张早该长成十四岁的脸,一遍遍地宽抚他:“不许胡说,你从来都不是姐姐的包袱。” …… 小志睡熟后,温迎出门打电话请假。 公司在跟的项目时间紧任务重,领导不满意,但碍于她的身份也没说什么。 挂完电话,她目光长久落在脚上那双尺码正合适的白色平底鞋,想起她还欠徐斯淮一个人情。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陌生女人,“你是温迎?” 女人身材高挑,装扮不俗。 见温迎神情淡漠,女人拿掉墨镜,姣好的面容瞬间显露出来,“我叫安芮,是义臣的朋友。” 原来是当年让徐家俩兄弟闹崩的女人。 温迎听过她的传闻。 生来就在金字塔顶端,家世好,长相好,江城有不少富二代都在追她。 据说当年她与徐义臣在一起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就连挑剔刻薄的徐母对这位准儿媳也颇为满意。 谁能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徐斯淮。 徐义臣撞破安芮挽着徐斯淮时,两人打的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 后来徐斯淮被强行送走,安芮也被家族送出国进修。 留下来的徐义臣从此一蹶不振,屡屡流连在外面的花草丛中。 徐母恨极了徐斯淮,徐义臣却爱惨了安芮。 温迎曾亲眼看过徐义臣另一部手机的背景图片,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仔细品,安芮不仅是徐义臣的朱砂痣,也算是徐斯淮的白月光。 “安小姐找我有事?” 许是出身优越,安芮天生带着傲气,“自然,聊聊?” 第8章 结梁子 可眼下温迎并不想聊,“抱歉,今天不方便。” 安芮好脾气地笑着,“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直接约个时间?” 温迎停脚。 她转过身,想起什么,问她:“徐义臣昨晚跟你在一起。” 她用的肯定句。 这几年,虽然徐义臣身边花草不断,但能让他在徐老爷面前失态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 被说中的安芮表情微妙,“想必温小姐知道我与义臣曾经是一对。” 温迎看着她,目光平静。 安芮笑,“你好像一点不介意。” 温迎也卷起笑,介意什么呢。 徐义臣不爱她,她也没奢望会得到他的爱。 当初答应徐爷爷,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为保小志性命。 只是经过昨晚,她清醒了。 不纯净的婚约终究不纯净。 徐义臣不会为她救小志,更不会为她浪子回头。 小志是她亲人,不是别人的,所以她不怪任何人。 既然等不到浪子回头,那就适时抽身及时止损。 她看着安芮,“安小姐,你与徐家两兄弟的事,轮不到我介意。” 安芮笑容停了一瞬,她没想到温迎会以退为进,“如果我要取代你在徐家的名分,你也不介意?” 四目对视,温迎明显能察觉到她隐在眸底的心思。 安芮挑着含笑的眉眼,“温小姐,别怪我说的直接,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你好,你知道的,义臣根本不爱你。” 温迎表情很淡,“所以呢?” “自然是希望你识趣点,主动让位。” 温迎长久望着眼前那人,脊背笔直,也没恼,“安小姐,徐义臣应该有告诉你,做主这桩婚事的是徐家老爷。若他有胆敢为爱冲锋陷阵,自然会为你冲破家族禁忌,毁掉与我的婚约。若他没胆,或者不愿意为了你撼动他在徐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就算你来找我,也不会有好结果。” 蛇捏七寸,温迎是懂怎么捏人软肋的。 当年安芮在两兄弟之间跳来跳去,早就犯了徐老爷的大忌。 安芮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即挑着红唇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 三天后,温迎回公司。 进部门,温迎发现每人都苦着脸。 “你没看大群?” 温迎这才想起来群里发的那条会议通知。 正想去拿手机细看,走道里忽而涌起不少脚步声。 温迎转身,就发现徐斯淮一身深色西装,单手插兜,被一行人包围在中间在走。 见温迎蹙眉,同事小声凑过来,“君澜项目迟迟未能落定,集团派人来查,小徐总没告诉你?” 小徐总就是徐义臣。 徐父任集团总经理,徐义臣任高管,为了区分,集团上下都习惯叫徐义臣为小徐总。 君澜度假项目是徐氏年度重点项目之一,两个月前就因各种原因陷入了停滞期。 前晚看到群里通知,温迎预料到集团会有动作,但没想到会将徐斯淮派过来。 此刻,那人褪去玩世不恭,眉眼秀挺,乌黑头发被打理的精致有型。 温迎抬过眼,发现他侧脸的轮廓线条硬朗流畅,褪去不羁时整个人显得严肃又冷峻。 即便只是专注在听旁边人介绍,跟在他身边的一行人都面色紧张。 凑过来的同事见人过来,暗自拽了一下她,连忙道:“徐副总好。” 徐斯淮闻声抬眸,目光无意与温迎撞上。 他视线先是落在温迎脚上那双黑色高跟鞋上。 温迎思绪停在那晚两人冷脸时,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不过徐斯淮并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他转头问旁边人:“人齐了吗。” “齐了齐了,会议随时可以开始。” 那人嗯了一声,略过温迎抬步往会议室走。 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大部分都是徐斯淮翻着资料在问,公司领导颤颤惊惊地答。 温迎上面有大领导在顶,会议期间她主要都在为领导调数据。 直到——徐斯淮毫无预警点了她的名。 “温部长,君澜的会员体系是你在搭建,对方不满,难道你就没有要说的吗?” 质问声明显。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徐斯淮与徐义臣之间不睦。 眼下之意,就是要拿她开刀了。 温迎又怎么会不知。 那晚她明说不想与他这个私生子有牵扯,就足以让两人结下梁子。 更何况她还是徐义臣的未婚妻。 温迎抬头,看着稳坐主位的男人回:“君澜走的是高端度假路线,对方想用兜售加捆绑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回笼资金,我们认为,这已经背离了它的初衷。” 徐斯淮却是轻视一笑,“你怕是没搞清楚谁才是甲方?” 第9章 哪学的坏毛病 君澜项目是徐阮两氏共同开发。 阮氏负责地皮与部分运营,徐氏负责筹建与运营管控,而温迎所在的分公司负责整个项目的策划。 严格意义上,徐氏更应该有主动权。 温迎依据客观回他:“既然项目是双方共同开发,徐氏也是甲方。当初集团定的基调是高端,我们作为执行者,就应该按照高端vip策划。” “再者,按照双方合作约定,阮氏可以自行搭建属于自己管控部分的会员体系,但总体应该与我方保持一致。现在的阻滞点不是我们不配合,是对方一意孤行违背约定。” 此话一出,场内硝烟开始弥漫。 尽管温迎并没仗着徐义臣未婚妻的身份,故意顶撞徐斯淮的意思,可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么个味道。 在场都知徐斯淮是集团总部指派下来问责的。 他持有尚方宝剑,谁敢冲撞,他就有绝对的权威拿掉此人。 温迎没想这么多,只认为自己说出了事实,并没有对谁不敬,结果旁边有人在桌下踢她,给她暗示。 徐斯淮听完,无声放下手中资料,目光幽静,“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只要对方不配合,这么大的项目就一直僵着。” 气氛凝固,在场坐着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温迎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里面还有她不方便当众说的事。 徐斯淮口吻淡淡,目光扫了一圈后回落过来,“谈约定,阮氏在自己运营的地盘上还要听你指挥,是阮氏无能人,还是温部长你个人听不进去意见,过于刚愎自用?” …… 问责会以温迎的突然停职结束。 散会后,徐斯淮率先走出会议室。 余下在场各位,看向温迎惋惜的同时,也无能为力。 光是短短这场会,他们便知徐斯淮绝非以前传闻中的那般纨绔无用。 回工位同事过来打抱不平,“温部长,徐副总是不是嫉妒小徐总,故意给你穿小鞋?这项目哪是我们策划妥协就能搞定的事。” 温迎抿唇没说话。 等收拾完,她气不过,还是去了一趟徐斯淮办公室。 门虚掩着,没关。 徐斯淮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门。 温迎隐约听见里面在打电话,就在门口等了一会。 等后面徐斯淮冷了声音,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温迎依稀听到这句,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她准备先走。 结果徐斯淮已经挂掉电话,看见门外站了一道身影。 透过身材比例他便认出是温迎。 “温部长。” 温迎停下脚步,推开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温迎一身职业西装及膝裙,站在徐斯淮办公桌前面。 徐斯淮背靠老板椅,单手拎着钢笔一下一下敲在桌面,“温部长这是心中不满,杵在门口偷听?” 她没关门,有同事知道她来找徐斯淮理论,暗中趴在办公室两侧。 八卦的心每人都有。 温迎公事公谈,“徐副总,君澜失利是多方责任,我不认为仅凭我个人就能造成这个项目停滞两个月之久。” “我们也尝试过按照对方需求搭建,最终也被对方否了,这就说明……” “这就说明还是你办事不利。” 那人冷然截过话,温迎看着他。 徐斯淮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温部长,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自己无能找理由。” 温迎一口气堵到胸口,“既然是成年人,徐副总是不是也该公事公办,别夹带个人私怨。” 那人嗤笑,“私怨?” 温迎仰头直视对面走过来的人,正要说出安芮的名字时,身后响起了一通训斥。 办公室两侧的人被驱散,顺带将门关上。 徐斯淮扫了一眼她身后,步子继续往前。 温迎察觉两人距离不足一米时,她人往旁边挪了挪。 那人顺势跟着她的方向挪动脚步,居高临下地睨着问她:“不如温部长说说,我对你,带了什么私怨?” 温热的气息从额角铺洒至鼻尖,温迎身子不自觉往后退。 她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瞳眸,发现他那幽深的眼底像团黑雾,令人怎么都琢磨不透。 也罢,她本来也没抱希望能改变他当众宣布的决定。 更没必要让自己扯进是非中。 她敛起情绪准备走。 徐斯淮却是不让,一把拽住她手腕,“不说清楚就扣帽子,哪学的坏毛病。” 温迎可不想再被他钳制住。 她挣脱想甩开他。 奈何徐斯淮箍住她的手纹理清晰,丝毫未松。 温迎瞥了眼玻璃门,就算玻璃被磨砂遮挡不至于透光,但不保证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她不想在这里闹,低声规劝,“徐斯淮,放手。” 徐斯淮像耍起了无赖,继续箍着:“不说清楚,那就这么耗着。” 他手掌里的力如铜墙铁壁,“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最恨别人无中生有,随意被扣帽子。” 温迎真是烦透,她索性不走了,冷眉站定在他面前,将这几次的怒气一股脑全都发了出来。 “好,既然要说,那就彻底说清楚。” “你嫉妒你大哥在集团的地位,嫉妒安芮回国没找你,又跟徐义臣滚到了一起,你没处撒气,就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机会拿我开刀,好让徐义臣下不了台,你在这立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君澜停滞是双方高层的问题,你却突然跑来解我的职,为什么?难道不是你为了以泄私愤,并借此机会来凸显你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人设?” “你不爽安芮去找你大哥,那你就去找安芮,要不就去找徐义臣打一架,像你们当年那样打到你死我活谁也别让谁,跑来这跟我撒气,算什么男人!” 第10章 委屈上了 徐斯淮目光深沉,盯着温迎气到涨红的脸。 他手指修长,抬手拈上温迎下巴时,力量不容反抗。 “温部长,谁给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竟然这么会联想?” 温迎倔犟地别过眼不愿看他。 他拨过来,她扭过去,一来一回,两人就像卯足了劲在较量。 慢慢的,她眼眶不争气红了起来。 连日来的沉闷与压抑,让她觉得胸口发闷发涨。 小志病情不稳,安芮上门挑衅,徐义臣永远打不通电话,还有眼前这个随时都会犯浑的男人。 她以为在她将心里的憋闷全部倒出来的那一刻,她会轻松些,可事实是她开始难受。 她很早就学会将情绪收藏好,遇到事也能做到理智,谅解,从容。 就连安芮找到医院,告诉她自己与徐义臣又滚到一起,她也没有此刻觉得委屈和难受。 她还在跟他犟,徐斯淮用力掰过她的脸,在对上那双已经微红的眼眸后,淡淡说几个字:“这就委屈了。” 温迎不愿在外人面前装委屈,问他:“你敢说你解我职位,一点没存这些心思?” 徐斯淮盯着眼前这双被水汽晕染的眼,乌黑的瞳眸在水晕下显得明亮、清澈。 可惜,就是有点犟。 “你莫名其妙跑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都没生气,你还委屈上了?” 不知怎么,温迎越觉得鼻腔发酸,在狠狠踩了他一脚后,挣脱开跑走了。 同事见她去了一圈眼眶发红,就认定是找徐斯淮理论无果,让她给徐义臣打电话。 有点太欺负人了。 温迎没打,将手上工作交接完就离开了公司。 傍晚温迎被停职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徐义臣耳朵里。 他给温迎打电话时温迎正在医院陪小志。 电话打完,徐义臣气的不轻,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温迎知道他气只是因为徐斯淮扫了他的颜面。 “晚上跟我回徐家,我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温迎拒绝,徐义臣直接撂了电话。 温迎不想再见到那张脸,晚上自然也不打算去。 照顾小志吃完饭,她便洗漱好,陪在小志旁边的床位上睡了。 —— 徐斯淮忙完一天,刚回到徐家徐义臣就堵在门口,揪着他衣领质问,“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动我的人?” 徐斯淮双手一摊,眯着眼梢,似乎并不准备与他动手。 别墅里的佣人见两兄弟又掐起来了,慌张进房间将徐母请出来。 徐义臣看着徐斯淮这幅神态,双手用力,直接将人推到门边,冲来劝和的人嘶吼:“都别管,这是我跟他的事!” 徐母不明所以,生怕惊动老爷子,“义臣,别犯傻,没看到他在等你发火!” 车钥匙还挑在徐斯淮食指指尖,听见徐母的话,他勾着薄唇规劝徐义臣,“大哥,我只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对你未婚妻做什么。” 徐母听见跟温迎有关,眉眼一挑,同样质问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当年丢过的人,如今可不能再丢一次。 徐义臣怒火中烧,“他当全公司的面停温迎职,就是公然在打我的脸,我还能饶他!” 说罢就是挥拳。 徐斯淮没还手,但也没等着挨揍。 他身子一偏,徐义臣扑空,等他再想挥拳时,院门口徐父车子驶了进来。 徐母连忙拉住徐义臣,“你爸爸回来了,你别动手,让你爸来定夺!” 徐义臣听不进去,又挥了一拳。 这一拳徐斯淮倒是结实挨到了。 徐父刚下车就看见徐义臣揪着徐斯淮在闹,脸色即刻冷了下来。 徐母劝不动徐义臣,就走到徐父面前告状,“你的好儿子把温迎解职了。” “住手,一回来就闹,有完没完。” 徐父沉声,徐义臣停住手中动作,发狠瞪了徐斯淮一眼,松开手。 徐斯淮被徐义臣推了一把,直起身抹了抹嘴角,跟着众人进门。 徐父忙了一天,回来还要处理家里这些糟心事,坐下后一脸冷色盯着两兄弟。 佣人端来茶水,徐母主动接过递给徐父,“你先别生气,义臣会这样也是斯淮做的太过分。温迎好歹是徐家的孙媳,让他说解职就解职,这义臣的脸面往哪放?” 徐父喝了一口茶,随后问徐斯淮。 “你大妈说的是真的?” 徐义臣满脸恼怒,站在一旁瞪着。 徐斯淮同样站着,他面不改色,回答徐父,“是停职不是解职。君澜项目出问题,策划部负有责任,温迎是部长,她理应负起这个责。” “少在这狡辩!你就是存心想让我难看!” 徐义臣说着又凑过来。 徐父冷嗤,徐母使劲给徐义臣使眼色。 转头问徐斯淮,“这温迎上面还有人,你怎么就偏偏要停她的?” 第11章 那一场梦 徐斯淮目光定在徐父身上,见徐父也赞同徐母的问话,他浅淡勾起薄唇,反问:“既然总部派我去查,是不是应该保留最基本的信任?” 徐义臣冷笑,“哼,信任,你这私生子也配?” 徐斯淮凉薄的唇停顿,眉眼里略过一抹厉色。 徐父脸上也没什么好色,冷淡扫了徐义臣一眼,“有功夫在这逞匹夫之勇,倒不如多用点心在公司。你爷爷选他来推这个项目,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身为老大连个老大的样子都没有,现在说话都不带脑子。” 徐义臣本来就憋着气,听到这一顿批哪里还能忍。 “是,亲生永远比不上外面的。爷爷心疼他流落在外没人照顾,你也觉得他比我好,既然这样,那你们这一家过去吧,权当没……” “徐义臣!” 徐母厉声呵斥,徐父脸色已然冷到谷底,“混账!” …… 一场闹剧,到深夜才收场。 徐义臣不愿就此罢手,最终将老爷子也给叫了过来。 当老爷子也诧然温迎被停职后,徐斯淮同样也反问了那句话。 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他不如继续一个人被留在国外。 只是令徐义臣万万没想到的是,徐老爷在温迎这件事上,竟然也选择了偏袒徐斯淮。 在徐斯淮问完那句后,只是不痛不痒告知他:“既然事情交给你,你就有权做主,只是切莫忘了分寸。” 徐斯淮没说什么。 徐义臣很失望,当场摔门就走。 其实徐斯淮也有点失望。 这场仗看似是他赢了,可徐父与徐老爷眼底的狐疑,到底对他的出发点进行了猜测。 这晚徐斯淮没留宿在徐家,凌晨两点驱车离开。 他单手握方向盘,眉头始终凝着。 中控台上的手机不停在响,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拿起来关了机。 入秋的夜很凉,他开车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望着前方道路光影斑驳。 回到公寓后有点难入眠。 白天温迎那双倔犟的眼眸,令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场梦。 …… 某高档酒店房间里,安芮已经在等。 见徐义臣随意丢下西服外套坐进沙发,脸色很不好,安芮识趣去倒了杯红酒。 递过红酒,安芮坐在徐义臣腿上,单手勾着他脖颈,同他碰杯,“谁惹了我们徐大少爷?” 徐义臣听见这话,看着一身轻薄红色吊带的女人,那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光是看着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可转念间他又想到眼前这副身子也曾在徐斯淮身下承欢过,所有欲望瞬间被冷水浇透。 他眼眸由欲/色到昏暗,甚至有了点难言之色。 安芮自然发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主动坐回沙发,告诉他:“前几天我去找你未婚妻了,温迎,很精明的一个女人。” 徐义臣皱眉,安芮目光落在手中摇晃的红酒杯,说道:“我告诉她那晚我们在一起,你会娶我,我会取代她在徐家的名分。” 徐义臣眉越皱越紧,锁紧的眉锋暗示他此刻在压着情绪。 他心里烦躁,说不清是对安芮心有芥蒂还是觉得温迎有点可怜。 受了这么大的气竟然还能忍气吞声,可不就是可怜。 安芮人依偎过来,嗓音里带着娇柔,“阿臣,我只有你了,在国外这几年,我每天想的都是你。知道你有婚约,我也是犹豫好久才有勇气跑回来见你,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不会厚着脸皮去找温迎。”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安芮主动亲吻过去,徐义臣起初还在犹豫,等触到那温软的娇唇后,胳膊一拦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 温迎安静在医院待了一周。 这一周她都陪在小志身边,情绪稳定,心也平和了不少。 期间徐义臣主动打过一次电话,让她忍耐一段时间,他会为她讨回公道。 完全没提安芮。 后来徐父也打来电话,让她有时间约个地方坐坐。 其实那日以后,她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 徐斯淮会拿她杀鸡儆猴,本就是常理之中。 两兄弟闹成那样,前有抢/女人,后有争家业,狭路相逢头破血流都是早晚的事。 安芮也好,她也罢,如果继续牵扯其中,就只会是炮灰的命。 这就是人性。 而她对人性,一直没什么信心。 也许是时候该为自己和小志另谋一条出路。 她想通后,按照约定,来到一处茶室见徐父。 徐父公务繁忙,为了安老爷子的心,怕温迎心里不舒服才单独约出来谈。 只是没多久,徐斯淮顺着指引,推门走了进来。 第12章 表态 那人眉眼清淡,黑衬衫,黑西装,笔直的身形透着几分冷峻。 等他双腿交叠坐到对面,温迎起身想走。 想通是一回事,委屈自己面对又是一回事。 徐父温声唤住她,“迎迎,都是一家人,你心里有什么不快,今天当徐叔的面全部说出来。” “我把斯淮叫过来是想告诉你,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我们自己内部解决。论长幼,斯淮是你弟弟,就算你今天给他一巴掌,他也绝不敢还手。” 温迎见徐父言辞恳切,她顿了顿,最终坐回原位。 而徐斯淮在听闻徐父说的最后一句,挑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温迎手指微曲,敛下眼睫,“叔叔严重了,我对徐副总没有不快。” “这么说那就是有了。”徐父望过去,说道:“徐斯淮,在公,迎迎是你下属,但是在私她是你未来嫂子,这事既然是你惹的,你得表态。” 徐斯淮其实没觉得自己做错。 也猜到今天这场和解局是老爷子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 温迎也没说话。 见两人僵持的有点久,徐父唤了徐斯淮。 听到唤声后,那人抿了下薄削的唇角,神色勉强,抬手去拎茶壶。 开始给温迎斟茶。 温迎垂着眼睫,看见映入脸帘的那只手。 骨节修长,脉络清晰。 指甲被修剪的干净圆润,月白以下露着淡粉色的莹白。 她看着空空的茶盏被逐渐填到七分满。 茶水斟完,徐斯淮眉眼平静,主动举杯。 温迎没动,徐父看着徐斯淮,敦促道:“表态。” 徐斯淮这才说话,“在公我公事公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丰富;在私你是我未来大嫂,心里真有不快,我愿意受罚——至于罚什么,看你心情,我没意见。” 不等温迎说话,徐斯淮一口喝完。 说敷衍,倒也不算。 温迎盯着眼前这杯茶,思索片刻后端杯。 徐斯淮见她接受,手插入口袋起身,“我还有事,先走。” 徐父知道徐斯淮今天也不是自己情愿来,手一摆,徐斯淮便先行离开。 温迎知道徐父有话要叮嘱,就安静坐着。 徐父告诉她徐义臣那晚为了帮她出气打了徐斯淮,直接闹到了老爷子那。 随后说徐斯淮是带着任务下去,希望她能谅解,并劝和徐义臣。 最重要的一点,家丑不可外扬。 话里话外的意思温迎都懂。 只是劝和徐义臣,她应该是没机会了。 她主动给徐父斟茶过去,尊敬说着:“叔叔,我想与义臣解除婚约。” 徐父神思一顿,温迎不急不缓抬起头,“我想带小志去国外,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徐爷爷当初怜惜我与小志,给了我们这处安身之所。不过人应该懂得感恩,我与义臣的婚姻其实并不能给徐家带来助力,甚至在很多时候只会是累赘。” 消息太突然,徐父听完直接表态,“胡闹,婚约岂是儿戏。” 温迎是仔细想清楚了才对徐父开口的。 此前她被小志高昂的治疗费用绊住,一再优柔寡断,导致小志上次差点没抢救过来。 这几日她每天都陪在小志身边,心里也是从所未有的安逸与宁静。 都说不破不立,向死而生。既然她已不对婚姻抱希望,不如彻底破碎,为小志拼一次。 她望着徐父那张微愠的脸孔,解释道:“叔叔,我问了很多医生,像小志这种极为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最长寿命也就是二十岁。” “小志现在十四,距离二十不过还有几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身边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开,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一试。我希望他可以走的更远……” “徐爷爷那边我会解释,至于义臣,您也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与其婚后鸡犬不宁,不如现在及时止损,您跟阿姨也可以重新为他谋得一门好婚事。” 徐父怎会不懂。 徐母因为这门婚事没少在他面前抱怨。 只是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更何况两人订婚小半个江城圈子都是知道的。 贸然解除婚约,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徐家必定会落人口实。 “你这句句以退为进,确定不是因为你二弟停了你的职,而赌气说出这些话?” 温迎莞尔,目光坚毅:“当然不是。” 第13章 解除婚约 从茶室出来后,温迎松了口气。 她给医生去了电话,让他帮忙联络国外的那家医院。 随后回了趟温家老宅,里面打扫干净后,开始联络中介。 她的公寓和这几年的积蓄,外加老宅卖的钱,算算应该够国外支撑一段时间。 傍晚时,徐父打来电话,劝她解除婚约这事从长计议。 没给她再解释的机会便直接掐断通话。 次日温迎去给小志拿药。 折回病房途中有人唤她。 温迎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眉眼白皙,笑容温朗。 见她没想起来,俞景杭笑着走到她面前,“竟然真的是你。” 温迎看着嘴角上扬的男人,表情有点懵。 俞景杭笑着将手抽出口袋,忽而屈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还没想起来?” 这熟悉的动作令温迎瞬间惊喜过来,“俞景杭?” 男人点头。 两人阔别十年,没想到竟在这相遇了! 温迎不敢相信,要知道十年前俞家举家迁移,当时她还难过了好一阵。 “你怎么会……” 俞景杭笑容温煦,指了指挂在胸口处的工作证,“没想到回国第二天就遇见了你。” 温迎视线望去,看见工作证上赫然写着专家二字。 她想起拿药时有几个女医生在谈论,说院内来了位神经外科专家。 年纪轻轻就在国外硕博连读,据说是院长亲自去请聘,现目前院内最年轻的专家。 妥妥的一枚学霸。 久别重逢,两人拥抱过后,一路感慨回到小志病房。 小志坐在床上,看见又高又帅的俞景杭进门,瞬间起了好奇。 温迎温柔告诉他,“这就是姐姐跟你说过的景杭哥哥。” 小志今天气色不错,乖巧叫人。 俞景杭此前没见过小志,不过在来之前翻过他的病历。 他陪小志玩了一会,小志很喜欢与他亲近。 在温迎外出倒垃圾时,小志偷偷告诉俞景杭,“我姐姐,以前经常提起你哦。” 俞景杭倒是一愣,他笑着摸了摸小志的头,温迎进门就看见两人对了一眼。 没多久小志想睡,温迎送俞景杭出病房。 分别时俞景杭拿出手机,两人互留电话。 接连以来的阴霾,总算有了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只是未等联系到国外那家医院,温迎就接到自己被调往集团总部的调令。 任总经办秘书团中的一位秘书。 文件是直接公告在公司大群里的,此公告一出,公司各种私聊群当即就炸开了锅。 都知总经办是徐义臣的地盘,将还在停职期间的温迎调往总部,摆明是要徐斯淮下不了台。 温迎凝眉看着完私聊群的各种议论,有的大加赞赏徐义臣够男人,硬刚徐斯淮也要护妻。 有的则在替温迎担忧,这未来叔嫂关系如何处。 温迎自觉徐义臣这样做只会把自己推往漩涡中心,便调出通讯录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这次倒是接通了。 不过在温迎表达出自己决定陪小志出国时,徐义臣明显没料到。 “你想解除婚约?” 温迎坐在花园的长廊上,看着远处嗯了一声。 结果那端冷然传来一声嗤笑。 “温迎,你脑袋怕是坏掉了。” “你弟弟现在重病在身,徐斯淮处处针对你,除了我,谁还能保你们姐弟二人。” 温迎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徐义臣动了怒,挂电话之前甩了一个地址过来。 晚上她人到会所,报了包厢号以后,跟着礼宾人员走。 进门时包厢很暗,温迎只能隐约看见徐义臣被一群美人围着。 周围的声音嘈杂凌乱,待有人打开灯,整个包厢才静下来。 徐义臣见到她,阴沉着脸,将身边两位美人左右揽进怀。 温迎没管周围人的异样眼光,走上前说:“我们谈谈。” 徐义臣却是冷眼睨着,冷哼一声。 他是料定她没胆跟徐家断绝关系。 清场后,徐义臣点燃烟,在开口前特地对她吐了口烟圈,语气冷漠,“温迎,我耐性有限,我劝你想好再说。” “当年温家落魄,要不是我松口,怕你们姐弟俩还在寄人篱下,过着乞丐一样的日子。” 白色烟雾袅袅晕开,温迎站在徐义臣对面,神色冷静,也带着几分坚定,“我想好了,解除婚约。” 第14章 够了没有 指尖的烟被徐义臣猛然折断。 他眼底布着阴郁:“温迎,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当年是谁带着你那要死不死的弟弟找上门,求我同意这门婚事!” 徐义臣从小顺风顺水,就只在徐斯淮身上吃过亏。 眼下被一向看不上眼的温迎“抛弃”,光是男人的自尊心,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撒了好大的火,将茶几上的物品全部扫落在地。 温迎平静看着,不准备再惯着他。 “徐义臣,调令这件事,你是给我脸还是给自己脸,大家心知肚明。当初你答应徐老爷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 “现在安芮回国,你选择与她重温旧梦,我不会傻到像她一样,沦为你与徐斯淮私下争斗的工具。” 徐义臣脸色骤然变得阴戾,温迎自然也读得懂,那抹阴戾背后的含义。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看的这么通透。 谈话不欢而散,温迎出门时,徐义臣猛然上前一把擒住她手腕,阴狠着脸告诫她:“明天去集团报道,否则,你知我手段。” 温迎一怔,随即冷了眼神。 “徐义臣,两个人能解决的事,非要闹到人尽皆知?” 徐义臣像头被惹恼的凶兽,龇着凶狠的獠牙瞪她,“没我准许,你乱说话试试!” 凶恶气息穿过鼻息,温迎一阵反胃,开始去掰他擒过来的手。 温迎从来没对他这般冷脸过。 手被甩开后,徐义臣彻底被惹恼,单手钳制她脖颈,任她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得。 温迎气息不稳,冷着一双眼看着徐义臣,“是不是非要撕破脸,搬出老爷子你才肯罢手?” 徐义臣眼皮朝下就看见她已经调出徐老爷的通讯界面。 …… 出包厢后温迎就去了卫生间。 她反复洗了自己的手和脖颈,又在脖子上补了妆。 出来时无意撞上一堵胸墙。抬眼,竟是俞景杭。 两人都很意外,俞景杭率先开口,“怎么会在这?” 温迎抬手去遮脖颈上还有些印记的一点红,“跟朋友一道,现在准备回去。” “那正好,我们也准备撤了,一起。” 温迎点头,在走道等了几分钟,与俞景杭并肩。 等到俞景杭所在包厢,俞景杭推门,竟然喊了徐斯淮的名。 徐斯淮正翘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唤声起身。 只是在瞥见温迎后,表情微顿。 温迎别着脸,徐斯淮微妙掀了掀眼皮。 许是角度适宜,他很快发现她脖颈上的那抹红,像是暧/昧/纠缠后留下的印记。 他挑了下唇角,“大嫂怕是找错了地方,我大哥在对面。” 俞景杭随即转过头,“大嫂?” 温迎就知道遇他没好事。 徐斯淮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拍过俞景杭的肩,不紧不慢说道:“她与我大哥有婚约,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嫁入徐家。”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俞景杭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温迎涨着脸色怼回去,“徐斯淮,你就不能闭上那张嘴。” 徐斯淮挑眉,“呦,大嫂生气了呢。” 温迎想转身就走。 却是俞景杭猛然拉过她,“温迎,别这样。” 温迎目光落在俞景杭皙白修长的手上。 俞景杭意识到不妥,主动松开手,看着两人:“既然认识,大家一起坐坐。” 徐斯淮不动声色从俞景杭的手上收回目光。 温迎不想让俞景杭没面子,勉强压下恼意就没出声。 徐斯淮淡了淡唇角,径直从两人中间走出去。 俞景杭与温迎走在后面。 等出会所,两人各自叫的代驾已经在等。 温迎自然不会与徐斯淮坐一车。 她与俞景杭同坐,徐斯淮在俞景杭车子启动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车内,温迎与俞景杭各自沉默了一阵。 过了一会,温迎才说,“抱歉,没来及跟你说,三年前我就与徐家有了婚约。” 俞景杭是了解到温家出了变故的。 他离开时,两人还在上高中,因为两家住的近,两人经常一起上下学,她总是景杭哥哥,景杭哥哥地叫他。 他离开了十年,她自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面带微笑,看着她说:“我懂。” 而后温迎没再说话。 车子在一家饭店停下,温迎下车,发现竟是高中两人常去的餐馆。 她没想到这家餐馆还在,并且扩大了规模。 徐斯淮的车跟着停下,等三人下车,俞景杭带温迎先进门。 “老板。” 老板见到俞景杭格外亲切,俞景杭说,“看我带了谁?” 老板对温迎依稀还有印象,等俞景杭说出温迎名字后,老板恍然大悟,连忙将三人迎进雅间。 温迎心里也有些波澜,她与俞景杭并肩走在一排,完全忘了跟在后面的徐斯淮。 三人入座,俞景杭坐中间,温迎与徐斯淮左右各一边。 她与俞景杭举手投足间还如以往一样默契,两人共同点了几道菜。 徐斯淮接过菜单时,只随意报了两个菜名,看向俞景杭,“要不要我给二位腾空间?” 第15章 妹妹 温迎一听就知徐斯淮是故意的。 俞景杭跟他像是很熟,语气不悦,“徐斯淮,别阴阳怪调,温迎是妹妹。” “妹妹。” 徐斯淮指尖摆弄打火机,细细品着这两个字。 俞景杭往椅子上靠去,“倒是你,对温迎好像有不小的敌意。” 徐斯淮人也往后面靠,人长修衣,名贵板正的白衬衫领口微松两粒扣,活活被穿出了雅痞的味道。 他淡着嘴角,视线落在对面温迎身上,“哪敢。” 俞景杭笑着蹙眉,“还有你不敢的事。” 两人在国外街头认识时,徐斯淮正对一名壮汉疯狂轮拳。 相熟才得知他与家中兄长不睦,算是被流放在国外。 几年相处下来,要说他胆小,俞景杭是绝对不相信。 徐斯淮扫了温迎一眼,发现她正低眉端杯。 他视线停下,笑着告诉俞景杭,“你这个妹妹,上有徐家老爷子做后盾,下有我大哥为她撑腰,你说,我敢吗?” 温迎忍不下去了,望向那人,“徐斯淮,够了没有。” “当然没有。” “你大哥为什么为我撑腰,你心里没数?” 两人眼神对峙,徐斯淮放下打火机,看不出眼底神色,“难道不是大嫂好手段,短短数日就让我大哥自甘臣服,一跃从温部长升为温秘书。” 说话时,他盯着她脖颈处。 温迎察觉到他意有所指后,简直要呕死了,明明就是他公报私仇,结果反倒恶人先告状。 俞景杭听得云里雾里,见气氛紧张,他适时插过话,“斯淮,你与你大哥的恩怨,不该怪到温迎头上。” 徐斯淮见温迎真是气了,红唇抿着,神情严肃。 他懒得同女人讲道理,挑了唇角后不再多话。 接下来,就算他充当个哑巴,温迎也没心情在与俞景杭叙旧。 用餐期间,温迎接到集团人事部来电。 她目光先是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这个点还能打过来,想必是受了徐义臣的指令。 她起身出包间。 温迎走后,俞景杭道,“斯淮,温迎与你一样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针锋相对。” 虽然他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从两人对话中也猜到了大概。 徐斯淮端起酒,与俞景杭碰杯。 喝完,他神色淡漠:“针锋不至于,只是不喜欢而已。倒是你,这么多年惦记的,是她?” 说罢,又径自补了一句,“可惜,她注定不是你的人。” 俞景杭笑笑没说话,酒倒满后又同徐斯淮碰了一杯。 等温迎从外面回来,两人已经几瓶啤酒下肚。 温迎没心情待了,跟俞景杭打招呼先走。 俞景杭准备送,温迎婉拒。 她先回医院,确认小志熟睡后打车回了公寓。 次日早上,她拿着调令准时到总经办报道。 接待她的是一位资历颇深的女秘书—车颜。 自二十五就在徐氏,如今三十,正值精明能干之际。 车颜客气中带着疏离,温迎礼貌拿着本子跟在后面记。 等上午熟悉完,她便跟车颜准备下午集团高管会议。 恰巧这次会议主题就是君澜项目。 温迎在复印会议资料时,发现君澜此前被卡的几个阻滞点,竟有了新进展。 而推进人正是徐斯淮。 “温迎,在发什么愣!” 车颜急忙跑过来,帮她一起将会议资料装订。 “会议提前开始,快。” 温迎忙不迭跟着一起忙。 等进会议室,徐父、徐家两兄弟及诸多高管已经稳坐在位。 温迎跟车颜一同开始给各位分发资料。 徐义臣见她乖乖来报道,脖子上刻意系了条丝巾,眉眼得意。 温迎避过视线,原本她也没打算立刻辞职。 从联系国外医院到一切安排妥当,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她本想跟徐义臣摊牌解除婚约,婉拒到总部任职,结果昨晚徐斯淮把她给气着了。 既然他死鸭子犟嘴,那她就让他尝尝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的滋味。 果然,在她将资料递给几位高管后,这些人神色异样,不约而同望了徐斯淮一眼。 等走到徐斯淮面前,好巧不巧资料发完。 徐斯淮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温迎意识到少印一份,对面车颜脸上已经现了冷色。 “温秘书,这是对我有意见?” 第16章 没做过?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温迎出错,少印了一份资料。 偏偏就落在了徐斯淮身上。 众多目光下,温迎涨红了脸,没等她说话,坐在对面的徐义臣倒是拉着脸开口,“不就是少了份资料,大惊小怪。” 场上气氛瞬间就紧了起来。 徐父见两人连这样的场合也要闹腾,脸色一沉,唤了车秘书。 车颜已经紧急出门补救打了一份。 温迎职业素养一向较好,主动接过车颜手里资料递给徐斯淮,“抱歉,徐副总,我今日第一天到职。” 徐斯淮接过资料,手指无意触碰到她的指尖。 她整个人一顿,迅速收回手。 而那人在资料的遮挡下,唇角微挑,笑意似有似无。 会议开始,她在指定席位落座,负责会议纪要。 虽说君澜项目在徐斯淮手里有了进展,不少高管还是看衰由他来担任项目负责人。 会议现场就是徐斯淮孤军作战,以一抵十在PK挑战。 辩论气势上来时,丝毫不比稳坐主位的徐父弱。 这也是徐父为什么在众人激烈争执时一言不发,就安静看着徐斯淮一对多PK。 直到徐义臣加入挑战,言语间处处针锋相对,徐斯淮身上那股初露头角的锋芒更胜。 最后还是双方僵持,谁都不愿让步,才令徐父最终拍板。 君澜项目由徐斯淮与徐义臣共同推进执行。 二人在此项目上为平级,各自划定推进区域,意见相左时由徐父最终决定。 整场会下来,温迎觉得徐父才是真正的端水大师。 徐义臣没想到联合众多高管,仍是没能将君澜项目攥到手。 不过见徐斯淮腹背受敌,就连徐父这次也没站在他这边,心里又是说不出的畅快。 更何况温迎在现场,就已经狠狠打了徐斯淮的脸。 众人陆续散去,余下徐斯淮独坐在会议室,单手搭在桌面,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温迎跟车颜出门。 车颜并没有忘记她会前失职,神色严肃叮嘱她:“身为秘书,最容不得这种引矛盾的差错。” 温迎虚心受教。 不知过了多久,徐斯淮出会议室,途径总经办时吩咐车颜,“车秘书,晚上备套衣服送到君豪酒店。” 徐斯淮回国后没配秘书,一直在用总经办的人。 车颜与徐斯淮对接过几次,没出过差错,所以日常性的事务他会交由车颜做。 车颜应答后,徐斯淮离开集团。 临近下班,车颜将已经挑选好的西服和衬衫径直交给温迎。 “我晚上要陪同徐总出席发布会,Miki不在,你将徐副总衣服送去,地址在便签上。” 温迎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谁不知道她与徐斯淮不对付,偏生让她去送。 车颜还是坚持:“温秘书,这是工作,不要夹杂个人喜好。徐副总今晚参加的是君澜磋商晚会,不容出错。” 不等温迎回话,车颜匆匆走了。 晚上六点,温迎驱车将衣服送至酒店。 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温迎来到徐斯淮所在的房间。 门打开,室内没人,淋浴间有水流声。 温迎放下衣服准备跟服务人员一起撤,结果刚迈开步,淋浴间的门打开。 两人目光就这么交错撞上。 “怎么是你?” 徐斯淮裸着上身,腰间系了块浴巾。刚洗完澡,他全身都在冒着袅袅热气。 精壮的麦色肌肉线条流畅,宽肩细腰,隐没入浴巾下方的马甲线像刀锋一样清晰。 他手拿毛巾随意揉着头发,径自走到沙发处坐下来。 服务人员先退出房间,温迎转身告诉徐斯淮,“车秘书晚上有事,差我过来送衣服。” 徐斯淮嗯了一声,丢掉手中毛巾,随意在头上捋了两下起身:“待会还得麻烦温秘书,帮我看下合不合体。” 温迎:? 徐斯淮在温迎打问号期间,已经起身拿衣服直直走过来。 温迎站在原地,一脸警惕。 “没做过?” 这话问的歧义,温迎直觉他在动坏心思。 然而下秒,他人已经拿起她手臂,将衬衫与西服外套搭在她小臂上,“看来温秘书不太会伺候人。” 温迎刚想甩开那只手,徐斯淮便主动松开,拿着内里与西裤走进里间。 温迎才不管这些,将衣服抽出来,挂到旁边的衣架上。 淋浴间忽而传来一记闷声,光是听着就很疼。 温迎蹙眉,下意识转身往洗浴间看去。 玻璃门里灯光明亮,看不到人影。 她下意识唤徐斯淮。 徐斯淮没回应,没多久里面又陆续传来一些用品掉落的声音。 温迎不禁皱紧眉。 她狐疑往淋浴间跟前去,在走到门跟前时,出声唤里面的人:“徐斯淮,这么大个男人玩这套?” 徐斯淮像是很难受,低声叫她:“进来……” 第17章 能起来吗? 温迎到底本性善良,缓缓推开那扇玻璃门。 淋浴间内,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掉落一地。徐斯淮半膝跪着,整个身子支撑在浴缸边缘,单手捂住右耳及头,穿好的西裤上染着不小的湿渍。 在看脸色白的厉害,平日冷淡锐气的眉眼在此刻显得极为难受。 顾不上防备,温迎走到他面前。 “徐斯淮。” 她一边喊,一边尝试扶起他。 甚至不顾此前间隙,拿起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奈何他身高马大,想借力起身时,温迎趔龃两人一起倒地。 徐斯淮耳朵和脑袋疼的像炮弹炸在里面,他随手摸到东西就是猛然一摔。 温迎心惊,见他紧紧捂着右耳,表情痛苦,起身再次尝试将他架起来。 徐斯淮这会已经使不出力,他低冷着嗓音告诉她,“床头,药。” 温迎一听急忙起身去找药。 在床头柜子上看到一白色小瓶,她匆忙拿到徐斯淮面前,“是这瓶吗?” 徐斯淮点头,温迎迅速将瓶口拧开,“一粒还是两粒?” 徐斯淮背靠着墙,双手抱头,他感觉全身有千万个虫子在咬。 他根本听不清温迎在说什么。 温迎随手就将两粒药送入他嘴里,待极苦的味道在口腔漫开,温迎及时从下面给他喂了一点水。 药劲上来,他痛苦的表情更为明显。 不断收力的手指,紧到骨节泛白。 光是看着就觉得生不如死。 约摸过了十分钟,徐斯淮收紧的手才松了一点。 温迎一直等在他身边,见他躁动的情绪逐渐平复,这才放下手中纸杯,问他:“能起来吗?” 徐斯淮听不见声音,双手抵头,自然不知道她在说话。 温迎又等了一会,见他垂下左右手撑地,想尝试起身。 温迎连忙拽着他的臂膀,让他借力。 徐斯淮半个身子压在她肩上,勉强能站起来。等温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淋浴间弄上沙发,她后背都是汗。 淋浴间水汽重,经过那一摔,两人身上都湿了一片。 去洗手,她看见小臂侧边染了不少血。 她没感到疼,在看地面,徐斯淮倒下的地方赫然躺着一枚带血的玻璃残片。 她走到沙发处,对闭眼半躺的徐斯淮问话。 徐斯淮手臂搭在脸上,察觉到有人轻踢了踢自己,他拿开手臂睁眼。 这一眼起初是迷离,之后就是冷漠与疏离。 大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他见到温迎在问话。 但四周寂静无声,他听不见任何。 温迎见他表情冷漠,没一点反应,就将手臂上的血痕给他看。 徐斯淮以为她要找自己算账,告诉她:“抱歉,送不了你去医院,改日我会补偿。” 温迎终于察觉到问题。 她靠近一点,继续指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然后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结果徐斯淮没回,请她帮忙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 温迎递过手机,徐斯淮开始拨电话,吩咐电话那端的人,“带两套衣服过来。” 等电话那端问另一套有何要求时,徐斯淮目光在温迎身上扫了下。 温迎此刻衬衫湿着,所幸布料微厚,里面的内衣只是隐隐现出深色。 “女性,年轻,得体就行。” 电话挂断后,徐斯淮让温迎在这等。 温迎进洗浴间将手臂冲洗干净,并简单将里面收拾好。 等地面残留的血迹被冲完,温迎最终不放心,折回沙发。 徐斯淮仍是手搭在脸上闭眼在躺。 她探身靠近,伸手在他背后摸索。 等徐斯淮感知到,放下手臂,温迎那张脸映入眼帘。 两人距离极近,徐斯淮那浓黑的眸子看过来,温迎心竟加快跳了起来。 她脸颊泛热,缩回手,像被人抓包的小偷。 “你受伤了。” 徐斯淮看着她,这下看懂了她此前一直重复的是什么。 他抓住她缩回的手,告诉她:“我听不见。” 温迎虽然猜到一点,但听见徐斯淮真正说出口,心里还是受到不小的震动。 不过徐斯淮并不想多谈。 四目对视,一时间温迎竟忘了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腕。 周遭安静。 温迎盯着那双乌沉的眸子,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血脉在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温迎回神迅速起身。 临去开门前,不忘找了件浴巾丢在他那赤裸的上身。 门打开,方舟虽有诧异但保持该有的素养,唤她,“温小姐。” “你认得我?” 方舟点头,“上次在医院,我们见过。” 温迎想起上次在医院给她买鞋的年轻小伙。 她侧开身,方舟礼貌进门。 见徐斯淮有点狼狈,方舟便知旧疾复发。 他保持助理该有的分寸,放下手中衣袋,叮嘱温迎:“距离晚会不到两个小时,还望温小姐帮淮哥换个衣服。” 第18章 我没力气 温迎反问,“你换岂不是更好?” “我还有事要先去打点,拜托。” 方舟微弯下头,鞠一躬就走了。 徐斯淮望着茶几说,“袋子里有衣服,换完你可以走了。” 这对主仆还真是有意思。 一个让走一个让留。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确实没法出门了。 她走到茶几旁边,找到那袋女装进淋浴室。 徐斯淮闭着眼,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 等温迎换完,发现他这个助理算是个巧心思的人。 在徐斯淮没说多高多胖的情况下,选择一件中号黑色过膝裙,她穿得正合体。 换好衣服出来,徐斯淮还保持原有姿势没动。 她将装有湿衣服的袋子放下,走到他面前。 又踢了踢他,“起来。” 徐斯淮没完全缓过来,脸色还有点白。 温迎看着,这次于公于私,她只能留在这帮忙。 于公,君澜这个项目她耗费了不少心血,就算她被除名,也还是徐家的项目,她有责任。 于私,徐斯淮到底是徐家血脉,徐义臣同父所生的亲兄弟。 见徐斯淮不理她,也不管他是真听不见还是装的,她弯腰将人给拽起来坐着。 胸前的浴巾滑落,徐斯淮整个胸膛都露着。 他蹙眉道,“你干什么。” 温迎没说话,瞥了他后背,果然要腰后方有伤口。 血渍浸的沙发上都有。 她身子靠近,抬手往他腰后触。 温热的指腹透过那一小块肌肤在体内晕开,他从没被一个女人这样按着摸。 他刚推拒,温迎就将手指伸到他眼前,“看,是血。” 徐斯淮看也没看她,直接将她推离。 温迎无语,弱成这样还矫情? 她开始在房间里找医药箱。 徐斯淮无法安心休息,就安静看着。 温迎翻了一圈没找到,准备给一楼打电话时,他出声,“玄关下面的柜子里。” 温迎走到玄关处,果然找到了。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包扎用品,让徐斯淮侧身坐过去,开始认真给他清理。 温迎从头到尾都没再说话,只通过他身体对药水的感知来判断痛不痛。 她手法很轻,轻柔的指腹偶尔沾上他的肌肤,那温热的酥麻,透过毛孔一点一点透进他的筋骨里。 尤其是在上药时,徐斯淮也没觉得疼,力度柔的像一片轻羽,窸窸窣窣,最终飘落进身体某处。 温迎包扎完,徐斯淮勉强能站起身。 他拎着衣袋进里间,换上西裤出来。 温迎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结果老先生双臂平铺,等她给自己穿衬衫。 “你倒是想得美。” 徐斯淮通过唇形看出她的话,淡着眉眼说出:“我没力气。” 温迎气笑了,刚刚是谁板着脸别扭的很。现在倒是一抹脸变了个人。 还想免费揩她的服务。 不过她目光触及他腰后的伤以后,最终还是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衬衫。 徐斯淮挺拔,温迎只顶他的肩。 她捏着衬衫衣领,给他穿好左右两只胳膊。 在抚平胸口时,她指尖顿在半空,久久下不去手。 徐斯淮垂眼看着,能看到她秀气小巧的鼻尖。 他自然知道她在忌讳什么,只是现在痛觉来了,他腰后不断传出着疼意。 他道,“这只是秘书的本职工作,不用想太多。” 见鬼,该你的。 温迎很想怼他,不过见他眉眼间确实虚弱,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 丢下他自然没问题,可真误了事,她担当不起。 她掌心贴着他胸口,隔着布料,她的掌温开始轻匀、有序地穿透进胸膛。 徐斯淮始终低垂视线,她打理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渐渐的,她耳尖开始泛红。 尽管她宽慰自己只是在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头顶那道目光一直悬着,令她内心还是不自在。 几分钟后,衬衫扎好,等温迎无意触碰到他皮带上的金属时,徐斯淮忽而抬起她下巴。 她眼底闪着惊慌,身子极速想后退时,一把被徐斯淮的大掌裹住。 又来。 她双手撑在两人之间,瞪着那双并不具有攻击性的杏眼,“徐斯淮!” 他问的直接,“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伺候过我大哥。” 第19章 陪我去 他眸子乌沉深邃,温迎恼的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有病,我跟你大哥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徐斯淮听不见这句,目光长久停留在她的黑灼乌亮的瞳仁里,过了好一会,他眸底的深邃才逐渐退散。 松开她,恢复了原本的不羁:“别这么小气,随便问问。” 温迎觉得这问的一点都不随便。 还是他从没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说什么,做什么,向来都是随性随心。 余下步骤温迎让他自己打理。 徐斯淮就真的听话,自己去打理头发,缓慢穿上西服外套。 不过他没让温迎走。 “我听不见,等会你陪我去。” 温迎可是亲自被他从君澜里除的名。 她举手作叉,当即拒绝。 徐斯淮又说:“这次的磋商非常重要,想必你也不希望整个项目报废。” “我听不见,目前就只有你与方舟知晓,你对君澜足够熟悉,除了你,没别人。” 温迎眉心一跳,就只有她与方舟知晓? “那安芮呢?” 徐斯淮通过辨认她口型,垂着眼皮回道:“她不知道。” 他表情格外认真,这让温迎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忽而觉得徐斯淮听不见这事,应该有隐情。 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等他坠落深渊,他却连个体己的秘书都没有。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能陪他去。 像这种公开性的酒会,但凡她陪他一起,后续指不定会掀出什么风浪。 她拿出手机,在短信息上面编辑了一段文字。 “抱歉,我叫徐总调人。既然我已经调职总部,君澜项目就不会在沾手。再者,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 她举起手机,徐斯淮看完,她开始删减继续编辑,“有病就去治,就算今晚你侥幸成功,终有一日别人还是会发现。像今晚,如果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大哥,你以为在未来的争斗中还有胜算?” 徐斯淮目光从手机中抽离,问她: “你会吗?” “告诉他,然后让他将我置于死地。” 温迎皱眉,低头又去编辑,“我说过,你们兄弟俩的斗争,与我无关。” 徐斯淮抬手看了眼时间,他否决了温迎开始的提议,“我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答应,今晚就帮我打掩护,不答应,我就一个人去。” “我会记住你今晚救了我一次,待时机方便,我会还给你。但如果你坚持要通知我爸调人,那就等同曝我软肋,同我大哥一样,想看着我死。” 他说的不轻不重,温迎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徐斯淮收起手机,换上鞋。 等他毫不犹豫丢下她径自出门,她思忖良久,最终抬脚跟了上去。 …… 晚上八点,方舟准时将两人送达磋商现场。 上次磋商会由徐氏主办,这次由阮氏负责。 都是先磋商,后酒会,召集一些圈子里的人在一起聚聚。 阮氏为了较劲,酒店选最顶级的,宴会厅也选最大最好的。 在来之前,徐斯淮让温迎互加了他的电话和微信。 他懂些唇语,有听不见又很关键的讯息,需要她通过短讯息过微信传递。 可这也无法保障双方沟通的及时性。 所以在需要的时候,她要顶上,主动为他争取获得讯息的时间。 宴厅在二楼,温迎与徐斯淮刚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开始这些目光多半是对徐斯淮,心照不宣的打量下,更多的是一探究竟。 “他就是徐家那私生子?” “是呀,刚从国外放回来,前阵子说在徐氏还闹了一出,动刀动到他未来嫂子头上了……” “你是说落败温家的那丫头?我见过一次,好像……诶,私生子身旁这人,好像就是她……”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到耳边,温迎不觉看了眼淡定入场的徐斯淮。 身材挺拔,单手插兜,浅淡的眉眼中,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锋芒与锐气。 基于这点,温迎是佩服他的。 要知道,下车前他的体力才算恢复过来。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的状态便从容如初,丝毫让人看不出破绽。 “徐总。” 阮氏曾经的项目总监出现,在见到温迎后,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玩笑说道:“温部长也来了,我还以为你另有高就,不参与这项目了呢。” 眼前这人叫钱锋,看着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实际是个脑筋算计,极度龌龊的小人。 也正是他这一句“温部长”,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第20章 跟他? 温迎作为徐家准孙媳,很少参与集团性的酒会。 故而外人都知徐家的孙媳姓温,是此前落败温家的女儿。 而这徐氏叔嫂齐上阵,还是头一次见。 更重要的是,阮氏听闻徐义臣也参与进这个项目,第一时间就递了邀请函。 外人并不知道徐义臣也要来,只是好奇钱锋这话里的含义。 徐斯淮见好事者挡了路,他将温迎虚揽至自己身边,目视钱锋,也玩笑似说道:“钱总监好像对徐氏内部的事很了解,莫不是为了在阮总面前能说的上话,特地在徐氏安插了眼线。” 此话一出,钱锋脸面立即挂不住了。 君澜这个项目最早就是全盘交给他在做,后来迟迟不见进展,还总是出漏子,便被降职,遭遇跟温迎有一拼。 徐斯淮见那人脸色难看,但杵着不动,就说了句,“好狗不挡路。” 温迎心惊,这人平日都是这么嚣张的吗? 钱锋再降职也是个总监,徐斯淮竟然这样明目张胆不给阮氏面子。 就连围过来的众人也是脊骨一凉,丝毫没想到徐斯淮竟然这么敢。 而钱锋本人,更是愣在原地,脸色白一阵黑一阵,想叫嚣却又没那个胆量。 早年就有传闻徐家这个私生子不好惹。 不光纨绔还混账。 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在上次他整顿完君澜项目后,单枪匹马来赴阮氏副总裁的面,两人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徐斯淮离开,阮氏副总竟然松口了几项条件。 要知道阮氏副总在谈判上就没输过。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徐氏那边才一直没能完全拿到君澜的主动权。 钱锋内心在盘算怎么找回点面子,结果门口就传来了徐义臣不轻不重的笑声。 “都围在一起,是有热闹看?” 温迎闻声,心都凉了一截。 当真是怕巧偏巧,徐义臣向来不过问君澜的事,今天竟也来凑热闹。 钱锋见救星来了,连忙拨开人群,笑嘻嘻地在徐义臣面前谄媚,“就等您了,徐总!您能来,想必这次事准成,快请……” 围观者带着异样神色散去,逐步涌到徐义臣身边。 这么多年,因为徐家,徐义臣到哪几乎都是焦点。 这次是磋商,他为表重视没带女伴。 结果刚与众人寒暄几句,身后便响起了安芮的唤声。 徐义臣回头,发现安芮打扮隆重,一身金光闪闪的金色礼裙款款走来。 众人只道惊艳,并未察觉徐义臣微不可查蹙了眉。 温迎在听到安芮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去瞥了徐斯淮。 眉眼寂静,看不出任何不爽的表情。 不过温迎知道,其实他非常善于掩饰。 宴厅门口,安芮走到徐义臣身边,自然挽过他,笑脸盈盈地像众人说道:“不好意思,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两人当年是一对,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安芮出国,徐义臣也整日留恋花丛。 现在新欢旧爱齐聚首,一时间众人蓄满了好奇心,都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时不知是谁来了句,“徐氏今天好威风,不光派了两兄弟出场,还有温小姐与刚回国的安美人助阵。钱总监,今晚可要提醒阮副总小心点。” 本是几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结果徐义臣听见“温小姐”后,脸色当即有了变化。 然而下秒,他就在众人看去的方向,精准发现了正站在徐斯淮身旁的温迎。 徐义臣眉眼当时就沉了下来,周遭气息一并跟着冷却。 安芮同样看见了徐斯淮与温迎。 目光在对上徐斯淮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光后,神色也隐晦下来。 徐义臣目光如幽,领着安芮抬步往前走。 安芮明显察觉到他的肌肉在聚集。 紧跟着的钱锋真的要谢。 双徐不睦,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刚刚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二百五,成功将今晚的战火圈点燃。 如果彼此能闹上一场,今晚的磋商会只会有利于阮氏。 什么叫冤家路窄,温迎觉得现在就是。 她与徐斯淮站在原地没动,两人目光各自与徐义臣和安芮对视着。 而散开的一圈人,随着徐义臣脚步移动,所有焦距都转移到了四人之间。 “你怎么在这?” 徐义臣目光烧着温迎,克制后的嗓音格外冷冰。 温迎看着安芮,挺直腰脊,“自然是来配合磋商。” 徐义臣冷笑,将目光转到徐斯淮身上。 徐义臣本就偏高,但徐斯淮比徐义臣还要高一点。 他沉着话音,“跟他?” 温迎点头,徐义臣眼底突然就布满了火光。 安芮这时出声,口吻好似她才是正宫。 “温小姐也在,看来徐老爷很重视这次酒会。” 温迎笑笑,“那是自然。不过今晚这场宴会的重点是双方对项目的磋商,并非只是酒会。” 看她穿得一身招摇,温迎也没回以好话。 安芮听出了嘲讽之意,她挽紧徐义臣,笑的格外明艳,“既然答应做他女伴,自然不能给他丢脸。” 第21章 你难不难受 安芮目光睨着温迎,显然温迎身上黑裙不够瞧。 众人见安芮不仅没松开徐义臣,反而将其挽的更紧,注视过来的眼神,看客之味明显。 “早就听闻安美人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与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不能比。” “当然,我要是徐总,这身材这气质不是高下立判?” …… 外人虽是窸窣“小声”,但离她近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安芮脸上更是笑靥如花,眼底射着一股盛意。 温迎但笑不语,她将视线移到徐义臣脸上,也没管此刻那人眼里是不是冒火,笑着:“义臣,安小姐装扮的这么卖力,待结束后要好好奖赏她。” 被内涵成小丑,安芮扬着的眼角微微抽动。她握住徐义臣的手暗自用力,希望能帮她出头,扳回一成。 结果徐义臣只是死死盯着温迎。 他盯着温迎,温迎就笑颜盯着安芮。 徐斯淮一直没出声。他虽然听不见,但周围好事者的表情实在显眼。 他目光淡淡,看向目光冒火的徐义臣:“君澜项目‘大嫂’比我熟,总部派她过来协助理所当然。” 安芮听完,脸色即刻难看下来。 温迎可没想要徐斯淮在这时候强调自己的身份。 外人趣味本就集中在她与安芮的较量中,巴不得出现‘二女争一夫’的大战。结果他这么一强调,别人还没给反应,徐义臣先被刺激了。 他眼神犀利,向前迈出半步,“是吗?” 温迎精准察觉到他眼底火光汹涌,只待徐斯淮龇牙,他必然不管不顾砸拳。 徐斯淮又岂会不知。 他眉色淡然,在看清徐义臣说的话语后,没有一点要与徐义臣当众起冲突的意思,回他:“当然。” 徐义臣冷哼,温迎错不及防被人扯过去,“看清楚她是谁的人。” 温迎不想被他牵扯上,奈何徐义臣箍的特别紧。 导致安芮脸色更加难以言喻。 徐斯淮淡扫温迎一眼,见徐义臣目光似要杀人,冷声告诉他:“今晚磋商不容有失,大哥不用想太多。” 说完径自转身先走。 温迎挣脱,紧跟其后。 没人发现两兄弟真正的暗涌,是徐斯淮当年在徐义臣与安芮之间横插一刀后,徐义臣对自己圈地内的温迎,所形成的绝对掌控欲。 徐义臣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视线泛黑,直到安芮不满唤他,徐义臣视线才勉强收回。 …… 走廊上,在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温迎好奇,趁阮氏没来人之前,打字问他:“难受不?” 徐斯淮没停脚,看完信息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你难不难受。” 温迎自觉没什么好难受。 徐斯淮侧脸睨她,“你都不难受,我为什么要难受。” 就嘴硬吧。 不知为什么,刚刚对峙,温迎见安芮亲密挽徐义臣,心里竟生出几分畅快。 虽然不多,但也算慰藉了她被他突然停职的委屈。 没多久,两人被领至包厢。 阮氏副总裁已经在门口迎接,见徐斯淮这次带人,笑道:“看来徐总这次是做足准备了。” 普通的客套礼节,徐斯淮没看向温迎,客气道:“希望接下来磋商愉快。” 温迎挑眉,这回答倒也没错。 进包厢后,徐斯淮与温迎先落座。 阮氏副总继续在门口等徐义臣。 这次是圆桌会议,温迎先看了环境,确认周围有无摄像头。 本次磋商有些资料是机密的。 也是在两人上车后,徐斯淮才拿出来给温迎。 温迎此前其实并不知道君澜里面有这么多的隐性利益。 而阮氏迟迟不想松口的,正是这些利益点。 想到这,温迎其实已经对徐斯淮有点刮目相看。 从她得知是他在短短时日就推动了君澜的进度时,她就知道这人是有能耐的。 只是心胸狭窄,公报私仇这点,让她看扁。 等徐义臣压住怒火进场,阮氏副总裁落座,本次磋商人员悉数到齐。 温迎没想到安芮都没进上场。 磋商开始,徐义臣坐在阮氏副总裁旁边,算是今天的主位。 徐家三位,阮氏三位。 徐斯淮没争这些,有他在中间挡着,温迎反而更好发挥。 阮氏先是就其中两个比较大的利益点表明立场。 表示绝不会让,余下的三个小的,可让可不让。 徐义臣原本就没对君澜上心,几句话一说,阮氏副总裁便察觉出他并没看出里面的门道。 他将视线移到徐斯淮身上。 徐斯淮此前一直在看阮氏口型,奈何他普通话并不标准。 当时两人为保完全,订了两套策略。 一套是针对双方间距较大,有可操作空间的场景,温迎发信息,写关键词。 另外一套就是像此刻的圆桌会议,双方间距较小,对手盯着这边,没办法操作。 是以,徐斯淮左手搭在桌上,右手垂在身侧。 在阮氏讲完后,温迎先是暗中捏了他右手的大拇指点了两次,随后在他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各点一次。 起初温迎不愿意跟他再有肢体接触,搞的像她在偷/摸做人。 结果徐斯淮却勾着唇角冷哼,背后讲人坏话都不觉心里有愧,真到捍卫徐家主权的时候嫌弃偷/摸做人了。 暗箱操作完,温迎有点紧张,她怕徐斯淮会错意,又找到他的大拇指,用力捏了两下。 徐斯淮第一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话时顺便将她乱动的手握进掌心。 第22章 揉捏 滚热的温度传来,温迎大脑懵了一瞬。可众多目光下,她一点不敢乱动。 她只能隐晦地调整一下坐姿,好让两人牵连的手,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徐斯淮说了多久,她的手就被握了多久。 等他说完松开手,温迎还觉得整只手都在隐隐发烫。 一场会下来,温迎的手来来回回,不是被握就是被捏。 怕人发现,又怕徐斯淮露马脚,她的心跳自徐斯淮说第一字起,就没正常过。 期间有几次徐斯淮没懂她动作里的含义,就会主动在她手心画圈。 只要一画圈,温迎就格外紧张。 不仅是那人指尖把她掌心弄的很痒,更重要的是,她在痒的同时还要主动顶上,代替徐斯淮表达徐氏的立场,同时把话题拉到下一个。 等对方把徐斯淮主要的想法和立场都摸透,忽然调转枪头,将主要精心全部投放在徐义臣身上。 温迎心里一惊,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此前一直在投石问路,摸透徐家的底牌。 她瞬间有些慌了,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焦聚在徐义臣那边,先是用力捏了捏徐斯淮的掌心,随后发信息。 徐斯淮手机振动,自然掏出手机去看,看完温迎的信息后,他手捏着她的食指。 温迎没懂什么意思。 等了一会,发现他还在揉捏,像是在把玩? 又等片刻,结果徐义臣已经被对方捧的五迷三道。 看来他们是精准抓住了徐义臣好大喜功的性子。 这场仗对手才是有备而来!! 眼见徐义臣要铸成大错,温迎按着徐斯淮的掌心就是猛然一揪,大方指着徐斯淮告诉众人:“阮总,我方已经阐述立场,徐副总所说的条件,是我们徐氏放出的底线。” 徐义臣猛然射过视线,她这是当众抬徐斯淮来打他的脸?! 温迎察觉到了,但大事面前她不允许自己退,面带微笑,礼貌不失尴尬地继续给徐斯淮争取时间,边说边在他手上做暗语。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此前徐斯淮的意思。 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方显然没想到不起眼的她,竟比徐义臣脑筋清楚。 又是经过一番博弈拉扯。 好在徐义臣见温迎少有的强势,有了几分耐心想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就没乱插嘴。 徐斯淮也没多话,一直在感受温迎传来的暗语。 直到双方最后僵持不下,极尽摔脸色时,徐斯淮终于将右手放到桌面上丢出三份资料,话音似深似浅。 “这项目后半部分建设需要十几亿的资本来运作,如果你们敢签这份对赌协议,我的条件全部撤回,这十几亿你们来出,项目所有控制权我拱手让你们,怎么样,敢么?” 对方三人接过资料狐疑,待看完后各自面色难看下来。 …… 出包厢前,双方握手谈妥,徐义臣与对方一样,都阴沉着脸。 温迎长松口气,徐斯淮气定神闲走在前面。 下台阶,安芮从隔壁包厢出来,径自走到徐义臣身边。 丝毫看不出被拦在门外的羞辱与不快。 徐斯淮脚步长,温迎也不想距后面那对男女太近。 两人先到达宴厅,诸位见磋商结束,酒会正式开始。 阮氏直降将徐义臣奉为上宾,所有人都围着徐义臣与安芮转。 徐斯淮也没争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端杯,无声看着在人群中央闪闪发光的安芮。 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场面好不热闹。 温迎也没离徐斯淮太近,在跟医院通电话。 等电话打完,徐斯淮走过来。 温迎告诉他,“有事,先走。” 徐斯淮将酒杯随手放在旁边台子上,淡声:“一起。” 温迎可不愿意。 徐斯淮手指敲在台子上,倒是不急,“今天我大哥脾性可不好。” 温迎眼看忙着应酬的徐义臣,“不是拜你所赐?” 徐斯淮微挑长眉,“走吧,我送你,也算还你今天临时救场的人情。” 温迎发现他眼梢竟带了几分笑意。 想起他借听不见之机,肆意揉捏她掌心的场景,心底就生出一股恼意。 “我谢谢你。” 温迎直接走人,徐斯淮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不觉掀了掀唇角。 夜半,温迎打车到公寓。 本以为徐义臣会像上前深夜砸门,结果一夜下来并无动静。 次日进公司,温迎刚坐下,就听车颜说徐义臣在办公室等她。 进门前,温迎深呼口气,推门。 徐义臣坐在沙发上接电话,有点容光焕发的味道。 看来安芮是真得徐义臣心。 徐义臣视线在她身上淡扫一眼,便移开继续讲电话。 温迎保持秘书该有的素养,安静站在旁边等。 半个小时后,温迎两腿站酸,徐义臣才挂电话。 看着她,“坐。” 一本正经跟他谈工作,温迎倒还是第一次。 她站在那没动,想起昨晚徐斯淮的话,神色中带了几分警惕。 徐义臣见她没坐,问她:“最近在联系医院?” “据我所知D国的那家医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温迎昨晚跟医院通话就是为这事。 医生说好不容易联系到那家医院,结果对方一口回绝小志的入院申请。 且短时间内非常难办。 第23章 开车,去徐家 温迎蹙眉,“小徐总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事了,不怕安芮吃醋?” 听她提安芮,徐义臣勾唇起身,踱到她面前,“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温迎看着他,徐义臣勾在唇边的笑渐渐漾开,“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很不爽。” 温迎收回目光,“你弟弟不是说了,君澜这个项目我一直在跟,派我过去理所当然。” “再者,如果不是你把我弄到总部,我现在也不会任人差遣。昨天的事,你去问问车秘书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当然会问,清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责车颜,他调过来的人,竟敢私自动给徐斯淮。 不过比起温迎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倒是对她吃醋安芮更感兴趣。 他随手拈起温迎垂在肩上的一缕秀发,告诉她:“我爽快点,医院可以帮你联系,但这婚约在我没玩腻之前不能解。” 温迎走开一步,避开他欲触碰过来的手。 徐义臣眼底幽暗,一把捏住她下巴,“老爷子那不好交代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就算玩腻,你也得先是我的人!” 温迎扬起的巴掌被徐义臣紧箍在手里,他用力,温迎手腕就钻心疼。 她疼到双眉紧拧,“徐义臣,你不是最爱安芮?现在她巴不得你给他正名,这不是你一直所求的吗?” 徐义臣目光突然凶狠,“闭嘴!” 温迎疼的面色泛白,“怎么,昨晚你们不是挺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旧情复燃!” 点燃徐义臣怒火,一句安芮和当年足够。 徐义臣眼底阴郁,目光危险,下一秒他便强行将温迎摁进沙发,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将人给禁锢住,“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竟然是个犟骨头?!” 温迎双腿不断踢他,“放开我!徐义臣,你敢霸王硬上弓,我就可以告你q/j,放开!” “笑话,我上我自己的女人,来跟我谈q/j!” 徐义臣强硬禁锢她不断反抗的四肢,开始去撕她身上的衬衫。 温迎觉得他疯了,自己也疯了,不管不顾,只要抓到机会就不停踢推打抓。 她故意将动静闹大,在徐义臣像头凶兽扯开她衬衫的衣扣时,她竭力嘶喊:“徐义臣,你这个混蛋,徐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哼,过河拆桥也就你敢!我是他亲孙子,看他到最后顾谁!” 温迎人被压到不能动弹,湿热的气息触到皮肤,温迎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恶心,她不管不顾逮到徐义臣的脖颈就咬下去。 徐义臣猛然吃痛,恼羞成怒的他一把扫落茶几上的茶具,单手将温迎甩到冰冷的茶几上。 温迎顾不上痛,趁机摸到被摔到地毯上的玻璃烟灰缸,对徐义臣的头就用力砸了下去。 “你这贱人!” 徐义臣手捂额头,鲜红的血水不断往下滚。 温迎趁他分神双腿用力踢开徐义臣,慌忙拢紧自己衣衫就开门往外跑。 徐义臣心里窝火,随手抽完几张纸捂在额头就跟出去追。 温迎以最快速度跑到电梯口,在拨通徐老爷电话前,便听到徐义臣十分气愤地停在秘书办追问。 温迎连续拨了两通电话,拨电话时双眼不停盯着在电梯上的显示。 “叮!” 电梯铃响,温迎第一时间往里奔,结果徐斯淮人还没走出来就被她撞了回去。 闷声撞到一堵人墙,温迎抬头竟然看见徐斯淮那张神色淡漠的脸。 只不过这淡漠在瞧见她的狼狈里多了几分意外。 她来不及解释,手指一直在电梯按键上戳。 看见电梯门缓缓闭合,她卡在嗓子眼的心跳才逐渐回升。 然而下秒徐义臣人追到电梯口,一只胳膊便横插进电梯。 “贱人,给我出来!” 徐义臣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抓住温迎。 温迎手腕突然被扯住,本能拼命甩开,另只手疯狂按钮。 她急的脊椎冒冷汗,杵在身后的徐斯淮,无声睨向徐义臣箍在温迎手上的那只手。 电梯门在温迎与徐义臣的相互较劲下,缓缓划开,正当温迎心惊肉跳之际,徐斯淮上前将拽紧温迎手腕的那只恶魔之掌捏在手里。 徐义臣看见眼前这张脸,彻底恼了,不光额角红两只眼也红:“私生子,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你少插手!” 徐斯淮没像昨晚给徐义臣留面子,两人拳骨较劲时徐斯淮冷眼冷声,“对女人动手,徐义臣,你可真是枉算男人。” 温迎趁空躲在徐斯淮身后,电梯门来回卡在两人之间,徐义臣挣不过,索性就进电梯开始去揪徐斯淮。 原本宽敞的电梯轿厢,在两人来回较劲几下瞬间就逼仄起来。 温迎一直将自己缩在角落,远离两人战火圈。 两兄弟仿佛又回到那一年,谁也不让谁,徐义臣怒火攻心,不断对徐斯淮出拳。 徐斯淮也不再避让,几次在他拳头还没碰到自己前,就将拳骨挥了过去。 等电梯摇晃下到负一楼,徐义臣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相比之下徐斯淮就只有唇角擦了点拳边,有点出血。 电梯门开,徐斯淮对温迎说,“开车,去徐家。” 徐义臣血气已经冲到头顶,他恶狠狠地瞪着温迎,“温迎,你忘了他怎么整的你!” 温迎没听,在极速跨出电梯后,找到自己车直接启动。 “贱人!” 徐斯淮见她车开离车库,才对徐义臣松手,“有种回徐家说清楚。” 徐义臣更是没在怕的,窝火这么久,他倒是要看看眼前这个私生子准备怎么闹! 第24章 没品 三人分别开车去往徐家。 温迎先走,徐斯淮与徐义臣的车紧跟其后。 途中徐义臣不断加速,想超到徐斯淮前面去顶温迎。 偏偏徐斯淮就是不让,徐义臣加速他便加速,就是要将自己车卡在徐义臣前面。 徐义臣暴脾气上来,忍不下对着徐斯淮的车屁股就是一顿顶。 旁边车辆见两辆车明显在较劲,车系与车牌都不好惹,便主动避让免得受牵连。 温迎一路都在注意身后车辆的动静,在经过闹市区最后一处红灯后,徐义臣那辆车突然不见了。 连带徐斯淮的车辆也消失无踪。 她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她四处去睨两兄弟的车,结果下秒,徐义臣连人带车直接堵在她面前。 她慌然刹车后退,刚想调头,徐斯淮的黑车快如疾风直接顶上徐义臣,横插在她与徐义臣之间。 “徐斯淮,你找死?!” 徐义臣车侧身受到不小的震动,他探头对徐斯淮破口大骂,正当他想后退挤压徐斯淮时,徐斯淮直接加足马力,将徐义臣连人带车给顶着走。 两车相顶间,徐斯淮还抽空将手探出车窗外,示意她调头先走。 温迎在后面看着,差点傻了眼。 说徐义臣疯,徐斯淮只会比他更疯! 掉头后,温迎一路急速,畅通无阻驶到徐家。 佣人与管家见她神色慌张,身上着装也不如往常得体,“我要见徐爷爷!” …… 警察局里,徐义臣不停对办案警员发脾气。 警员自是知道两人身份,他们接到举报,两人在道路上恶意飙车,不但撞坏道路围栏,徐义臣还剐蹭了一辆无辜车辆。 对方本没打算多做纠缠,正常走完流程就准备算,结果徐义臣仗着自己身份不凡,还想对人动手。 警察赶到时,两人正扭打成一团,徐斯淮斜靠在车门边冷眼旁观。 自徐义臣被弄进警局后,就在里面口出狂言,像醉酒发疯。 徐斯淮听不见,自然也懒得管。 直到他看了几眼时间,才冷哼说了句:“没品。” 坐在对面的徐义臣怒视汹汹起身。 办案警员笔尖一摔,“徐大少爷,容我提醒你,这里是警局!” 徐义臣当众指向徐斯淮:“你眼瞎还是耳朵聋,没看到是他在挑事!” 徐斯淮坐在原位,几乎连眼皮都没抬。 没多久,安芮一脸急色赶来。 她先看到的是徐斯淮,在看到那人后,整个人愣了几秒。 徐斯淮抬起的眼皮放下,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无声看着安芮走到警员身边好说话,关切查看徐义臣脸上的伤。 全程徐义臣都没好脸色,即便对安芮也是一顿脾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时警员唤徐斯淮,唤了几遍他都没听见。 等安芮转身看他,警员在他脸前的桌面上敲了几下,他抬头,“怎么?” 警员说:“找人过来签字。” 徐斯淮看懂了警员口型,他目光移向安芮,“人不是来了?” 话刚落音,徐义臣眼光猛然射向安芮。 这一看,安芮也有点心惊,她解释道:“我没跟他联系过。” 安芮是在两人刚进警局时给徐义臣打的电话,得知徐义臣人在警局,她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不过此刻徐斯淮看安芮的目光静如深渊,“安小姐保一个也是保,保两个也是保,不过顺手的事。” 徐义臣带着审视,等安芮说话。 安芮双手还搭在徐义臣肩上,在帮他看伤势。听完徐斯淮的话,问徐义臣,“因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警局?” 徐义臣反问:“怎么,心疼了?” 安芮脸色微变,“说什么?再怎么样你们也是兄弟,闹到这就不怕外人笑话?” 徐义臣冷笑。 安芮察觉到徐义臣这抹冷笑背后的含义,她贴心为徐义臣擦着脸角的伤口,柔音道:“阿臣,我没别的意思,别这样。” 这时警员递签字文件,安芮签完后,徐义臣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挑衅看了徐斯淮一眼。 在两人经过身边时,徐斯淮浅淡抿起嘴角,眉眼渐深。 警员见徐义臣已经走了,又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安小姐走了,重新找人来签字。” …… 徐义臣拿到手机,就发现徐家那边来了很多电话。 有徐父徐母的,也有管家那边的。 他甩开安芮挽过来的手,给车秘书打电话送车过来。 安芮见他还是一身脾气,主动说:“都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徐义臣像是没听见,又给徐母那边回电话。 电话刚接通,徐母便刻意压低嗓音问他在哪。 徐义臣烦躁从口袋里掏出烟,安芮帮他点燃,猛吸一口后漫不经心问徐母,“温迎见过老爷子了?” 安芮手指微动,原来又是温迎。 徐母在那端担心问他,为什么徐老爷会好一通火气。 徐义臣没说什么,又抽了两口挂断电话。 “我有事要回徐家。” 捻灭烟,徐义臣抬脚就走,安芮猛然叫住他,“阿臣。” 徐义臣转身,安芮说:“我与你一起回徐家?” 徐义臣没作回应,安芮走下台阶,看他,“别告诉我,你已经爱上了温迎。” 徐义臣皱眉,“怎么可能!” 安芮笑,“是吗?” 徐义臣看着她,内心涌起一股烦躁,在她头上随意摸了几下,“你先回去,等结束我找你。” 安芮不愿意,盯着他黑沉的眸子说:“不爱她,那你带我回徐家,我保证,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当年只是场误会。” 徐义臣眼眸眯起,“误会?” 安芮点头,“是误会,你说过要娶我的。” 第25章 玩腻 徐义臣领安芮回到徐家时,全家震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首先炸毛的就是徐母,她人像个弹跳球般,神色激动到不行,指着安芮就喊了起来。 “你竟然还敢来勾/引阿臣!难道安家就没教过你礼义廉耻?” “徐义臣,你脑袋是不是坏透了,她是什么人当年干了什么事,你竟然还敢跟她厮混在一起!” 徐父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徐义臣竟然又跟安芮牵扯在一起,冷脸之下,连骂徐义臣的话都懒得再说。 他看向老爷子,只说了一句:“爸,这事您处理,不论什么结果,我没意见。” 徐母急了,见徐父都不愿意在为徐义臣说话,走到徐义臣面前就是猛然一巴掌。 “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赶快给你爷爷跟你爸爸认错!” 徐义臣没来及躲,结实挨了这巴掌。 目光看向稳坐客厅中位的徐老爷,以及坐在徐老爷身旁的温迎。 这会她人已经冷静下来,被撕坏的衣服,佣人已经外出采买重新换了身新的。 从他带着安芮进门,温迎就知道自己已无需再言其他。 徐老爷不会贸然接受她突然退婚,但安芮的出现,让眼下一切都有了可能。 徐老爷稳坐在沙发上,锋利上扬的眉锋带着犀利。 他人没说话,等徐义臣解释。 徐义臣看着徐父与徐老爷,并没有要低头认错的意思。 三人僵持,徐母察觉徐老爷的眼色越来越冷,便主动走到徐老爷面前,“爸,今天这事不能光听温迎一面之词,解除婚约可以,但不该是她温迎来提。” “当初温家落败,徐家本就看在往日情面才收留他们两姐弟,这几年徐家对她温迎不差,但这不代表我能忍她肆无忌惮诋毁阿臣。今天不是她温迎要说法,而是我们先把这事给摆明白了。” “徐义臣,还不滚过来解释!” 挨了巴掌的徐义臣上前,凶着目光看过温迎后,沉声对徐老爷说:“我不同意。” 众人脸色难言,徐母更是横眉怒视,他明晃晃带安芮进门,结果又不同意解除婚约? 徐义臣看回温迎,满目横光重复道,“我不同意。” 安芮十指不觉弯曲,杏眸泛深。 温迎冷眼看他,徐义臣丝毫不放在眼里,在徐老爷面前表态,“温迎,我跟你永远就只有我玩腻的份,你——不过就是个温家的落魄女,没资格跟我提解约!” “你想解约拿我当傻子耍,想都别想。别忘了,就算我玩腻,你也得是我的女人!” 温迎气的心口发抖。 而脸色同样难看的,除了徐父和徐老爷,还有安芮。 她人站在那,指骨不断收力。 徐义臣这会人退后,在牵过安芮冰冷的手以后,告诉她:“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我,那就爱给我看,等我玩腻一脚踢开温迎,我保你进徐家门。但在此期间,你要乖点,别给我惹麻烦。” 众人只觉徐义臣疯了。 徐母见管家与贴身佣人嘴巴惊成o状,直接遣散两人。 “徐义臣,你怎么敢?”徐父气的脸色铁青。 徐义臣抬眼看着徐老爷,“爷爷,我认为这很好,您说呢?” 徐父摸起手边的茶杯就猛然摔了过去。 “混账!” “迎迎此前跟我说解除婚约,我还存疑,现在看来就是你不知好歹!” 徐义臣冷哼,一直未发话的徐老爷,此时敛紧眉锋终于说话了。 “我且问你,今日你是不是对迎迎做了混账事?” 徐义臣目光盯着温迎,温迎回视。 “我自己的女人,就算做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温迎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徐义臣,你无耻!” 徐义臣勾唇邪笑,“无耻又怎样,在江城,你以为你逃得出我手掌心?” 温迎竭力压住胸腔内的涌动,对徐老爷说:“徐爷爷,我与他之间已没什么好说。如果您真顾惜我,还请您立即解除我与徐家的婚约,我会记得您对我父母的这份情意。” 徐义臣嗤笑,“做梦。” 徐老爷目光缓慢,告诉温迎:“别急。” 温迎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往下听。 “既然你不认为自己错,那就即日起撤销你在集团的职务,断绝徐家给你提供的资金。” “以你眼下这样的德性,也配不上集团高管这一职。” 话说完,徐母立即不满回击,“爸,你是借机让阿臣拱手将集团让给那个私生子?” 徐父唤徐母,徐母没听,不等徐义臣愤慨,徐母就站到徐义臣旁边质疑,“还是说你接那个私生子回来,就是为了等这天?你嫌阿臣不够精明能干,在外面沾花惹草,就没想过这是遗传谁的基因!” “够了!你也看到是他自己不争气,不要什么事都赖到别人头上!” 徐父冷脸起身,徐母就是不服气,“别人是谁,还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留下来的孽.种?!” 徐母不顾脸面,在公然撕开徐父当年犯的错后,他人无比冷了下来。 徐父走到徐母面前,徐母一脸凛然,“怎么?现在你们是一家人,我跟阿臣是多余的?他爱玩怎么了?不就是一脉相承继续了你们徐家人的本性?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我就不同意,现在一个落魄女都能骑到我们娘俩头上,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张妈,去把照片拿来!” 第26章 站住 被遣散进房间的张妈闻声,惶恐从徐母房间里拿出一沓照片。 徐母接过,直接将照片甩到徐父与徐义臣身上,手指温迎,眉眼凶的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她:“我早说过她不安分,你们父子俩没一个信,现在都仔细看看,照片里这对狗.男.女是谁!” “说阿臣爱玩,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给阿臣扣帽子的亲生父亲,先搞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徐父看着手中照片眉目微拧,徐义臣则是照片捏紧,眉眼黑成一片。 安芮见到地面上散落的几张,细眉微不可查挑了挑。 她难堪,温迎也别想跑。 照片里正是温迎在医院与俞景杭意外重逢,两人相拥的画面。 徐父看完,皱着眉头将照片给徐老爷递了过去。 徐母一脸解恨盯着徐老爷与温迎。 等徐老爷看完,温迎接过照片,才发现自己在医院被偷拍。 偷拍角度适宜,连续不间断的镜头画质清晰,她与俞景杭眉眼中的喜悦之情油然可见。 “温迎,你怎么解释?” 徐母咄咄逼人,温迎嘴唇紧抿,仔细回想后,她抬起头,目光缓缓往徐义臣身后的安芮看去。 四目对视,安芮一脸镇定。 过了片刻,温迎告诉众人:“一位故友,久别重逢。” 徐母显然不信。 “阿姨,既然不信,眼下解除婚姻,岂不更好?” 徐义臣眉眼之间压着乌云,走过来一把擒住温迎,“你竟然敢背着我勾搭别人!” 温迎没想到在徐老爷面前,他还敢动手。 徐老爷当即唤来管家,这时徐斯淮被助理送进徐家别墅大院。 徐斯淮进门时,管家及几名佣人刚把徐义臣从温迎身边拉开。 他手里拿着钥匙,进门看见安芮,身形顿住,随后将自己靠在身边的大理石柱上。 被拉到一边的徐义臣瞪着温迎,“想去私/会.情人,做你的春秋大梦!” 一番撕扯,温迎也是心力交瘁。 她起身走到徐老爷面前,双膝先后落地,像当年订婚那般给徐老爷叩头,言辞恳切,“徐爷爷,您也看到了,我与义臣根本不适合做夫妻。当初这门婚事既是您亲自定下的,我希望可以由您亲自取消。” “照片这事清者自清,安小姐既能出现在这里,我相信他并不是真的不同意解除。我想,为顾全彼此名声,我会主动请辞离开江城,还希望徐爷爷您能多看顾徐义臣,免除日后双方不必要的牵扯。” 叩完头,温迎起身。话已说尽,至于如何裁定,她相信徐老爷自有主意。 徐父没作声,徐母冷哼睨向温迎。 温迎起身,在走了两步后,看见斜靠在柱子上的徐斯淮。 他进门无声,众人并无察觉。 就连距他最近的安芮,在温迎目光停留的瞬间,瞥眼看去,才发现徐斯淮安静站在身后。 此刻他单手插兜,一只腿曲着,挺直泛黑的西装利落有型。 那人垂着眸子低头看手机,微紧的下颔线优美流畅,额角上的黑发遮住他眼底淡漠的神情。 徐义臣看见徐斯淮,胸口那股莫名火腾地再度升起,不过他人被管家和两名佣人围着,没挣脱开。 温迎移开视线往门外走,等经过徐斯淮身边,那人抬眸,清然出声:“站住。” 温迎身形顿住,不知他是何用意,在抬起目光后告诉他:“徐副总,这是我与你大哥之间的事。” 这是让他别多管闲事了。 徐斯淮没作表情,收掉手机站定,越过安芮时目光掠到地面上的照片,朝大厅里侧走。 众人在他与安芮距离极近时,投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而安芮则在闻到徐斯淮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淡木质香味后,眼底有了触动。 徐斯淮目无波澜,在扫眼看了众人后,目光定在徐老爷身上。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董事长,我后天要飞d国,短时间不会回来。君澜大事已经敲定,眼下需要持续推进,我建议此人是温部长。” 话说完,在场之人不禁多望了徐斯淮几眼。 君澜刚谈妥,他该稳坐主阵统筹指挥,借机赢上徐义臣一头。 眼下不仅主动告知自己要离开,而且归期未定。 在称呼温迎时,不叫“大嫂”、“温秘书”,反而是“温部长”。 此前敲山震虎,冷脸铁面,不惜闹得徐家鸡犬不宁也要拿掉温迎的是他;现在不顾众人诧异,不论时机推举温迎跟进君澜的也是他。 徐父当即皱眉,“徐斯淮,你以为是在过家家?” 徐斯淮看向徐父,虽然没看清徐父口型,不过他没露马脚,“事发突然,君澜那边温部长足够熟悉,我相信她可以胜任。” 徐父显然不同意。 徐义臣更是火冒三丈,身子不断往前挣,“不知死活的私生子,温迎是我的人,凭什么任你调来调去!” 徐斯淮没听见徐义臣的话,视线重新回到徐老爷面前唤他:“董事长。” 徐老爷目光冷冽看着徐义臣,徐义臣不服,“爷爷,你已经偏袒他一次,这次他公然来抢我的人,如果你再护着他,那就权当没我这个孙子!” 徐母顺势在旁边帮腔,“爸,阿臣说的没错,如果这次你还是偏向这私生子来下阿臣颜面,那就说明你完全没把阿臣放在心里。” 而身为当事人的温迎,在听见“d国”两字后,耳朵里就没再听见别的声音。 第27章 你很关心? 她脑海里一直在狐疑。 弄不清徐斯淮是知道什么故意提及“d国”,还是真如他所说事发突然,凑巧而已。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听不见,公事公办只是在佯装。 徐老爷虽有不满,但面色不惊,反问,“去d国做什么。” 爷孙俩对视,徐斯淮并没立即回话。 “你爸爸说的对,你以为做企业是在过家家?任由你想撤就撤,说调回就调回?” 徐老爷已经冷了语气。 徐斯淮还是强调,“是停职。” “我从没说过要撤温部长的职,是有人心生不爽想找面子才不顾大局,强行将人调往总部。” 徐义臣听后没再暴走,冷笑等徐老爷继续质问。 而此刻徐老爷脸色已经泛冷,是要动怒的前兆。 …… 温迎在徐家矛盾爆发前离开。 她坚持立场,不做任何参与,徐斯淮爱怎样与她无关。 回公寓洗了几遍,她才从浴室出来。 傍晚时她接到一条短信,名字没备注,温迎没理。 没多久,短信又传来一张图片,是她落在酒店里的衣服。 她看了几秒,随后回了一句,“麻烦徐副总派人处理掉。” 信息发过去,徐斯淮那边来了电话。 温迎狐疑,他听力是恢复了? 接通后,徐斯淮声色平静:“还是昨晚的酒店。” 温迎皱眉,“徐副总,别说的我们好像有什么。” 电话那端没反应。 过了片刻,徐斯淮才低沉着嗓音,“我真要去d国,走之前有事要交代你。” 他还真是不客气。 挂电话后,温迎坐在沙发上思忖。 鉴于存疑,最终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车刚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停好,温迎就意外发现了安芮,她正从电梯出来,接电话的同时按下车钥匙解锁。 温迎没下车,安芮一双细眉紧凝,脸色不算好,在打开车门后上车。 等车彻底走远,温迎开门下车。 电梯一路上行,温迎想来想去,安芮来这里十有八九是见徐斯淮。 两人明面看着是陌生人,可几次见面,温迎总觉得徐斯淮那不动声色的表情背后深藏着什么。 电梯到一楼后,方舟竟然在大厅。 “温小姐。” “你?” “淮哥说你会来,让我提前在这等。” 温迎眉心微凝,他猜到她会来? 出电梯方舟将她带往楼层,温迎问,“徐副总还是听不见?” 方舟对这声“徐副总”反应了一秒,随后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等到房间门口,方舟刷完卡离开。 温迎推门,屋内只开了边角灯,徐斯淮正一身黑色休闲套装,靠在窗边双手环胸在往外看。 他人高腿长,浓深的黑色将人衬映的精瘦立体。 头顶上方灯束洒下来,落在那张锋利又俊美的侧脸颊时,整个人疏离又冷峻。 他看的投入,丝毫没察觉到站在门口的温迎。 直到指间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才收回目光,垂眸去看。 自然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人。 四目相对,温迎指尖微曲,话堵到喉咙。 在路上她就在想,要不要道谢。 这次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她未必能从徐义臣手里逃脱。 不过真见面,她就顿在原地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她跟徐老爷叩完头,他竟然还当众要她接回君澜。 目光相视下,谁都没说话,直到徐斯淮将手机放在窗台,迈步朝她走来。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说,“我来拿衣服。” 徐斯淮看清了唇型,不过他只说了一句:“进来。” 温迎站在原地,看了眼周围,没发现短信图片里的衣袋。 徐斯淮径自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来,等她。 温迎见他是铁心要跟自己“交代”,索性走到他旁边的独坐沙发坐下。 只是目光刚落在茶几上,就见到她与俞景杭被偷拍的照片。 心里一沉,看来她猜的没错,是安芮。 令她意外的是,私下两人竟然还有联系。 徐斯淮见她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主动倾身拿起一张,看不出神色,“角度不错,实锤。” 温迎不知他这话何意。 徐斯淮侧脸看她,温迎眉心凝紧,也没觉得心虚。 她脊背笔直,目光回视过去,“你与安芮竟然还有联系。” 徐斯淮眼底动了一瞬。 温迎盯的仔细,将他这一瞬的变化看在眼底,问:“照片也是她给你的,你们想做什么?” 徐斯淮侧脸,无声看她。 说实话,徐斯淮这样眼底深邃且无声盯着一个人时,气息凛人。 不过眼下温迎目光中的质问也不弱。 她不关心他与安芮是真分手还是假分手,但两人私下避人联系,先后回国做了一系列令人费解的事,这难免不让人多加揣测。 两人视线对着,谁也不愿让步。 她想知道,在他们三人这种扭曲的关系网中,自己被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没人愿意被当成猴子耍。 见那人不说话,温迎眼底晕出隐怒,话音也开始尖锐,“怎么,是没想到我会知道是她派人偷拍我?还是没料到我们会在地下停车场遇到?” 见她说“遇到”,徐斯淮这才淡声,“你们碰面了。” “是,你很关心?” 徐斯淮盯过来的眸子又浓又深,仿佛并不知道他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他没回答她的话。 温迎心里更加不爽,凭什么他想把她牵扯进来就牵扯进来。 她不想在这多待,连此前想问的话都没问,直接起身伸手,“衣服给我。” 徐斯淮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脸变得这么快。 看着她浅淡的红唇,他放下照片跟着起身,恢复成以往的腔调逼近:“火气这么大,难不成是不高兴我见她?” 温迎想笑,不觉讽刺:“徐斯淮,你还真自信。” “你愿意维持三角关系那是你自由,又或是你们暗中联手想铲除徐义臣,无论哪种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她话音快,语气也不好,徐斯淮没看全她的话,但通过神色可以辨认出她在愤怒。 至于愤怒什么,不得而知。 他身子向前,猝不及防握住温迎手腕时,温迎心里一惊,“你干什么?” 徐斯淮继续逼近,掌心不容抗拒。温迎后退结果刚抬脚就被身后沙发绊住,人直接被徐斯淮摁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