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冷御姐婚后》 3、第 3 章 叶清越不是说说的,出了休息室,很不客气地带洛鸢向人海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扎。 敬酒的人纷至沓来,洛鸢喝到后面,已经成了肌肉记忆,倒酒仰脖就是喝。 叶清越含笑站在她身边,来者不拒,对方祝酒词都还没说完,她便递给洛鸢酒杯,一个眼神,就进了洛鸢肚子里。 洛鸢腹诽,叶清越绝对是故意的,不该心疼资本家,老板哪里辛苦?遇上笑面虎老板的打工人才苦! 幸好那人还有良心,让洛鸢垫了肚子,酒局结束,倒没多难受,就是头昏。 洛鸢下意识觉得,报复还远远不够,那人一举一动,似乎都别有意味。 看不透的人,最是吓人。 更重要的是,她不太希望叶清越回别墅住,于是决定偷溜。 叶清越给她的别墅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远,忽视钟妍好奇她和叶清越关系的探究目光,洛鸢和她告过别,打算推小电驴,慢慢晃悠,顺便吹风醒酒。 刚走几步,路边停了辆豪车,驾驶座是一位女人,大波浪红洋裙,手搭在车窗,夹了根女士香烟,副驾驶车窗全落,男孩清秀弱气,低低抽泣, 小编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象力,脑子立马上演豪取抢夺的大戏,再加上喝醉,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格外贫嘴。 “坐这么贵的车,还哭?让我上去哭!” 身后一声轻笑,接着,她看到不远处一辆更锃亮的车闪了闪。 洛鸢咦了一声,眯眼凑近,贴着那人的脸打量半天,怎么这个人和叶清越长得这么像,立在马路边,还似笑非笑地由着她打量。 “去吧,上去随便哭。”那人慢条斯理地朝她晃了晃车钥匙。 嗓音清冷,极具辨识度。 洛鸢浑身一震,酒吓醒大半。 洛鸢没有坐上副驾驶,而是蹲在路边,旁边是叶清越那辆看起来超贵的车。 她捧着一罐橘子汽水,罐身凝着凉湿冰珠,汽水泡泡嘀答答跳到脸上,一口下去,很解酒,整个人都清透不少。 不远处,叶清越正在和朋友说话,是刚刚穿红洋裙的那个女人,举手投足间很是风情性感,是和叶清越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不过笑声肆意,看得出是洒脱的人。 洛鸢咬着吸管,抬眼瞄着,有点讶异。 其实不怪她诧异,叶清越交际圈子干净,在加上漂亮到疏冷的五官,虽然举止温和有礼,却总给人距离感,完全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没想到路边随便碰到一个人都是朋友。 瓶中的汽水凉的有些咋舌,洛鸢倒吸一口冷气…… 叶清越叶清越,自己怎么满脑子都是她? 夜风轻拂、吹乱碎发,叶清越缓缓拨至耳后,逆着鹅黄的路顶灯,她耳朵近乎透明,能看到细腻皮肤下的血丝。 洛鸢更不敢看了。 “怎么坐在路边?”叶清越的清冷嗓音出现在头顶,尾音很轻,听起来温柔。 她很远就看到洛鸢抱膝坐着,背影缩成一团,很乖,但也只是看起来乖。 “没看什么”洛鸢声音越来越低,弱弱答道:“就是这路黑黢黢的,还挺好看的。” “比我好看?”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叶清越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不符合人设的话?洛鸢觉得自己简直听错了,她本能抬头,却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微醺醉颜…… 叶清越弯下腰,手撑膝盖,语气有些无奈:“怕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洛鸢不敢说话。 叶清越点点她的发旋儿, “抬头。” 洛鸢直接闭上了眼。 叶清越直起腰,一个思考的鼻音:“嗯——那我们谈谈那晚…” 洛鸢嗖地起身,直挺挺站起,忽略了两人很近的距离,这动作让她的鼻梁触到了对方鼻尖,木质香冷冽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洛鸢,叶清越的脸陡然放大,甚至能看清漂亮唇珠。 太近了,近到两人呼吸已经亲吻上了。 叶清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洛鸢一惊,猛地后退,脚跟绊到路沿石,彻底失去重心,忽然腰间绕上力道,叶清越抱住了她。 洛鸢心跳漏了半拍,她对偶像剧不来电,碰碰手搂搂腰对对视,这有什么的,直到现在…… 怎么说,有点苏了。 “我没事的。”洛鸢拍了拍灰,原地蹦了两下,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叶总放心。” 又是叶总,又是老板的。 叶清越懒得计较,拆开湿纸巾口,朝她丢去,摇头轻笑:“你还是喝醉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她拿了瓶无糖茶饮,这东西可是解酒利器,随手扔给洛鸢。 青柠普洱茶,洛鸢光看就觉得苦,果不其然,刚喝下去就是直冲天灵盖的苦。 叶清越却面不改色地喝了好几口。 喝完茶,洛鸢又开始犯嘀咕,这袋子上印有24h连锁便利店的logo,明明马路对面就有一家,可叶清越偏偏叫了闪送。 深夜跑腿费加倍,几步路的距离,跑腿费却比东西都贵,洛鸢很心疼,有钱人的世界,她果然不能理解。 虽然她以前,也是有钱人。 “叶总,下次有事吩咐我就好,我比闪送便宜。” 叶清越睨了她一眼,拧上瓶盖,下巴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抬了抬,什么都没说。 便利店临街玻璃,坐了五六个醉醺醺的大汉,面相凶,满身青色纹身,看不出肤色,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量街边来往的人,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女孩子一个人很危险,以后我不在…尽量也不要去酒吧深夜买醉,可以在家喝,酒柜我存了不少酒,品质都还不错。”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叫的闪送。 误会好意,洛鸢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这话……又给她一种和叶清越关系很亲近的错觉。 既然又提到那夜,洛鸢抿了下唇,认真道谢:“那天晚上谢谢叶总接我回家,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又是冒犯又是敬称,最后还加了句公事公办的多多包涵,叶清越懒得和她打太极, “你想起什么了没有?” 太直接了,洛鸢又想结巴了,食指大拇指比在眼前,小心翼翼看她,实诚道:“一,一点点,不多。” “行——吧”叶清越仰脖思考了一会儿,清爽夜风扑在脸上,她轻声问:“那你想记起来吗?” “我……我都可以” 她琢磨着叶清越的神色回答问题,可是这件事又不是她愿意就能够想起来的。 没成想叶清越只是笑了笑,没再扯这个话题,转身上了副驾驶。 洛鸢亦步亦趋跟上,准备进一步聆听叶总指示,可是叶清越却只是系好了安全带,靠在座椅,直接闭上了眼。 洛鸢在原地不知所措。 叶清越这是喝多了……该送她回去了吧 可是送回哪儿呢? 洛鸢坐上驾驶座,点开导航,里面一共有三个常用地址,一个公司,一个公寓,一个别墅, 洛鸢感觉奇怪,明明叶清越即使回国,也几乎没有回别墅住,要么住公司,要么公寓,那为什么别墅有个小房子的特别星标,还备注是家? 代驾还没到,叶清越放倒后排椅,闭眼躺了下来,双手交在腹部,气息平稳,看样子也醉得不轻。 洛鸢还是点了公寓的地址,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腰板挺得笔直,生怕扰了叶清越。 衣物掉落声细簌,在黑暗车厢无限放大,洛鸢才敢往侧瞧。 似乎睡觉不老实,西装外套滑掉,洛鸢犹豫一瞬,越过熟睡中的人,俯身去够座椅缝,怕挨到那人,掌根勉强撑在皮椅边缘。 摸索半天,身下人动了,胳膊本就勉力支撑,被那人“不经意”碰掉。 洛鸢失去支撑,砸在叶清越身上,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人玲珑有致的曲线,而唇瓣触到了脖颈跳动的脉搏,鲜活滚烫,熟悉的… 嗡的一声,洛鸢大脑瞬间空白。 叶清越痛得轻嘶一声,低头瞧见她爆红的耳根,饶有兴味地轻笑: “看来洛老师是想起来了什么?” 两人胸口随呼吸浅浅起伏,紧紧相贴,衣料摩挲的细簌声,在黑暗中,分外暧昧。 洛鸢趴在叶清越身上当缩头乌龟,她也能感受到叶清越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在耐心等她的回复。 洛鸢小心地翻身,爬回一旁座位,在脑海中拼命搜罗什么,只记得自己那夜好像亲了叶清越的锁骨? “……” “然后呢?” 洛鸢微怔,还有? 她凝神想了许久,摇头长叹,坦然道:“不好意思啊,那夜实在想不起但如果还做了什么冒犯叶总的事,我道歉,十分不好意思。” 无言,窗外有车驶过,跳跃的车灯投来,叶清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漂亮到疏离的五官笼罩在逆光阴影里。 洛鸢心被人大力揉攥了一下,她竟然有一瞬的错觉,好像叶清越身上莫名沾染落寞,这份落寞很沉很重,叶清越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叶清越掩下眼眸,勾唇低低地笑了笑,吐出一个似嘲讽的气音:“没事,记不起来就算了,你不用紧张,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确实没发生什么,只不过,那夜某个小醉鬼说…… 喜欢她。 4、第 4 章 橙色路灯不断后退,车厢只有行进声,一直到代驾开到公寓楼下,车内都是诡异的安静。 叶清越似乎醉得不轻,侧缩在座椅,睡颜安静,眉心微蹙起,似乎有些不适。 洛鸢喊了几下,没有回应,无奈之下,她只能撑起叶清越,将那人的胳膊轻轻一挑,置在肩膀上,出乎意料的,她没费多少力,就将人架了起来。 代驾是位中年男人,见两人东倒西歪,没一个能走直线的样子,上来就要帮忙。 洛鸢婉拒他的帮忙,强打起精神,猛地晃了晃脑袋,驱走眼前的重影,对抗酒劲儿。 她们之间总要有一个清醒的,洛鸢也不会让别人轻易碰叶清越,深夜对于女性实在不友好。 醉酒的人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洛鸢没法子,干脆捞住了叶清越的腰身,掌心隔着衣料触上侧腰的那刻。 洛鸢捕捉到叶清越有一丝微妙的战栗,她瞬间屏住呼吸,但没有等到叶清越的其他动作,不知是实在醉的没力气,还是纵容了她的亲近。 一路跌跌撞撞送到公寓门前,密码锁,洛鸢不抱希望的随手输了六个1。 滴滴两声,门自动弹开。 洛鸢:?! 她被这般随意的密码惊到了,不怕进贼吗? 但很快洛鸢就打消了顾虑,偌大的房间什么都没有,软装只有零星的几件家具,充其量睡觉办公,硬装倒是不错,很符合叶清越本人的冷奢系。 简直算不上家,比酒店都差点舒适感,也幸好叶清越不常回国,不然遭老罪。 洛鸢将人安顿上床,想为叶清越调杯蜂蜜水,然后就回别墅。 她寻了一圈,冰箱空空如也,厨房是根本没使用过的崭新。 口袋的手机震动,是叶清越的助理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和叶清越在一起。 李助理是为数不多知道两人关系的人,洛鸢没避讳,电话那头显然松了口气,笑着说: “夫人在就好,上次叶总回国,受邀参加颁奖典礼,拿完奖回到公寓,一个人烧到昏迷,直接进医院抢救。” 洛鸢握着电话的手狠狠一抖,也没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沉默半响,叹道:“怎么这么严重啊。” “是啊,幸亏叶总设的密码好猜,我也正好有公事找叶总,再晚一点点,可能就…”李助理避谶,没说下去。 洛鸢的唇绷得平直,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的速冻水饺包装,该是叶清越上次回国留下的。 她脑子中立刻浮现叶清越从万众瞩目的颁奖舞台回到冷清公寓,坐在空旷到能喊出回声的餐厅,一个人吃速冻水饺的模样。 大理石流理台还放了一板胶囊铝箔板,布洛芬,退烧用的,已然被拆开了几粒。 这人……发烧这么厉害,还只想吃药退烧,强撑不去医院,估计拿水饺凑合两口,也只是为了不空腹吃药。 洛鸢无奈叹气,她还真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耳边还是李助理的声音:“住院的时候,叶总还是老样子,经常熬夜处理公事,公司看得比身体还重要,医生都劝不动,没成想刚出院听说您喝醉了,特地推了一个会议,专门去接您。” 话罢,李助理装模做样叹口气。 “我知道了。”默然好几秒,洛鸢询问李助理是否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转达,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挂了电话。 洛鸢站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准备留下来照顾叶清越,公寓只有一张床,她预备在沙发上凑合一夜。 条件严重受限,洛鸢拎着打湿的毛巾,准备给叶清越擦脸,这样睡觉总归舒服一些。 没成想,原本任凭摆布的人忽然任性了起来,洛鸢刚凑近,被叶清越反手禁锢住,不让她继续动作,十指相紧扣的那种。 似乎是酒精太过热烈,烘去了叶清越身上冷淡疏离的冰壳,那人抵触情绪毫无保留地外泄了出来。 洛鸢微讶,叶清越竟然也会撒酒气? “叶总,我是洛鸢,你现在正在家里的床上,放心,我给你擦擦脸就走…” 话音未落,洛鸢的手被一股力道带走,她猝不及防向前栽倒,双手撑在叶清越上方。 没撑几秒,洛鸢歇了菜,再加上一路费力照顾叶清越,她胳膊肘一弯,整个人又栽到叶清越身上。 感受到熟悉的柔软曲线,洛鸢闭了闭眼,尴尬到想死。 忽然,她的肩膀磕上叶清越的下巴,耳边袭来清雅裹挟酒气的气息,接着那人开口说话了,柔软唇瓣似有若无的触在耳垂,像是亲吻。 洛鸢脊背陡然僵直,全身激过无数细微酥麻的电流。 “不要…这不是家,我想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为什么啊…” 尾音很飘忽,却莫名要命的撩人。 房间寂静,缠绕的呼吸声愈发急促,穿堂风过,白纱被卷起,露出窗外高悬的镰月,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床上两道紧贴的身影。 一个直挺挺僵住,半撑在床上,身下人柔软地挂在她身上。 洛鸢本就醉得不清,对叶清越完全没抵抗力,心脏不要命的疯狂跳动。 良久,她艰难发出字音:“唔,你当然可以回去,我……我没有不欢迎叶总的意思。” 肩膀传来一道呵出气音,显然不信。 洛鸢:…… 她不能再和叶清越呆下去,受不住了。 “回回,今晚就回”洛鸢心一横,赶忙直起腰,嘴上连哄带骗,手上擦脸的动作却没停,甚至有些潦草,好似是面前的人是什么豺狼虎豹。 叶清越:…… 被当成小孩哄骗和吃人怪兽般嫌弃,叶清越气的想笑,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在洛鸢转身的时候,叶清越轻握上了她的手腕。 “你去哪?不留下来一起睡吗?” 房间只有一张床,叶清越如此邀请属于正常客套的范围,可她就是觉得里面藏满了钩子和暗示,尤其说这话的时候,那人似乎很轻地摩挲两下她的内腕,钩子似的。 洛鸢还听出了一点侵略性,心里咯噔一下,挥去乱七八糟的想法。 真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盯着眼前出现重影的人,抬手挥了挥,顺势挣脱:“不…不了,叶总早点休息,有事随时叫我就行。” 洛鸢夺门而出的一瞬,床上的叶清越睁开微阖的眼,眼底澄明,毫无酒醉的痕迹。 5、第 5 章 一缕晨光越过明亮的落地窗,落到窝在客厅沙发中熟睡的人。 太阳刺眼,洛鸢不由皱起眉,手背遮住眼,面上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睁眼瞧见天花板上陌生的水晶吊灯。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醒了?” 洛鸢动作一滞,那道嗓音清冷,应该是刚睡醒,带着低低沙哑。 她莫名品出一丝慵懒的欲念。 洛鸢偏头望去,只见几步之外的单人沙发,叶清越坐在晨光下,双腿优雅搭起,轻薄笔记本置在膝盖,她依稀看到屏幕上股市曲线图,红红绿绿的,看得眼晕。 那人一身简约的白衬衫黑西裤,肩角挺拔,穿得和模特一样高级,气质却是阅历沉淀的精英气质,无法模仿。 洛鸢瞬间有种置身高档办公楼的错觉。 更意外的是,她第一次见叶清越戴眼镜,无框眼镜,镜面反射幽幽蓝光,让人看不清镜后的神色,但分外斯文禁欲。 和昨晚撒酒气任性的模样,好似是分明的两人。 叶清越近视吗?还是办公防蓝光用的? 洛鸢不禁好奇,但很快,比豆芽还脆弱的好奇心,被她及时扼杀在温床。 不过,一大早就能看见这么养眼的画面,她今天的心情指数直线飙升,可也只敢在心中狠狠哇塞。 “叶总早。”洛鸢面上波澜不惊地打招呼 撑起身的时候,腰间滑下毯子,她神情一愣。 接近初秋,深夜寒气加重,她昨晚睡到半夜冷到发抖,只能蜷缩在沙发一角,朦胧中,全身被毛绒温软的触感包裹。 没想到是叶清越为她盖了毛毯。 叶清越嗯了一声,没看她,只是叮嘱道:“蜂蜜水在桌子上,自己喝。” 洛鸢抿唇,原本说好她照顾叶清越,结果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反而要人家处处照顾她。 “谢谢叶总。”洛鸢捧起玻璃杯,手感温热。 叶清越忽然偏头轻笑了下:“叶总叶总…我下属都不会总把这两个字挂到嘴边。” 洛鸢只捧着琥珀色蜂蜜水,不敢接话。 似乎是忙完了,叶清越抬指阖上电脑,如玉指尖在晨光下粉白的几近透明。 “在爸妈面前怎么称呼,我们私下就怎么称呼吧。” 叶清越摘下眼镜,露出含笑的眼眸,严肃冷冽的气质霎时褪去,目光落到到洛鸢脸上:“早啊,小鸢。” “好的,早安。”洛鸢垂眸,瞧见水面泛着涟漪,一圈圈绽开,她小口抿着,恰到好处的甜,酒后胃部酸堵的不适感渐渐消散。 洛鸢的衣服染上了难闻的烟酒味,两人身高体量差不多,叶清越给了她一套新衣服。 洛鸢来到主卧换衣服。 不同于寡淡的客厅厨房,主卧还是有点生活气息,洗手间护肤洗漱用品,排列整齐、衣帽间挂着熨烫得体的各式商务装。 她猜想叶清越只是对吃住的物欲并不高,简而言之,不想费心力照顾自己。 不过像叶清越这般工作能力出众的总裁,大多都是妥妥的工作狂,倒是情有可原。 叶清越很贴心,拆了一套洗漱用品,洛鸢简单洗漱,正换衣服,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一下,滑出弧度,她整理衣领的手顿了顿。 意料之内,每月定时的银行还款短信,标蓝的一串数字,除开小数点,直逼六位数。 幸好叶清越有契约精神,结婚半年以来,每月定时打给她十万,虽然只能堪堪填补上贷款,但到底摆脱了催命符。 这么多年来,洛鸢终于不用每天一睁眼,就要争分夺秒地赚钱还款。 更重要的是,叶清越救了她唯一亲人的命,额外包揽了奶奶的手术费。 对她,叶清越仁义到没话说,简直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的人。 而洛鸢只需要配合叶清越假扮恩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确实不该这么抵触叶清越,不能忘恩负义,洛鸢反省。 打开主卧门,客厅传来汇报公事的话语声,不时掺杂叶清越淡淡的发问。 沙发上的叶清越背对着她,李助理站在一旁,神色严肃恭敬。 洛鸢想去厨房,势必要经过客厅,她顿在原地,怕打扰到叶清越工作。 没成想,叶清越好像一直在留神身后的动静,听见主卧门开了,便示意李助理:“先到这里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今天的行程安排也发您邮箱了,我去车里等您,有事您吩咐。”李助理见洛鸢出来,有眼色地告辞,走之前还向洛鸢打招呼:“夫人早上好。” 洛鸢怔愣,耳根染上热意,还是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叶清越径直来到洛鸢面前,在洛鸢惊愕的神情下,很自然地抬手,翻着衣领口。 洛鸢吓得仰头伸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看着近在眼前的叶清越。 她这才发现,脱下高跟鞋的叶清越似乎……比她矮了那么一点点,不细看很难发现的那种。 她一时有些新奇。 叶清越像是有读心术,抬眼睨她一眼,也勾唇轻笑,手上动作不停:“怎么?在比身高?你的头仰这么高,算作弊知不知道?” 洛鸢原本有些紧张,听见叶清越打趣,僵直的脖颈渐渐松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讶异叶清越怎么总能一眼看破小心思。 她仔细一想,叶清越待人接物的识人本领,在社会上渗透多年,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叶清越眼里必然不够看。 可这样成熟优雅的人,哪哪都完美得挑不出错处,一纸婚约,和她这个哪哪都麻烦的人,被迫绑定在了一起。 眼前的人低头为她整理衣领,侧颜清冷,浓密睫毛掩下的阴影落在洛鸢心头,洛鸢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的同时,还平添很重的愧疚。 “是订了东西吗?门口那些。”叶清越的声音传来。 洛鸢抬眼瞄见玄关口堆了一只袋子,稳住心神,诚实道:“是的,我定了菜,想…想给叶总做早餐来着,醉酒后的吃早餐,胃会舒服很多,不知道叶总有没有时间?” 洛鸢只知道叶清越工作非常忙,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以至于她起床查看手机,发现早起闹钟竟然还差一个小时才响。 她被叶清越的自律狠狠惊了一把。 叶清越微扬眉,似乎对于她的主动有些意外,然后轻轻反问:“叶总是谁?” 洛鸢啊了一声,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清越。” 她在心中叫苦,怎么整理这么久啊,受不住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心声,叶清越用掌心熨平衣领,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放过了她,轻声道:“我不急,期待你的早餐。” 厨房用具一应俱全,做早餐绰绰有余,洛鸢有点怀疑叶清越在这方面的能力,拒绝了她帮忙的好意,独自摆好新鲜食材。 叶清越给她的衣服必然价格不菲,洛鸢怕染上油烟,没敢开火。 再考虑到叶清越常年工作在国外,洛鸢沉吟片刻,决定做土豆泥沙拉三明治,她手脚麻利,没出二十分钟,就将两人早餐搞定。 叶清越一出主卧门,烘焙的麦香霎时弥漫鼻腔,见洛鸢朝她招手,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 她坐定在餐桌,眼前是焦脆可口的三明治,对半切开,大小恰好入口,搭配一小把洗净的蓝莓,还有一杯她点的现磨美式。 对面的洛鸢亦是同样,只是手边不是苦兮兮的美式,而是一杯甜牛奶。 叶清越知道,洛鸢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苦。 “来,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吧。”洛鸢看着对面的人,语气上扬。 为了省钱,她磨练出来了一手厨艺,这还是她第一次让别人尝,不禁有些期待。 看着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叶清越顿了顿,捻起一角三明治,咬了一口。 洛鸢见她一直没说话,紧张了起来,抓起三明治尝了一口。 肯定不至于难吃吧,叶清越怎么神色复杂的样子? 叶清越吃得慢,像在细细品味,彻底咽下去才笑道:“很好吃,没想到…能做得这么好吃。” “你辛苦了”她晃了晃手中的三明治,眼眸藏掖着一闪而逝的心疼。 洛鸢松了口气,摆摆手,不以为意:“不辛苦,做早饭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默了默,她道:“咳,清越姐,以后回国工作的话,回别墅住,终究比公寓舒服,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还可以早晚做饭给你吃。” 直呼“清越”太过亲密,洛鸢比叶清越小三岁,后缀加“姐姐”,到底不会出错。 “清越姐帮了我很多,我无以为报,只要用得上我,尽管吩咐就好,不管是三年协议婚期,还是以后。” 叶清越抬眸,在她脸上落了几秒,没太意外,淡声道:“好,我知道了。” 安静吃过饭,两人各自出发,洛鸢搭了叶清越的便车,翻了翻手机备忘录,日程很满,今早要赶去做家教兼职,赚外快。 毕竟她这个小透明编剧,收入实在不算可观。 “夫人准备去哪里?叶总说想先送您。”李助理握上方向盘,对后视镜恭敬道。 “送我到最近的地铁口就好,谢谢。” 李助理为难,看向后视镜低头看文件的人。 叶清越翻文件的手一顿,姿势没变,只轻点了一下头,仿佛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洛鸢松了口气,感谢叶清越不追问的好习惯,她喜欢这样恰如其分的界限。 和叶清越道过别,洛鸢从宽敞舒适的商务车下来,涌入地铁口,早高峰人满为患,她艰难找了一个缝隙,将自己塞进车厢。 和平时不同,她今早被挤来挤去,出离的肉疼,衬衫挤出褶皱,染上乌漆麻糟的难闻气味,等待下车的十分钟因心痛变得漫长。 估计今早一睁眼看到叶清越这么养眼的画面,洛鸢被老天爷嫉妒,好运截止到和叶清越分开为止。 家教被放鸽子,白等一上午,下午剧本研讨会,十八线演员朝洛鸢施压,魔改剧本加戏,晚上本以为能松气,老天爷给她开了更大的玩笑。 “我的天,当红花旦杨清曦官宣归国?!” 火锅店人声鼎沸,这句话像是落到海中的水滴,没泛起波澜,却在角落炸开了锅。 钟妍赶忙点开热搜榜一,不由惊呼,紧张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洛鸢,低啐一声,骂道:“呸!狼心狗肺的东西,养父母家刚落魄,就迫不急待撇清关系,还顺带踩几脚,舔着脸回亲生父母家,看谁有钱就跟谁呗。” 洛鸢探身拿虾滑的身形一顿。 “鸢鸢,你可得躲她远点,不要再被花言巧语迷惑,听见没?”钟妍拿筷子指对面,眼含警告,旋即低声嘟哝:“从小就被你那好姐姐迷得五迷三道,姐姐长,姐姐短,也是…杨清曦一股小白花的味道,哄骗人简直信手拈来,让人找不到北…” 洛鸢只恍惚一瞬,捧起虾滑筒,手感冰凉,她缓缓开口:“我是独生子,哪里来的姐姐。” 声音冷淡到白色锅气一吹就散。 洛鸢神色淡然,往锅里拨虾滑,红汤汩汩沸腾,圆嘟q弹的虾肉一粒一粒沉没,不再浮起任何波澜。 “她不配和我洛家扯上任何关系。” 钟妍一听就笑了。 6、第 6 章 洛鸢六岁那年,撞到了从孤儿院出逃的杨清曦,收养孤儿年龄越小越好,快十岁大的女孩基本没有家庭想收养,但洛鸢牵她回了洛家,说服洛家人收养了她。 洛家人待杨清曦不薄,对外也宣称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给足了体面,尤其奶奶黎琳特别疼爱杨清曦这个孙女,将杨清曦养的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洛鸢反倒常挨骂,成了没规没矩的野丫头,每当这时候杨清曦总会为她说话。 没成想,人心隔肚皮…… 乌厚雨云渐渐往城市边缘移徙,暴雨突如其来。 某个鲜有访客的公交站台,有一道清弱身影,洛鸢坐在长椅,眼睁睁看着一滴雨,落在沥青路,再没入,消失不见,接着陡然密集。 钟妍临时接到紧急工作,提前离开,火锅店是郊区的苍蝇小馆,暴雨天路上连车都很少见,更何况郊区,洛鸢只好躲在站台,等雨停。 淅淅沥沥的雨声嘈杂,洛鸢心想,如果她现在躺在家里的小床上,被柔软的床单包裹,该是适合入眠的白噪音。 可现实不是,她被扯天连地的暴雨困住,身下是冰冷的金属条椅,还被过路车溅湿,衣物粘着皮肤,她手上紧紧压着坠胀的腹部,只感觉到冷和痛 洛鸢有很严重的痛经,吃止痛药才能勉强站起身。 小时候的她格外调皮,摔到台阶,膝盖露出了白骨,缝了七针,她清晰地记得那时的痛。 她后来才发现,痛经要痛得多。 又或许那时的她,有姐姐朝膝盖呼呼吹,妈妈佯装生气地打台阶;奶奶看她缝针,比她还痛,在背后偷偷抹泪。 缝针的痛苦被亲人分担了大半,她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水顺着顶檐淌下,掩成雨帘,雨帘渐渐清晰,公交站台和外面,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就像三年前,家中一夜破产,洛鸢从象牙塔跌落,被驱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生存,成了每天睡醒就要考虑的优先问题,洛鸢从来都不知道,十块钱的伙食费可以熬过一周。 她知道自己从今往后只剩苦头,但还能忍受。 直到亲人以屈辱至极的方式,相继离去,杨清曦也抛弃她,回归原生家庭,继续做千金大小姐。 那才是苦与乐的真正分野。 洛鸢还记得,她固执地要见杨清曦一面,被当作外闯者,高壮的保镖将她死死摁在地上,她费力仰头,终于见到了杨清曦。 洛鸢很欣喜,唤了一声“姐”,但那一句哀求她回家的话,忽然哽在喉咙,只是强忍着泪,仰头死死盯着她,像倔强的白杨。 她能接受杨清曦奔赴更好的人生,只是不信一起长大的姐姐会绝情到这个地步,不顾养育之恩,要残忍抛下她,和洛家老死不相往来。 而杨清曦一身华丽洁白的晚礼裙,高高在上的脸,对着洛鸢,不再挂着温柔又纵容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杨清曦的生父一副纨绔子弟做派,将一沓沓现金散在腥臭的水藻池。 他轻蔑一笑:“算是报答你们洛家的养育之恩,以后滚远点!曦儿以后是要做大明星的,可不该有你们这样的污点。” 杨清曦好似也很嫌恶,路过她时,绕开很远很远,然后被保镖簇拥着离开。 这些年,洛鸢不可避免和娱乐圈接触,一直在有意避开那三个字,虽然辛苦,但日子在慢慢转好。 洛鸢后仰脖子,双手用力掩住脸,指缝溢出刻意压低的重叹。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年前奶奶突发心脏病,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深夜走廊尽头有个窗户,限制器年久失修,洛鸢轻易就能彻底推开窗户,她侧坐了上去,而一墙之隔的奶奶,在等她筹救命钱。 洛鸢在崩溃的悬崖边摇摇欲坠,是叶清越出现了。 叶清越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很少有特地加蜂蜜的牛奶,但叶清越递给洛鸢的这杯正好是她从小到大最钟爱的、加了蜂蜜的甜牛奶。 那时的洛鸢已经快三年没有喝到了…… 熬过去了,一切都要熬过去了。 思绪从回忆的蚕房中剥出,洛鸢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起来。 站台前的水坑愈发深了,远处晃来车灯,洛鸢正弯腰压着肚子,见状,只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她痛到没有力气躲了。 没有预想中的疾溅雨水,车轮缓缓压过水面,停在她面前,只激起小小涟漪,然后驾驶座下来了一个人,脚步匆匆。 “小鸢。” 洛鸢懵然抬头,天色已暗,车灯照得公路水淋淋的,来人逆着光,看不分明。 她痛到神色恍惚,怀疑出了错觉。 . “清越啊,你现在忙不忙的呀?” 叶清越正在开会,见到来电显示,抬手中止了台上讲ppt的人,脚尖轻点,转过座椅,背对众人,接起了电话。 “我不忙的,您说就好。” 各位高管面面相觑,内心震惊不已,这还是铁面无情的叶总吗?竟然破例为了私人电话中止会议?!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老人显然松了口气,很快语气焦急了起来:“囡囡和你在一起吗?” 囡囡,是洛鸢的小名。 即使十分焦急,老人的腔调依旧有种出身名门的优雅蕴藉。 叶清越怕老人情绪激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黎琳听见她平稳的语气,显然冷静了些,歉然笑道:“也没什么事,囡囡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到她,就是担心她不安全…” 以前,洛鸢常被催债的人威胁,或许是在回家路上某个巷角,遇到一群带刀棍的圆膀大汗,又或许是家门口出现葬礼花篮、被肢解的老鼠…… 黎琳倒是被洛鸢保护得很好,纵使现下不用再惧怕,她还是会担忧,每晚都要打电话,找孙女问平安。 叶清越看向会议室落地窗外,不知何时整座城市被雨幕笼罩,钢铁高楼在大雨中摇摇欲坠。 她短促地蹙了一下眉心,钢笔在修长的指间快速旋转,语气却带着笑意,宽慰道: “奶奶您放心,她和我在一起,我们都在家,很安全,手机应该是没电了,您也了解小鸢,写剧本很投入,等她写完,我让她给您立刻回过去。” 黎琳拍了拍心口,长舒气:“好好,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叶清越拎起椅背挂着的商务装外套,起身往外走,同时不动声色地和黎琳通话: “听医生讲,奶奶您的术后恢复蛮不错的,给您送去的补品有按时吃吗?” “哎呀,不要老操心我这个老人家,我都好的呀,你们年轻人工作忙……”黎琳掩嘴直笑,显然十分受用关心,嘴上却说反话。 老人家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比以往更豁达爱笑。 叶清越将注意力大半放在电话,离开时,打手势示意众人会议提前结束。 众人惊掉下巴,他们还记得叶清越为了开会,叶董生日宴说推掉就推掉,这次竟然…… 他们见识过叶清越的雷霆手段,接手风瓴,仅三年时间,荡平叶董深耕几十年的势力,手腕铁血至极,大力培养忠心于自己的势力。 明面上,两人显然撕破了脸面。 没人敢窥探叶清越,更不敢打探盘根错节的叶家,望着叶清越离去的背影,他们只眼观鼻鼻观心。 李助理正在车内打盹,忽然驾驶座车门被拉开,惊得哆嗦:“叶…叶总?您不是在开会吗?您是要去……” “下车” 李助理头一次听到叶清越这么冷的声音,不由心头一震。 7、第 7 章 “气象台持续发布暴雨红色预警,本市将持续有大暴雨,为今年入汛以来最强降水,伴随冷空气,请广大市民适时添衣…” 安静车厢,电台传出温柔的女播音腔,伴随着雨刮器快速摆动的哗响。 洛鸢披着叶清越的外套,正给黎琳通电话,让老人家安心,大多时候,她都是单方面听老人家的唠叨,偶尔应和一两声。 挂完电话,洛鸢松了口气,她攥了攥肩上的外套衣角,道:“谢谢清越姐帮我圆谎,” 要不是叶清越提前安抚黎琳,谎称她在工作,不然黎琳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又该操心到睡不着觉,这对心脏病人很不友好。 而这次有了叶清越打辅助,洛鸢只说了一句“她一直和叶清越呆在一起”,黎琳便轻易放过了她,只是叮嘱她们两个人工作要注意身体。 在黎琳那里,好像叶清越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洛鸢眼含感谢,听黎琳说叶清越是开着车,在附近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她。 暴雨能见度低,找人不仅费体力,还费心神。 “不麻烦的,我们之间也不要称呼得这么客套了。” 说这话时,叶清越头微侧向后视镜,没有看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脉络微凸,透过白皙皮肤,泛出淡淡的青色,手腕上戴了女士手表,衬得手腕很纤细。 她游刃有余地打方向,动作没有花里胡哨的赘余,车身稳稳掉过头,让人一看就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闻言,洛鸢恍然一瞬,发现暖风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正呼呼吹着湿濡的裤脚。 她抿唇,点头应下:“好,清越。” “先休息一下,等会就到家了。” 洛鸢微怔,家?是别墅吗?那叶清越是单纯送她,还是…… “是准备搬回别墅住吗?” “过段时间,妈会到别墅看看我们。” 叶清越没有直面回答,但洛鸢已经知道了答案,往后调椅背的手一顿。 这意味着她们要住在一起,假扮恩爱。 洛鸢抿唇,叶母眼光毒辣到惊人,在叶母面前,她要拿出毕生演技,和叶清越扮作新婚恩爱妻妻,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的那种。 叶母颇有年轻人的活力,常年周游世界,初次见面,洛鸢就被叶母的热情惊到了,她很难想象叶清越这么冷淡的人,竟然出自这样的家庭。 叶清越还有一位爷爷,在国外疗养身子,爱清净,不喜任何人打扰,至今洛鸢没有见过他,只听闻这位老叶董为人严肃,手段高明,在商界留下不少传说。 “好的,我知道了”洛鸢又问:“那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恰好红灯,叶清越将车稳稳停下,手腕随意搭上方向盘,指尖点了几下,才开口道:“工作重心移到了国内,以后会经常在国内。” 洛鸢表情顿了一下,叶清越的工作大多在国外,这半年几乎很少回国和她碰面,现今却……不难想象,以后的日子两人会经常接触。 “嗯哼,好像不太欢迎?”叶清越扬眉,眼带笑意看了她一眼。 “肯定不是”洛鸢忙摆手,只是要消化一下这个变故,她笑道:“挺好的,回国肯定比国外舒心,毕竟亲人都在这边,也能有人照顾。” 叶清越扫了她一眼,应道:“确实是。” 奔波一天,再加上心情不算好,洛鸢累到忽略腹部的坠痛感,刚躺上副驾驶,闭眼就睡了过去,侧蜷着身子。 意识朦胧间,她听到安全带解开,车门轻轻开合,不知过了多久,放在腹部的手,挤进温热的东西。 洛鸢睁眼一看,是热水袋。 “吵醒你了?”叶清越看她眼中再无睡意,指了下中间岛台:“热牛奶,可以暖暖身子。” 咖色纸杯冒着腾腾的热气,蜂蜜的甜腻味道飘在车内,洛鸢看向做这些事的人,那人恍若无觉,专心观察着路况,鬓发有几缕湿润。 以前的洛鸢淋雨之后,不爱喝驱寒的姜汤,家里人虽然无奈,但会纵着她,给她喝热腾腾的牛奶,加了蜂蜜的,她的最爱。 如今她早没了家,甜牛奶也没再碰,三年熬过来了,她只喝过两次甜牛奶,都是同一个人送来的。 暴雨劈里啪啦地抽着车窗,洛鸢小口抿着,呵出的热气扑了满脸,将冷和痛驱逐出了身体,暖洋洋的。 不经好奇,叶清越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喝加了蜂蜜的甜牛奶? . 回到别墅,两人各自回房,洛鸢洗过热水澡,将淋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忽然记起什么。 她的办公地点很灵活,中午是在别墅开线上剧本讨论会,一回来,便将叶清越给她的衣服洗净烘干,被她叠好放在床头。 时间不早了,洛鸢怕打扰叶清越休息,正犹豫,忽然门被敲响。 是叶清越,那人换上了居家服,料子柔软,贴在身上,朦胧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衬得整个人精致又温柔。 叶清越没在别墅住过,但她并不奇怪怎么会有叶清越的居家服——这里备有叶清越的一切生活用品,上至整整一衣柜的服装,下至办公惯用的钢笔,时刻在等另一位女主人归家。 洛鸢感慨有钱人的阔气,独自居住时,整栋房子满是叶清越的痕迹,她恍惚有种另一个人要融入生活的切实感。 如今另一个女主人归家,这份切实感愈发真切。 “清越?”洛鸢没完全打开房门,留出一人缝隙,她眼带疑惑。 叶清越目光落在她撑住门把手的手上,在心中笑了一下,领地意识还挺强。 “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啊?是哪里受伤了吗?”洛鸢紧张了起来,上下打量她。 叶清越顺着她的目光,举起右手食指,语气颇为无奈:“不小心切到手。” 洛鸢上前查看,不由皱眉,刀口不浅,血还在往外涌。 她将叶清越带到客厅处理伤口,路过厨房,瞥见砧板上切得奇形怪状的西红柿,还有灶台上烧得黢黑的锅底,心下震惊。 叶清越是在……做饭?!! 真没想到,事事完美的叶大总裁,竟然是妥妥的厨房杀手。 这样的反差……洛鸢一时有些想笑。 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最是难挨,洛鸢都有些不忍心,却见叶清越连眉头都没眨,像是无知无觉的机器人,她不由暗暗感慨。 钟妍打来电话,洛鸢正包扎伤口,腾不开手,叶清越帮她滑动接听,摁下了扩音。 “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咱们了!剧本有人要投资了,还是影视巨头,欢娱传媒” 听到名字,叶清越扬了一下眉,目光落到洛鸢脸上,好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洛鸢自然很高兴,直到听到接下来的话。 “等一下啊,我往下看看邮件…经我方利益最大化考虑,合作前提为:女主角须由我方推荐,人选为……靠”钟妍低骂了一声。 洛鸢没察觉钟妍的异常,内定很正常,毕竟很多娱乐公司专门为了演员买剧本,只要演技到位,她能接受。 “资方定了谁?”洛鸢起身去拿医药箱的碘酒,然后她就听到话筒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 “当红花旦之一,杨清曦……” 哐当——碘酒瓶脱手,砸在了地面,棕色玻璃瓶碎了满地,洛鸢恍若无觉,下意识弯腰去捡。 “别动,我来。” 清亮的女声从耳边传来,洛鸢大梦方醒般抬头。 是叶清越。 叶清越攥住了她的手腕,脸上依旧是一副温柔从容的表情,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能妥善解决。 “先去接电话。” 玻璃碎片被一片片捡起,叶清越手下一顿,手指便被尖锐的碎片割破,血也流了出来。 叶清越凝眉,不为受伤。 因为她认识杨清曦。 因为曾经的洛鸢…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8、第 8 章 我来做吧,想吃什么?”洛鸢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我都好”叶清越将玻璃渣吸干净,双手撑上流料台。 洛鸢观察了一下四周残留的食材,猜想叶清越该是想做虾仁面。 中途叶清越想出手帮忙,洛鸢轻声制止她,手受伤不宜碰水,就算没受伤,她也不敢轻易使唤叶大总裁。 “这是糖。” 清冽嗓音夹杂些许无奈,响在耳边,洛鸢往锅里添佐料的手一顿,仔细瞧颗粒度,发现把咸盐错拿成了糖。 她的思绪太过凌乱,甚至没有怀疑,为什么叶清越看似什么都不会的厨房小白,只一眼分辨出了糖和咸盐。 “抱歉,我看错了,它们太像了。”洛鸢歉然一笑。 叶清越垂眸,洛鸢是厨房老手,不会犯如此低级的疏漏,她能察觉到洛鸢打完电话一直魂不守舍。 “心情不好?” 洛鸢没避讳:“是有点糟心。” 叶清越倚靠上台沿,凑近了几分,问:“方便和我说说吗?” 洛鸢抿唇,道:“也没什么,就是对资方定的演员不太满意。” 叶清越沉吟片刻:“当红花旦……杨清曦?” 洛鸢切蔬菜的手顿了顿,回答道:“是她。” “她很有名。”叶清越中肯的评价一句,然后问:“不喜欢那个演员?” ”我不喜欢。” 叶清越应了一声,却没再继续问下去。 洛鸢倒是一时有些稀奇,“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不喜欢杨清曦吗?那可是全网无黑料的花旦,风评流量在花旦里最好,和影后影帝级别搭戏了不少戏,前途肉眼可见的光明,据说拿影后视后不过时间问题。” “你对她很了解,评价也很高,所以…”叶清越眼里闪过微妙的情绪,状似随意道:“你曾经喜欢过她?” 闻言,洛鸢骤然攥紧木柄,指尖泛白,但很快,她颠了一下锅,故作轻松道:“对,以前喜欢过,后来粉转黑了。” 话语混在油溅声,锅铲碰撞声中,让人听得含糊不清。 没过几分钟,洛鸢便熟练地煮好面,她本想做一碗面就好,实在没胃口,可不知怎的,脑海浮现叶清越发着烧,却还是一个人吃速冻水饺的模样。 “正好也有点饿,我们一起吃吧”于是,她转身看向叶清越,却见那人倚在岛台,手背轻托下颌,对着果盘若有所思,唇角绷得平直。 洛鸢唤了一声:“清越?” 叶清越这才抬头看向她。 洛鸢又重复了一遍。 “好啊,求之不得。”叶清越弯唇,朝她轻眨了一下眼。 “虾仁什么时候算熟呢?”吃饭时,叶清越夹起一粒虾仁,好学生般认真提问。 “等到煎到全身变红就差不多了。”洛鸢耐心作答。 叶清越表情似乎很苦恼:“为什么我放虾仁,直接粘到了锅底。” 洛鸢夹面的手微顿,想到烧成黑糊糊的小白锅,好笑地叹道:“以后在家,我来做饭,你不用学的,想吃什么和我说就好。” 看似在说做饭,实则是一张许可证,意味着同居生活的三时三餐,两人能顺其自然地一起度过。 叶清越扬了下眉。 洛鸢躁郁的思绪被叶清越一打岔,重归平静,眉头不自觉舒展。 两人对立而坐,洛鸢草草吃完,暖洋洋的面下肚,淋雨的寒气逼出了不少,全身懒洋洋的舒适。 她随性地靠上椅背,捧着一杯热水喝,余光不可避免地框进对面那人,叶清越的吃相十分优雅,但又不矫作,落落大方,这是家族几世沉淀的底蕴,游刃有余的贵气。 同是名门千金大小姐,怪不得她的奶奶黎琳,一见叶清越就喜欢的不得了,比亲孙女还要关心。 相似的境遇…… 洛鸢又联想起一人,眉眼沉了下来,开始思考为什么杨清曦会出演她的剧本,说服资方换掉她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 “我们都不嫌弃你们,你们还挑剔上了?多大的脸面啊!!”资方负责人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花旦流量加持,投资额拉满,这个配置保你们后半生顺风顺水!你们竟然还不满意?!” 欢娱传媒,洛鸢坐在会议室一侧,身边是表情不太好的钟妍,另一侧是资方代表,同样脸色很差。 她们收到资方邀请,要先协商剧本人选,再谈投资。 一方执意要换演员,一方言辞强硬,女主角非杨清曦不可。 毫无疑问,双方已经谈崩了,秉着业内行规,好聚好散就此作罢。 不知为何,资方非要促成这次合作,处处刁难,大有‘不合作,就别想在这个圈子混’的意图。 洛鸢眉心隆起,品出一丝不对劲,自从知道杨清曦要做她剧本的女主角,整件事的走向莫名诡异。 剧本扉页,清晰地印刷着她的名字,杨清曦不可能不会知道,再者凭借她如今地位,怎么会有人强迫她出演? 杨清曦到底想干什么? 偌大会议室一时静默,气氛格外焦灼,忽然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高跟鞋清脆撞击会议室的瓷砖,一下下敲击在众人心上。 来人一身干练的黑色小西装外套,四十出头年纪,四方脸,尖下颏,薄嘴唇,五官凌厉,透着女强人般的精明。 “王姐”…… 哗啦一声,会议室众人迅速起身,问好,戾气十足的负责人顿时换上讨好的笑。 整个会议室都站了起来,唯有洛鸢和钟妍却岿然不动,坐在位置上。 钟妍凑到洛鸢身边,低声询问:“这是谁?好强的气场” 洛鸢淡淡道:“杨清曦的经纪人。” “靠,王京?那个金牌经纪人?!”钟妍的惊呼伴随女人低沉的命令。 “你们先出去,我和洛老师谈谈。” 王京命令着众人,目光却直直落在洛鸢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负责人喏喏应下,忙带着下属离开。 “不知我们家清曦哪里得罪了洛编辑,放着天大的馅饼不要,非要为难我们。”王京显然是冲着洛鸢来的,她语气不善,气场大开。 简直倒打一耙,明明是她们强人所难。 钟妍怒火中烧,起身就要骂,洛鸢及时摁住她,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不要硬碰硬。” 洛鸢冷声问:“你们的目标应该并不单纯,到底想干什么?” “洛编剧是爽快人,我们的目标……”王京扬眉,上下扫了她一眼,道:“确实不单单是剧本这么简单。” 洛鸢蹙眉。 钟妍忍不住嘲讽道:“打什么哑谜,我们不愿意合作,一拍两散就完事了,为什么死拽着我们不放?堂堂当红流量花旦,就这么缺剧本?” 王京却笑了,毫不留情道:“是啊,我们特别缺剧本,所以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合作,要么封杀。” 活脱脱一笑面虎。 王京又看向洛鸢,饶有兴趣道:“给你转达清曦的原话…” “你洛鸢的剧本,只能由她亲自演。” 10、第 10 章 洛鸢轻“啊”一声,低头磕上方向盘,喇叭应声嘟了一下,深夜街道空旷,十分惹耳,吓得她立马抬起头,以手扇着发烫的脸颊。 她怀疑刚刚喝的不是咖啡,而是酒。 毫不夸张,叶清越说出那句话时,洛鸢心脏差点骤停,接着便矫情起来,鼻头泛酸,她忙到陀螺转,身体精神绷到极致,但就在那刻全盘瓦解。 洛鸢深呼吸,眼热消散不少,脸上热意却丝毫不减。 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抗下所有事… 她以为自己能抗。 现在叶清越的保护感让她乐在其中,夜晚的驾驶室有些冷,洛鸢想到的却是那夜撞进叶清越怀里的温度 没人能抗拒被保护的感觉。 电话没有被挂断,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着,清浅的呼吸声微微传来,洛鸢的喘息也同样穿进叶清越的耳朵里,似乎有些焦虑,叶清越挑眉。 下一秒,电话却被挂断了。 洛鸢将手机扔掉。 她现在担不起这份好意…… “谁让你挂的!你知道挂的是谁的电话吗?那可是叶清越!”洛鸢朝右手扇了一巴掌,恶狠狠道。 发完疯,洛鸢焦虑到抖腿,接单时间到了,手机屏幕机关枪似的弹出通知,难得没分走她半点注意。 另一部手机停留在拨号界面,洛鸢深呼一口气,回拨电话,没想到嘟嘟两声之后,换成叶清越挂了她的电话。 是不高兴了吗? 洛鸢讪讪收起手机,确实很不礼貌,任谁被莫名其妙挂电话都不会高兴。 问题循坏,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夜已深,叶清越作息一向规律,万一那人已经睡下……洛鸢将手机丢得老远,干愣了一会儿,拆开一袋面包,囫囵果腹,手指滑喇屏幕刷起订单。 前面路口驶来警车,街边临时停了一排车,交警一一常规临检。 车窗笃笃被敲两下,洛鸢一面有经验的降下车窗,一面腾手翻驾照。 “警察同……”待看清来人,洛鸢瞬间哑声,瞳孔愕然震颤。 是叶清越。 她神态自若地垂眸,与洛鸢对视,黑色高腰西装阔腿裤,白衬衫严丝合缝,扣到最顶颗纽扣,随着微微俯身的动作,衬衫领口隐约露出一对性感锁骨。 警车在她身后,她逆着光,红蓝警灯频闪交叠周身,混乱光影为斯文禁欲的气质莫名增添了魅力。 这一幕很短,几秒而已,但洛鸢一帧帧抽丝剥茧,自动加上电影滤镜,唯美得不像话。 无论样貌还是气质,叶清越完美踩在她审美点蹦迪,洛鸢承认自己肤浅。 “麻烦配合检查。”交警上前出示警官证,叶清越收回将要脱口的话,主动避开身。 洛鸢回神,递去驾照,吹着酒精仪,叶清越安静陪在一旁,交警见状问:“你们认识?” “我是她太太。”叶清越自然接话。 交警多看了她两眼,道:“正好让家属好好管管,眼睛红成这样,起码两天没睡,我干了这么多年,眼睛毒着呢,妥妥的疲劳驾驶。” 他见怪不怪朝前指:“喏,前面那个路口刚查完,有个大货车司机还倔呢,我们劝,人还不听,结果脚刚踩地,人就昏了,熬夜心梗,幸好旁边就是医院。” 交警见叶清越模样稳重,驾照没有还给主人,转手交给叶清越。 坐在车内的洛鸢吃哑巴亏,没拦下,捞了个空,没好气白他一眼。 多管闲事。 叶清越无声笑了笑,抬手自然接过:“谢谢,我会提醒她。” 警车开走,街道重归冷清。见洛鸢没下车,叶清越打开了副驾,上车后,气氛弥漫诡异的尴尬。洛鸢僵硬地坐着,余光睨副驾驶的叶清越。 相较于洛鸢的慌乱,叶清越格外从容,毫无不速之客的自觉,并没有解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洛鸢虚攥了一把空气,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在这里?” 叶清越微扬下巴,颇有些质问在其中:“三天都不回家,你问我啊?” 啊这…… 劣质面包香精味溢满车厢,叶清越微点下巴:“这是你的晚饭吗?” 洛鸢这才发现手心还捏着面包,她下意识点头。 叶清越嗯声,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洛鸢忽然食不知味,塑料袋攥得簌簌响,丢在一旁。 叶清越在接电话,洛鸢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声,是黎琳。 她瞬间理通所有关节,原来是黎琳托叶清越找她,最近洛鸢太忙,没有联系黎琳,老人家估计脑补出了什么,这才整了这些闹剧。 叶清越抹不开人情,被迫来找她的,上次暴雨也是如此。 洛鸢又想抖腿了,但为了维护在叶清越面前的好形象,她忍住了。 “您放心,我找到小鸢了。”叶清越轻声安抚老人家。 这句话搭配那声质问,洛鸢在脑海中自动转译成:逮到她了。 黎琳絮叨不少,叶清越的回应也越来越沉默,洛鸢心更沉,分不清叶清越的这份沉默占了几分嫌弃不耐。 幸好没一会儿,电话挂断,车厢重新陷入沉默。 “今晚麻烦了,我会让奶奶少打扰你,下次绝对不会再……” 叶清越循声望向她,似乎不想听到这些,她抬手打断:“听说你熬夜做兼职,进过一次急救室?” 领证之后,洛鸢带叶清越见过黎琳,像叶清越这种体面端庄的大家风范,很讨老人家欢心,黎琳真没把叶清越当外人,什么都往外说。 洛鸢唇嚅嗫几下。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做了什么兼职,只记得当街昏厥,被好心人送进急诊,出院没过多久,她仗着年轻继续不管不顾,包括这次顶班,她连轴转三天,睡眠时间其实不超五个小时,很不要命的熬法。 其实也有一些自我厌弃藏在其中。 “每个人是为自己而活,有自由选择如何过完一生,但你不爱惜身体的同时,别忘了有人还在靠你活着,她们不能离开你。”叶清越嗓音轻柔,如同蜓尾点水:“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你是我的太太。” 她顿了顿,莫名生出留白暧昧:“即使是名义上的太太,我也应如此关心你。” 留白空隙很短,却足够让人联想,洛鸢点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叶清越轻笑一声,一副根本不信的模样。 洛鸢:……好吧,她确实是惯犯。 内心有点崩溃,叶清越真的会读心术。 叶清越递来一叠东西,洛鸢侧身接过,就着昏黄路灯,那叠纸渐渐显出真面目,洛鸢心头怔忪,正是她最需要的影视投资合同,投资方是风瓴,抬头盖有风瓴资本专属的鹰式红戳。 洛鸢阅读速度很快,翻到后面,手上这份合同变得好沉。 “编剧拥有选角自主”被划上重点,叶清越开出的其他条件,也是洛鸢做梦才敢想的。 洛鸢好半晌没有动弹。 “你不用有负担。”一旁叶清越蓦然出声,她下了车,站在外面等着洛鸢,马路对面李助理守在商务车中。 相处一段时间,洛鸢渐渐对叶清越有一些了解,她有轻微洁癖,别墅玄关常备酒精,但凡拿进别墅的东西,里里外外都会消杀一遍。 而这台网约车车型最低等,劣质皮革味浓稠,廉价香烟味渗入车厢内置,难闻呛鼻,足以挑动洁癖神经。 叶清越能忍这么久,真的很不容易。 “我们是正常的合作关系,这个投资额是我经过专业评估得出的,互利共赢罢了。” 洛鸢放下心,她犹豫片刻,开口道:“我们工作室和杨清曦团队有梁子,她们在预备封杀我们。” 她有必要告知合作风险。 车窗是完全降下的状态,叶清越垂眸看她,洛鸢被那双深邃眼眸注视,瞬间连呼吸都被掌控。 “然后呢?”叶清越问。 然后…… 按理该说为什么结梁子,洛鸢却抿唇:“抱歉。” 叶清越没逼迫她,直起腰身,洛鸢视线受限于车窗,余光瞧见叶清越上身丝质白衬衫经夜风一吹,垂感极好的衣角猎猎飘摆,入秋夜色凉,她抱起了臂,摩挲两下腕骨。 叶清越穿的实在单薄,洛鸢瞧见她冷白皮肤激起了小栗子,副驾挂了她的外套,取过外套,洛鸢凑鼻嗅了嗅,有点味儿,穿了三天,叶清越怕是会嫌弃。 算了,怎么着都是一份心意。她试探性递去。 没成想,叶清越没有犹豫,像是等候多时,自然接过,披在身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洛鸢松气,手上暗暗加快翻阅速度。 钟妍得知消息,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生怕馅饼飞走,核对合同无误,洛鸢在钟妍的连环催促下,火速签字,她旋开钢笔,金属色笔尖流畅,刷刷几笔,清晰干脆的墨迹显现,轻易拂去了她近日压在心头霾,灵魂仿佛轻松了起来。 洛鸢推门下车,瞧见叶情越鼻尖被冷风吹得泛起粉意,她忙双手捧上合同,姿势堪称虔诚:“辛苦叶总!” “不辛苦。”叶清越搓了搓手,轻飘飘看她一眼:“不过就是被人挂电话,连夜赶合同,最后凌晨一点给某人送来,顺带在冷风中等某人签字罢了” “一点都不辛苦。” 洛鸢捧合同的手狠狠一抖。 洛鸢:……以前怎么没觉得叶清越这么会阴阳怪气。 洛鸢纳罕,有点想笑,好像冷色调的叶清越多了一丝丝别样调色。 “好了,现在跟我回家休息。”叶清越点了点她眼下乌青,指尖泛凉,刺的洛鸢一激灵,被点过的肌肤,火燎般烧了起来,简直冰火两重天。 洛鸢慌张后退半步,叶清越收尽眼底,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弧度。 网约车叫了代驾,洛鸢跟着叶清越坐进商务车。 生物钟作用下,叶清越以手背掩唇,虚虚打个了哈欠,和平时一丝不苟的皮囊不太一样,整个人倦懒下来,多了几分真实随性。 会传染,洛鸢跟着打了哈欠,视线朦胧起来,霓虹灯融成一片,她猛眨了两下眼皮,试图对抗睡意。 结果叶清越比她先睡着,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呼呼吹乱她的鬓发,看样子累极了,眉眼微凝,连眼尾都透着冷冽。 洛鸢叫李助理关上车玻璃,前面开车的李助理立马应声。 冷风阻隔在外,洛鸢将毛毯盖在她身上,动作小心翼翼,那人熟睡的眉眼柔了不少,似乎睡梦中舒服了许多。 洛鸢松气,李助理收尽眼底,他笑了笑,悄声道:“太太,叶总今夜特地来找您的,合同准备好几天,不见您回来,等不及了这才给您打电话,结果被您挂了,正好老夫人打来电话,说您或许在……于是叶总大半夜亲自赶来,劝您回家。” 洛鸢心头怔忪,望着着灯影中的一点飘灰,沉沉浮浮,渐渐困意吞没思绪,她本就濒临精力界限点,随着颠簸,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洛鸢醒来,发觉到了别墅,她撑起腰,发现她给叶清越盖的毯子到了自己身上,缓了一会儿神,推开车门。 叶清越站在几步之外,路灯昏暗,侧脸被迷幻的光影照得像油画,身侧对着,像是在等洛鸢。 驾照。叶清越还攥着她的驾照呢。 众所周知,人一生中最难看的一张照片,大概率会是证件照。 洛鸢有很多次顶着交警审视,自觉搓脸证明她没整容,是本人。 她不敢想象如果叶清越打开看到,那该会有多么社死。 洛鸢小心翼翼地往下指了指,没想到叶清越无视她的暗示,径直进了别墅。 “以后每天早晚,陪我吃饭就是你的兼职,工资三倍。” 她朝后扬了下驾照:“为了确保能每天见到你,先扣在我这里。” 洛鸢:?!! 13、第 13 章 “天啊,鸢鸢你们终于回来啦。”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人推门进来,迎面一道夸张的惊呼。 猛然间,洛鸢被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了个正着,接着眼前一黑,被人来了一场热情的贴面礼。 她没防备,向后踉跄两步,幸好叶清越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腰。 想也不用想,是叶清越的母亲,叶英。 她一头利落短发,美艳与英气并存却一点也不违和,深邃的五官和叶清越有五分相似,常年环球探险让她的身材极其力量感,散发野性美。样貌比同龄年轻不少,若不是眼尾有了皱纹,和洛鸢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倒像姐妹。 洛鸢和她打招呼,叶英笑眯眯应下,朝自家女儿张开双臂:“清清呢?有没有想妈妈?” 叶清越侧身挂公文包,不着痕迹的躲过拥抱,她清清冷冷道:“妈。” 算是打过招呼。 碰了软钉子,叶英没在意,她早习惯女儿的冷淡,反手拉洛鸢往里走,姿势亲昵。 叶清越掩唇轻咳,脸色苍白几分。 叶英停步皱眉:“清清身体不舒服吗?” 洛鸢对上脑电波:“清越今天发了高烧。” 果然炮火成功转移,叶英松开了她的手,注意力放到了叶清越身上。 洛鸢趁机接话:“……妈,我临时有工作,先回房处理一下,你们先聊。” “哦哦,鸢鸢快去吧,工作重要。” 顺利上楼,洛鸢用行李箱搬运了她的生活用品,带的不是很多。 毕竟她不会真的和叶清越一起过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是做做表面样子,等人歇下,各回各床。 路过走廊,洛鸢顺势往楼下望,客厅偌大,沙发上的两道人影显得异常渺小,两人各坐沙发两端,静默对峙着,隔了十万八千里。洛鸢俯视过去,客厅的缺点暴露无疑——设计昂贵生硬,别扭得没有感情。 气氛太过安静,洛鸢提了提行李箱,降低噪音,从两人头顶默默穿过。 洛鸢没多久便布置好了,她的牙刷和叶清越的牙刷并排立在一起的时候,门大咧咧推开,叶英探头进来:“鸢鸢,工作做好了吗?” 洛鸢长松一口气,就是为了防止如此。 “处理好了。”她走出卫生间,换上笑脸。 叶英走进来,手拎着巨大的袋子,先环视了下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床上——两个枕头,一套被子。 她脸上笑容更盛:“我从南非给你们带了礼物,养颜的珍珠粉、象牙……” 叶英一件件往外掏,洛鸢塞了满怀,象牙摇摇晃晃挤在肘弯,她快拿不下了,却也不敢随意放在桌子上。 毕竟是叶清越的房间,她不敢乱动,万一弄乱哪份文件,耽误投资项目,洛鸢把自己卖给叶清越都赔不起。 “还有钻石哦。”叶英变魔法似的掏出最后一件。 南非盛产钻石,她手上的钻石原石更是晶透水润,品相极好。 叶英左右观望:“你们的婚戒呢?找人给你们设计一款项链,按你们婚戒的风格,搭配起来也好看。” 天下母亲大抵都一样,热衷打扮孩子,尤其这两个孩子养眼又登对,叶英的打扮欲自然更强烈。 洛鸢僵住,婚戒由叶清越保管,她不知道在哪里。 察觉到她的犹疑,叶英扫过她空荡荡的手指,发出灵魂质问:“你们平时不戴婚戒?” 当然不会戴。 这款婚戒,她只戴过一次,是她陪叶清越回叶家老宅宣布婚讯那次,关于那场死气沉沉的家宴,洛鸢实在难忘。 叶家人情淡薄到诡异,一举一动框在死板的家规之中,她无须和叶清越过分亲密,只需要站在身边微笑点头,再不经意露出婚戒,就足以应付众人。 很难想象,这在叶家人眼中这已经算是恩爱妻妻了。 主位的空缺,让那场家宴充盈着不走心的祝福,但迫于叶清越的身份地位,每个人祝福得“情真意切”,宴会结束,洛鸢如同濒死的鱼儿重新入水,她当即摘下婚戒,以太贵重为由,还给叶清越。 现下面对的是叶英,是她见过叶家人中最鲜动的,更是叶清越的母亲,洛鸢得提起万分精神,毕竟叶清越开出了十万高薪,她不能掉链子。 洛鸢大脑飞快运转,正要开口扯谎,门口出现一道从善如流的嗓音。 是叶清越。 “我们平时不戴,小鸢不想太招摇。”叶清越拉开床头柜,掏出一方红丝绒盒子:“我们的婚戒由我保管,她也安心。” “原来是这样。”叶英看起来没起疑心,伸手接过,对着钻戒拍照。 洛鸢如蒙大释。 没能拖住叶英,叶清越投去歉意的目光。 洛鸢摇头示意无事。 没多久,住家保姆敲门告知晚饭已经备好。 因着叶英的造访,菜色比往常丰富了不少,洛鸢不可避免地和叶清越坐在一起。 叶英此生最爱冒险和酒精,桌上摆了不少南非特色酒,她同洛鸢把酒言欢,一个说着探险见闻,一个好奇搭茬,洛鸢很合她的眼缘,两人骨子里的性子很像,可惜家中变故,洛鸢性子压抑了不少。 叶清越似乎食欲不大,没多久筷子轻轻撂下,安静在一旁。 洛鸢留意到她这边,轻声劝道:“再吃一些吧,等会要吃药的。” 有中午办公室投喂的先例,洛鸢十分自然地换过公筷,上手给她夹了一筷子清淡鱼肉,挑的是没有小刺的鱼肚肉,沾了增色用的胡萝卜丝,她细心使筷拣走。 叶清越依旧给她面子,消灭这项任务,没过几秒,盘中又送入了小食,看起来色泽鲜美。 她忍了忍,夹起筷子细细吃掉。 再次空盘之后,第三个无缝衔接送了过来。 叶清越:“……” 再这样下去,叶清越相信整桌菜都得被她承包,她轻轻放下筷子,当着叶英的面,握住了洛鸢要继续的手,轻声揶揄:“可以啦,叶太太。” 洛鸢微愣,接着不好意思起来,她放下筷,手沿桌檐放下,叶清越还握着洛鸢的手,顺着力道被带到桌下。在桌沿下,洛鸢的手被缓缓十指相扣,陌生令人心跳的温度,沿着掌指徐缓传递。 对于这般亲密举动,洛鸢不知所措地抿住唇,忽然瞧见对面叶英露出欣慰的笑容,该是目睹了全过程。 她这才意识到叶清越此番意图。 洛鸢被对方掌心握紧,面上假装无事,同叶英聊天。 叶英似乎真的很高兴,拉着洛鸢喝了不少,最后还是叶清越看不过眼,劝下了两人。 洛鸢腿脚发沉,走不出直线,反观叶英脚步轻松,窝在沙发,追起了最新综艺,她在倒时差,毫无困意。 幸好还存了几分理智,洛鸢被叶清越搀扶上楼,她撑着发昏的脑袋,等叶英歇下,好回自己房间睡觉。 叶清越为洛鸢泡好醒酒茶,便坐在她对面,轻搭长腿,在膝头翻起了一本书。 洛鸢第十六次悄悄拉开门,楼下的笑声立马钻进耳朵,她太阳穴突突疼。 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酒劲儿越来越大,洛鸢欲哭无泪,叶清越照顾过烂醉如泥的她,她更不敢久待,生怕再麻烦叶清越。 更重要的是,洛鸢知道自己撒酒气是什么德行,不仅会贫嘴,以前的骄纵大小姐脾气还会溢上来。 她现在便生出了几分燥气。 见她生无可恋地瘫回沙发,叶清越阖上书,环着双臂看她酒醉的小动作。 喝醉的洛鸢会忽然用力呼吸,摇头晃脑地闭上眼,让人感觉下一秒要睡着,但很快忽然睁开,如此反复…… 很可爱,但也不老实,洛鸢似乎有些热,她在扯自己领口,模样无知无觉。 叶清越拦了一下,问:“平时几点睡觉?” 洛鸢不耐拧眉,睁开眼去瞧。 好吧,是叶清越,火气瞬间灭了大半。 她老实回答:“不知道。” 叶清越:…… 叶清越点着额角,又问道:“喝醉酒的时候,晚上睡觉会口渴吗?” 洛大小姐耐心告罄,大概是脑子不清醒,贫嘴的毛病也上来了,她笑了:“所以呢姐姐?” 她学着叶清越抱起双臂:“问了这么多,要我留在姐姐床上睡吗?” 叶清越:“可以。” 15、第 15 章 这一晚洛鸢睡得格外沉,酒醉后脑袋晕乎乎的,一觉醒来提不起劲儿,闹钟还没响,她翻身换个姿势继续睡,身下细腻温滑的真丝触感,让她很快意识到不对。 大半张脸埋在枕头,洛鸢思绪也渐渐活络,鼻间气息真切起来,陌生又不那么陌生的冷香…… 昨晚的场景走马灯似的跑过大脑,乱七八糟,模糊混乱,只有其中一小截格外清晰。 “所以呢姐姐?” “要我留在姐姐床上睡吗?”…… 洛鸢:!!! 老天爷啊,她竟然用那样腻死人的语气和叶清越说话!! 全身激起小栗子,洛鸢捂住脸,果然酒壮怂人胆,什么骚话都敢往外说。最近和叶清越相处渐渐合拍,真是不知分寸了起来。 依稀听到身后一声轻响,洛鸢霎时睁开眼,循声望去,卧室泄出细长的天光打到换衣间,晨光不偏不倚,在叶清越发顶洒下光粒,那人站在全身镜前,仰头露出优雅的颈线,把衬衫纽扣一粒粒扣上去。 像是电影画面,洛鸢偷偷欣赏了一会儿,撑身坐起,被子滑落,这才发现身上睡衣也换了。她环顾四周,床头柜放了空杯。 洛鸢记得半夜口渴随手抓了什么往嘴里灌,恰好是温水,原来是叶清越特地备下的,还有一盘氧化发黄的雪梨块,用来解酒的,剩了几块,其余的估计全进了洛鸢的肚子。 叶清越是很有生活秩序感的人,吃喝一般不会带到卧室。不难看出,叶清越照顾她很上心,洛鸢也给她带了不少麻烦。 洛鸢定的闹钟响了,叶清越听见动静,从换衣间缓步走出,同时往手腕戴表,动作间,一截手腕从袖口露出。 腕骨分明,线条锐利。比这身剪裁得体的商务装更具禁欲感。 洛鸢掩饰性移开眼。 “早。”叶清越率先开口,嗓音带着初醒哑意,冷冰冰气质散了不少。 “早上好。”洛鸢摸摸鼻子,犹疑开口:“昨晚又麻烦清越了,我……” “你……”叶清越学语气,抬眸注视她几秒,似乎在观察她还有没有昨晚的记忆。 而后,叶清越忽然笑了下:“放心,你很乖。” 她乖……吗? 这句话不明不白,洛鸢蓦然耳根发酥发烫,接着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做什么太出糗的事。 不得不说,伺候了一整晚的醉鬼,叶清越竟然还开玩笑,好声好气同她说话……洛鸢不由喟叹叶清越真是好脾气。 洛鸢磨蹭不肯下床,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叶清越淡淡觑了一眼,收拾好文件,便往门外走。 “小鸢,今早要见主创团队,最好不要赖床了。”离开前,叶清越轻声提醒她。 “好的。”洛鸢飞快下床,洗漱过后,偷溜回房,换上提前备好的正装,对镜整理了许久。 末了,她叹息一声,叶英还要住上一段时日,和叶清越假扮恩爱的日子似乎仅仅只是开始。 昨晚出了意外,竟然和叶清越睡在一张床,洛鸢吸取教训,决心下回绝不再犯。 洛鸢下楼时,阿姨将早餐摆上了桌,叶清越已经坐在惯常的位置,没出意外,她正垂眸看今日的市场行情,依旧是花花绿绿的曲线,李助理却没出现,洛鸢有些意外。 叶清越阖上平板,一边净手,一边解释:“汇报工作会搅我们的清净,以前一个人吃饭,不太在意这些,现在要考虑身边人了。” 言外之意,如今有人在陪她吃饭。 洛鸢应了一声,用餐气氛确实放松了不少。 和主创团队的会面在风瓴大厦,叶清越提出可以搭她的便车。 从别墅到风瓴,要搭社区巴士、再倒公交车,最后才是相对便捷的地铁,周转繁琐,于是洛鸢应下了,但到底不敢让叶大总裁亲自送她到风瓴,到地铁口便好。 太张扬了。 一路上,叶清越在开会,气氛严肃得紧,洛鸢不敢多打扰,临下车,叶清越蓦地中止会议,倾身过来,用掌心熨平洛鸢的衣领。 她放柔声叮嘱:“导演是风瓴影视计划的新锐导演,她的主创团队基本和你同龄,拍摄手法也和你的剧本风格接近,或许你们会有很好的合作,不用担心,还会有一位经验资深的副导演,把握全局。” 洛鸢认真听着,心头涌动暖意,原来叶清越早就替她考虑到了。 她原本还担心,风瓴的阔绰手笔会吸引大批名导。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编剧,搭档名导,最终难免被狠狠压制,毫无说话的权力,剧本很可能失去本色。 风格合适的新锐导演,再加上有经验的副导坐阵,对洛鸢而言,无疑是四边形最佳阵容。 “好,我明白了。”洛鸢若有所思地点头,更加坚定做好这部电影,回报叶清越的念头。 叶清越指尖在她的衣领边流连一瞬,轻笑着鼓励:“加油,晚上见。” * 接触下来,洛鸢和导演以及主创团队真的十分合拍。 导演是比洛鸢小两岁的女生,肤色经过风吹日晒,和脖子有不小的色差,一看便常跑外景,是踏实拍片子的人,同洛鸢敲定细节的时候,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着光,看得出真心热爱这份事业。 有这么好的领袖做榜样,主创团队整体基调都是没被娱乐圈大染缸污染的纯粹,只有为理想奋斗的热血,没有虚假奉承。 连带着洛鸢也干劲儿十足,不小心商讨到了下午,中途李助理探过班,带了不少小食。 全组精神头为之一振,李助理代表的可是上头那位,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团队氛围也不错,趁着休息,年轻人打打闹闹,一片欢声笑语,洛鸢在角落躲清闲,小口戳饮着热牛奶,是李助理偷偷塞给她的,加过蜂蜜的。 不用多想,该是叶清越特地叮嘱过。 洛鸢翻手看着连锁便利店logo,她品了品清甜的牛奶味,怎么感觉比她平时买的要好喝? 导演和她闲聊起来。 “我是第一批得到风瓴投资的青年影视人,多亏背靠风瓴这座大山,现在混的小有成就,风瓴在大规模进军影视界,洛姐可以试试加入风瓴。” 语气难掩惋惜,仅仅一天的接触,她便被洛鸢的才气折服,无论是情节设置,人物塑造,还是场景构建……简直信手拈来,运用得灵气。 真的就缺伯乐和机遇。 洛鸢喝尽最后一口热牛奶,身上热了不少,她拍了拍导演的肩,没有应答,抬手往远处的垃圾桶掷纸杯。 稳稳进纸篓。 这群年轻人很给面子,欢呼起来,洛鸢不由笑叹,还真是孩子。 忽然门被拉开,副导演姗姗来迟,众人被副导演的名气和男人过分严肃的神情震慑到,欢呼声登时弱下。 洛鸢第一时间迎上,简单打过招呼,利落地递给副导演剧本。 男人却不接,他双手插兜,环顾四周,眼中的嫌弃一闪而逝,转脚坐到皮沙发上,解开西装扣,神气地坐下。 洛鸢坐到他对面,距离挨得近,男人身上恶臭的烟味熏了过来,她皱了皱眉,忍住了。 副导演顺手翻了两下剧本,不知察觉到什么:“你这个笔法好熟悉……写过影院线剧本?” 洛鸢不知其意,没有心急接话,《无名》对于她来说……很敏感。 副导演在她的沉默中肯定了怀疑,颇有些不屑:“原来你就是洛鸢啊。” 他抬抬下巴,得意一笑,露出老烟枪的一口恶心黄牙:“洛编剧当年被逐出《无名》的事情在圈内挺有名的,我也只是听说大概,不妨请洛编剧仔细说说?” 一瞬间,会议室落针可闻。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讥讽意味十足。 洛鸢不是听不出来,她沉默了几秒,目光笔直落到男人脸色:“和这次合作有关系?” “诶——肯定有啊。”男人翘起二郎腿,一副不屑的姿态:“毕竟同在一个剧组,我可不想和你合作之后,日后还要多余顾及你,连导演叫女演员去房间讲戏都要被某位热心编剧检举性骚扰。” 16、第 16 章 这话一出来,洛鸢便知道不可能同他讲通道理。 性骚扰的证据甩到他脸上也都是别人的错,最后没准连女方穿的是裙子、故意勾引的借口都能拿出来挡箭。 下.体思考的动物是这样的…… 洛鸢垂眸望向桌上的一杯水,可惜了,怎么只是温水,不是烫水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估计对他也没用。 这群年轻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不由噤若寒蝉,男人环顾四周,目光如同挑选商品,最终落回到洛鸢身上。 工作状态的洛鸢一向以舒适为主,但今日特别打扮过,妆容冷艳,栗色过肩长发,得体的雾霾蓝色西装,红底高跟鞋,放在娱乐圈也毫不逊色。 男人上下打量洛鸢的行头,中偏上级别的工薪白领打扮,他愈发满意,估算了大概,老练地得出预算,挪近位置,刻意低声道: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想多管闲事,不过下周我进剧踩点要去塞外,身边缺个暖床的贴己人……” 都是成年人,洛鸢自然听懂了暗示,睨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结婚又怎么样?你情我愿的,谁能管得着?”男人脸色毫无愧意,反而直入主题,显然没少干这种事:“好吃好喝供着你,一个月,这数干不干?” 副导目光黏在她身上,他用手比划了数字八,炫富般特地甩了甩腕表,造型夸张的黄金款。 洛鸢隆了隆眉心,对这种□□的眼神不适,眼中闪过玩味,她捂住嘴,故作震惊:“天啊,导演这么阔绰,一出手就是八万?” 副导脸上僵了僵:“什么八万,是八千。” “哦,那你没戏了。”洛鸢木着脸:“我家靠山出十万。” 她不冷不热讥讽道:“你能吗?” 男人面子险些挂不住,他上下打量洛鸢,全身没拿得出手的名牌,断定她在扯谎抬身价,他咬咬牙:“二万,不能再多了。” 翻了两倍不止,挺能下血本。 “偷偷告诉你,我手上有不少资源人脉,身后还有风瓴高层做靠山,风瓴可是巨头,最近大规律冲击影视业,只要你伺候舒服了,我去求靠山,他手指缝溜出点资源,都够你飞黄腾达了。” 风瓴高层。洛鸢挑眉,试图套话:“有多高?” 男人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 看来地位不低,洛鸢沉吟,思索要不要帮叶清越揪出这只蛀虫。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年你就是因为没有靠山,被赶出剧组,沦落到七八线小编剧。娱乐圈要想出人头地,靠才华压根没有出头日,得有靠山罩着,甭管什么草包,立马事业冲天!” 旧事重提,思绪被不愿触及的回忆插入,洛鸢皱起眉。 她知道娱乐圈是大染缸,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声张,在《无名》剧组的时候,像他这些猥琐变态不胜枚举,最喜欢瞄准实习生和新人下手,凡是有点姿色的,基本都被摸过几下,再借职务之便,把人叫到酒店房间讲戏,门关起来就开始……末了,还拿偷拍视频威胁女生。 洛鸢不是不知道,曾提点过不少人,可惜人微言轻,只能暗中帮助碰到眼前的女孩。 后来杨清曦被灌醉,导演将她驾到房间,洛鸢再没法置身事外,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们都需要这次机会…… 下场惨淡,洛鸢为平息导演怒火,退组换杨清曦,放弃署名权。 聒噪的男人怜悯看着她:“你当初这么维护那个人,什么好都没有落到,她领情了吗?她没准巴不得爬上导演的床,你是耽误了她的好计划啊,现在她攀上高枝……啊!!” 小食配的辣椒油以刁钻的角度,溅到男人佞笑的眼中,男人气到跳脚,想捂又不敢捂眼睛,痛到在地上像毛驴一样翻滚,场面一度滑稽。 众人被这一幕吓到呆住,不知原委,但气氛实在剑拔弩张,有人上前要保护洛鸢。洛鸢轻摇头制止了,这种人小肚鸡肠,若是不足以让他惧怕的人帮她,以后怕是会遭殃。 洛鸢静静看着他,录音机切换成录像,摄像头对准撒泼打滚的人。 男人用袖子扣了扣眼睛,勉强视物,气急败坏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在风瓴靠山是谁吗?!就你这行头,还靠山?我呸!就算真有,你靠山遇到我,别说拎鞋,咬鞋都不配!” “呵,好大的口气。” 洛鸢动作微顿,她下意识回头,不知何时,门口停了七八个人,皆是商业精英范儿。一行人没想到刚开门就听见这般恶臭的话,对此脸上流露出惊慌又八卦的神情,相比之下,最前方的人镇定许多。 洛鸢隔着人头遥遥望去,站在前方的人是……叶清越。 会议室一片狼藉,四处溅着红腥腥的辣椒,叶清越的目光落在洛鸢身上,确认她无虞,声线带上有游刃有余的冷肃: “风瓴高层,谁是你的靠山。” 副导吓得瘫软在地。 在一声声恭敬的叶总中,无关人陆续退场,洛鸢跑到叶清越身后,将完整录音录像放了出来。 播到“我家靠山十万”那句,洛鸢掩饰性咳嗽了一下,一旁的叶清越淡淡笑了下,瞳仁依旧冷冽无边。 高管被供了出来,当场解聘,投资界四通八达,得罪了风瓴,他以后几乎很难再找到营生,副导亦然。 高管看向副导的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知道叶清越的手段有多么狠戾,半分怨恨都没有,只有恐惧,他摁着副导,扑通跪下,嘴上咬着自己锃亮的皮鞋。 磕头十分响亮,不一会儿两人额头乌紫,嘴上不停求饶,说着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洛鸢蹙了蹙眉,叶清越打碎她一丝丝微弱的不忍心: “解决麻烦,要一步到位,若是剿灭不了对方想报仇的勇气,反而自找麻烦。” 叶清越递去湿巾,洛鸢接过,擦着残留在皮肤上的红油,捻了捻濡湿的指尖,将话听了进去。 李助理留下处理残局,两人走出会议室。 洛鸢问叶清越什么时候来的,没想到在她泼辣椒油之前就到了。 原来都看到了,洛鸢问:“那为什么没有直接出声?” “我如果立刻出声,你还会泼辣椒油吗?”叶清越偏头看她。 洛鸢想了想,老实回答:“不会。” 人都是有惰性的,因为有值得依赖的人在,洛鸢再生气,也会潜意识跟到叶清越身后。 很快,洛鸢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在……依赖叶清越? “亲自动手,才会更解气,我在等你撒气。”叶清越笑了下。 挺腹黑。洛鸢也笑了:“确实是舒服很多。” 有种她撒气,叶清越在背后撑腰的感觉。 早知道上去再踹两脚了。 洛鸢还想问叶清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一出会议室,钟妍忧心忡忡地扑到洛鸢眼前。 钟妍本想探班,没想到一来会议室外面堆了一群人,她问东问西半天,终于理出大概。 “哎呀,吓死我了。”钟妍得知结果,拍拍胸脯,心安下来:“太感谢叶总,多亏了您及时出现,护下了我家鸢鸢……” 叶清越勾唇微笑:“应该的。” 应……该的? 钟妍品出不一般的苗头,掏名片的动作顿住,她是单靠自己都能热闹起来的性子,见叶清越愿意搭理她,于是说话随性了起来,直白问两个人: “什么叫应该的,你们认识?” 洛鸢一向不愿透露和叶清越的婚约关系,尤其在合同假扮恩爱的人群范围之外。毕竟只有三年,叶清越的名声实在太大,洛鸢实在不想合约到期,挂着那人前妻的头衔一辈子。 没有丝毫犹豫地否认便好。洛鸢这次却望向了叶清越,叶清越也在看她,眼眸皆是笑,全然没有刚才的冷冽。 因为笑得太温柔,洛鸢恍然生出一种念头,不论自己隐瞒还是坦白她们的婚姻关系,对方都会无条件包容。 “你们肯定认识!”这两人眼神都黏在一起了,钟妍眯起眼,问道:“什么关系?!” 洛鸢迟疑一瞬,抿唇道: “她是我太太。” “我是小鸢的朋友。” 洛鸢一愣,显然没想到叶清越也会开口,接着那道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含着笑: “嗯……我是她太太。” 17、第 17 章 很快,洛鸢便后悔了,钟妍大有刨根问底的意味。 洛鸢把始末简单说了一下。 钟妍移走架在她脖子充作砍刀的剧本:“也就是说,你和叶总因为婚约才结婚?” 洛鸢点头又摇头。 她自小便知道有这桩婚约,家中人并不避讳,权当玩笑讲给她听,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家也不是超级豪门大户,没有联姻的需求。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找上洛鸢,拿着几十年前契阔婚约,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摇身一变,变成两本盖钢戳的结婚证,自此本不可能的两个人的命运缠绕在一起。 但婚约似乎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茶歇永远是八卦最好的温床,洛鸢听闻了不少风言风语,据传叶老爷子和叶清越反目成仇,再加上洛鸢陪叶清越参加过叶家家宴,面和心不和、处处暗流涌动的叶家有更直观的体验。 或许在叶家人眼中,她并不是叶清越太太的不二人选。洛鸢猜想,或许叶清越是为了掌权风瓴,权衡利弊之后,她却是最适合的那个。 不论怎样,叶清越应该还是迫于无奈才和她结婚的。 钟妍对此持怀疑态度:“可我看你们俩的气氛不像是不情愿啊,刚刚你们俩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好不好?避孕棒在你们眼神底晃两下,都得拉出两道红杠!” “……”如果洛鸢活在漫画世界,几乎能肯定,钟妍一定可以在她头顶看到这六个大黑点,顺便在收获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洛鸢揉眉心,她决心不接话岔,说了一下叶清越给她的“工作”待遇。 “爽文剧本!”钟妍比当事人还激动,她语气夸张:“你债务缠身,唯一的亲人病危,世界毫无希望的时候,天神降临,不仅帮你出一大笔手术费,还主动要和你结婚,十万月薪,只要求你配合她假扮恩爱。” “更重要的是结婚对象人美能力出众,事业型御姐,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结婚,没想到人家偏偏上赶着找你结婚,救命,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我身上呢?!” 洛鸢:……总结的很好,下次别总结了。 洛鸢懒得回答她,手机响了,之前的保姆回乡休假,家政公司派来了新保姆,特来打电话问两人喜欢什么口味。 洛鸢咬着下唇沉吟,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 她只知道叶清越不喜欢吃胡萝卜,平时口味……她还真不知道。 一旁的钟妍实在看不过眼,啧了一声:“连人家口味都不知道,好吧,我现在真的相信你们是硬生生凑出来的。” “我要是叶总,见你这么不卖力,早就把你换掉!拜托,有点竞争观念好不好,按你的分析,既然不是为了婚约才和你结婚,那她再找听话又配合的,何乐而不为呢?” 洛鸢收拾剧本的手微顿。 “诶,既然婚约不重要,帮我问问叶总,我还有没有这份offer的机会,我……” “边儿去。”洛鸢面目表情地收剧本,准备下班。 钟妍晃着她的肩:“天啊,打起精神好不好,十万月薪啊,又美又多金的清冷御姐诶!我要是你,别说假扮恩爱,我连她每早出家门先迈那只脚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还愿意真陪.睡,倒贴工资都愿意!” “肤浅。”洛鸢嫌弃:“道德在哪,底线在哪。” 钟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摊出手:“联系方式在哪?” 洛鸢抬手一巴掌:“不给,自己去要。”她挥挥手,朝门口走:“下班了。” “嘿,占有欲还挺强。”钟妍一副看透她的模样,朝她喊:“敢说叶总这挂清冷颜不是你最爱的?估计早就被叶总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的吧?” 洛鸢压根不搭她的话茬,关上门,转脚找那群年轻人道声告别,遇到这种事团队心神难免不稳。 没想到,洛鸢刚到转角就撞上了闲话。 “叶总的妻子竟然是和十八线小编剧,天啊。” “别胡说,洛姐的能力肯定不止十八线,只是少机会。” “风瓴总裁的太太能少什么机会,烂泥扶不上墙罢了,也就你们对她言听计从。” “那是不是洛姐?诶诶,快闭嘴,洛姐来了……” 洛鸢只当没听到,神色如常和众人告别,宽慰几句便离开了,倒是说坏话的人面上有些不自然。 “太太。”下到停车场,洛鸢四下探望,在不声张的角落,李助理将身子探出车窗朝她挥手。 洛鸢脚步一顿,总裁专用车位绝不可能在如此不起眼的角落,没想到叶清越思虑如此周全,只是她和叶清越的关系距离人尽皆知应该也不远了。 一进车,洛鸢便掏出了电脑,认真看起了资料,优化打磨剧本,即使头脑风暴了一整天,还是提起了百分百精神头。 对于她和叶清越不般配的声音,洛鸢意外也不意外,她在叶家听到过不少,讲得比这更难听的大有人在。只是头一遭迸出冲劲儿,洛鸢想要往上爬,要和叶清越相配,哪怕一点点。 洛鸢以前常玩赛车,哪里由得了别人说她不行,于是这股莫名的不甘被归于好胜心。 翻看了资料和试镜视频,洛鸢脸上如同碾过车轮,一瞬间期待扁平,毫无生气,她不自觉叹气。 目前的演员不怎么让她满意。 洛鸢一无所获地阖上电脑,叶清越递去平板,上面全是某高端品牌车,琳琅满目。 她下巴一点,简单却足以摄人心魄的一个字音:“选。” 洛鸢茫然接过,叶清越解释:“有辆车出行会方便很多,虽然俗气,但也能标榜身份,免去一些小人的刁难。” 洛鸢刚想拒绝,被叶清越轻飘飘一句“体面”怼了回来。 好吧,作为叶太太,她自然还要为了叶总的面子考虑。 洛鸢一边选,一边思索把驾驶技能补回来,里面的车随便挑一辆,要是磕磕碰碰,以她现在负二代的身份,修都修不起, 外观设计、机械动力、数据参数……每家品牌都有独特风格,很巧的是,叶清越给她的车品牌,正好是洛鸢熟悉的,洛家落魄之前,她一直钟爱这家品牌,尤其是强劲的引擎马力,所以没多久选好了一款车型。 是一款外观霸气的运动越野轿跑,性价比很高。 叶清越扫了一眼,提醒道:“要不要再看看?这款车型出了快五年。” 洛鸢摇摇头:“不用了,自我成年一直在开这款,以前家里人送的。” 对于她的回答,叶清越似乎没太意外:“你很念旧?” 洛鸢也笑,没有否认:“你不也是。” 叶清越看她,饶有兴趣:“怎么说?” “这半年来,我只在你身上闻到过同一款香水,专情的人会如此,如果这个说服力不大,那你的手表。”洛鸢喏了一声:“表带已经有了金属划痕,堂堂叶大总裁应该不至于吝啬换表,除非是你不舍得。” 叶清越注视她半晌,指腹摩挲着表带,洛鸢想道歉,毕竟有些人不会喜欢这种窥探感,没想到叶清越笑了笑:“确实是舍不得,洛编剧很厉害,所以……” 叶清越不偏不倚望向她的眼睛:“你很关注我。” 被一双深邃的双眸注视着,洛鸢忽然明白了钟妍为什么会如此说,叶清越有着琉璃般瞳仁,褶皱很深的眼睛亮而澈,给人一种看谁都深情的错觉。 洛鸢躲开视线:“你不也是。” “原来你发现了。”叶清越点点头,似乎在揶揄:“难得洛编剧察觉到。” 洛鸢被这份坦荡弄的哑口无言,叶清越总爱说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又或许是她一个编剧想象力实在丰富。 洛鸢转了话题:“风瓴投资了这个品牌吗?”刚刚叶清越给她的全是同一个品牌, 叶清越摇头:“既然洛编剧洞察力这么强,不如猜猜为什么会这么巧。” 洛鸢忽然想起上次她问叶清越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牛奶配蜂蜜,叶清越的回答如出一辙。 猜。 思绪比猫爪挠过的毛线球还凌乱,没给洛鸢多少时间,工作软件铃声响了,是选角导演发来了最新的主演选角资料。 背靠风瓴这座大山,洛鸢收到的备选资料,比她做小网剧时的所有主演配角加在一起都要多得多。 “有时候真怀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时间紧任务重,洛鸢一边滑动触控板查看文件,一边半开玩笑,因而错过了身边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 叶清越望向车窗外,浑圆的夕阳下,半空中的电缆快速后退,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短暂交织,一触即分,再度回归原轨道,蜻蜓点尾的缠绕,自然留不到看客的记忆中。 车厢剩下行进声,洛鸢听着轮胎压过路面沙砾的细碎摩擦声,专心审阅,不知过了多久,她挺起腰,僵直的脊背咔咔响,窗外车流堵塞,车慢慢吞吞往前开,身边的叶清越难得在闭目休息。 洛鸢放轻声音,问李助理:“大概还有多久到家?” 一个半小时后,她要开选角研讨会。 李助理抬了抬眼镜:“四十五分钟,比平时晚十分钟,目前还有七个十字路口,今天是周五,晚高峰车流比平时大,误差浮动在两分钟以内。” 洛鸢嗓音的讶疑藏不住:“这么精准?“ 李助理低声:“太太,我这都雕虫小技,叶总比我厉害多了,今天要完成多少日程,谈多少投资,每次会议用时多少,预计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叶清越这个人身上有浓稠的迷雾,活像套在机器外壳的人,精密高效仿佛融在那人的血液中。 洛鸢瞠目结舌,每天都这样……不累吗? 如果是她,光想想就喘不过气。 而洛鸢更享受引擎冲破顶盖的音浪,不谈身份地位,她和叶清越依旧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洛鸢又想起一句话,似乎人总会被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吸引? 距离别墅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洛鸢左手边袭来风,叶清越掀开毛毯,右脸颊有浅浅的压痕,柔软的长发也此时也有些凌乱,她抬手将长发撩到耳后。 洛鸢目光不自觉跟随她的手指移动,晚霞跌进车窗,逆着橘黄的光,她的耳朵几近透明,裹着薄红,不知睡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洛鸢这才发现她的耳垂卧了一粒朱砂痣,很小很小,但异常鲜活,她忽然驳斥了上一个念头,机器人哪里能这么灵鲜柔软。 叶清越目光和她对上,洛鸢闪开视线,她上一秒还想怎么解释她偷看了这么久,下一秒叶清越便对她说:“我们之前分房睡的事情暴露了。” 洛鸢:嗯??!!! 洛鸢的卧室比较偏,叶英闲逛到那里,发现有完整的生活痕迹,出来后向家政公司找到了之前雇佣的保姆,套出了话。 洛鸢隆起眉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深吸一口气:“抱歉,是我的疏漏,那我们做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没有,她只是认为我们之间感情出现裂痕,这段时间暂时分房睡。” 洛鸢懂了:“就是一方惹另一方生气了,现在得哄。” 叶清越有些意外她的机敏。 “那我们谁生气,谁来哄?” 叶清越只是望了她一眼,洛鸢气势登时矮了下来。 她又懂了,她才是那个哄的人。 所以, 洛鸢悄悄看了叶清越一眼, 她要怎么哄叶清越呢? 20、第 20 章 “请慢用,祝两位度过浪漫且愉快的夜晚。” 穿着雪白丝质制服的服务生微笑弓身,这是一家主打浪漫氛围感的情侣主题餐厅,开在风瓴大厦旁的cbd,地段寸土寸金。 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晚上注定是夜生活的狂欢,这里人满为患,连散台都难预约。 而洛鸢坐在雅座中,桌上摆着红酒和烛台,精致的头盘已经端到眼前。 环境和菜肴都戳在洛鸢的喜好,但她现下没法全身享受,因为带着任务来的,更重要的是对面坐着叶清越。 周遭全是夫妻和情侣,玫瑰舞台琴声浪漫,仿佛偶像剧的ost,下一秒这些人便会原地拥吻。 洛鸢和叶清越这对假妻妻混在其中,相顾无言,像被金钟罩套住,隔绝在喧嚣以外。 叶清越吃东西文雅,洛鸢等她的间隙,捣鼓起手机,她想拍点照片应付叶英。 洛鸢对着四周拍照,镜头拍到叶清越,当事人大方配合。 工作时间之外,叶清越不再多花精力做冰山总裁,黑发随意盘在脑后,衬衫衣领解了两枚,锁骨若隐若现。 她头顶暖光渡下来,清冷眉眼闪动着浅笑。 洛鸢摁快门的手指微顿,有片刻失神。 角度死亡,成片效果意外不错,得亏叶清越养眼且自带气氛感,是洛编剧想要的女友视角。 洛鸢一张张滑动照片,屏幕弹出消息,钟妍约她轰趴,她甩了定位过去,表示分身乏术。 聊天框诡异沉寂三秒,接着满屏轰炸了一长串感叹号,这次钟妍不是在谴责洛鸢不仗义,而是…… 钟妍震惊:我没看错吧,情侣餐厅?!!你和谁?叶总? 洛鸢:对…… 钟妍:[土拨鼠尖叫.gif] 钟妍:你之前还和我说叶总不情愿,这叫不情愿??! 洛鸢觑了一眼叶清越:她是被家里人逼来的,连约会都是今天下午临时起意。 钟妍:放屁,这家连散座都要提前一周定,我找黄牛排了一个月都没拿到预约。 洛鸢还没脑回路还没转过弯,但记得这位老板特有原则,拒绝任何形式的加塞,每月倒是会送入场券。 钟妍上个月还找她帮忙转发公众号,她朋友圈现在还有那条动态。 钟妍消息又过来了:你家叶总不会是蓄谋已久吧?肯定是!她不会也对你有那方面的好感吧? 洛鸢无语:哪方面好感?还有什么叫“也”?我对她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对人类美好颜值的单纯向往,人之常情。 钟妍:哦,不信。 洛鸢:…… 钟妍贩剑:我掐指一算,你俩迟早假戏真做。 洛鸢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正想怼回去。 对面叶清越忽然出声:“小鸢。” “嗯,我在。”洛鸢立马抬头看她。 情侣餐厅很会搞暧昧,虽然是雅座,桌面依旧很小,一桌二人座,洛鸢和叶清越连膝头都被迫挨得很近。 叶清越手托下巴,稍微凑近,她身上的冷香便强势到无法忽略 洛鸢紧了紧喉咙,接着看到叶清越唇角一弯,有些笑意:“我这么没有魅力?你好像一直在看手机。” 救命,好近,洛鸢好想捂心脏。 叶清越问:“我和手机同时掉水中,你救谁?” 洛鸢毫不迟疑:“你!” 叶清越瞬间被逗笑。 接着洛鸢也笑了,这么幼稚的感情问题,叶清越清冷音调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真的莫名很好笑。 很像小情侣之间一个傲娇一个卖哄,甜蜜泡泡散在她们中间。 很快洛鸢收敛了笑。 她在胡想什么啊,什么小情侣。 叶清越想看看照片,洛鸢将手机摆到正中间,一个翻照片,一个侧头瞧。 洛鸢本想发个仅叶英可看的朋友圈,可总感觉缺点什么,想征询叶清越意见。 她一抬头,两人距离对视着,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拂过对方的脸颊。 洛鸢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远离,但叶清越微微低下了头。 距离更近了,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 彼此眼底任何最细微的情绪都无所遁形,洛鸢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情愫,来不及细想,洛鸢看到叶清越垂下了眼,像是通关文牒。 鬼使神差地,洛鸢目光一路下滑,落到那人的唇上。 唇珠圆润饱满,看起来很好亲,气息灼热起来。 “打扰二位……”侍应生换上来一份热汤。 洛鸢猛地撤身,叶清越抬眸也露出一瞬间的懵然。 洛鸢实在低估了暧昧气氛的威力,竟然连叶清越这般清冷自持也会失控。 高汤在灯下色泽莹润,令人食指大动,洛鸢却浅尝辄止,不知在想什么。 叶清越轻易看破她自以为冷静实则早把纠结写在脸上的模样,她淡声提醒:“小鸢觉得呢?要拍照留念吗?” “嗯?”洛鸢回神。 服务生拿着拍立得站在桌边,是餐厅的特色情侣服务。 洛鸢细想了下,今晚到底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目的,她有契约精神,该努力配合的。 于是她点头:“刚好,我们再加点双人亲密照。” “好。”叶清越轻点头。 “你配合我一下。”洛鸢在脑海中快速检索,往日朋友圈情侣都是怎么秀恩爱的,随即将手摊在桌面,掌心朝上:“我们这样握手。” 叶清越却道:“口红花了,帮我补一下。” “哦哦好。”洛鸢捻着一次性唇刷,对着叶清越的唇细细抹匀口红。 这人唇软,唇刷按揉的弧度很清晰。 于是,几分钟前酥麻的感觉似有若无地被勾起,传遍洛鸢全身。 可叶清越只是垂眸瞧她,什么也没有做,最多只是抿了抿唇,釉色衬托下唇形更饱满。 好吧,是洛鸢心脏不争气,又漏了半拍,她在想等会要不要先去医院做心电图。 递还唇刷,洛鸢抬了抬眼皮,只敢和叶清越对视一瞬,便移开。 叶清越合握上去她的掌心,洛鸢脊背瞬间僵住。 “来,321……” 服务生拍照技术不错,可洛鸢不在状态,一连好几张效果依旧不好。 根本原因是洛鸢很僵硬。 洛鸢在努力配合,可脑海不断冒出小人,一黑一白。 小白人在讲叶清越或许真的对她有些好感,那方面的。小黑人比划镰刀,告诫她叶清越只是敷衍家人,仅此而已。 小人在脑海中打架,洛鸢自顾不暇。 拍完纪念照,礼炮一轰,服务生恭喜她们是今晚的幸运顾客,递上了一张情侣房的房卡,限时今晚。 没想到楼上酒店也是餐厅老板开的,洛鸢感慨现在老板业务真是遍地开花,顶着周围人羡慕目光,房卡被随意丢在了一边。 条件真的不错,就是送到了她和叶清越手上,洛鸢有些可惜,注定要浪费了。 风瓴遇到点麻烦,李助理送来加急公文,似乎真的很急,叶清越直接离席去打电话。 洛鸢垂眸瞧着那几张胶片,有些颓气。 李助理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洛鸢在镜头前别扭得不成样。 他蓦地出声,担忧道:“太太,恕我多嘴,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您……还是抵触叶总,那真的就该换人了,您和叶总的露水缘分也就缘尽于此。” 洛鸢知道他出于好心,沉默地点头应下,她支起刀叉,吃下一颗又苦又涩的橄榄。 . 来回不过十分钟,叶清越回到座位的时候,一瓶红酒被洛鸢喝了半瓶多。 喝酒伤身,叶清越如非必要,几乎滴酒不沾,但洛鸢正相反。 茹毛饮血,洛鸢品不出精细的味道,红酒后劲儿大,清醒渐渐远去,她企图掩饰古怪,但大脑控制不了嘴巴:“我演的很差劲,怎么办?” “没关系,下次努力。”叶清越示意服务生移开酒瓶,扶住她的肘弯,查看她的状况。 洛鸢却不满意这个回答,一把挣脱叶清越。 叶清越一而再地宽容她,没有指示,也没有强迫,像要被放弃的前兆。 洛鸢道:“如果我还是做不好,你是不是要换掉我?” 有些不安,有些委屈,明明违约换人,很正常的合作变动。 洛鸢知道没什么好问的,此刻话语却从舌尖滑了出来,牙齿都拦不住。 怪叶清越给了她勇气,怪酒太烈。 叶清越有些讶异,指节敲了下桌,看着李助理消失在转梯的身影,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眼中清浅笑意一闪而逝,叶清越靠上椅背,气场全开:“如果你做不好,我们可以终止合作。” 洛鸢立刻接话:“我能做好。” “可是你连碰都不敢碰我”叶清越语气变得冷冷淡淡。 洛鸢被刺激到:“我可以的!” 气氛僵住,两人注视许久,叶清越倏地笑了,清冷声线压低,对着洛鸢的耳朵,咬得分外意味深长,像情人间的呢喃: “是吗?那证明给我看。” “今晚…你到底能对我做些什么呢?” 叶清越两指并拢,黑色房卡滑到洛鸢眼前。 洛鸢彻底心乱。 20-30 第21章 滴滴——房门开合, 被人仓促地勾脚踢上。 套房客厅入口有一扇磨砂玻璃。 一只泛着薄红的手被压在玻璃上?,在十分钟前,这只手的主人刚签下一单千万级投资合同?。 洛鸢一边锢着叶清越的手腕, 一边搂住她的腰, 将叶清越锁在这处,压身过去。 两?具姣好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互相感受着彼此的轮廓与柔软。 玻璃敛着冰冷,灼烫体温哈出一圈水雾,冷到骨缝战栗, 叶清越没有出声制止, 她默默纵容了, 手一下下安抚着洛鸢紧绷的脊背。 然后…… 就没有然后。 洛鸢存些理智,她松了手,克制地后退一步, 问:“这样够亲密了吗?” 话一出口,洛鸢不由?一惊, 哑得实在不像话。 叶清越身子半掩在落地窗外漏进来的灯火中,她睫毛轻轻掀起,眸子恢复一派冷静。 接着她笑了, 眼角拢了一层薄红,清冷眉眼无端染上?一丝柔媚。 洛鸢心脏重重跳动。 叶清越抬起食指,点在洛鸢的心口, 轻轻一推,洛鸢后栽到沙发, 醉酒发沉的身子在皮质沙发上?弹了弹。 一节修长冰凉的指节摸到她的下巴,洛鸢不由?自主抬起头。 叶清越挑起她的下巴, 眼睑低垂着,居高临下地看她。 洛鸢不由?自主紧了紧喉咙,眼前人一瞬间变成雷厉风行的叶总。 她是?她的投资,任叶清越挑剔的投资品。 “如果今晚,我还看不到小鸢的发展潜力,作为甲方……” 叶清越声音清凌凌:“在小鸢身上?,我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了。” 洛鸢手指蜷缩成拳,紧扣身下的皮质沙发。 “我相信聪明的你,该知道对我要怎么做了。” 叶清越抚上?洛鸢的唇瓣,轻柔地揉摁变形,涩气?十足,神色却清清淡淡,好像在同?洛鸢谈一桩再正?常不过的生意。 受蛊惑般,洛鸢目光放肆地盯着她的唇,一开一合,心口蓦地发烫,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做着这么涩气?的引诱。 叶清越问:“婚内性行为,你能接受吗?” 一记直球,洛鸢再也无法忽视她内心叫嚣的欲望——叶清越对她的吸引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大得多?。 洛鸢点了点头,表决心般出声很重地嗯了一声。 叶清越徐徐收回了手,单腿屈起,跪坐在她的膝间,纤细雪白的脖颈此时低垂着。 叶清越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眼神柔软又清澈。 洛鸢两?臂不受控撑在身后,与她对视着。 叶清越轻声问:“会接吻吗?” 洛鸢不会,但是?她说:“可会了。” 喝醉爱贫嘴,老?毛病了。 叶清越深深看她一眼,倾下身子,手指勾住了她的衣领,拉近再拉近。 女?人埋首下去,唇与唇仅一指距离。 洛鸢闻到了她温热的呼吸,接着听到叶清越用堪称蛊惑的嗓音道:“是?吗?” 洛鸢上?套,好似要证明出来,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细细密密地吻上?她, 但洛鸢很快露陷,窒息起来。 叶清越也在气?喘,衬衫被某人不老?实地蹭乱几粒纽扣,大片露出细腻薄白的肌肤。 她像个良师,一步步钩着洛鸢如何攻城略地,在黑暗中,叶清越道:“小鸢,舌头是?用来品尝的。” 洛鸢受到指点,她再次吻上?了叶清越,这次是?很深的吻。 “唔……” “现?在换气?。” …… 城市繁华夜幕低垂,笼盖着成千上?家灯火,灯光最暧昧的一扇窗,香薰燃出颓靡气?息,玻璃窗成了模糊的镜子映照冷白的壁灯,与火热起伏的两?道身影。 明灭流转,映照出来的全是?欲望。 洛鸢无疑是?上?进生,很快反客为主。 床边散落衣衫,只剩一件白衬衫勉强挂在叶清越身上?,她被洛鸢锁在床被间,全身只剩嘴巴是?自由?的。 洛鸢看着身下人难耐蹙眉或轻哼,一向清冷的那张脸从未有过的鲜活。 洛鸢喜欢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灯下一切一览无余。 爱看之余,洛鸢含咬着她耳廓的小痣:“姐姐,别?咬着唇……” “乖,很好听,叫出来……我爱听” 后背与揉皱的床单相蹭出了汗,叶清越转过头埋进一侧枕头,手无力耷在洛鸢肩上?,整个人好像汪洋中一条跌宕的小船,为巨浪所翻搅。 没过一会儿,她从嗓子挤出毫无威慑力的一声: “关灯” * 现?在是?上?午九点,外头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柔软大床脚边铺成一道金黄色的细长条。 洛鸢醒来屋内漆黑一片,她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而被子中什么都没有,她拉开壁灯,驱散卧室大半昏暗。 昨晚地上?散落的衣服,此时整齐收在床头,洛鸢捞起衣服穿上?。 她们这是?,做了一整晚啊…… 然后呢? 不同?于电影桥段,一夜疯狂之后,洛鸢睁开眼,身边没有疲惫且安静的睡颜,也没有早安吻或是?简单问候。 叶清越没在身边,一旁的被窝早已冰凉。 叶清越的作息规律性极强,此时已经过了她平日的上?班时间。 洛鸢估摸着,这个点叶清越肯定已经走了。 毕竟工作较之于她,在叶清越眼中,显然是?前者更重要。 哈哈哈,洛鸢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瞎失落什么劲儿,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洛鸢以脸埋手,从指缝溢出了一声长叹, 昨晚真的太放纵了。 而且……她和叶清越这样到底算什么啊。 卧室内分不清是?白天黑夜,昨晚叶清越要求关灯,室内没有任何光亮,窗帘也闭得很紧。 洛鸢撩了把长发,她抓起电量告急的手机,手腕有些酸疼,转了转腕骨,应该是?腱鞘炎复发。 她没太在意,老?毛病了。 洛鸢先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有收到某人的消息,撇撇嘴,一条一条划掉没营养的弹送消息。 忽然,她的手指悬在某条推送: [第?一次性生活你让伴侣满意了吗?同?房注意事项……] 可怕的大数据。 滑掉还是?点进去?洛鸢的食指还没来得及在两?者间做出抉择。 手机毫无征兆地关机。 洛鸢的手机还是?三四年前的款式,电池早已不耐用。 穿戴好衣服,洛鸢拖着沉重的身子,没精打采地推开卧室门,客厅阳光透了进来,视线骤然亮堂,一道声音忽然出现?。 “醒了?” 洛鸢:? 叶清越竟然没走? 洛鸢有些意外,循声望去,那人坐在餐桌前,似乎已经办公许久,手边文件堆了不少。 冷淡的半框眼镜此刻被她重新戴好,冰冷镜片下她的目光理智又冷淡,和昨晚辗转娇媚的恍若两?人。 有点割裂,好像昨晚只是?和叶清越度过了一个刺激的夜晚,现?下她和叶清越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去。 洛鸢那点微不足道的雀跃很快被掐死,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嗯,早上?好。” 叶清越手下翻阅文件,分神片刻,她端起桌上?一杯温在保温盒的牛奶,给洛鸢递去,她温声道: “先垫垫胃,早餐一会儿送上?来。” “谢……”洛鸢本想道谢,但想到两?人目前的关系,道谢未免太生分,于是?点点头,接了过来。 双手交递之间,洛鸢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的手指。 反应没有如往常一般大,洛鸢只是?怔愣一瞬,缓缓收拢五指,稳稳接过了。 经过昨晚,她对叶清越的阈值直线拉高,这等不经意的小碰触,已经无法让洛鸢掀起太大的波澜。 显而易见的,某位工作狂才是?更需要被照顾的那个人,洛鸢晃了晃牛奶杯,以眼神询问。 叶清越看懂了,她笑了下,下巴微抬朝向空杯,示意自己已经喝过了。 是?同?款情侣杯,这件情侣套房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洛鸢在叶清越身边坐下,小口小口抿牛奶。 嗯,还是?特地加过蜂蜜的。 洛鸢此时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半阴半晴。 叶清越生的白,眼底下的浅青色眼圈,想遮都遮不住。 洛鸢余光不小心睨到叶清越的计划单,是?订餐单随意撕下来的。 叶清越今天的起床时间依旧按时按点。 洛鸢不由?感慨,昨晚几乎一宿没睡,竟然还能按时按点起来,真是?自律到苛刻。 牛奶见底,洛鸢放下杯,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叶清越敏锐注意到,于是?问:“手腕不舒服?” 洛鸢尴尬一瞬。 她总不能说昨晚做到腱鞘炎犯了吧。 太丢人了。 “怎么会?没有不舒服,我先去洗漱。”洛鸢默默将手掩在身后。 叶清越应了一声,待洛鸢走后,她动了动僵直的身子,稍一动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抗议,尾椎到大腿那片全是?酸的。 她蹙眉忍耐了下,接起了会议视频,面色如常。 盥洗台水哗啦哗啦响,洛鸢简单洗漱,照起了镜子,左右侧着脖颈,没有发现?暧昧痕迹,后背也没有同?样。 叶清越很有分寸,最难耐的时候也只是?手攥拧着床单,舍不得用手去抓她。 反而是?洛鸢没有分寸,昨晚闹得太凶,总是?食髓知味,她一时有些愧疚。 叶清越叫人送了衣服,洛鸢没那么多?讲究,她一两?天不换衣服也没什么大碍。 来人不是?李助理,是?生面孔,洛鸢好奇发问:“李助理这次怎么没有来?” 叶清越正?将腕部纽扣一粒粒扣上?去,依旧精英范的商务装,每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的贴着皮肤,如同?影片走出来的高岭之花。 “我提前放了李助理年假,升了薪水,还另外特批年终奖……”叶清越慢条斯理地整理仪容。 洛鸢“哦”了一声,心中狠狠哇塞,同?为打工人,说实在的,她有点羡慕。 叶清越偏过头,望着她似笑非笑问:“不好奇为什么吗?” 洛鸢其实不好奇,但叶清越这么问她,好奇心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想了想,猜测道:“工作努力,做事思虑周全,为上?司排忧解难?” 叶清越笑了一声。 洛鸢疑惑:“我说的不对?” 叶清越轻轻一点头,说:“你说得都没错。” 好吧…… 洛鸢还是?摸不着头脑。 朝阳从窗外落入,叶清越漂亮颈线收进陈衬衫,只解开最顶上?一枚,保守正?派,极具反差感的是?,她衣领口隐约露出不少暧昧红痕。 洛鸢抿了下唇,很是?惭愧,她点一下脖侧,提醒道:“脖子这里……没有问题吧?” 她在想要不要帮叶清越用粉底液遮一遮。 叶清越表示不在意这些。 好吧。 换好衣服,叶清越起身时,忽然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幸好洛鸢及时搀扶了一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洛鸢语气?难掩担忧。 很近距离,洛鸢清晰瞧见了她耳骨一颗冷淡的小痣,昨晚她反复流连于此,对此印象实在深刻。 “没事,腿软了一下。”叶清越绷着唇线,缓缓推开她:“可以了,我站稳了。” 腿软? 洛鸢耳根腾地红了起来,唇角却压不住弯起弧度。 叶清越似嗔非嗔,给她一记凌厉眼刀:“不许笑。” 这句话同?昨晚最后那句“关灯”如出一辙,叶总的话丧失了威慑力,难得的。 不过,洛鸢还是?乖乖照做,她食指耸拉嘴角,唇角夸张地下翻,哭丧个脸。 有些孩子气?。 叶清越看着她,清润的眼眸笑意分明。 望着那双眼,洛鸢不合时宜的走神,昨晚不知有多?少次,她将那双清冷眼睛中欲望一遍遍洗干净,食髓知味。 洛鸢从心底冒出满足的泡泡,但很快烟消云散。 她们这样子……充其量算是?一夜情吧? 没有下次,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味儿的必要。 * 吃过酒店早饭,两?个人各自上?班。 李助理不在,洛鸢发现?叶清越没叫专车来接,便多?问了一句。 于是?,洛鸢今日便成了送叶总上?班的临时司机。 说是?司机,到底还是?不同?的。 洛鸢将车开出来,一改往常,叶清越选择坐在了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这里离风瓴有不远的距离,两?人起得晚,错过了早高峰,一路畅通无阻,洛鸢不用太操心路况,除了右手腕泛痛,没什么不痛快的,她悠闲得紧。 相比之下,兢兢业业的叶总抱着平板开始办公。 等红灯间隙,洛鸢拉了手刹,小声哼起歌,小调随意,很多?都不在调上?。 哼着哼着,一旁的叶清越蓦地出声,点出是?某部音乐舞台剧中的插曲。 那部音乐剧非常冷门,洛鸢有些讶异。 叶清越怎么会知道,这人可不像会有时间消遣的。 叶清越锁上?平板:“你在朋友圈发过。” 叶清越没有说是?不是?为了她特地去了解的,洛鸢也没有自恋地追根究源下去。 洛鸢难得找到同?好,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围绕这部音乐剧谈天谈地。 大部分时间都是?洛鸢在絮絮念念,叶清越安静地陪在一旁。 安静到洛鸢以为叶清越并不感兴趣,在放空,但只要她一转头,就能和叶清越的眸子对上?,然后收获一句“然后呢?”还不时提出独到见解。 洛鸢的分享欲被稳稳托住,她似乎听到了灵魂相吸的声音,唇角不由?翘起。 “说来也巧,昨天我们去的餐厅风格,和这部音乐剧的片段相似有十之八九,我种草了很久……”洛鸢一边转方向盘,一边好奇发问:“听说很难抢,昨天你是?怎么拿到预约的?我帮朋友也抢一下。” 叶清越对洛鸢的洞察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坦然承认:“是?我提前安排的,猜到你会喜欢。” 洛鸢心头怔忪。 “就算不用作秀给外人看,我们私下也需要经营这段婚姻关系。”叶清越转头望向她,手撑着额角道:“小鸢,我们试着多?接触了解彼此,好吗?” 顿了顿,叶清越接着笑了下,:“叶太太,昨晚就很入戏。” 趁她无力回应,一直在她耳边“姐姐”“太太”来回喃喃个不停。 没看出来,还挺会调情。 洛鸢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她清咳一声,揉了揉发烫的耳根。 原来叶清越一直在用心经营这段婚姻,即使是?做戏也那么认真,洛鸢抿唇,很是?惭愧, 前方太阳刺眼,叶清越拨下挡阳板:“我们的关系可以试试往谈恋爱的方向发掘。” 脚下一沉,洛鸢差点错踩刹车。 这是?什么意思?叶清越想她们谈恋爱? 叶清越似乎早有所料,她补充道:“按照你们的行话,是?戏中戏。” 洛鸢明白了,演戏的人在演戏中再演一出好戏。 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车迎面是?浑圆的朝阳,金灿灿的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广播恰好播到了一首舒缓的老?情歌。 洛鸢也顺势拉下挡阳板,她应道:“好啊,每天都是?情景剧,也蛮好玩的。” 和叶清越有了一段舒服的神交,洛鸢颇有兴致,和她开玩笑:“比比谁的演技更好。” 望着她眼中倒映的朝阳,叶清越笑笑:“好。” 慢慢来,一切慢慢来。 * 很快,洛鸢将车驶入风瓴大厦,安保很严,陌生车被保安拦了下来,洛鸢转头看了叶清越一眼。 叶清越已经将副驾驶的车窗完全放了下来。 保安立刻站得板正?:“原来是?叶总,您请进.” 叶清越没有立刻升上?车窗,她转头望向洛鸢,轻声问:“介意透露我们的关系吗?” 洛鸢摇摇头,关于透露她们之间的婚姻关系,现?下她似乎没那么抗拒了。 再者,以后免不了经常来找叶清越,如此这般,她来风瓴倒也方便。 叶清越对保安说:“这位是?我太太,麻烦登记一下车牌。” 洛鸢拨挡的手一顿。 叶清越总是?这样,凌厉干脆地下达命令,一字一句甩着冰凌,语气?没留任何商量余地。 但一转头便用轻柔耐心的语调,询问洛鸢的意见,事无巨细替她考虑,就像刚刚那样。 一瞬间,洛鸢有种错觉,好似叶清越的柔软只会为她保留。 洛鸢对她是?特别?的。 起落架升起,车开进大厦地下停车场,叶清越的车位在前头有一道专属立牌,洛鸢将车稳稳停了进去,车头摆得标准方正?。 “车技很好。”叶清越解开安全带,轻笑道:“晚上?见。” “等等。”洛鸢飞快解开安全带,一路小跑到副驾驶,为叶清越拉开车门。 接着,洛鸢胳膊一横,要叶清越搭着她的胳膊。 洛鸢惦念着叶清越腿软这件事,更何况叶清越穿了高跟鞋。 不将人送到顶层,她不放心走。 叶清越哭笑不得,见她坚持,索性由?着她。 叶清越步伐确实有些不稳,脚下发着飘,洛鸢自然地托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悬在她后腰,呈保护姿势。 到了电梯间,零星站了几位公司员工。 叶清越点了点她的胳膊,柔声:“我自己走吧。” 好吧,叶总在外要面子。 洛鸢松了手,做好随时护住她的准备。 洛鸢偷偷觑一眼,叶清越面上?已经冷下来,没有了笑,她面无表情踩着细高跟,有节律地敲在瓷白地砖,别?样的利落冷酷。 冥冥之中,洛鸢觉得这幢大厦是?窟在叶清越身上?的冰窖,叶清越一进风瓴,便立刻绷紧全身神经,像是?进入竞技场厮杀的角斗士。 电梯间男女?女?女?抱着文件,职场造型打扮,见到叶清越纷纷打招呼。 “叶总好”“叶总早”…… 不清楚洛鸢的身份,大家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洛鸢不远不近地跟在叶清越身后,她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怯场,她迎上?目光,朝对方友好地笑了下。 洛鸢五官没有叶清越冷感那么强烈,长相初恋淡颜系,弯眉笑起来可甜可御,男女?通杀。 接收到洛鸢笑容的人登时脸红,有人蠢蠢欲动,想偷偷讨要联系方式。 叶清越淡淡扫了四周一眼,周围人顿时噤若寒蝉。 直达电梯需要刷卡,李助理的年假来的突然又蹊跷,工作还没有完全交接,叶清越和洛鸢只好跟随人流进了电梯。 由?于自家总裁在,电梯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叶清越打破沉默:“妈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已经从托寄到了本部。” 此话一出,洛鸢听到身后众人倒吸了一大口冷气?,互相对视好几眼,心中震惊难以言喻。 叶总结婚了??! 不少人欲哭无泪,尤其有人刚刚脸红心跳到差点要联系方式,竟然敢觊觎叶总的太太,怪不得叶总身上?的冷气?比平时还要冻人。 洛鸢自然不知道这群人的画外音,她隐约记得叶英越洋委托了一家设计公司,将南非带回的钻石设计成同?婚戒适配的项链。 不过……怎么突然说这个。 洛鸢一时拿不准该怎么接话岔,而且身后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有点……太密集了。 叶清越直接道:“小鸢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试戴。” 洛鸢爽快应下,她认真想了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流动性大,不像叶清越一钉一锚的忙碌,于是?道: “看你,你哪天有空我就有空。” 这话一出,有人嘤了一下。 洛鸢:“???” 不少人激动得满脸通红,缩在电梯一角,一副磕到了的模样。 电梯到了,叶清越弯起眉眼,她微一偏头:“这是?哪位的楼层?” 短暂沉寂过后,马上?有人反应过来,齐齐出了电梯,又齐齐下意识回头看电梯中的洛鸢。 洛鸢:……她好像被当?成了什么珍稀物种? 临近顶层,这才没有了闲杂人。 昨晚过后,洛鸢神奇地发现?,两?个人即使不说话,也没有以前独处的尴尬了。 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跳,洛鸢视线也跟着一上?一下跳。 她脑海闪过早上?那条推送,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蓦地问了一句: “我昨晚让你满意了吗?” 下一刻,她便意识到说了什么胡话,真想咬掉舌头。 要死……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洛鸢啊,你可真是?出息了,现?在什么话都敢在叶清越面前说,真是?给点阳光就敢灿烂! 洛鸢在心里抽自个儿小嘴巴。 叶清越也有一瞬间的错愕。 电梯墙面光可照人,她微微扬起眉梢,眼神落到那人强装镇定的脸上?,而搭在手腕处那人的胳膊僵硬得不像话。 叶清越垂下眼睛,视线轻轻扫过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瞬间思绪也不知蔓延到哪里。 洛鸢尴尬到灰飞烟灭,右手不由?自主揣进口袋,手腕连带着隐隐泛痛。 叮——电梯门终于开了,顶替的新助理提前候在门外,唤了一声叶总,似乎有急事要处理。 叶清越回过神,朝助理不冷不热地点头,然后迈步出去。 咔哒一声门阖上?,洛鸢听到叶清越离开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带着细碎笑意: “再接再厉,叶太太。” 好半晌,洛鸢才咂摸出这句话的深意。 再接再厉…… 呵。 腿软的是?谁她不说。 * 洛鸢驱车来工作室上?班,她第?一次用叶清越给她的特权——踢走了新来不久的副导演。 她这里不需要吃里爬外的人。 选角导演新收了不少试镜视频,洛鸢意外捡到宝,发现?几个很有灵气?的新人,与洛鸢心中的主演贴脸度不输杨清曦。 将心仪的人选推送到工作群,反馈一片叫好,只剩零星几个人还在提及杨清曦,洛鸢也不在意,浑身松快不少。 工作到快下班,洛鸢赶完稿子,腱鞘炎更严重了。 她转着手腕,出了办公室,发现?工作室新招的几位小编剧正?在讨论情节,热火朝天,说起话来谁也不让谁。 除了洛鸢能有机会接触到大荧幕,工作室寻常业务便是?接小网剧,尤其是?恋爱甜宠剧。 洛鸢平时不怎么看这些,想到要和叶清越戏中戏私下扮情侣…… 忙里偷闲,洛鸢拉了条椅子在中间坐下,按摩起右手腕,顺便听了一耳朵。 吵得实在耳痛,洛鸢干脆翻了翻脚本,没多?久,她牙痛地啧了一声。 三句话不离男女?主,两?个人做顿饭都恨不得写上?一整集,话题也都是?空泛的日常。 啊?谈恋爱这么无聊吗? 有人跳出来反对,女?生一脸理所当?然:“日常化?的恋爱就是?这样啊,吃了吗?睡了吗?身体好不好?今天开心了吗?累不累啊?这叫关心!!不是?无聊!” 紧接着,女?生声音幽怨:“洛姐,你好直。怪不得写网剧一直没什么水花。” 一旁看戏的钟妍没忍住嘲笑出声,她悄悄凑声道: “真不知道叶总怎么受得了你的,叶总是?大冰山,你是?楞木头,某种程度上?,你们俩倒也般配。” 洛鸢飞去一记眼刀。 “各有所长,她写悬疑的,不懂也正?常,继续啊继续……” 钟妍在众人面前找补回洛鸢的面子,然后拉走洛鸢,面露八卦:“昨晚你和叶总都情侣餐厅了,没发生点什么?” 洛鸢掩饰性轻咳:“能发生什么啊,演戏罢了。” 钟妍露出探究的目光,还想问什么。 手机轻快地响了起来,洛鸢看到来电,有点意外,她比了个手势往窗边走。 接通后,陷入一片沉寂,双方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迟迟没有人率先打破沉寂。 没多?久,听筒传出一道短促的轻笑。 洛鸢唇角也不由?主上?扬。 “快下班了吗?”叶清越出声。 和刚刚吐槽过的脚本一样,很无聊的话题。 但是?叶清越清凌凌的嗓音说出来,洛鸢莫名?很有聊天欲。 她算了下时间:“快了,我一般六点下班,偶尔延迟一两?个小时。” 甚至颇有兴致地超纲回答。 叶清越嗯声,忽然转换话题:“今早车开得很稳,晕车的人坐你的车会很舒服。” 洛鸢以前车技也猛,偶尔会去赛车,为了兼职跑车赚钱,现?在车技变得四平八稳,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不过……叶清越怎么突然说这个。 洛鸢琢磨怎么接话,幸好叶清越掌握着聊天节奏,没让她多?费心想。 叶清越温声:“可以来接我下班吗?” “李助理休假,我有晕车的小毛病,很挑车技。” 洛鸢爽快应下,她问:“今晚要加班吗?我可以等你。” 叶清越笑了下:“不加班,我一般不加班。” 洛鸢也笑,约定好时间,她道:“那我在老?地方接你,到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早上?差点摔倒……总之别?多?等。” 叶清越:“……” 阖上?笔帽,叶清越抵着眉心,顿了顿才拖着尾音笑应下:“嗯~好的。” 含笑尾音透过听筒清晰平稳地传过来,洛鸢的耳朵蓦地一阵酥麻。 这边电话挂断,新助理立马将另一份文件递了上?去。 挂了电话,叶清越接过文件,却没有看,只是?放在一旁。 她道:“今天辛苦你,可以下班了。” 新助理“啊”了一声:“可是?,今天的日程还没有完……” 叶清越:“以后六点之后不要给我安排任何日程,我需要按时回家。” “……好的。”新助理也兼顾司机,被当?场剥了饭碗,他惴惴不安地试探:“叶总,我车开得也很稳,您要不要先试试?” 叶清越掀起眼皮:“不用试了,太太来接我。” 直到走出办公室,新助理仍不可置信。 叶总突然结婚的消息,在风瓴上?上?下下沸沸扬扬。 毕竟在众人眼中,叶清越特别?不食烟火,恋爱?只会影响这位大佬工作加班的速度。 没想到上?任第?一天,他不仅狠狠塞了一口狗粮,还被叶清越告知非必要不加班。 太玄幻了。 * 洛鸢提前赶到,路上?在药房买了药,生怕叶清越晕车,还顺带买了外敷的药膏。 大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洛鸢当?时十分为难,费力解释半天,大夫对症找药,递药时望向她的眼神十分难言…… 同?一件事,洛鸢短短一天被嘲讽两?次,不仅技术被当?事人看轻,在外人眼中还成了纵欲过度的禽·兽 洛鸢真的有阴影了。 叶清越向她走来时,洛鸢观察了下叶清越的走路姿势。 该是?无大碍了,她默默塞回新买的药膏。 很好,不用再凌迟第?三次。 遇上?晚高峰,两?人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下,一路上?洛鸢暗暗观察,叶清越适应良好,没有晕车反应,她不由?松气?,将晕车药备在了车内。 洛鸢停好车,换挡频繁,右手腕更加抽疼,她随意甩了甩,暗懊忘记在药店买贴膏药。 锁车门时,洛鸢在草丛中瞧见了一只野猫,它眼睛蓝玻璃球似的,陌生又好奇地打量着走来的两?位人类。 洛鸢朝小猫友善地打招呼,小猫摇头晃脑地起来,在她掌心中打滚,小尾巴一卷一舒,毫不吝啬地表达喜爱。 叶清越半蹲在洛鸢身边,见状说:“它很喜欢你。” 洛鸢摸着它软软的爪子,心中也欢喜。 她知道叶清越想说什么,深秋夜寒,这般脆弱的小野猫没有人收留,很难挺过一夜。 洛鸢却摇了摇头:“这是?一条生命,我没有能力给它一个家,没有能力对任何依赖我的生命负责,所以我帮它寻好人家就好了……” 路灯影影绰绰,洛鸢的侧颜隐没在阴影中,叶清越沉默了半响。 “好。” 不同?于旁人,叶清越没有强行劝勉她,没有给她灌输那些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人生大道理。 洛鸢笑了,和叶清越相处真的很舒服。 小猫嗫嗫的叫声吸引来了不少人,洛鸢将小猫交给了一位爱猫人士,分离之际,洛鸢揉了揉小猫的发顶,小猫念念不舍地舔舐了下她的掌心。 洛鸢回头朝叶清越道:“走吧,我们回家。” 叶清越:“好,我们回家。” 回到别?墅,叶英早已等候在餐厅。 “妈,我和清越回来了。”洛鸢在玄关朝她遥遥打招呼。 洛鸢最懂得如何在长辈面前讨乖。 这番话连同?了叶清越,叶清越神情一顿,看到叶英笑逐颜开,连声应好的模样,不由?抿了一下唇。 她不太习惯和叶英这般热络地互动。 叶英推着洛鸢的肩,催促洗手吃饭。 轮到亲生女?儿,叶英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她笑道:“清清,你也快些去,今晚做了不少好吃的。” 叶清越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 洛鸢笑容不变,将这一切窥进眼底,多?日疑虑愈发浓。 昨晚两?人都没有回来,早上?叶清越还托人带了新衣物,说明没有在公寓凑合一宿,那大概率是?在酒店…… 叶英起初还不敢确定,直到三人落座,洛鸢使右手拎筷子。 啪,筷子掉了。 一桌寂静,所有目光落到洛鸢微微颤抖的右手。 洛鸢欲哭无泪,她使不上?劲儿了。 桌下拽了拽叶清越的衣袖,洛鸢一扭头,对上?叶英灼热到无法忽视的目光。 她一阵心虚,忙解释:“妈,我有腱鞘炎,老?毛病了……” 叶英抬手截胡了她的话头,她瞧见了自家女?儿衬衫衣领下暧昧的红印。 一切自不待言。 叶英眼带欣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懂,我懂的,吃饭吧。” 做饭阿姨还没走,叶英朝身后高喊:“梅姐,明儿您受累做些猪蹄汤,卤鸡爪什么的。” 洛鸢想钻到地缝下面。 接着轮到叶清越受难了。 叶英眼露疑惑,上?下打量对面的女?儿,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只是?很沉地叹了一下。 怒其不争。 叶清越:“……” 扑哧,洛鸢没忍住。 * 洛鸢与叶清越多?月冷战的状态自然不攻自破。 餐桌上?,洛鸢比叶清越更像是?叶英的亲生女?儿,叶英拉着洛鸢,兴冲冲叫她收拾次卧,搬回主卧和叶清越同?住。 洛鸢再没了分房的理由?,只好笑应下,心中却已然想好了应对之策。 相比于两?人的热络,叶清越安静端坐一旁,肉汤浮着腥气?直往鼻里蹿,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此时更加没有心情,但她还是?拿起瓷勺柄,装起了样子。 受家教影响,叶清越同?长辈吃饭,向来不会提前离席,即便对方是?叶英。 洛鸢觉察到什么,偏头瞧见她细白的手指抵着勺柄一下下搅动,一碗肉汤早搅没了烟。 于是?,洛鸢停下动作,勾了勾她放在桌面的小指,以眼神询问。 叶清越笑了下,轻轻摇头示意无碍。 两?人相处愈发自然亲密,叶英为人父母,打心底里替她们开心。 洛鸢早已习惯从细枝末节探究叶清越的情绪,睨见那碗飘着油腥的肉汤,心下了然。 她起身舀了小半碗白粥,换到叶清越面前。 “尝尝白粥,里面还有妈今天刚刚采的桂花。” 听到洛鸢提到自己,叶英显然易见地紧张起来,筷子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饱满米粒点缀着杏黄桂花瓣,叶清越掩下长睫,未置一词。 沉默半响,叶清越轻声问:“是?我们家院子那颗桂花树吗?” 这话是?看着洛鸢说的。 “我们家”这一词也被框定了界限——仅仅包括“洛鸢和她”,不包含在场的第?三人。 叶英听出了弦外之音,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接着脸上?重新带笑,只是?多?了一分勉强。 洛鸢知道答案,正?是?院中的那棵桂花树,她亲眼看到叶英摘的。 但是?洛鸢把话口递给了叶英,她问:“妈,是?咱们家院子的那棵树吗?” 叶英会意,立马应答:“对对,就是?咱们院子的那颗树。” 叶清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叶英交流,干涩地应了声:“辛苦。” 叶英笑着摆手:“辛苦什么,一点也不辛苦,我在南非探寻,比上?层楼还高的树都爬过,这都不算什么。” 叶清越抿了一下唇。 “来,尝尝吧。”洛鸢递去一柄干净的汤匙。 叶清越抬手接下,安静地抿了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 “好喝。” “然后呢?”洛鸢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瞧她,在等叶清越接着说下去。 叶清越顿了顿,开口道:“桂花很新鲜。” 叶英异常开心,她连声道:“新鲜就好,喜欢就多?喝点啊……” 对于女?儿之前的疏淡,叶英竟然没有丝毫介怀。 洛鸢皱起眉,这两?人的母女?相处模式,实在别?扭,说不上?来的奇怪。 “光喝粥没有味道,再尝尝小菜。”叶英夹了一筷子的凉拌小菜,放到叶清越碗中。 叶清越倏地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啊?”洛鸢还没来得反应,人就已经上?了楼。 “清清她……是?我做的哪里不对吗?” 偏偏叶英一脸无措地望着她。 仔细一瞧,一筷凉拌菜被放到了白粥上?,洛鸢这才发现?了端倪, 叶英给叶清越夹的是?胡萝卜丝。 叶清越情绪一向稳定含蓄,离席而出,已经是?她最大的抗议了。 “妈,你……”洛鸢无奈的语气?夹杂一丝难以置信,她叹气?道:“清越不爱吃胡萝卜。” 胡萝卜,是?叶清越唯一如此旗帜鲜明地表露厌恶的事物。 三餐饮食这么日常的小癖好,身边亲近之人想不知道都难,但十分奇怪的是?,叶英竟然不知道叶清越挑食胡萝卜。 洛鸢恍惚想起游泳池送花那回儿,叶英却知道叶清越花粉过敏, 洛鸢直觉里面有不小的弯绕。 叶清越离席之后,气?氛肉眼可见凝滞,叶英独自小酌,拍着洛鸢的手,说了不少话,全是?关于叶清越的。 从叶英混乱零碎的醉话中,洛鸢慢慢拼凑出一个鲜活的小叶清越。 很奇怪的是?,叶英对叶清越的回忆,似乎只是?停留在她七岁前? 洛鸢还想追问下去,结果叶英脑袋一歪,醉倒在了座位。 洛鸢对于叶清越的探索被迫中断。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回房,洛鸢叉着腰喘气?,思绪渐渐回转。 因祸得福,有了这么一出小插曲,洛鸢今晚可以回次卧房间睡觉。 但是?……洛鸢路过主卧,转了脚尖,停在房门前,她看了一眼时间,试探地敲响了叶清越的房门。 意外的是?,叶清越还没有睡下。 房门被拉开,透出昏黄灯光,叶清越换了一身棉质睡衣,长袖睡衣微微挽起,露出白皙精致的腕骨,搭在房门,一头乌黑长发从背部流泻,清冷气?质柔了不少。 洛鸢有些意外:“清越,你还没有睡啊?” 叶清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抬手合了合散开的睡衣衣襟,淡声道:“没有,我在等你。” 洛鸢抿了下唇。 深夜、叶清越,两?者结合在一起足以挑动洛鸢敏感的神经,思绪不可挽回地跌进昨晚的荒唐。 洛鸢和她道别?:“妈已经睡下了,所以我今晚先回……” “先进来吧,外面冷。”叶清越打断她,只留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洛鸢垂在身侧的指节不由?紧了紧,迟疑片刻,穿过寒冷走廊,跟进了温暖的主卧。 叶清越坐回到了办公桌前,顺手戴上?眼镜,依旧是?干练斯文的半框眼镜。 叶清越太过冷静,洛鸢从那人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哪怕一丝不开心,她一时拿不住主意,同?时觉得贸然前来掺和叶清越的家事。 属实冒昧且出格。 见洛鸢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叶清越奇怪道:“怎么站在哪里不进来?” 从短暂的恍惚中回神,洛鸢迈步上?前,熟悉地捞出枕头,抱在怀中,抬腿坐到对面的小沙发上?去。 卧室开了一小扇窗,正?对着叶清越,洛鸢再展开薄毯,扬手盖住了叶清越的双膝。 叶清越注意力从电脑前拨离,她顺着力道,掖了掖被角,微微仰头朝洛鸢笑了下。 “这么晚了,还在办公?不是?不加班吗?” 洛鸢的视线停驻在电脑屏幕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叶清越竟然在看恋爱甜宠网剧,洛鸢知道这部剧,不少雷翻天、放到现?在能吵出几百层楼的桥段还是?洛鸢这个主编剧写的,按照各路导演演员出品方。 洛鸢:!!! 有种黑历史被扒到的窘迫,很怪异的感觉。 第22章 洛鸢实在没想到叶清越竟然在学怎么谈恋爱, 学习资料竟然还是?她写的尬甜网剧。 “你在玩火,欲擒故纵对于我来说没有用,喜欢我这是?人之常情, 大胆说出来……” 电脑屏幕中的“人间油物”忘我地秀肌肉, 永远四十五度刀锋侧脸,浑身?上下?皆是?“看哥不把你迷死”的蜜汁自信。 叶清越一向平和清淡的脸上罕见浮现震惊,她错愕地望向洛鸢。 洛鸢:……脚趾承包了一个?大工程 洛鸢果断把叶清越转过来面对自己。 叶清越:“???” 洛鸢面上滚烫, 整个?人成?了煮熟的虾子,她对着叶清越蚊声说:“别看,容易长针眼。” 叶清越嘴角动了动, 没能忍住, 她弯起眼睛看着洛鸢笑。 洛鸢被她笑得心慌, 磕磕绊绊解释:“这其实都?不是?我写的,要么是?导演改的,要么是?演员加的……呃……生活所?迫, 我人微言轻,你懂的。” 叶清越轻轻点头, 表示理?解。 她相信洛鸢不会有这些恶臭的价值观,贬低物化的审美。 扬声器还在传出气泡音,做作油腻得如同吸管被抻开。 洛鸢忍无可?忍, 啪地甩下?空格键暂停。 世界安静了,洛鸢耳朵并不宁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咳, 能不能和我说句话?什么都?行。” “嗯?怎么了吗?”叶清越疑惑看她。 清冷声线像是?清爽柠檬水,舒淌进?耳朵, 洛鸢松开眉心,笑道:“净化一下?。” 叶清越很给面子地多说了几句, 声线轻和舒缓:“我们私下?要学着谈恋爱的,我还不太?会,所?以想学一些恋爱技巧。” 洛鸢心道:你不用会。 单就洛鸢这个?极度颜控而言,叶清越光站在那里就够了,学什么恋爱技巧。 两?个?人要是?吵架了,她对着这张脸都?得自觉道歉。 但这种?夸张的骚话……洛鸢不敢在叶清越面前说。 毕竟受到?了她的尬甜网剧荼毒,洛鸢有义务澄清:“虽然这个?是?恋爱剧,但是?学不了什么恋爱技巧,他?们这些霸总非常油腻,三观也很炸裂。” 叶清越点头附和:“能看出来。” “而且这些霸总大多还有一个?腹黑人设,下?套放钩子,坐等对方上套,套得牢牢的,太?坏了。”洛鸢非常真挚地重重点头。 叶清越:“……” 叶清越问:“你会觉得不真诚吗?” 洛鸢想了想:“看人吧,我很双标的。” “比如我呢?” 洛鸢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不会啊。” 叶清越垂着眉眼,清凌凌地笑了下?。 洛鸢道:“你也是?霸总。”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只许叶清越逗弄她,她不能反击回去? 果然叶清越皱起眉,像是?被贴上了什么不好?的标签。 洛鸢化身?万圣节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小鬼,坏心眼地停顿好?几秒,才解释: “你是?小清新霸总,他?们是?洗洁精霸总。” 叶清越脸色稍霁,她疑惑地问:“洗洁精?是?放在厨房的一类清洁剂吗?” “对,去油腻的。”洛鸢特地科普:“是?用来清洗餐具的。” 叶清越无奈:“我不是?生活白痴,洗过东西的。” 洛鸢哇了一声,夸张地拍手:“我们叶总好?棒!” 叶清越抵着眉心笑。 洛鸢也跟着笑,她问:“开心点了吗?” 从洛鸢一进?门,一股黑云般压抑的气氛笼罩了过来,卧室灯光被叶清越调得低,窗户半敞着,冷气直往叶清越身?上扑,本?就清冷的人身?上更萧瑟了。 即使叶清越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泄出,洛鸢就是?知道叶清越在不开心。 很神奇的心灵感应,事实上叶清越也确实如此。 叶清越手摩挲了两?下?盖在膝头的被褥,触感暖暖的,她道:“如果我说还是?有点不开心呢?” 叶清越半边身?体晕染在银白色的灯影中,一双如墨眼睛含着朦胧的笑意,她缓声道: “你会继续哄我吗?” 又是?一帧美成?电影质感的画面,洛鸢唇角也不由自主漾起笑:“当然会啊。” 她摸了摸口袋,翻出一盒糖, 洛鸢心情不好?会吃糖,从小到?大的习惯。 硬质铁盒叮铃铃晃荡着,大街上随便一家便利店都?能买到?的彩虹糖。 洛鸢正想示意叶清越摊开手心,不知想到?什么,她动作顿住:“啊,你吃糖吗?” 一是?时?间很晚了,她怕叶清越洗漱过。 其次是?,上次洛鸢陪叶清越回叶家,叶家旁系小女孩无意撞见她吃糖,央着要了一颗。没想到?小女孩父母张口闭口的家教,说叶家从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尤其这种?不健康的零食。 碍于叶清越的面子,他?们不敢数落洛鸢,憋着气呵斥小女孩。洛鸢心里头更不好?受,气也没地儿撒。 叶家家教已经谈不上严格了,是?森严。洛鸢一度怀疑叶家是?什么封建皇族,人情淡漠到?可?怕。 怪不得叶清越这么不食烟火,怕不是?从小也被如此约束。 洛鸢好?奇:“你吃过零食吗?” “你手中的彩虹糖正好?是?我尝过的唯一零食。” 叶清越眼神顿了一下?,目光落到?洛鸢的脸上,认真而专注:“小时?候一位朋友给我分享过,她很喜欢,从小到?大都?喜欢。” 哟,还知道是?彩虹糖。 洛鸢没有察觉她的目光,点点头:“那正巧了,我和你朋友一样,喏。” 洛鸢往她掌心倒糖,叶清越咬下?,糖衣在唇齿间破碎,舌根泛起久违的甜意,工业糖精甜丝丝滑入喉咙,熨帖心口。 嗯,久违的糖果,久违的人。 接着,洛鸢右手腕覆了一层膏药,叶清越拉着她的手背,一层一层细细地缠在她的手腕上。 叶清越特地叫人买的膏药,舒缓腱鞘炎的。 洛鸢有些意外?,她咽下?一点开心。 忽然,叶清越从对面换到?她身?侧坐下?,垂下?脖颈,专注地瞧着什么,浓密黑发披在肩头,肤感似瓷,发丝无意撩拨到?洛鸢鼻尖,酥酥麻麻。 很近的距离,近到?能闻到?那人发丝带着清新的水汽,更要命的是?,那人领口清瘦锁骨隐隐约约的暧昧红痕,洛鸢都?能瞧得清楚。 洛鸢蹭地起身?,寻了拙劣的借口,走到?窗边吹冷风。 她不对劲。 昨晚之后,她看叶清越哪哪都?不对劲儿。 这么贪色欲……洛鸢抓了一把额发,她讨厌在叶清越面前意志力溃败的感觉。 叶清越似乎并不意外?,她收拾好?膏药纸屑,慢条斯理?起身?: “你的身?子僵硬了,你又在抵触和我接触。” “这样可?不行,不利于合约。”叶清越偏头轻笑:“看来,只有过限的亲密,你和我的接触才能自然,。” 洛鸢心底直跳,大脑一片混沌,她问:“那怎么办?” 叶清越走到?她身?后,稍稍欺身?而上,同洛鸢对视:“先从最基础的接吻开始练习吧。” “可?以吗?”叶清越很轻缓的眨眼。 洛鸢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大脑嗡了一下?:“好?……好?的。” 话音刚落,鼻尖交错,叶清越搭上她的肩头,吻了上来。 辗转缠吻,一切都?是?浅尝辄止,洛鸢却有种?早已被蚕食干净的错觉。 一吻缠绵,洛鸢手脚发软到?受不住,她晕乎乎地仓皇逃离,直到?躺在床上,她拉高被角遮住赤红的脸。 可?恶,叶清越竟然比她会撩拨,会得多很多。 * 第二天早晨,洛鸢顶着硕大黑眼圈,在餐厅遇到?叶清越。 起初,洛鸢还不太?自然地偏过头,直到?她发现叶清越面容沉静,吃早餐听新闻,精神头十分稳定,完全没有昨晚没睡好?的痕迹。 不是?,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失眠?? 洛鸢那点不自在也消失殆尽,她忽然怄气,比叶清越多吃了一份煎蛋。 叶清越投来目光,洛鸢拍拍浑圆的肚子,称最晚睡得太?好?,心情不错,胃口大开。 接下?来的日子,事情走向不断超脱洛鸢的预期。 一开始只是?接叶清越下?班,渐渐的,两?人一起上班,现在成?了固定上下?班的搭子。 风瓴大厦落在CBD繁华商圈处,百层的高楼巍然而立,迎着夕阳稀薄,晶亮的外?壳折射出层层叠叠光芒。蚂蚁般大小的人群车流进?进?出出大楼,川流不息。 洛鸢便是?蚂蚁大军中的一员,她轻车熟路驶入地下?车库,保安挺直背冲她敬了礼,和叶清越一样的待遇。 今天叶清越需要加一小会儿班,洛鸢事先得到?知会,她乘直达电梯,一路由新助理?带领到?办公室。 途径会客厅,洛鸢瞧见了叶清越,隔着玻璃,叶清越正在会见什么人,她袖子挽到?臂弯,倒着茶,漂亮的手臂线条斯文又性感。 “我就在这里等她吧,麻烦你了。” “好?的,太?太?。”新助理?微笑致意,离开前他?多打量了一眼。 洛鸢寻了一处沙发,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叶清越,她长舒一口气。 见到?叶清越,今天赶稿的疲惫一扫而空。 食色性也,她确实是?肤浅的人。 洛鸢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叶清越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洛鸢,她眼带歉意。 洛鸢摆手示意无事,起身?接了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 保险起见,洛鸢没有事先开口,倘若是?什么诈骗电话,被骗取声纹诈骗亲友,可?就不得了了,现在诈骗技术属实进?步到?可?怕。 洛鸢在这件事上栽过跟头,因此格外?谨慎。 “小鸢,是?我。”对方比她沉不住气,一道轻柔含笑的嗓音响起。 杨清曦? 洛鸢抬手就要挂断,却听她道:“你和叶清越结婚大半年了,该不会真的以为叶清越有那么真心待你吧?” “管你什么事。”洛鸢拢起眉心,她本?能维护叶清越:“真不真心,我这个?枕边人最清楚。” 杨清曦笑了,这份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但很快平复下?来,赶在洛鸢挂断电话之前,她继续道:“她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拉拢董事会啊,你傻傻被人利用,一纸婚约而已,你竟然这么当真,和她这么恩爱……” “不是?真心待你,是?谁在这个?位置,她就会对谁好?。” 会客厅哗啦站起来了不少人,叶清越似乎要散场了。 洛鸢不再?听她废话,啪地挂了电话,一键拉黑。 更重要的是?,杨清曦这套挑拨离间的说辞,逻辑建立在洛鸢真心爱上叶清越的前提上。 可?是?实际上,她和叶清越完全是?协议关系,只需要条约维系,各取所?需。 会客厅,叶清越站起了身?,和会客厅中的人一一握手,此时?她在微笑。 叶清越眼睛很特别,笑起来会弱化原本?线条冷感。 难得见叶清越在工作中如此热切。 洛鸢不禁好?奇起这群人的身?份。 很快,洛鸢从折返回来的新助理?口中得知。 这群人皆是?风瓴的股东。 叶清越向众人介绍她,以太?太?的身?份,当即有人提出交换微信。 洛鸢仅仅是?换了名片递去,原因很简单,她的手机档次太?低。 洛家几代从商,洛鸢了解商人本?性,惯会打量对方,虽然她不是?爱面子的人,但怕折损了叶清越的面子。 叶清越是?风瓴总裁,她要考虑利益,一切都?是?衡量利益而已。 懂。 洛鸢作为协议太?太?,自然也应当如此。 回家路上,洛鸢闷声开车,琢磨找个?时?间还是?把手机换了吧。 叶清越坐在副驾驶,将名片分了类,一一介绍或许对洛鸢有助力的影视圈人脉。 洛鸢唇角咧了一个?不明显的幅度,她接了下?来,应道:“好?,谢谢。” “谢谢”这个?词,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她们之间了。 叶清越直觉有蹊跷,她不动声色地问:“今天工作怎么样?” 洛鸢停好?车,关了车门,疑惑看她,似乎在说不明白叶清越为什么会忽然问起她的工作。 洛鸢想了下?,将无功无过的一日工作简短说了一下?。 “今天妈说想我陪她看电影,今天回来晚了,妈估计要等不及了,我先进?去啊。”末了,洛鸢给叶清越留下?一道背影,好?似一刻钟也不愿与她多呆的模样。 叶清越单手插兜,捻了捻指尖,立在原地看向那道背影,若有所?思。 * 洛鸢如果知道叶英要看的是?恐怖电影,她昨晚一定不会答应。 尤其当叶英挑选的是?一部经典恐怖排行榜的top1。 洛鸢眼神悲凉,无神地望着影像室的天花板。 她绝望了。 “嗯?你怎么来了?”洛鸢一脸惊讶的看着叶清越。 叶英见状大喜,不由分说一把将叶清越拉到?洛鸢身?边坐下?。 “来,清清抱着小鸢,到?时?候她害怕就往怀里一钻,什么也看不到?了” 洛鸢:…… 叶清越一向不参与的这些,可?没想到?那人真的在她身?边坐下?了。 洛鸢:??? 洛鸢还没来得及问叶清越怕不怕,影音室灯光骤然按下?。 金色龙标缓缓出现在投影幕布上,电影开始了,洛鸢便闭上了嘴。 看恐怖片最可?怕的不是?电影,是?身?边一惊一乍的同伴。 叶英人菜瘾大,洛鸢恐怖体验感直线飙升。 叶英猛地叫了一声,一处封神的恐怖血腥画面,血肉模糊的灰白鬼脸猛地窜出,直贴镜头。 洛鸢竭力克制尖叫,血液从天灵盖到?脚趾头瞬间僵住,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洛鸢顺着力道伏在叶清越的肩膀上,细细吸气。 叶清越温柔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不怕” 过了一会儿,叶清越道:“好?了,已经过去了。” 洛鸢相信叶清越,她清咳一声,抽身?出来,面色如常地往外?移了两?下?。 “好?,谢谢。” 叶清越眼神好?笑,今天第二次从洛鸢口中听到?这句话。 要没发生点什么……她才不信。 电影结束,肾上腺素透支的后果便是?叶英尖叫到?没有力气,回房倒头便睡。 洛鸢和叶清越便各自回房。 到?了深夜,叶清越没有工作,却一反常态地熬了夜,倚在床头看书,不时?抬眸看钟表。 午夜十二点,房门被钝钝地敲了两?下?。 叶清越放下?书,掀起被角,起身?开门。 洛鸢小脸惨白,她抱着枕头,一身?柔软睡裙站在房前,额角淌着冷汗,似乎被吓得不轻。 “清越,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第23章 “小鸢?” 洛鸢本就浑身的神经绷紧, 此刻像一张弓被?满满的撑起,忽然被?这么一唤,整个人剧烈抖了抖。 发现是叶清越, 洛鸢这才微微一笑:“怎…怎么了?” 在说这话时, 洛鸢声线没有过分恐惧,以求挽回一丝形象。 叶清越察觉她?的情绪,将一杯温水轻放到了床头柜上, 她?缓声道:“喝些水,缓缓神吧,不用?太多, 不然明早会肿。” 叶清越如瀑黑发渡上一层鹅黄床头光, 整个人散在柔光中, 清亮瞳仁闪动着一点星光,透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洛鸢缓过?了点神,她?端起水杯, 不太自然地偏过?头,藏在发中的耳朵有点烫。 真丢人。 这么大人了, 看恐怖片还能被?吓到?失眠,不敢一个人睡。 洛鸢道:“打扰你了。” 叶清越轻摇头:“不打扰,刚好在看书。” 洛鸢疑惑, 半夜十二点还在看书? 不过?这是叶清越个人习惯,洛鸢不便多问,她?点点头, 听话地抿了几口温水,感?觉好多了。 她?晃了下手中杯子, 问:“杯子放到?哪里合适?” 从房间布置摆放来看,叶清越极其有秩序感?, 所有物什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摆放。洛鸢这个外来闯入者,不好再多搅扰叶清越原有的轨道。 有些新奇,明明最?亲密事情都做过?,但其实两?人内心还是生?疏的,互相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彼此的痕迹。 叶清越柔声道:“你随意一些,放到?哪里都好。” 洛鸢犹豫一瞬,抬手放到?了床头边。 叶清越抬眸将她?的动作收进眼底,今晚洛鸢表现得很不同寻常——好不容易叩开的心门,隐隐有阖上的痕迹。 有些不对劲。 洛鸢打了大大的哈欠。 见状,叶清越只好敛了敛眉眼,咽下一些探究,她?道:“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洛鸢揩去眼角生?理性泪水,应了一声:“好的。” 她?本想到?沙发上凑合一宿,但不知道为什么,叶清越将沙发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工作台。 幸好洛鸢在叶清越这里有留下一套被?子,喝醉那次同床,两?人便盖着各自的被?子,中间隔了不小的距离。 洛鸢裹好被?子,躺在了床的边缘,没多久身下床垫微陷,叶清越坐上了床沿,随后摘下眼镜的声响,被?置放到?床头。 洛鸢缓缓收紧指节,这是第一次她?在清醒状态下同叶清越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需要关灯吗?”身后飘来叶清越的嗓音。 “关吧。”洛鸢记得叶清越似乎习惯关灯睡觉。 房间暗下的那一瞬间,洛鸢便后悔了。 周声空气顿时阴冷起来,仿佛传说中地府阴风,呼呼往后背灌,黑暗无限放大感?官,月光透过?玻璃门,隐约倒映着一排排树形阴影,高的矮的,挨着攒聚在一起,连绵成片,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影子。 想象力真是最?大的魔鬼。 洛鸢不由心脏一紧。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衣料摩挲,似乎是叶清越动了动身子,洛鸢这才放松了一丝丝。 借着月光,叶清越偏头看向背对着自己,背影缩成一小团的洛鸢,她?无声笑了笑,缓声道:“晚安。” 声线清冷微微卷入令人心安的暖意,洛鸢僵直的脊梁彻底松了下来,她?点头回复:“晚安。” 呼,幸好还有叶清越在。 旋即,洛鸢拉高被?角,闭上了眼,所有感?官皆被?专属叶清越的气息裹挟,清冽干净的味道压着被?角,潜入梦中。 * 婚后近一年的每个早晨,洛鸢醒来入眼的第一眼画面?要么是别墅的天花板,要么是孤零零的床头灯。 从没想过?有一天看到?的是叶清越的侧颜。 洛鸢睡觉不老实,一觉醒来,从床边滚到?了叶清越身侧,很近的距离。 她?一睁开眼便是赏心悦目画面?,不自觉屏住呼吸,以目光代笔描摹叶清越每一处眉眼。 阳光被?分隔成一缕缕光柱,在叶清越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辉,跳跃在她?紧闭的浓黑睫毛,白皙肌肤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 同洛鸢不老实的睡姿很是不同,叶清越睡姿很是端庄安稳,仰面?平躺,双手合握在身前。 昨天,杨清曦挑拨离间的心思昭然若揭,洛鸢并没有露怯。 杨清曦说的是事实,她?和?叶清越之间本就是协议关系,利益置换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情绪告诉洛鸢,她?竟然有些在乎这件事, 幸好那一点点凹凸不平的别扭,经过?一夜已然铲平干净。 不过?,她?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如果不是婚约,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叶清越这个层级的人有任何交际。 她?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叶清越假扮恩爱,演好戏中戏,仅此而已。 洛鸢再次如是告诫自己。 笃笃—— 房门被?轻敲两?下,梅姐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夫人?太太?你们起床了吗?早饭已经做好了……” 叶清越长?睫微颤,隐隐有醒来的痕迹,洛鸢抬眼看钟表,才发觉竟然快到?中午。 洛鸢大惊,忙赶忙翻身下了床,脚跟还没落地,叶英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清清和?小鸢还在睡觉,她?们还在睡觉,周末熬夜放纵一些也正常,不要吵她?们了……” “哦哦,好的” 脚步渐行?渐远。 洛鸢:“……” 她?们确实还在睡觉,昨晚也熬夜了,不过?…… 洛鸢认为这和?门外叶英认为的含义?大相径庭。 有一说一,睡懒觉这件事,对于?叶清越一向严于?律己的人,确实算放纵。 不过?归根结底,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洛鸢一回头,就瞧见床上人坐了起来,显然也是听到?了这番对话。 洛鸢压下微妙的尴尬,她?一改昨晚的回避态度,主动打招呼:“早安。” 叶清越撑起身,眼眸蒙着一层惺忪水雾,慢着声气道:“早安。” 她?注视了一会儿?洛鸢唇角挂着的笑,同平日没有两?样,反而更多了几分热络。 仿佛昨晚她?们之间只是掀了个不算汹涌的海浪,浪潮平息过?后又?回复原样。 叶清越松了松眉眼。 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增进感?情的好选择。 虽然是周末,洛鸢吃完早餐,一通电话便被?叫到?工作室加班。 临出门前,洛鸢见到?了休假回来的李助理,带着造型团队。 今天晚上叶清越有一场商务晚宴。 “太太晚上好。”李助理照例笑着热切问候。 对于?“太太”这个称呼,洛鸢已经脱敏了,她?从容应下之后,和?李助理聊了几句,寻问旅途是否愉快。 李助理嘿嘿一笑:“托了太太的福气,很愉快,叶总特地找团队定制的海外游呢。” 托了她?的福气? 洛鸢听的莫名,此时楼梯传来有节律的清脆声,她?循声望去,一双白皙的脚踩着银色渐变高跟鞋缓步下楼。 纯白色的绸缎礼裙,深v低胸,锁骨形状十分优越,线条优雅修长?,衬得腰肢如柳,裙角微微散开的柔纱,映衬整个人内敛的韵致。 浸泡在娱乐圈多年,洛鸢什么靓女美男没有见过?,还是觉得叶清越是她?目前见过?最?有味道的人。 踏下最?后一个阶梯,叶清越拎着礼裙摆,似乎想要走到?洛鸢面?前,中途被?造型团队的人拦下,补着妆容。 眨眼的功夫,叶清越再回身,门口早已没了洛鸢的人影。 * 忙碌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夜幕降临,风声猛了起来,洛鸢被?风拍窗户的声音吸引,她?从电脑屏幕中抽出眼神,飘窗玻璃上蒙着细细密密的雨珠子。 原来时间很晚了。 工作室只剩下洛鸢,空荡荡的,洛鸢刻意没有回别墅,还留了点工作,她?干脆留在工作室加班。 洛鸢看了一眼时间,晚宴应该还在继续。 今夜这场晚宴,洛鸢是知道的,严格意义?上讲,这场晚宴热度不低,早已在一周前全网造势,不仅有商业人士,还破例邀请了不少明星。 而叶清越凭借出众的气质能力,在一众明星中杀出重围,成为本次晚宴的最?大噱头之一,热搜词条接连上了不少。 室内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但看天气预报足以知道该添多厚的衣物,气温迫近零度,雨粉末似的飘,这种打在身上不疼不痒的雨丝最?难停,也最?是让人忽略的冷。 洛鸢想到?叶清越今晚的穿搭,不由叹气。 这要是在室外走红毯签名…… 真是美丽冻人。 最?初,洛鸢很难相信叶清越会接受这种曝光度极高的晚宴,以那人疏淡的性子,一定不喜如此张扬的场合。 一旦曝光在大众,便意味着要割裂出一部分私人隐私,或许私人生?活这辈子会遭到?公众的窥探。 对于?叶清越这般界限感?极重的人,无疑是窒息难言的。 叶清越不可能不知道,但依然选择赴宴。 直到?李助理说出这一切是为了给风瓴新投资的影视资源造势,洛鸢这才恍然大悟。 这才是叶清越,为了利益,她?可以牺牲一切。 包括自己的婚姻。 同洛鸢结婚也是她?权衡利益最?合适的结果。 大数据难言地神奇,洛鸢正想着,精准推送出一条视频,正是这场商务晚宴,叶清越的单人向红毯视频。 洛鸢站起身,按摩着久坐僵硬的脖颈,看着窗外的雨幕,手指状似随意地滑到?了链接。 一点开,洛鸢被?满屏的“啊啊啊啊啊”暴击。 “啊啊啊,神仙姐姐,老婆看看我?!!” “斯哈斯哈,又?美又?飒的冷颜富婆姐姐!我?可以!” “这声老婆我?先叫为敬,我?把民政局搬来了,请和?我?原地结婚!”…… 洛鸢忍不住低头吐槽:“别想了,她?有老婆了,我?才是她?老婆。” 办公室门口一声轻笑,一道纤细的身影轮廓逆着落地窗外朦胧的霓虹灯:“嗯?你叫我?什么?” 第24章 落地窗玻璃挤压着一层看不清楚水壁中, 城市夜景或明或暗的灯光融汇成油墨画色彩。 直到叶清越出现那刻…… 那人一身深v纯白长礼服站在那里,一切黯然失色,美得?惊心动魄。 洛鸢能?够炉火纯青得?运用词语, 笔下文?字直戳人心, 可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这次词不达意。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叶清越的清冷眉眼覆着通透的粉白,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洛鸢,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薄红的唇微微开合, 似乎要说什么。 洛鸢怕叶清越提到她刚才?的尴尬, 于是?先发制人, 她问:“冷吗?” 叶清越扬起眉梢表示疑惑,洛鸢指了指窗外,强声重复道:“穿这样少, 冷吗?” 看着洛鸢较真样子,叶清越莞尔:“冷。” 洛鸢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沙发坐下, 捞了件外套披到叶清越裸露肩颈上?。 绒羊绒,很御寒。 同时,洛鸢心中暗暗腹诽:拿娱乐圈打扮明星那套路数, 放在?叶清越身上??造型团队真是?离谱,叶清越又不是?靠颜值,大冷天露这么大一片背, 谁能?扛得?住。 动作间,洛鸢视线自始至终粘连在?叶清越的褶裙摆, 她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但?能?感觉到那道追在?她身上?的目光。 叶清越一直在?看她。 “好了。”将?人安顿在?沙发上?, 洛鸢直起腰。 叶清越拢了拢肩头的外套,仰着头,慢着声气问:“为什么不回?家?呢?” 洛鸢迟钝了一下,道:“今晚工作有点多,没有处理完。” 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别扭找到了借口?,但?是?她不善说谎,尤其在?叶清越面前说话,不免一时有些心慌。 叶清越问:“很重要的工作吗?已经很晚了。” “嗯,很……很重要的稿件,必须今晚搞定。”洛鸢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为了证明话语可行性,她坐回?办公桌前,忙碌了起来。 “好,你先忙。”叶清越点点头,似乎不想打扰洛鸢工作,她没有再接话。 稿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文?件,没有加急,也并?不重要,更没有洛鸢这个?工作室二把手深夜加班的必要。 洛鸢在?努力?装忙碌,打印机吱咯吱咯吐着纸张,她劈里啪啦敲着键盘,那道靓丽倩影总不由?自觉被?框进余光。 叶清越淡淡然坐在?布艺沙发上?,捧着洛鸢接好的热水,小口?抿着,柔软长睫垂下。 割裂感十足。 眼前的人刚刚身处奢靡酒宴,在?镜头中一身晚礼服,星眸清冷凌冽,皎皎如明月,众星捧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现下却缩在?一方单人布艺沙发上?,而且三分钟前这张小沙发还堆满了闲置衣物。 洛鸢翻开手下的文?稿,笔尖胡乱写着什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有喝酒吗?” 叶清越微微颔首,总有些应付不开的应酬,哪怕在?她这个?位置。 洛鸢理解,观察了一下叶清越,似乎喝得?并?不多,她放下心,又问:“晚宴结束了吗?” 有点奇怪,叶清越来的时候,直播还在?继续。 叶清越笑了笑,摇头道:“没有。” 洛鸢笔尖一顿:“那你怎么提前出来了?” 叶清越放下了水杯,双腿轻搭,穿着细高跟鞋的脚踝轻晃,难言的性感。 轻笑一声,叶清越提起裙摆,走到她面前,手挡在?抹胸前,弯腰瞧洛鸢,好似要看她写的什么。 距离陡然拉近,洛鸢鼻尖捕捉到一些熟悉的冷香,清冷含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听说太太今晚不回?家?吃饭,所?以……我特地来找她确定一下,今晚会回?家?睡觉的,对吗?” 同洛鸢隔着屏幕听到的官方发言很不一样,此时的叶清越像是?露出了专属于洛鸢的一面,拉长尾音,语气轻柔地像是?哄小孩子。 强烈反差感带来强烈的满足,掌控了洛鸢内心跳动的窃喜。 洛鸢不明不白的小别扭“咻”地漏气了,她捻了捻指尖,正要开口?说结束工作就回?去,却被?叶清越抢了话头。 “好。”叶清越点点头:“你不回?家?,我也不回?。” 洛鸢:?? 叶清越下巴微扬,点了一下房间角落,垃圾桶静静躺着外卖盒,她问:“吃饭了吗?” 下着雨天气不好交通也差,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送来的食物洛鸢第一口?吃出了小石子,便扔进了垃圾桶,潦草漱了漱口?,胃部此刻也是?潦草一片。 洛鸢:“垫巴了几口?。” 叶清越:“正好我也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你带我。” 洛鸢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她问:“去哪里?” 叶清越弯起眉眼,眼睛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你想带我哪里,我去哪里。” * 洛鸢载着叶清越驶向夜色,远离市中心,路上?光景渐渐寥落。 洛鸢却熟悉起来,还债这三年她辗转于此。 见叶清越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洛鸢便不时向她开口?介绍着。 停好车,洛鸢带着人拐进一条尚算僻静的巷子,转身进了一家?门脸看起来颇为黯淡、并?不起眼的日料店。 很窄的一间店,食客只能?围着操作台坐成半圈,里面有位料理师傅,女人盘着发,腰系围裙。 这种天气没什么客人,老板娘见了洛鸢起身打招呼:“小洛,好久不见。” 口?音是?句不地道的中文?。 在?见到洛鸢身后的矜贵女人,老板娘有些意外,洛鸢从没有带别人来过这里。 洛鸢笑应下,偏头向叶清越介绍。 叶清越这才?得?知老板娘血统是?纯纯正正的华国人,只是?在?r国出生,近几年寻根回?到了故土。 洛鸢带着叶清越熟门熟路坐在?操作台侧面。 两人刚落座,外面轰然落雨,街上?人惊慌四散,乱窜着避雨,外面雨声哗哗,视线很快朦胧起来,屋子暖气很足,洛鸢示意叶清越脱了外套,她自然接过放在?旁边。 老板娘见两人互动亲密自然,不由?多看两眼,猜测起两人关系,她擦了擦手,慢声细语:“今晚想吃什么?” 叶清越将?所?有主动权交给了洛鸢,洛鸢道:“老样子吧,今天有什么我们吃什么。” 洛鸢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打了个?响指:“哦,对了……” 洛鸢话未脱口?,老板娘从盘中端来了刚温好的一壶米酒,仿佛两人之前有过很多次的不谋而合。 显然洛鸢是?熟客,和老板娘关系交好。 叶清越目光落到洛鸢脸上?,洛鸢悻然道:“今晚我开车,要安全载我太太回?家?,酒这次就不要了。” 老板娘这才?朝叶清越招呼:“原来是?小洛的太太,你好。” 叶清越微微颔首致意。 听到洛鸢开车来的,老板娘问:“债务,解决?” 中文?不熟练,她的话语简洁干练。 洛鸢能?拼凑出大意,她点头又摇头。 受r国人情寡淡的环境熏陶,老板娘为人处事?包含克制地礼节性疏离,见洛鸢没有太大心思解释便离开了。 从这里能?看到窗外一角风景,店门口?非常紧凑地堆了一块垃圾桶,无疑是?驱赶食客的,但?也意味着能?得?到最廉价的租金。 饶是?生活如此窘迫,老板娘还是?很讲究,食材供应只求应季,也算是?一份执着,此时临近冬季,老板娘便给她们做了河豚、厚蛋烧、黄油蛤蜊、还有拉面。 r国食物大多清冷清淡,生怕离人情味近一些,没有烟火气,和叶清越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吻而合。 这也是?洛鸢带叶清越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其次是?这里是?她近三年来唯一的固定消遣居所?,承载了许多回?忆,她莫名想让叶清越参与进来,参与进她的生活轨迹。 洛鸢忽然好奇:“你有过聚餐吗?” 此时叶清越正夹起一筷拉面,浓汤赤料,堆得?满满一碗。 拉面是?r国唯一有热腾腾烟气的食物,令人食指大动,吃得?人呼哧呼哧浑身冒汗。 叶清越鼻尖冒出了点细汗,清冷气质柔了不少,她道:“有工作聚餐或是?宴会。” 洛鸢摇摇头,道:“不是?你们名流板板正正的商务聚餐,朋友聚餐呢?玩聚会小游戏的那种?” 叶清越轻轻摇头。 洛鸢笑了,忽然玩心大开,用过餐后,她提议真心话大冒险。 见两人兴致高,老板娘送来了餐后小食,祝贺洛鸢新婚快乐,让她们随意一些,想呆多久呆多久。 洛鸢笑着应下。 今晚两个?人都不能?喝酒,叶清越也不像是?会划拳吆五喝六的人,于是?洛鸢提议点着茶水,用水痕画着桌面下棋。 最简单益智的五子连线。 第一局叶清越赢,她问洛鸢:“排斥和我接触吗?” 洛鸢有些意外叶清越一上?来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如是?回?答:“当?然不排斥。” 叶清越淡淡笑了下。 第二局依然是?叶清越赢,她想不出什么花招,洛鸢给她打了个?样:“比如……有什么童年糗事??” “好。”叶清越点点头,表示明白。 一连好几局,叶清越没有一丝放水,洛鸢输的体无完肤,保守起见,她一直在?选真心话。 叶清越好似和她对上?了,一拿同一个?问题反复提问。 洛鸢的童年糗事?快被?抖落光了。 输到最后,洛鸢长叹一口?气,欲哭无泪到直摆手,她率先认输:“这次我大冒险。” 洛鸢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给叶清越举例子,她估计叶清越也想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大冒险。 叶清越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手指长时间浸泡茶水,隐约泛皱,她摩挲着指腹,温声开口?: “试试和我谈一次恋爱。” “抛开协议,不带任何利益。” 哐当?,洛鸢愕然,手中茶杯倒了。 第25章 屋外风雨交加, 劈里啪啦地撞击玻璃橱窗。 雨融化着声音,洛鸢险些没有听清,她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 热意弥漫的?灯光中, 洛鸢目光从叶清越一路上移动?, 直到落到对方的?清冷眼眸,试图从那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很可惜,她失败了。 比起之?前游戏时显而易见的?随性, 叶清越当下神情透着母庸置疑的?笃定。 茶杯碎了一地。 洛鸢衣服也?洒了茶水,凉意一点点将虚幻变成现实,她回过神, 老板娘掀起后厨门帘探身询问发生了什么。 洛鸢紧了紧喉咙, 她对老板娘歉然一笑:“抱歉, 不小心?打翻了。” 老板娘拿来了簸箕,将碎片扫了进去,店铺门外就是?垃圾箱, 她正要往外面倒碎片,却被洛鸢拦下。 洛鸢道:“等等, 碎片最好不要直接倒出去,还是?包扎处理一下吧,这附近有不少流浪猫流浪狗, 在?垃圾桶翻食的?时候,容易误食或者刺伤。” 老板娘恍然大悟,她从没有想到过这些,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 “我?来吧, 有泡沫和胶带吗?”洛鸢接过簸箕,走到门口?, 明明手已经推上门。 但就在?这一刻,洛鸢意识到出门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她不想一直在?叶清越面前落下风。 洛鸢回身,寻回了平日的?语调,她朝叶清越解释道:“我?先去处理一下碎片。” 叶清越意外地扬了下眉梢,无声勾唇轻笑一声,她道:“好。” 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微动?,洛鸢推门出去了。 叶清越隔着绵绵雨网静静望着那道身影。 她感?知到洛鸢对她们之?间?的?婚姻有不安,毕竟协议婚姻的?起点便是?利益互惠,现下叶清越想打破这份限界。 既是?给了洛鸢安全感?,更是?在?试探洛鸢的?底线。 叶清越目光从那道背影上短暂收回,她垂眸笑了下。 似乎有点过火了。 难得运筹帷幄的?她,也?不知道洛鸢能?不能?承受得这把火的?热度。 不过…… 小鸟虚张声势的?模样,很可爱。 廊下,洛鸢半蹲在?地,碎片一层层用泡沫包扎着。 至于为什么不在?店内包扎好再出来…… 洛鸢大脑一片混乱,只是?在?想如何?快速抽离当时的?语境,从叶清越的?邀约中,得到一丝喘息。 巷口?窜出一辆飞速行?驶的?电动?车,来人穿着校服,看模样像是?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车速很快,拐弯时刹不住车,差点冲到洛鸢身上。 幸好洛鸢下意识躲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前倒下。 女孩爬下电动?车,还没扶正头盔,便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洛鸢也?道了句歉。 骑得太快是?女孩的?过失,可是?洛鸢站在?路中间?,巷子还这么窄,就是?她的?过失了。 谁都不清白。 风铃短促响了两?下,叶清越这时也?出来了,她手心?握着一把伞,伞面遮住洛鸢发顶的?雨丝。 “伤的?重不重?”叶清越直截了当问。 洛鸢迟钝反应过来,掌心?一片火辣,她感?慨叶清越眼神好使,刚刚她往前扑倒,手掌不可避免地摁到了碎片。 血经过雨水渲润过后,流成了一小片。 小姑娘更是?慌张,忙不迭鞠躬,标准的?九十度。 小姑娘有担当,她隐隐哭腔问:“那我?陪姐姐去医院,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要打电话?给家里一趟。” 洛鸢好笑,她道:“放心?,我?太太在?这里,她带我?去医院就行?,你走吧。” 洛鸢在?叶清越搀扶下,摇摇晃晃起身,目送小姑娘安全进入不远处的?居民楼。 两?人回到了车内,伤口?不浅,还在?汩汩冒血,叶清越从老板娘那里拿到碘伏和纱布,给洛鸢消毒。 洛鸢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她清冷认真的?侧颜,和礼裙领口?遮掩下细腻的?皮肤。 洛鸢心?头骤然泛起轻轻的?热意,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袭来。 眼前姣姣如明月的?人好像……可以属于她? 太不真实了。 洛鸢垂下了眼睑:“抱歉,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这番话?充满了悬而未决的?不妙。 叶清越捻着棉签的?动?作?一滞,她安静地扯过纱布包扎伤口?。 消毒过后,创面疼痛缓解了许多。但是?当叶清越微凉指尖再次覆上皮肤,洛鸢反射弧再次变得迟钝,后知后觉地伤口?传来钝钝的?痛。像是?小刺擦过心?头,不痛不痒的?。 洛鸢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起。 叶清越没有接话?,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同样充满悬而未决的?不妙。 洛鸢清醒了。 现下她更倾向叶清越是?心?血来潮的?热情,洛鸢被短暂而虚假地套上了“叶太太”的?躯壳,和叶清越一同笼罩在?这段亲密关?系的?虚妄中。 不然也?不会有许多演员迟迟走不出戏,叶清越或许就是?如此。 洛鸢拦下了叶清越的?动?作?,她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话?罢,她轻轻推开了叶清越,抽出掌心?的?一瞬间?,手腕被扼住,压在?了副驾驶皮质椅背上。 清冷的?气息逼近。 眼前人真切起来,洛鸢像是?蛊惑了神经,她闭上了眼睛,任由叶清越手指滑进她的?发丝,然后托在?脑后,轻轻往前带。 隔着车外混乱的?夜色雨幕,洛鸢听到了叶清越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嗓音: “不许推开我?。” 第26章 每月中旬, 洛鸢循例来到疗养院,这是一家社区化疗养院,环境怡人, 一栋栋小院坐落在山水中, 正适合修身养性。 洛鸢的老人缘格外好,路上遇到不少相?熟的?人,三分?钟的?脚程, 她?走走停停地?寒暄,硬是半小时才到黎琳的住所。 她?拎着大?包小包,拐到一处偏僻独立的小宅院。 偏厅花雕屏风晃出一人, 周身一袭颇有韵味的杏色复古旗袍, 黎琳从?厨房探身, 笑得慈祥:“囡囡,你来了呀?” 洛鸢边换鞋子?,边应声:“奶奶, 是我来了。” 手术之后,黎琳时刻需要人看?护, 老人家也不愿多拖累孙女,洛鸢顺着老人家心意,挑了一家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格调不低,护工一对一,人文关怀很到位, 价格也不菲。 但是洛鸢眼睛眨也没眨,定下了这处, 即使口袋窘迫到一块钱掰成三份花。 老人家金枝玉叶了一辈子?,洛鸢孝顺, 不愿黎琳老来受苦,她?宁愿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和苦楚,破产还债这些年,硬是没让老人家吃到什么苦头。 疗养院套房设施一应俱全,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还有?开放式厨房,黎琳在里面煲药膳。 洛鸢卸下大?包小包的?补品,她?倚在厨房,嗅着中药材儿,开口道?: “给您换了补品,上回给您带的?怎么还没吃完呢,您要按时吃,才能养护心脏……” “好好好,小唠叨。”黎琳嘴上不饶人,面上确是一副受用模样。 洛鸢:“对了,清越听?护工说,您最近睡眠不好,她?那边刚好有?投资项目在研发安神香薰,说是效果不错,托我给您带来使使。” 洛鸢说的?不是假话?,确实?是叶清越托她?带给黎琳的?。 对于叶清越这个结婚对象,黎琳十分?满意,叶清越出于教养,耐心应下老人家过分?的?热情,不时帮忙照看?老人家。 洛鸢对此很感念。 闻言,黎琳心中熨帖,往洛鸢身后探了探,没有?见到叶清越。 她?不由疑惑:“清越呢?她?工作太拼命,这次特地?给她?熬了茯苓粥,护肝健脾的?,清越没来这不就浪费了。” 洛鸢:“清越她?在出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方便的?话?,给她?带回去?……” 结婚近一年,黎琳拢共见这小两口同框出现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黎琳耷拉下眉毛,额上皱纹卷了起来,她?问:“清越什么时候出差回来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枕边人不称职啊,批评批评。” 糟糕。 洛鸢动作凝滞了一瞬。 黎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她?语重心长道?:“虽然你们是婚约结婚,可是我们两家谁也没有?强迫你们在一起不是?是你们觉得对方是结婚的?合适人选。” “你们要多相?处,日积月累,这感情慢慢就来了。” 洛鸢沉默地?听?完后,她?蓦地?开口:“你和妈被婚约困了一辈子?,没有?选择恋爱的?自?由,后悔吗?” 她?又问:“被婚约强制绑定,催熟出来的?爱情,您觉得您幸福了吗?” 黎琳沉默。 蒸汽顶撞砂锅盖发出噗噗声,这时叶清越的?电话?打了过来。 洛鸢站正了身,心脏漏跳了一拍。 然而,叶清越不是给洛鸢打来的?,而是问候黎琳。 黎琳顿时笑纹舒展,她?擦擦手,从?洛鸢手中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清冷含笑的?嗓音隐约传入耳。 “奶奶,我是清越。” “诶好孩子?……” 洛鸢抽身远离,躺到客厅的?安乐椅,茶几放了一团未绣完的?刺绣,她?怔怔盯着,心如乱麻。 自?那夜过后,她?和叶清越有?几日没有?见面了,叶清越临时出差,恰好给足了洛鸢抉择的?空间。 洛鸢今天戴了婚戒,她?不自?然地?转了转禁锢在无名指的?婚戒。 婚戒贵重,洛鸢只是在必要时戴过几次,其余时间皆由叶清越保管。 出于契约关系,她?们需要财产厘划清晰。 可是那夜之后,叶清越将这枚婚戒彻底交给了洛鸢。 她?们之间泾渭分?明的?壁垒又裂了一分?。 洛鸢合拢掌心,那夜叶清越桎住她?手腕的?模样在脑中勾画了一遍又一遍。 不要推开…… 好像真的?在斥责她?不要乱动,又好像……不止是此意。 太多强烈的?叩问挤在脑子?,洛鸢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了…… 显而易见的?是,她?们的?缘分?仅仅起于一张婚约,对彼此的?了解也薄如纸。 她?们的?一切只是被婚约催熟的?、短暂而虚妄的?亲密假象。 不要再多想了。 不远处,黎琳笑着和叶清越道?别,洛鸢思绪才从?凌乱线团中抽离。 黎琳将电话?交还给了洛鸢,还在通话?中。 偏厅电视声音开得大?,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洛鸢寻了安静的?角落。 沉默了一瞬,她?问:“什么时候回来呢?奶奶正好做了汤,特地?给你熬的?,看?你时间方不方便,我可以带回别墅。” “这个问题,是想我喝到奶奶煲的?汤才问的?,还是因为…… “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洛鸢抿了抿唇,道?:“都?有?。”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很快了。” 叶清越说得含糊,洛鸢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那头声音嘈杂,隐约传来广播声。 洛鸢道?:“不耽误你工作,多注意休息。”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洛鸢放空大?脑,勉强从?脑海中驱散叶清越的?声音。 黎琳端来药膳,汤药苦涩,她?守着洛鸢一口一口喝下去?,末了她?递去?一盒糖,压一压苦气。 正好是洛鸢最喜欢吃的?彩虹糖。 洛鸢神情一顿,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叶清越。 唉…… 哪哪都?是叶清越了。 黎琳笑盈盈夸赞着叶清越,从?能力品行到样貌教养,还夸赞她?对洛鸢的?上心,顺便敲打洛鸢务必要珍惜。 洛鸢嚼着糖衣,一一应下。 黎琳问:“她?问婚礼什么时候办?” 这话?给洛鸢提了醒,按叶家的?身份地?位,婚事大?概不会悄无声息,更?何况叶清越工作重心渐渐移回国内。 婚礼一定没法再避开了。 洛鸢想了想,道?:“我回头问问清越。” 老一辈信玄学图吉祥,黎琳催促道?:“那你抓紧问问清越,这临近年关,嫁娶的?吉利日子?越来越少了。” 洛鸢应下。 一直陪老人家到下午,洛鸢接到了叶英电话?。 叶英竟然又出国旅行了。 很是风风火火,说走就走,叶英此时已经踏上了出发的?路程,这一去?又得大?半年。 洛鸢有?点意外,临近过年,不应该一家团聚为先吗? 不过,洛鸢想到叶英率性自?由的?性子?,以及叶家一眼望到头的?刻板窒息。 叶英这么做……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点合理?。 就是有?点自?私? 听?语气好像事先也没有?告知叶清越,大?过年没能团圆,洛鸢不知道?叶清越会怎么想。 挂断电话?,洛鸢回到客厅,黎琳躺在安乐椅小憩,电视还开着。 洛鸢拿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才摁两格,黎琳便醒了,她?道?:“怎么把音量调小啦?我还等着看?那个手机品牌广告呢?” “想换手机了吗?什么款?”洛鸢开始思考为老人家换新手机。 “是清曦代言的?那款。”黎琳摆手,示意不用换手机,她?神情有?些落寞:“听?说清曦回国啦,怎么不见她?来看?看?我,是不是亲生父母那边介意清曦和我们接触啊?” 说这话?时,黎琳咽了一把氯沙坦钾,适用有?心肌梗死病史的?患者,可长期改善心肌功能。 洛鸢掩下眼睫,淡声道?:“她?忙。” 老人有?心脏病,当年的?事情瞒下不少,洛鸢怕老人家受刺激。 黎琳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洛鸢只想她?安享晚年。 黎琳叹气:“那……打个电话?也行啊,人家清越管着这么大?集团,百忙之中还抽空给我解释,陪我这个老人家唠嗑。” 洛鸢声音冷了下来:“那就不要惦记她?了。” 黎琳一怔,旋即摇头直叹:“不成啊不成……” 十几年的?养育,黎琳对杨清曦早已视同亲生骨肉,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 洛鸢点到为止,离开疗养院的?时候,黎琳问洛鸢要不要带药膳。 洛鸢迟疑一瞬,还是带了一壶。 叶清越说很快就回来。 没准能赶上这碗药膳呢。 不过,洛鸢没想过这么快便能见到叶清越。 驱车回到别墅,洛鸢一打开门,便看?到叶清越孤身站在客厅,面前是一方坐垫和游戏手柄。 夕阳光线浮沉着尘埃,落在叶清越身上无端添了几分?落寞。 洛鸢记得,叶英这段时间经常坐在那里。 叶英走了,一推门再也没有?热情的?招呼声,偌大?别墅冷清得骇人。 洛鸢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 洛鸢拎着保温桶,缓步走了过去?,解释道?:“妈出发去?旅行了,出行计划我看?了,挺有?趣的?,也都?是安全的?地?方,你放心。” “嗯。”叶清越回过神,她?察觉到洛鸢在照顾她?的?情绪。 似乎只有?洛鸢在乎她?的?情绪啊。 叶清越勾唇轻笑:“赶航班回来,有?点饿,听?奶奶说你有?带药膳回来?” 洛鸢也笑,扬了扬手边的?保温壶:“我们去?餐厅。” “我们换个地?方吃。”叶清越牵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洛鸢:??? * 叶清越带她?来了郊外。 洛鸢费力爬了上了一处山丘,站直腰,震惊难言。 从?山丘俯瞰过去?,皆是密密麻麻的?墓碑,夕阳下,排列整齐的?汉白玉墓碑闪着粼粼光芒,肃穆压抑扑面而来。 这里是叶家的?家族墓园。 洛鸢压着好奇,陪叶清越用完了一小碗药膳。 叶清越说:“不用怕,我很熟悉这里,这里有?银杉、雪松、丝柏、紫丁香,梧桐还有?那些整齐油亮的?冬青。” “我甚至知道?它们栽在哪个方位,有?多少棵?” 洛鸢拢起眉心,这里的?一切阴森森的?,她?怀疑叶家守墓人都?没有?叶清越熟悉。 很怪异的?感觉。 “七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忍受不了,她?选择出逃叶家,留我一个人,每当我的?功课没能让人满意,或者不听?命令的?时候……” “我便会被罚在墓园,一个人呆一整晚。” 叶清越的?嗓音很轻,轻到可以轻易被山风吹散,洛鸢眉心愈发锁紧,费力捕捉着。 “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继承叶家,我是被摆在橱窗里的?商品,要有?百分?百的?有?用和完美,要拿得出手,我并不是活生生的?人。” “从?小到大?,身边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我就是叶家最大?的?投资,我要为roi的?r负责。” “遇到你之前,我人生的?每一步选择,似乎都?是顺理?成章,没人在乎我开不开心,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接班人,高强高压的?完美,理?应如此。” 这些年修来的?冷心冷清,叶清越已经足够平静地?讲出过往,冷静到……好像在叙述毫不相?干的?第三者的?故事梗概。 从?叶清越的?语言中,洛鸢得以窥见一丝叶清越的?过往曾经。 很遗憾的?是,洛鸢是个洞察力敏锐的?编剧,她?竟然也无法找出一刻叶清越被在乎的?痕迹,作为一个鲜活的?人。 叶清越整个人都?是冷色调,现在是灰色调的?。 漫天红霞,叶清越站在山顶,在风中也站的?笔直,她?恰好一身黑色商务装。 哀悼的?色彩。 叶清越用平静的?目光逡巡着矗立在最前方的?悼碑,祭奠着什么。 洛鸢忽然生出一种浓烈的?错觉: 叶清越不是在祭奠这些叶家人。 她?在祭奠自?己。 但是,叶清越回眸朝她?笑了,眼神清亮,汇聚天边所有?霞光。 “幸好,我现在爬到了山顶,无论怎样,我站在了最高处。” * 回到别墅,叶英的?离开,洛鸢和叶清越没有?了观众,她?们再没有?扮演同房睡觉的?必要了。 入夜,洛鸢从?主卧出来,推着行李箱,里面是她?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她?打算往回搬。 叶清越恰好从?书房处理?完公事,手中捻了一份报表。 见状,她?目光停了一瞬,听?过洛鸢解释过后,她?淡淡地?点点头,神色没有?任何波澜。 反而是洛鸢抿了下唇。 万向轮咕噜噜碾过瓷砖,两人即将错身而过…… “等等。”洛鸢忽然转身。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叶清越顿住脚步,也转身,抬起眼眸,直望向不远处的?人。 洛鸢道?:“等会要不要一起看?恐怖片?” 叶清越松了松攥纸的?指关节。 她?听?懂了洛鸢的?弦外之音,也好像猜到了洛鸢的?答案。 叶清越轻笑着问:“你会害怕吗?害怕到需要人陪在一旁,才能安稳睡觉。” 洛鸢笑:“当然会。” 两人静静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需要你肯定的?答案,小鸢。” “我是说……要不要试试和我谈恋爱?” 第27章 当夜, 洛鸢挑了一部恐怖片,顺利搬回了主卧。 虽然恐怖片只是幌子,但也要做到位。 接下来的日子, 洛鸢顺着叶清越的作息, 过上了早八晚十的规律生活。 常年压力傍身,洛鸢有睡眠障碍,安眠药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很奇怪的是,叶清越似乎比安眠药管用。 洛鸢在叶清越身边睡得很安稳,她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当然, 不止这些原因, 毕竟每天一大清早就能看到赏心悦目的侧颜, 身体机能在愉悦中和谐运调。 一切都很完美。 唯一奇怪的是两人之间的互动氛围,好像催熟的果子,中间夹了生涩的果肉。 说不上来的怪。 洛鸢网购了情感?类书籍。 上至恋爱技巧、下至新婚妻妻相处之道, 整整一小箱。 很可惜的是,洛鸢像是在研究天书, 领悟不到法门?,每次看不到一小时便昏昏欲睡。 洛鸢决心笨鸟慢飞,她把战线拉长?, 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学习,慢慢研究。 于是,两个人下班饭后的娱乐活动, 不是散步,就是团坐在一起?, 各自读书。 有次洛鸢打瞌睡醒来,发现手中的书籍被抽走, 叶清越坐在对面,正好捧着一本“恋爱三十六计”,镜片下神情认真?专注,好像是在看上司公?司的年终报表。 洛鸢:“……” “清越。” “嗯?”叶清越微微侧耳,手上翻过一页书。 洛鸢说的小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怪怪的?好像每天都是早安晚安,吃了没睡了么……” 太日常寡淡了,和同居舍友有什么分别?呢? 叶清越捏了捏眉心,轻笑?道:“确实怪怪的。” “不过,我?似乎研究到了问?题的症结。” 洛鸢投以疑惑的目光。 叶清越双手交叠:“这周末,我?们去?约会。” * 周五,最后一个工作日,洛鸢即将迎来约会日。 在此之前?,约会当天要穿的衣物,洛鸢挑拣了三天,妆容妆发也是反复练习。 约会是增进了解的最佳途径,这是洛鸢从书中学到的。 她忽然有种?要真?正介入叶清越生活轨迹的切实感?。 不知为何,洛鸢显而易见地焦虑起?来。 到了下班点,钟妍定了一家俱乐部:“走,今天周五,晚上去?轰趴!” “不去?了,我?还?有事?。”洛鸢摇头拒绝,她宁愿回家再看看书,恶补一下约会技巧。 此时她像是大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钟妍一把揽过她的脖子,手机屏幕对着她:“这家逼格超级高,还?是会员制,我?可是求了不少门?路,才拿到卡,门?票有市无价……” 洛鸢眼神顿住,她在微博刷到过这家私人俱乐部,在叶清越的词条下面,开业当天,叶清越作为投资人剪彩。 而且好像……叶清越这周约她去?的地方,正是这家俱乐部。 提前?去?踩踩点? 毕竟纸上学来终觉浅。 洛鸢戳开和叶清越的聊天框,想告知会晚点回家,和好友一起?出?去?玩。 叶清越的消息却先一步发来,同样告知她今晚会晚回家。 挺巧的。 洛鸢想了想,默默删掉打好的字,回复了“好”。 俱乐部娱乐休闲设施一应俱全。 洛鸢和钟妍逛完餐厅,端着餐盘,跟随侍者穿过幽静走廊。 竞技场似乎在进行什么狂欢,一盏大吊灯嗡地骤亮,眼前?豁然开朗,为洛鸢无处安放的视线引路—— 一块足球大的下沉式广场,四周人群爆发一阵欢呼和尖叫。 空旷的最中央并列站着两人,带着遮脸的面具。 一声尖锐哨声响,场地两侧弹射出?飞碟。 侍者在一旁解释:“现在是试飞,这是我?们俱乐部特有的射击竞技,很受会员钟爱,我?们会为一些高端会员提供面具,保护隐私。” 眼前?两人都戴着面具,现实世界应该身份不低,在这里?或许可以得到短暂超脱的放纵。 侍者问?:“二位想要观看吗?” “当然。”钟妍兴奋地拉过洛鸢坐到一处视野不错的座位。 洛鸢坐下后,评价道:“看起?来很解压治愈。” 但下一瞬,便打破了她的认知。 一声更尖锐哨声响,层层叠叠,数量恐怖,远不是竞技比赛常见的速度。 场上两人端起?枪,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突突枪响,飞碟在空中接连不断炸开,爆开辐射状的红雾。 一场充斥着“血气”的竞技,场面暴力诡邪,粘稠如血的雾气晕满全场。 洛鸢震惊一瞬,接着目光被一道身影牢牢吸住。 和一旁不断暴呵的对手不同,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下,戴着蓝色面具的人却平静地如同智人,胜出?的时候,也是平静如潭水,宛如厮杀的猎豹。 洛鸢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角度偏僻,她恰好能看到后场,那人单手掀下面罩,入目是熟悉的清冷眉眼,滴着亮涔涔汗,在苍白刺目的白光边缘,她格外深邃的眉眼显出?不同于常日的冷感?。 是叶清越。 大抵双标是人类的本质。 洛鸢从没如此直视过暴力美学,嘴角没溢出?的话,竟然是…… 好性感?。 毫不夸张,洛鸢听到她的心脏在坍塌,非常清晰。 在靠近叶清越这件事?上,洛鸢忽然不焦虑了,叶清越身上有着太浓重的危险迷雾,诱发着编剧的天性。 太有诱惑力了。 洛鸢忽然有种?直觉,未来她们之间的相处或许不再会单调。 钟妍也看见了,在她耳边发出?同样的感?叹:“我?靠,你老婆好性感?。” 洛鸢与有荣焉。 一位攻击性十足的漂亮女人在讨要叶清越的联系方式,白色露脐吊带,黑色牛仔短裤和长?靴。 甜品餐碟在眼前?,洛鸢忽然食不知味。 叶清越将面罩递给工作人员,似有所感?,她视线掠过沸腾的竞技场,和远方的洛鸢对上目光。 洛鸢不由挺直腰背,接着她看到叶清越对眼前?人扬起?了左手,无名指的碎钻闪闪发光。 似乎在提醒她已婚人士的身份。 洛鸢抿了下唇,扬起?不明显弧度。 脑海还?有一个想法。 她想给叶清越定制一款钻石大到夸张的婚戒。 不然总有一些人瞧不见。 第28章 那位穿戴极具攻击性的漂亮女人悻然?离开。 刚刚对视的一眼, 如蜻蜓点?水,隔着?宽阔的赛场,洛鸢不确定叶清越有没有看清她。 洛鸢本能想掩身藏起来。 毕竟提前踩点约会地点什么的, 实在有些丢面子, 有种考试作弊的窘迫。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叶清越已经不见了踪迹。 人群的热浪褪散,后台也没有了叶清越的身?影, 洛鸢没有犹豫地抽回视线,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一旁钟妍问:“你家?叶总怎么会在这家?俱乐部?难不成也是来玩的?真是不可思议。” 不怪她,叶清越的行事作风, 实在不像会安排业余消遣娱乐的空隙。 洛鸢暗忖:“她是这家?俱乐部的投资人, 应该是来视察, 顺带放松一下。” 钟妍痛心疾首:“早说啊,我费时?费力折腾来了会员卡,早知道你这个枕边人吹一口枕边风就好了, 我何必苦哈哈折腾大半月才搞到会员卡。” “你家?叶总是不是没有发?现?你啊?走,我们去看看。” 洛鸢轻轻摇头:“不要打扰她了, 不论?她是在视察工作,还是真的来消遣。” 她看叶清越的架势,应该不想受到太多打扰。 钟妍嘿了一声:“你俩同居这么久了, 分寸感还挺浓,同居室友一起住都?不会考虑这么多,你们相处怪怪的。” “要我再提醒一遍你的身?份吗?叶太太。”钟妍恨铁不成钢, 从牙缝一字一字崩出。 洛鸢高深莫测:“你不懂。” 钟妍:“……” 是是是,她不懂。 钟妍拍拍屁股, 去了楼上舞池社交,留给她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独处的时?光思维总是发?散的, 叶清越冷静地射击,凌空子弹被她掌握的画面在脑海中慢动作播放。 洛鸢试图转移注意力,她用刀叉剜下一小角松软的蛋糕。 卖相不错,洒了一层糖霜,看上去是洛鸢最钟爱的甜腻味道。 “这块蛋糕口味偏苦。” 她耳后传来一道清润的熟悉嗓音,紧接着?她面前的盘碟被一只修长?的手指,缓缓推远。 叶清越出现?在洛鸢面前,身?上带着?洗浴过后的清香。 射击会在身?上残留火药味,叶清越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尤其要来见洛鸢,她简单冲洗了一番,才从上面下来。 见到叶清越,洛鸢的语言中枢紊乱了一瞬,她讷讷道:“啊……好巧。” 叶清越想到洛鸢嗜甜的严重程度,她重新调整评价,才道:“我试过这道菜,对你的口味而?言,应该是很苦。” 闻言,洛鸢点?点?头,听话地放回叉柄,垂手坐着?。 虽然?眼前的蛋糕散诱着?甜滋滋的气息,但叶清越在她这里的信用满分。 叶清越勾唇轻笑,叫人换了一份甜品。 “好的,叶总。”经理垂首应下:“我们这就为太太换。” 洛鸢一时?讶异,显然?没有想到经理竟然?会知道她和?叶清越的关系。 难道是叶清越提前告知的? 得知洛鸢今晚是被钟妍拉来消遣娱乐的,叶清越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洛鸢不禁好奇:“今晚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洛家?产业曾经也有餐饮业,洛鸢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试菜也是视察的流程之一。 叶清越松着?手腕,枪支后坐力不小,震麻了虎口,但她像是不怕疼,面上云淡风轻道:“小鸢似乎私下有关注过我。” 此话一出,便暴露了洛鸢明白她是这家?俱乐部的投资人。 洛鸢哽了一下,她并没有遮掩:“我是你的太太,虽然?……但是稍微了解一下,并不过分吧?” 其实,洛鸢背地把网上关于叶清越的资料全部都?看过了。 不过,她才不会说出口。 “当然?不过分,不过……” 叶清越声音温粹:“你亲口问我,似乎会更贴合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会更开心。” 语焉不详滋生着?暧昧,叶清越并没有点?明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交给洛鸢定义?。 洛鸢构想了很多,但无一例外,在外界看来都?是很亲密的关系。 洛鸢嘶了一口气,心口被戳中。 叶清越好会撩。 更重要的是,洛鸢竟然?短暂且卑劣地享受起这份暧昧。 这几日,洛鸢和?叶清越一同在看恋爱书?籍,现?下………洛鸢有种学习成绩被赶超的慌张感。 话题回转。 叶清越道:“今晚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工作视察。” 洛鸢似乎摸透了叶清越的下一句话:“又让我猜吗?” 叶清越笑了一声,很轻,分不清是什么意味,她微扬下巴道:“猜猜试试吧。” 语气却是一副不指望她猜到的模样。 洛鸢:……好吧,她确实摸不准叶清越的心思。 洛鸢选择败下阵。 “我是为了明天的约会。” 说这话时?,叶清越神情坦荡自然?,话语中重视不加掩饰地传递出去。 “你也来提前踩点??”洛鸢脸上浮现?难以置信。 两人对视一眼,脑电波瞬间对频,接着?相视而?笑。 “可以这么说,我在提前安排。”叶清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洛鸢也同样重视明天的约会。 不错,是好兆头。 很快,甜品重新替换了上来。 洛鸢小口挖着?甜品,意外地合口味,里面添了很浓的蜂蜜牛奶,不难看出是叶清越用心的安排。 不由?自主地,洛鸢一心二用,眼角余光留神着?对面。 叶清越在对面捧了一杯热饮,双腿优雅交叠,事业心使然?,她垂着?眼眸,顺手端详起了俱乐部宣传单的排版内容,似乎正在挑拣有待改进的地方。 水晶吊灯柔光打下,叶清越的眉眼显得更深邃,鼻梁更挺拔,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漂亮得让人想伸手摸摸,眼眸流转着?琉璃色的瞳光。 今夜像是一道放开的闸门,洛鸢对叶清越的好奇,泄洪般汹涌,她主动打破了沉默,问道:“清越,你是有异国血统吗?” 叶清越掀起眼眸,洛鸢望进那道过分漂亮的琉璃瞳中,不由?呼吸一滞,接着?听见对面人淡然?道:“有,知道国外精子库吗?” 洛鸢点?头:“有一点?了解。” 叶清越语调平静:“筛选基因最优秀的精子,人工受孕,我便是这么被创造出来的。” 为了延续家?族荣光,叶家?继承人自然?要顶顶优秀,从出生起便是。叶英是不婚主义?,依旧被要求生下继承人,才能彻底获得自由?。 洛鸢抿唇,心头无名涌出怒意。 她在替叶清越生气,委屈。 未免也太没有人道,不尊重孕育生命的伟大母性,更不尊重生命的可贵。 叶清越轻笑一声,柔声道:“有些好处的,读书?的时?候,怎么折腾眼睛都?不会近视。 叶清越反而?在宽慰她的情绪 洛鸢松了眉心,有些不好意思,她问:“那你工作的时?候,戴眼镜是为了……” 叶清越道:“防蓝光,没有度数。” 洛鸢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隔了这么远,竟然?还能看清她。 原来不光不近视,眼力还很不错。 叶清越趁机转移注意力:“小鸢,要不要提前体验明天的约会内容?” 洛鸢不仗义?地抛下钟妍,跟上了叶清越。 * 今晚生意不错,只有射击馆较为清静,两人先行来到这里。 洛鸢没有打过枪,她最多只是摸过弓箭。 叶清越挑了一把适合新手的手.枪,后座力较小,她带着?洛鸢进新手区。 十?米的距离看着?很近,但是洛鸢环顾下来,似乎没有人能射中靶心。 隔壁有人在射靶,未等洛鸢偷师隔壁那道那人的姿势,熟悉冷香凑近,叶清越托起她的左手臂:“这边抬平” 很近的距离,洛鸢脸颊感受到了叶清越呵出的温度,脊背不由?一僵。 叶清越为洛鸢讲解着?要点?,末了,见洛鸢在愣神,她问:“紧张吗?要不要再换下一个场地?到那里的儿童区。” 头发?被轻揉了一下,洛鸢这才回神,她摇摇头:“不用不用” 叶清越问:“我讲明白了吗?” 洛鸢嗯了一声,叶清越是位很有耐心的老师,言辞干练,技法准确。 就是太有吸引力。 洛鸢眼神总往叶清越身?上瞟,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专注力,此时?此刻竟然?失灵了 。 因而?叶清越的教课内容,洛鸢听得散乱,不成显体系…… 不过,洛鸢上手很快,隔着?耳罩枪响阵阵,不知不觉间,她畅快地打四盒子弹。 靶数意外地不错。 叶清越第一时?间送上了夸赞。 洛鸢飘飘然?起来,手上染了火药,她先行到卫生间处理。 卫生间似乎总是偷听墙角的最佳地点?,洛鸢本无心窥探别人隐私。 只是……她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从身?后的小隔间中。 一道骄纵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这几天我一直在偶遇清越姐,为什么清越姐对这桩婚约这么满意?竟然?看起来这么在乎那个人!” “就因为婚约?她甘心和?一个落魄小门户的人结婚?我和?清越姐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啊!” 电话那头:“为了博得董事会的口碑,装装样子罢了,你还有机会的……” 如果洛鸢能听到,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 隔间那人跋扈地踢了下门板:“婚约就这么重要吗!该死!” 是啊,婚约就是这么重要。 整个过程,洛鸢面无表情,用纸巾细细擦着?指缝,在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处停留了一瞬。 她翻手一扔,揉皱的废纸在空中滑出弧线,稳稳进纸篓,随后转着?无名指的婚戒,出了卫生间,脚步轻松。 被嫉妒的感受不太好。 但是原因让她很喜欢。 叶清越就是在乎她。 不争的事实。 * 计划赶不上变化,国外分部出了问题,叶清越需要飞去国外,坐阵把控。 第二天的约会泡汤。 临走前,洛鸢接到了叶清越的电话,那头声音嘈杂,隐约还能听到航班登机的广播。 叶清越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洛鸢:“好,你也是。” 一声轻笑,叶清越补充:“任何事都?可以。” 洛鸢竟然?会反撩了:“那没有事情呢?可以给叶总打电话吗?” 叶清越笑:“当然?,我会更开心。” 洛鸢有种烟火在眼前炸开的感觉 钟妍在一旁看不过眼,不由?牙酸。 啧,真的没在谈吗? 洛鸢招架不住她的逼问,钟妍得知了两人的进度:“嚯,进展够快啊,你们这是先走肾再走心。” 钟妍接着?道:“喜欢上人家?,然?后再喜欢人家??” 嗯?有什么区别? 洛鸢细品过后…… 真想缝上钟妍百无禁忌的嘴。 第29章 夜幕降临, 闪烁的霓红灯交织出城市的轮廓,此时已近深夜,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大家辛苦了, 早些下班, 尽量结伴回?家,打车回?去,记得开发票, 一律报销。” 闻言,加班的众人松弛下来,对于老板的体贴周到, 这群年轻人笑容更加真切。 “好的洛姐”“洛姐明天见”“洛姐也早点回?去休息……” 将其余人一一安排下班, 洛鸢歪脖松了松筋骨, 她前脚刚迈出办公室,后脚便撞上钟妍。 钟妍眼下挂着乌青,她一脸幽怨地望着眼前的始作俑者。 这几日, 洛鸢加班,钟妍也在陪同?, 连轴转了好几日,整个人身子被掏空,走路都飘。 “钟大老板也辛苦了, 早些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洛鸢摸了摸鼻子,有意赔罪道:“等这段时间忙过?去, 请钟大老板吃饭。” 得益于风瓴,洛鸢名声?渐起, 她顺着这股风,揽下了不少业务, 这段时间正是业务高峰,洛鸢事?业心太重,业务超量,工作室在超负荷运作。 “那?段时间?岂不是要等你?家叶总出差回?来?”钟妍打了大大哈欠,一副看透她的嘴脸:“说得冠冕堂皇,我看你?啊,就是太想?念你?家叶总,想?用工作麻痹自?己。” 洛鸢抿了口?加奶加糖的咖啡,催促道:“再不走就别走了,正好还有稿子设定要讨论?……” “打住!洛老板手下留情,小的这就走。”钟妍拎起小香包,头也不回?地下了班,末了不忘口?嗨一句:“我真是怕了你?,你?们妻妻两个人,一个赛一个工作狂魔。” 洛鸢:“……” 开车回?家,洛鸢打开别墅大门,一片黑暗,冷清扑面而来。 她摁开玄关开光,手背碰倒了什么物?件,隐约晃出水声?,定睛一看。 酒精喷瓶。 叶清越进门惯常消毒用的。 洛鸢:“……” 默然片刻,洛鸢拖沓着棉拖,走到客厅,露台立着落地多层木质花架,摆上了郁郁可人的花草,简洁规整。 性冷淡的露台被洛鸢养护的小植物?填满,生气盎然。 一旁还摆了一对藤椅,洛鸢和叶清越常在那?里读书。 洛鸢:“……” 处理完剩下工作,主?卧真正的主?人不在,洛鸢自?觉回?到了次卧,裹着不同?往日的气息入睡。 半夜明月高悬,她腾地从床上立起,长发散乱,目光呆滞。 洛鸢:“……” 没有熟悉的冷香,睡不着。 哪哪都没有那?个人,哪哪又全是那?个人。 洛鸢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钟妍说得没有错,她好像真的在麻痹自?己。 叶清越出差近一周,洛鸢发现她似乎有戒断反应,对于叶清越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别墅的角角落落充满了两人的生活痕迹。 洛鸢不太想?在别墅一个人呆着,尤其是深夜。 关于这次戒断反应,底层逻辑同?演唱会一样?,遇到了极致美好新?鲜的事?物?,纵使时间很短,身体也倾向建立依赖。 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洛鸢对此并没有多心。 只是有些糟心。 洛鸢不由溢出长叹。 不睡了,继续找点儿活干吧。 * 翌日正午,洛鸢被一通电话吵醒,她一惊,肩上毯子抖落在地。 熬夜补觉被搅扰,洛鸢脾气不算很好地接起电话,等着对方开口?。 似乎感受她的小脾气,对面沉默一瞬,才道:“是在睡觉吗?打扰到你?了?” 熟悉的清润嗓音,背景音夹杂着国外口?音的对话声?。 洛鸢:!!! 好的,洛鸢撤回?了一条起床气。 洛鸢清咳一声?:“我正好醒了,没有的事?,不打扰的。” 她看了一眼钟表,临近正午十二?点,她开口?却是:“晚上好啊。” 叶清越弯唇轻笑,回?道:“中午好。” 中间隔了时差,她们的打招呼迁就着对方的当地时间。 临分离前,虽然约定“有事?没事?都可以找对方”,实则两人每天仅靠一通电话,衔起微弱的链接。 两人工作忙,更重要的是……她们能说的话题实在不多。 每天一通固定时间的电话,是目前彼此恰到好处的界限。 两人说了一通日常关心。 和工作室年轻小姑娘提到过?的一样?,恋爱中的“废话”,看似可有可无,实则让人乐在其中。 洛鸢曾经没什么兴趣,现在感觉还不错。 洛鸢捡起毛毯,窝到沙发,懒洋洋日光洒在脸上,她道:“今天下午我在A大有场培训课。” 有场全国性编剧大赛即将开始,洛鸢凭着丰富的获奖经验,临时受邀回?校授课。 叶清越笑道:“恭喜洛老师上任,可惜没能第一时间捧场。” 洛鸢笑了下。 不知想?到什么,叶清越接着道:“校庆的时候,风瓴向校方捐了栋楼,工期快落成,要不要一起加上我们的名字?” 洛鸢哽了一下:“按惯例加你?的名字吧,我的名字就算了。” 虽然她们是合法妻妻,但是……她何德何能。 “好。”叶清越没再勉强。 洛鸢接着问:“叶总今天下午有什么行程?” 叶清越回?到:“要开会。” 洛鸢讶异:“开一下午啊?” 叶清越清冷嗓音放柔,她泄了口?气:“是啊。” 洛鸢有点可怜叶清越了,她还想?问什么,电话那?头有人在唤叶总,洛鸢只好咽下话头,主?动挂了电话。 末了,洛鸢不忘叮嘱:“注意休息,别太拼命。” 叶清越含笑应下,她道:“你?也是。” 挂掉电话,洛鸢瘫回?沙发,咬了咬手指。 其实她未脱口?的话,是想?问叶清越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有点黏人了? 这样?不好。 幸好没问出口?。 * 培训课程进展略有波折,但总体顺利。 洛鸢没有什么大名气,部分选手不服气,认为她资历不够看。 洛鸢的课堂ppt恰好有编剧基础知识的诠释,课堂上有人愈发不屑,不断插话,抢洛鸢的话头,显摆能耐,表达蔑视。 洛鸢理解这群年轻人的傲气,她淡然处之,先是抛开照本?宣科的教学?知识,她对基础知识做了创新?性解释,接着由浅入深,从其中延申出不少比赛经验。 一堂课下来,众人倾佩起来,噼里啪啦地埋头记笔记,生怕漏了哪句话。 为期一周的培训到了最后一天,洛鸢凭着亲和的外表,和相近的年龄,和选手打成一片。 有大胆的选手前来讨联系方式,他试探道:“洛老师,您现在有恋爱对象吗?” 莽撞又直白。 彼时,洛鸢倚在走廊偷闲,这段时间睡眠实在不太好,她捧了一杯冰美式,手上正往耳朵塞耳机。 她在和叶清越通话,她们每天通话的时间固定不变,这次正好是课间。 因此,这道冒昧的私人问题落进了大洋彼岸的那?人耳朵中。 签字钢笔顿在纸面,晕出磨团,叶清越阖上作废的协议,递给助理,助理有眼力地去重新?换了一份。 叶清越将手机抵在了耳边,接着洛鸢的声?音传来:“我结婚了。” 男生没有动,执拗站在原地,身体语言传递不信任的讯号。 洛鸢哭笑不得,她就这么不像已婚人士吗? 她点了点耳机:“我现在正在和我家太太通话。” 这番话添了可信的真实度,眼前的男生终于接受现实,他失望难掩:“洛老师和太太感情真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洛鸢点头:“谢谢。” 周围也一片哗然,有人自?以为很小声?地窃窃私语道: “天啊,和洛老师结婚一定很幸福,虽然婚姻是座坟墓,洛老师的编剧这么厉害,艺术气质拿捏,这不浪漫死。” “洛老师写悬疑的……”有人小声?提醒。 “哎呀,触类旁通懂不懂?都是艺术创作,浪漫细胞一定不会差,洛老师人美脾气好,真好奇,俘获洛老师芳心的到底是谁啊……” 洛鸢:“……” 一声?轻笑透过?电流声?从听筒平稳传来,洛鸢喝过?冰美式的脑子跟芥末刮过?一样?清醒,此时听见叶清越这么一笑,大脑不由自?主?再次混沌酥麻起来。 她懂叶清越在笑什么。 这份笑意带了心照不宣的揶揄。 毕竟谁能想?到,看似很会浪漫的洛老师竟然私下恶补恋爱书呢。 * 拍过?结课的集体大合照,洛鸢被邀请轰趴,作为完美的散场。 名义上是为了感谢洛鸢,洛鸢热情难却,被生生拽了过?来。 一家主?题轰趴馆,今夜主?题是蒙面舞会。 一入场蒙在鼓面的鼓点躁动,环境倒是干净,没有不堪入目的装扮,洛鸢感慨现在年轻人的消遣花样?真是丰富,入场后,她被分到了一副面具。 众人落座到团桌,点完吃食酒水,气氛轻松,不少人挨不住好奇频频往舞池上看,台上发顶攒动,场面热嗨。 洛鸢坐在主?位,让大家随意,一起开心为主?。 此话一出,团桌顿时空落落的,全去了舞池,只剩下洛鸢一人,她哭笑不得。 这群人…… 形色各异的人从洛鸢身侧经过?,面目不详,再干净的娱乐场所,夜场熏染下,依旧滋生不少暧昧意图。 形形色色的人擦身,有人来搭讪,洛鸢今天穿了飒御风西装,戴着面具,仅凭身材便很吸睛,不少人前来搭讪。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位,利落拒绝。 那?人很潇洒:“好吧,我不是你?的菜,玩得尽兴。” 洛鸢其实更想?说她已经结婚,但结合之前的经验……她空落落的无名指实在没有说服力。 没过?多久,洛鸢手臂缠上一双无骨手臂,长如海藻的长发扫上鼻尖。 来人戴着狐狸面具,热辣的露脐装,黑色铆钉长靴和牛仔短裤,极具攻击性的香水混杂酒气直窜入鼻。 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洛鸢不着痕迹地皱眉,本?能想?抽身远离,但在那?人出声?的一刻,身体僵住。 “鸢鸢……” 声?音不大,杨清曦几乎贴在她耳边,语调轻佻得像滑手的泥鳅: “那?些人不合你?的口?味,姐姐会是你?的菜吗?” 洛鸢辨认出了这道声?音,抵触情绪燃上高峰,她猛地抽回?手。 可是那?人力气大的出奇,没有抽动,从旁人视角看格外暧昧。 像是在缠绵激吻。 洛鸢厉声?:“你?疯了,这是公众场合。” 杨清曦的目光隔着面罩,扫过?洛鸢白皙修长的无名指节。 很好,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杨清曦挑起眉,笑容更盛,眼线飞到太阳穴,她道:“鸢鸢的意思是……私下我们可以更亲密的接触吗……” “杨清……”碍于杨清曦公众人物?的身份,洛鸢连名字都不敢叫,她加大力度抽出胳膊,低声?呵斥:“快松手!我警告你?,这里到处都是眼睛,你?……” 就在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嘈杂的谈话声?变多了,不远处乌泱泱挤了好多人,比之前热闹太多。 “小鸢。” 一道清冷嗓音穿过?迷幻相叠的灯光落到洛鸢耳边。 洛鸢的视线挤开蒸腾的浮华气,在人群尽头看到了叶清越的清冷眉眼。 第30章 洛鸢目光在扎堆人群中落定, 不知道身?边哪位打碎了酒瓶,厚重的玻璃瓶猝不及防砸落在?地?,声音清晰可闻, 酒液氤氲开, 昏暗灯光下沉得像墨色。 “过来。” 叶清越朝她勾了勾手,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清曦眼中闪过忌惮,她松了手, 低骂:“该死,怎么?提前回来了。” 洛鸢得以解脱,她拎起手包, 走到了叶清越身边。 叶清越穿了件修身?简约的浅灰色驼绒大衣, 娱乐场脂粉弥漫, 她看起来清爽极了。 走近,洛鸢像是窒息之人获得氧气?,木质冷香沁鼻, 驱散极其攻击性的浓香。 叶清越一副银色面具搭在?手边,她没有戴面具。 面具都是循环使用?的, 洛鸢知道叶清越有洁癖,肯定不会戴。 但是……叶清越的脸和气?质实在?过分瞩目。 洛鸢顾不上和她说上几句话,先将人带到了角落的卡座, 遮蔽众人视线,同其他人简单告别后,她寻回卡座, 一道声音飘出?。 “在?你们这个圈子,谁把?婚约当真, 都是各玩各的,往大了说, 你们这些人谁需要爱情?不过都是玩玩,图新鲜罢了……” 洛鸢脚步微顿。 果然,杨清曦跟了上来。 她坐在?最外侧的位置,面上摘掉了狐狸面具,露出?飞到眼尾的夸张眼线,手上衔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猛吸了一口,烟头一点红色烫了起来。 杨清曦吐出?一口烟圈,她扭着腰肢,滑到叶清越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叶总处理危机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啊,反正婚约也是幌子,你们私下?各玩各的,互不掺和,叶总不会心眼这么?小?更何况……” 目光在?叶清越一丝不苟的商务装上一勾,杨清曦妩媚一笑: “叶总这么?冷淡,也不像是会动心的人,你们又没有什么?感情,何必勉强互相捆绑一辈子?” “叶总安心搞事业,你们表面还?是恩爱妻妻,等我?追回小鸢,私下?……我?和小鸢会注意分寸,不给叶总添麻烦……” 她红唇含了满满一口白烟,吐到了叶清越身?上,挑衅道: “叶总还?满意我?的处理方案吗?” 严丝合缝的衬衫纽扣打散烟圈,叶清越大半张脸侧对着门口,她依旧坐得优雅从容,面上没有什么?神色,灯光洒在?她的眼尾,无?论何时何地?的冷静淡然。 叶清越自始自终没有给杨清曦半尾眼色,看她像是跳梁小丑。 杨清曦染上无?名怒火,正想凑近,继续说什么?,肩头被推了一把?,她踉跄后仰。 洛鸢站到叶清越面前,挡开了两人。 听不清她们之间说了什么?,洛鸢看到杨清曦贴得叶清越愈发?近,还?喷了一口烟。 想到叶清越身?上干净的气?息染上烟味……洛鸢眼神冷了几分。 杨清曦姿态挑衅,洛鸢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想叶清越因?为她,身?上惹到什么?脏水。 叶清越反手将洛鸢护在?了身?后:“小心染上烟味。” 叶清越记得洛鸢和她一样,都很讨厌烟味。 杨清曦见?洛鸢来了,她耸耸肩,略有惋惜地?掐掉了手中的烟。 “清越,你可以在?一旁等我?一下?吗?我?先处理一下?这件事。” 洛鸢这番话颇有厘清界限的意味。 杨清曦正挥手散着烟味,闻言,手在?空中一滞,眼中挑衅更盛。 叶清越黯然一闪而过,她应下?:“好,你不用?有顾虑,有我?在?你身?后。” 洛鸢心暖,点头应下?,她并不想牵扯到叶清越身?上。 这趟浑水是时候该结束了。 杨清曦也是如此想的,但是洛鸢坐在?卡座,听着杨清曦的滔滔不绝,她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杨清曦姿态很低,她单膝跪在?洛鸢面前,手下?划着手机。 她在?给洛鸢看当年那些欺压过她的人,如今下?场有多么?凄惨。 杨清曦睚眦必报,甚至当年与洛鸢同组的编剧前辈,对洛鸢声音大了一些,也遭到杨清曦的报复。 何至于此…… 洛鸢面色凝重,没有丝毫仇恨得报的快感,反观杨清曦,她神情畅快,闪烁兴奋光芒。 洛鸢直觉这些事,和杨清曦脱不了干系。 杨清曦并不遮掩,坦然承认,一切皆是她的精心策划。 锁了手机,杨清曦站起身?: “小鸢,回到姐姐身?边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在?一块,做尽天底下?的快乐事,好不好?” 洛鸢望向杨清曦的目光又陌生了几分。 她还?是无?法接受曾经温柔可人的姐姐变成了这副偏执模样。 杨清曦期待地?望着她,洛鸢实在?难以开口说什么?。 一段弹尽粮绝的沉默。 杨清曦诱道:“当年你丢失的资源机遇,以后我?会加倍补偿给你,不久之后,你会成为编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洛鸢沉下?声:“我?有手脚有脑子,不需要别人给我?塞资源。” 杨清曦笑了,她指着不远处,那儿有一池鱼塘喷泉:“看来鸢鸢还?没有解气?,现?在?轮到我?偿还?代价了。” 池塘长满暗绿色苔藓,如同昆虫粘稠的血液,不少小鱼摆着尾巴,倏然蹿动,水面浑黄,不难想象腥气?该有多么?浓厚。 洛鸢激起了不好的回忆,胃部翻涌沉重的呕感,挤压呼吸。 杨清曦道:“上次你被摁在?鱼塘,这次换做我?,直到你解气?为止。” 喷泉在?人群最热闹的地?方,杨清曦的架势……大有成为明?天头版头条的意味。 洛鸢实在?无?法理解杨清曦的脑回路,心中只有一个感受: 杨清曦真的是疯了。 杨清曦神色染上恳求: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只要你能回来,我?们和以前一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脸面被踩进鱼塘又算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清越掀起眼眸,声音无?澜无?波:“是吗?” 此话一出?,洛鸢肺部终于得到呼吸的空间,她灵魂抽离回忆的漩涡,目光下?意识追逐叶清越。 那人的眉眼半隐在?阴影中,她面目冷若,垂着头,一手压着,另一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松着腕。 微妙的性感,像是爆发?前斯文的祭奠。 洛鸢见?过她的微动作,在?那场充斥美学暴力的射击比赛。 忽然一队训练有素的保镖冲了进来。 叶清越淡淡道:“按她说的做,踩。” 杨清曦表情有一丝裂痕,她不过是拿捏洛鸢心软的性子。 一切按照计划,杨清曦在?洛鸢脸上已经看到了一丝悲悯,胜利近在?眼前。 可没想到杀出?了叶清越…… 叶清越的人还?带来一缸新鲜的鱼,皆是小鱼苗,倒进了喷泉,腥味更加浓厚,若是人脸摁进去,七窍大概被这群活蹦乱跳的小鱼苗钻来钻去。 保镖、新鱼……一切像是准备好的。 杨清曦皱眉,问道:“你猜到我?会怎么?做?” 又是这种感觉,在?叶清越面前,杨清曦觉得自己像是左右蹦跶的跳梁小丑。 叶清曦慢条斯理道:“你很难猜吗?” 杨清曦牙根紧咬,倏然意识到什么?,她散漫地?鼓掌:“不愧是叶总,好深的心思,好手段。” 大概叶清越在?国?外出?差,解决危机,便已经猜到是她干的,也猜到了她接下?来会施展苦肉计。 洛鸢没有听懂她们暗语,口袋手机发?出?尖锐的铃声。 乱上加乱。 叶清越递给洛鸢安心的眼神,目送洛鸢出?了卡座。 杨清曦受不了她们眉来眼去,情绪激动:“你凭什么?替她讨公道,你是鸢鸢的什么?人?” 叶清越转动无?名指的戒指,无?波无?澜:“合法,妻子。” 杨清曦冲到她面前,目眦欲裂,咬牙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有婚约,这年头谁还?在?乎婚约。” 接着她矛盾地?自说自话:“不不,鸢鸢就在?乎,她宁可放弃一辈子的幸福,因?为一纸婚约,和你在?一起。”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婚约而已,等鸢鸢察觉到了她对我?的爱,你算什么??迟早你们会离婚!” 叶清越静静看了她半秒,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她对你的爱?” “是啊。”杨清曦理所当然:“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将我?捡回了洛家?我?们朝夕相伴十几年,形影不离,她说过这辈子最爱的便是姐姐。” 杨清曦对洛鸢的不轨心思,洛鸢没有看透。 叶清越作为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她眼中闪过晦暗,正想说什么?。 “清越!” 洛鸢握着手机回来了,面上一片凝重。 她收到了疗养院的紧急电话。 黎琳心梗复发?了。 角落发?生的刀光剑影,洛鸢一概不知,也来不及思虑这场闹剧如何收尾,匆匆动身?赶往医院。 叶清越自然跟随,带着保镖离开包厢的那刻,杨清曦忽然叫住她:“喂!” 杨清曦唇边口红晕开,她随意抹了一把?,妖冶得诡异,她笑道: “要是我?真的让你的保镖把?我?踩进鱼塘,你会不会把?她还?给我?,不然,我?们公平竞争?” “她不是物品,她是我?的爱人,我?是她的太太。”叶清越冷淡的目光望向她:“竞争?你还?没有资格和我?竞争,我?已经是她的太太了。” 卡座空荡荡,杨清曦仰面瘫在?地?,咯咯笑了起来。 一声比一声短促,尖厉。 有酒客路过包厢,被这段笑声吓得绕路:“这是喝疯了吧?” * 一场虚惊,黎琳并无?大碍,近日?老人家忧虑过多,休息不好,难免心脏问题复发?。 洛鸢揉了揉眉心,她知道老人家在?忧虑什么?,杨清曦归国?之后,国?内铺天盖地?的广告讯息,皆是关于她。 黎琳这是睹物思人了。 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主治医生更建议在?医院修养,可是临近年关,老人家舍不得疗养院的老友们,倔着性子不肯呆在?病房,硬是要回疗养院的小宅子。 场面僵持不下?,一时难以抉择,主治医生交代完情况,下?意识向叶清越看去。 叶清越在?的地?方,话事权大多不会旁落,她将抉择的权利交还?给了洛鸢,轻声问:“小鸢,你觉得呢?” 洛鸢叹了一口气?,她拿不定主意,总爱顺着老人家的心意,黎琳只要垂头丧气?,拿暮年将死的口吻讨价还?价,洛鸢便心软了。 直白讲,洛鸢这是愚孝。 叶清越冷静分析了两处的利弊,末了给出?她的建议——呆在?医院。 洛鸢像是有了主心骨,态度终于强硬了一回。 劝说是大工程,幸好这次叶清越在?,分担走了不少压力,她软硬兼施,不出?三句,黎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模样看上去还?挺乐意。 洛鸢一阵牙酸,暗自腹诽:“到底谁才是您的孙女儿。” 叶清越一阵好笑。 黎琳好不容易见?到叶清越,拉着她的手想要和她多聊一会儿,碍于时间太晚,只好让两人先回去休息,叶清越答应明?天一定来陪同。 黎琳诶了一声,笑着应了下?来,对于叶清越,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洛鸢放心不下?,怕中途生变故,她决心陪护几天,叶清越还?有工作上的急事,便先行离开。 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两人一见?面兵荒马乱,话都没有好好说一句,洛鸢瘪了瘪嘴,面上不动地?送叶清越离开。 风瓴恰好在?间私人医院有股份,叶清越联系了院方,在?隔壁病房为洛鸢开了一间陪护房,设施一应俱全,洛鸢想着今夜发?生的一切,勉强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洛鸢拎着熬好的粥,推门进病房。 一阵欢声笑语。 叶清越这么?早便来陪黎琳了? 直到洛鸢瞧见?了坐在?病床边的身?影,她猛地?攥紧指节。 杨清曦一身?纯白长裙,转头朝她笑得温婉:“早上好啊,鸢鸢。” 30-40 第31章 独立病房, 黎琳靠在病床头,手上攥着遥控器,她笑容满面, 气色比昨晚好了不知道多?少。 一室安静, 唯有电视传出某部古装热剧的片尾曲,洛鸢记得这部剧是杨清曦主演的?。 察觉两人之间僵硬的微妙,黎琳有意活络气氛。 “人老了, 吃不下那么多?饭,有句话怎么说,人一辈子吃的饭是固定的?, 提前吃完, 人寿命也就提前尽了。”黎琳笑了起来, 脸上深褐色老年斑鲜活了不少。 “来,清曦帮我长寿,顺便尝尝鸢鸢的?手艺。” 说着, 黎琳伸手分出一小碗粥,绿葱葱的?青菜混着饱满米粒, 洒了金灿灿姜丝,令人食指大动。 黎琳“唉”了一声?:“毕竟鸢鸢才找到好归宿,我不想?这么早死。” 杨清曦抬手接碗, 笑容僵了一瞬。 洛鸢揉眉心:“奶奶,别老说什?么死不死的?,要避讳。” “好好好, 我避讳。” 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黎琳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空间。 洛鸢无奈被赶到走廊, 她瞧见杨清曦站起身时,抚平了下裙摆, 仪态端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拿腔拿调的?,同昨晚判若两人。 黎琳笑得欣慰,杨清曦这副礼仪姿态,是她手把手教出了许多?年的?。 走廊外,杨清曦率先笑道:“没想?到鸢鸢变得厨艺这么好,以前你娇贵得紧,可是连……” “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洛鸢冷声?打断。 “以前的?事情,你既然没有告诉奶奶。”杨清曦笑着看她:“那我们一笑泯恩怨,奶奶正好需要我陪伴。” “少做梦,我没有打破你在奶奶面前的?形象,已?经对?你是恩赐。”洛鸢面上冷肃几分:“自己找借口离开,立刻马上。” 杨清曦的?行为言辞超脱了正常人理解范围,洛鸢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在黎琳身边。 杨清曦挑起眉道:“奶奶的?身体可受不得一点?刺激了哦。” 洛鸢锁紧眉头道:“你在威胁我?” 杨清曦瞬间泪眼朦胧:“奶奶疼爱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过是想?尽尽孝道罢了,单纯陪在奶奶身边,为她养老送终,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当年要不是你们收养我,可能就死了。” 又是苦肉计。 洛鸢抿了下唇,正想?说什?么,病房内一声?惊呼。 黎琳的?粥洒了一身。 洛鸢冲了进去,见怪不怪地抽出卷纸。 黎琳有帕金森,手抖拿不稳筷勺,近年来黎琳身子愈发不活泛,得了不少老年病。 杨清曦抱起双臂,静静看着房内两人,眼眸渐渐染上温度。 洛鸢擦拭黎琳身上的?汤渍,她听到黎琳说:“清曦的?亲生母亲是弱智,父亲听说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人也不思进取,清曦……唉……命苦啊,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我们才能在孤儿院收养到清曦。” 洛鸢丢餐巾纸的?动作一凝。 “那年她年岁不小,性子阴郁,幸好遇到了咱们洛家,我和?你妈妈耗了不少心力?教导,才能和?你一样性子健全阳光。”黎琳叹气:“也不知道在亲生父母家过得好不好,我们也没有立场问。” “无论怎样,清曦是我们的?亲人,自从你爸妈走后,我们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不对?,你还可以和?清越是亲人。”黎琳想?到这桩称心如意的?婚约,眉头舒展。 洛鸢沉默地束好垃圾袋。 远处一声?孩子哭泣,洛鸢和?黎琳循声?看去,娇滴滴的?小女孩被箱子绊倒,手松开了氢气球,卡通气球结结实实顶到了天花板。 “坏箱子,我帮你打它?,不哭了哦……” 杨清曦出现?在视线内,半蹲在地,轻安慰一位小女孩,神情不似作假。 洛鸢出病房的?时候,淡淡的?朝阳射在走廊玻璃,落到杨清曦身上,她手腕缠着彩带,粉嫩卡通的?氢气球飘在上方,她挥手扒拉着。 这是她踩了三层高凳才勉强拽下来的?,高度危险,险些摔倒,小女孩作为赠礼给了她。 杨清曦眼带新?奇,她听说过这种玩具,却从没有正儿八经地触碰过。 毕竟她被洛家收养的?时候,年岁不小了,有些至纯的?童年幸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去挂号看看,这家精神科很有名。”洛鸢出现?在她面前,神情依旧冷然。 她顿了顿,提醒道:“叫你经纪人帮你挂,在乎一点?你的?脸面,就当是为了你的?粉丝,别动不动想?着被踩。” 杨清曦疑惑抬头,很快意识到了洛鸢的?松动,倏地笑了。 * 黎琳像是撮合幼稚园小朋友在一起玩的?热心大家长,洛鸢被迫陪杨清曦吃早饭。 她有些郁闷,人生如戏,但也不能处处是戏。 医院附近有家小有名气的?早餐店,杨清曦托助理带了过来。 两人在走廊的?休息角吃饭。 没有精致的?食材和?摆盘,塑料袋装的?油条、豆浆、炸糕、蒸蛋、什?锦酱菜……油汪汪的?的?烟火气,连豆浆都?飘着一层油腥。 杨清曦忽然道:“叶清越不可能陪你吃这些吧,你们哪里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你才是。” 洛鸢微笑:“我家太太是仙子没有错,但是她不只喝露水,我们很恩爱,不要挑拨离间,谢谢。” 杨清曦默默磨牙根痒。 杨清曦的?这番话带了偏见,洛鸢无比庆幸,今早在看到杨清曦第?一眼,便给叶清越发了消息,告知杨清曦也在,让她别来了。 洛鸢昨晚便发现?这两人的?气场莫名不合,大有水火不容的?架势。 更?何况,叶清越最近似乎工作很忙,洛鸢不想?叶清越因为她分神。 “吃过饭就离开,该挂号挂号,该上班上班。”洛鸢提醒她,这是她们商量好的?。 洛鸢一秒都?不想?和?杨清曦多?呆,杨清曦刚吃好,她便将人赶走。 洛鸢独自埋头收拾桌面,眼前的?小圆桌被阴影笼罩,一道清冷淡然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小鸢。” 洛鸢抬起头:“清越?” 叶清越背光立到她面前,她淡淡扫一眼。 两副拆过的?餐具。 油腻早点?,脾胃弱的?老人家压根碰不得。 空气还残留极具攻击性的?香水,和?昨晚在杨清曦身上的?香调,如出一辙。 洛鸢和?谁吃的?早餐,一目了然。 叶清越怎么来了? 洛鸢这才发现?,她发给叶清越的?消息,压根没有被回复,聊天框空空荡荡的?。 洛鸢摸了摸鼻子:“早上好,辛苦你了。” 叶清越点?点?头, 她道:“你有看到消息吗?早上我发给你的?那条。” 叶清越:“嗯,我看到了。” 洛鸢:??那为什?么不回。 叶清越脸上笑意淡淡,周身生人勿近气场太强大。 洛鸢直觉叶清越似乎心情不太好? 洛鸢气都?不敢大喘,咽下了追问的?话头。 因着叶清越的?到来,黎琳脸色愈发红润。 她最欣赏叶清越的?气质,斯斯文文,表面透着冷淡矜持的?气息,暗暗涌动着柔和?清澈的?温柔。 此时,叶清越端坐在病床前,由着黎琳拉着她的?手背。 黎琳问:“清越啊,你们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呢?今年的?吉祥日子不多?了啊。” 叶清越竟然很认真?地想?了下,将什?么时候办婚礼的?选择权交给了黎琳。 洛鸢在心中嘶了一下,她和?叶家地位并?不对?等,叶家豪门大户,讲究数不胜数。 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叶清越交了出来? 黎琳也讶异,她看了一眼洛鸢,旋即意识到这是对?自家孙女的?重视,连声?笑应下。 黎琳笑道:“我们鸢鸢多?亏了你照顾,” 叶清越:“应该的?,小鸢也照顾了我不少。” 叶清越还有工作要忙,离别的?时候,洛鸢从隔壁陪护房回来,手中拎来了一杯糖水。 冰糖炖雪梨。 叶清越最近各种会议没有少开,做了不少发言总结,嗓子发哑带沙。 “润润嗓子,不会很甜,放心。”洛鸢按叶清越口味,减了不少冰糖。 叶清越含笑接过。 “等等。”洛鸢抽出纸巾,把杯壁仔细擦干净,又抽出张纸裹着杯壁,这才重新?递给了叶清越:“擦干净了,趁热喝,喝过再走吧。” 叶清越捧上一点?也不烫手的?杯子,纤长睫毛低垂下来,在脸上留下浅浅阴影,水雾弥漫上来,整个人流动着精致的?雾感。 洛鸢被美色迷了一下神。 见她们如此恩爱,黎琳笑得愈发欣慰。 “好假的?恩爱。” 不知何时,杨清曦出现?在门口,她半倚着,冷哼一声?。 洛鸢:“……” 这番话不大不小,却正好引来了黎琳的?目光,洛鸢神经瞬间紧绷,她演戏似地"哈哈"两声?,掩饰尴尬,旋即伸手理了理叶清越的?衣领,姿态更?亲昵。 洛鸢戳着叶清越胸口别的?胸针,装模做样道:“不要太累,注意休息,不然我会心疼的?……” 手法不太熟练,叶清越垂眸注视着她,看到洛鸢暴露在外的?通红耳根,无声?勾唇轻笑。 门口再度飘来杨清曦的?嗤笑:“更?假了。” 洛鸢:……这人,有毛病吧。 叶清越端放下了杯子,俯低身子,手指摩挲着洛鸢颈畔的?肌肤,轻笑一声?: “你对?我来一次离别吻,或许才会有说服力?。” 洛鸢听着那道染上哑意的?嗓音,被蛊惑得晃了一下神。 干净冷香裹挟梨甜,洛鸢根本不敢想?,这时要是吻上去…… 她该会多?痴迷叶清越的?味道。 第32章 “乖乖, 还是雪梨?鸢鸢,你都吃三天了,小心?寒啊。” 陪床的日子里, 洛鸢每天下午会推着黎琳到医院小花园, 晒晒太阳透透气。 这会儿,黎琳被洛鸢裹得严实,坐在小花园光秃秃的榆树下, 正?眯着?眼晒太阳。 眼见洛鸢捞了一颗浑圆的雪梨,黎琳笑问道:“以前你不是说雪梨汁水多,吃起来?不方便, 老黏手吗?” 不知为何, 洛鸢像是着?了魔, 一连三日,每天早中午各一个雪梨,比三餐还?准时?准点。 洛鸢眼神顿了顿, 秋风裹着?和暖的寒意,她?伸手替黎琳掖了掖围巾, 才道:“最?近喜欢上吃雪梨了呗。” 黎琳上下?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洛鸢用指节抵着?小刀,青白的梨皮唰唰地削掉一圈又一圈, 露出白雪滋润的梨肉。 揩掉手指的梨汁,她?脆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爆开, 洛鸢闲闲地想: 这个梨子比那天叶清越同她?一触即分?的离别吻更甜。 可惜的是,始终不是洛鸢想要的那种甜, 那种……溢满唇齿的,摄人心?魄的甜意。 “清越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来?这里?”一旁的黎琳吹了一口热茶, 她?蓦地出声。 洛鸢无奈:“奶奶您不要总想着?麻烦人家,清越工作忙,不能总拉着?人家来?陪你,我们已经麻烦清越够多的了。” 黎琳向她?投去?看破且说破的眼神,恨铁不成钢道:“我这是替你问的。” 洛鸢:“……” 黎琳摆摆手,嫌弃道:“我这里不需要你们陪护,你和清曦一个二个争着?来?陪床,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我命不久矣。” 提到杨清曦……洛鸢深深叹了口气。 杨清曦不知道抽什么?风,三天两头跑来?医院,一会儿借口预约了心?理医生,一会儿借口探病黎琳,被狗仔拍上了热搜,这才消停了点,没有敢再来?过。 黎琳忽然?问:“清越的助理,叫什么?来?着??” 洛鸢回答她?:“李助理。” 黎琳:“昨天小李来?替清越送补品的时?候,他告诉我啊,清越在国外加班加点地处理危机,正?好发现了一项风口项目,不过清越没有投,她?好像急着?赶回来?,听说是要过什么?日子?” 怪不得叶清越无声无息地回来?了,洛鸢漫不经心?地咬着?梨。 黎琳拍了下?洛鸢,问道:“到底什么?日子?是不是和你有关?” 糖分?摄入过量,洛鸢脑子发懵,她?皱起眉,努力想了想,脑海中忽然?电光一闪。 似乎……她?们的结婚一周年快到了。 前段时?间?她?收到了某影楼的电话,推销了不少结婚纪念日的选片,正?好提醒了洛鸢。 接着?,洛鸢便摒弃了这个荒诞的想法,结婚纪念日哪里值得叶清越专程跑回庆祝。 洛鸢并不觉得这桩婚约在叶清越那边能有什么?大?重量。 叶清越对她?的一丝丝不同,只是短暂地受了这桩亲密关系的蒙蔽。 “好像是……叶家有重要的长辈要过寿辰,她?提前回来?预备什么?的。”洛鸢随便打了个幌子,忽悠了过去?。 黎琳劝洛鸢回去?,洛鸢闷头点了点,而后摇了摇头:“不了,她?正?好工作忙,我也正?好陪陪您。” 这三天,她?几乎和叶清越断连了,明明物理距离要比之前近了不少,可是互相就是没有联系了。 她?像是在玩抓心?挠肝的躲猫猫。 梨梗丢进垃圾桶,洛鸢回味着?清甜的梨香,颇有些?惆怅地望天。 叶清越怎么?这么?忙,她?怎么?这么?闲。 黎琳和洛鸢一样自来?熟,入院不过一周,结交了不少人,买早餐的时?候,甚至门口的卖报大?爷都会和洛鸢招呼一声。 现下?,黎琳正?在同熟人扯家常。 洛鸢今天没有聊天的心?思,在一旁充当吉祥物,她?掰着?手机,不断刷着?聊天框,很傻气。 洛鸢好想穿过屏幕去?看叶清越在干什么?。 忽然?,洛鸢余光捕捉到路边一辆黑色车。 车牌熟悉,是叶清越出行常坐的商务车。 似乎车内人察觉到她?的视线,车门缓缓推开,一只高跟鞋落在地。 叶清越探身走了出来?,一身斯文矜贵的商务装,夕阳落到身上,为她?镀了一层流金。 很像电影走出来?的仙子。 洛鸢瞬间?坐直了身子。 多亏了上次杨清曦的揭穿,洛鸢将?婚戒戴了起来?,一直没有再摘过。 这群阿姨奶奶们知道洛鸢已婚的身份,黎琳也看到了叶清越,她?朝那边一努嘴,众人便明白了,直夸两人相貌真登对,好福气……总之一水的夸赞。 黎琳乐得险些?合不拢嘴。 她?杵了杵洛鸢:“楞着?干什么?什么?啊,去?找清越,你们小两口呆着?去?吧,不用管我啊。” “哦好。”洛鸢很矜持地走上前。 黑色商务车熄火停在路边,洛鸢鬼使?神差地用手背探了探车头。 引擎盖是凉的,发动机散热至少得三十分?钟。 叶清越至少在这里呆了半个钟头。 洛鸢正?想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清越比她?快一步,问:“刚刚在刷手机?” 洛鸢点头。 叶清越:“在等我的消息?” 洛鸢呃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思考怎么?圆谎。 叶清越吓唬她?:“我有远视眼。” 洛鸢:!!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便是洛鸢傻气的行为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叶清越很轻地叹了口气:“主动找我很难吗?” 洛鸢麻了。 好像是因为相处久了,洛鸢能捕捉到叶清越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洛鸢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 洛鸢忽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那……叶清越也在等她?的消息? 简直难以置信…… 恍惚之间?,洛鸢有种叶清越格外在乎她?的感觉。 洛鸢笑意难掩,叶清越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婚戒从左手换到右手,伸手探上洛鸢的手,然?后…… 五指下?滑,缓缓交叉、合握。 婚戒在指节碰撞,触感难以忽视,洛鸢低下?头,发怔地瞧着?,脑子炸开烟花。 在十指紧握的瞬间?,这对婚戒像是被短暂地赋予了它们该有的意义。 洛鸢的五感短暂失灵,她?只知道自己被叶清越牵到众人面前,得知了叶清越给黎琳请了护工。 在一众夸赞般配的杂语中,她?还?听到叶清越含着?笑意的清冷声音: “奶奶,我先带小鸢回家了。” * 回到别墅,洛鸢一时?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不该回主卧。 叶清越出差的大?半月,洛鸢从主卧搬了出来?。 真是搬出来?容易,搬回去?难。 和之前一样,两人安静吃过晚饭。 叶清越上楼处理公事,洛鸢在客厅纠结到了入睡时?间?,才上楼。 犹豫一瞬,洛鸢破坏掉了次卧的淋浴间?,她?挑掉了浴头的橡胶圈。 不管了,先找理由进主卧吧。 她?今晚想好好睡一场觉。 洛鸢来?到主卧,叶清越站在落地窗前,她?单手接着?电话,衬衫被挑开了两颗。 身材匀称得恰到好处,是定期健身自律的成果。 夜晚让叶清越的魅力无形倍增了不少。 洛鸢抿了下?唇,不自然?地错开眼。 叶清越在谈公事,洛鸢无意打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叶清越挂断了线,才叩响了门。 叶清越一转身,洛鸢裹着?松垮的浴袍,站在门口,鬓发“敬业”地淌着?水滴。 洛鸢不自然?地揉了揉耳垂,道:“次卧的水阀坏了,能不能先借用主卧浴室。” 叶清越好笑:“怎么?不在主卧睡?” 洛鸢讷声:“你出差了嘛,主人不在,我不方便进的。” 其实这话藏了一半,叶清越不在,洛鸢也睡不好。 叶清越轻点下?巴,抬手主动帮她?开了浴室,旋即踱步拿起床尾凳的平板,坐到了离浴室最?近的沙发上。 她?道:“你先洗。” 洛鸢呼吸乱了一下?。 这……洗澡声音岂不是会被叶清越听到。 好暧昧啊…… 叶清越这么?斯文禁欲的人,肯定没有这个心?思,洛鸢捏了一下?指节,一脚踏进了浴室门,阖上的最?后一眼,是叶清越专注工作的侧颜。 一方淋浴室水声砸地,洛鸢身上每落一滴水珠,她?脑子中叶清越的身影便清晰一寸。 尤其当她?赤.裸着?身子,涂抹沐浴露,脑海中占满了叶清越,全是一门之隔的那人。 要命了。 洛鸢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叶清越站起身,只有一句话:“不许走,留在这里。” 没给洛鸢回应的机会,叶清越径直进了浴室洗澡。 洛鸢雀跃了一下?,她?灌了一杯凉水,心?绪平静许多,坐到沙发上,和叶清越同样的位置,偏身擦着?湿发。 “小鸢,能帮我拿一下?浴巾吗?”叶清越的声音被门板过滤得有些?轻。 洛鸢寻了浴巾,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 淋浴室离浴室门还?有段距离,洛鸢旋开门把进去?,刚踩上浴室的瓷砖,步伐被入眼的景色顿了一下?。 刚刚稍纵即逝的遐想汹涌归来?,一具模糊的身躯映在毛玻璃上,牵动着?洛鸢不安分?的神经。 愈是朦胧,愈能引起感官刺激。 洛鸢被这副蒙在水雾中的画面,点了火苗。 “小鸢?”叶清越的声音从雾气中飘来?,好似在确认她?。 “嗯?”洛鸢喉咙发出短而促的声音。 淋浴间?开了一条缝,氤氲冷香的热气扑到洛鸢面上,一只凝着?水珠的手探了出来?。 洛鸢手边的浴巾被轻握上了力道,未及松开手,她?听到叶清越轻笑了下?,隔着?水雾,回了一句与不相干的话: “你是我的太太,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都能直接进。” “包括现在眼前的这扇。” “小鸢想要推开我的淋浴门吗?” 洛鸢手重重一颤,浴巾掉落在地。 第33章 “浴巾掉了, 我……我去换一条浴巾给你。” 洛鸢夺门而出,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浴室瓷砖湿滑,洛鸢踏着浠沥沥的水, 再次站到那道磨砂门, 她深呼一口气,屈指叩了两下门。 门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凝着水珠白皙的手再次伸了出来:“谢谢。” “不用谢。”洛鸢很难耐, 她一刻也不敢多停,正要离开的之际,浴巾缠上一股力道。 洛鸢的手未及松开, 她脚下一滑, 扑到了那扇门上, 身子进了淋浴间?。 接着,磨砂门回弹,咔哒, 一声清脆的锁舌弹跳,像是打响今夜的信号。 力道很轻, 并不大,只是地面湿滑,洛鸢脚底打滑, 顺势进来了。 幸好,叶清越避让及时,没有?撞到门上, 她们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被扑倒在地的烂俗偶像剧情节。 总体而言还算是体面。 氤漫的雾气潮涨般涌来, 眼前娇嫩雪白的躯体一晃而过,洛鸢心?如震鼓, 她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叶清越扬了下眉梢,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事情走向会如此……戏剧? 她只是顺手逗弄了一下小?鸟,小?鸟反而自己撞了上来。 雾气中传来洛鸢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叶清越习惯性搭了下手腕,清亮眼眸划过兴味,她赤着脚,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缩在角落的那人。 “小?鸢这副样子……明明就?是看?到了什?么啊。” 水声与赤脚缠绵的水声愈发逼近。 洛鸢快哭了,她眼睛闭得愈发紧,眼缝不敢泄出一丝光亮。 叶清越有?的是办法让洛鸢看?她,她用手指一侧勾着洛鸢的下巴。 下巴触到带着一点微热的湿润,力度很轻,洛鸢却无法挣脱。 触上的那刻,洛鸢尾椎顷刻涌上酥麻,极其战栗,全身抽去了大半气力。 洛鸢掌心?猛地撑到玻璃,借用摩擦力,勉力支撑她的双腿。 腿软什?么!真没出息!不过是被叶清越碰了一下啊! 洛鸢在心?中欲哭无泪。 叶清越将她的反应一览无余,心?中知?晓洛鸢并不是真的排斥。 水汽凝在皮肤,洛鸢身子微微发闷发燥,她弱声道:“你别欺负我了……” “是你闯进了我的浴室,现在……”叶清越摩挲了两下她水滑的肌肤,偏头一笑:“似乎你在欺负我。” ‘欺负’二字被叶清越咬得极轻,洛鸢耳朵腾地烧了起来,她正要解释这是一场意外。 叶清越一声轻笑:“好,我不欺负你。” “睁开眼。”她命令道。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洛鸢鬼使?神差地听从她的话?,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骨感分?明的一双赤足,缓缓往上…… 叶清越在胸前简单裹了浴巾。 洛鸢松了一口气,这才?大胆睁开眼。 很快洛鸢发现,浴巾其实?没有?什?么大用,隔着薄浴巾,依旧隐约显出叶清越玲珑的身形弧度,露出精致光洁的骨形,修长白皙的脖颈。 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的成熟性感。 洛鸢喉咙不自觉滚了滚,她不敢再乱看?,视线游曳而上,落定?到叶清越的脸上。 叶清越的肌肤被水汽蒸得粉白,晕染着一层漂亮的绯色。 湿发溢落一滴水珠,叶清越纤浓睫毛顷刻挂了一点湿漉漉的露水, 别样的清冷破碎。 水珠悬在睫毛,叶清越双手搭上洛鸢肩头,身体似贴非贴。 昏暗封闭的小?空间?,洛鸢感受着朦胧的曲线,整个人像坠入延伸不可遏止的海潮,柔软地沉溺着海水。 洛鸢双眼紧盯着眼前人。 那颗悬在长睫的水珠滚落,叶清越垂眸笑了下,清清淡淡道:“我们好像许久没有?练习了呢。” 水珠划出迷离的弧迹,落到了洛鸢手背,震荡得她发麻。 叶清越的指节似有?若无地撩拨着洛鸢的耳后发鬓,吐气如兰:“小?鸢想要复习吗?” 洛鸢对耳后异常敏感,忽然一股热潮自身体某处升腾,急急轰上大脑。 洛鸢的理智遭到全境驱逐。 叶清越的腰肢一紧,洛鸢的唇压了上来,炽热的唇舌长驱直入,缠绕、追逐着、完全侵占彼此的口腔。 意乱情迷,气温攀升,洛鸢撑在玻璃上的掌心?缓缓收紧,发出尖锐且突兀的摩擦声,她猛然清醒了不少,气息还没捋顺,话?却连环炮道: “我这次没准备,上次让你体验不好了,我私下再学?学?。” 洛鸢没等叶清越反应,夺门而出。 眉眼间?的情动很快褪去,恢复一派清冷自持,叶清越束起敞散的浴巾口,她平息气喘,对着凌乱的淋浴间?,扶额苦笑: “真是的……” * 洛鸢逃回了次卧,又冲了一次冷水澡。 上回的阴影实?在有?点大,她实?在担心?自己的技术……让叶清越不能享受到。 一夜未眠,洛鸢恶补了不少知?识,天色不早了,她干脆早起跑步,浑身清爽了不少,回到别墅,没想到迎面遇到了叶清越。 事实?证明,不论是下属,还是老板,都逃不过早起上班的命运。 叶清越正打算出门上班,她手拎公文包,指尖勾着车钥匙。 洛鸢清咳一声,掩下不自在:“早上好啊。” 叶清越转身见到洛鸢,她唇边噙起笑,轻点了下额头:“早上好。” 洛鸢总觉得这抹笑实?在……意味深长。 她四下环顾:“李助理呢?别墅门口怎么没有?车?没有?人来接你吗?” “李助理在国外出差。”叶清越晃了手边一下车钥匙。 洛鸢明白了,叶清越最近应该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 洛鸢道:“我来开车吧,你工作?强度这么高,再开车上下班会很累的。” 叶清越抱起双臂:“如果我说不累呢?” 洛鸢第一次被叶清越哽话?,一时新奇,她视线扫过餐厅,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 这段时日,她们两人经常不在别墅,便没有?请固定?家政上门做饭。 相处有?一段时日,洛鸢知?道叶清越在吃喝上欲望一向不高,一切以工作?优先。 若是错过了日程规划表的早餐时间?,洛鸢有?预感叶清越今早该是一杯咖啡,打发了事。 洛鸢笑着抢过车钥匙:“那就?当?我非要送叶总不可,我有?任务在身,要监督叶总吃早饭。” 叶清越看?着她灿烂到眼底的笑,心?头微动。 * 洛鸢车技不错,身为老司机,比导航都靠谱,她寻到了最快捷的路线。 比预计时间?早了十分?钟,再加上叶清越不喜踩点,总是会预留时间?,提前上班。 车开到风瓴大厦,时间?尚早,距离上班时间?竟然还有?半小?时。 更让洛鸢意外的是,叶清越竟然睡着了。 洛鸢一时好笑又心?疼。 不知?该夸她的车技稳当?,竟然诱出了叶清越的瞌睡虫,还是该说叶清越近日的行程太满,整个人像是耗油过载的机器。 早高峰未到,商业中心?冷清极了,车流人流稀稀疏疏,洛鸢将车稳稳当?当?停在了空荡的路边。 开入地下停车场难免颠簸,叶清越睡眠浅,洛鸢想让她多休息会儿。 不算刺眼的朝阳攀爬在那人的清冷眉眼上,从下巴到鼻梁,快游上眼睛的时候,洛鸢欠过身,落下了副驾驶的窗帘。 轻手轻脚下了车,洛鸢寻到街边一家品牌面包坊,点了无糖贝果和美?式。 见洛鸢戴了婚戒,服务员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嘴:“您是给您太太买的吗?” “是,给我太太买的早餐。” 接着,洛鸢笑了下,对于扮演叶太太,她似乎越来越从容了。 洛鸢回到车内,叶清越不知?何时醒来了,她膝头抵了平板,马不停蹄开始工作?,初醒过来,脸上倦色没被很好遮盖,但肩颈依旧挺得笔直。 似乎是端得久了,叶清越偏头活动了下颈椎。 这一动,洛鸢便瞧见了她藏在衬衫衣领的红痕,不由暗暗发誓没有?刻意留红印,是叶清越皮肤薄白,稍微吮一下,便红了。 洛鸢打开车门的动作?不由停滞了一瞬。 驾驶座车门被拉开,叶清越微微偏头,鼻尖冲进了一股浓香焦黄的麦香,她心?下了然,明白洛鸢是去买了早餐。 叶清越夸赞了一番洛鸢的车技。 洛鸢得意:“那是,洛师傅拿到驾照这么多年,可是从来都没有?违章记录的,连罚款都没有?哦。” 不知?想到什?么,叶清越淡淡笑了下。 洛鸢没察觉到她的微妙,递去早餐,道:“工作?哪有?早餐重要,来,先吃饭。” 叶清越神情凝了一瞬,她蓦地笑了:“很新奇的说法。” 她从小?接受的观念,是工作?和利益比什?么都重要,必要时甚至高于生命。 叶清越拆开纸袋,是贴合她胃口的早餐,看?得出洛鸢很周到。 “你的早餐呢?” 洛鸢摆摆手:“我一会儿再吃,刚刚运动完,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 叶清越眼神微敛。 马路对面,有?一家早餐铺,油锅滋滋,蒸笼升着白烟,不少人在排队,好不热闹。 叶清越想起了那天在医院,洛鸢和杨清曦吃的便是这种有?烟火气的早餐,吃得很干净。 “怎么没有?去哪里买?面包店似乎比它要远。” 叶清越朝不远处轻点下巴。 洛鸢循声看?去:“怕你不习惯,怕不合你口味,其次是油有?点大,怕你身体受不住。” “不要太小?瞧我。”叶清越道:“我也想要尝尝的。” 洛鸢神色微楞,叶家家规森严,叶清越被束缚久了,向往这些再正常不过。 她笑应下:“那我好好做攻略,带你找好吃的小?馆。” 洛鸢和叶清越再一次确认是否要交给黎琳确定?婚礼日期,敲定?婚礼日期很重要,叶家规矩这么多,叶清越竟然轻轻松松交给了黎琳,她实?在不放心?。 洛鸢担心?叶家追究,到时候叶清越两头为难。 叶清越笑了下:“这场婚礼是我们的,只属于我们,只要我们开心?,怎么来都好。” 洛鸢心?头怔忪。 “我们的婚姻需要一个更美?好的开始,而不是一纸合约,你懂吗?”叶清越望向洛鸢,清亮的眸子一眼望不尽的深邃。 “好,我明白了。”洛鸢垂下眼,捏了捏指节,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一种叶清越很重视这桩婚姻的错觉。 用过早餐,洛鸢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熟门熟路。 车停下,副驾驶传来安全带松开的声响,洛鸢虚攥了一把手心?,忽然心?头有?些空。 “洛师傅。”叶清越撑着车门,矮身瞧她。 洛鸢眼神亮了一下:“嗯?” 叶清越笑了下:“刚刚你停的路边从早上九点开始抓拍违停,你九点零五分?才?开车离开。” “洛师傅,你违章了。” 洛鸢:!!! 怎么不早说啊! 第34章 不得不佩服交管局的工作效率, 临近正午饭点,洛鸢便收到?了违章处罚短信,她?将手机随意撂回桌面。 手中剧本还没翻上两页, 洛鸢心念微动, 又解开了手机,点开了叶清越的头像。 叶清越的微信名很简洁利落,没有一丝赘余, 就是她?的本名。 聊天框依旧空荡荡的。 这可比违章短信还令人烦闷。 洛鸢正叹着?气,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洛姐,我来和您对接一下工作日程” 来人是钟妍的助理。 现下工作室规模大了不少?, 再加上年底开始冲业绩, 钟妍骚包地摆起了架子, 给自个配了两个助理,一个工作助理,一个生活助理。 工作助理就算了, 竟然还有生活助理。 洛鸢当即吐槽,这架子可比叶清越都大, 要知道?叶清越一堂堂集团总裁,工作这么忙,都没有配生活助理。 等?等?…… 李助理在国外出差, 上次替补的助理似乎不合叶清越的心思,不然叶清越不会自己开车上下班。 洛鸢剐蹭了一下纸页,沉下了眉。 眼下快到?了中午饭点, 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按时吃饭。 钟妍的小助理穿着?职业套裙,立在办公桌前汇报日程。 洛鸢作为工作室的合伙人, 和钟妍的日程高度重合,与风瓴合作的新剧即将开机, 如洛鸢的所愿,有一大堆工作劈头盖脸朝她?砸来。 洛鸢一心三用的检阅着?稿件听汇报,分出来的那点心思还扑在叶清越身上。 等?小助理汇报结束,洛鸢才抬头问?:“新剧开机是在哪天来着??” “这周五,两天后?。”小助理唯恐老板没放在心上,复述了一遍:“洛姐,您要和钟姐要去现场观礼,加上同演员交流和微调剧本,一共要外出六天。除此之外,洛姐您额外还要参加一场青年编剧的颁奖仪式,得多呆一天,和您敲定好之后?,就给您定来回机票。” 洛鸢当然记得这些,她?惦记的并不是这些,点了下桌上的台历,用笔将观礼日期圈了出来。 小助理察言观色:“洛姐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洛鸢嗯声:“是我和太太的结婚纪念日。” 笔尖在台历上画了一层又一层的圆圈,接着?蓦地顿住,金属笔尖在指尖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洛鸢收起圆珠笔,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笑道?: “既然一定要出差,那我就偷偷懒,不去观礼了,钟老板代?表工作室就好,我迟一天赶过去。” 这可是很好的商业曝光机会,小助理可惜,她?划去记事本中的待做事项。 接着?,小助理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洛姐推掉工作是为了和太太庆祝结婚纪念日吧?” “洛姐和太太的感情真?好” 小助理羡慕,她?扫了一眼洛鸢手上的婚戒,道?:“洛姐藏得可太深,结婚快一年了,最近我们?才知道?您结婚,年会可快到?了,洛姐可要带家属来哦。” 洛鸢没有遮掩婚戒的意图,最近尤其戴得频繁,工作室这群人才知道?洛鸢原来已经结婚一年了。 至于洛鸢的结婚对象到?底是谁,只有那天在风瓴开讨论?会的一小部分导演组的人知道?。 或许是叶清越特地叮嘱过,口风走得严实,正好免去了洛鸢不少?烦恼。 洛鸢笑着?应下小助理。 心中却在想,先不谈她?们?的年会,连新剧开机仪式,按常理叶清越都不会出席。 毕竟这种等?级的投资项目,并不会惊动风瓴大老板的。 这也是洛鸢敢放心地空下那天的原因,唯一的变数是……她?并不清楚叶清越会不会重视结婚纪念日。 定来的午饭踩了雷,是酸的。 洛鸢扔进了垃圾桶,到?茶水间?冲了一包麦片。 有一个工位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很多人勾肩搭背围成一团,钟妍的小助理也在其中,她?为洛鸢解惑。 实习生小周每天带的是太太的爱心便当,风雨无阻。 荤素搭配,美味健康,还有餐后?爱心甜点。 不少?人抱着?油腻难吃的外卖,羡慕不已。 更难得的是,小周和爱人是校园爱情长跑,六年感情终于修成了正果。 洛鸢了然:“刚出校园便有勇气走向婚姻的人不多,她?们?的感情一定很坚实。” 小助理羡艳:“是啊,小周和她?女朋友,哦不对,现在已经升级到?太太了,她?们?是一见钟情,好浪漫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助理露出八卦的神情: “算了下时间?,洛姐应该是读研快毕业的时候,和太太结婚的,还没出校园就结婚了,哇,什么神仙爱情!” “洛姐快说说,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啊?” “是啊,洛姐快用你们?的神仙爱情给恐婚的我们?灌灌鸡汤吧……” 八卦吃瓜最是吸引人,周围人瞬间?包围了过来,洛鸢哭笑不得。 该怎么说? 她?们?是婚约,三年协议? “我们?也是一见钟情。” 周围起哄,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洛鸢用手抵了下鼻尖,掩走不自然。 “都说婚姻是女发昏,女坐囚,又是什么契机让洛姐下决心去领证的啊?” 她?们?自然还是因为婚约,只是…… 洛鸢搅动麦片的手微顿,她?脑海忽然窜出不和谐的疑惑。 洛家富贵了好几代?,但就算是家业最鼎盛的时期,终究也和叶家差了好些档次。 洛家是怎么和叶家有上牵扯的? 洛鸢给小周包了新婚红包,份量不小。 小周带着?初入社会的愣气,惶恐推拒,执拗着?死活不接。 洛鸢哄骗她?说:“这是职场规矩,老板都会给新婚下属红包,这还算少?的。” 小周这才笑呵呵接过。 洛鸢调侃道?:“爱心便当感觉怎么样。” 小周露出甜蜜的笑:“洛姐您别看卖相不好,但她?的手艺不错,这就相当于有了念想,早上盼,下午念,感觉一整天我太太都陪在身边,一种经营婚姻的踏实感。” 洛鸢回到?办公室,若有所思。 经营婚姻的……踏实感么? * 第二天清晨。 洛鸢身体?很疲倦,脑子状态却十分活跃。 她?站在次卧,手游荡在衣架,时不时踮起脚,凝神听走廊的动静。 第36次踮脚,洛鸢耳尖一动,放下脚跟,胡乱扯下个衣架,往身上比划。 房门?有节律地轻扣两下,叶清越衣着?整齐地出现在门?口,似乎刚刚打扮好,凛冽的香水迅速扩散进空气。 洛鸢瞬间?捕捉到?了那抹熟悉好闻的冷香,她?捏了下指节,强装镇定地回头。 叶清越倚着?门?,指尖粘了一张便利签:“桌上的便当,是为我准备的吗?” 洛鸢“啊”了一声,也不知道?别扭什么劲儿,她?道?:“是工作室野餐,我正好多备了一份,你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 “以后?我给你做,你带到?公司,方便你定时定点吃饭。” 这番话的逻辑十分牵强,洛鸢努力将蓄谋已久,包装成偶然的巧合。 试探得实在拙劣。 叶清越看破不说破,她?点头道?:“好的,有心了。” 洛鸢被她?的冷淡刺了一下,没有再接话。 叶清越道?:“昨晚怎么没有来主卧,次卧浴室不是坏了吗?” 洛鸢呃了一声,一一作答:“昨晚在加班,怕打扰你。” “是橡胶圈掉了,我套了回去,淋浴头不漏水了,不碍事。” 叶清越:“嗯,以后?要和我说。” “什么?”洛鸢不知搭错了哪根脑神经:“淋浴头坏了和你说吗?你竟然会修?” 叶清越正要离开,闻言,脚步微顿,她?似笑非笑: “以后?不回主卧睡,要记得和我说。” 洛鸢:“……好的。” 许久没有声响,洛鸢游荡在衣架之间?的手顿住,她?瞄了一眼靠门?边的穿衣镜,卧室里果然不见叶清越的身影。 早上有剧本研讨会,洛鸢快马加鞭换好衣衫,裹好大衣下楼,一眼瞧见餐厅的那道?身影。 叶清越? 按日程表,这个时间?点,叶清越不是已经出门?上班了吗? 叶清越正挽着?袖子往土司上抹蜂蜜,抹了一夹,将另一只盘子朝前面推了推,像是身后?长了眼睛。 她?朝洛鸢淡声道?:“先坐下,吃早餐。” “好的。”洛鸢出门?的脚步被牵制,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埋头咬了一口吐司。 清脆一声,蜂蜜盖子被叶清越轻轻拧上,她?用湿巾擦过手。 洛鸢以为她?出门?上班,结果叶清越往后?一靠,十根指头交握放在桌上,俨然是谈判的模样。 “小鸢,我有让你不舒服吗?” 但神态语气完全?没有工作上的严厉,她?对着?洛鸢从来都是另一幅面孔。 叶清越将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洛鸢正咽下最后?一口吐司。 手中的吐司啃完了,她?无法再借别的东西?分走目光,不得不抬头和叶清越隔桌对视。 洛鸢露出最真?挚的神情道?:“没有的,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叶清越拧了下眉头。 她?可以把送便当,刻意躲开她?的行为归于洛鸢的羞赧。 但……昨天夜晚,洛鸢很明显在找借口躲她?。 叶清越面对瞬息万变的投资市场的严谨与逻辑,换到?感情面前根本排不上用场。 不过她?相信,再不解决问?题,只会叠加迷茫。 叶清越指节敲打桌面:“那是为什么?你似乎在别扭。” 良久的沉默,叶清越似乎在执着?她?的答案。 洛鸢干脆心下一横,索性摊开了说,她?掏出了一份表格,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事情似乎朝着?预期以外的方向衍生。 表格被揉得皱皱巴巴,很吻合当事人纠结难言的心境。 叶清越以手抚平表格,看着?看着?,渐渐觉出不对味。 准确来说,这是一份“用户体?验调查表” 暧昧且隐秘的情.事被洛鸢量化成选项和满意数值。 包括前戏长短、体?.位探索、力度把控、高.潮频率、甚至还有特殊癖好的需求…… 洛鸢递给她?笔,真?挚道?:“不用给我留面子,我需要你最准确、最真?实的反馈。” 叶清越:“……” 第35章 新剧的最?后一次剧本研讨会, 洛鸢几乎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钟妍的小助理暂时借调给?了她,小助理落在后面, 顺手关?上了门。 对接的导演组已经对着电脑准备就绪, 工作室的编剧们握笔等?待,大家摆好阵仗各司其职。 前排留了个空位,洛鸢扫了一眼?, 猜测是导演特意让人给她留的。 毕竟按入行资历,洛鸢是这里最?大的,导演也知晓她是自家老板的太太, 自然分外重视。 剧本总体没有什么大瑕疵, 无非是细节的再次确认与落实。 洛鸢有意锻炼后辈, 她侧身敲了敲小助理抱在身前的垫板夹:“你第一次参加,坐前面认真听,散会后给?我看记录, 记得附上见解。” “好的洛姐。” 派完任务,洛鸢径直到后排落座, 翘腿托腮,姿态比任何人?都随意,手机在几个软件之间来回切换, 最?后在微信停留。 表格还没有填好发来? 洛鸢疑惑,她做的内容并?不多啊?难道叶清越太忙了?忘记了? 霎时间灯光熄灭,只?余下投影的光。 会议开始, 洛鸢这才锁了手机,抬起头。 会议占据了一上午的时间, 洛鸢从她负责的剧本环节结束后,便一直心不在焉地转笔。 她在思考时候, 手指会不老实地把弄点什么。 时间紧任务重,洛鸢此时在想?结婚纪念日该怎么策划安排。 此时执行导演提出?困难,某个场地,偏浪漫风,档期临时排不开,需要专业的策划师重新策划,问谁有人?脉。 沉默许久,最?前排的小助理颤巍巍举起了手,洛鸢瞧见了,她利落地收了笔,心下有了主意。 * 晚上,叶清越下班回到别墅,正?巧碰到洛鸢下楼。 洛鸢似乎刚健身回来,她坐在中?岛台边,一只?拳套放在旁边,仰起脖,囫囵地灌着水。 两条细长的胳膊似乎鼓大了几分,运动过后的水肿,也是肌肉形成的前兆。 叶清越微微扬眉。 她发现,最?近洛鸢锻炼得越来越频繁了。 洛鸢将重心从高脚椅上滑下,她视线缓慢移到叶清越的公?文包,眼?神?亮晶晶的。 叶清越今早将反馈表收进了这里。 洛鸢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叶清越先一步打断,问:“在打沙袋练拳击吗?” 洛鸢有些惋惜地咽下话头,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打着玩的,练练臂力和耐力。” 花拳绣腿,称不上拳击,她只?是单纯想?练这些罢了。 臂力和耐力…… 这让叶清越无端想?起了那份“用户满意表”…… 早上受到的冲击实在大,一想?到这些,叶清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她揉了揉鼻梁骨,无声叹息。 洛鸢找到话隙,提气说话,又被叶清越精准阻拦。 “会戴拳套吗?”叶清越拿起拳套,嘶拉一声,熟练拆开,用眼?神?比较了一下:“拳套买小了,我们手形大小差不多,我有一副拳套,你下次可?以戴。” 说着这话时,叶清越单手解开袖口,挽了起来,露出?紧致的手臂肌肉线条,斯文性感。 洛鸢不自觉润了下唇,她问:“你经常打拳击吗?” 在沙袋旁边,洛鸢看到了几副拳套,质地良好,看得出?主人?平日悉心爱护。 叶清越:“以前经常,现在偶尔会练练。” 叶清越好像尤其偏爱这类充满美学暴力的运动,上次飞盘运动也是。 洛鸢目光落到她白衬衫最?顶紧扣着的纽扣,斯文得邪冶。 洛鸢承认,她又一次被叶清越的反差吸引到了。 洛鸢收敛了下眼?神?,她揉着抽筋的手腕:“拳头砸在沙袋很解压,我觉得自己快爱上这个运动了。”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叶清越留意到她的动作,她拉过洛鸢的手,翻掌检查了下。 洛鸢扬唇,单手插兜,由着叶清越检查。 “另一只?。” “好。”洛鸢换了只?手。 叶清越确保没有受伤痕迹,放下了心,她道:“你今天超负荷了,幸好没有受伤,下次记得要绑好手带,人?的手部骨骼远没有头部骨骼结实,要保护好你的手腕和手骨。” 洛鸢不知者无畏,现下总算知道了风险,她郑重其事地点头。 叶清越视线越过洛鸢,客厅摆了洛鸢的行李箱,箱子平敞着,里面放了不少稿件和衣物。 叶清越:“在收拾什么?” 洛鸢说:“出?差要用的东西,这周新剧开机,我需要跟组……” 叶清越还没来得及问洛鸢几号出?差,洛鸢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小助理。 洛鸢不动声色地摁掉铃声,面上不改地笑道: “清越,你先上楼好好休息,梅阿姨做好晚饭,我再叫你。” 这通电话似乎不方便在她面前接,叶清越善解人?意地上楼回避。 * 临近睡觉时间,卧室门敞开着,洛鸢在门外驻足。 今晚要是没有收回反馈表,洛鸢又会一夜难眠。 自从叶清越出?差,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好觉了。 洛鸢叹了一口气,正?犹豫着,叶清越裹着浴袍出?来了。 她对戳在门口的洛鸢,扬了一下眉梢问:“要我牵你进来吗?” 洛鸢当即站直身子,腿脚自觉迈进房间,刚进踢脚线,专属于叶清越的冷香调真切了起来。 叶清越刚刚沐浴完,瓷白肌肤呈现透明的粉白,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额发湿漉漉地滴水。 凛冽的清冷带了一丝柔软,这份柔软只?对洛鸢开放。 洛鸢敛了下眼?神?,试图转移注意力,随手把玩起了吹风机。 叶清越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偏头擦了两下湿发,轻声问道:“要帮我吹头发吗?” 吹风机被握在手里,洛鸢本来没有这个想?法,她从吹风机的功能按键上移开视线,瞧见那人?仰着脸,眼?眸微弯,睫毛像是一把扇子。 洛鸢握在吹风机的手刮蹭了一下,松了又紧。 她从恋爱书上看到过,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给?对方吹头发,于是点了下头:“好。” 热风喧哗,顷刻填满卧室,洛鸢脸上被热风撩出?一脸滚烫。 她手抚过叶清越发根,未经烫染的黑色长发,手感稍硬,健康顺滑,扫在自己的肩颈激起一连串的酥痒。 洛鸢很会照顾人?,叶清越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应,吹干后的头发,恰到好处的蓬松,不毛躁。 “清越,吹好了。” 叶清越一手反撑着台面,站起身,似乎嫌长发碍事,她抿上发圈,双手随意拢两下,扎了个蓬松的低马尾,很有氛围感。 洛鸢擅长把各种画面写成文字,可?是在叶清越这里总是词不达意。 就好比这一幕,她无法用简单的文字描绘出?叶清越清冷皮囊下,万分之一的性感撩人?。 叶清越接过吹风机,手感微微发烫,清冷嗓音含了点笑意,她道: “我没有照顾过人?,你闭上眼?睛,小心热风扫进你的眼?睛。” 洛鸢也是刚洗过澡,没有吹干头发,便急急寻到了主卧。 洗发水香气遗留在指掌,洛鸢虚攥了一把,她提醒叶清越:“要不要先看手机?” 吹头发的时候,叶清越的手机来了消息,她很放心地让洛鸢帮忙查看的,是一份工作邮件。 这个点能打扰叶清越的,想?来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放在天平上,才能直观比较出?孰轻孰重,洛鸢和工作放在两端,叶清越是执杆人?。 没有丝毫犹豫,叶清越将手机反扣了起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洛鸢,她比工作重要。 洛鸢又在叶清越这里得到了一份珍重,她在心中?偷偷放了个烟花,但还是体贴地劝叶清越先处理公?事。 叶清越拗不过她,只?好放下吹风机,拿起手机之前,在洛鸢发顶轻轻揉了一把。 洛鸢竟然莫名享受地眯起了眼?,像只?餍足的小松鼠。 叶清越似乎对洛鸢有十成十的信任,洛鸢凭着此番契机,知道了叶清越的锁屏密码。 依旧是六个1。 上次叶清越喝醉,洛鸢将人?送回公?寓,公?寓门的密码也是六个1 洛鸢这次没有再咽下好奇,她颇有些调侃道: “为什么密码是六个1?这么简单的密码,很容易被识破啊,叶总的防范意识不应该这么低吧,难道有什么特殊意思?” 叶清越嗯声:“是有特殊含义,这是我的出?生日期,我是11月11日晚上11点,出?生的。” 不对吧? 洛鸢发出?疑惑的鼻音,黎琳信佛,找大师确定婚礼日期,特地要了叶清越的生辰八字。 和叶清越现在说的全?然不同。 察觉她的困惑,叶清越拨了一下吹风机挡位,声线平淡到听不出?情绪起伏: “我真正?的生辰八字,和叶家的家运犯冲,不利于叶家发展,我被改了出?生。” 洛鸢难以置信:“难道你一直过的是假生日。” 叶清越笑了下:“我从来不过生日。”她接着道:“吹头吧。” 风声再度填满房间。 闭上眼?,洛鸢感受到叶清越微凉的五指揉过她的发顶,鼓胀的热风往心窝子灌,又软又酸,很难形容的感觉。 柑橘调的洗发水香气遗留在掌指,洛鸢还没推敲完指掌的香气,风声停了,室内归于寂静,叶清越的手从洛鸢发间离开。 “我来收拾吧。”洛鸢接过吹风机,缠线收进柜子中?,再转身,她犹豫出?声:“清越……我其实是来收反馈表的,你……” 还未说完,耳边哗地落下一张布,眼?前骤然一黑,叶清越将人?网了起来。 洛鸢:??? 洛鸢顺势倒在了床上,身子弹了弹。 颇有些羞恼的声音隔着布,从洛鸢头顶传来:“不许再提,今晚起在主卧陪我睡觉。” 良久,洛鸢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闷在被子,强忍笑意:“哦~” * 与此同时,远在国外的李助理收到了自家老板的命令。 [叶总,按剧组那边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太太将在这周五出?差。] 打字的手一顿,李助理倒吸冷气。 别吧,那天可?是结婚纪念日,叶总连熬了好几个通宵,特地腾出?的时间啊。 很快,李助理规划出?了一系列方案,他飞快敲下字: [叶总,是否要为您买这周五飞往观礼的机票?] 第36章 洛鸢干躺了一整晚, 她没?有?任何困意?,脑子格外活跃,塞满了纪念日的策划想法。 终于?熬到了白天, 洛鸢需要策划师见面商议, 约定地点恰好在风瓴大厦的商业圈。 洛鸢驱车前往,路过花店,靠路边停车的时候, 她不忘留神周围的交通立标,生怕又违章。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最近叶清越看电子屏幕格外频繁, 今早起来, 眼睛干涩到流泪。 洛鸢想顺路给她带点防辐射的植物?, 放在电脑显示屏旁,既赏心悦目,又缓解眼部疲劳, 一举两得。 站在琳琅的花架前,洛鸢稍稍掂量了一番, 指着最边上?:“紫罗兰,麻烦给我包一束。” 洛鸢还债打工时,做过花店零工, 简单了解过植物?的功效,这里没?有?常见的仙人掌、吊兰。 洛鸢只好矮子里拔高个儿。 老板娘问:“这给谁的呀?” 洛鸢眼都不眨:“我太太。” “哎呀,那我给您添一朵艳的玫瑰。”老板娘伸手往玫瑰那桶里够。 洛鸢出声制止:“放办公室的, 淡雅一些更好。” 不知想到什?么,洛鸢转了话风:“您挑些红玫瑰吧, 不要白玫瑰,和白玫瑰挨过的也不要, 我太太对白玫瑰过敏,麻烦您仔细点挑。” 花买了不少,洛鸢将扎好的花束,放进副驾驶,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洛鸢轻捻了下玫瑰花瓣,手感水润清爽,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11月11日?11时…… 按某种娱乐性说法,叶清越从真正的出生时间来看,她像是?浪漫绝缘体。 事实上?,叶清越也真是?如此,整日?被工作填满,洛鸢甚至觉得叶清越是?一台严密的机器。 作为叶家的掌舵人,她要事事尽善尽美。 为了叶家,叶清越失去了不完美的自由?,连过生日?的自由?被剥夺,更遑论浪漫的自由?。 洛鸢轰了一脚油门,她想:是?时候做出新?的改变了。 将惹眼的花束放到了风瓴前台,前台得知竟然要送给顶层那位,望向?洛鸢的眼神?不知道有?多精彩。 洛鸢勾唇轻笑,便转身离开了。 和策划师讨论到了中午,洛鸢回到工作室,已?是?午休时间,正好叶清越的电话打了过来。 “花收到了,很漂亮。” 洛鸢:“你喜欢就好。” 叶清越:“怎么不上?楼?” 洛鸢抿了一口浓茶,脑子清醒了不少,她道:“当时约了人,上?楼的话,时间会来不及。” 电话那头传来喷水壶的滋滋声,叶清越的声音混杂其?中:“我把?它们插到花瓶,续了水,现在朝花瓣上?喷水。” 叶清越大?有?虚心求教的意?思:“我这样做的对吗?” 洛鸢捧场道:“做得非常棒。” 她接着问:“身体有?过敏之类的反应吗?” 叶清越:“没?有?的,你放心。” 洛鸢挥散了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记得放到电脑屏幕旁边,平时抽空多看看。” 那头一声轻笑,“好。” 洛鸢指腹摩挲杯沿:“明晚你……”有?空吗? 她还没?来得及问全,那头传来一声娇气的少女甜嗓: “清越姐,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去年我们一起去的国?外拍卖会,你看上?的那副青花瓷。” “还有?啊,明晚我的生日?宴会,清越姐来的时候,不要带礼物?了,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哎呀,清越姐在打电话啊……” 似乎没?有?了问话的意?义,洛鸢已?经?得知了叶清越明晚并没?有?空。 “你先忙,我这边也正好有?点事。” 未等叶清越出声,洛鸢利落挂了电话,一头瘫在沙发上?。 似乎不太甘心,洛鸢记得叶清越一向?不喜欢参与应酬,她找到了替补助理的联系方式。 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 洛鸢额外收获到了那人的名字,是?和叶家交好的某位千金名媛,和叶清越自小一起长大?,没?想到那人也是?混娱乐圈的,名气不是?很大?,四五线小明星,八卦比作品多。 最津津乐道的是?她的资源,影视界当背景板,广告咖位却直逼一线,全是?高端代言,近一半是?风瓴旗下投资的。 不少人都在揣测,风瓴是?她背后的靠山。 翻到了那人的公式照,气质和洛鸢相似,淡颜初恋系。 手指一滑,洛鸢被一则报道吸引,关于?叶清越破天荒出席的那场晚宴。 她发现了一丝微妙,媒体报道的大?部分照片,叶清越身边都跟着一位甜腻腻的小明星。 正是?那人。 现有?的消息无一不告诉洛鸢,两人关系匪浅。 洛鸢的自尊心阻止了往下翻的动作。 对于?正常伴侣很重要的纪念日?,看来……在叶清越和她之间,似乎没?有?多大?的庆祝意?义。 策划师发来短信,向?她确认最后的流程。 洛鸢盯着那条消息,目无焦点,很快她锁上?了手机。 再看看吧,万一有?转机呢。 * 晚上?睡觉前,叶清越在衣帽间呆的格外久,好像在挑衣物?。 洛鸢倚在门口,不自觉撇了撇嘴。 桌上?整齐地摆了不少香水,有?清冽淡雅的水生调、贵气整洁的馥奇调、高岭禁欲的木质调。 洛鸢好奇询问:“你最常喷的木质调是?不是?有?安眠的香料啊?” 叶清越轻点额头:“后调檀香搭配香草,我习惯睡前喷一些到被子,挥发到后调正好助眠。” 檀香清新?,搭配香草,一种暖到不自觉打瞌睡的木头味。 洛鸢点点头,怪不得和叶清越同睡,总是?睡眠质量飙升。 桌上?最顺手位置摆着一瓶透明的玻璃瓶,便是?叶清越最惯常喷的木质调。 叶清越略过了那瓶,径直拿起了另一瓶,液体流动着蓝色光晕,她在腕内喷了一小下,以?掌扇闻着。 清新?淡雅的海风气息溢满衣帽间,相比之前高冷的木质香柔和不少,尾调隐隐带甜。 随后,叶清越将它换到了最顺手的位置,预示着它是?叶清越的新?宠,明早会喷洒在叶清越身上?。 洛鸢第一次见叶清越换香水,她暗暗吃味。 这么重视那人的生日?晚宴啊? 叶清越见洛鸢好像很感兴趣,邀请她试试香水。 洛鸢目光也略过木质调香水,指着盖子还未阖上?的蓝瓶:“水生调吧,和你一样。” 叶清越勾住她的睡衣外沿,洛鸢防不胜防向?她靠近两步,距离陡然拉近,她鼻尖差点和叶清越相触。 洛鸢感受到叶清越的手指摩挲着自己软滑的睡衣,像是?在不经?意?撩拨,她不自觉润了下唇。 叶清越问:“什?么时候出差?” 这取决于?叶清越。 洛鸢闻着她身上?暗中带甜的香气,不知生出哪里的反骨:“明天下午的飞机。” 叶清越手指从软滑的面料滑下,她冲洛鸢腕间喷洒了一点,香水盖子被阖上?。 洛鸢正抬腕嗅闻,身后飘来那人淡淡的嗓音: “好,我知道了。” * 纪念日?当天。 洛鸢觉得自己好像是?麻花精,无比别扭。 洛鸢没?有?改签航班,但也不敢多显出一分重视。 她伪装成今天下午的航班,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余晖缠上?夕阳,临到风瓴的下班时间点,洛鸢来到风瓴前台,得知叶清越中午便离开了。 洛鸢心口灌进凉风。 果然,叶清越是?真的去了生日?宴。 这一次,她们的结婚纪念日?和好友的生日?放在了天平两端。 答案显而易见。 洛鸢庆幸,她为了结婚纪念日?所作的一切还算隐秘,倒没?有?那么狼狈。 钟妍发来观礼现场的视频,观礼地点是?在C岛,现场阵仗隆重,长枪大?炮黑压压一片,洛鸢作为新?人编剧也是?媒体噱头之一。 很好的提升身价机会,钟妍在那头替洛鸢惋惜。 洛鸢只是?笑了笑。 她独自坐在风瓴对面的小花园,摸着木椅斑驳的纹理,夕阳柔柔地照下来,看着地上?渐渐拖曳出的长影,心口发堵。 在她们的结婚纪念日?,叶清越在陪青梅过生日?,洛鸢怎么想都不太平和。 压在身侧的手机震动,洛鸢接起。 一道偏冷音调的叹息顺着听筒传入洛鸢的耳中,瞬间隔绝大?街上?的一切噪音。 对于?这道声音,洛鸢向?来敏感,她瞬间坐直了身子:“清越?” “嗯,是?我。”电话那头依旧直截了当:“你在风瓴?” 洛鸢讷声:“……是?。” 接着又是?一声压低的叹息:“不是?说今天下午的航班吗?” 洛鸢反问:“你不是?在庆祝……你朋友的生日?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觉得……”那头一声思考的鼻音:“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好像更值得庆祝。” 洛鸢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不会吧,不会吧?? 她开始在心中放烟花。 叶清越:“我到了C岛,想给你惊喜。” 烟花半空熄火。 洛鸢:“啊??!” 还真是?起起落落…… 洛鸢直拍嘴巴,悔不当初。 要什?么面子!嘴硬什?么!当初为什?么张不开这个嘴巴,直接问一问叶清越呢。 洛鸢便也从实招来了她的策划,交代了整整十分钟,口干舌燥。 按叶清越的心愿,洛鸢安排了不少,全是?接近市井烟火气的地方。 “辛苦你了”那头传来叶清越无奈的轻笑:“怎么办啊洛老师……” 这一下,洛鸢是?真的相信叶清越在C岛的观礼现场。 剧组都叫她洛老师,想来叶清越是?听到了,这才跟着如此唤她。 “今天好像不能陪洛老师。” 叶清越的声线比平时低,洛鸢怕给她造成负担,更何况错误全在自己身上?,她语带轻松道:“反正不会浪费,我自己去,你也正好在C岛好好放松一下,那儿可是?旅游胜地。” 手机弹出某软件的提示音,洛鸢预定的电影还有?一小时开始。 “我定的电影快开场了,劝当今晚给自己放放假。” 叶清越问道:“在哪座电影院?哪场?” 洛鸢一一说了。 “我和你选同一部,正好有?场开场时间和你相同。”顿了顿,叶清越道:“和你异地一起看。” 洛鸢一时新?奇:“好啊。” 两人电话没?有?挂断,各自前往电影院。 洛鸢是?七排五座,远在C岛的叶清越买了七排六座。 洛鸢比叶清越先到电影院,坐进影厅,不知是?不是?来早了,偌大?影厅只有?洛鸢一个人。 寻到座位,洛鸢在电话中继续指导叶清越。 “先到电子兑票机,用二维码兑票……旁边一般有?可乐、爆米花之类的小食,都是?看电影的标配……” 叶清越问:“你买了吗?” 洛鸢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座兜,笑道:“我买了啊,你也买些尝尝,爆米花一定要试试,对你来说,焦糖有?些甜,你可以?试试普通的奶香款。” “好。”叶清越对她说:“我这边下雪了。” “应该是?初雪吧?初雪很浪漫。”举得久了手机,胳膊隐隐泛酸,洛鸢切成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她问: “找到影厅了吗?我这边快开场了。” “快到了。” “哦好,你慢慢找,找不到记得找工作人员。” “好。” 事实证明,望梅不能止渴。 隔着电话听叶清越的声音,洛鸢好像更怅然,更想和叶清越见面。 一想到见到叶清越怕是?得一周后出差回来……洛鸢无声叹息。 能怎么办?自己做作的,受着呗。 骤然落灯,灿灿龙标倒映在洛鸢脸上?,影厅亮度随之变幻。 身边忽然坐下了一个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 “不好意?思,你坐错了,这个座位也是?我……” 洛鸢小声提醒,忽然话语戛然而止,她闻到了一道香水,清新?淡雅的海风气息,暗中带甜。 “真是?小笨蛋……” 流入耳道音频与这道声音高度重叠,洛鸢似有?所感,和那人对上?视线。 眼前人摘下鸭舌帽,撩了一把?额发,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叶清越的清冷眼眸含着笑意?: “c岛在热带,怎么会下雪呢?” 第37章 电影散场后, 洛鸢的?车停在一家烧烤店门口。 店铺面积不?大,生意?红火,是洛鸢答应要带叶清越来的?苍蝇菜馆。 最难得的?是?干净整洁, 后厨一览无?余, 桌椅门帘没有腻手的油污。 仔细征询过叶清越的?口味,洛鸢勾完单,递出菜单:“麻烦李姐烤的清淡点, 少?刷油,少?辣椒。” “得嘞。”洛鸢似乎和老板娘关系不?错,店铺生意?忙到一个人掰成三份用, 老板娘也愿意?偷闲和洛鸢笑着闲聊几句。 老板娘收好菜单离开, 见到对面坐着的?叶清越, 投去了一道?微妙的?眼神。 洛鸢没有察觉,她?擦干净桌面,熟练拆开餐具, 用茶水烫涮了起来。 叶清越疑惑发问。 周遭人来人往,吆喝传菜声不?绝, 她?们身后是?逼仄的?小店铺厨房,明火旺盛,满屋子炭火炙烤的?果木味, 还不?时传出有律动的?笃笃剁菜板声。 即便如此,叶清越身上?也没有染上?半点?烟火气,她?微微蹙着眉心, 连迷惑都是?冷冷淡淡的?。 洛鸢笑着解释:“刚刚是?在简单消毒,不?知?道?有没有用, 总归起个心理作用。” 叶清越微微点?头,确实是?心理作用, 茶水温度显然达不?到杀菌标准。 但她?并?不?讨厌,相反很?享受这种置身烟火的?感觉,尤其和洛鸢一起。 人算不?如天算,因着这场乌龙,洛鸢策划的?活动一干泡汤,此时她?们没有身处整洁精致的?餐厅中。 叶清越察觉出了洛鸢的?一丝沮丧,宽慰洛鸢:这样很?好,不?计较氛围,不?思考如何营造完美的?仪式感,不?刻意?制造的?惊喜,她?更喜欢。 洛鸢心中熨帖。 抽出一次性筷子,洛鸢唰唰嚓了几下?筷根,递给叶清越,解释道?:“这是?在剔除毛刺,省的?扎手,可疼了。” 叶清越接过手感粗糙的?竹筷,漆黑眸子折射出浅笑。 “这家店的?烤鱼,是?果木炭烤的?,鱼也是?从隔壁湖新鲜打捞起来的?。” 洛鸢右手边鱼骨堆叠,她?抽出纸巾擦手,夹一块完好的?鱼肉放进叶清越的?碗中,“来尝尝。” 烤鱼油脂还在滋滋冒响,叶清越夹了一筷,白嫩鱼肉送入口中,她?眼眸发亮,朝洛鸢竖起了大拇指,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比以往都要专注。 洛鸢瞧见叶清越难得放松了肩颈,笑着放下?了心。 “你是?怎么发现我没有去C岛的?。”洛鸢一边夹菜,一边问。 叶清越点?了点?洛鸢的?侧颈:“香水,我没有在登机口闻到你的?香水。” 很?出乎意?料的?理由,细想下?来却自洽得合理。 今天出门的?时候,洛鸢被叶清越喷了水生调的?香水,不?易散,韵调独特,再加上?叶清越似乎说过自己?对气息格外敏感。 航班是?在下?午,说明叶清越很?早便识破了洛鸢的?谎言,可是?她?却选择顺水推舟。 洛鸢反应过来:“你在给我下?套啊?” 叶清越揭着酥脆的?鱼皮,不?置可否。 洛鸢哭笑不?得:“为什么啊?” 难道?又是?叶总的?恶趣味? 叶清越不?答反问:“为什么昨晚说是?今天出差。” 洛鸢没想到话题会兜回她?身上?,语言功能一时失灵。 她?自己?都理不?清当时为什么会激起反骨。 叶清越很?是?体贴:“你慢慢想,我等你。” 叶清越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主人双手沾上?油,朝洛鸢轻晃了下?手。 洛鸢会意?,自然地滑动接听,听筒抵在叶清越耳边。 似乎是?电话那头太过嘈杂,叶清越不?悦地蹙了下?眉,洛鸢试探着将?听筒拿远了几分,叶清越抬眸朝她?笑了下?,手下?拆着湿巾。 洛鸢唇角还未扬起弧度,笑容便僵住了,一道?极具穿透力女声落到她?耳中: “清越姐,为什么不?来我的?生日宴……” 还是?那道?骄纵的?甜声女嗓。 洛鸢手心一空,叶清越接过了手机。 “小鸢,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门开合时会碰响旧铜铃,当啷当啷两声响,叶清越离开了。 洛鸢没敢回头,思绪还没回笼,路过的?食客不?小心把旁边的?醋瓶打翻。 “哎哎!看我毛手毛脚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醋流成一滩。 洛鸢摇头示意?无?事?,帮着用纸擦干,劣质粗糙的?纸巾立刻被浸透,染成很?难形容的?颜色。 叶清越走到路边,立手接着电话,晚风卷起她?的?衣摆。 洛鸢眼看着叶清越唇开合了几下?,她?似乎已经能想象到两人如何相谈甚欢。 洛鸢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她?们结婚纪念日的?结束不?过两个小时。 她?转着无?名指的?婚戒,心中再次揣测起了这次天平朝她?偏斜概率。 叶清越会去吗? 幸好,叶清越除了最开始朝电话那头说了两句话,始终一言未发,面上?清清冷冷。 叶清越高冷寡言的?性子此刻成了中和洛鸢胃酸的?碱,不?至于醋得反胃。 洛鸢还是?不?愿再看下?去,她?起身付款过结账,出了店铺。 店铺旁有24h自动取款机,每天每张卡最多取款两万。 洛鸢倒了三张银行卡,分三笔取走了六万现金,用袋子包好,再回到店铺。 三年前,正是?洛鸢最窘迫的?时候,这家店老板娘无?偿提供给她?和黎琳热饭热菜,还借给了洛鸢一万块。 洛鸢当时看起来实在不?像有还债的?能力,老板娘做的?是?糊口的?小本买卖,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魄力,大手一挥,让洛鸢尽力偿还就好。 陌生人的?善意?弥足珍贵,那一万块可以说是?洛鸢翻身的?攸关本钱。 工作室开始赚钱,洛鸢如今有了条件,她?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款翻了六倍。 老板娘惶恐,推诿之间,下?意?识望向了玻璃外那道?身影。 叶清越朝老板娘微点?下?巴。 老板娘得了准话,这才?肯接过钱袋,直夸洛鸢慷慨。 洛鸢淡淡笑了下?。 慷慨吗? 她?却觉得自己?好小气,小气到不?愿意?让叶清越的?时光分给别人一点?。 对叶清越的?占有欲来得莫名,洛鸢需要独自理理心绪。 老板娘询问黎琳的?身子状况。 洛鸢笑道?:“做了大手术,现在在康复期。” 老板娘:“哦呦,那可马虎不?得,得悉心照顾,我这儿有个家传的?药膳配方,能养护心脏,你给老人家熬熬。” “好。”洛鸢接过。 老板娘:“今年过年前,别忘记拿饺子,想吃什么馅,提前和我说。” 每年过年,洛鸢都会在这里订水饺,黎琳就好这口。 洛鸢应好。 了却心头大事?,洛鸢和老板娘简单寒暄过后,便离开了。 老板娘在她?背后擦汗,当年她?也是?受人之托,接济洛鸢。委托人正是?和洛鸢一同?前来的?那个气质不?俗的?女人。 无?功不?受禄,老板娘觉得这六万块实在烫手得紧。 洛鸢率先回到车内,叶清越依旧在接电话,准确来讲是?单方面听电话。 她?降下?一条窗缝,秋末晚风挤进来,试图清醒头脑,厘清这两天积攒在心头的?乱麻飞絮。 她?怎么会对叶清越有了占有欲? 大概是?叶清越恰好站在车头不?远处,洛鸢思绪受到干扰,整理未果,又把窗玻璃升了上?去。 她?整个人趴到方向盘上?,神情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副驾驶车门开合,叶清越坐了进来。 清雅的?海洋香气驱散了一丝沉闷,洛鸢组织好语言,张了张嘴正要问话。 叶清越突然看向她?,问:“最近有心事??” 那人语气跟聊天没什么区别,洛鸢没留心眼:“是?。” “和我有关吗。” 洛鸢手蜷起来。 叶清越肘弯搭在扶手箱上?,指尖点?了点?,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么别扭,连我的?行程都不?愿意?过问。” 洛鸢以为叶清越会为此不?快,转过脸才?发现那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宽容。 “可以和我说说吗?” 洛鸢被叶清越认真注视着,走丢的?灵魂好像又开始朝她?聚拢。 “我一直很?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洛鸢说:“只?是?每次都没问出口。” 叶清越:“哪里让你有顾虑了呢?” 洛鸢朝叶清越的?手机喏了一下?:“上?次打电话,我听到有人邀约你去生日晚宴,你们听起来关系不?错,我以为你会去那里。” 不?相关的?第三人忽然串上?事?件的?始末,叶清越瞬间理清逻辑,种种情绪混糅合成一声轻叹: “我跟她?什么关系,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不?要怀疑,你在我这里,是?最重要的?。” 洛鸢郁结在心头的?阴云顿时散了,她?垂眼对着方向盘上?的?车标说了句:“对不?起。” 叶清越抬起洛鸢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不?用道?歉,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况,直接来问我,好吗?不?要生闷醋。” 洛鸢稍动容就被最后那句压了回去,她?矢口否认:“我没有醋。” 叶清越:“嗯,你没有醋。” “……好吧,我确实醋了。”洛鸢再也不?想嘴硬了。 洛鸢把右手搭在扶手箱上?,和叶清越的?左手隔着一点?距离,一双婚戒却无?声告知?两人在法律上?密不?可分的?关系。 洛鸢秉着解决根本问题的?心思:“我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强?给你造成困扰了。” 叶清越注视她?良久,眼中忽然绽开笑意?。 洛鸢被她?看得心如震鼓,正想岔开这个话题,便听叶清越尾音上?挑,清晰含笑: “渴望对方对自己?有占有欲,才?是?最强的?占有欲。” “我喜欢你对我的?占有欲,小洛老师,请继续保持。” “另外……”叶清越点?了点?洛鸢的?心口:“还请小洛老师问问它,为什么会对我有占有欲呢?” 洛鸢心口阵阵发麻,掀起汹涌。 中控台屏幕数字时间即将?翻到零点?,叶清越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很?浅很?浅。 “这是?对洛老师的?奖励,今晚很?开心,纪念日快乐。” 第38章 c岛海边餐厅。 洛鸢坐在窗边, 翻着?特供菜单。 碧浪翻涌、鸥群临水、咸腥气的海风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洛鸢的脑子却束在了叶清越的那?道发问中。 为什么她会对叶清越有占有欲? 那?夜过后,洛鸢奔赴C岛出?差,她和叶清越各自分开, 依旧始终理不出?头绪。 眼下洛鸢刚落地C岛第一天, 便被钟妍拉来吃当地特地菜。 钟妍姗姗来迟,服务生提供了热毛巾,她擦了擦手, 语含抱怨: “真?是缠人,风瓴那?边走?不动,一个二个就想从我这里塞人进组。” 洛鸢见怪不怪, 推去一杯水:“先缓缓。” 钟妍咕嘟咕嘟灌下半杯水, 深缓气:“演技好倒算了, 啧啧,全是哭戏都?需要眼药水的主,辣眼睛啊, 碍于情面也不好直接拒绝,头疼死?了。” 以前, 钟妍老是向洛鸢吐槽被冷落不待见的苦水,现在倒是反过来,求上门的人太?多, 钟妍成了香饽饽,更是烦不胜烦。 洛鸢始终安安静静听着?,听完偶尔发表一两句见解。 餐厅生意红火, 菜久久不上,钟研抬臂挡住经过的服务生, 催促道:“麻烦你催一下菜,这都?多久了。” 钟妍心直口快道:“这菜比你来C岛还慢, 真?是离谱,听说你晚来一天,就是为了和家里那?位过结婚纪念日?” 哪壶不开提哪壶,洛鸢不愿再多提,她默默拎起?身侧的纸袋:“你要的香薰。” 今天下午她和场景导演跑景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小有名气的香薰店,钟妍得知,托她买了不少无火香薰。 钟妍忙接过:“谢了啊,这顿我来请。” 钟妍在生活追求上不算是有闲情雅致的,没什么?文雅爱好,爱泡酒吧撩人,四?处留情的那?种。 洛鸢了解她,于是好奇问道:”你要香薰干什么??” “不懂了吧?你也试试摆到?床头,干活的时候更有情调。”钟妍给她分了一部分无火香薰。 “什么?情调?”洛鸢最近睡前也要抱着?剧本冥思苦改,第一反应是:“我改悬疑剧本,要什么?情调。” 钟妍无语:“谁要在床上工作啊,做些别的不可以吗?” “小鸢啊,你在这方面的经验可真?是匮乏,你家叶总今年29,马上直奔三,你……”钟妍上下瞄了她一遍,轻啧一声:“到?底行不行啊?别总是被压,你家叶总也有需求要满足的,不能?忽视。” 洛鸢揉了下眉心,一阵头痛,懒得辩白她才不是被压的那?个,只是说:“我们只做过一次。” 钟妍恨铁不成钢:“你们俩优质资源凑在一块能?不能?合理利用啊,我看你是要憋死?叶总。” 洛鸢:“我们是协议婚,那?夜已经是越界,我们喝了酒,都?是冲动……” 她想起?上次在浴室,气氛太?暧昧,也差点……冲动了 “冲动?叶总这么?理智冷静…不太?像吧。”钟妍意有所指:“你倒像是冲动,毕竟你是颜控,叶总的颜值踩在你的癖好上蹦迪。” 钟妍想象代入了一下:“不过,要是放在我身上,叶总只要勾勾手,我也抵抗不了。” 洛鸢凉凉看她一眼:“停止代入,把不切实际的臆想从你大脑删除干净。” 钟妍看热闹不嫌事大:“呦,占有欲这么?强啊。” 钟妍歪打正着?,洛鸢泄出?一口气:“我确实对她有了占有欲,我分不清是为什么?,友情?爱情?亦或是别的。” 钟妍:“还用问?刚刚你反应这么?大,正常朋友可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洛鸢摇头:“我遇到?过占有欲很强的朋友,有人加我的联系方式都?会逼着?我删掉,我们之间就是纯友谊,只是她的占有欲扩展到?了我的交友范围。” 钟妍难以形容,半天憋出?一句评价:“你这都?遇到?的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洛鸢:“杨清曦同?样也是,我小时候如果没有回家吃晚饭,跑去和朋友聚餐,她会连环给我打电话,直到?我不得已回家,这也不是爱情,当时是姐妹亲情。” 听到?杨清曦,钟妍这下确定?了:“有病,绝对是病态。” 洛鸢苦笑?,她怕自己对叶清越也是如此。 菜上桌,对话中断须臾,钟妍好像开悟到?了什么?,隔着?袅袅的热气,她道: “别想的这么?复杂,只有爱情才会心动啊。” 洛鸢纯粹病急乱投医,谁知钟妍一下子戳到?点子上,她也撂下筷子:“怎么?判断心动?” 钟妍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心动还不好判断?” 洛鸢摇头。 钟妍:“你啊,就是被你爸妈的婚姻扭曲了恋爱观,迟钝得不行。” 洛鸢摩挲起?碗沿凹凸的花纹,默不作声。 太?抽象了,钟妍没法形容,一时为难:“心动是一种感觉,怎么?和你说呢……” 洛鸢面无表情,等着?她接着?讲下去。 “算了,从生理反应入手。”钟妍点开手机科普,半倾前身:“人的心率在60到?100之间,如果你的心率忽然飙到?100以上,既没有运动,也没有生病,那?就是心动……” 洛鸢若有所思,反应片刻,她当即下单了测心率的手表。 钟妍:“你不光得理明白自个儿心不心动,你还得试探叶总,毕竟你把那?夜归于你们两个人的冲动……” 洛鸢给钟妍舀了碗椰子鸡,舀了满满一碗好肉:“怎么?试探?” “多睡几回,一次是冲动,第二次第三次……”钟妍翘起?二郎腿:“哼哼,可就说不好了哦。” 话音刚落,钟妍伸手去接,冒尖的汤碗在空中转了个弯。 “诶?我的椰子鸡。” “不给,这都?什么?馊主意。” 钟妍:“……你一定?会后悔的。” * 接下来的两天,洛鸢作为主编剧,跟组指导,忙的昏天黑地,带着?场景组四?处实地勘探,丰富剧本细节。 悬疑类剧本对细节的把握十分重要,场景要求格外严苛,同?时也需要不断实验,优化剧本。 酒店离影视基地只有三分钟的脚程,她硬是一次都?没有回酒店休息过。 熬到?了开机第一天,洛鸢带着?编剧组经过影棚等候区,空气凝着?紧张的沉寂。 许多人老实等在这里,大部分都?是新人演员,对着?剧本念念有词,等着?副导演叫人上场, 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站到?了中央,她打扮的容光焕发。 整部电影的基调压抑,演员妆造整体偏灰色调,在一众灰扑扑色彩中,那?人一身红裙格外瞩目。 “臭死?了,什么?烂地方,竟然都?是土胚房。”那?人掩鼻低骂:“拍戏也不知道找好地方,导演肯定?吞了我清越姐的投资。”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洛鸢只是看了一眼背影便收回目光。 倚在金属箱边,洛鸢翻到?开机第一场的情节,顶开笔帽,做着?最后的确认。 “这位空降姐什么?来头?” “杨芙,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演技烂,资源咖。” 洛鸢笔尖顿住。 她依稀记得,屡次横插在她和叶清越之间的那?道骄纵声音,声线主人的名字…… 正好也是杨芙。 “奇怪,风瓴高层很看好洛老师的剧本啊,选角一切全看演技和适配度,听说有人还想把当红流量小生塞进组,不要片酬,都?被风瓴果断拒绝了,结果自家空降花瓶?” “你们都?不吃瓜的吗?杨芙的靠山听说可是风瓴……”那?人指了指天花板,故意卖关子。 “叶老董事长?” “什么?叶老董事长,是风瓴的执行总裁,叶清越。前段时间叶总出?席晚宴,没有带女伴,一直是杨芙跟在身后,叶总多高岭一人啊……” 窃窃私语传进了杨芙耳中,她踮了踮脚跟,脸上愈发得意。 “听起?来不一般哦,快说,她们什么?关系?不会是……” 洛鸢卷起?剧本,敲在金属箱子边缘,箱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见到?是洛鸢,现场瞬间噤声,纷纷埋头忙活起?来。 只有杨芙一个人,转过红裙,特地探脸去瞧,眼带挑衅。 洛鸢抬起?眸,和她遥遥对视,神?情无波无澜。 编剧组的人没吃到?瓜,悻悻地回到?自家老大身后。 洛鸢淡淡地收回视线,落回剧本,她漫不经心道: “后天的夜场都?实地勘探了吗?测量过抛尸路线和时间的合理性?了吗?” “还没……”身后有人弱弱回答。 洛鸢抬腕,电子手表瞬时亮起?: “今天六点之前,我必须要见到?你们的测量结果,误差不得高于5%。” 编剧组大惊失色,有人争取:“任务实在太?重,洛老师能?不能?把提交时间再往后调一天,更何况之前都?是洛老师您手把手带着?我们不太?熟练……” “能?力不行就离开,剧组不养废人。”洛鸢合上剧本,和那?人错身进了拍摄区。 余下不轻不重的话语回荡在等候区,敲打着?众人。 杨芙察觉到?不少投到?她身上的视线,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 采集的数据不尽人意,众人蔫头耷脑,洛鸢到?底不忍心为难。 到?了晚上,她自己重新测算了一遍,拖着?麻袋,越荒地,运到?海边。 麻袋几十公斤,相当于超高强度负重越野。 麻袋砸进深不可测的海水中,洛鸢瘫倒在地,潮红着?脸呼吸急促,体温明显正渐渐升高。 洛鸢翻过腕,桌面跳动着?虚拟心脏,下方实时记录着?心率。 143……136……121…… 这段时间,洛鸢几乎每天都?要翻腕看上百次。 但是,她一直没有等到?心脏频率受叶清越牵搏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她留空间,叶清越这几天并没有联系她。 两人断连了许多天。 洛鸢仰望着?夜空,星汉漫天,壮观难言。 不知道为什么?,洛鸢特别想分享给叶清越,她缓着?呼吸,拍下了夜空。 直到?洛鸢从高强度运动缓过神?,心跳稳定?在60上下,那?张照片都?没有被发出?去。 聊天记录停在了纪念日那?天,叶清越给她打的语音电话,仿佛很久远了。 拍一拍不会有提醒,洛鸢赌气,点了两下自己的头像。 [“L”拍了拍自己,说智者不入爱河,财运才会滚滚] 洛鸢:…… 糟糕,以前的忘记改了。 还没等撤回,洛鸢一晃眼,聊天框跳出?一行小灰字。 [“叶清越”拍了拍自己。] 洛鸢难以置信地坐起?了身。 拍一拍没有消息提醒,叶清越竟然第一时间回复了消息,说明…… 叶清越一直守在了她们的聊天框,等洛鸢发消息。 洛鸢激动到?原地蹦了三下,旋即想到?不能?运动,立马克制停下。 她赶忙摸上心脏,在加速,跳的很重很重,重到?有什么?好像要从胸腔呼之欲出?。 她赶忙抬腕亮表,紧盯那?颗虚拟心脏。 72……86……98…… 心率迫近100,洛鸢掐紧指尖,脑海不知为何闪过杨芙。 心率瞬间跌回60。 呵。 第39章 “抓紧搬道具……天亮了, 灯光老师们不用留这么多,可?以先下班一部分?人……” 影棚通宵拍大戏散场之后?,现场一片混乱, 副导演拎着扩音器, 穿梭在人流中指挥疏散。 与此同?时?,机器林立的角落格外安静,小马扎坐着一个?人。 昼夜温差大, 洛鸢依旧裹着军大衣,整个人潦草地蹲在监视器旁,镜片下的神情认真, 逐帧捕捉画面。 小导演小心翼翼坐在一旁, 眼神求教。 她知?道洛鸢是自家老板娘, 但?是这份小心不是屈于她的身份,而是真心佩服于洛鸢的能力。 毫不夸张,洛鸢有?绝对的领导力, 她才是这个?剧组的主心骨。 导演问:“洛老师,您看一场戏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时?间, 剧组众人对洛鸢的称呼从“小洛老师”变到了恭恭敬敬的“洛老师”。 洛鸢为人亲和随性,人缘好,一旦投入到工作中, 整个?人严谨一丝不苟,气场非常强悍。 小导演从她身上莫名看出来?几分?自家顶头老板的气势,暗暗佩服:真是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这次非常完美,最后?的空镜很唯美, 在悬疑片中,这样的反差很容易出经典, 辛苦你啦。”洛鸢工作中脱离,扬起明媚的笑?,气场收敛了起来?。 小导演终于松懈了,得了夸奖,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她忙道:“洛姐,场助说外面有?人找你,和我说了有?好一会儿了,只是我刚刚才想起来?,抱歉……” 洛鸢理解,她和导演都是戏痴,入了戏,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场助也赶来?:“洛姐,外面有?人探班,等了差不多有?一小时?了,洛姐得空快去看看。” 洛鸢裹了下军大衣,她站起身,跺了下发麻的腿,边走边问:“谁找我?” 场助挠了下头:“没说名字,气质很好,很漂亮的女?人。” 难道是…… 洛鸢心头隐隐浮现猜想,走变成了跑:“帮我通知?一下编剧组,今早的总结小会取消,让她们回去补觉吧。” 场助一头雾水,落在她身后?:“好……好的!” 一出影棚,洛鸢看见一道身影站在不远处,呼吸一凝。 叶清越站在棕榈树下,她肩颈端正?,沐浴着晨光,周身泛起白玉似的光,正?微抬下颌朝海平面方?向看。 洛鸢下意识抬腕亮表,屏幕黑漆漆的。 她不由无语,每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叶清越看到了洛鸢,朝她走来?,一如既往地穿戴体面整洁。 洛鸢后?知?后?觉自己此时?实在邋遢,军大衣、熬夜变黄的脸、厚重的大框镜…… 叶清越站定在她面前,凝视了几秒,倏然?一笑?。 闻着熟悉的木质冷香,洛鸢内心窘迫,手指揪着军大衣粗糙的毛边。 叶清越举动出乎意料,她点了点洛鸢脸上的眼镜:“怎么戴了眼镜?” 镜片宽大,几乎遮住了洛鸢大张脸,显得整张脸精致小巧, 洛鸢偏头去看叶清越的眼神,没有?一丝嫌弃,那?双清浅眼眸满是温吞的笑?意。 她旋即放下了心,在叶清越面前随性了起来?,挺直身背,也笑?:“学你的,防辐射,没有?度数。” 说着,洛鸢抵开眼镜,蹭了蹭鼻梁两侧。 眼镜是随手在路边纪念品店买的,这是洛鸢第一次戴眼镜,不知?是不是质感一般,鼻梁总被剐蹭到,破了皮。 叶清越一眼了然?,她撕了一张餐巾纸,折成方?正?小块,垫在洛鸢鼻梁之下:“你鼻梁太高,不适合这种镜架,下次试试半框镜架。” 洛鸢脑海中顷刻浮现叶清越工作时?候戴着半框镜的模样,斯文禁欲,一派清冷,她唇角弧度不由自主上挑几分?:“回去你帮我挑镜框。” 叶清越:“好。” 小小插曲过?后?,两人多日未见的生疏,忽然?消散了大半。 她们坐在木椅上,面前是粼粼海面,好不惬意。 洛鸢咽下了询问杨芙为什么会被塞进剧组的话,实在太煞风景。 洛鸢手边掐了一小块面包,三两只海鸥扑棱而来?,她佯装随意地问:“怎么来?C岛了?” 叶清越思忖片刻,话在口边转了弯:“出差,顺便路过?这里。” 洛鸢:“哦好。” 尾音是下沉的。 叶清越偏头看她:“有?点失望?” 洛鸢怂怂地转了话题:“叶总要进去视察吗?” 叶清越好笑?:“不了,我是来?看你一个?人的。” 洛鸢被捋顺毛,手中面包喂完了,她拍掉面包渣,说出了同?样的话,此时?尾音微微上扬:“哦好。” 叶清越察觉到了,无声勾唇。 最近是C岛的旅游旺季,来?C岛旅游的人很多, 洛鸢得知?叶清越没有?买到今天返回的机票,想到叶清越来?这里是临时?起意,应该没有?带什么行李,便向剧组请假,带叶清越进附近商超。 简单购置完洗护用品,两人逛到零食区,洛鸢刻意放慢了脚步,每到一个?区域就逗留几分?钟。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琳琅的零食该是叶清越从未品尝甚至从未听说过?的。 洛鸢心里有?个?想法,但?不知?在叶清越眼中看来?会不会过?于多余…… 叶清越不知?她心中所想,跟着放慢脚步,权当消遣和洛鸢在一起的休闲时?光。 洛鸢在一旁推销介绍,很是热情,惹得真正?的推销员都不敢上前搭讪。 编剧讲话比常人有?趣,叶清越逛着逛着,蛰伏已久的好奇倒是真的被勾起来?了,面上始终波澜不惊。 洛鸢急得够呛,摸不清叶清越到底喜欢什么。 于是叶清越每多停留一个?区域,多盯了几秒,洛鸢便把那?片东西扫进购物车。 临到结账的柜台,路过?蜂蜜专区,叶清越终于明确表达了想要什么的念头,她拿了一小罐蜂蜜。 洛鸢今晚有?一场应酬,叶清越了解洛鸢的好面子和软性子,晚上一定免不了喝酒,到时?候蜂蜜解酒,晚上不至于太难受。 叶清越不懂商超的结款方?式,她在门口安静等候,身后?人来?人往,脚边落了两袋购物袋,手中捧着一罐蜂蜜。 结完账,洛鸢拿好小票,转过?身一瞧,莫名很有?归属感。 高岭之上的那?人总算沾了点烟火气。 多亏了风瓴大手笔投资,剧组住的是公寓式酒店,洛鸢独享一间套房,生活家电一应俱全。 逛完超市,洛鸢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剧组,赶回剧组前,她不忘送叶清越到酒店,叮嘱一番才离开。 叶清越掏出袋子里的罐装蜂蜜放进冰箱,没过?一会儿,李助理送来?了行李。 若是洛鸢在场,便会知?道这种体积的行李箱,定然?不是叶清越平常出差的尺寸。 叶清越哪里是出差顺路过?来?的。 * 过?些天,洛鸢要参与一场青年编剧的颁奖仪式,主办方?为了热络关系,今晚特地举办了一场应酬。 酒宴散场,洛鸢坐在廊边发呆,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流动的夜景,海岛蒙着水雾,小雨淅淅沥沥,这个?高度什么也看不清,洛鸢揉了把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合拳砸在掌心。 主办方?为每位评委配了司机,洛鸢的司机是位女?性,说话带着本地糯声糯气的韵调。 女?司机将洛鸢送到后?座,收伞坐上主驾,关心地问了一句:“洛老师,用不用帮您买个?解酒药? 洛鸢透过?盛着雨水的车窗,从后?视镜看到自己清明的眼神,摇头道:“不用了,没喝多少,谢谢你。” 女?司机应声,点着引擎驶入雨中。 口袋嗡鸣一声,洛鸢摸出手机,是叶清越发来?的消息,很简短,不用解锁便看完了。 叶清越:[准备回来?了吗?] 洛鸢编辑一句:[已经在路上了。] 不知?想到什么,洛鸢把这句话拆成三段逐一发过?去,莫名藏着神志不清的味道。 LY:[已经] LY:[在路上] LY:[了] 屏幕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果然?,叶清越这次回复的话不再简短:[好,蜂蜜水已经备好了,我等你回来?。] 洛鸢无声笑?了笑?,她手指在膝上轻敲着,未等思绪漫游多时?,车子已经抵达了酒店楼下。 司机回头告知?:“洛老师,到酒店了。” 洛鸢神色无异:“麻烦扶我上楼,告诉开门的人,我醉了。” 女?司机神色怪异起来?。 洛鸢知?道对方?误会了,开口解释:“那?人是我太太。” 虽然?说是扶,实际上,洛鸢从走进电梯到停在套房,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利索。 按响门铃,洛鸢将胳膊轻搭在女?司机肩上,重心卸了下去。 门开的一瞬,洛鸢的眼帘也垂了下来?,鼻息间陡然?沉重起来?,酒气呼出,衬得醉态格外逼真。 好像是没想到洛鸢醉的如此严重,叶清越难得愣了几秒,才张手把洛鸢接过?来?。 承受着洛鸢压在身前的重量,叶清越问门外的司机:“麻烦你了,我家太太这是被灌了多少?” 女?司机看不懂眼前状况,谨记说多错多:“我也不太清楚,洛老师从饭店出来?就这样了,需要帮忙扶进去吗?” 对方?话音刚落,叶清越腰间被一双胳膊缠紧,怀中那?人蹭了蹭她的侧颈,嗓音染上黏人酒意:“嗯~我不要……” 一副唯恐被看笑?话的模样。 酒气喷洒在脖颈,激起酥麻感,叶清越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她拎过?司机递来?的手提包,递出小费:“不必了,辛苦你了。” 洛鸢被拥在溢满冷香的怀中,一手攀到那?人脖颈上,身体贴近了几分?,外套口袋硬质盒子轻硌了一下。 这是洛鸢刚买的指套。 她今晚想要试一试,叶清越到底对她是不是冲动驱使的欲望。 第40章 洛鸢身上沾了雨水, 叶清越为她脱了外套,半搀半扶将醉醺醺的人扶进卧室的沙发,而后转身去厨房, 给她端蜂蜜水。 刚刚装得酩酊大醉, 一回房间,洛鸢睁开清亮的眼?眸,便恢复成无恙的神情, 醉态跑得?无影无踪。 但是酒精的威力不容小觑,在体内蒸发,血液加速流动, 洛鸢冒出细汗, 她知道自己喝醉会?黏人, 于是赤着脚,不老实地跟了上去。 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没多大声?响,但洛鸢发出的动静还是惹得叶清越回头, 只几步路的距离,叶清越仍动身把她牵了过来, 寻到棉拖,蹲身替她穿上 洛鸢心中怔忪。 叶清越哪里?这么伺候过别人。 洛鸢被牵回卧室沙发,蜂蜜水有些?烫, 放在桌边晾凉,不远处浴室传出水声?,叶清越在准备为洛鸢卸妆的东西, 不需要询问洛鸢,便知晓下一步该干什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起来不止伺候过洛鸢这个醉鬼一次。 洛鸢假寐在沙发,掌心冒着心虚的汗, 忽然一只手掌揉上后脑勺,叶清越轻柔的声?音响在背后:“小鸢,醒醒,清理?一下再睡。” 洛鸢顺势枕到她的肩膀,搂住叶清越的腰,身子攀了上去:“嗯哼~不要。” 叶清越睡袍带子绑得?不算结实,挤挨间被洛鸢蹭松不少。 叶清越没和醉鬼计较,摁住洛鸢搭在她腰间的手:“听话,别乱动。” 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和,洛鸢心下一沉。 难道上次真的只是冲动? 叶清越不知她心中的弯绕,还没顾上将绑带的结打回来,一道力道牵制住她。 身体失去平衡,叶清越摔在洛鸢的腿上,双膝堪堪抵住,手扶住洛鸢的肩膀寻找支点。 她注视着洛鸢的眼?睛,沉寂几秒,倏然轻笑:“你真醉还是装醉?” 洛鸢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脸埋在她的颈侧,哼哼唧唧就是不答。 叶清越好像在思考,可很快睡袍微动,一只手从下摆处探进?来托住了她的后腰。 覆上的掌心温度烫人,叶清越抵住洛鸢的肩膀,推开一点距离。 后者仰起脸看向她,眼?神亮晶晶的:“不让吗?” 叶清越敛了敛探究的目光,她垂下眼?眸,轻笑一声?,缓缓捧住了洛鸢的脸:“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那道清冷的声?音很轻柔,洛鸢无端联想起海浪声?,深邃又包容。 似乎并不指望洛鸢能回答出什么,叶清越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自下而上睨她: “下次不必问我……” “用行?动告诉我,你想对我做的事情。” 话语间,洛鸢的唇被叶清越的指腹重重擦过。 洛鸢整个人像是被陡然拉满的弓,她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 搂紧叶清越的腰肢,洛鸢本能地吻了上去,攫取眼?前人的气息…… 窗外雨声?骤然嘈切起来,紧随其后的雷声?卸掉了洛鸢的醉态,暧昧的搅动声?混杂着分不清谁的喘息声?,从房间飘散了出去。 叶清越躺在凌乱的床上,睡袍微微敞开,颈部露出一小片漂亮的三角区。 松软的被子被随意堆成一条,室内温度攀升,窗外海水拍打岸边,是专属于海岛的背景音。 露台窗帘飞扬,鼓起咸腥海风的形状。 为了确定不是冲动,洛鸢极其温吞。 偏偏叶清越极其敏感,在云端浮浮沉沉。 海边的夜空总是跌宕着山川湖海的着迷,梦幻般星空两朵残云卷舒着,浩渺夜空下,一方小屋的床单又添上了许多褶皱。 一盏床头灯低低地打着光,洛鸢似乎还不满足,她跪了下去,望着什么……一时失神。 意识到洛鸢想要干什么,叶清越忙制止:“小鸢别……脏……” 叶清越很少放声?出来,此时她气息浅浅,这番话也比平时黏。 黑暗中传来含糊不清的嗓音:“不脏的……” 叶清越少有地急了:“怎么会?不……诶……” 话还没说尽,叶清越便失去了原有的语言功能,她只能不停煽动着长睫,眼?角滑出一滴透明?的泪水,浸泡着视线,吊顶光晕朦胧起来。 洛鸢撑在叶清越两侧,眼?神湿漉漉,像是在邀功,窗外透过清冷的月光,映着她的唇角和高挺鼻梁都亮涔涔的。 叶清越瞧见?了,她忍着酸软,翻身摸索到床头,抽出纸,想替洛鸢擦去鼻尖的水润,却被洛鸢躲了过去。 洛鸢的唇悬停在叶清越的唇上,嘴角噙上了坏笑:“姐姐好甜啊。” “要亲自尝尝自己的味道吗?” 40-50 第41章 简单洗过澡, 两人坐到沙发。 洛鸢垂着头,声音也低,全然没有平日在剧场的气场: “清越,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确认……” 叶清越带着一身水汽, 面色潮红,情动过后的沐浴显得她更为水润动人。 叶清越搭腿坐在一旁,十?指交握放在膝前, 面容平静,好似早在等洛鸢坦白。 洛鸢捻了下手指,经过这场云雨, 她依旧分不?清到底是冲动还是感情发?酵? 钟妍也多次提醒过她, 如果她还不?明不?白, 将这一切归于简单的冲动,后果或许会很可怕。 即使叶清越不?生气,钟妍都会和洛鸢急。 洛鸢胆战心惊了许久, 她也怕叶清越生气。 更重要的是,面对叶清越付予的坦诚和包容, 洛鸢实在做不?到再试探,决定坦诚布公地聊一聊。 洛鸢将事情坦白了干净,包括钟妍那番‘多睡一睡就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冲动’的言论 末了, 洛鸢补充:“你和我都不?是圣人,第一次那回……我们都喝了酒,冲动是正常的, 我也理解你在欲望支配下的本能做法……” 洛鸢怕叶清越真的是因为?冲动,特地找补好了借口?, 提供给叶清越参考。 叶清越静静听完始末,她指尖挑起洛鸢放在桌上的电子手表, 淡声问: “小鸢潜意识更偏向我对你的欲望是冲动吗。” 这番话将皮球被踢回来,带着强势意味,疑问词结尾,语气确是肯定的陈述。 洛鸢哽了一下。 结婚之前,她和叶清越之前从没有见?过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生拉硬扯在一起,某天喝醉的夜晚忽然发?生了关系,此后关系像是山体滑坡,难以控制地走向暧昧。 洛鸢怎么想?都觉得是冲动使然。 叶清越不?发?一言,自顾自把弄着手表,瓷白修长的指尖流连表盘。 屏幕上那颗虚拟心脏一跳一跳的,洛鸢看得心慌,她嗅到叶清越周身气压好像很低。 难道叶清越分不?清到底是冲动还是真的有感情?又或者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洛鸢体贴道:“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很正常,我也没有想?明白对你到底是冲动还是其他的……” 叶清越终于有了反应,她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用手表判断到底有没有对我心动?” 洛鸢点头。 叶清越抬眸问:“怎么判断的?” 洛鸢回想?钟妍的话,简单说了个七七八八: “人的正常心率在60到100之间,如果心率忽然飙到100以上,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运动,那就是心动……” 婚前做过体检,洛鸢心脏没有问题。 叶清越嗯了一声,她起身牵过洛鸢的手。 咔哒一声,表带被锢回洛鸢手腕上。 表带被扣到最后一颗,有点紧,洛鸢晃了晃手腕,心慌得更明显了。 不?知为?何,叶清越表现得很平淡,没有丝毫异常,洛鸢却莫名觉得危险。 “听小鸢的意思,你似乎并?不?清楚对我有没有心动,也不?清楚我们之间是不?是冲动使然。” 叶清越嗓音慢悠悠的,洛鸢听起来像是酿了醉意,她一时分不?清今晚到底谁喝了酒,只是仰着脸瞧她。 叶清越:“有没有心动,我很赞同你继续用手表测。” 洛鸢听着她无波无澜的嗓音,点了下头。 叶清越:“至于是不?是冲动,我也很赞同你的说法。” 洛鸢红着耳根依旧点头,她明白这句的潜台词——多做做就知道了。 “不?过……效率不?够高?。关于这两个问题,我有一个好方?法。” 忽然叶清越的微凉指尖从洛鸢的鼻梁滑下来,落在人中?。 洛鸢此时没有嗅到危险,瞧了眼?一本正经的那人,只当?是叶清越心血来潮,她问:“什么好方?法?” 一声轻笑,叶清越的指尖点了点唇珠,继续下游…… 越过下巴,脖颈,落到洛鸢肩头的月牙骨,在洛鸢放松警惕时蓦地勾住浴袍衣领。 洛鸢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腾空,整个人落在了床上,接着一阵冷香压迫了过来。 洛鸢:!!!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叶清越双臂支撑在她身上,紧绷的肌肉线条紧致而流畅,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润,隐隐透着一股禁欲却危险的气息。 洛鸢一时失神,手表嗡鸣,跳出红色提醒: [高?心率通知,自凌晨3:10开?始,你似乎已经处于非活跃状态1分钟,但你的心率上升到了112次/分] 叶清越下巴微抬:“洛老师觉得这是心动吗?” 洛鸢嘴硬:“应该不?算吧,我被吓到了。” 叶清越轻笑:“好……我们慢慢来。” 洛鸢的视野中?失去了叶清越,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一股酥麻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只是轻轻撩拨两下,洛鸢眼?前炸开?烟花,她紧咬唇齿,终于明白了什么。 叶清越一直在纵容自己?,她在叶清越面前其实毫无还手之力。 洛鸢整个人深陷入黑暗,她被搅动成一滩水,枕头皱皱巴巴成一团,她很细很轻的呜咽着,破碎的声音闷在其中?。 因着常年握笔,那人右手指腹覆着层薄茧……布满丰富敏感神经的花丛…… 骤然间,洛鸢眼?前忽然变成老旧电视的雪花,一股热潮腾升,急待破闸奔泄。 叶清越自始自终伏在上方?,即使蹭着薄汗也没有分开?。 洛鸢手腕的手表嗡鸣不?断,很恼人,她半阖眸子,伸手想?去摘,却被叶清越圈住手腕。 “不?许摘。” 洛鸢不?满地挣扎了几下,下一秒内腕对内腕,被缠上了几圈浴袍带。 她晕乎地像是走在颠簸的山路,只能顺从下去,软绵绵地被束住、抵在头顶。 [高?心率通知,135……] [高?心率通知,142……] [高?心率报警,156……] 洛鸢的灵魂和手表同频战栗,她肩颈周围泛了潮红,整个人像是浪尖的扁舟,高?高?抛起,再重重跌回床。 即将顶到云端,叶清越抽离了身,刻意惩罚她。 洛鸢难耐地用脚蹭着床单,被束缚着的手四处乱抓着,她睁开?湿漉漉的眼?,很是无助。 “小鸢,心率已经156了,你心动了吗?” 感受到了难受,洛鸢只是哼着呜咽,始终不?答,默默表达她的不?满。 叶清越脸上没什么表情,取了细长的钢笔,昂贵典雅的金色钢笔在洛鸢身上游动。 洛鸢感受着冰冷的笔端缓缓游走…… 越过平坦柔软,落到绒绒覆盖的花丛,再往下…… “嗯哼~”洛鸢气息陡然加重。 “你确定要我继续吗?” 洛鸢勉力挤出破碎的声音:“要…” 叶清越圈住了洛鸢的脚踝,指腹细细摩挲了起来:“我不?喜欢冲动,也不?会和对我没有心动的人doi” “小鸢想?要继续下去,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渴望汹涌,洛鸢被叶清越束缚着双手,多了可怜的狼狈: “我……我心动了。” 相较于洛鸢的急切,叶清越始终慢条斯理,洛鸢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咬唇含泪:“求你……” 叶清越轻笑,她勾住洛鸢的下巴,落下一吻:“希望你明天也能这么说。” 第42章 天色微亮, 卧室刚消停不久,便传出一阵衣物摩挲声,悉悉簌簌的。 洛鸢拎着手机, 转头望了一眼床上。 稀薄月光穿过?重?重?窗纱, 侧躺在床上的人晕染在银白色的光影里,叶清越一向浅眠,却对此无知无觉, 她呼吸声浅浅,好像累极了。 洛鸢放轻手脚,房门关上的瞬间?, 叶清越缓缓睁开了眼, 身形微动?, 床垫被压迫发出沉闷的声响。 洛鸢留下了一张便利签,解释是剧组出了问题,她要赶去剧组。 字迹潦草慌张, 叶清越不难看出,其中暗藏了一份逃避的意味。 叶清越没有太大意外, 她和洛鸢的关系一直如同放风筝,风筝线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对折便签纸,叶清越手指被纸棱划破, 晕出小血珠,细密的微痛感袭来。 落寞一闪逝去,叶清越很快蜷缩起指尖, 便签纸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中。 她给李助理拨去了电话,安排今早的航班飞回宁城。 没想到, 叶清越刚挂完电话,弹出了黎琳的号码: “清越啊, 哎呀,听说你也飞到了C岛,专程去陪小鸢的?” “是的,奶奶。”叶清越笑起来,她摸了摸指尖,不由心中无奈,连深居简出的黎琳都能一眼看破,洛鸢却傻愣愣地看不透。 黎琳乐了起来:“小鸢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你们相互之间?有照应,她工作起来,和你一样,也是拼命的,谁劝都没有用,还得靠清越监督啊。” “对了,马上要到小鸢父母忌日了,你们还在出差,别?特地赶回来了,小鸢电话正在占线,和清越你说也一样。”黎琳再一次强调:“不用赶回来了啊,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过?好现在更重?要。” 黎琳支吾一声:“清越,别?怪我倚老卖老,平时?还请你多担待小鸢。” 叶清越应下:“自然是我应该多照顾小鸢,您放心。” “诶,好孩子。”不知想到什?么?,黎琳长叹一声:“小鸢的爸爸是坏榜样,我做好小鸢这辈子不婚的打算,没想到啊,忽然有天她能领着清越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来到我面前,说你们已经结婚了,你们如今这么?恩爱,我真?的很高兴啊,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手机微微发烫,叶清越换到了另一边,沉默一瞬,她问:“奶奶,方便和我说说小鸢的父亲吗?” * 傍晚,剧组今天效率不错,提前收工下班。 洛鸢独自坐在监视器前的小马扎,膝上放了本子,手握着笔。 看起来在认真?检查上一场镜头,实则她在目不转睛地……发呆。 凌晨剧组夜戏遇到困难,NG了几十条,眼瞅天快亮了,也没拍过?,洛鸢接到一通电话,便赶了过?来。 在天亮之前总算是收工,洛鸢却没有选择回酒店,反而?兢兢业业地在剧组讲了一整天的戏。 钟妍背着手,悠哉游哉地踱步而?来:“杨芙在剧组有没有作妖啊?资方塞进来的可都是祖宗,这些天真?是难为你了。” 洛鸢回神,她轻轻摇头:“没出什?么?事?。” 杨芙除了演技烂,偶尔抱怨剧组拍摄环境,倒也算是无功无过?,娇气的大小姐罢了。 再加上杨芙是戏份不多的配角,洛鸢没有必要多关注那么?多,她分得清工作和生活。 钟妍疑惑:“诶,你怎么?还没走啊?明?早你还要去机场,飞去参加颁奖仪式呢。” “还早,我在剧组呆一会儿。”洛鸢话一说多,嗓子哑意明?显了不少,她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瘫在小马扎上蔫蔫的。 “是被你家叶总探班乐得冲昏头脑了吧,这都快到晚上睡觉时?间?了,还早呢?”钟妍挑眉:“等等,你嗓子怎么?回事??早上就想问你了。” 洛鸢挤出声音:“我……” 钟妍抬手打断:“别?和我说你是指导剧本,说太多话才哑的,今早你赶来嗓子就哑得不行了,哼哼。” 钟妍凑近洛鸢,嗅了嗅:“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说,你是不是叫哑的?我天呢,你们才分开一周不到,这么?生猛啊!” 洛鸢很想反驳,但无可辩驳,她甚至抬手揉了揉后?腰,依旧酸麻。 钟妍面无表情道:“你们签收第二次了。” 洛鸢没作声,心道不止第二次了。 钟妍哼哼一笑:“你确定自己心动?了吗?” 洛鸢摇头,她咬着指节,开始抖腿。 钟妍知道她这是纠结的微动?作:“哦,那你们多做□□。” 洛鸢:“……” 钟妍又问:“那确定你家叶总是认真?的吗?” 洛鸢犹疑,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那人刻意撩拨的对话,耳尖蓦地一烫。 钟妍挑眉:“呦,有戏啊,看来叶总和你说了什?么?。” 洛鸢还是摇头:“有隐晦的暗示,但是我不清楚是调情的话还是真?心的。” 钟妍无奈:“拜托,你家叶总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你还在犹豫什?么??” “等等,我是凌晨六点给你们打电话的,你不会抛下叶总直接赶来了,然后?一整天泡在剧组,都没有回去?” 洛鸢心虚点头。 钟妍:“给人发消息问候了吗?” 洛鸢呃声:“我想过?,但是不知道发什?么?。” 难道问起床了吗?昨晚怎么?样?有什?么?和她一样嗓子疼腰酸? 不管怎么?样,这些话隔着屏幕问……想想都尴尬。 "所以你失联一整天了。”钟妍气的想骂:“剧组又不是半大婴儿,不需要你24h盯着,你就是借口逃避问题!我要是叶总,得被你气死,早把你踹了……” 钟妍还没骂完,洛鸢手机嗡鸣,是黎琳打来的电话。 从电话那头,钟妍隐约听到了忌日,不知想到什?么?,瞬间?哑火。 等洛鸢放下电话,钟妍说:“别?受你爸影响,你爸只是极端个例,要试着相信爱情。” 洛鸢没回应,她收起小马扎,往回走,朝身后?摆摆手:“走了啊,我得回酒店了。” * 回到酒店,洛鸢迎面撞上李助理从房间?出来,他推着一个行李箱,见到洛鸢,笑道:“太太,好久不见。” 洛鸢和李助理打过?招呼,疑惑道:“这是谁的行李箱?” 李助理“啊”声:“叶总的啊,叶总特地抽时?间?,加了好几天的班,赶来给您探班。” 叶清越竟然不是出差顺路过?来,而?是专程来给她探班的?! 洛鸢心中的烟花还没开始放,就听李助理说:“今晚叶总的航班,飞回宁城,毕竟风瓴还堆了事?务要处理。” 洛鸢蹙眉:“今晚?这么?着急吗?” 李助理疑惑:“叶总没和太太说吗?”很快,他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那肯定是太太您忙着剧组的事?情,叶总不想您分心,才……” 房门蓦地被推开,叶清越出现在门口,一身飒气得体的商务装,方便明?早下飞机便赶回风瓴开早会的穿搭。 李助理有眼色,先行下楼备车。 走廊安静,她们两个人对立而?站,洛鸢蜷了下发沉的手指,挂着的食品袋哗哗响,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那里是她和剧组不少打探到的美食,她买了不少本地美味,准备和叶清越今晚一起享用的。 洛鸢问:“今晚着急要回宁城?” 叶清越嗯了一声:“洛老师,你对我什?么?感觉?” 洛鸢又被叶清越一记直球打懵了,她后?背靠上墙壁,仰起头,叹出一口气:“我……暂时?没法给你答案。” 叶清越轻点下颌:“嗯,我不逼你了,给你留空间?,你好好想清楚。” 坏了,真?是生气了。 “抱歉,我不是在吊着你,只是……”洛鸢解释着,面露难色。 叶清越没等到她的下文,体贴道:“我明?白。” 洛鸢心道,幸好叶清越脾气好,依旧温温柔柔对她说话,要是换成暴脾气的,不知道被骂多少遍。 李助理约的车还没有到,洛鸢陪同叶清越一起在酒店楼下等待。 等车过?程中,洛鸢心怀愧疚,她不顾沙哑的嗓子,努力找话题: “婚礼的婚纱设计图,我看过?了,感觉不错,风格和你很搭,负责人联系说婚纱前几天已经定做好了,等有空我们回去试一试?” “至于拍婚纱的地点,之前我们定在了Z岛,我参加的颁奖礼刚好就在那里,我提前和摄影团队沟通,你来拍摄的时?候,效率会高一些,少耽误你的工作时?间?。” 关于协议上的假扮妻妻义务,洛鸢一向尽职尽责,很有契约精神,她会主动?为叶清越分忧。 叶清越因此省了不少心。 洛鸢又道:“你这两天要是有空,我们就一起拍双人婚纱,要是你忙,我们分开拍单人照,到时?候p成双人照也可以。” 叶清越似笑非笑:“单人照p婚纱照?原来在洛老师眼中,我们感情这么?塑料。” 洛鸢想咬掉舌头,干嘛要说这话呢。 她是听钟妍八卦,很多上流圈的协议婚,要么?相看两相厌,要么?比陌生熟不了多少,因而?很多人拍婚纱照,选择将单人p成双人,照样看起来恩恩爱爱的。 “到时?候再说,你先参加颁奖礼。”叶清越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盒薄荷糖,给洛鸢塞了颗,好像要堵住她的嘴。 洛鸢鼓了鼓腮帮,含糊地嗯声。 “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叶清越将整盒薄荷糖塞进洛鸢掌心,抬眸与?她对视: “你想清楚,再来和我见面。” 薄荷糖在唇齿间?碎开冰冷,洛鸢感到一股凉意冲进喉间?,她抿了抿唇,嗓子发沉发沙:“好,我明?白了。” 洛鸢目送载着叶清越离开的那辆车子驶离,手不自觉地摩挲薄荷糖盒。 当夜,那盒薄荷糖被吃光,代价是洛鸢摄入过?多薄荷,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前,洛鸢朝小助理再次确认了下航班,五点四十五,那时?叶清越应该在机场赶往风瓴的路上。 洛鸢路过?和叶清越光顾过?的商场,商场24h营业,她下车直奔商场,遗憾是她没有找到同款薄荷糖。 空手而?归,洛鸢摘下婚戒,坐在后?座摩挲戒圈,她搭着后?扶手椅神游半响,脑子中勾勒叶清越那晚垂眼吻她的画面。 洛鸢忽然想到,叶清越说的只是“不可以见面”,没有说不可以聊天。 她雀跃了一下,反复切换角度,拍下空盒子,发给叶清越:[清越,你在哪里买的薄荷糖?] 顿了下,洛鸢删掉。 她试图博取同情:[你给的薄荷糖没有了,嗓子好痛,在剧组说太多话了,嗓子折腾不过?来了。] 洛鸢坐等叶清越一句关心,到了机场,手机嗡鸣,她打开手机,迎面冷冰冰的话: 叶清越:[辛苦了。] 洛鸢虚攥了一把掌心,啪嗒敲字:[到公司和我说一声。] 收起手机,洛鸢和排在后?面的小助理安检过?后?,进到了候机场。 小助理入职后?第一次参加颁奖礼,她很兴奋:“洛姐,听说你不光是特邀嘉宾,也有作品入围?” 洛鸢登机口换好机票,她嗯了一声,手机多出了一条未读消息,无暇和小助理多解释。 她点开看,叶清越终于发来消息: [路上堵,会耗费很长时?间?。] 这番话洛鸢品出了两份言下之意。机场的早高峰总是比市中心要早得多;第二层意思是…… 叶清越在劝洛鸢不要等她的消息。 洛鸢无视她的疏离,秒回道:[那就和我说两声,我等你的消息。] 过?去了一段时?间?依旧没有回复,洛鸢怀疑起手机信号是否良好,正要退出聊天界面,弹出了新消息。 叶清越回复:[好。] 行李箱托过?运,洛鸢只拎着手包,走起来脚步轻快,连带着唇角勾起笑。 叶清越真?好,没有不理她。 洛鸢看了一眼时?间?,推测叶清越此时?应该正在听李助理汇报工作日程。 不想影响叶清越工作状态,洛鸢给她回了送花花表情包,手机揣回口袋。 刚坐上飞机,洛鸢便从包中掏出灵感本,这是她常年的习惯,随时?携带纸笔。 灵感本跟随了她许多年,陈年纸张变得透薄,书写感没有以前舒服。 洛鸢弹了一下笔头,循着记忆将新剧本的灵感搬运过?来,她正写一半,手肘猛然被一撞,笔尖在纸张哗啦出突兀的一道。 洛鸢的强迫症没有叶清越那么?严重?,程度很轻微,但也经不起一整面干净字迹被破坏。 叶清越回复她消息的好心情,漏气般被放跑一半,洛鸢扭过?脸去瞧。 旁边座位的人捡起撞掉在地的笔,歉声道:“抱歉,碰到你了?” 那人戴着鸭舌帽,但是洛鸢在她出声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是杨芙。 洛鸢意外,杨芙这位娇气大小姐出行再不济也是商务舱吧?怎么?会愿意在经济舱和别?人挤来挤去? 两人在剧组从没有扯过?脸皮,洛鸢不与?她争近论?两,道了一句没事?,翘起脚将本子垫在膝上继续写。 果然,飞机刚起飞,这位娇气大小姐一会儿红酒,一会儿要航班供应菜单,悉数是头等舱的待遇。 空姐没法超规格提供,建议杨芙升舱。 洛鸢被屡次打断灵感,她塞上耳机,隔绝周围噪音。 杨芙见状努努嘴,似乎非要赖在洛鸢身边,不肯换座位,她娇气道:“算了,眼罩和毯子总有吧?” 没安静一会儿,杨芙头往洛鸢面前一伸,问:“你在写什?么??” 洛鸢啪地阖上了本子,阻挡她窥探的目光,编剧这一行很注重?保护原创灵感。 杨芙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摸了摸鼻子,大小姐傲气使?得她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高扬起下巴道: “洛编剧,肯定听说过?‘上错花轿嫁对郎’的故事?。” 洛鸢蹙起眉心,等她接着说下去。 杨芙张口还想说什?么?,身边经纪人模样的人忽然捅了她一下,低声呵斥:“二小姐!” 杨芙一拉眼罩,毯子一盖: “我困了,想听睡前故事?,你给我讲。” 莫名其妙。 洛鸢气的想笑。 第43章 这一趟航程耗时耗力, 中途更是要经历两次中转,落地z岛时,天色已经落幕。 洛鸢想磨蹭到最后一个出机舱, 她坐在原座, 掏出手机,关掉了飞行模式,手机接连不断嗡鸣, 其中有一条是叶清越的消息,她首先点开了与叶清越的聊天框。 没想到叶清越给她甩来了一张照片: 深棕色办公桌,堆满大?大?小小文?件, 电脑旁摆着花瓶, 插着用来防辐射的花, 或许是叶清越不太会照顾,花瓣蔫蔫的,唯一有观赏性的便?是露在右下角的一截白皙手腕。 这是叶清越在向她报备, 洛鸢一身旅途的倦怠忽然消散大?半 举起手机,洛鸢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 拍下Z岛的夜空传给对方,玻璃清晰印着她的上半身。 接着,洛鸢放大?叶清越发来的那张照片, 一颗毛躁躁的脑袋忽然挡住了视线。 杨芙阴阳怪气道:“切,多大?人儿了,下个飞机还要拍个照片, 真?是不知道体贴清越姐,清越姐平时工作多忙啊, 哪里忍受得了你的骚扰,看?我多体贴, 一般都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清越姐。” “因为你没有打?扰的资格,我有。”洛鸢淡声?回?呛:“你口中的‘清越姐’是我的太太,我们互发照片报备,这叫妻妻情趣。” “你!”杨芙气恼地瞪着她,半天哽不出话。 这段旅途,洛鸢身体力行地感?受到杨芙有多么莫名其妙。 洛鸢并不关心无?关紧要的人,她懒得同杨芙辩驳,锁了手机,径直取好随身行李,随着人流出了机舱,全然不顾杨芙气急败坏的眼刀。 行程安排紧凑,洛鸢没有坐主办方安排的接车,她选择租车。 租一辆车代步会方便?很多,毕竟洛鸢还要去摄像公司,协商婚纱照拍摄细节,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租车公司在机场附近,洛鸢离开?航站楼,下意识往身后探,朝空气深嗅了两下。 好熟悉的香水味道。 和叶清越身上那款清冷的木质香调如出一辙,而叶清越那款香水是定制款,独一无?二的珍品。 可是,她怎么会在z岛闻到呢?明明那人此时该在几千公里外的宁城。 小助理问:“洛姐怎么了?” 洛鸢刮了下鼻梁,摇头道:“没事。” 应该是她没有休息够,产生了错觉。 在车行取好预定的车子,洛鸢勾着车钥匙,检查着车子性能?,租下的这款车是叶清越为她在宁城备下的同款,洛鸢很熟悉,没多久便?熟门熟路地发动引擎。 调好去酒店的导航,洛鸢握住方向盘,习惯性观察路况,她瞥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黑色高档商务车在租车行外的试车道试驾,款式正?好和叶清越在国内的那台一模一样。 没有多想,洛鸢转着方向,驶离车行。 在路上,主办方发来了流程安排,小助理替洛鸢查看?,转述着流程,语气难掩激动。 这场颁奖典礼,是编剧界最高的荣誉殿堂。 洛鸢不仅是特邀嘉宾,还有入围作品,小助理比当事人还高兴,已经开?始畅想获奖感?言。 对此,洛鸢淡淡笑了下,她也对自己这次的入围作品很有信心,这份自信并不盲目,而是经过了市场的检验。 入围作品正?是《无?名》,杨清曦曾凭借出演《无?名》一举成名。 * 入夜,整座海岛被薄雾缓缓笼罩,海浪声?层层叠叠涌来,海边空无?一人,嘈杂又宁静。 刺啦一声?,易拉环扣被叩开?的声?响打?破静谧。 洛鸢独身坐在礁石边,单着屈腿,手搭在腿弯,拎着一罐啤酒,溢出略带苦涩味的黄色泡泡,她甩了甩手。 在她面前是一眼望不尽的海面,沙滩插了一方‘禁止入海’的警示牌,但是每年?在这里寻死的人不计其数。 洛鸢的母亲正?是在这里自溺身亡,只留下了一封遗书。 起初,洛鸢一度崩溃,直到她看?到了母亲的尸体…… 她用尽身上最后的五百块,找渔夫打?捞到母亲浮肿的尸体,看?到母亲的双腿被自己束上了麻绳,绳结很死很牢固,渔夫见过不少投海自杀的人,从没见过束起脚的,不由感?叹:“这得抱着多大?必死的决心啊,一点活路都没有留。” 洛鸢听到了,她像是叛逆期的小孩,就是不肯用刀子划开?,硬生生将手磨掉一大?块肉,生拉硬啃,也没能?解开?那道死结,就像无?论洛鸢再怎么呼唤,母亲也不会温婉地笑应她一声?小名,叫她别淘气。 洛鸢清楚她的母亲是因为什么——那场失败且虚伪的婚约。 海风大?了起来,洛鸢被长发扑了一脸,她眯起眼捋顺头发,身边忽然坐下了一位女人,是洛家曾经的管家,她们每年?会见一次面。 管家在Z岛定了居,经营着一家海边书店,洛鸢的母亲最喜欢读书。 “您来了?”洛鸢从脚边的一箱啤酒捞出一罐,递给她。 管家摆了摆手:“小小姐,我这把年?纪,喝不来这些了。” 洛鸢:“这是什么话,您年?轻着呢。” 中年?女人眼中闪过莫名情愫:“小姐要是还在世,今年?我就该和她同岁了。” “是啊。”洛鸢笑了笑,她看?向黑压压的海面,抬手喝了一口酒,笑声?闷在易拉罐中。 管家自小看?着洛鸢长大?,知晓她面上越是轻松,心中越是在意得要命。 “听老夫人说小姐结婚了,和夫人一样,也是婚约成婚。”管家隐隐担忧:“小姐和那人相处的愉快吗?” “很愉快。”洛鸢不自觉弯了弯眼:“她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小姐要再仔细考察一番”管家叹道:“真?心不能?轻易托付,万万不可识人不清,当年?夫人正?是受了蒙蔽,这才……唉,不提了。” 管家摆起手,她生怕洛鸢步了后尘,但又怕洛鸢纠缠过往太深,于?是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哀叹。 洛鸢垂下头,指腹摩挲着易拉罐,久久未语。 夜晚气温越发寒,两人寒暄过后,洛鸢劝走了管家,独自守在了这里,默默喝着酒,一罐接着一罐。 不知是不是和叶清越同居久了,洛鸢许久没有喝,稍没留神?,竟然呛了一下,咳得满脸涨红,罐身也没握稳,泼了满身。 洛鸢摸索半天,没有找到纸巾。 身后不远处有一家报纸铺,店铺很小,门口点了一盏灯火,半明不灭。 或许是洛鸢的咳嗽声?,惊动了里面,一道身影走出来,光线太暗,只能?看?轮廓依稀辨认出是女人。 女人递给了洛鸢一包纸巾,竟然在洛鸢身边坐了下来,等洛鸢擦干净身上的酒渍,又递给了她一颗薄荷糖。 洛鸢酒量变差了许多,三罐酒下肚,意识朦朦胧胧的,见到是薄荷糖,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警惕心松了大?半。 洛鸢强撑着理智,将糖衣顶在腮帮,眼前人对着她叹息了一声?: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洛鸢莫名听出了无?奈与心疼,她歪了歪脑袋,想要凑近去瞧清对方的面容,一盏鸭舌帽扣了下来,眼前一黑,接着小助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洛姐,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回?酒店了……啊,洛姐我看?到你了……洛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顶着海边的晨曦醒来,洛鸢发现自己睡在酒店大?床,而床头伏爬着一道身影。 洛鸢定睛一瞧,竟然是…… 杨芙??!! 洛鸢四下观察,心下更是疑惧起来。 为什么房间像是被打?劫过,乱成了一团??!! 天,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4章 洛鸢一觉醒来?, 腰酸背痛,嘴巴发苦,不知是不是受了寒, 刚醒来便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趴在床边的杨芙睡得很沉, 依旧没有被惊动,洛鸢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一靠近,洛鸢立马皱起眉, 挥了下鼻间。 嚯,好大的酒气。 洛鸢伸手去拍杨芙的肩头,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脾气差到没边。 洛鸢不但没叫醒她, 反而手背挨了个巴掌。 经过一番接触, 洛鸢对于杨芙的秉性,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没什么?心眼的傲娇大小姐,脸上藏不住事, 这种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更何苦哎,杨芙既然能和叶清越关系这么?亲密, 人品应该经过了叶清越的筛选,不会有太大问?题。 想到这里,洛鸢啧了一下后槽牙, 有点酸。 洛鸢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检查起随身物品。 签证、身份证、银行卡……这些?都不重要,洛鸢第一时间拉开手包, 瞧见牛皮本安稳放在里面,心下松气。 做编剧这一行, 原创灵感最为重要,尤其洛鸢的牛皮本几乎包揽了她所有的灵感草稿。 主?办方定的下榻酒店是四星级, 安保服务没得?挑,主?办方还?专门包了三整层楼,没有奇怪的闲散人,再?加上没有丢东西,洛鸢几乎排除了‘进贼’的可能性。 洛鸢依稀记得?她昨晚趁着还?有几分理智,叫了小助理来?接她回酒店,她给小助理拨去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 接电话的人不是小助理,而是和小助理同住一间房的朋友。 “洛老师,她还?没酒醒,正睡着呢。” 洛鸢:??? 怎么?回事?今天?身边全是醉鬼? “昨晚接到您电话,她就赶去接您了,不知道怎么?,半夜是被人搀回来?的,吐得?昏天?黑地?……” 洛鸢追问?:“被谁搀扶回来?的?” “是租车行的人,说是你们租的车撞到了路沿石,车行人赶去处理保险,顺便送人回来?的。” 洛鸢叹气,不难想象昨晚……该有多混乱。 小助理的朋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折腾了一晚。 洛鸢身为醉鬼专业户,她最是明白伺候醉鬼该有多折磨人,便没有再?多叨扰。 挂了电话,洛鸢手撑在盥洗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怀疑起人生?。 好玄幻,她是不是到了平行世界? 那她和叶清越还?会有婚约吗?叶清越还?会成为她的老婆吗? 洛鸢哼笑,好荒唐的设想,怎么?会有平行时空呢。 结果下一秒,洛鸢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无名指根。 很?好,婚戒还?在,她是已婚人士。 保险起见,洛鸢点开聊天?软件。 叶清越的头像还?在,她们的聊天?记录也还?在。 非常好,结婚对象还?是叶清越。 断片能不能想起来?全靠运气。 对此,洛鸢并不抱什么?希望,她一向点背,断片几乎没有一次能回忆起来?。 偏偏这次就撞了大运…… 放下手机,洛鸢挤下两泵揉开泡沫,她不喜欢酒店自带的洗手液,一股呛鼻的香味儿,但不知道是谁换了洗手液,她搓开双手,清新的薄荷柠檬味直往鼻间蹿。 正好和叶清越主?卧用的是同一款。 闻到熟悉的香味,洛鸢大脑像是通过电,一瞬间挤入无数场面。 洛鸢汗毛“噌”地?一下全起来?了,她呆滞地?望向镜子中的自己,一脸天?塌地?陷的表情。 “要死?,救命……” * “救命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想要坠海自杀……” 海浪声阵阵,这声掺杂酒意的呼救声在空荡的沙滩,过路人只当是玩笑,观望两眼,便离开了。 当事人更急了,话语隐隐带上哭腔:“呜呜呜,海水可冷了,你不许投海!不许想不开……” “洛姐叶总,你们没事吧?” 一旁的小助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被洛鸢灌醉了,看着跌倒的两个人,下意识想帮忙,刚走两步,便也跌在地?上,仰面咯咯直乐。 场面十分混乱。 时间调转回半小时前。 小助理赶来?,见到守在洛鸢身边的那人,竟然是叶清越,眼中蹦出光亮。 “叶总好!” 叶清越清清淡淡应下,接着说了许多洛鸢醉酒后的小习惯,比如不喜欢喝太苦的醒酒茶、喜欢吃梨解酒或者是加蜂蜜的牛奶,以及半夜会口渴…… 细节太多,小助理记得?糊里糊涂,但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风瓴总裁,她不敢多问?,更不敢问?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回酒店,只好先应下。 “今晚拜托你了。” 小助理诚惶诚恐:“应该的,叶总放心。” 小助理将人架到肩头,叶清越立在两步远,用指尖将洛鸢的一捋碎发撩到耳后。 小助理瞧见她的动作,嘤了一声。 看不出来?叶总竟然这么?会照顾人,真的好疼洛姐!! 似乎不想看洛鸢离开的背影,叶清越单手插风衣口袋,率先迈步往停车场走,擦肩而过的时候…… 一直低垂着头的洛鸢,忽然腰身一弓,作势要呕。 叶清越立刻重新将人接了回来?,轻轻抚拍着洛鸢的背。 洛鸢胃中没什么?食物,所以只是干呕,似乎是叶清越的安抚起了作用,她隆起的眉心渐渐舒展。 叶清越实在不放心,怕洛鸢在回酒店的路上吐了,便去报纸铺买醒酒茶。 啤酒还?剩下了半箱,洛鸢看着可惜,她是极其爱品酒的人,甚至有一些?嗜酒的小癖好。 z岛的黑啤世界闻名,酒庄私人酿造最为珍贵,洛鸢一向克制,此时也难得?找酒庄买了一整箱。 洛鸢秉着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心态,开了一罐给小助理。 小助理被哄着嘬了一口,半罐下去,人昏昏沉沉的,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 洛鸢哈哈大笑,脚步虚浮地?退后了几步,猛地?一转身,叶清越被撞了个踉跄,两人同时跌倒在沙滩。 叶清越被洛鸢压倒,幸运的是,没有栽进海中,只有西装裤感受着一浪浪的湿凉。 小助理想来?帮忙,走不出直线,也跌倒在不远处,叶清越抵着眉心,好笑又好气。 她离开了一会儿,小醉鬼便忽悠了一个新醉鬼,又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洛鸢感受到身下柔软的温度,她眨巴一下眼睛,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这话时,击在礁石上的浪花溅到洛鸢脸上,咸腥湿濡的气息。 这道气息拖来?千斤重的回忆,洛鸢眼中露出惊恐,不等叶清越回答,便大着舌头说话: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绳子呢?拿出来?!有我在,你休想坠海自杀。” 叶清越无言叹息:“猜错了。” 洛鸢撒泼打滚:“不许说我猜错了,我要生?气了!” 叶清越:“好,你先起来?。” 洛鸢怒火瞬间熄了大半,听话地?哦了一声,颤巍巍起身,可迟迟没有感受到有人起来?。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起来?了吗?” “……扶我一下。” 沉默很?久,下方传出一道回应,声音很?轻很?脆,险些?被海浪吞噬。 洛鸢本能嗅到危险,她忙不迭蹲在她面前,伸手去探。 洛鸢发现无从?下手,她不敢轻易动叶清越,语气愈发慌乱:“怎么?了?你是摔伤了吗?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这就叫救护……” “没事的。”叶清越难得?打断她的话,额头疼到沁出冷汗,还?不忘分出精力宽慰。 “呜呜你要死?了么??不要离开我,妈妈我要是早点发现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洛鸢理智出走,她一边摁电话,一边抬起袖子抹掉在屏幕的泪水,可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 叶清越撑起腰身,闻着裹挟酒气的海风,无言看了她许久:“看清楚我是谁。” 洛鸢哭到抽搐了一下,借着月光凑眼瞧,发现是叶清越,结果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清越,那你更不能死?,我不想你死?……” 叶清越趁机问?:“为什么?不想我死??” “我……不想守寡。” 叶清越:“……” 叶清越抵着眉心,又好气又好笑。 第45章 在报纸铺老板的协助下, 叶清越忍着脚踝的疼痛,将洛鸢和小助理带进了车中。 幸好洛鸢租的车是自动挡,叶清越即使一只脚负伤, 仍然可以开?车。 小助理身量瘦小, 将驾驶座椅调得又高又前,再加上这款车型的座椅调节十分隐蔽。 不出意外,叶清越没能摸索到座椅调节的枢纽, 酒店距离沙滩不算太远,她打算将就着开?回酒店。 不合适的座椅高度和宽距,无形拉大视野盲区, 叶清越刚起步, 侧车门便剐蹭到路沿石。 车身不轻不重地前后顿颤两下, 叶清越第一时间望向副驾驶的洛鸢。 洛鸢蜷在车窗那头的角落,距离叶清越很远,她呼吸细细的, 眼尾挂着哭过的薄红,像只受伤的小兽。 叶清越静静看了两眼, 便着手联系车行。 车行人赶来见?到是洛鸢租下的那款老式SUV,皆愣了愣,再次确定过客户档案信息, 才?开?始工作。 洛鸢浅浅眯了一觉,理智回归了几分,但并不多, 她睁开?眼瞧见?了立在车外的那道身影,叶清越正在同车行的人交涉。 原来……她当时取车的时候, 那辆一闪而过的商务车,真的是叶清越租下的。 这个世界总是被无形划分为三?六九等。 叶清越虽然和洛鸢同一个车行租了车, 但如果换做是洛鸢来打客服电话……他们自然不会深夜紧急出动。 当被问及两人关系,叶清越自然且坦荡道:“我?是她的太太。” 车行派来的人得知洛鸢竟然是风瓴总裁的太太,借着检查车身情况,总是有意无意打量着副驾驶的洛鸢。 果然,叶清越在哪儿?,连带着身边人也要接受各类目光的洗礼。 洛鸢蹙了蹙眉,干脆撑头假寐起来,心中?庆幸,幸好参与?颁奖典礼的众人几乎没人知晓她和叶清越的关系。 叶清越将小助理安顿到回酒店的车,身后一道视线始终不可忽视。 副驾驶车窗完全降下,叶清越回到车边,弯下腰,平视着洛鸢。 洛鸢此时仰着头,一张素净的脸也望着她,眼睛染着酒意,路顶灯落下,闪着湿漉漉的光。 叶清越一看洛鸢的眼神便知道她今晚醉的不轻,身边若是没有人照顾,怕是今夜会很是难挨。 “清越,你怎么……”洛鸢张了张唇,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听到叶清越刻意淡下的声音:“下车吧,等会车要收走。” 喝醉的洛鸢一向很听叶清越的话,她“哦”了一声,便晃晃悠悠下了车来。 洛鸢朝前方努了下嘴:“刚刚的那辆车怎么不让我?走,清越今晚要带我?去哪里吗?” 染着酒意的语调一字一顿,话语中?的那点?微妙的期待没得遮掩。 “刚刚的车满人了。”叶清越面容平静,将风衣递给她:“晚上回去自己好好休息,接你回去的车马上就会到。” 风越来越猛烈,洛鸢披上溢满冷香的风衣,往里瑟缩了缩:“你呢?我?们不一起吗?” 叶清越倏地转头问:“我?们之间真正是什么关系,想清楚了吗?” 仅存着几分理智告诉洛鸢,她此时应该闭上嘴。 叶清越没有意外:“车还有一分钟就到,我?先?走了,你在原地等。” 叶清越崴了脚,洛鸢瞧见?她脚踝肉眼可见?地红肿了一大块,白皙脚背蔓延着青色淤血。 那人却依然面不改色,走路一如既往地从容稳当,肩颈挺得笔直。 自尊心强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叫人瞧出脆弱。 洛鸢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上前追了两步,一把握住叶清越的手腕: “但是我?今晚就要和你在一起。” 叶清越扬了下眉头,似乎有些意外,但神色依旧淡淡的。 洛鸢躲开?她的视线,蹲下,背对着她: “我?背你,我?们去看医生。” * 不远处的街区便有一家中?医跌打馆,叶清越被洛鸢背到了这里,此时她的脚踝已经包扎完毕,两人正在门口等车。 叶清越崴脚伤到了骨头,索性并不十分严重,可以勉强行走。 洛鸢一直跟在叶清越的身旁忙前忙后,却在老中?医为叶清越包扎绷带的时候,洛鸢趁机到对面便利店,又买了一罐啤酒。 对于洛鸢而言,酒精是灵感最佳的催化剂,喝干最后一滴酒,洛鸢捏扁了易拉罐,哐当一声,精准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灵感又跑来了?”叶清越垂着眼望向洛鸢抓紧不放的牛皮本。 门口的秋千藤椅轻微摇晃,明明位置足够宽敞,两人非要挨紧肩臂,仿佛如此这般便能抵御几许户外刺骨的寒冷。 洛鸢可惜地摇摇头,她此时手边没有笔,纵使有再多的灵感也无法?记录在内。 “不是,我?没有灵感,只是想拿出来看看。” 叶清越问:“它对你很重要吗?” 洛鸢点?头:“是的,我?几乎所有灵感和所有作用原草稿大纲都在这里,仅此一份。” 酒意再度席卷大脑,洛鸢闻着熟悉又陌生的跌打药酒,忽然弯下腰,伸出手摸了下叶清越缠着白色绷带的脚踝,脑海中?闪过什么。 Z岛的夜色十分安静,街上瞧不见?行人,唯有海浪拍岸声远远传来,几乎融进夜色。 啪嗒——大颗眼泪无声无息地砸到手背,洛鸢这才?回过神,忙抬手囫囵蹭掉。 叶清越有所察觉,温声问:“怎么了?” 在跌打馆的时候,叶清越便隐隐觉得洛鸢对跌打这类的伤异于常人的敏感,更贴切而言,应该是“应激”。 洛鸢耷拉着脑袋,摇了两下头,嘟哝着避开?话题,道: “好困,好想睡觉,头好痛……” 叶清越垂眸掩下深邃的目光。 洛鸢的愿望很快得到实现,她们很快回到酒店。 洛鸢假寐在车窗边,叶清越见?洛鸢实在神志不清,司机又是男士,便打算亲自将人送回房间。 车门从外面被打开?,洛鸢睁着迷醉的眼,飘忽忽的脚踩地,搭上叶清越手臂的那刻,却刻意放轻了压在叶清越身上的重量。 忽然,一辆保姆车驶过她们,进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 是杨芙的保姆车。 洛鸢顿时警铃大作,不知道为什么杨芙恰好和她在同一层住。 万一杨芙遇上了叶清越…… 洛鸢倒吸一口冷气?。 叮—— 上行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洛鸢的脑袋鬼鬼祟祟往四周探,转角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娇气?的呵斥。 洛鸢紧着头皮,顾不上装睡,脚步加快,刷卡进房。 砰的一声房门砸上。 叶清越被猛地拉进了房间,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洛鸢和叶清越大眼对小眼。 沉默了一会儿?,叶清越率先?打破沉默,她一声轻笑,问: “怎么,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三??” 第46章 进了房门, 洛鸢顾及叶清越的腿伤,将人引到玄关处的小皮椅坐下。 洛鸢敏锐捕捉到什么,犹疑出声:“你在不开心吗?” 叶清越“嗯”了一声:“有一点。” 洛鸢已经习惯了叶清越只说三分的话术, 她撑着发懵的脑袋, 暗暗琢磨。 “有一点”,那就其实是“亿点”。 洛鸢心茫然了一下,她问:“那怎么办啊?” 叶清越声音平静:“哄我。” 或许是酒劲儿上脑, 洛鸢迟疑分秒,竟埋下脸去亲。 叶清越的表情难得有一瞬间的怔愣。 即使?两人做过很多次爱,洛鸢的吻依旧很青涩。 她只是浅浅在叶清越的唇上啄了一下, 便宣告结束, 规矩到连舌尖都没有探出几分。 “开心点了吗?”洛鸢伏在她身上, 眨巴了一下眼睛,染着酒意的眼神在明晃晃邀功。 叶清越没有回答她,用实际行?动软化了态度, 她拆开了一袋薄荷糖。 好听的锡纸摩擦声在黑暗中细细簌簌响起,洛鸢闻到了清凉的薄荷味, 接着唇抵上冰凉的硬质糖。 叶清越道:“有酒味。” 洛鸢:“……”忘了某人有洁癖。 洛鸢“哦”了一声,张嘴含下,没有想象中的苦辛味, 口腔溢满恰到好处的甜。 正?是上次洛鸢故意博同?情,和叶清越提过的那款薄荷糖。 洛鸢也给叶清越塞了一颗,不甘示弱道:“降降火。” 叶清越勾唇轻笑, 纵容了她的调侃。 “在哪家酒店歇脚?”洛鸢没有问叶清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属于叶清越的私人领域。 叶清越报了一处酒店, 说这话时,糖球顶到腮帮, 脸上依旧没有多余表情,但?看起来要比大多时候生动不少。 洛鸢不由多看了几眼,暗暗好笑,她道:“你的腿脚不方?便,路上我不放心,今晚在我房间睡下吧。” 叶清越仰头望着洛鸢,洛鸢与她对视着,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显出几分醉态。 一阵无言的沉默,叶清越问:“不想我走吗?” 洛鸢撑着发沉的脑袋,重重点了两下:“是,我想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竟然能在洛鸢口中听到一记直球,难得。 叶清越瞧了她许久,倏然轻笑:“真是……你也就敢在这个时候说。” 洛鸢矮身靠到她的肩上,蹭了蹭,哼哼唧唧道:“留下来嘛,我好照顾你……” 似乎是困意上脑,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叶清越偏头唤了一声:“小鸢?” 洛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倏地?起身,似乎知道喝醉的人有多难照顾,为了不麻烦叶清越,她晃晃悠悠走,往床上栽倒。 套房只有一张双人大床,洛鸢强撑着最?后的理智,默默将它们凑近了几分,然后仰面躺下,呼吸渐渐轻浅。 叶清越一阵好笑。 露台推拉门没关严,丝丝凉风灌入,叶清越缓缓迈步,上前想要拉上门,瞧见?地?板上掉落的灵感本,便顺手捡了起来,怕再次滑出来,塞进了洛鸢手包的最?底。 叶清越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人,鼻息滑出无奈的轻笑,她报复性捏了捏洛鸢的鼻子: “到底谁照顾谁,小醉鬼。” * 半夜,洛鸢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环顾四周,发现身上换好了睡衣,面上清清爽爽,床头也摆了一杯梨汤。 而做这些事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 洛鸢虚攥了一把掌心,敲门声还?在继续,她几步下了床,透过猫眼一瞧。 是杨芙。 洛鸢解防盗门闩链的手放了下来,正?想往回走,手机跳出一则未知短信。 [开门,我知道你在房间,我刚刚看到清越姐从你房间离开了] 想都不用想,是杨芙发来的。 洛鸢不想搭理她,手机还?没来得及锁,便又跳出一则短信。 [听说你喝醉了,清越姐让我来照顾你,手机号是清越姐给我的。] 洛鸢脚步微顿,盯着这条短信。 “怎么还?不开门,难道真的没有看到?”杨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脚尖止不住踢着地?毯。 哐当——门开了。 杨芙面上一喜,她就知道谎借叶清越的由头,洛鸢一定会着套。 她赶忙顺着门缝挤了进去:“借过借过,我带了好酒,我们继续喝酒。” 洛鸢没防备,被挤了个踉跄。 杨芙一手拎了一大瓶洋酒,另只手夹了两只酒杯。 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刚进门便急忙放下洋酒,她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还?不忘娇气抱怨道:“你真是太慢了。” 洛鸢维持着撑门的姿势,语气很淡:“出去,我不需要人照顾我。” 看杨芙这架势,洛鸢就算是傻子,这时也该意识到杨芙是在给她下套,假借叶清越的由头。 杨芙自顾自倒酒,理所当然道:“我要是不骗你,你怎么会给我开门。” 洛鸢还?是同?一句话:“出去。” 杨芙灿然笑道:“别这样?嘛,我和洛老师也没有什么恩怨,更何况,我们都是苦命人……” 杨芙递去酒杯:“都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罢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洛鸢喜欢听故事,杨芙这个人身上带着清澈的愚蠢,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心机不重,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于是,洛鸢放心接过酒杯问:“什么意思?” 杨芙直来直去道:“清曦姐不可能喜欢上你。” 对于这番隐含挑衅的言论,洛鸢没有接话,反而同?她碰了碰酒杯。 洛鸢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杨芙,杨芙哼了一声,没等洛鸢问,便全抖落出来了: “清越姐心中有人,藏了好多年,叶家人都知道,你别痴心妄想了。” 洛鸢抿了一口酒,度数不低,带着窜鼻子的辣,一口酒下去眼球立刻就烫了,她攥了攥杯柄问:“是谁?” 杨芙也砸了一口酒,道:“哼,反正?那个人不会是你。” 洛鸢淡淡回击:“也不会是你。” 杨芙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硬是拉着洛鸢拼酒量。 洛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答应了下来,或许她今晚真的是想喝酒。 这场比赛对洛鸢并不公平,洛鸢本就醉的不轻,两人密密地?灌酒,不消半瓶,洛鸢便摇头晃脑,倒进了床。 杨芙也没好到哪里去,仅仅只比洛鸢晚醉倒了一会儿,她实在没想到洛鸢竟然这么能喝。 杨芙瘫在沙发,醉的不轻,手机忽然弹出一则消息。 [进展怎么样?了?有没有拿到灵感本?切记不要被人发现,偷走灵感本,立刻彻底销毁,这样?我才?能顶替她拿《无名?》的最?佳编剧奖!] “真啰嗦,说了几百遍了。”杨芙不耐烦地?滑掉消息,然后拖着酒乏的身子,翻腾起了房间。 翻得乱糟糟的,依旧一无所获。 杨芙只好趴到床边,晃着洛鸢的肩膀,嘟哝道: “喂!我问你……你的灵感本……在……在哪里……我要偷走,然后烧掉……” 晃着晃着,倒是把自己摇睡着了。 第47章 哗啦—— 一掬清凉的冷水扑在脸上, 洛鸢站在盥洗台,抬起头,鬓发淌着?水, 从镜子中看到自己实在不算好的脸色, 她回味起来,也承认自己昨晚挺矫情做作的。 难得的是?,叶清越竟然愿意惯着她。 冷静过?后, 洛鸢从零碎又庞杂的醉酒记忆中,读取了最关键的两条信息: 昨晚,叶清越因为她受伤崴脚, 其次是?…… 叶清越在心里有喜欢的人, 喜欢了很多年。 洛鸢擦净脸, 推门走?出卫生?间。 原本趴在床头的杨芙已经醒来,人站在电视柜前,好像伸手?要摸索她的手?包。 “你在干什么?” 杨芙的手?差一点就要捻住灵感本的一角, 身后蓦地一道声?音,她顿时一激灵。 洛鸢倚在她的不远处, 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杨芙拍拍胸脯,眼神回避:“你干什么!忽然在人家背后说话,吓死人了!” 洛鸢眼带审视:“昨晚是?你把我的房间折腾得这?么乱?” 杨芙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她脑子?灵机一转: “我又不是?存心的,撒酒气懂不懂?干嘛这?么大脾气,我道歉就是?了, 难道你没有撒过?酒气吗?语气这?么凶……” 她虽然面上心虚,大小姐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落下阵仗, 于是?声?音高的震耳。 对于这?番强词夺理的言论,洛鸢沉默一瞬, 才道:“你在她面前也是?这?么……不讲理?” 杨芙理直气壮道:“当然不啊,我在清越姐面前肯定?不这?样。” 洛鸢眼神一言难尽。 杨芙努努嘴,问:“喂,你和清越姐的这?场婚约……你不会当真了吧?” 昨晚,她想?炸洛鸢的真实心思,但是?洛鸢这?个人学什么不好,非和清越姐一样,面上不显山露水,话风实在紧。 杨芙一整晚一无所获。 真是?烦人。 洛鸢拎回手?包,卷好灵感本的牛皮线,小心地捏在手?心,才淡声?回道:“和你有关系?” 话音未落,洛鸢指了下门外:“离开我的房间。” 杨芙赖在房间,没有动,诶声?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有什么感情,但你毕竟是?正版的叶太太,难道不好奇清越姐到?底喜欢谁?能让清越姐喜欢这?么多年诶!” “我查了好多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拿到?。”杨芙视线略过?洛鸢手?上的牛皮本,她显然忘记了此行的最初目标,一把拽过?洛鸢的胳膊,眼神闪着?兴奋的光: “我们一起查查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样?你和清越姐接触得最多,试探起来方便,而且……” “你应该也不会想?哪天自家太太的白月光忽然整些?什么幺蛾子?,这?得多糟心啊,更重要的是?,还很没面子?啊,还有啊……” 洛鸢:“好。” “哎呀,先别你着?急拒绝我,再听我分析一下……啊?等会,你答应了?!”杨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洛鸢会这?么好说服。 好像生?怕洛鸢反悔,杨芙飞快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洛鸢瞧见?了杨芙一闪而逝的震惊,她也心中叩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她会答应呢?叶清越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但是?口比心快,洛鸢还没有弄明白,便脱口答应了。 * 颁奖典礼还在评审阶段,最近几日大多是?自由出游的日程,洛鸢挂念叶清越的腿伤,干脆找到?了叶清越,想?要贴身照顾叶清越。 毕竟是?因为她受伤,洛鸢打算这?几日贴身照顾,叶清越去哪儿,她便跟着?去哪儿。 情况很合理,这?叫还人情,洛鸢在心里想?。 商务车驶到?楼下,洛鸢一上车便问:“清越,你的脚怎么样了?还好吗?” 醉酒后的人收敛了直率肆意的性子?,正儿八经地喊人,眼神也难寻情爱的缠绵之色。 叶清越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道:“不好。” 洛鸢“啊”了一声?,眼神染上焦急:“该不会伤到?骨头了吧?昨晚的医馆没有条件,要不要再去大医院拍片检查?” 叶清越倏然笑道:“看来某人记起来了不少。” “不错,这?次难得没有断片,有长进。”她评价道。 洛鸢:“……” 洛鸢假装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调侃,叶清越请了司机,她正要和司机说先去医院,却被拦了下来。 “骗你的。”叶清越拍了拍后座上的袋子?,把一杯热牛奶往她手?边推了推:“你昨晚醉的太厉害了,喝点这?个。“ “还有,软垫和眼罩都备好了,困的话等下在路上打个盹,上路有点远。” 洛鸢指腹刮蹭着?牛奶纸杯的纹理,掌心暖烘烘的,她点点头道:“好的。” 没多久,洛鸢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婚礼团队的经理。 “太太,我们发现您和叶总的婚戒已经是?在九年前定?制的,考虑到?设计风格,请问是?否需要重新定?制一款婚戒,专做婚礼使用?” 九年前? 洛鸢抬眼去瞧叶清越,那?人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手?边举着?处理工作用的平板。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飘开:“不必了,谢谢你。” 电话那?头笑道:“好的,打扰您和叶总,您和叶总的爱情长跑,真是?让人羡慕,九年前叶总就备好的婚戒……” 洛鸢听着?电话那?头的讨喜话,她单手?脱下无名指的婚戒,放在手?心把玩起来,看到?内圈刻着?“ly”的姓名缩写,内心却五味杂陈。 洛鸢可不认为这?枚婚戒是?叶清越为她定?的。 九年前的时候,她和叶清越素不相识。 电话挂断,车厢陷入久违的沉默,洛鸢忽然想?到?此行的目标。 叶清越在Z岛投资了一处当地工厂,到?那?里突袭检查。 叶清越处理工作一向专注,洛鸢也识趣,一般不会出声?打扰,但是?当洛鸢查到?叶清越此次投资的类型,不由心下一震。 在洛鸢的记忆中,叶清越的投资几乎全是?高精尖的项目,这?回确实变了风格,简直难得一见?的。 编剧的直觉告诉洛鸢其中必定?有一番故事。 洛鸢轻咳一声?,假装随口一问:“清越投资了什么工厂?” 叶清越转着?手?中的笔,回答:“一家制糖厂。” 洛鸢从她口中得知了制糖厂的名称,恍然发现自己吃过?这?家品牌的糖,准确来说,是?非常钟爱。 这?家是?当地的老厂牌,知名度很小,出了岛屿几乎没人知道,它做过?不少种类的糖果,其中最热销的便是?彩虹糖。 对于洛鸢而言,这?款糖是?白月光的存在,可惜不流通出岛屿,她又是?嗜糖人,出了岛屿,只能随便在街边便利店买其他牌子?的彩虹糖,聊以慰藉。 洛鸢道:“清越真是?好眼光,我记得当年下岛的时候,这?家厂子?快要倒闭了,还惋惜了好一会儿,得亏有你看到?它的发展潜力,现在有你的投资,应该做大做强了吧。” 叶清越终于分给洛鸢一些?注意力,她抬眸望了一眼洛鸢,声?线平静道:“这?家厂子?并不赚钱,是?我唯一亏本的一桩投资。” 洛鸢:??!她竟然从叶清越口中能听到?赔本的买卖。 亏本还投资了这?么多年? 这?么不图回报的行为,不为了钱,难道是?为了…… 洛鸢忽然联想?到?什么,话口一转问道:“清越投资了有多久?” 叶清越视线重新回到?平板:“差不多有九年了。” 洛鸢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沉入海底。 坏了。 该不会是?叶清越心中的那?个人也喜欢吃这?家产的糖? 怪不得叶清越待她如此不薄。 洛鸢心中腾出一个念头: 她该不会是?…… “菀菀类卿”? 第48章 洛鸢陪同叶清越到制糖厂视察——那桩叶清越投资生涯中唯一赔本的买卖。 车开到的时候, 洛鸢顾及叶清越的脚伤,率先解了安全带,绕到另一边开了车门。 洛鸢刚伸手去搀扶。 没成想?, 叶清越探身?出了车门, 银色渐变高跟鞋稳稳踩在地,大大方方地和工厂负责人交谈。 洛鸢看着她西装裤管下露出的一点淤青,又撇了一眼迎上?来?的众人, 叹气?。 还真是要强啊。 陪同叶清越视察的领导层只有两?三人。 洛鸢始终落在叶清越身?后几步不做打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座制糖厂极为冷清,红砖绿树, 像是蒙上?时代的灰, 空气?掺杂着零星的糖浆味, 厂房没有在轰鸣运作的机器,只有几个匠人扯着板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如果不是厂房门口?贴着彩虹糖的招牌海报,洛鸢还以为是哪家养老院。 洛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 她改变了想?法——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发?展前景。 偏偏这位投资圈的翘楚一连投资了整整九年?。 直觉告诉洛鸢,这里有大故事, 很可能有关叶清越心底的那人。 制糖厂空转多年?,全靠叶清越的投资支撑,除了一堆老旧机器, 再无其他,叶清越很快便结束了视察,一行人来?到临时腾出的休息室。 洛鸢隔着一扇玻璃, 在外间等?候,叶清越在里间查账面, 被派来?专门管账的财务在一旁严正以待。 洛鸢从?认识叶清越到现在,见识她工作时候的模样不多, 眼下叶清越娴熟地和财务交流,那般淡然和专业的模样吸引洛鸢挪不动眼睛。 隔音不是很好,洛鸢依稀听到财务的报告,艰难辨认出一个事实,厂子一直在亏钱。 厂长不好意思地安排了茶水,连洛鸢这个透明人都有份。 叶清越接过来?,垂眸扫一眼,然后朝远处的洛鸢勾了勾手?。 一群人齐齐看向洛鸢。 洛鸢像是上?课溜号被抓包的学生,被迫进门,人群自动挪开一个人的空位,洛鸢顺理成章地和叶清越并肩,正想?问是不是脚受不住了,却听叶清越问她: “有糖水,要换吗?” 洛鸢这才低头去瞧手?中的纸杯。 是普洱茶。 刚才走神了,洛鸢下意识便接了过来?,一路视察下来?,她也确实口?渴,只是…… 茶汤呈现很浓的绿色,苦味实实在在消融到水中。 不难想?象她这个嗜甜人士一口?下去,得有多痛苦。 厂长从?没见过眼前的年?轻人用这种可堪温柔的语气?,照顾别人的习惯,于是问: “叶总,这位是……?” “我家太太。” 相?对于叶清越的落落大方,洛鸢硬着头皮微笑,接受着众人惊讶的问候。 叶清越没等?到洛鸢的回复,抬手?抽走她手?中的纸杯,递交出去:“换成糖水,甜一点。” “好的,叶总。” 糖水很快送到洛鸢手?上?,厂长热情道:“太太口?味偏甜,想?必也喜欢吃糖吧?我们厂子的糖虽然是小牌子,但保证原生态无添加,我们的招牌彩虹糖,以前在当地可风靡了呢,来?旅游的人都得人手?一份带回去当特产……” “您等?等?,我去叫人做,现做的更好吃……” 说着,厂长就要出门。 洛鸢不好意思再麻烦厂长,赶忙拦下,她最担心麻烦别人,如果不是叶清越,她估计捏鼻子喝下那杯浓茶了。 她笑道:“不用的,我小时候吃过,很喜欢你们厂的彩虹糖,出z岛之后,再没有吃过哪家糖比你们好吃。” 厂长愣了一瞬,了然笑起来?,好像冒出什么猜想?。 叶清越接下来?的做法也印证厂长的猜想?,她将婚礼伴手?礼的糖果交给?厂子承制。 挑选口?味样式,叶清越特地询问了洛鸢,一副很看重她意见的模样。 厂长攥着合同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多瞧了洛鸢两?眼,好像终于破获了什么秘密,话外有话道:“能得到太太的青睐是我们厂子的福气?。” 洛鸢抿着糖水,心情有一丝微妙。 她可没那么自恋地认为叶清越是为了她才购置这厂子。 * 视察之旅在黄昏结束,叶清越和厂子一干人互道再见。 一上?车,洛鸢便低下身?检查叶清越的脚脖,叶清越配合她卷起裤脚。 脚踝处的肿胀又严重了。 洛鸢看的皱眉,想?到叶清越满满当当的行程表,摁下强行带她去医院的念头。 她们不在一个酒店,洛鸢只好默默联系了叶清越的酒店前台,确保叶清越回到房间便能得到医护。 似乎是累极了,叶清越难得撂下工作,在回程路上?阖眼休息。 海边天边的火烧云总是格外晴好,暖洋洋地铺满车厢,洛鸢却瞧见叶清越蹙着眉,似乎哪里不舒服。 工厂虽然规模不大,视察一圈下来?也着实受累,更何况叶清越为了走路稳妥,重心放在另一只脚,腰部也分?担了不少重量,洛鸢瞧见叶清越暗自揉过不少次腰。 于是,她把脱下的风衣外套叠好垫到她的后腰和椅背之间。 动作很小心,叶清越没有被惊动,洛鸢视线落到那人搭在扶手?箱上?的右手?,葱白的无名指戴着她们的婚戒。 上?面每一条纹路都是叶清越九年?前亲手?设计的,带着同别人踏入婚姻的期盼。 九年?前…… 又是九。 洛鸢对这个数字格外敏感,也是九年?前,叶清越投资了制糖厂。 九年?前,叶清越十八岁,便亲自定做了这枚婚戒,没人知道叶清越为什么刚成年?便为自己设计婚戒,对方又是谁呢? 上?面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她们结婚之后,叶清越却命人在内圈添上?了洛鸢的名字缩写?。 洛鸢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她在想?,叶清越果然……真的把她当做那个人的替身?。 那叶清越对她的好都有了合理的回答。 所以,叶清越心底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和那个人除了爱吃同一牌子的彩虹糖,一定还有相?似之处, 面容?声音?…… 洛鸢也闭上?眼半响,连埋带怨地想?了很多,随后重新睁眼,看向叶清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头轻描对方无名指婚戒上?的纹路。 叶清越压根没睡熟,手?腕一翻扣住她的手?,抬眼和她对视:“怎么了?” 洛鸢不留痕迹地挣脱开,降下车窗,余热未褪的海风灌了进来?,很好地遮掩住她声音的模糊。 她问:“是不是睡不舒服?” 叶清越敛了下唇角,又轻轻放开,感受着后腰和椅背之间软实的衣料,温声道:“是有一些,这样好些了。” 似乎是困意被打散后没那么容易再聚拢,洛鸢瞧见叶清越抵着眉心,目光失散地望向窗边海景,似乎不打算睡了。 洛鸢便问道:“第一次见你做赔本买卖,投资工厂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叶清越微微偏头去瞧她:“第一次见你对我的工作内容感兴趣。” 洛鸢道:“不方便说吗?” 语气?难得的执拗,好像一定要叶清越给?出答案。 叶清越听出来?了,她拢了下被海风吹散的鬓发?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抬了抬下巴:“先尝尝糖。” 临走时,厂长还是送了洛鸢一罐糖,是现场熬制的。 洛鸢当面拆了一颗,塞进嘴里,然后她听见叶清越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味道、音乐都是回忆很好的载体,听说再度体验,可以瞬间将人身?临其境地带进回忆里。” 洛鸢将硬糖抵着牙齿转了一圈,发?出咯吱声。 “好吃吗?”叶清越问。 洛鸢胸口?闷气?道:“不好吃。” “就是很普通的甜味,是回忆美化了味道,看来?人不能老怀旧。” 天色暗下,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并不垂怜,叶清越微微侧着头,洛鸢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腰背依旧挺直,舒展又好看。 是很短的沉默,短到洛鸢来?不及找回理智。 叶清越率先错开视线,忽然笑了下,她道:“大概吧。” 声音不大,差点湮没在车轮前进声中。 洛鸢本能想?找补点什么,但听见叶清越说:“我是为了怀念一位故人,很重要的故人。” 哐当一声,洛鸢将糖罐猛地摔进了扶手?箱。 第49章 冬天黄昏分外短暂, 海岛也不例外,太阳刚跌入地平线,天就变得黢黑。 洛鸢坐在出租车内望天, 忽然记起自己在车内对叶清越失礼的那天, 夕阳亦是如此阴晴不定。 出租车的电台质量不佳,滋滋啦啦正在放动感DJ。 洛鸢难得做刻薄的乘客,她平静地挑起刺:“师傅, 麻烦您换个频道。” 她很?会扮演硬茬,司机瞄一眼后视镜,利落调频, 频道下一秒切换成Z岛本地路况。 洛鸢在心里笑了下, 看?来她的演技只是对叶清越不怎么好用。 放在膝上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叶清越的聊天框, 洛鸢已经记不清是第几百次查看?消息。 她想,开关键会不会被她摁报废呢? 那晚洛鸢不放心叶清越的脚伤,陪她回到下榻的酒店, 刚进房间?,叶清越的手机开始震动, 洛鸢猜那是工作来电,于是叶清越拒绝了医护,推门离开。 洛鸢僵坐许久, 但房门一开一合,叶清越再没回来。 叶清越离开她三天了。 中途洛鸢询问过一次叶清越的腿伤,转发过一次痊愈注意事项, 关心过一次记得按时休息。 可是洛鸢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甚至阴谋论了起来——叶清越的手机是不是被偷了?换了新手机号, 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她讲? 但李秘书?给她的回复是:叶总一切安好,只是公事很?忙。 好意得不到回应的涩果, 这次换洛鸢来尝了。 叶清越的微信不分工作和私人,洛鸢点?进她的头像,朋友圈半年可见仍旧空无一物,十年如一日。 世界上真?的有人并不需要生活。 叶清越的一切简明?又促狭,深不见底的黑,却莫名?让人有探索欲,如同?黑洞之于科学家的吸引力。 于是,洛鸢以商议伴手礼的糖果为由,再度来到了制糖厂。 洛鸢记性不算很?好,她记不清具体路径,幸好曾经和母亲在Z岛居住过一段时间?,她上车报了一个模糊的地址,司机也是从业多年的本地土著。 顺利到达之后,洛鸢多番打探,终于从厂长口中得到了一个重大线索——叶清越每年都会来Z岛,专程视察工厂。 洛鸢问厂长:“叶总有没有带别人来参观?” 厂长蜜汁微笑:“太太放心,您是叶总第一个带来的人,这里专属于您和叶总。” 洛鸢也不知道她该放心还?是不放心。 从制糖厂走?出,洛鸢第一时间?解锁手机,聊天框依旧干干净净。 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关了手机,屏幕熄下的那刻,弹出一通没有备注的来电,滑动接听,杨芙娇纵的嗓音跳进耳朵,洛鸢掖了掖唇角。 不是叶清越。 杨芙听到她的声线,不满道:“喂!接到我的电话你很?失望?好歹我们现?在也是盟友!你怎么……” “有事说事。”洛鸢打岔,她没心思插诨打科。 杨芙顾及洛鸢对叶清越的重要,心不甘心情?愿地咽下大小姐脾气,单刀直入道: “我动用家族势力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清越姐身边查到那个人的踪迹,凭清越姐的手腕,要么是她保护的太好,要么……”杨芙一字一顿:“她已经死了。” “所以,你可以先直接问问清越姐,她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洛鸢默然无语,直接问叶清越?她怕不是脑子坏了。 “要是死了更好”杨芙打了个响指,得意道:“死去的白月光杀伤力最大,但威胁性最小。” 听到这里,洛鸢不自觉皱起眉。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冷血。 挂掉电话之后,杨芙又发来一张图片,并附言: [队友,给你分享情?报,清越姐每年都会到这个地方,地方很?偏,我查不到具体在哪儿,这事也交给你了。] 照片上是一处荒废的海边渡口。 洛鸢盯这张图片许久,随即将手机高举前方,面前正好是流动在小岛黄昏中的海面—— 厂房门不远处,有一处用于运输的工业渡口,同?样废弃已久,齐人高的杂草叠盖, 硕大的落日之下,海水呈现?神秘的黑色,停摆的船锈蚀着风吹雨打的灰黑,船身正随粼粼海水晃荡…… 画面无声又鲜活地矗立在眼前。 找到渡口了。 * “什么?你要把换婚纱的场地换成这个破渡口?” 酒吧散台,钟妍难以置信地滑下高脚椅,哆哆嗦嗦指着照片,眼神仿佛在说,洛鸢真?有胆量,敢拉堂堂风瓴总裁到这种地方拍婚纱。 洛鸢到底没有在旁人面前泄露叶清越隐私的癖好,只是在一旁小口嗦着海盐柠檬水。 工作出差的时候,洛鸢轻易不喝酒,除非是推脱不开的应酬。 上次洛鸢便是借主办方的酒宴装醉,试图哄骗叶清越,可惜被识破了。 洛鸢想起她们荒唐的那夜,真?是…… 食不知髓。 酒吧还?没坐多少人,于是钟妍这一嗓子,轻易便喊来了酒保,酒保得知洛鸢已婚,略有惋惜。 和叶清越同?居久了,洛鸢的衣品渐渐向叶清越靠近,冷淡御姐风,白衬衫水洗牛仔裤,但她的气质偏明?艳,偶尔弯眉一笑可御可甜,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讨要联系方式。 酒保端详照片,片刻称赞道:“我以前是摄影师,这地方成片率一定很?高。” 他没带私心,照片是洛鸢新拍的,选景很?有野性的美丽,经过艺术润色一定不错。 钟妍摆手,一副你不了解内情?就别插话的模样,她将照片甩的哗哗响:“我知道你和叶总是协议婚,但是也不能这么草率吧?毕竟你和叶总也都是第一次办婚礼,你放着叶总聘请的婚礼策划不用,跑荒郊野外拍婚纱照,你家叶总能同?意不?” 洛鸢闷闷道:“她不在意这些?。” 钟妍品出不对劲儿,她凑到洛鸢耳边,问:“上次你说要确定你家叶总对你是不是冲动,现?在确认好了没?” 洛鸢用犬齿咬扁吸管:“嗯,不是冲动。” 是她错把叶清越的消遣当暧昧。 洛鸢唤来酒保,柠檬水换成了野格, 钟妍问:“那你呢?你现?在对你家叶总什么感觉?” 洛鸢摇头。 钟妍:“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叶总,还?是……” 她话没说完,震耳的音乐骤然响起,热场时间?到,DJ拎着麦克风,手指一扫嘶吼着:“Hey,everybody——” 场子霎时间?热闹起来,尖叫呐喊掀翻屋顶,钟妍后面的话悉数被吞没。 见洛鸢也不想多说,钟妍扎进舞池,留给洛鸢一个自行?安好的眼神。 洛鸢默不作声地喝酒,她瞄到镜子中自己的头埋得很?低。 洛鸢想起自己在难过的时候,头会埋的很?低。 她已经很?少有如此外显的难过了,所以…… 她在难过什么? 热闹下的孤单分外可怜,洛鸢独自缩在角落喝酒,炸裂的音乐割裂她的保护罩, 洛鸢想起自己还?欠叶清越一个回答,于是小小声道: “我是喜欢的…” * 洛鸢先行?离开,踏出酒吧的那刻,冷风一吹,电池容量栏变红,刚看?清时间?是十点?,就弹出了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预警。 打车回酒店的计划流产,不然临到下车,洛鸢都未必付得起车费。 一旁的便利店柜面有几排共享充电宝,洛鸢去借了一个,怕没法还?,打算快充十分钟。 就这样,洛鸢站在街边吹冷风,酒吧酒气熏天,酒气沾染在身上,她变得不太清醒。 忍到电量百分之十,洛鸢拨通了叶清越的电话。 响了四?声,对面才不紧不慢的接通,叶清越那头挺嘈杂,难道是在应酬? 不过年底确实很?忙,叶清越破例应酬也不是没可能。 叶清越打了声招呼,含着笑:“小鸢?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洛鸢气闷地想。 不过,装醉真?的是避免尴尬的好办法。 洛鸢吃过甜头,她演得很?用心,几乎是入戏了,刻意反应一阵后,大着舌头吞吞吐吐:“喂,你,你现?在在哪里呢?” 对面沉默了两秒,像是离席避了人群,洛鸢听到空调外机的翁鸣,但觥筹交错声仍旧很?近。 时间?已经很?晚了,不知是不是听出洛鸢这边的车流声,还?有三三两两醉酒男人的嬉笑互骂声,很?嘈杂,叶清越语气有些?淡:“你在哪里?” 洛鸢继续大舌头,语气很?凶:“干嘛!你又不来接我,问我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洛鸢忽然脚麻,半跌坐在地,有些?委屈: “说,你这些?天……为,为什么不理我!” 叶清越不清不楚地笑一声:“洛鸢。” 她轻声叫洛鸢的全名?,却出离的温柔: “你喝醉的时候不会结巴。” 洛鸢是个神经触感敏锐的人,她闻到纵容的味道便会向前迈出一步: “可是我想太太了。” 叶清越诱她:“谁是你太太。” 洛鸢:“谁来接我谁是。” 第50章 叶清越带着应酬过后的疲惫赶到现场的?时候, 一眼就瞧见了洛鸢。 似乎夜风有些冷,她正抱膝坐在街角的?台阶,脸和脖子都醉成熟透的竹节虾。 有陌生男人围在洛鸢身边, 对她道:“小姑娘, 你找人来接了吗?小心被捡尸啊,来?和我走,我带你回去……” 洛鸢始终闷头不搭话茬, 像蛹一样缩在茧里,警惕满满。 他靠洛鸢愈发得近,距离渐渐让人警铃大作。 叶清越单手插兜, 高跟鞋踏在斑驳的?水泥地, 不疾不徐, 更不见一点慌乱,脚步声仿佛是?一种无声宣誓。 李助理抢先几步,一把将不怀好意的?男人推搡开, 在一旁擒拿镇压住男人。 叶清越则径直走到洛鸢面前,臂弯搭着一件风衣。 熟悉的?女式商务装裤脚入眼, 洛鸢倏地抬头,见到来?人,她咧出笑容。 高耸的?路灯流泻下一点光, 洛鸢嘴角弯弯的?,眼中的?碎光灿烂温暖。 叶清越垂眸看了两秒,将臂弯的?风衣解下来?披到洛鸢身上。 酒意最忌吹夜风, 洛鸢坐在街角风口吹了好一阵儿?的?风,此时醉意发酵了起来?, 真正的?酒劲儿?上头。 洛鸢晃晃悠悠站起身,她听不清那个聒噪又散发难闻二手烟味道的?男人在喊叫什么, 只知道叶清越来?接她了。 她会?很安全。 洛鸢一不小心栽倒在叶清越怀中,冷冽的?木质香包裹住她。 叶清越说出了今夜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先松开我。” 洛鸢抬起头,路灯很刺眼,她费力才看清叶清越无动于衷的?侧脸。 洛鸢这才发觉今晚的?叶清越……有些不一样。 更冷酷和生硬。 和外界传闻的?风瓴总裁渐渐重合,杀伐果断、理智决绝到可怕。 洛鸢心态很好,她在心中笑了下,抛开叶太太的?身份,她们萍水相逢,叶清越就该这么对待她啊, 如果不是?那道婚约,洛鸢分不走叶清越的?一点心思,不论是?从事业还是?那个……白月光。 叶清越已然积累了很多?照顾醉鬼的?经验,她去买了一些东西,当?她熟练地拧开解酒茶,递交过去。 洛鸢却死?活不愿意接,她指着隔壁发廊的?三色转灯,荒诞的?灯光映照在斑驳的?水泥地,对叶清越说:“我要抱着,这个。” 不知怎么,洛鸢忽然想做回一次曾经那个骄纵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的?。 洛鸢知道,这是?很幼稚的?吸引注意力行为,但希望能对叶清越有用?。 可是?,叶清越只是?迟疑了分秒,便退开了脚步,倚在一侧门框作壁上观。 李助理叫来?的?巡警处理完可疑男人,见到这场闹剧,上前询问两人的?关系。 叶清越没法,只好调出手机相册中的?结婚证,佐证身份。 警察有些稀奇,像是?第一次见把结婚证一张张存在相册的?,毕竟结婚证没有身份证那么常用?。 就在这时,洛鸢踉跄地上前两步,趴在车门边弓起腰身,忽然沉默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叶清越在一旁了然地轻拍洛鸢的?后背,轻柔道:“想吐就吐,没关系。” 警察观察了一番,见两人亲密,当?成妻妻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别扭,只是?提醒了叶清越这个法定伴侣几句,要看护好自家?妻子,便转着警灯离开了。 洛鸢深深吸气,她不想吐,她还不想在别人面前太过狼狈。 不知是?不是?叶清越看穿了她的?想法,李秘书被遣走了,街角也?空寂了下来?。 洛鸢趴在一侧车门上努力扬起脖子吸气。 “呜——”洛鸢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流浪猫一样,幸好只有叶清越听到了。 洛鸢被叶清越搀扶起腰身,只要叶清越一松手,她便会?腿软地倒下去,变成一摊烂泥。 叶清越提醒她:“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洛鸢摇摇晃晃看她:“叶清越。”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酷” 洛鸢自顾自列了许多?叶清越近日的?“罪状” 洛鸢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最后的?一句话,她看着叶清越的?眼睛,一字一顿说: “叶清越,我好想你啊。” 叶清越垂下眼睑,对上洛鸢摇摇晃晃的?眼神。 这是?洛鸢第一次对她如此主动示好。 叶清越大抵以为她醉得彻底,像以前一样不记事,默然无言,半响重重叹了口气,溢出无奈又纵容的?笑容: “第一次见吃硬不吃软的?人…记性也?这么差的?……” “叶清越。” “嗯。” “叶清越,叶清越……”洛鸢反反复复换她的?全名。 叶清越不厌其烦,每一声都应下了。 忽然,洛鸢仰起脸:“你亲亲我,好不好?” 短促的?静默,天边响起阵阵呼啸,是?Z岛四年一度的?狂欢,烟花阵仗很大,大概在岛屿任何角落都能观赏到。 烟花繁复,阵仗炫亮,占据整个夜空,亮到洛鸢眼前有些重影,她目不转睛地看,一时忘记眨眼。 忽然,洛鸢的?手指被人攥住,很紧的?力度。 远处传来?倒计时的?欢呼,叶清越的?吻下来?了,排山倒海。 50-60 第51章 洛鸢很想吻叶清越, 即使明天她会化为灰烬。 念头一出来,洛鸢吓了一大跳。 她也不清楚自己竟然对叶清越有那么强烈的……痴迷 但叶清越的吻像甘霖落下?来,洛鸢的氧气被掠夺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想?去?细想?了。 “嘶——”洛鸢正想?抵舌从叶清越那里?夺回?主?动权,忽然痛呼一声?,她捂住嘴巴, 身子撤了小半步。 叶清越咬了她,在接吻的时候。 月光下?叶清越纤长的睫毛正低低垂着?,神色不辨, 洛鸢看得不明所以。 “没事, 毕竟我们很久没接吻了, 有失误是正常的。”洛鸢以为叶清越在愧疚,眼睛弯弯地笑: “我喝醉了,头脑不清醒, 记性非常不好,明天就忘了。” 叶清越垂眸看她, 没有说话,她抬指擦了下?洛鸢唇边。 有血丝。 洛鸢痛得颤了下?眉。 今晚,叶清越周身安静的空气足以让洛鸢感到陌生和窒息, 洛鸢甚至害怕她的任性会让叶清越的脸上出现任何厌恶和冷漠。 这样的叶清越真的好陌生,仿佛前段时间对她温柔纵容的叶清越,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既然如此…… 洛鸢一把夺过茶饮, 咕嘟咕嘟喝空,好像在壮胆子。 “我们明明素不相?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只是因为婚约吗?。”洛鸢噎了一口空气, 她垂下?头,嘎吱嘎吱捏着?塑料瓶。 浓稠的沉默格外难捱。 洛鸢笑容收敛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今晚打扰叶……” “小鸢。”叶清越却?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嗓音带着?熟悉的温柔:“你记性不好,和喝不喝醉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洛鸢就算头脑清醒,记性也不好, 洛鸢:嗯??叶清越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还真是很难得。 叶清越温声?:“抱歉,我刚从一场聚会抽身,脑子还没完全脱离出来,我切换情?绪有时候需要一点时间过渡。” 洛鸢一愣。 那刚刚是叶清越对外社交的模样吗? 叶清越补充:“我不太擅长社交,但是有很多人想?要和我社交。” 洛鸢思考片刻,链接前因后?果:“所以……你是装高冷,想?吓走那些人?” 叶清越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装高冷竟然是因为社恐? 她忽然觉得雷厉风行的叶总还真是很可爱。 洛鸢感到万分稀奇,当即就把刚刚的不愉快通通抛诸脑后?。 一直到上车,洛鸢还是忍不住多问:“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叶清越没有被打趣的羞恼,她看着?洛鸢轻轻笑了下?,笑的洛鸢想?要落荒而逃。 但是洛鸢的促狭还是遭到了叶清越的报应。 叶清越朝李助理命令道: “明天去?各个酒吧走一趟,告诉所有的经理,若是太太出现在那里?,一旦把人成功拦下?,我会支付那家当月的总销售额。” 洛鸢眼带困惑:“为什么?” 叶清越:“为了保护好你的记忆力,过度酗酒伤脑。” 洛鸢:…… 洛鸢伸出手,立起三根手指:“支付三倍,我家叶总说的。” 一副誓要坑叶清越到底的模样。 叶清越配合点头,道:“太太说的是。” 洛鸢正要得意,下?一秒就听见叶清越清冷的声?线平稳道:“从你每月工资里?面扣。” 洛鸢:……真不愧是资本家,她这点工资还要剥削。 在驾驶座的李助理朝后?偷瞄一眼吃瘪的洛鸢,忍笑道: “好的叶总、太太。” 洛鸢:…… * 洛鸢被率先送回?了酒店,相?互道过别,叶清越目送那道身影离开,李助理立刻询问: “叶总,需要为您重新?安排酒店,和太太……”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欢呼,有人在告白。 今晚是Z岛四年一度的狂欢节,再加上岛风热情?开放,不乏有人在这里?邂逅爱情?,借此欢愉的气氛,当众表明心意。 只是很可惜,涌上去?的人群没多久便发出了一阵唏嘘。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通质,李助理伸长脖子,这才听到了原委,啧啧低声?感慨: “能答应才奇怪呢?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啊,就敢说爱?还这么直白的表白好感,不把人家小姑娘吓跑才怪,就算你对人家好到恨不得掏心掏肺,人家也以为你是杀猪盘,爱情?啊,还是得含蓄着?慢慢来。” “叶总,要为您重新?在这里?定房间吗?” 看完热闹,李助理又重复了一遍。 等了数秒,还是没听到叶清越作出任何回?应。 他小心翼翼的朝后?看,只见叶清越正握着?那个喝空的茶饮瓶,静静垂眸看着?。 叶总这是在走神?? 就在李助理纠结要不要喊声?叶总再提醒一遍,叶清越忽然打开扶手箱,将塑料瓶塞了进去?,淡淡开口: “不必了。” 过了几秒,叶清越说:“这几天的行程给我安排满,争取三天后?离开Z岛。” 李助理细想?了一下?,似乎总部那边也没有要紧事需要叶总亲自?赶回?去?处理。 而且三天后?……就是太太的颁奖典礼,这样安排岂不是会错过? 李助理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反驳上司,他没有询问任何原因:“好的叶总。” 只是李助理在将此时记在备忘录等待落实的时候,被叶清越忽然叫了一声?。 李助理立刻屏住呼吸,等待接受指令。 然而下?一秒,却?听到叶清越说:“没什么,去?安排吧。” 李助理几乎从未见过一向雷厉风行的叶清越如此古怪又迟疑,他忍不住往后?看,从幽暗的车厢中,看见叶清越不断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于是沉默几秒,恭敬道: “好的叶总。” * 第?二天一早,颁奖典礼的第?一次联合彩排。 洛鸢跟从主?办方的指引来到会场后?台等候,钟妍刚从酒吧回?来,精神有点萎靡,原本正在打哈欠,但她一抬头看到洛鸢,愣住几秒。 “你感冒了?”钟妍问。 洛鸢一僵,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她按了按鼻翼两侧的钢条,没有摘下?来。 钟妍翻出一盒感冒药。 洛鸢有些迟疑。 “跟我客气什么,拿着?”钟妍又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口罩摘了吧,这里?空调的暖气开到27度,你捂着?不热啊?我不怕你传染。” 絮絮叨叨,是好意。 洛鸢本来想?用感冒的托辞应付过去?,细想?一下?,正式彩排总归还是要摘掉,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欲盖弥彰,下?下?策。 洛鸢扯下?了口罩,尴尬的扯动唇角。 其实,洛鸢是在遮掩唇上的伤疤,她今早起来照镜子,竟然发现下?唇被叶清越咬出了伤疤,颇为明显。 也怪自?己是疤痕体质,叶清越的力道不算很大。 钟妍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了然地竖起大拇指:“猛,你们妻妻平时玩的真猛啊。“ 洛鸢:…… 洛鸢不做口舌解释,左右也掰扯不清,等待过程有些无聊,于是翻出了手机。 这下?拍婚纱的行程不得以推后?,洛鸢在心里?暗自?思索,该怎么和叶清越重新?商讨时间。 毕竟让叶清越抽出时间属实不易。 但洛鸢一看时间,思考叶清越可能在忙公?事,打算等到午休再联系,顺便和叶清越详细沟通一下?婚礼细节,于是切出了微/信. 为了配合主?办方宣发,洛鸢被迫下?了不少社交软件,每天总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推送,忽然弹出一则推文,她左滑清除不小心点进链接。 画面跳转,没有感情?的女声?AI开始诵读,戴帽子的小黄人左右跳跃卡通式的地铁阻碍着?…… [我被迫和世家联姻,没想?到对方爱我入骨,婚礼当天白月光出现,对方悔婚,我被冷嘲是替身,爱的是和白月光一样的声?音、耳后?痣……] 洛鸢眉心一跳,她不自?觉摸了摸她耳后?的一点红痣。 沉默良久,洛鸢连上了耳机,屏幕调到最?暗。 终于挨到午休,洛鸢给叶清越发消息: “我想?激光掉耳后?痣。” “再做个变声?手术。” 刚开完会的叶清越:??? 第52章 洛鸢盯着那三个问号, 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到拍婚纱照。 叶清越体贴地也绕过了洛鸢之前莫名的话题,她?发来了一张日程表。 洛鸢感慨之?余,速战速决地敲定了时间。 一整天都被耗在了会场, 众人疲惫不堪, 会场在另一家国际酒店,彩排结束主办方安排了自助餐式的晚宴款待,众人三五成群往外走?, 洛鸢和钟妍在人流中,遇到了一位和钟妍曾经关系不错的学姐。 见到两人,学姐一愣, 继而?笑着说真?巧, 她?一拍手, 招呼两人一起落座。 她?先?是恭喜两人的工作室发展得正顺风顺水,继而?工作话题被轻轻带过。 学姐注意到了,她?给两人盛了粥:“老话说, 饭前喝粥养胃,我们这?行工作强度大, 饮食不规律是常态,肠胃健康要注意的。” “来,一人一碗。” 钟妍难得乖巧地接过:“知道啦。” “谢谢。”洛鸢也双手接过, 碗壁温热。 学姐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朝洛鸢抛来橄榄枝。 “小洛, 还记得你大三和我一起去的艺术展卖?这?个月底举办第三届,还是在我们老校区的附馆, ” 钟妍则问:“什么艺术展?” 那次艺术展卖的主办方是某位早已作古的知名教育家慈善基金协会,展品种类繁多, 除了许多知名大师的艺术品,也有不少新人能入选,自此展露头角。 印象中有个环节比较特别——小额慈善活动?,社会各界业余爱好者自愿竞价手工制品,所获价款全部用于西部建设,走?账公开透明?。 学姐两三句解释清楚,她?问:“我这?儿刚好还剩下两张入场券,你要不要和我参加?” 洛鸢正咬一粒肉芋圆,稠亮汁水漏到碗底,她?被烫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僵持不下默默含泪。 学姐哭笑不得:“你慢点儿。” 洛鸢舌尖发麻,小口倒吸气边摆手:“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就不掺合了。” “别妄自菲薄哦,你当年写的书法题诗可是在第一天被人买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高价呢。” 学姐又把希冀的目光朝洛鸢投来, 洛鸢呛咳一声,她?小时候实?在顽皮,母亲为了锻炼洛鸢的心性,培养洛鸢誊写书法。 书法题诗,洛鸢做过的,但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当初她?在艺术展后台签下赠与?协议,之?后它的命运走?向一概不知,数年过去,洛鸢这?是第一次听到后续的消息。 “高价?”洛鸢显然不信,她?笑:“学姐,你可别哄我开心了,我什么水平心里有数。” 学姐无奈叹气:“我骗你做什么?这?事儿当年挺多人知道的,但消息流出来的时候,你家正好……嗯,遇到了困难,所以我没打扰你,再往后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学姐神情不似作伪, 哪位大款,人傻又钱多。 洛鸢依旧半信半疑:“……多少钱?” 学姐眉头紧皱:“嘶——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这?样吧,我们先?加回联系方式,过几天我托人问问,有结果了发给你。” 自从洛家破产,洛鸢的手机无时无刻不在催命响,无奈之?下,只好便换了联系方式,也被迫和不少人断了联系。 “好,麻烦了。”洛鸢嘴上如此说,她?其?实?心里没当回事。 面子功夫是优良传统,国人惯用客套的“改天”“下次”“有空”,但到底能不能兑现,那还真?不太重要。 等待学姐扫二?维码的时候,洛鸢余光忽然撞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学姐瞧到她?无名指根的戒指,开口问:“小洛是……结婚了吗?”” 视线短促地在半空相?碰,洛鸢这?才?回过神:“啊对,我结婚了。” 早上光顾着遮遮掩掩了,洛鸢这?才?发现,会场就在叶清越下榻的酒店。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叶清越的身影被簇拥着离开了,洛鸢收回视线,想起日程表上她?今晚有应酬,是要和某位股东初步接触。 洛鸢觉得有些奇怪,叶清越最近的应酬是不是太多了? 于是,洛鸢寻了借口先?行离开,她?匆匆套上风衣,跟上叶清越的脚步来到一楼大厅。 风瓴的人群实?在惹眼,扑面而?来的精英气息,叶清越在人群正中,洛鸢在人群最边缘,她?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在传风瓴内部暗面争斗愈发激烈,叶总来势汹汹,老叶董大权渐微,春节前的股东大会便是两人的决斗场。 这?些高管都是人精儿,话里话外,站队的意味昭然若揭,生怕站的慢站的错,会卷铺盖走?人。 洛鸢不赞同,她?觉得叶清越是重权但不爱权的人,不屑于这?种瘟猫手段。 大理石面板映射白明?的灯光,洛鸢瞧见叶清越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洛鸢旋即低下了头,不太想让叶清越知道自己在打探她?的消息。 忽然,前面的窃窃私语骤然停了下来,此起彼伏“叶总”“叶总好……” 叶清越站到了洛鸢面前。 两人无名指的同款钻戒格外注目。 被众人注目,洛鸢干脆也抬起了头,她?要拿出叶太太风范。 叶清越笑得依旧从容温柔,她?抬了抬手,示意洛鸢凑近。 洛鸢下意识靠近两步,叶清越微微低下了头,用手抚平洛鸢衣领的褶皱,洛鸢听到叶清越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今晚等我,好吗?” * 酒店套房,室内光线偏暗,只留着床头壁灯一盏,等候的意味不用多言。 洛鸢在叶清越房间?的沙发上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李助理的询问:“叶总,今晚的工作还差……” 叶清越声线清冷平稳:“一并推到明?天。” “好的叶总。” 洛鸢眼见她?推门?进?来,立马站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又匆忙坐了回去。 在叶清越回来之?前,洛鸢收到了李助理的“情报”——今晚叶清越的情绪不是很好。 洛鸢不知道叶清越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心又故作不知。 洛鸢率先?开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 她?知道叶清越在生活日常中也有一套精密的、严格执行的计划。洛鸢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打乱叶清越的习惯。 她?更想融入叶清越的习惯。 叶清越看了她?几秒,疲惫的眉眼忽然绽开了笑意,她?指了下不远处的健身房。 “需要陪练吗?”洛鸢问。 叶清越的运动?服在洛鸢身上穿的正好,洛鸢短暂抛掉多余的琐碎,和叶清越从无氧到有氧来了一大圈,大汗淋漓地从器械上下来时,手脚打颤,被叶清越托住了腰身扶了一把。 时间?已经很晚了,套房浴室也只有一间?,就在洛鸢犹疑要不要让叶清越先?洗澡休息,没想到叶清越将人一捞:“来这?里。” 两人的浴袍在壁架上堆积,被摘下的婚戒成对放在瓷台,彼此的身体被头顶浇下来的温水打湿,水声鲜活地砸瓷砖。 谁都无心去取沐浴乳,洛鸢低着头,不敢乱看。 不知为何套房的淋浴间?很小,不足一平米的空间?塞下两人略显逼仄,水声吞掉大半呼吸。 “小鸢,我有一些累。”稀薄的水雾中忽然传来叶清越的声线,不似往日清润。 洛鸢心头怔忪,她?是第一次听到叶清越如此外显的疲惫,叶清越对外的形象太过强大,苦累从不言说,此时流露出的破碎,却让洛鸢心头滚烫。 叶清越忽然屈指蹭掉洛鸢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像是在向洛鸢寻求安抚,她?低低又唤了一声,声音染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洛鸢恍然生一种错觉——叶清越最想要的安抚,好像只有自己能够给。 她?上前一步,湿漉漉地抱上同样湿漉漉的叶清越。 第53章 洛鸢瞧见叶清越撩起一双缀满湿润的眼睛。 作?出此等状态, 任谁都难以招架,洛鸢不自觉揽住叶清越的后腰。 就这?样,叶清越的后背紧贴上淋浴室沾满水雾的墙壁, 她手腕抵上洛鸢的肩膀, 轻笑了一下,问:“想做什么?” 这?番话被水流覆盖,更像是明知故问的引.诱, 洛鸢禁不住凑上去吻了她。 起初只是辗转研磨,后来叶清越的指尖顺着她的脊梁爬下,洛鸢下意识张开口要拒绝, 还没出声却让对方舌尖有机可乘, 探了进来。 欲.望伴随满室的水汽潮湿起来, 她们彼此赤.裸地相贴着。 洛鸢将轻喘压在嗓子眼,这?才?惊觉主导地位被悄无声息地夺走?了,她觉得有必要明确一下分工, 于?是断断续续说:“今晚我来。” 但下一秒,洛鸢听到叶清越轻笑了一口气, 接着自己被束缚住了,双手被高高压在冰冷的毛玻璃上,腕对着腕, 像是任人摆布的芭比娃娃,动弹不得。 洛鸢没挣开手腕,不由急了, 试图夺回主导权,但话到口中转了个弯——她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在微微颤抖。 可恶, 无氧练多了,力竭了。 洛鸢开始羡慕叶清越的耐力, 为什么人家练完一圈好?像还有余力的样子。 叶清越微微低下头和洛鸢额头相抵,她和洛鸢对视,笑意满满:“你今晚可以吗?” 洛鸢看着叶清越的眼睛,几乎是从?牙齿缝隙挤出来的:“下次……换我。” …… 两人在淋浴间待到钟表转了好?几圈,洛鸢磨磨蹭蹭地裹上浴袍,如同遮盖住几分钟前满面潮红的自己。 她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叶清越正好?打?完一通工作?电话,那人坐在窗边,用手背支着下巴,满街灯景落入分辨不出情?绪的眼中,浴袍衣襟微散,神情?自然到仿佛只是淋了场舒服的热水澡。 洛鸢心有不衡,她现?在双腿还发着飘。 她敏锐察觉到叶清越此时依旧心情?不佳,但不确定叶清越是否愿意和自己倾诉,只好?一步步引导,她问:“喝醉过吗?” 叶清越有了一点反应,侧过脸看向洛鸢,:“没有。” 洛鸢问:“为什么?是不喜欢喝酒吗?” 叶清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理智地说:“有很多日程等着我完成,我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洛鸢沉吟了一下:“嗯……如果?我心情?不好?,你建议我怎么发泄呢?” 叶清越挑眉看她:“喝酒?” “宾勾!”洛鸢一打?响指,笑得狡黠:“还是你懂我。” 晚餐送到套房,洛鸢第一时间开了一瓶红酒,为自己满了一杯:“你喝吗?” 看着洛鸢拿出喝啤酒的阵仗,叶清越哭笑不得。 “太太是想陪我喝,还是清醒着照顾我更好?呢?”洛鸢朝她举了举杯,眉眼弯弯。 叶清越微微扬眉,她觉得洛鸢现?在在自己面前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要知道半年前的洛鸢大半夜给自己打?通电话,都战战兢兢生怕麻烦到自己。 洛鸢腾出右手伸过去,握住了叶清越的右手轻轻挠了两下:“好?啦,我问过李助理了,你最近两天都没有什么重要事务,即使?真的喝醉,明天休息半天绰绰有余。” 叶清越惯常紧绷的神经,因洛鸢的举动缓缓放松,她低头一笑,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 “今晚破例。” “干杯!” 洛鸢听说叶清越一向滴酒不沾,设想过叶清越的酒量可能不会很深,但没想到几杯就撂翻了那人的理智。 洛鸢算是玩脱了,她多番铺垫快累死了,本想借酒劲儿让叶清越敞开心扉,可没想到冰山喝醉后倒成了闷葫芦,一个字比一个字金贵。 洛鸢好?笑,她试图再尝试引诱叶清越多说话。 没成想叶清越竖起食指,抵在洛鸢唇上,皱眉不满道:“吵。” 洛鸢也?是有骨气的,她哼哼唧唧:“等会你求我,我都不会开口。” 可是闭嘴状态维持不了一秒,洛鸢在叶清越眼前一晃:“还认识我是谁吗?” 叶清越连半分眼色都没有分给她,只是握着空酒杯,目光涣散。 乖乖的。 洛鸢觉得稀奇又好?玩。 叶清越即使?眼底氤氲醉态,还是挺直腰身不曾歪斜。 洛鸢揉了揉叶清越有些僵硬的腰身:“放松一下吧,这?里没有别人,不用维持这?么完美的坐姿了。” 叶清越轻轻推开了她,终于?开口说了话:“不可以,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无时无刻。” 语速依旧快慢有度,不拔高声调也?不迟钝磕巴,丝毫不显醉态,如果?不是洛鸢熟悉那人清冷理智的模样,断然不会察觉出异常。 洛鸢听得心酸,她正想说什么,门铃响了,服务生送来了解酒药,她便起身开门。 叶清越握住酒杯的指节微动。 “谢谢你。”洛鸢没有察觉身后那道跟随的目光,她拿到解酒药,药盒一翻,发现?竟然过期了,忙出门去追服务生。 等洛鸢回来的时候,套房的电视开着,吱吱呀呀唱着戏曲,叶清越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腿弯蜷缩,侧着脸,背对门口。 洛鸢莫名想到奶奶黎琳一个人在疗养院,不知为何晚上格外爱看电视,总是在沙发上硬生生挺到昏沉,才?愿意一步三?叹气地回床上睡觉。 洛鸢放轻脚步,但叶清越眠浅,洛鸢没走?几步,便看到叶清越撑起身子坐正了,搁在膝头的手翻了过来。 洛鸢福临心至,伸手勾上了她微凉的手掌,俯身轻声问道:“吵到你了?” 叶清越摇了摇头。 叶清越还握着空酒杯,洛鸢伸出手,在对方手背轻轻一点,待叶清越松手的瞬间立即抽走?杯子。 洛鸢试图找话题:“怎么想起来听戏曲了?” 叶清越搓捻了下空落落的指腹:“随便调的。” 洛鸢问:“万一调到你不喜欢的频道怎么办?” 叶清越:“不重要,我不看的。” 洛鸢疑惑:“那为什么要打?开?” “热闹,像是有人在陪我。”叶清越难得多说了一句说:“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回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随便调一个频道。” 她看了眼钟表,估摸着晚上十点,于?是道:“我猜央一套在播晚间新闻,央二套是七色球开彩票现?场,央八套是家长里短的伦理剧,央六套呢……”叶清越笑了下:“很可能在播你最害怕的恐怖片。” 洛鸢倒水的动作?一凝,她抬起头,叶清越正笑着看她。 可是,洛鸢却觉得那人身上的孤独感快令她窒息了。 叶清越遮住洛鸢的眼睛,缓下声音:“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要可怜我。” 洛鸢垂下眼睛,压住嗓音的干涩:“好?……” 泛滥的同情?心让洛鸢差点忘记,叶清越这?么骄傲的人,并不需要于?事无补的怜悯和同情?。 难得轮到洛鸢照顾叶清越,吃过解酒药,洛鸢见叶清越掩唇打?了哈欠,接着目光涣散地望向电视, 叶清越受惊地啊了一声,顺势环住了洛鸢的脖子。 只余下一件单薄绸质睡裙的叶清越分外轻巧,洛鸢使?了点力气便托住对方的后背,将人抱到了床中心,洛鸢低声叹问:“不累吗?” 叶清越的双手还攀在洛鸢的肩上,她抬眸看着洛鸢,就在洛鸢以为她要回应什么,结果?她认真道: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累不累,你是第一个。” 洛鸢心头怔忪,她想深问下去,却被止住话音。 叶清越伸出不知是重是轻的食指,点在洛鸢的唇边,她笑着问:“手还颤吗?” 洛鸢心候然一跳,她听到叶清越说: “小鸢,这?次换你……” 一室旖旎。 她们是两支发烧的酒杯,碰撞、淋漓、为欢愉而庆祝。 第54章(含回忆) 翌日?清晨, 洛鸢一大早上起来头晕脑胀,不知是酒店枕头太软,睡得不踏实, 还是昨晚和叶清越闹得太凶。 洛鸢揉了下脖子, 反应好一会儿,才瞧见叶清越早已穿戴整齐。 那人端坐在落地窗边处理公事,手边放了杯咖啡, 窗帘底溜进来的烈阳挡都挡不住。 洛鸢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了,她撑起腰,想?了想?, 决心先不提昨晚叶清越喝醉的这档子事。 昏暗环境不利于叶清越视物, 洛鸢便下床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足够晴好的午日?,叶清越却微微蹙着眉,后腰和椅背之间罕见地垫了软垫。 洛鸢站到叶清越的身后, 手揉上了叶清越的腰窝:“昨晚不该哄你闹到这么晚。” 其实,叶清越那方面的需求没那么旺盛, 昨晚是洛鸢连哄带骗多要了几次,她能感觉到叶清越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压力。 “是不是不舒服?”洛鸢又问。 叶清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 她抿了一口咖啡,润过喉才道:“还好。” 此话?一出,洛鸢不由一惊, 怎么叶清越的嗓音比她这个刚睡醒的还要哑上不少。 十分钟后,洛鸢捏着体温计, 连埋带怨地反思了许多。 果不其然,叶清越发烧了。 叶清越有?严格健身的习惯, 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成想?只是外?强中干的虚壳子,很容易生病,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空荡荡的。 是她昨晚太胡闹,明知道叶清越已经很累了,还拉着人家喝酒套话?。 叶清越只有?半日?的休息,仅仅轻微发烧的程度……洛鸢知道显然不可能让叶清越推掉工作?去养病。 于是,洛鸢提出照顾叶清越:“我?今天?跟着你。” 叶清越两手一撑,戴上了口罩,她轻摇头,带着鼻音宽慰道:“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吃药就够了。” “大概是流感,我?们离远一些,避免传染。”叶清越口罩下露出的眉眼清浅:“明天?下午就要拍婚纱照,我?们之中不能再有?人生病了。” 叶清越的决定没人能轻易改变,洛鸢只能目送她离开酒店。 直到第二日?下午,两人才在拍摄场地碰到面。 沉寂多年的渡口难得热闹,影棚准备就绪,立在沙滩地的照灯比天?边的落日?还要明亮。 洛鸢和策划团队商议细节,有?一幕是叶清越的单人照,构图需要叶清越亲自?喷香水,泵头做雾,营造朦胧的氛围。 洛鸢在替叶清越挑选香水。 清冽淡雅的水生调,贵气整洁的馥奇调,高岭禁欲的木质调…… 沉思了片刻,洛鸢指着其中一瓶,朝远处戴口罩的人眼神示意。 叶清越点了点头,洛鸢一打响指:“就它了。” 站在叶清越身旁的李助理感慨笑道:“太太和您越来越默契了。” 叶清越望着渡口的远极点,淡淡道:“是吗?” 李助理:“太太怎么会选渡口拍婚纱照呢?倒是很有?创意。” 没有?等?到回答。 李助理朝身边偷瞄一眼,立刻噤声,他发现最近自?家老板发呆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落日?时分,摄影师举起摄像机对过光影,终于宣告拍摄正式开始。 “清越?”洛鸢朝叶清越走来,她们该去房车换婚纱了。 叶清越坐在海边礁石,目视远方,一卷接一卷的浪花打湿裤脚,她却浑然不觉。 李助理朝洛鸢递眼神,手往下一压,摆了摆,恭敬道:“太太,叶总昨晚没休息。” 洛鸢皱眉:“有?吃药吗?” 李助理摇头:“没有?吃药,叶总没当低烧是大事,也拍吃药影响工作?状态,再加上……太太您不在身边,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根本?劝不动叶总。” 洛鸢:“还在发烧吗?” 李助理依旧摇头:“叶总没有?再测温了,不过我?看叶总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可能还在发烧。” 洛鸢一声叹息:“我?知道了,麻烦你到我?车上取一下感冒药。” 幸好她备了一手。 “好的,太太。” 洛鸢走得更近一些,看清叶清越垂在身侧的左手正虚虚握着婚戒。 她和叶清越并肩,身旁是叶清越发沉的呼吸,不知是因病,还是口罩过于闷涩。 洛鸢想?将她的口罩拉到下颌,告诉她自?己不怕传染,却被叶清越的一句话?掐灭了声音。 “我?每年都会来这个渡口。” 洛鸢扯出了笑,她问:“为什?么每年都会来?可以和我?说说吗?” 咕嘟一声,婚戒落入海中,叶清越像是戴不稳婚戒。 “清越?”洛鸢惊呼一声,立马去看叶清越:“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走,我?带你先回去……” “李助理!”洛鸢扭头想?喊人,叶清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你看那边。” 洛鸢随返潮的海流望去,海平线凌空飞出了一只海鸥,振翅飞来。 海鸥不偏不倚落到叶清越的掌心,鸟喙吐出了婚戒,随后朝叶清越歪头,好像在讨要奖赏。 叶清越不知从哪儿拿出了面包,细细掰成小块。 洛鸢瞧叶清越动作?熟稔:“每年你都会来喂这只海鸥吗?好” 叶清越“嗯”了一声。 洛鸢:“好神奇,每年它都会如约而至。” 叶清越抬眸望着洛鸢:“哪里对她好,她便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逆着盛眼的夕阳,洛鸢的视线蒙上柔和的光晕,很不真实,一切如同虚焦的老照片。 她看到海鸥衔上面包,扑棱了两下翅膀,爪子停驻在锈蚀到灰黑的废船。 洛鸢感慨:“这只海鸥,真通人性。” * “坏海鸥!快松口!啊啊啊还我?的面包!!” 沙滩被夕阳铺满,新扩张的渡口甲板崭新如洗,无数小船引来送往,好不繁荣。 远离喧嚣的沙滩一隅,一人一鸟,一高一低追逐。 海鸥像是在故意戏耍,一直低空飞旋,洛鸢气急败坏在身后追,四周越来越荒僻, 不知过了多久,海鸥抬头一个仰冲,消失在黑夜。 洛鸢哀嚎一声,弓腰撑膝直气喘,她愤怒地将滑到胳膊的书包甩了上去。 幸好书包还有?点口粮,应该足够她这个离家出走的可怜小孩再撑一天?。 洛鸢气还没喘均,便见到不远处的海面破出了一粒黑点,海潮汹涌,黑点一起一浮地被卷拍到岸上。 此时天?已然黑透了,洛鸢看不真切,她不由攥紧书包带。 好像是人,一动不动的。 出于好意,洛鸢心惊胆战地朝黑影走。 “喂,你还好吗?” 一声呛水咳嗽的声音,黑影好像很怕见人,她警惕地翻过身。 即使没有?看到脸,洛鸢还是在心底由衷赞叹,好有?气质的大姐姐,身材比例也好好。 洛鸢热心地问:“你要不要紧,需要给你叫救护车?” 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像是没有?看到洛鸢一般,略有?笨重地撑肘站了起来,被海水打湿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一起身哗啦啦淌了一地。 眼前的身体已经初显玲珑曲线,洛鸢不好意思多占眼福,她正要脱掉校服外?套给大姐姐披上,却发现那人显然早有?准备。 背包竟然被防水套保护得严实,里面的物什?安然无恙,那人第一时间从里面取出了口罩,然后套上了防风的冲锋衣,下半身裤脚湿漉漉淌水。 哗啦一声,冲锋衣领被拉到最高。 洛鸢也有?模有?样学她,将校服拉到最上面。 确实暖和了不少。 海浪也卷来了一尾鱼,小鱼被困在岸上,尾巴可怜巴巴地拍打沙子,奄奄一息。 洛鸢看得心酸,在浪潮又一次涌上岸边,她轻轻推了一把,小鱼回到海水,重新欢快了起来。 叶清越冷淡地扫了一眼,旋即直起腰,身子微不可察地摇晃了片刻,往前走。 见人行动还算利索,洛鸢放下心,没有?丝毫觉悟地凑上去道:“哇塞,我?第一次见人漂游到这里的,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被海浪卷过来?还是……” 洛鸢声音一顿,不远处有?一处监控,她看到那人冲锋衣帽一扣,口罩拉高了几分,肩线警惕地紧绷。 Z岛发展落后,信息闭塞,常年有?人偷渡到这里。洛鸢和母亲在这座海岛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受到警方宣传熏陶,大概猜到那人在躲什?么。 “别跟着我?。” 叶清越朝身后冷声。 洛鸢没有?被吓住,反而因为眼前的人终于肯对她开口说话?,有?一丝雀跃,原来都是华国人。 她亦步亦趋:“我?迷路了,你能帮帮我?吗?” “和我?无关。” 洛鸢理直气壮,拿出了大小姐娇矜一面:“那我?就报警,你涉及非法?偷渡。” 叶清越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 洛鸢矮了一头,再加上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气场,她缩了缩脑袋:“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华国人。” 那就扯不上偷渡。 “可是听说这里晚上会有?野兽,很危险的,我?堂堂根正苗红的青年还有?理想?抱负没有?实现,也没有?来得及报母亲的养育之恩,呜呜我?不想?横死?在野外?……”说着,洛鸢掩眼欲哭。 叶清越眼神扫过洛鸢的校服、单肩背起的包,吊儿郎当的……她没有?犹豫地转身就走。 得,遇到软硬不吃的硬茬了。 洛鸢大声喊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处石屋,荒废了很久,我?可以带你去。” 很快,那道毫无起伏的清冷声线从黑暗中传来。 “跟上。” “好嘞。” 洛鸢没有?诓骗叶清越,两人顺利来到小石屋,叶清越从外?面捡拾了一些树枝,洛鸢只见打火石嚓嚓两下,树枝便在叶清越手下燃烧了起来,黑漆漆的屋子刹时明亮。 洛鸢很没见识地“哇”了一声,她在火堆边坐下,将书包所有?零食倒了出来,吃一半的,没开封的,跟摆摊似的——这就是她离家出走的口粮。 在噼里啪啦的火星里翻着掌心,洛鸢主动交代自?己,试图发射友好的信号。 “我?是离家出走的,你呢?”她指了下叶清越的手腕,“你那块手表少说五位数,不至于偷渡那么狼狈,我?看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你不会也是离家出走的吧?” 洛鸢觉得有?些惭愧,看看人家的阵仗,又是防水又是打火石,再看看自?己……只背了一书包零食。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 没有?等?到接话?,洛鸢也没有?气馁:“哎呀,其实我?不是离家出走,准确来讲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是逃婚的,家里人给我?安了一桩婚约,我?干什?么要和不认识的人结婚,更何况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兴包办婚姻?!” 洛鸢没有?发觉对面那人愈发惨白的面孔,她越说越上头,气到把薯片捏得咔咔响。 “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 “好的。” 第55章(回忆开始) 洛鸢乖乖合膝而坐, 目视火堆,眼眶被烤的发烫,闭嘴模式没有持续三分钟, 她便实在无法忍受末日一般的安静:“诶!你怎么了!?” 还没出口的话尾被掐断, 一直很安静的叶清越正不受控直直往火堆栽。 叶清越身上冷得可怕,每一条骨缝都在战栗,她昏迷前的最后一眼, 有一道身影从火焰中冲了过来…… * 叶清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绸顺的被子, 全身暖洋洋的, 面上的口罩也被摘了下来。 洛鸢见人苏醒, 便长长松了?一口气,她可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 “你终于醒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洛鸢关切地问, 同时?往火堆里扔了?根树枝,火焰旺了?起来。 叶清越握上口罩边缘的指节蜷了?蜷。 算了?。 她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石屋添了?不少东西,废旧的折叠床被铺了?上崭新的床垫和?被褥, 巨大的塑料袋瘪瘪地丢在一边,各类生活用品撒落一地,唯独体温计、各种退烧药被单独拎了?出来, 老老实实放在桌子上。 洛鸢已经习惯那人不搭话口的高?冷劲儿?,她朝叶清越递去保温杯:“喂, 你先热热身子,发发汗会更舒服一点儿?。” 洛鸢不知道叶清越的名字, 于是起了?小小的报复心理,故意称呼叶清越“喂”。 叶清越没有动。 “放心吧,没毒。”洛鸢先倒了?一杯,朝她举杯:“我先干为敬。” 见人依旧没有动静,洛鸢微笑:“你想要病死在这里吗?” 叶清越垂了?下眼睛,接过,轻声道:“谢谢。” 洛鸢意外地挑眉:“原来能懂礼貌到啊,那么?……” “请这位姐姐下次搭我的话茬好不好?你不接话的样子,真的很冷漠!我很伤心。” 那人委屈巴巴的眼眸倒映熠熠的火光,明亮又纯净。 叶清越看了?几秒,便垂下眼睛小口抿了?起来,没有正面回应。 洛鸢嘟了?嘟嘴,没有咄咄逼人下去。 保温杯是加过蜂蜜的热牛奶,太甜了?,叶清越难得有一些无措。 叶清越的脚边落了?一桶红烧牛肉面。 洛鸢和?叶清越同时?伸出了?手。 洛鸢刚要收回,叶清越把泡面推给了?她。 竟然还有热水壶,洛鸢扔好调料包,趴在叶清越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泡面桶。 叶清越喝完了?牛奶,鼻尖冒细汗,她问:“这些东西是你买来的吗?” 果然,洛鸢摇摇头:“我用定位叫管家?送来的,足够我们舒坦吃好几天的,不过你在生病,不能吃这些油腻刺激的,我也是为你好。” 叶清越敏锐捕捉到重点:“别人来这里了??” 洛鸢本来就吃的慢,闻言,她挑面的叉子渐渐静止了?:“对啊……你身上烫死了?,发高?烧到昏迷,喘不上气,这是惊厥啊,会死人的,幸好我生物?课上学过。” “你肯定不愿意我打120,只好叫家?里人紧急送了?东西,你也真能忍耐的,高?烧到惊厥,还硬撑得跟没事人一样,” 叶清越翻下床,拎起角落的包。 洛鸢慌忙拦住:“你别走!” “我只是让管家?送东西到了?门口,没有开门,毕竟我还在和?家?人冷战,也要面子的,所以没有人看到你。” 洛鸢生怕眼前的人不听解释就走,连环炮似的交代了?清楚,气都不带喘。 她挑了?半碗面,用热水涮掉红亮的油汤,递过去,隐隐有讨好的意味:“明天就走,绝对不让人打扰到你,我发誓!” “求求你嘛,而且我晕导航,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这大半夜的……” 火焰噼里啪啦地响,叶清越望着洛鸢立起来的四根手指头,默然片刻,轻点了?下头:“*好。” * 小石屋只有一张单人床,两人被迫挤同一张床。 “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联姻呢?这多不公平啊,两个从?没见过面的人,凭什么?要牺牲一辈子的幸福,真是不可理喻……万一那个人长的不合我审美?怎么?办,我审美?很高?的!……再退一万步讲,那个人是坏人怎么?办,为了?利益连婚姻都能牺牲,万一那个人要摘我的器官卖钱怎么?办?……” 深夜是灵魂碰撞最佳际会,因而睡前夜话大概是人类的通性。 可是,洛鸢合理怀疑叶清越没有人性,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屋子的火堆都烬灭了?,委屈巴巴地卷着一点微火,她也没有等到一丁点回应。 叶清越只是平躺在床上,眉眼紧闭,唇色还带着病中的苍白,双手合握在腹部。 老气横秋的。 洛鸢暗暗吐槽,她愤懑不平:“明天我就走了?,你难道不会想念我吗?好歹我也是救了?你啊,这荒郊野岭,啧啧,你一个人昏迷在这里,后果可不敢想。” 叶清越依旧闭着眼,她眉眼动了?动,声音清浅:“谢谢你。” 洛鸢心中的那点小火苗“咻”地没了?,她说:“唔——勉强接受吧。” 陈旧的床板嘎吱嘎吱作响,洛鸢翻身凑近,在黑夜中用目光描绘叶清越的侧颜,她目不转睛盯了?许久,忽然道: “我能不能嫁给你啊?我喜欢你,” 叶清越的面孔罕见地龟裂出微妙的裂痕。 洛鸢眉头隆起认真思考的褶皱:“或者?,以后你嫁到我家??前几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大环境很好的,虽然我家?不是什么?大富豪,但也有点小钱,你来到我家?,我一定不会亏待你,这样你也不用躲来躲去……” “不过,我还没到法定婚龄,你得等我几年。”洛鸢颇为惋惜地叹气。 叶清越忍无可忍,被角闷上了?她的声音。 “睡,觉。” “哦,那明天再说。” 叶清越:“……” 已近深夜,月光攀到棕榈树梢,叶清越只是闭目养神?,高?烧过后的神?经发痛,她强忍疼痛,听觉时?刻警惕,脑子也在飞速运转,逃出叶家?的每一步都容不得有一丝差错。 身边人忽然诈尸,从?被窝伸出一只手。 就着窗外稀薄的月光,叶清越目睹这只手越过边界线,摸到了?她的毛毯,揪住一角,一点点往回扯。 唯一的遮盖很快被偷走。 叶清越手指撑上太阳穴,习惯紧绷的唇角终于有了?弧度,气笑的。 翌日?,洛鸢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她的书包立在门口。 赶人的意味昭然若揭。 洛鸢瘪嘴。 真无情。 直到瞧见一副手绘的地图,上面清清楚楚标记了?直达渡口出口的路径,很适合路痴,洛鸢心里翻起明媚的小浪花。 嘴硬心软。 嘁。 第56章 大抵人们总爱被危险的事情吸引, 自从遇到?叶清越,洛鸢在这座逃脱不得的小海岛上单调且无趣的生活直线,终于有了?波澜。 一连数日, 洛鸢每晚放学都会来到小石屋, 带来食物和水。 但是叶清越有意躲她,洛鸢每次只见到冷冰冰的石屋,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叶清越没有动洛鸢带来的东西, 抗拒警惕的意味昭然若揭。 那人唯一的家当——背包,洛鸢发现被?塞到?了?床底的角落,这才终于安下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 洛鸢终于等到?了?叶清越的行踪。 那天, 时?间已经很晚了?, 洛鸢照例离开小石屋准备回家,刚走出渡口出口,面?前的糖厂旁边商业街闪过一道?熟悉身影, 那人一身灰色冲锋衣,骑着送餐电动车, 头盔扣得严实,似乎体力强度太大,面?罩被?摘到?了?鼻尖下方, 但宽大到?足以遮盖大半张脸的防风眼镜,足以让那人不再闪躲路口监控。 “喂!你停一下,我在小石屋等你好久了?!”洛鸢追了?几步, 终究不敌,很快车尾灯消失在巷口转角。 她看到?那人的后座高高垒着各式外卖盒子?, 小电驴摇摇晃晃的,模样?不堪重负。 海边咸腥的风很大, 洛鸢狠狠揉了?揉眼睛,她有点想象不出这般寡淡冷酷的人如何顶风沙在陌生的外地跑外卖。 翌日,洛鸢早早赶到?商业街蹲守,寻了?张长椅,先戴上耳机听mp3,然后铺开数学卷子?,对着习题愁眉苦脸地咬笔头。 “辅助线画错了?,过B做AC平行线,交AD的延长线。” 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一道?身影,支在摩托一侧的长腿修长笔直,垂在身侧的衣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以及手腕上的银色手表。 洛鸢鬼使?神差地听了?进去,过了?十分钟,算出了?“根号三”这个很像标准答案的答案。 历时?两小时?,她终于完美搞定了?数学作业……第一道?大题。 洛鸢展展了?卷面?,振拳比加油,神色无比自豪。 叶清越:“……” 一眼出答案的几何题做了?十分钟,有那么?高兴吗? 反应慢半拍,洛鸢想到?什么?,她立刻摘下半挂着的耳机,乐滋滋地仰起脸,以一种极其死亡的角度望向叶清越。 叶清越垂眼回望。 “为什么?蹲在这里,放学不用补课吗?” 洛鸢:“……你这是什么?学霸的迷惑发言,放学还要补课才奇怪吧。” 洛鸢眼睛一斜,觑到?那人身后印有联系方式的摩托,她猜想是这条街那家餐馆的,于是用拳肘碰了?碰她的肩膀,真心夸赞道?: “待遇不错啊,这才一个晚上,你就?从小电驴换到?了?摩托,苟富贵勿相忘啊。” 叶清越:“……” “天啊。”洛鸢煞有介事惊呼:“几天不见,我怎么?看你好像瘦了??黑眼圈也大的吓人。” 叶清越:“……” 她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招惹这个家伙,订餐电话都比这人安静。 哗啦一声,洛鸢拉下校服拉链,从怀里掏出家用厨房专用的纸袋,爱心印的:“喏,芝麻糖饼,我家里人做的很好吃,鉴于你前几天还在发烧,特地少油小火煎烤的,现在还热着呢,你尝尝。” 叶清越一只手斜插口袋,没有要接的意思。 洛鸢像是没有察觉她的抵触,一把塞到?她怀里,叶清越被?迫抽出手去接。 洛鸢自顾自道?:“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没有回小石屋。” 疑惑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干嘛不和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啊。”洛鸢的语气隐隐委屈。 芝麻糖饼烫的灼手,叶清越有些不习惯地掂了?掂掌心。 “你什么?时?候下班呀?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所以在这里等你下班可以吗?,你会回来接我的吧?”洛鸢问。 说这话时?,洛鸢口袋的MP3不小心滑出来掉在地上,耳机被?扯掉,漏出有磁性的女声广播腔: [气象台发布暴雨蓝色预警,今晚起将?有持续多日的特大暴雨,请岛民远离海边,避免被?海浪席卷……] 洛鸢没有弯下腰捡,而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叶清越,固执地等她的回答。 送餐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叶清越将?烫手的糖饼放进了?车箱,然后长腿一踢,排气管"突突"地嘶鸣长叫,她留下一句毫无波澜的话: “我很忙,不要等我。” 洛鸢喏了?下嘴:“这可由不得你。” 她朝远方大喊:“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 夜幕落下,褪去热闹的渡口分外冷清,路灯都吝啬到?不肯开一盏。 洛鸢一边打手电,一边握着笔,她半蹲在长椅前,面?前换成?了?物理卷子?,用笔袋压在卷边,可是仍旧被?风吹得哗哗乱飞。 棕榈树叶子?也被?打得扑扑作响,蒸凝的雨团阴沉到?吞噬了?整片天空,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洛鸢揉了?揉发酸的小腿,不断调整蹲姿,心里发虚:“不是吧,真的不来?” 渡口路边尽头,有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车灯折出两束强烈的光束,扫过斑驳的沙滩,刷地照亮长椅。 洛鸢飞快地合上笔盖。 叶清越松开摩托油门把手,解开手套的动作有些迟缓,开工第一天她的掌心被?被?蹭破,但是一直没有处理,这些天不停的搬运,新伤叠旧伤,疼痛愈演愈烈,但是叶清越只瞧了?一眼,便放下了?掌心。 洛鸢踉跄站起,撑着发软发麻的双腿,走到?叶清越面?前,不由分说地止住那人将?落未落的手腕。 手腕很细,皮肤是冰凉的。 洛鸢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管膏药,低着头,用手指蘸膏药,向叶清越被?血糊成?了?一团的掌心上涂去。 叶清越想蜷起手指,但看到?洛鸢头顶的发旋,忽然犹豫了?。 叶清越抿唇道?:“你是怎么?发现伤口的?” 洛鸢似乎怕叶清越疼,正“呼呼”吹着叶清越的掌心,闻言没好气白她一眼:“用心发现的。” “你现在最?应该关心是换手套,手套太粗糙了?,你又细皮嫩肉的,要是我没发现,你又强撑着,到?时?候等伤口感染,有你好受的。” “好啦,大功告成?。”洛鸢左右看了?两眼叶清越的掌心,然后特地将?膏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问过医生了?,每天早晚各涂一次,我每天上下学正好来给?你涂药。” 叶清越松了?松手腕,没有挑破她的小花招。 洛鸢悄悄比耶。 叶清越看到?长椅压着一张新卷子?,最?上方写了?一行清秀小楷: [重生之我是物理学霸, 上一世,我因不懂物理知识被?贱人所还,公司破产,走投无路,但好在我重生了?,复仇第一步,完成?——高一物理(一)] 叶清越:…… 洛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解释道?:“这是我哄自己写理科作业的噱头,有创意吧,是不是万恶的物理题立刻眉清目秀了??” 听到?这人语气藏不住的得意,叶清越的疲惫眉眼染上了?笑意,连她本?人都没有发现。 洛鸢偷偷哇塞了?一下,道?:“你多笑笑嘛,笑起来更好看了?。” 叶清越问:“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洛鸢没有迟疑:“因为我喜欢你啊。” 叶清越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对亮晶晶的笑眼,那双眼带着少年人的清澈。 视线短促地相触了?两秒,叶清越垂下眼睛,沉默了?两秒,问:“作业写完了?吗?” 洛鸢展展了?卷面?,无比自豪:“我洛小鸢,复仇第一步完成?了?!!!” 叶清越随意瞧了?一眼,淡淡道?: “第一道?题全?错了?,受力分析没画摩擦力。” 洛鸢笑容僵在脸上,眉毛委屈巴巴地下弯:“……要不要这么?冷酷,你还不如不告诉我,我要心碎了?。” 叶清越说:“订正这道?题。” 洛鸢趁火打劫:“订正有什么?奖励吗?” 叶清越:“请你吃饭。” 洛鸢:“一言为定!” * 离暴风雨来临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天空已经泼起小雨,周围的行人纷纷跑起来躲雨。 订正完物理题,洛鸢照例跟着叶清越,不近不远的距离,一人一把伞。 渡口的岔路口摆着了?一尊奔马石像,直行是洛鸢家所在的别墅区,左转是老城区,她们要左转。 路角这里总是聚着一些人,摆小卡片招工的民工、铺张血书抱着孩子?乞讨的父母…… 不密集,但常见。 今晚路边就?有一位臃肿的妇人,洛鸢看到?她两条裤管空空荡荡,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被?淋到?湿透。 妇人狼狈趴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雨声渐大,洛鸢听不出这孩子?还有没有进气。 洛鸢心情复杂,心酸成?一滩。 生活是吸人的无底洞,比财富可以分出高下,比惨却远远没有下限。 叶清越途径,女人立刻扑上去抓住叶清越的外套,近乎贪婪的,如同刚从坍塌矿井里吸入新鲜空气的工人。 双腿残疾的妇人在向叶清越央求什么?,但雨让声音融化,洛鸢没能听清,只听到?孩子?像猫崽一样?呜呜咽咽地哭嚎起来。 洛鸢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意义上的思想,现在发生了?巨大的冲击。 叶清越的伞面?堪堪只遮住发顶,雨打在地上的水洼,溅起泥点落到?鞋边。 洛鸢看到?叶清越笑了?下,眼神却漠然,那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描淡写地拨开那双手,冲锋衣外套被?弄脏,扯下来挂在臂弯。 妇人的手顺势耷拉在雨泥中,叶清越抬起了?脚,从上方跨过。 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派。 洛鸢好像嗅到?了?父亲的同类气息,出卖自己婚姻幸福的自私自利商人。 这些人共同点——没有心,只有利益。 洛鸢难得沉默了?一路。 叶清越将?她到?了?小石屋,罕见地主动邀请。 屋门大开,叶清越站在屋内,洛鸢站在电闪雷鸣的屋外。 屋檐垂下的雨帘,将?她们分割成?两个世界的人。 叶清越看着沉默无言的洛鸢:“看到?了?吗?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确定还要进来吗?换句话说……” “你确定还要喜欢我吗?” 第57章 两人默默对峙, 身后电闪雷鸣。 不知过了多?久,洛鸢扯了下嘴角,从左肩甩下书包, 她蹲在门口, 埋着头一样一样掏出物件。 吃的、瑞士军刀、医疗箱、手电筒、电池……甚至还想到了一次性内衣内.裤。 小小的书包竟然装得下这么多?。 “窗子老漏风漏雨,你自己用?胶布粘一下;医疗箱备了发烧药体温计什?么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对, 一会儿你再量一量,还有门锁,……” 几天没有回到小?屋子, 里面被洛鸢置办了不少东西, 小?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叶清越把这些天赚来的钱给洛鸢。 “不用?, 就当是?报答那?晚你收留我。”洛鸢将空瘪的书包甩回肩上:“也不用?你请我吃饭,我走了。” 她说:“我们两清。” 柔软的愤怒才是?最?能刺穿硬甲的利刃。 洛鸢没有谴责,她什?么都留下了, 什?么都没有带走,连叶清越给她的伞都没有拿, 只是?挥一挥手,离开了。 小?屋没有一丝光亮,窗子大开着, 叶清越的手随意搭在窗边,面前?是?汹涌的海水,风灌进来, 她掩唇咳嗽了两下,脸色又苍白几分。 忽然?, 一只海鸥飞了进来。 是?叶清越有天从树杈上解救下来的海鸥。 海鸥的头湿漉漉地蹭着叶清越的食指,它衔着一块湿面包。 叶清越推开它。 海鸥歪了下头, 不解地又凑上来,啄了两下她的骨节。 叶清越凝神望了两眼,很轻地说:“走开,我不需要关心?。” * 气?象台预报的暴风雨迟迟未到,接连两天都是?小?雨,时停时下的,天边乌云久久不散,像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放学时间,洛鸢作为被羡慕的走读生,不用?参加晚自习,平时一起玩闹的朋友见洛鸢最?近蔫蔫的,便拉她去了常去的游戏厅。 有人抱着两个?人的麦克风在唱想你的夜,撕心?裂肺,双倍被扩大到魔音,比洛鸢此时的心?情还要夸张。 好几人则围手机凑在一起,好像是?在议论隔壁新?开的一家小?资西餐厅,主管年轻又神秘,戴着黑色口罩,但也不难看出是?漂亮姐姐。 洛鸢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穿了一件特别修身的白色衬衣,袖口卷到手肘上,露出来白皙的小?臂,底下套着一条黑色西装裤。 应该是?统一的员工服,但在她身上穿得格外好看。 “真是?混得越来越好……”一声不轻不重的哼笑,小?跟班有点搞不明白洛鸢是?什?么意思,试探问:“洛姐想去尝尝这家?刚好我们没吃晚饭。” 洛鸢摇摇头:“不尝。” “也对,天这么晚了,最?近治安不好,听说有一批混社会的流窜在咱们学校附近,专打劫我们这些落单的学生。” 洛鸢站起身,书包潇洒地甩到肩上,朝后一挥:“我回家了,你们继续。” 但十分钟后,洛鸢便蹬着自行?车,来到了西餐厅的…… 后巷。 西餐厅已到打烊时间,不远处整整齐齐地站了两三排员工,叶清越站在最?前?方,好像在做总结。 洛鸢扒在墙角,聚精会神地偷看,见状嘟囔一声:“还挺有模有样的嘛,不是?花架子。” 身后悉悉索索的,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 洛鸢见叶清越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她说的话,心?中正?恼,生气?地吼了一声:“干嘛!没见我忙着呢?你……” 她不耐烦转身,见到一个?光头纹身大汉,戾气?十足的,瞬间哑火,眼中占满惊恐。 …… 洛鸢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书包被夺走,被虎膀腰圆的大汉推搡进了巷角深处。 她蜷缩在巷角,环抱着膝盖,呈天然?的防备姿态。 似乎发现了洛鸢的手机是?某品牌最?新?款,他歹念加深,从打劫变成了绑架勒索,威胁洛鸢给家里人打电话,拿钱赎人。 洛鸢打死不肯,她不能告诉家里。 见洛鸢一副有骨气?的模样,纹身大汉气?急败坏拽洛鸢的头发。 洛鸢头皮扯得生疼,死死咬唇就是?不说。 她从小?养尊处优,几年前?来到Z岛,别人看在自家母亲的面子上都客客气?气?的,她万万没想到会被这么用?屈辱又暴力的方式对待。 洛鸢有一点委屈,怎么遇到叶清越自己就没讨到过好处啊。 暴呵一声,纹身大汉要将洛鸢的脑门往散发恶臭的垃圾箱砸。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洛鸢听到“轰”的一声。 纹身大汉没能进一步,就被来人按着头,猛掼到垃圾箱的铁盒上,痛叫一声软坐在地。 空旷的后巷杂音很大,叶清越将洛鸢护在身后,洛鸢听到叶清越语气?极度冷淡: “滚。” 力度之大,纹身大汉的牙被砸脱落三四颗,张着血呲呼啦的大口,正?想骂爹。 一道破空之声,一把菜刀飞到他身后的墙壁,刀尖深深嵌入。 不偏不倚,距离他的太阳穴只有一手指宽,男人顿时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去……”洛鸢惊呆了,刚从口袋掏出的辣椒水险些脱手。 叶清越:“滚远点。” “诶诶好,我这就滚,是?我有眼无珠,动了您的人,您别动气?,我立马滚……” 见人要溜,洛鸢骄纵劲儿上来了,她立马抱住叶清越的胳膊,撒娇道:“他刚刚拽我头发,我差点被这个?光头薅成了光头,疼死了呢。” 叶清越:“……” “站住。” 纹身大汉吐血三尺,弓腰陪笑:“有事?您吩咐。” “刚刚哪只手碰的,自己砸。” 纹身大汉装傻充愣:“我,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可是?一样东西都没有拿走啊!” 叶清越:“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水泥墙还稳稳插着刀子,纹身大汉又看了一眼叶清越手上另一把锃亮的厨刀,咽了下口水,拿起垃圾桶里的红酒瓶往左手砸。 似乎实在是?怕叶清越,纹身大汉没有留余力,一锤下去,酒杯碎了,哀嚎回荡。 叶清越背对着洛鸢,转过身以眼神询问洛鸢,扭过腰望向她的姿势,衬得腰身特别柔韧纤细,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用?手臂去量一量。 洛鸢捂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叶清越问:“出气?了吗?” 洛鸢小?小?声说:“嗯。” 叶清越无心?探究眼前?这人为什?么忽然?娇羞起来,对大汉冷道:“别让我看到你再纠缠她。” “是?是?是?。”纹身大汉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洛鸢想要报警,她捡起手机,想到叶清越脸上的口罩便作罢。 叶清越也在看手机,手机屏幕侧光照在脸上,帽子下的轮廓深邃好看。 难道是?有一点混血? 洛鸢忽然?很想知道这人是?谁,从何而?来。 洛鸢:“今晚谢谢你,我又欠你人情了,我和你……” 叶清越收起手机打断:“是?我的职责,这里是?餐厅后门,今晚不论是?谁,我都有责任出手。” 洛鸢:……真是?会泼冷水。 叶清越:“给你家里打电话。” 洛鸢警惕:“干嘛?” 叶清越:“接你回家,太晚了。” 洛鸢:“哦哦。” 洛鸢打完电话,一转头,不见叶清越的人影。 她郁闷地用?脚尖踢了一粒石子:“干嘛对我这么警惕,恨不得躲我老远。” 比司机先?赶到的是?警车,洛鸢料想该是?叶清越走后帮她报了警。 当场简单问询之后,警察提醒洛鸢:“最?近不太平,小?姑娘一个?人可别乱跑,成天下雨,有的监控渗水报废,当心?人贩子趁机拐走,。” “喏,前?段时间,就有拐卖团伙将拐卖幼女用?来行?骗,伪装成乞讨的可怜人,写血书,特地不给饭吃,折磨小?孩儿到营养不良,又或者折断腿胳膊……啧啧,那?叫一个?可怜。” 洛鸢忽然?生出某种预感,她追问:“在哪里?” “制糖厂的渡口附近商业街口”警察感慨:“幸好有热心?群众放举报信在警局门口,提供了不少线索,过几天你就能看到破案的新?闻了。” 洛鸢捕捉字眼:“只是?放在警局门口?你们知道是?谁吗?” 警察:“来举报的热心?民众很警惕,戴着口罩帽子,我们尊重她的意愿,当然?不会追查下去身份。” * 洛鸢回到宅子不久,暴风雨便正?式登陆小?岛,全岛戒严,闭门不出。 这座宅子是?洛母家族的百年祖宅,三年前?,洛鸢随母亲来到Z岛,住的便是?这里。 虽是?百年府邸,经过子孙一代代的翻新?,颇有中西合璧的大气?。 可惜到了洛母、林菀这代,修缮不到位,疾风骤雨没一会儿,整座宅子便断电了。 门外传来管家敲门声,样貌干练的中年女人提着灯进门: “小?小?姐,雨水太大,断电了,我马上带人抢修,还有小?姐种在后院的花,也需要加固保护罩。” 管家柳姨自小?便陪在洛母身边,于是?称呼洛鸢‘小?小?姐’、林莞才是?“小?姐”,整个?洛家只有她一人有如此特权。 洛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妈妈今天还好吗?” 柳姨:“小?姐只是?略有头疼,已经吃过药睡下了,她特地嘱咐小?小?姐早睡,不许熬夜。” 洛鸢失神地盯着桌子上的卷子,是?叶清越辅导过的那?张,艳丽丽的满分大对勾挂在上面,她道:“熬夜学习也不可以吗?” 柳姨被噎了一下,像是?难得听到洛鸢说这番话:“学习当然?可以,毕竟是?破天荒的大事?。” 洛鸢:“……柳姨,我今晚没有心?情和您斗嘴。” 要搁平时,洛鸢一定较量三个?来回。 柳姨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口吻,于是?道:“小?小?姐今晚没有动几口晚饭,既然?小?小?姐要学习,我让厨房备宵夜,小?小?姐想吃什?么?” “不必了,这么晚就不用?麻烦厨房的阿姨了,我不饿。"洛鸢瘫在桌子上:“柳姨快去巡查吧,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辛苦。” “好的,小?小?姐。”柳姨欣慰的笑,洛鸢天性顽皮,但继承了母亲善良的秉性,待人接物很是?善解人意。 柳姨叹息一声:“小?姐身子不好,所以我没有告诉她前?几天你离家出走的事?情。” “谢谢柳姨。”洛鸢乖巧一笑。 洛父常年不在Z岛,每次闯祸都是?柳姨兜底,她也怕捅到自家母亲面前?。 一是?担心?林莞的身体,二是?林莞不会教训她、只是?拿那?双含泪的眼一瞧,是?失望又是?期待,还会让洛鸢自己挑错处。 还不如洛父用?皮鞭打她呢。 广播信号乱乱糟糟的,在紧急通知暴风雨远超预报的预警等级,洛鸢推开窗,这里可以将Z岛尽收眼底,整座小?岛仿佛沉浸在汪洋大海之中,逼得人喘不透气?。 她眺望渡口方向,没过三秒,果断翻出雨衣,从小?二楼熟练地翻下去,骑上藏在花园角落的自行?车。 街上空无一人,雨声震耳欲聋,洛鸢蹬着自行?车,密集的雨点打得脸生疼。 Z岛不大,主路被淹没,幸好洛鸢早就混熟了每一条路径,转而?走小?路,半小?时后,终于赶到渡口。 渡口水灾十分严重,铁船被粗壮的锁链成一串,这才避免了被海水卷走的惨剧。 洛鸢表情愈发严肃,蹬车轮的频率也愈发急躁。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接近小?屋的时候,海面涌起一道山脊般的巨浪,不断发出沉雷一般的涛声,直直朝小?屋劈头盖脸地砸去。 海潮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洛鸢赶到,整个?小?屋被掀翻四散,海面飘着床垫、医疗箱、电灯…… “喂!!”洛鸢急得红了眼,她猛地跳下自行?车,朝海里扑去。 海浪打了过来,洛鸢不停呛水,失去重心?在海面挣扎,脚被礁石割出不少伤痕,飘出血线。 她甚至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只能不断大喊,“喂,你在哪里?” 如此萍水相逢,这人在她生命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洛鸢不甘心?。 她一次又一次地在翻涌的海浪中冒出头,声嘶力竭地呐喊、搜寻。 在海浪又一次翻过来的时候,洛鸢失温失力,被卷到海浪里,脑门不受控地朝礁石一角砸去。 忽然?,她的腰间缠上一股力道,有人一把捞住洛鸢的后腰,撞上礁石的时候,硬生生做了肉垫。 一声熟悉的闷哼,洛鸢便昏沉的神经立刻激动起来。 * “你不要命了吗?!”渡口不远处的山洞,叶清越清冷自持的脸上难得怒火中烧。 机械表的表带竟然?有很深的刮痕,后腰也被撞得生疼,叶清越心?有余悸,这要是?磕到洛鸢的脑袋,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这么大的暴风雨!你往海冲什?么?你……” 洛鸢忽然?冲过来圈住了她的腰。 话语戛然?而?止,叶清越扯了扯她的胳膊,没扯开,怀里的女孩像树袋熊一样不撒手。 “放手。” “我不!” 洛鸢哭了。 叶清越愣在原地,她感受到腹间淌出温热的湿润。 是?洛鸢的眼泪。 “呜呜呜,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和屋子都被卷进海里……” 原来,是?这样吗? 洛鸢跳进海里,竟然?是?…… 为了她。 手臂悬在半空良久,叶清越凝望着表带磕出的痕迹,出神。 很多?年过去,叶清越还是?会记得当时的感觉。 像是?上天降临的旨意。 那?天,洛鸢不管不顾地闯进了她的生命。 在她冷硬封闭的内心?,同样留下了一道热忱、柔软的痕迹。 叶清越掌心?轻轻落下,她拍了拍女孩一颤一颤的肩膀。 洛鸢一直没有撒手,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叶清越从旁边拿起毛毯裹在她身上。 洛鸢揩了一把眼泪:“我不管,你还欠我一顿饭。” “在你还这顿饭之前?,你必须在我眼底下。” “走,跟我回家。” 洛鸢拉着叶清越就走,态度强硬。 两人落了海,没法再骑车回林宅,幸好司机正?好住在附近,不到十分钟,便赶到了渡口。 洛鸢按照来时的记忆,指挥司机避开被淹的路段,顺利回到林宅。 一路上,司机一直在打量后座那?个?莫名多?出的人,遮掩严实到分不清男女,他是?洛父雇佣的,负责报告洛鸢的行?踪。 风暴天、洛鸢湿漉漉地出现在渡口,还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实在值得禀告给洛董。 “你在看什?么?”洛鸢稚气?未脱的脸冷下来,十分唬人。 “王叔,上个?月从我家丢失的几瓶酒,得上万吧?你说,我要是?让柳姨再查查库房,是?不是?还会有更多?惊喜呢?” 王叔干笑一声:“小?姐这是?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哦?难不成是?我冤枉王叔了?”洛鸢故作天真:“可是?,我三个?月前?见到一个?很像王叔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库房出来,从那?天起我就让柳姨安了隐形监控,嗯……那?我可得让柳姨好好翻翻监控,可不能冤枉了王叔。” 王叔冷汗直冒,赶忙求饶:“小?姐,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该打,我该骂。” 洛鸢:“现在是?我妈妈的林家供着洛氏的资金,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得罪林家,你的洛董还会罩你吗?” “不过,毕竟王叔这么些年勤勤恳恳接送我上下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早出晚归的……”洛鸢说到这里,有点心?疼自己这个?哭兮兮的上学郎。 “今晚,你就当没来一趟,我也当没看到你。” “您儿子今年要上高中了吧,虽然?上次洛董没有卖你人情,但我会帮王叔在妈妈面前?提的。” 林家可比洛飞说话有用?,而?洛鸢素日最?得娇宠,她放出这话,基本这事?算是?办成了。 司机感激涕零,忙不迭应是?:“小?姐放心?!我以后一定老实做事?。” 一巴掌一甜枣,惯会收买人心?的。 叶清越听的有趣。 同时也对洛鸢的家世,有了不少的了解。 等到下车,洛鸢一抹额头,长松一口气?,朝叶清越俏皮地吐舌头:“怎么样,我装的像不像。” 叶清越夸她:“像。” 洛鸢被捋顺毛,骄傲得直哼哼。 洛鸢打算带着叶清越潜回房间,两人贴着墙根摸到了大厅的门。 叶清越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再看看前?方探头探脑的洛鸢,唇角微弯。 洛鸢抵耳听了一会儿,摁亮指纹。 刚进门,她还没松一口气?,眼前?骤然?大亮。 洛鸢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坐在沙发不知等候多?久的女人,默默将叶清越护在身后。 洛鸢怯怯一笑:“妈妈,您不是?睡觉了吗?怎么大半夜跑到客厅了呢,想看电视呀?” 林菀温声细气?,嗓音带着常年病态的虚弱: “你邀请家里来客人,也不和妈妈说一声呢?” 见洛鸢愣头愣脑站在门口,她有些嗔怪:“小?鸢,还不介绍一下。” 洛鸢沉默一瞬: “妈妈,如果我说……” “她是?我拐回家的结婚对象,您…看可以吗?” 林莞一挑眉。 第58章 这话是洛鸢爬在林菀膝头?说的, 林菀目光望向?门口的年?轻女人,估量年?龄应该不?过二十,身上却有着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沉稳和气质。 进门前?, 叶清越特地在门口踩踩脚, 她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在生病,咳嗽会用手捂住, 不?准对住任何人,然后静静等待主人家的邀请。 这些自然流露出的教养,足够林菀心生好感?。 或许习惯了?自家女儿满嘴跑火车, 林菀没放心上?, 只当叶清越是特殊一些的朋友:“明早我要出岛一趟, 小鸢要好好招待客人,听到了?吗?” 洛鸢面?露担心:“妈妈又要去A市治疗了?吗?今晚听柳姨说您身体不?舒服了?,是不?是病情严重了??“ Z岛医疗落后, A市是林菀固定治疗的地方。 叶清越听到这?个地点,神色微动。 “宝贝放心, 妈妈没有事的,这?次只是复查,很快就?回来了?。”林菀摸摸女儿柔软的发顶, “我不?在,小鸢就?是这?里的主人,不?要怠慢客人。” 她朝门口的叶清越微微一笑, 然后大手一挥,让两人先去洗澡换衣, 去去寒气,还命人叫了?家庭医生。 柳姨给?叶清越安排客房。 洛鸢拒绝了?, 将人拐进了?自己房间。 她怕叶清越又跑了?。 同住一房的第一晚,洛鸢以叶清越生病需要人照顾为由,将那人安顿到自己的床上?,自己则矜持地睡在小沙发上?。 就?这?样,叶清越被留在了?林宅的临时小主人的房间。 拖得太久了?,叶清越这?次病的挺严重,接连一周,她白天被洛鸢勒令呆在林宅养病,晚上?陪洛大小姐写作业。 说是陪,倒不?如说是辅导。 叶老?师很严格,洛鸢又爱又恨,她推掉一切社交,放学马不?停蹄赶回家,迎接她的就?是满满一书桌的教辅资料。 事情的缘由是,叶老?师看?到了?洛鸢的期中考成绩,文科倒还能看?,理科瘸腿到没有一科及格。 这?对叶清越的冲击很大,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满分和差一点满分,洛鸢一片红的成绩单,粉碎了?她的心理下限。 叶清越针对她的薄弱科目进行魔鬼式辅导,计划表精准到分,休息时间精准到秒,一科接着一科。 洛鸢愁眉苦脸,感?觉自己脑袋快不?够用了?。 于是,厨房每日两次磨核桃粥的声音比闹钟还准时。 不?得不?说,叶清越讲的很好,比老?师还了?解洛鸢的薄弱点,更重要的是,洛鸢对着叶清越那张脸,完全不?会犯困,就?是走神很严重,叶老?师便会拎着笔头?,在她头?上?轻轻一敲。 多亏了?叶清越押题准,洛鸢游走式学习,到了?期中竟然排名进步不?少。 成绩单下来的时候,虽然叶老?师对自己的教学能力产生了?怀疑,洛鸢依旧开心到直哼哼。 Z岛一年?一度的狂欢节,相?当于华国的春节,而?火鸡就?是“饺子”在北方人心中的地位。 洛鸢吃不?习惯火鸡,总觉得有腥气,便鬼灵精怪地要换成饺子。 她说:“反正都是图个团圆的好彩头?。” 林菀娇宠她,大手一挥,林宅上?下改包饺子。 今年?略显冷清,林宅只有洛鸢和叶清越两人。 洛鸢问:“你?爱吃什么馅的饺子呀?我们一起包。” 叶清越说:“我没有吃过饺子。” 洛鸢:“不?吃饺子的话,你?家乡的除夕团圆饭吃什么呢?” 叶清越说:“我家没有团圆饭。” 洛鸢沉默了?一瞬,于是提前?叫厨房添了?整整六种馅料。 怎么会有人没有吃过饺子呢?! 洛鸢不?允许! 狂欢节当晚,厨房烧着热水,雾腾腾的,桌上?摆了?一圈圆滚滚的饺子。 在叶清越拎起第三只擀得奇形怪状的面?皮时,洛鸢便起劲儿了?,终于有叶清越不?用的领域了?,于是她撸起袖子,没让任何人插手,叶清越只好坐在一旁看?。 洛鸢小巧的鼻尖沾了?面?粉。 叶清越用纸巾替她擦脸,照顾洛鸢已经成为了?她下意识的反应。 正在全神贯注捏饺子的洛鸢,粲然一笑。 这?些日子,她们还一起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当时有一只幼崽在呼啸的车流中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便会被车轮碾压。 洛鸢当即冲进车流,将小猫救下来。 胆小是假象,小猫刚进林宅便到处窜,和洛鸢一样鬼灵精怪,但是不?爱亲近人,唯独很黏叶清越。 洛鸢稀奇:“她认你?当妈咪了?,你?姓叶,那她就?是小苗,树叶苗的苗。” 叶清越还被洛鸢拉去做了?猫牌,上?面?有她亲手画的小树苗, 洛鸢希望小苗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 趴在叶清越脚边的小苗不?安分地咬着桌子腿,叶清越点了?点软呼呼的猫头?,以示警告。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我知道啊。”洛鸢用袖口蹭了?蹭脸:“你?是我的专属叶老?师啊。” 这?些天过去,洛鸢只知道眼前?这?人比自己大三岁,姓叶。 怪好听的姓。 洛鸢沉吟一声:“不?过我也确实好奇。” 叶清越:“好奇什么?” 洛鸢:“我好奇你?未来会成为谁。” 洛鸢朝她俏皮眨眼:“比如,你?未来会和我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嘛?” 说完这?话,洛鸢便起身去下饺子。 叶清越一向?聪明的脑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结婚会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洛鸢煮好饺子,分了?一份装在保温盒。 这?是洛鸢给?洛飞留下的。 虽然夫妻分居多年?,但每年?狂欢节洛飞还是会赶到林宅,陪洛鸢庆祝。 叶清越略微意外?,之前?洛鸢在司机面?前?称呼自己的父亲“洛董”,她误以为两人关系不?好。 洛鸢一吐舌头?:“当时我在和他生气,他封建残余,给?我包办婚姻。” 话音未落,客厅便传来爽朗的笑声,挤满厨房。 “爸爸难道会害你??”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身量挺拔,面?容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洛鸢撇过身子不?看?他:“也不?知道那天是谁要打死我。” 在洛鸢眼中,洛飞一向?是慈爱高大的父亲形象,从没对她红过脸。 但是,那天洛鸢提出解除婚约,洛飞却抽出皮鞭要打洛鸢。 洛鸢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一时傲骨更盛:“来啊,没想到你?和那些自私自利的商人一样,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就?舍得出卖亲生女儿的幸福!” 皮鞭还是没有落到洛鸢身上?,以洛飞砸碎三个瓷杯,洛鸢离家出走收场。 父女没有隔夜仇,更何况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洛飞今晚带了?不?少礼物,他用带着胡渣的下巴蹭着洛鸢的手背,左哄右讨。 归来的林菀就?站在父女两人的身后,而?她的身后,是一副巨大的全家福,应该是洛鸢六岁那年?拍的,上?面?一共有五个人,有两个人叶清越不?眼熟,她猜到可能是洛鸢常提及的奶奶和姐姐。 叶清越并不?认识她们,但是她们脸上?却显出和洛鸢如出一辙的幸福。 热闹得太满,好像丝毫没有叶清越插足的缝隙。 等到餐厅吃饭,被聚在最中间的洛鸢,在叶清越踏入餐厅的第一时间,便朝她高举手。 洛鸢见到叶清越常坐的位置被占,于是推了?推身边的洛飞。 洛飞乐呵呵换位。 洛鸢最近的功课突飞猛进,林菀欣慰万分,郑重感?激了?叶清越。 反观洛飞面?色古怪了?一瞬,然后慈父笑:“小鸢想要什么奖励?我过两天带你?去C国好不?好。” 林菀声音淡下来:“小鸢快要期末了?。” 洛飞似乎有些畏惧林菀,顿了?顿,才继续对洛鸢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和你?有婚约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爸爸也约了?他,你?们可以交流交流感?情。” 碗里被洛鸢夹满了?饺子,叶清越塞了?一只进嘴里。 萝卜牛肉馅。 汁水饱满,面?皮劲道。 面?皮是洛鸢擀的,馅是厨师绞的,口味是按叶清越调的。 刚出锅的时候叶清越就?被洛鸢哄着尝了?一颗,味道明明很鲜,但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 应该是放凉了?。 洛鸢正满眼期待地等着叶清越吃到饺子的反应,却发现叶清越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比平时更冷。 洛飞试图吸引回自家女儿的注意,又唤了?一声。 洛鸢皱了?下眉,给?他夹饺子:“这?是您最爱吃的馅,您多吃点,就?能少说点。” 洛飞好像很怕被自家女儿讨厌,老?实噤声。 洛鸢:“您工作别太拼命了?,多多注意休息,看?您脸色这?么差,要是在这?样下去,我就?要逼您搬来Z岛住了?,让妈妈监督您。” 洛飞笑:“我家宝贝女儿的话肯定得听,至于搬过来……” 洛飞觑了?一眼身旁的妻子,林菀正在和叶清越聊天,没分一角眼色给?他,洛飞便认趣闭嘴。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 洛鸢不?知道的是,她和叶清越前?脚刚上?楼,洛飞便想揽住妻子的腰亲热,林菀果断拂开,表情清淡地离开了?。 洛飞拳头?扭曲了?一瞬。 * 小苗顽皮,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清越总要寻它?许久。 终于,她在花园角落找到了?浑身是泥的小苗。 回去的路上?,叶清越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争吵。 “林菀,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搬来书房睡,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当初你?带着小鸢和那个孤儿院跑出来的孤儿躲到这?个破岛,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男人在咆哮,相?比之下,女声清清冷冷,像是毫不?在意:“出去。” 多亏了?洛鸢信任,叶清越在林宅畅通无阻,因而?认出这?是林菀的书房。 “行,我出去可以。”男人似乎靠近了?两步:“你?再给?我筹点钱,我手头?有个特别好的项目,但是资金有点紧缺,等我赚钱就?还你?。” “洛飞,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满嘴谎话。” “你?做生意这?么多年?,哪次赚过一分钱?”女人轻笑一声,像极了?嘲讽:“你?是想去赌博吧,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 洛飞被戳穿,他恼怒骂了?一句脏话:“我们是夫妻,你?的不?就?是我的!等小鸢嫁过去,我也不?稀罕从你?这?里拿钱了?!” “小鸢的未来夫家可是A城有头?有脸的家族,人家对小鸢很满意,小鸢这?么喜欢我这?个爸爸,肯定舍不?得我到处找人借钱,到时候只要小鸢吹吹枕边风,我要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你?让那个人离小鸢远点,小鸢不?需要学习这?么好,她只要大学乖乖毕业,当阔太太就?行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似乎因为生病,林菀的嗓音很低,叶清越听不?清。 “喵呜~”小苗挠了?挠叶清越的拖鞋。 “呵——”叶清越拎起它?的后脖颈,扯得老?远,不?知是嫌弃它?太脏还是太吵。 * 房间内,洛鸢刚洗漱完,哼哼歌正敷面?膜,就?被叶老?师揪回书桌。 没想到狂欢节也不?能让洛鸢逃过叶老?师的作业。 洛鸢已经捏准了?叶清越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她撑着脑袋佯装苦恼,面?膜半掉不?掉地挂在脸上?:“我怎么这?么笨,这?类题错了?三遍怎么还是不?会做,下辈子我要投胎做小苗,晚上?就?能睡个好觉了?……” 叶清越正批改卷子,红笔唰唰打了?两道叉,她头?也不?抬:“这?招昨天刚用过。” 洛鸢怒:“我又不?考A大,干嘛呀。” 叶清越:“我是A大的。” 洛鸢下巴张的很大,被惊掉的。 最顶级的学府……她猜到叶清越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洛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叶清越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时呆愣道:“不?会还是传说中的保送吧?” 叶清越:“是,刚保送。” “洛鸢,我不?可能一直陪你?。”她语气严肃。 洛鸢“哦”了?一声,郁闷低下头?,笔头?不?断伸缩。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让叶清越一直困在林宅,也能看?出来叶清越是有能力和野心的。 “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考上?和我一样的大学。” “我们未来会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以妻妻的身份。” 柳姨从没瞧过这?样的洛鸢,小霸王的脾气竟然有一天会耐下心性在书桌学习,并不?是三分热度的,所有的闲书和游戏机全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冲刺卷和辅导案。 坐在轮椅上?的林菀将一切尽收眼底。 两人整日黏在一起,林菀好不?容易寻到机会。 那时叶清越正好要去接洛鸢放学,为了?庆祝洛鸢终于摆脱了?年?级后一百的吊车尾头?衔,她们约好出去玩。 叶清越被柳姨请到书房,里面?传出压抑不?住的咳嗽。 等待片刻,叶清越才轻扣两下门。 “请进。” 叶清越一进门,便看?到林菀转过轮椅,病态愈显的脸朝自己笑了?下: “我认识你?,A城叶家逃走的继承人,那个大名鼎鼎的叶清越。” 第59章 洛鸢放学没?有看到叶清越, 一路催司机,火急火燎回到家,便看到叶清越正好从自家母亲的书房走出。 叶清越上前, 自然地接过?洛鸢的书包:“又单肩背包了。” “知道啦, 防止高?低肩。”洛鸢撅嘴控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清越避开了话题,她说:“小苗挠坏了我房间的床单。” 洛鸢煞有介事:“那是得好好惩罚,你?别拦我。” 叶清越比洛鸢还宠溺小苗, 它洗澡必须是叶清越来,别人都不可以,倒猫粮也是。 半夜还总爱跳到叶清越的床上睡觉, 因而叶清越提出来分?房, 她不想?耽误洛鸢休息, 会影响学习的。 对此,洛鸢又气又醋。 叶清越问:“你?想?怎么惩罚。” 洛鸢:“惩罚她今晚被?我亲亲,再惩罚两?根猫条, 然后委屈你?今晚和我一间房。” 叶清越笑着说:“好,你?先去书房一趟。” “哦好。”洛鸢不明所以地进去了。 林菀正在假寐, 见到自家女儿的第一句话是:“小鸢,你?确定是她了吗?” …… 没?人知道林菀和叶清越说了什么,洛鸢又和林菀说了什么。 自从?那天起, 叶清越变得异常忙碌,洛鸢书桌前的灯熄灭得越来越迟。 两?人从?一周才能想?见,渐渐到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另一个?肉眼可见的变化是, 林家产业重新活泛了起来,洛鸢听到了不少关于林氏的报道, 皆是正面报道。 林菀是林家独苗,偌大?家业只?能传到林菀手中, 林家父母自然希望女儿能守住家业,可惜林菀心思一向不在生意场,于是二老将希望押在未来女婿身上。 不知为?何,林菀多年前恰好和洛家儿子?一见钟情,正好两?人有婚约,林家父母见洛飞对自家女儿百般呵护,便应允了,唯有一点?:洛飞来做林家的上门女婿。 殊不知,其实是引狼入室…… 多年过?去,林氏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没?人知道林菀和叶清越达成了什么共识。 叶清越进入了林氏的管理,以林菀远方亲戚的身份,久病不出的林菀也出来坐镇,看似主持大?局,实则所有管理层都知道, 林菀是在为?这个?年轻人铺路。 * 洛鸢生日当天,叶清越提前一周压缩行?程,从?外地赶回来,趁洛鸢还没?放学,她提前回林宅,布置生日现场。 生日蛋糕是在Z岛新开的一家店买的,蛋糕是酒心做的,洛鸢是个?隐形小酒鬼。 两?人异地的时候,洛鸢在视频通话和她哭嚎了很多天的想?吃,但排队的人不在少数,起码三?小时起步。 洛鸢不舍得浪费这些时间,和她嘟囔:“有这时间,都够我刷三?套题了。” 叶清越一下飞机,便赶到这里?,终于排到了这家店的蛋糕。 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叶清越在路上便收到了洛鸢的消息,皆是询问她“到哪里?了”,附带很多委屈的表情包。 叶清越轻笑一声,和小苗用猫爪挠她似的,还真是迫不及待。 也不知道是着急想?吃蛋糕,还是着急见人。 叶清越一手蛋糕,一手公文包,双手被?占满,又嫌路边太脏,没?舍得放下蛋糕,于是将公文包丢在了地上,这才腾出手打字: [好好上课,晚上我还会检查功课。] [哼,你?冷酷,你?无情] [听话。] 课堂上,洛鸢以明眼人一看就了然的开小差姿势,双手放在桌下面,头埋在桌角。 果不其然,讲台上的化学老师一拍桌子?,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洛鸢,你?来回答这道题选什么?” “选D”平时一起胡闹的狐朋狗友朝她挤眉弄眼,卷子?都快怼到洛鸢脸上,生怕洛鸢回答错误被?骂。 略微三?十秒过?去,洛鸢回答:“选C” 狐朋狗友:啊???他们也没?写错啊。 “首先,A选项错误,导电能力取决于离子?浓度,以及离子?浓度相同所带的电荷量,所以同为?0.1mol/LD的H2SO4、HCL、CH3COOH,氢离子?浓度H2SO4大?于HCL……” “很好,请坐。”化学老师赞许点?头:“这道难度不低,容易误选,洛同学解释的很清楚,以防有同学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前面几个?人快石化了,他们玩世不恭的大?姐大?去哪里?了?!! 洛鸢哪有心思管别人怎么想?,坐下后,她继续盯着叶清越发来的两?个?字、两?个?标点?符号,耳朵红得滴血。 * 叶清越回到林宅,发现洛飞的司机竟然在门前,她还迎面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杨清曦。 Z岛在热带,眼下正值盛夏,大?街上几乎全是沙滩裤、大?背心、摇蒲扇的人,洛鸢曾经和叶清越开玩笑打赌,岛上要是找到第二个?比她遮得还严实的人。 洛鸢立马自罚十杯…啊不,十张卷子?。 眼下,洛鸢怕是要赌输了。 杨清曦刚从?林菀的书房出来,黑色的长裤长袖,脸上还顶着口罩,好像比叶清越还怕被?监控拍。 叶清越记得林菀去A城治疗了,于是余光扫进书房,里?面烟雾弥漫,是洛飞。 他一屁股坐在林菀的茶台上,抽着雪茄。 书房地面全是被?砸碎的茶杯、文玩瓷片,甚至还混着红色的…… 叶清越蹙了下眉。 是血,还是颜料? 没?等叶清越走近,杨清曦一把拽走了她。 不知为?何,杨清曦带她到了林宅的屋顶。 屋顶很陡,来时的通道狭窄又偏僻,还挂着蜘蛛网,叶清越甚至怀疑连柳管家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杨清曦盘腿坐下,仰着头朝她伸手:“你?好,我是杨清曦,洛鸢的养姐,平时在外面跑广告赚钱。” “你?就是小鸢一直和我提及的叶老师吧?” 叶清越颔首:“握手就不必了,我不喜欢烟。” 杨清曦的目光从?她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走了一圈,然后脱下满是雪茄的外套,嫌恶地丢的老远。 她拍拍手说:“挺好,我也讨厌烟。” 然后,杨清曦支起长腿,掏出一盒香烟,抖出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咔嚓一声,为?自己点?上了。 叶清越:“……” 杨清曦偏头吐了一口白烟:“她有婚约的。” “我知道。” 杨清曦一挑眉:“哟,打算抢婚?” 叶清越:“为?什么这么说?” 杨清曦轻笑一声,侧颜笼罩在半明半暗的烟雾中: “林菀准备把林氏交给你?啊,怪不得这废物发了这么大?火,又是烫我烟头,又是朝我摔摔打打打。” 叶清越抬了下眼皮。 看来,那滩不是颜料,真的是血。 杨清曦似笑非笑:“你?应该知道,洛飞和林菀结婚之后,林氏便交到了洛飞手上,他很清楚林氏的意义,但是洛鸢还这么小,林菀便开始让你?接班,看来……” “她已经认定你?了,不止是林菀,还有…小鸢。” 屋顶直射太阳,太热了,杨清曦撸起长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触目惊心,叶清越也难得蹙紧眉头。 杨清曦端详起伤痕,她自顾自地说:“花园里?蹦跶的那只?猫,是小鸢捡来的吧?” “真好,和我当年一样,当年我逃出孤儿院,她也是这样捡我回洛家的。” 叶清越没?有轻易开口说话,因为?杨清曦给她的感觉很混乱,如同思维跳跃的精神病。 “我要活着找到妈妈,然后让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代价……” “打我好啊,至少那个?窝里?横的废物不会打小鸢了,我在替小鸢挡灾……哈哈哈是我和那个?废物说可以让小鸢联姻,这样小鸢就不用像我一样,早早辍学去跑商演给他赚钱了。” 杨清曦越说越含混,叶清越除了前两?句,其余什么都没?有听清。 幸好,杨清曦很快镇定下来,她曦狠狠吸掉了最后一口,烟蒂立刻烫了起来,然后很真诚的问: “外人总说林氏是瘦死骆驼,难接手的烂摊子?。” “我一直很想?知道,林氏到底好不好接手?你?偷偷告诉我呗。” 第60章 叶清越:“为什么想知道?” 杨清曦沉默一瞬:“我想过接手林氏。” 叶清越凝望着她, 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喜欢她。” “如果不是小鸢,我早就?离开这个破地?方,去找我的亲生母亲了。”杨清曦眼睛对上叶清越, 说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 杨清曦一字一顿:“我是她捡回来的, 她要对我负责到底。” 叶清越轻轻笑了下:“那不巧,我也是她捡回来的。” 杨清曦咬紧后槽牙,她拉开衣袖露出分辨不出血肉的胳膊:“凭什么我没有活路, 而你一进林家就?能得到小鸢。” “活路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杀出来的。” 杨清曦听到这话愣住。 叶清越抬眸望向她:“你为什么不反抗?” “没必要为自己的懦弱找理?由。” 杨清曦像是被这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瓦砾上, 伤口压到瓦片角, 鲜血汩汩直流, 她却浑然?不觉。 屋顶下,洛飞走出了林宅大门,摇摇晃晃的, 像是酗酒,他抡圆胳膊, 扇了司机一耳光,然?后装模作样?地?理?了下西服袖口上了车,司机被掼到地?上, 半天没起来。 “这家伙很?疯癫,你离他远一点?,在?你不能一击致命之前。”杨清曦见状如是说。 她将长衣长裤脱得七七八八, 只着短袖和三分牛仔裤,坐姿休闲。 胳膊上、腿上……常年累日?的伤痕在?烈阳下也清爽无比。 “我是很?懦弱, 不想做这个恶人。”杨清曦顿了顿:“你们打算把?这一切告诉小鸢吗?她一直敬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叶清越扔给她医疗箱,头也不回道:“被爱的人, 不需要知道这些?。” “我们会做好一切。” 杨清曦一个人坐在?屋顶,久久才吐出一声自嘲的笑。 * 洛鸢过生日?有拍全家福的习惯,几乎每一年都不会落下。 但是今年洛飞和杨清曦缺席了。 洛鸢很?失落,以至于今晚叶老师检查功课的短短一小时内,她被笔头连敲了好几下头,成?功打破走神的最高次数记录。 字如心境,洛鸢的字迹也写得乱糟糟的,叶清越看?得眼疼。 她干脆将卷子一扣,放纵了洛鸢。 洛鸢高举手欢呼一声,她谈起洛飞:“Z岛有一处小学?,是以我爸爸的名字命名的,校名的牌匾还是他亲笔写的书法呢!” 不得不说,洛飞在?人前经营的形象十分得好,他是Z岛有名的慈善家,洛鸢也对他这个父亲充满敬重?和自豪。 叶清越对上洛鸢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一瞬,然?后点?了点?她的卷面:“书法家的女儿字迹就?这样?吗?那还不如不做他的女儿。” 洛鸢撅嘴:“你怎么和我姐姐说的一模一样?。” 叶清越撑起下巴:“那你说说,你姐姐是怎么样?的人?” “我姐姐啊,她对我可好了,什么都让着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天形影不离……”洛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可惜我们最近几年联系变得很?少。”洛鸢声音低了下去:“姐姐辍学?去当明星了,她说想要赚钱,想要自己这张漂亮到人神共愤的脸出现在?公众面前。” “她每天都很?累,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想要赚钱呢?我们家并不缺钱。” 叶清越沉默了。 洛鸢收到了摄影师来到的消息,她拉着叶清越,急匆匆下楼:“摄影师来了,我们下楼拍照吧。” 这是洛鸢每年最期待的环节,她喜欢一切能具象化的幸福,比如拍全家福。 本在?A城治疗的林菀在?摄影架好的最后一秒,回到了林宅。 叶清越有些?意外,因为林菀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算好,那人病态的脸连精致的妆容都没法遮掩,但还是不远万里从A城飞回Z岛,参加女儿的生日?。 墙上裱了整整十六张全家福,今年又?添了一张,林菀在?中,她身后是并肩的洛鸢和叶清越。 摄影师夸奖:“三位真养眼,这要是放到网上做宣传,我们影楼一定能大火特火。” 似乎习惯了他的恭维,洛鸢没有听出他的画外音,她心里全是林菀——才半个月没见,妈妈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好多。 于是,没人在?意到摄影师踏出林宅后的一秒,便私自将照片传到了网络。 照片上的三位,立即掀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网络热议,包括叶清越那张毫无遮盖的脸。 * 晚上,林菀为女儿安排了盛大的生日?聚会,Z岛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来了。 叶清越自然?没法出席。 一是她在?林家没名没分,其次是她的这张脸。 至少目前,她不可以暴露在?大众面前,不然?A城那群人会直扑过来,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 她独自站在?顶楼,身体?笼罩在?阴影中,垂眸望向大厅的觥筹交错。 再等等,很?快了。 洛鸢刚换完公主裙,便急冲冲四?处寻叶清越。 柳姨在?身后连连道:“淑女!淑女!小小姐要淑女!这么多人看?着呢。” 叶清越注视着朝她奔来的身影。 洛鸢今晚很?美,像是中世纪的公主。 洛鸢怕冷落叶清越,将人安排到自己的房间,大手一挥:“这些?全是我的宝贝,你随便看?。” 叶清越挑眉:“悬疑剧本?” 洛鸢挺起胸脯,骄傲道:“全是我写的,是不是很?厉害。” 林菀的理?想便是编剧,她有手写稿子的习惯,而洛鸢完美继承了她的偏好。 剧本上的手写字洋洋洒洒,力透纸背。 和生物卷子上乱成?一团的笔迹完全不同?。 叶清越无奈的笑了下,同?时也替洛鸢开心。 看?来这是洛鸢喜欢做的事情。 叶清越一页页仔细看?起剧本,洛鸢一直赖在?她身边,眼神明晃晃地?想讨夸奖的话,直到柳姨来敲门催促,洛鸢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聚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洛鸢妆容都没有卸下,便提着裙摆来找叶清越。 叶清越在?后院等她,石桌上摆了生日?蛋糕。 洛鸢在?蜡烛前许愿:“我要考A大,上和你一样?的大学?。” 吹灭蜡烛后,叶清越给了她一个礼盒。 A大的入学?礼物——铜制校徽,恢宏大气。 洛鸢哇塞一声,校徽立刻别到了身前,她低头左看?看?右看?看?。 这是她今晚最喜欢的礼物。 洛鸢今晚很?漂亮,十七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已有明艳大气的端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叶清越注视着她几秒,随后落到开口道:“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当然?。”洛鸢大方地?伸出了她的手。 叶清越很?慢地?握了上去,将手指没入洛鸢的手指缝隙,轻轻握住。 洛鸢:!!! 怎…怎…怎么是十指相握啊,好歹事先通知一下她啊,好犯规! 洛鸢耳朵爆红,她转过头看?了眼叶清越,那人的眼神称得上平静,只是在?洛鸢移开目光之后,她很?不明显地?勾了下唇。 快到十二点?整,钟表当当敲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叶清越数着秒,读到十秒,便自觉松开了手,她对着洛鸢轻声说了句“谢谢。” 洛鸢揉了下发烫的耳朵,眼神罕见地?闪躲:“应…应该的。” 叶清越笑出了声。 洛鸢想咬掉舌头。 她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应该的…… 幸好,这时后门传来一阵喧嚷,物业安保在?赶拾荒老人。 “去去去,这不是你来捡垃圾的地?方,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诶!别走。”洛鸢拎着裙摆,赶紧跑去推开后院的栅栏门,她安顿下老人,然?后没有大小姐架子地?拖出了一个编织袋。 叮叮当当的,全是瓶瓶罐罐。 洛鸢甚至还打包了一份晚宴的食物、一块小蛋糕。 老人似乎和洛鸢很?熟稔,祝她生日?快乐。 洛鸢扬起笑容,她和老人寒暄着,眼中没有任何偏见。 叶清越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美好的人。 送走老人家,气氛重?回安静,人在?尴尬时就?会装作很?忙。 后院有一颗歪脖子的枇杷树,是洛鸢最喜欢爬的。 林菀总笑着说,这棵树是被洛鸢从小爬歪的。 洛鸢干脆将裙摆卷到腰上,很?不淑女地?爬上枇杷树。 在?上面可以完整看?到这座岛,被汪洋大海包裹的困岛。 “洛鸢。”叶清越忽然?唤她。 树上的洛鸢耳朵红晕消减了不少,她咬着蛋糕:“干嘛呀?这么严肃叫我。” “你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吗?” 洛鸢摇摇头,她从没想过。 “鸢,是雄鹰。” 叶清越扬起脸:“我希望你可以飞出这座岛。” 洛鸢笑:“当然?,我会和你一起飞出去的。” 陪洛鸢过完生日?,洛鸢还不想上楼休息,叶清越便陪在?树下,争分夺秒地?看?起了公司文件。 叶清越背靠着树,翻过了一页文件。 树枝头挂着青黄不接的枇杷。 洛鸢瞧见她头顶有一颗将落未落的枇杷。 洛鸢不欲打扰叶清越,又?喜欢但行好事,她悄声摸上那颗枝头,但没想到脚下一滑,枇杷猛地?晃了两下,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度直线下落。 着陆点?还真的是叶清越的发顶。 “叶……”洛鸢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听到“咚”的一声。 枇杷正中靶心。 甚至从叶清越的头顶,滑到她手上的文件。 小苗不知道从哪丛花里蹿了出来,小屁股一蹲,跃上叶清越的肩膀,朝树上的洛鸢喵喵叫,帮着叶清越控诉。 洛鸢一缩脑袋,很?心虚地?窝成?一小团。 叶清越默不作声地?抬头瞧她, 洛鸢张张嘴,很?小声解释:“其实,我是想提醒你的,没来得及…” “下来吧。”叶清越轻声提醒。 原则上,洛鸢从不忤逆叶清越,但事关生死存亡,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直觉:“我…我再待一会儿。” 叶清越又?问:“下不下来?” 往日?一句话,叶清越从不重?复第二遍,洛鸢稀奇又?直觉危险,她表情木木:“我不。” 随后洛鸢听到叶清越说“行” 文件一合,青涩的枇杷落入叶清越手心,她抛了两下,像是在?估重?,然?后抬步便走。 洛鸢以为大劫已过,还没泄气,叶清越手里的枇杷便又?稳又?准地?虚虚砸向脚下的树枝。 洛鸢被打的措手不及,重?心一晃从树上滑了下来,叶清越在?树下及时接了她一把?,没想到洛鸢没有站稳。 两人一猫齐齐摔倒在?地?,叠起罗汉。 小苗“喵呜”一声,钻了出来,她踩了踩叶清越的手背,似乎在?嘲笑两人的幼稚。 洛鸢赖在?叶清越身上,笑的直打颤。 后院的两人笼罩在?恬淡幸福的光晕中,没人注意到,后院对面的马路停了一辆黑色车。 防窥车窗半落,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你看?过她这样?吗?” 有人恭敬回答:“叶董,我们从没见小叶总和别人这么闹,小叶总多知道分寸一人。” 老人落上车窗,目光尽头是两人亲密的背影: “记住,不惜一切手段。” 70-80 第71章 这番表白十分突然, 洛鸢被?打乱阵脚,仓皇地躲到车中?,大脑像是被?蒙上雪花, 以致于接到老同学的电话, 她连内容都没有?过脑,便嗯嗯地应下,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是一通无关紧要的宴席邀请。 等六神归位, 洛鸢忽然意识到,她在叶清越失忆的这段时间内总是接二连三地吃到甜头,如同死刑前丰盛的晚餐。 是做饱死鬼还是饿死鬼呢?这个抉择一直横亘在洛鸢的心中?。 洛鸢万事沾身?, 她本想到时候礼金送到即可, 事前找借口不出席。 直到某一天, 洛鸢在叶清越书房无意一瞥,瞧见了同样的烫金请柬,忽然摁下了推辞的心思。 叶清越的书房风格偏冷淡系的实用主义, 一面墙上打了储物架,上面全是书和文件, 不似洛鸢侧卧的小书房摆满玩偶盆栽。 洛鸢是来放文件的,之前叶清越受伤住院的时候,她拿了不少股东资料来看, 如今叶清越处理叶氏事务越发独当一面,这些文件自然该物归原主。 架子上的文件虽然整洁,但过于拥挤, 洛鸢无意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只盒子直直砸到地下,做工并不精良, 木制边缘粗糙,像是在两元甩卖店买的, 纹理看起来颇为陈旧,洛鸢无端联想到叶清越手上那只颇有?年岁的手表,而且这只木盒摆放的位置也很顺手。 或许就是叶清越摘表放置的地方?? 只是…… 盒子整整有?一只手大小,只是放表的话?……好像大了很多。 她从小有?练书法,遇到满意的作品,会制作榉木盒子用来摆放作品。 洛鸢用眼睛比划着大小,眼下的盒子倒是和她用来摆放书法的容积吻合。 “小鸢。”书房门口传来声音。 洛鸢吓得手指一松,盒子落地,不轻不重的一声“啪”,她人也怔愣当场,好在榉木便宜但结实,躺在地上四四方?方?完好如初。 “抱歉,我还?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它,不是有?意要……”洛鸢赶忙弯腰去捡,又不小心打碎了一只陶瓷杯。 洛鸢:“……” 洛鸢起腰的动作更加慌乱,额头即将?磕到桌角,叶清越及时用手抵住尖锐的角,护住了洛鸢,免于洛鸢遭受第三次惊吓。 看着地上粉碎的陶瓷渣,洛鸢简直没脸见人了。 “……对不起啊” 叶清越语气轻缓:“没关系,等会叫人来清扫就好了。” 洛鸢提了一嘴聚会的事情:“你也认识李学姐啊?” 这次宴席是这位李学姐攒的局,孩子的满月酒,定在这周末的中?午。 叶清越:“我们同级同学院,大三那年她在外联部任部长,策划过一次慈善展卖,我受邀参加过。” 洛鸢感慨真?不愧是外联部部长,人脉真?广。她一个文学院的,叶清越是金融系的,两个学院完全不搭竿,连宿舍都安排在宿舍区对角线上。 而那场拍卖展会,洛鸢也受邀参加过,没准和叶清越还?碰过面呢。 洛鸢:“还?挺有?缘分?的,那场展卖我也去过,拍卖品还?有?我的一副书法题词呢。” 叶清越把?盒子收进掌心,轻笑一声:“是挺有?缘分?的,没准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这句话?,洛鸢没往心里去,因?为根本没可能。 对于那场慈善展卖,洛鸢拢共在场不过十分?钟,交接书法题词、签署赠予合同、离场奔赴更重要的地点——附馆正堂,彼时,她正代替恩师参加旧交的遗体告别仪式。 洛鸢不再多打扰,道过别,推开书房,和前来清扫的保洁错身?而过。 * 参加同学聚餐那天,洛鸢转着方?向盘刚开出车库,便瞧见了叶清越,像是刚从公司赶回别墅。 叶清越倚在自己?的宾利车门,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版型优越的白色衬衫袖口半卷,腿长比例黄金,随处一拍都像是在拍海报。 洛鸢欣赏了一会儿,将?车缓缓停在她身?侧,摇下车窗:“怎么没走?” 叶清越侧过脸:“我今天限号。” 暗示的意思太明显了,洛鸢就算是块木头也该听懂了。 她开始思考,如果和叶清越一起出现在宴席,凭着那群校友的动人联想,她们的妻妻关系一定暴露无遗。 到时候有?多瞩目,等两人离婚之后,洛鸢就有?多尴尬。 洛鸢思考间?,叶清越垂下眼睛,松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动作不紧不慢。 手很性感,人也是。 洛鸢承认色令智昏,立即被?叶清越□□地缴械投降,在叶清越问出“带我一起去吧。”洛鸢毫无间?隔应好。 应答利落,声调高亢,毕业典礼发言都没此时铿锵有?力。 她还?很没出息地帮忙推开副驾的车门。 叶清越笑了下,然后坐了进来。 一路上,洛鸢断断续续冒出诡谲的念头,如果叶清越想要改行?,她一定能成为出色的间?谍。 这位李学姐女儿的满月酒定在某五星级酒店,一下电梯就能瞧见小姑娘的照片,奶膘挂在两腮,眼睛亮润有?神,颇像学姐。 礼金台,洛鸢在叶清越身?后刚签完名?,便有?相熟的学妹悄无声息红着脸靠近,把?手机屏幕亮给洛鸢看 15级文学院01班小王:呜呜呜学姐求求你就把?叶学姐的微信推给我吧,我一直很爱慕叶学姐!叶学姐,我的女神! 或许是洛鸢和叶清越一同前来,在场众人已经默认她们关系相熟。 但她们的关系又岂是相熟这么简单,还?是可以一起从家里出发的关系呢。 洛鸢有?些吃味地想,还?没等回应,一旁的叶清越出声了,她对礼台登记的人说:“这是礼金,我们妻妻的。” 热闹有?一瞬间?的阻涩,周遭震惊到鸦雀无声,但很快有?人出来贺喜她们结婚快乐。 相熟的学妹自知说错话?,也连忙收起手机贺喜。 洛鸢微笑回应,随后她和叶清越在服务生?带领下,前往通知的包厢。 推开门,热闹瞬间?从门缝溢出来,洛鸢和叶清越这对妻妻瞬间?成为围观和讨论的中?心。 林家破产的那段时间?总有?满目横肉的不良分?子在学校蹲守洛鸢,这类事迹早已全校皆知,所以洛鸢一直从未参与过毕业后的任何聚会,多年不见,体感变化?尤为明显,同样是二十七八的年纪,男人大多油光满面发福掉发,女人却远比学生?时代要光鲜亮丽。 洛鸢知道叶清越不喜这种左右逢源的场合,于是三三两两地客套完,刚准备带着叶清越在边上当壁画,恰巧李学姐和她的妻子恰好推门进来,两人看着相敬如宾,气氛温馨恩爱,她怀里还?抱着孩子,和两人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了。” 洛鸢笑道:“新婚快乐,小孩子很可爱。” 李学姐和妻子是奉子成婚,婚礼没多久便迎来了小公主,很是美满。 李学姐:“也祝你们新婚快乐,你们啊,真?是藏的好深,你们还?没办婚礼吧,打算什么时候办?” “下个月初。”叶清越递去请柬。 学姐微微惊讶:“这么快?不到一星期了。” 洛鸢完全震惊,没想到叶清越竟然带着请柬,她并没有?想过要邀请她们共同的校友,不然离婚之后,有?交互的圈子实在尴尬,可是叶清越这一出,打碎了洛鸢体面的退路。 此话?一出,围观上来的人越发得多,李助理适时跳了出来,抱着一大摞请柬。 婚礼请柬雪花般一片片飞出去,洛鸢看得惆怅。 李学姐没耽搁太久,叶清越顺带被?请出包厢,为小孩子祝词祈景。 洛鸢下意识望向叶清越离开的背影,叶清越恰好也投来目光,对视的这一眼被?误解成缠绵,在旁人眼中?可能漫长的能从世纪初走到世纪末。 于是,有?关系近的同学打趣:“就算是工作日,我们也一定请假去,当年叶学姐和洛学妹可都是咱们A大的风云人物,不仅人美成绩也顶尖。叶学姐不常在学校,我们都私下可惜,你们这两位是王不见王呢!这下倒好,佳人成双,可以日日碰面了。” 太夸张了。 满堂皆是笑,虽然都是发自肺腑的祝福,洛鸢仍想钻进地洞。 众人入席,有?人起开一瓶白酒,吆喝:“来来,兄弟姐妹们,今天好事成双,是好日子,我们不醉不归啊。” 说着就要给手边人倒酒,但被?人拦下:“哎,别急啊老林,人还?没来齐呢,这会开宴确实不合适。” 这人用眼神示意,除了被?邀请到主包厢的叶清越,斜对角还?有?一空位。 有?人哎呦一声:“还?真?是嘿,这是哪位还?没到呢?” 议论声细碎响起。 邻座的人低声提醒:“是杨清曦,曾经当红的杨小花旦。” 曾经,这两个字被?咬的极重,显得分?外嘲讽。 杨清曦在林家破产后,毫不留情踩了一脚洛鸢,然后转向亲生?家族的白眼狼的行?径,早已传遍校友圈,不少人对她嗤之以鼻。 有?人纠正:“如今得叫小杨总了,人家被?亲生?父亲认祖归宗,一直不怎么起眼,可是最近几?个月忽然在杨家集团得了职位,看起来还?要着重培养呢。”那人悄然看了一眼洛鸢:“杨家和叶家可是世交,看这架势,杨清曦没准就是下一个叶总呢,杨清曦又是洛学妹的养姐……三个人兜兜转转绕在一起了……真?是孽缘。” “她说今天没时间?,但前几?天又改口说能来,就是得晚点到……不过看时间?差不多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服务生?拉开包厢大门。 “您请。” 杨清曦的身?影出现,大多数人视线瞬间?吸引过去。 洛鸢警铃大动,正暗自庆幸叶清越不在包厢,实木大门又被?敲响了两声。 叶清越就站在门口笑着说:“在聊什么。” 完了。 洛鸢一阵头大。 杨清曦入席的动作停滞一瞬,不知是不是洛鸢的错觉,在座这么多老同学,她们两个人的视线,独独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汇。 空气瞬间?凝滞,众人交换眼神,很快招呼声此起彼伏,气氛重新热络。 “叶学姐来得正好,快来入席吧,洛学妹等你好久了。” 叶清越轻飘飘地收回眼神,在洛鸢身?侧落座,洛鸢默默朝后挪了两下,把?叶清越挡住,而杨清曦就在她的正中?间?落座,但凡她抬起脸,便避无可避。 杨清曦先入为主:“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公司有?急事处理,耽误大家时间?了,真?的不好意思。” 洛鸢觉得她的腔调一如既往的过分?拿捏,比起叶清越少了成熟的棱角。 “这有?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人。”有?人主动迎上去,有?人招呼服务生?热菜。 五星级酒店环境不错,菜品口味欠佳,徒有?噱头,以致于饭局行?至过半,洛鸢菜没吃几?口,饮料倒是喝了不少。 “我去趟卫生?间?。”洛鸢知会了一声叶清越,包厢声音太嘈,她不得不贴在叶清越身?侧耳语。 酒桌上正热的气氛也被?洛鸢这一举动她打断,起哄声不绝于耳。 她们这对新婚妻妻过分?瞩目,洛鸢的一举一动总能被?过分?解读成恩爱缠绵。 洛鸢很想仰天长叹。 还?是叶清越出声化?解:“好了,别欺负我们了。” 众人直呼不敢不敢,笑闹着过去了。 卫生?间?,洛鸢正在盥洗台洗手,柠檬味泡沫挤满一手,一抬头,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另一张脸。 杨清曦站在她身?后,靠着光洁度大理石墙面,抱臂的姿态随意:“小鸢,我想找你聊聊。” “在这里聊?”洛鸢并不意外地问。 杨清曦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就在这里,没有?人,清静。” 洛鸢接过:“谢谢。” “你也别一直冷着脸。”杨清曦迟疑一瞬:“小鸢,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离我远点儿。” 沉默蔓延,排气扇的嗡鸣声被?缓缓放大。 杨清曦不知是真?是假地苦笑一声:“好,等帮你度过这次风波,我会照做的。” 洛鸢把?纸揉成团,准确无误砸进她脚边的纸篓:“不必,我自有?办法。” “小鸢,别任性。”杨清曦站在下风口点了支女士烟:“如今能证明清白的是原版手稿,你是不是找不到它。” 洛鸢没有?否认:“你知道在哪里?” 杨清曦:“按道理说,大概率在林宅,但是林宅不知道被?谁拍下了,听说里面的东西都原封不动,我会尽快查到新主人,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翻找了,没准可以找到。” 洛鸢犹豫该不该接受她的好意。 杨清曦望着她,烟雾在她的指尖缠绕:“小鸢求求你,这样我才能心安地离开你。” 洛鸢沉默一瞬,才道:“谢谢了。” 杨清曦神色未变,好像料定洛鸢会心软,她垂下眼睑,带着一股风情,她五官底子不算多漂亮,这点毋庸置疑,电影镜头太挑剔,总能无限暴露脸部缺点,但在她的处女作电影、洛鸢的处女剧本里,这张脸十分?吸睛,换成行?话?,这张脸看着就有?故事感。 以至于在杨清曦说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句话?的时候,洛鸢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看很厚重的黑白电影,一时间?也忘记了催促她长话?短说。 “有?一只孤单的小蝌蚪她想要找妈妈,路上遇到了善良小金鱼,她救下小蝌蚪,金鱼一家对小蝌蚪很好,虽然里面有?伪善的金鱼爸爸,但一家过的也算平静,后来善良的小金鱼又救下来一只大鲸鱼,小金鱼……” 杨清曦忽然顿了一下:“喜欢上了小鲸鱼,但后来遇到了最大的坏蛋,为此小金鱼受了很严重的伤,小鲸鱼被?迫和小金鱼分?开,多年后的小蝌蚪终于找到了妈妈的线索却发现会让最大的坏蛋重新留意到小金鱼,小蝌蚪怕小金鱼被?大坏蛋伤害,于是狠心毁掉了小金鱼热爱的事业,让小金鱼伤心地离开自己?,决心在没有?能力保护小金鱼之前,绝不靠近小金鱼。” 什么和什么啊? 洛鸢面色微动,仿佛是刚准备好爆米花看一部权谋正剧,却被?强行?塞了棒棒糖放映的是贺岁档动画大电影。 杨清曦仿佛没看到洛鸢疑惑的神色,继续道:“小鲸鱼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一天没忍住偷偷去看了小金鱼,被?大坏蛋发现,下场就是小金鱼的家破人亡,也只剩下唯一的亲人,每天很辛苦地找食物。” 她耸耸肩:“你说这个小鲸鱼是不是很自大,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后来愧疚到不敢剖白这段过往,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是感情白痴,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得多走多少弯路啊。” “我再送你一份临别礼物。”杨清曦将?燃尽的烟蒂扔弃:“想找手稿的话?,试试翻翻你家叶总的书房,或许有?了不得的发现。” “对了,别告诉叶清越我们见过面哦。” 接着,杨清曦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满脑子问号的洛鸢,然而没走几?步远,意外也不意外地遇到了叶清越。 杨清曦开门见山:“听老叶董说,你好像失忆了?” 这话?是在透露她和叶肃的关系之近,这件事是大杀器,叶肃断然不会轻易放出,但如今杨清曦只身?一人在杨家争得一席之地…… 由此可见,叶肃就是她最大的幕后帮手。 李助理肉眼可见紧张,叶清越却抬起眼眸,神色淡淡:“听说小杨总在和亲生?父亲竞争股东的支持席位?” 杨清曦秒懂她的言外之意,无所谓地摇头,像是熟悉了她的威胁:“你在杨家有?股份,我在叶氏也有?股份,好像目前你更需要我的股份支持吧?” 杨清曦似笑非笑,伸手点在叶清越的心口:“你是在下一盘报复的棋,还?是真?的神坛陨落?我很期待,股东大会见。” 话?毕,杨清曦和叶清越错身?而过,顺手从李助理那里摸走了一份新婚请柬。 “感谢邀请。”她两指夹着烫金请柬,面朝着叶清越,笑着后退着步子:“老朋友,我会送你一份新婚大礼,祝贺你们新婚快乐。” * 出了卫生?间?,洛鸢有?些魂不守舍,低着头转弯,不小心撞到了人。 熟悉的冷香怀抱。 “小心。” 洛鸢怔愣片刻,下意识用眼神丈量距离,她不知道叶清越在这里站了多久,而她和杨清曦的话?又能听到多少。 叶清越仿佛能感知到她的顾虑:“我刚来,我们回家吧,宴席差不多了。” 她们在一连串的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的贺声中?退场。 驱车回到别墅,洛鸢寻了由头,独自在车内沉思。 杨清曦给她留下了一道世纪难题。 手稿和叶清越的书房有?什么关系? 换而言之,难道叶清越和自己?的渊源要比想象中?更深? 洛鸢的原版手稿是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完成的,大脑记忆明确告诉洛鸢——彼时,她还?不曾认识叶清越。 思索无果,洛鸢只好踏入别墅的大门,刚进玄关,便听到书房的大门轰然合上,响声震天。 是书房,叶清越的书房。 更奇怪的是保洁、做饭阿姨都聚集在一楼客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消音一样只敢用眼神做短暂交流。 李助理也刚刚从书房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洛鸢一露面,众人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纷纷涌了上来。 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从没见过一向温和有?礼的叶清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即使只是重重的关上门,却也足以让众人十分?恐慌。 洛鸢从李助理的欲言又止中?得知——叶清越刚回书房就发现丢了东西,没有?声张地查完监控,发现今天只有?保洁进过她的书房,但是盒子恰好在监控死角,没有?人知道那保洁到底做了什么。 “书房…竟然有?监控?”洛鸢迟疑着问。 李助理苦笑两声:“是啊,毕竟商场如战场,幸亏叶总心细如发,不然也不能这么快锁定到那个临时工身?上。” 叶清越叱咤商场多年,借力打力玩的透彻,连在叶肃这等老狐狸手底下都能平分?秋色,锁定小偷小摸自然不在话?下。 洛鸢问:“丢了什么?” 李助理这下没有?犹豫:“一个盒子。” 盒子? 不需要过多的修饰词,洛鸢便立刻明白过来叶清越丢的是那个木制盒子——昨晚被?她摔在地上当炮仗的盒子。 看得出叶清越很珍视它,可惜洛鸢眼力拙劣,只能判断是个便宜货,不过也不好说,一些古都村里的村民砌墙的砖头还?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呢。 可能性实在广阔,洛鸢冥冥之中?总感觉这个盒子具有?她全然不知的烙印意义。 李助理带着保安压来了人,保洁是个老头,穿着湖蓝色马甲,身?子佝偻着。 洛鸢仔细一瞧,有?些熟悉。 前几?天她刚摔了陶瓷杯从书房出来,擦肩而过的正是这个老头。 书房内,李助理厉声呵斥:“赶紧老实交代,未经允许为什么闯进叶总的书房!” 保洁被?阵仗吓到,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押着他,整个人瑟瑟发抖到忘记说话?。 洛鸢提醒他不要撒谎:“监控都拍下来了,今天也只有?你进过书房,然后这里就丢了东西,你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在哪儿。” 保洁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他如梦初醒:“我是这周才来这里的,不知道老板的规矩,昨晚瞅到书架积灰了就想趁老板不在书房的时候,进来打扫一下,老板我这辈子可都没有?做过坏事啊!” 眼神飘忽,肢体僵硬,傻子也看得出有?问题。 洛鸢瞧了一眼书桌前的人,叶清越也在观察老头,不动声色地像是丛林沉默的捕猎者。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沉默半响,她才开了尊口说出第一句话?:“盒子,在哪儿。” 她神色淡淡,威慑力比这些人高马大的保安来得还?要大。 保洁的防线似乎在这一刻摧垮,他双腿一软,倒在地毯上。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是我拿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看清,以为是垃圾,就把?那小玩意儿装垃圾袋里,我不是不想承认啊,是我实在不了解老板的规矩,家里也需要钱,我害怕丢工作啊。” 叶清越一言不发,指尖搭在左手腕骨的手表上。 那个盒子确实是表盒,她每晚都会摘表,每早戴表,一日两次,一次不落。 但无人知道,这个盒子对她的意义,并非放置一只年历许久的手表。 洛鸢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二十分?。 别墅的垃圾一般丢在后门街角的分?类站,物业垃圾车揽收得勤,最近的揽收时间?大约是四点半。 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洛鸢暗叫不好,她对叶清越说:“来不及了,我先过去。” 李助理显出惶恐:“太太,您不会要去……” “多叫几?个人来帮我。”洛鸢火急火燎冲出门,她甚至没有?心思看叶清越什么反应,最后一句话?是对李助理说的。 天不遂人愿,垃圾车并不是每天都准时准点。 洛鸢冲到垃圾站,四个半人高的箱子已经空了,只有?垃圾味和嗡嗡苍蝇阴魂不散。 垃圾车发动机噪声比正常情况要大,隔条街也能听到,洛鸢凝神细听,附近显然没有?轰鸣声。 洛鸢踹了一脚垃圾箱,白色循环标志摇摇晃晃。 李助理带人姗姗来迟,三四人全副武装,面罩口罩钳子一应俱全,扑了个空,众人面面相觑。 僵持之际,洛鸢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 “没什么抱歉的,该抱歉的是我。”叶清越打断:“别找了,回家吧。” 垃圾车没有?影子,洛鸢再呆下去也是徒劳,但她莫名?不甘心,别扭地沉默着不开口。 短暂的沉默,叶清越重复:“小鸢,不用再找了。” 洛鸢很快反应过来叶清越的言外之意:“为什么?” “盒子压根不在垃圾站,是被?他偷走的。” 洛鸢一愣:“什么?偷的?” 叶清越继续道:“他以为盒子是古董,得手后立马就送到古玩城的小老板。” 洛鸢拔腿开跑,脑子搜索A城几?个古玩城的地址:“销赃的动作倒是挺快。” “说是要掌眼。”叶清越意味不明地轻笑:“谁知道……” 木盒哪里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洛鸢刚跑到车前,还?没伸出手指解锁车,紊乱的呼吸便暴露了她的想法。 叶清越总能看透她,多余话?没有?问,直接道:“你回来,我开车去就好。” 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今晚空气中?潮冷的下雨预警,洛鸢一阵头疼:“今晚有?个跨国股东和你视频见面,你不能不在。” 对面沉默几?秒:“好,注意安全,慢慢来。” * 保洁供出来了古玩城地址,接头地点在大门口,具体是哪个店面,保洁称只见过一面老板,店名?也记不清,只知道是什么阁。 总而言之,洛鸢需要自己?找。 但错过垃圾车是一个出师不利的预兆,洛鸢跟导航驶入闹市,就遇到看不尽的大堵车,半个多小时后好不容易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脱身?,又在高架上被?一辆五菱面包车追尾了。 洛鸢是冤大头,后车司机单手握方?向盘接电话?吵架,一不留神,怼上了车屁股。 正常流程的话?,拍照报警,叫拖车,走车险就万事大吉了。 没成想,这辆面包车压根没买第三责任险,保险公司不负责理赔。 车主哭天喊地,声称家里还?欠债几?百万,修车的钱割肾也赔不起。 洛鸢没心思和泼皮流氓扯嘴皮子,幸好钟妍风尘仆仆赶来派出所接替她善后。 再次动身?前往古玩城,洛鸢在路边刚想打车,她的手机没电了,凛冬刚过的冷热交替让电池萎缩严重。 种种不可抗力,似乎都在逼迫洛鸢折返回头,但洛鸢骨子里还?是大小姐的叛逆性子。 她偏不。 身?上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但还?有?地铁卡,里面有?她很久之前充值的余额。 幸好洛鸢开导航时记住了具体位置,她徒步三公里走到地铁口,一号线坐十五站再转到二号线,最后在终点站下车,出地铁口再直行?一公里,在遥遥看到古玩城的挂匾时,当空烈日已经滑到西边,成了夕阳。 一月昼夜温差大,洛鸢白天都在汗流浃背,现在口干又发冷,她坐在烟酒店石阶上稍作休息,兴许过分?狼狈,店主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和纸巾递给她。 洛鸢有?些意外,她道过谢:“我手机没电了,明天叫人把?钱还?给你。” 店主大妈摆摆手:“我女儿和你差不大,在外地打工赚钱,我看见你就像看到我女儿,几?块钱的东西,别放在心上啊。” 洛鸢朝她谢意一笑,很快大半瓶矿泉水下肚,顿了顿她打探道:“请问这古玩城叫什么阁的店铺是哪个?” 店主大妈哎呀一声,夸张道:“老多啦,遍地都是!这群见钱眼开的粗人还?非要装什么文化?人。” 洛鸢仍不死心:“那您听说过哪家倒卖木头货,来源不干净的店吗?” 店主摸摸下巴:“你去西街走走,往最角落、不起眼的店铺找。” 洛鸢道过谢,拎着半瓶矿泉水,终于在西街尽头找到一家什么什么阁,前两个字因?为修缮不精,掉漆到分?辨不清。 老板长得精瘦,一进来便招呼洛鸢。 玻璃台子下面木头货不少,但不远处的桌子上铺了一块毛巾,下面好像藏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四方?体,一只手大小。 “老板,都有?什么好货。”洛鸢故作不经意地将?叶清越为她置办的车钥匙在手心一晃。 老板态度立马热络了九成,圆滑地介绍起“有?市无价”的宝贝。 洛鸢却不接茬,手指桌子上的毛巾:“别忽悠我,台面上的哪有?什么稀罕物,我可不要,我要看看那个。” 老板神色微妙,但不舍得放过洛鸢的荷包,于是掀起毛巾:“就是一破榉木盒子,一百块都不要的玩意。” 洛鸢接过来,才一下午的功夫,盒面便多了暴力拆开的划痕和油腻腻的指纹,最要命的是锁被?暴力砸开,一条缝隙虚敞着。 这道缝隙太诱惑洛鸢了,她犹豫好几?秒,才强迫自己?盖严。 老板还?在编造谎言,妄图让这个盒子的来历体面一些:“这个盒子啊,是我在乡下的亲戚淘来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我砸开,没想到里面更寒酸,看似是表盒,里面没想到放了……” “你乡下的亲戚?”一天的奔波终于摧毁了洛鸢稳定的情绪:“明明是不干不净的手段得来的,你隐瞒犯罪所得,等着蹲监狱吧,你的上家会在监狱等你的。” 老板气焰瞬间?下去了:“你,你什么意思?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乱说啊。” 洛鸢:“和警察说去吧。” 话?音刚落,巡逻的民警便闯了进来,抓个人赃并获。 做完笔录天色已黑,洛鸢捧着盒子,倦怠至极地走出派出所,她在派出所借着充电宝充了几?分?钟的电,成功开机后,跳出了杨清曦的消息: [查到了,买下林宅的主人。] 不知是有?意吊着洛鸢的胃口,还?是想证明自己?的可信度,杨清曦发来了一份官方?文件,极其冗长。 洛鸢抱着盒子,脑海中?忽然萌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草根皇帝觉醒前的神授。 明明前一秒还?累的恨不得倒地就睡,此时却像是注射了肾上腺素,洛鸢心跳又重又急,她不断滑动着文件,耳边响起嗡鸣, 那是无比混乱的十秒钟。 [购买人:叶清越] 熟悉的漂亮字迹。 又是十秒后,手机摔落在地,洛鸢忽然蹲在地,痛苦地捂住头,像有?神经触手在脑海中?搅拌,蛮横地延展到她久远记忆的角落……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在上方?飘起,洛鸢在意识朦胧中?,试图看清眼前将?她抱起的人。 是叶清越, 她的太太。 第72章 耳畔的闷雷声渐渐遥远。 洛鸢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很?潮湿的?梦,角落蒙尘已久的记忆如同潮水涨漫…… 一年一度的慈善展卖会在A大老校区的?附馆如期而至,展卖会当天飘起蒙蒙细雨, 与之同日举行的?还有一位老教授的遗体告别仪式。 洛鸢在慈善展卖停留不过半小时, 她?将书法交给了后台,签署完自愿赠予合同,随意逛了一圈展卖, 便和同行的学姐告别,匆匆离开附馆。 展卖会还在继续,举牌抬价声不绝于?耳, 洛鸢被卡在大厅的?闸机前, 她?是今年刚入校的?大一新生, 刚刚同行的?学姐并没有告知她?附馆出入需要刷学生证。 洛鸢还没有养成?随身带学生证的?习惯,一时间进退两难,同冷冰冰的?闸机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叮——”忽然?, 一只白皙的?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一张学生证落到识别区。 闸机开了。 洛鸢第一反应是自己好像挡了人家的?路, 第二?反应是这人的?手真好看。 接着,洛鸢目光缓缓上游…… 商务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版型优越的?白色衬衫袖口半卷, 身材属于?模特类的?衣服架子,嘴角习惯性微敛不笑,显得五官极其清冷薄情。 但洛鸢的?目光和那?人相?触的?瞬间, 那?人忽然?朝她?笑了笑,如沐春风。 这副反差很?有魅力。 洛鸢被迷到根本移不开目光, 身体如同久未运转的?机器,动弹不得, 以至于?被门卫大叔一连叫了好几声‘同学,不要挡路’,她?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丢脸。 洛鸢赶忙侧身,她?虽然?是颜狗,但自认对美貌的?承受力很?高,没想?到今天却失态了。 “不好意思……”洛鸢真诚道歉。 那?人却微扬起手,示意洛鸢先出。 洛鸢眼尖,在那?人收回手的?瞬间,依稀瞧见了学生证上的?信息。 比自己大三?届。 原来是学姐。 洛鸢刚道过谢,一位助理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先是朝洛鸢投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然?后毕恭毕敬接过这人手中的?物件。 “小叶总。” 洛鸢听到那?人被如此称呼。 年纪轻轻就被称呼小叶总,再加上通身穿搭低奢不失气质,大概率是家里有家族产业,而且还未毕业便已经进入家族企业任职,想?来还是家族重点栽培的?对象。 “叶总,我来帮您拿吧。” 洛鸢这才注意到她?左手握着一副木盒子,上面贴着慈善展卖的?爱心?贴,是对拍下展卖物的?主人为慈善事业做的?贡献表示感?谢。 助理警惕地环顾四周,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叶总,您千万别多呆,不然?老叶董那?边容易暴露……” 叶清越只是叮嘱:“拿好它,小心?别磕碰。” 洛鸢对商界人士没什么好感?,于?是她?收回目光,不再留恋。 “你好。”身后那?人不高不低喊住了洛鸢正要离开的?身影。 洛鸢脚步立刻顿住。 那?人踩着小高跟尖头鞋,走?到她?面前:“同学你好,你知道教师公寓的?礼堂怎么走?吗?” A大绿化很?好,不少年近古稀的?老教授退休后仍然?选择住在校内的?教师公寓,近年来公寓前的?公布栏讣告频频,校方考虑到老教授们腿脚不便,公寓礼堂便就近当做了遗体告别仪式的?场所。 洛鸢问:“是参加钟老教授的?遗体告别仪式吗?” “嗯。” 病逝的?老教授是洛鸢好朋友钟妍的?姥姥,钟妍书香世家,家中没有做生意的?亲友。 洛鸢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叶总和钟老教授是什么关系,但带路不过是随手之劳,于?是道:“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要去那?里。” “谢谢。”眼前人笑了下。 笑得太?过好看,洛鸢不自然?地拎了一下左肩的?背包带,上面别着一枚A大的?校徽, 眼前人顺着她?的?动作望去,视线在校徽上停顿了两秒,然?后拎起悬在半空的?右肩带:“单肩背包容易高低肩。” 洛鸢一愣,这人的?动作好自然?,仿佛她?们之间做过了很?多遍。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很?听话地顺着那?人的?力道背上了双肩。 走?在路上,洛鸢冷不丁听到身侧人问道: “你是大一新生?” 洛鸢一时间有些诧异,这人看起来清冷疏离,不像是主动找话题的?人。 她?点点头:“我是。” 那?人主动释放善意:“我是金融系,你是什么学院的?呢?” 洛鸢的?回答依旧很?简单:“文学院。” 那?人扬眉:“学妹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洛鸢惊讶于?她?的?敏锐,因?着对方直来直往的?性子回暖了一些好感?:“奶奶说,两年前我的?父亲便是在商场上被人使阴招栽了跟头,锒铛入狱,所以我不喜欢商界。” 洛鸢强调:“不是针对你,你就当我对商界有ptsd。” 那?人:“你家人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什么罪名入狱的??” “经济犯罪。” 那?人沉默一瞬,然?后很?有教养地道歉:“冒犯了你的?隐私…” 洛鸢笑:“没事,我解释清楚也好,总好过让旁人误会我爸爸是万恶的?杀人犯。” 那?人好像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怎么想?到要考A大的??” 洛鸢摸着左肩带的?校徽,新生大会有为新生发校徽的?惯例,但这一枚校徽有不少划痕,显然?有一定年头了。 为什么要考A大呢…… 洛鸢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A大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有谁不想?上呢?” 她?听到身侧那?人轻声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身旁那?人又问:“来到大学有什么最大的?心?愿吗?” 洛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谈恋爱。” “谈恋爱?”那?人骤然?停下脚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洛鸢跟着停下脚步,摇头:“还没有。” “那?为什么想?要谈恋爱呢?你今年才十八岁,年纪还很?小,可以不着急的?。” 洛鸢笑:“我身边朋友的?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我想?趁早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等?以后我的?婚约对象找上门的?时候,我能有拒婚的?理由。” “你不喜欢你的?婚约对象?” 洛鸢很?直白道:“不喜欢,我们还没有见过面,但是我最讨厌被强迫,我这个人蛮不讲理,所以要辛苦那?个人被我讨厌了。” 说话间,她?们离哀悼的?人群很?近了。 好友钟妍一身黑衣,站在队伍最前方垂头呜呜哭泣,身边一圈也皆相?互搀扶着呜咽。 那?人踩着高跟鞋缓缓站定,一双眼睛扫过神情悲切的?受邀者,不知为何,在洛鸢看来姿态实际上有些冷漠。 遗体告别厅队伍在沉默中缓缓流动,那?人比洛鸢站位靠前,她?把白娟花放在钟老教授胸口,神情却意外专注。 仪式结束就是火化,钟老教授被拉上开往火化场的?车,火化完直接拉去墓地下葬,但两人不是亲属,这之后的?环节不必参与。 临走?前,洛鸢跟钟妍打招呼,钟妍反应仍有些迟缓,像是还没从哀恸中缓过神,她?一直在和洛鸢喃喃:“鸢鸢,我没有姥姥了……最疼爱我的?人以后都不会在我身边了……” 阴云迅速聚集在一起,压在并不澄澈的?头顶,洛鸢受到了她?的?情绪感?染,无能为力地陪伴了好友一段时间。 阴雨天、葬礼……负面情绪容易倾闸而出,洛鸢钻起牛角尖,思考起生与死?的?意义,她?沉默地走?出礼堂,意外瞧见那?人站在礼堂门口。 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洛鸢不由自主地靠近。 “学姐方便和我交换名字吗?”虽然?是询问,洛鸢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我叫洛鸢,鸢飞鱼跃的?鸢。” 那?人很?简洁:“叶清越。” 此时洛鸢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她?面露疲色地问:“如果?可以为自己选墓志铭,学姐会选什么?” “Goodnight.”叶清越垂了垂眼,为自己挑了这么一块墓志铭。 洛鸢被震撼到了。 空气中的?潮湿如有实质,洛鸢摸着秋末凋敝的?落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叶清越站在死?亡边上,洛鸢认为她?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专注而平静地等?待、甚至愉悦地迎接未知的?沉眠。 洛鸢喜欢写剧本挖掘故事,她?的?老师夸奖过她?很?有编剧的?天赋,出于?编剧天赋,她?对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生出了无穷的?探索欲。 洛鸢不知道叶清越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身上散发着陈年酒酿的?醉人又沧桑的?成?熟魅力。 叶清越还告诉洛鸢,自己活着的?意义是有所求,金钱权力或者是报复心?,这些让她?不想?求死?。 洛鸢有些不赞同:“你左手腕戴的?是佛珠吧,你既然?信佛祖,那?心?中真正所求的?必然?不会是这些,佛家可不会保佑你这么尖锐的?欲望。” 叶清越惊讶于?洛鸢细致入微的?观察,目光望着她?:“是,我贪心?不足,我还想?佛祖庇佑一个人平安。” 洛鸢的?心?底生出一些空落落:“是你喜欢的?人吗?” 过街秋风吹起衣角,叶清越望天淡淡道:“看缘分,或许是吧。” 话音刚落,天空落下一层雨幕,秋末的?雨势并不迅猛,但又细又密,是南方很?常见的?阴雨连绵,淋了很?容易感?冒。 于?是,她?们被困在了礼堂屋檐下。 洛鸢最怕淋雨,一淋雨会犯旧伤,头痛欲裂,吃止痛药都无法缓解的?程度,见雨势一时半会儿难罢休,她?一时间有些忧愁。 叶清越被雨水困住,倒是比洛鸢从容淡定许多,她?静静看着洛鸢折腾。 洛鸢从书包中翻出了一本牛皮本,牛皮本很?厚很?大,足以顶在头顶遮雨。 洛鸢:“这里离我的?宿舍很?近,只要穿过这条银杏路,我就可以上楼给你取伞。” 叶清越反问:“洛学妹好像不太?愿意和我多呆?” “不是的?,我有的?是时间。”洛鸢连忙摆手,视线在她?全身上下一扫:“只是你这身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打扮,在这里耽误时间,恐怕……不太?好吧?” 闻言,叶清越刚放松的?唇角又敛了敛。 “我不怕淋雨,你顶着遮雨就好。”洛鸢捧着笔记本,忍不住叮嘱:“这是我的?剧本手稿,你…对它温柔一点。” 叶清越轻声应下了。 洛鸢恋恋不舍地将牛皮本递给叶清越。 双手交递之间,叶清越指尖触摸到她?的?掌心?,触感?冰冷,痒丝丝的?,洛鸢忍不住蜷了下掌心?,却被叶清越轻攥住她?的?手腕。 叶清越毫无预兆地凑近,洛鸢怔忪,漂亮的?清冷眉眼咫尺距离,她?心?跳不争气地漏了半拍。 眼前人却垂下眼睑,用指腹度量着洛鸢的?脉搏。 心?跳异常鲜活。 洛鸢瞧见她?忽然?弯起眉眼。 “你的?心?跳很?有力,看来你很?健康。” 洛鸢颇为意外:“是吗?可是我两年前意外坠过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叶清越颤了颤眼眸。 如果?有画外音的?话,洛鸢此时一定能听到叶清越在心?底一遍遍的?自责斥问。 “我的?大脑受损,短期记忆与常人没差别,但长期记忆很?差,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偏偏想?不起来,越回忆越头痛,但我不服气,强迫自己回忆……” 洛鸢笑了笑:“你猜怎么着?竟然?疼昏了过去,医生警告我不要对抗,这样会创伤心?脑血管,可我还是不服气……” 叶清越抚平了洛鸢的?掌心?:“我懂怎么看手纹的?生命线,可以为你看看吗?” 洛鸢:“啊?当,当然?可以。” 叶清越凝神,用指尖不经意划着纹路,神情专注而认真。 洛鸢屏息,强忍着掌心?的?酥痒感?。 “生命线很?长。” “比我的?长,这样很?好。”叶清越又补充。 洛鸢笑道:“今天听学姐说我的?生命线很?长,那?我终于?可以放心?折腾了。” 叶清越立刻中止她?危险的?想?法:“不要强迫自己回忆,万事讲究缘分,顺其自然?就好,遗忘或许是大脑在保护你。” 叶清越顿了顿:“又或许你遗忘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有执念。” 洛鸢不知听没听进去,应和地点头。 叶清越拦下洛鸢,将西装外套递给她?:“用我的?衣服吧,我在原地等?你就好。” 这个提议更完善,洛鸢欣然?应允,她?将西装当雨披,冲回宿舍,拿了伞送给叶清越。 洛鸢提出交换联系方式。 叶清越却说:“有缘自会再见。” 她?接过伞,很?温柔地笑着说再见。 但洛鸢心?知肚明,萍水相?逢一场,下次见面就是遥遥无期,而且凭她?的?“烂记性”再见面或许认不出人了。 所以她?挥挥手没再言语,看着那?人独自撑伞走?入雨幕,那?道高挑漂亮的?身影彻底消失…… * 耳边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模糊,感?官刺激转移到鼻腔,刺鼻的?消毒水让洛鸢渐渐恢复清醒,一睁眼,熟悉的?吊顶灯。 洛鸢意识到自己此时身在别墅,是叶清越带她?回了别墅。 一旁的?家庭医生见状立刻出声:“太?太?,您可算醒了,现在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欸!太?太?您还在输葡萄糖呢,这是要去哪里啊!” 洛鸢拔掉了针头,冲出了房间,她?在一间间寻找什么,整个人像是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心?跳急而重,耳边响起嗡鸣,是极近于?猝死?的?前兆。 直到下至一楼,大厅漆黑,洛鸢视野黑沉一片,她?的?知觉却变得敏锐,甚至能准确捕捉到飞虫,她?瞧见叶清越的?书房泄出一抹昏黄的?光影,下楼的?脚步骤然?放缓。 这么多年过去,洛鸢的?脑海从未如此澄澈,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预感?,类似于?神话传说中的?神授,指引着洛鸢一步步探寻着什么。 书房仅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洛鸢不管不顾地撞开门,落地窗投进囫囵月光,别墅窗外的?不远处一抹转瞬而逝的?车尾灯飞驰而过。 叶清越站在窗前,手里端着茶杯,白雾缠绕杯口,袅袅腾升。 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望着门口的?洛鸢。 沉默吞噬着她?们。 洛鸢彷徨着、因?未知而急不可耐。 她?把盒子拿在手中,半举起来,如同时隔七年重逢的?第一面。 “叶清越。”洛鸢的?声带异常紧绷,开口的?嗓音干涩:“这算什么?” 这里面的?书画是洛鸢在大学时候亲手做的?,做完就抛之于?脑后,却在慈善展卖上拍卖出上万的?高价,只不过买家不姓叶,是代拍。 叶清越将杯子落在桌面,一声清脆的?响。 “盒子下面有暗层,打开看看。”叶清越背倚在落地窗前,答非所问。 洛鸢的?手在颤抖,因?为屋子光线太?过晦涩,她?没能看清,盒子被上下颠倒,发出啷当响声。 潘多拉魔盒终于?露出不为人知的?内里。 洛鸢的?眼睛在昏暗光线变得迟钝,她?的?耳朵率先捕捉到几声清脆的?响动,沉重地砸在地上,弹到她?的?脚边。 声音由大变小,很?快止歇。 慈悲的?月光铺在冷硬的?瓷砖上,一切无影遁形。 ——一串经久不变的?铜制钥匙,它们无一例外地刻着经久不变的?“林”字。 是林宅钥匙。 而洛鸢寻找已久的?林宅新主人,近在咫尺。 第73章 洛鸢在等叶清越的回应, 她很难形容等待这几秒的感觉,非要说什么的话,其实很空茫。 整个人僵硬得如同关节从没有被护理过的木偶, 试图从纷杂零碎的过往中捕捉到什么。 但很可惜, 一切仅仅是徒劳,洛鸢迷失在迷雾中。 叶清越是她唯一的向导。 让洛鸢意外的是,叶清越罕有地?逃避了回答, 她只是坐在书桌前,不断摩挲无名指的第二骨节。 洛鸢知道,这是叶清越在踌躇思考的标志性动作。 可是, 叶清越在犹豫什么? “叶清越, 你……” 正当洛鸢想?再一次问?, 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洛鸢吓一跳,叶清越也在黑暗中立定?身形, 紧接着听到大厅有一些响动,有人一面接听电话, 一面脚步匆匆地?推开了大门。 “叶总!太太!”李助理站在书房门口,额头?淌满汗。 李助理表情分?外郑重:“您的奶奶…情况突然?不太好,医生说必须要尽快准备手术, 她老人家想?要见见您和?叶总,立刻。” 轰隆—— 洛鸢大脑瞬间空白一片,顾不得其它, 她手忙脚乱套上外套,往别墅门外冲。 临近春节, 别墅门口挂上了红灯笼,洛鸢差点一脑袋撞上去?, 幸好叶清越及时揽住了洛鸢。 “别担心?,有我在陪你。” 洛鸢忽然?停在动作,只是看着叶清越。 叶清越对她说:“你要表现得比奶奶更无坚不摧,这样她老人家才能依靠你,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洛鸢瞳孔慢慢聚拢,她找回了一丝昔日的理智,点点头?:“好。” 叶清越早就为黎琳请来了最顶尖的医生团队,这段时间采用一种新沿的治疗方式,黎琳经?常低烧,精气神儿时好时坏,这次手术或许可以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好消息—— 比如有限地?延长存活期,但黎琳年纪并不小了,年逾八十,之前又开过手术,下不来手术台的风险性也彼长。 病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今晚是例外。 杨清曦比洛鸢先到,她候在病床的一侧陪着,精神看起来十分?紧绷。 黎琳就在病床上躺着,原本丰腴矍铄的老太太,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病号服都显然?肥大。 大量服药打针,老人家面色有些发黑了,四?肢也能瞧出?肿胀。 一拨又一波的人进来同黎琳说两句话,都是疗养院认识的老年交,在场没有任何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除了洛鸢。 见到此?状,有人难免唏嘘,黎琳的家族也曾是A城有头?有脸的派系,后来不顾反对嫁给了洛飞的父亲……养尊处优大半辈子遭到破产,晚年潦倒却也不失贵气。 可没想?到病危在即,亲缘薄浅到如此?下场,唯有洛鸢这个亲孙女陪在一旁,亲生儿子洛飞在监狱服刑。 “虽然?对外说是经?济犯罪,但我还听说是她儿子洛飞,就那个上门赘婿,杀妻子和?女儿未遂,这才关了进去?。” “他妻子林家可是下了狠手,两家互撕得那叫一个难看,Z岛当年传的沸沸扬扬。” 这无异于是在戳黎琳的脊梁骨,身边人都知道黎琳最看重亲情。 洛鸢怒目回瞪,她甚至迈出?两步,那架势仿佛要将说闲话的人生吞入腹。 但当洛鸢认出?这人是黎琳在疗养院相处最久的友人之一,只好将怒火忍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拳头?因过分?用力而微微发颤。 她快要爆炸了。 此?时,叶清越正好从会诊室出?来,在和?医师打过照面之后,她朝洛鸢走了过去?。 洛鸢两步跨到她身侧。 叶清越侧目望着洛鸢,抬手将洛鸢鬓角的一缕碎发夹到耳边。 洛换怒火莫名平息了下去?。 叶清越身上有种很神奇的磁场,洛鸢只要一靠近,便?会感到安心?和?平和?。 叶清越见她稳定?下来,才进入正题:“两天后的下午,手术必须要做了。” 两天后…… 正好是除夕,新旧轮回的交锋。 洛鸢望向?病房内,病床上的黎琳虽然?中气不足,但依旧耐心?和?蔼。 不合时宜地?,洛鸢想?起自己的母亲林菀的“回光返照”,当年林菀一口气临摹完她最爱的碑文,还破例吃了满满一碗清汤面,红光满面的,差点以为病孱多年才是错觉。 不然?,洛鸢当年也不会放心?离开,让林菀有了轻生跳海的机会。 洛鸢在行动上是乐观主义?,但思想?总是不可避免地?滑向?悲观倾向?,做最坏的预测。 回光返照,多么残酷的预警。 换做是洛鸢,她大概宁愿直接闭眼,也不想?临死前给身边人留下一击就碎的幻梦。 “不要胡思乱想?。”叶清越总能看出?洛鸢在想?什么,她勾了勾两人合握的手。 叶清越永远不急不躁,在这种时刻,她身上极致的冷静和?理智,正是洛鸢不可获得的品质。 洛鸢承认,她又一次被叶清越安抚到了。 医院本就不是适合扎堆的地?方,叶清越没有让其他人多留。 马上就要到探视时间了,病房里只剩下杨清曦,洛鸢和?叶清越。 黎琳慈爱地?看着三人,好一会儿才笑说:“现在终于只有我们自家人了。” 黎琳好像没有什么要对杨清曦说的了,大概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只是颔首示意,然?后朝洛鸢招招手。 洛鸢强打起精神,这才松开两人始终牵在一起的手,手心?一摊,她这才发现竟然?全是冷汗。 黏腻腻的。 叶清越这个有严重洁癖的人竟然?任由她牵了这么久。 洛鸢下意识去?瞧叶清越,而那人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温声?提醒她:“奶奶在叫你。” 黎琳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苍老的脸上疲惫难掩。 “小鸢……” 洛鸢只好俯下身子,凑近听她的低声?:“奶奶我在,您说。” “珍惜眼前人……勿纠结过去?……” 只有短短几个字,黎琳絮絮念了很久,却没有一个字含糊。 是很意外的嘱托,洛鸢望向?病床上的老人家。 黎琳却忽然?道:“奶奶可能见不到我家小鸢穿婚纱办婚礼的那天了。” 她朝洛鸢笑了笑,是很释然?的笑。 洛鸢看得眼眶骤然?一红,嘴上却道:“呸呸呸!您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刚刚医生和?清越聊过,两天后您只是做个小手术。” 黎琳表示怀疑:“真的吗?我不相信你。” 洛鸢:“当然?,清越为你找的可是最顶尖的团队。” 黎琳点点头?:“那我相信了,我相信清越。” 洛鸢:…… 见黎琳还知道打趣她们两人,洛鸢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了一点儿。 黎琳挥挥手:“我和?清越单独聊两句。” “小鸢,你就别傻等在病房,听说你找到手稿了,小钟还在工作室等你彻底解决舆论呢,快去?吧,……” 护士医生在旁边,洛鸢被无情赶走,她下意识看向?叶清越,叶清越递给她安心?的眼神。 关上门前,洛鸢听到黎琳在问?叶清越什么,紧接着就是一声?低低的叹气。 黎琳拉起叶清越手仿佛要临终交付了什么,洛鸢猜想?交付的是她自己。 黎琳对着叶清越反复反复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低语渐渐被隔绝在病房门外。 而一墙之隔的走廊外,洛鸢靠在光洁的瓷砖墙,笑容再也难以为继,她缓缓瘫坐在冰冷的地?面,头?埋在膝头?。 过往无法回溯,未来无可预测。 洛鸢沉默又茫然?地?流泪,哭的无声?无息。 一道身影默然?立在不远处。 是杨清曦。 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仿佛影子一般静静陪着洛鸢。 * 剩下的两天时间里,洛鸢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其它,她一直尽可能陪护在黎琳身边。 纵使黎琳不停劝说她尽快工作,不需要孙辈陪伴之类的违心?话。 除夕当晚,北京时间八点整,阖家吃团圆饭的时间,黎琳的手术室和?春晚一同开幕。 黎琳被医护推出?病房,老人家闭着眼,呼吸匀长,平静地?驶向?手术室。 洛鸢跟在病床后面,将此?生唯二有血缘关系亲人送到了手术室的最后。 在手术室最后一寸处,洛鸢目送白色的影子在视线之外缩小成?渺小的一点, 仿佛在这样短暂的沉默之中看完人的一生。 洛鸢握着叶清越的手靠在瓷砖墙上。 医院外和?走廊仿佛是两个世界的极端,一方张灯结彩,一方冷如死水。 洛鸢这才有精力反复咀嚼黎琳那天最后想?对她说的话, [珍惜当下,勿纠结过去?。] 可当下太过抽象,洛鸢尚且无法感知,她也并不赞同后半句。 没有过去?,洛鸢觉得自己仿佛是空心?人,不知道所来,不知道所去?。 洛鸢也分?不清黎琳是想?叮嘱过去?的自己,还是想?对她说,对她的亲孙女洛鸢说出?这九个字。 黎琳太过看重家庭,连带着洛鸢或多或少?也受到这样的价值熏陶。 纵使洛飞锒铛入狱,黎琳却始终每年一次申请探监,哪怕病到走不动路,也要坐着轮椅去?。 而迎接这位头?发全白的母亲的只有高高的监狱铁门,和?一封驳回申请书。 近十年来,洛飞拒绝任何人探监。 洛鸢呢? 洛飞在她眼中始终是慈爱高大的父亲形象,洛鸢当然?很乐意探望自己的父亲,但是,身体却诡异地?抗拒着。 每次一到探监的时间,洛鸢发烧梦魇都算是轻的,仿佛被妖魔缠邪了一般。 而自始自终,黎琳也并没有打算让洛鸢去?探监。 久而久之,洛飞在洛鸢心?中的形象已经?模糊不少?。 旁人不知道,但洛鸢作为亲孙女最是清楚黎琳这份对过往可怜的执念。 洛鸢知道,黎琳很可能是要让自己不要做第二个她。 她不会,不管怎么样。 “好。” 洛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回声?微弱,希望手术室内的亲人能够听到。 * 这场手术做了很久很久,两天一夜,叶清越为了陪她,将大部分?公事移到了医院来处理。 坐了太久,洛鸢双腿竟然?已经?发麻,没有知觉了,叶清越便?提醒洛鸢起身去?转转。 洛鸢往楼梯间走,碰巧听到楼下一阵陌生的、绝望的哭嚎。 很快,她就见家属被寿衣店的人包围起来。 人之将死,做丧葬行业的人比亲友还着急,急匆匆哄递名片,连楼上的洛鸢也没逃过,被塞了一手的名片。 [寿衣、火化、墓地?专业一条龙] 洛鸢看着这一行行黑体印刷字,她什么都没有说,回到手术室,又望着头?顶那扇通过宵的手术灯,独自发呆。 又一次临近饭点,手术室的灯依旧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 叶清越对洛鸢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别太担心?。” 洛鸢朝她点点头?,递还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叶清越从别墅带了饭,可是洛鸢无心?餐饭,保温桶放在一边,但没有忘记对她说谢谢。 杨清曦没有少?在洛鸢眼前晃悠,她总是磨破嘴皮子让洛鸢垫点儿肚子,不论洛鸢如何抗拒推诿说自己胃难受,实在吃不下东西。 杨清曦可能不知道,胃是情绪器官,极度压抑的状况下,强制进食的呕吐感翻涌起来会有多么难受,倒不如空腹来得少?遭罪。 眼下,叶清越却默契地?没有劝阻,这让洛鸢的耳根子清静又舒服。 叶清越忽然?对洛鸢道:“帮我拿一下文件。” 洛鸢拿过放在一旁的文件夹,小山堆似的。 “谢谢。”叶清越接走之后,来了这么一句话。 洛鸢微微怔忪。 她们之间好久没有说谢谢了,太过官方客套。 叶清越仿佛听到她的心?声?,手撑着下颌:“你刚刚也对我说了谢谢。” “我们是说谢谢的关系吗?”叶清越又问?。 洛鸢又叹又笑,举手以表示歉意:“好的,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这一叹一笑,洛鸢仿佛疏通了不少?郁气,两夜没合眼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在叶清越的肩膀上,陷入浅眠。 其实说是浅眠也不算十分?恰当,洛鸢好像并没有睡着,但却做了很多很多古怪的梦境。 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之中,握住了叶清越的手掌,指尖触摸到掌心?。 洛鸢现在知道生命线在哪里了,想?起叶清越当年比较过两人的生命线, 叶清越输了。 她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叶清越的生命线,试图延长。 直到她作乱的指尖被叶清越轻轻攥住,洛鸢才猛然?惊醒,差点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叶清越切出?工作邮件,熄灭平板,言简意赅道:“来了。”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打开。 洛鸢几乎是扑上去?的,但她坐得太久,已经?感知不到双脚的存在,好在叶清越及时扶住了一把。 “医生!”洛鸢声?音有不明显的颤抖:“我奶奶怎么样了医生?” 最先露面的就是主治医生,她摘掉口罩,露出?疲惫面孔,对叶清越点头?打招呼之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笑着宣布: “手术成?功。” 活着很好。 洛鸢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病人已经?被转入重症监护室了,任何人不得探视,病人家属可以放心?好好休息了……” 一行白大褂离开,洛鸢转身,看着叶清越半响没有说出?话。 她忽然?想?起灯罩里面扑火而亡的飞蛾的尸体,无声?地?哀悼。 叶清越就是在这时候朝她张开双臂的:“过来。” 洛鸢看向?叶清越,她的视线大概有些呆滞。 当她无知无觉和?叶清越相拥,鼻尖好闻的木质香漫过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洛鸢想?,她获得了一次思想?维度上的新生。 她好像参悟到了黎琳所说的珍惜当下。 存在如此?短暂,生死转瞬即逝, 洛鸢想?要握住自己想?握住的。 比如,此?时此?刻。 对于叶清越,洛鸢又满肚子的疑问?,但这就是巨大的潘多拉魔盒,没有打开之前,好坏随机。 洛鸢总有一种预感,她生怕打开这个魔盒之后,两人的关系会急转直下,甚至…… 她们本就靠协议牵强维系的婚姻也将不复存在。 于是,洛鸢只能通过叶清越的反应揣测到底对两个人的感情是好是坏。 但是叶清越的态度很暧昧,洛鸢看不透。 * 医院已经?安排妥当之后,洛鸢隔着两道落地?玻璃,探望过插满监视器的黎琳,便?跟从叶清越离开了。 年关一过,便?是股东大会。 因此?大年初三,叶清越还要赶往叶氏,她们没有喘息的时间。 李助理被叶清越人性化地?放了假,上次洛鸢的车被追尾,也被送去?维修修好,一时间她们竟然?面临无车可坐的窘迫。 两人等到医院楼下,才意识到还有种交通工具叫出?租车。 两人坐进后排,洛鸢对司机说:“师傅,叶氏大厦。” “哎,好嘞!安全带您系好!” 叶氏大厦距离医院的路程并不算十分?远,天气预报的报道今天是足够晴好的天气,但出?租车开到半路下了起雨,年关温度低,飘到身上是钻入骨缝的寒冷 叶氏正门在春节假期间是严格关闭的状态,于是两人只能下车步行,绕到后方的偏门处进入。 因为穿的过于单薄,两人下车绕进叶氏大厦的时候,无可避免淋了雨。 洛鸢忽然?想?起那年A大的相遇,她们共同在屋檐下躲的雨。多年之后,她们还是无可避免地?淋到了。 一时间,洛鸢的心?中涌出?一些被回环记忆打中的惆怅感。 总裁办公室自然?配有一套配置齐全的仿公寓休息室,叶清越这种工作狂,自然?不例外。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办公区,走进走廊深处,叶清越刷了卡进门。 没过多久,休息室深处的浴室内水声?渐渐起来,叶清越去?洗澡了,整个休息室只有一间浴室,内置在她唯一的卧室内。 这是洛鸢第一次来到叶清越公私交际的领域,洛鸢没有受到叶清越的邀请,但是房门大开,于是自然?而然?地?理解成?默许的信号。 洛鸢湿哒哒的换鞋走了进去?。 虽然?两人以法定?妻妻的名义?同居了近半年,也做尽了亲密事,洛鸢却依旧不敢放肆,她只能站在门厅打量,和?别墅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钟妍,包括洛鸢,像她们这些富家子女喜欢追逐新鲜感,房子经?常换装修格局换家具,甚至换地?段。 相比之下,休息室和?别墅一模一样的装修……叶清越恋旧到可以。 除了…… 除了客厅小桌摆着的小花瓶。 玫瑰花的花期早就已经?过了,但它们被密闭在真空的空间,花瓣依旧白的纯净——这是洛鸢第一次送的花。 那一次,洛鸢还记得是为了做戏给叶清越的母亲看,可惜偏偏她还无意挑中了叶清越唯一过敏的花类——白玫瑰。 如今,每一朵都被压制成?标本,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洛鸢恍惚了一瞬,她刚刚想?拿出?一支,还没碰到薄塑膜的边缘,浴室的门便?被推开。 洛鸢忙收回手,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清越穿着浴袍出?来,披在肩头?的发梢散发出?清新好闻的香气,她正偏头?擦着头?发,余光望了一眼洛鸢,顿了顿,才开腔道: “浴室衣架上有备好的内衣和?浴巾,都是全新的。” 洛鸢愣了一下,她还没缓好神:“什么?” “你淋雨了,淋浴驱散一下寒气,不然?你的头?又该痛了。” “哦,哦。”洛鸢这才梦如初醒:“好的……我这就去?。” 还没走出?两步,洛鸢脚步骤然?顿住,她望着休息室的红木办公桌。 灵光一显的天降神授,大概又在洛鸢身上显灵了。 洛鸢猛地?回头?,心?跳得飞快,望着叶清越无言对视半响,才开口道: “那个保洁偷盒子的计划,你在他行动之前就一点儿也没有猜测到什么不对劲吗?还有对着书桌的监控,里面的监控画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拍清楚吗?” 猜测是一瞬间萌生的,很快又蓬勃快速繁衍起来,洛鸢顿了顿,接着又如同连环炮一样地?问?: “杨清曦和?李学姐不过点头?之交,李学姐孩子的满月酒,是杨清曦主动来参加的吗?” “杨清曦又忽然?告诉我一些事情,真的又是巧合吗?” “杨清曦会不会也是被设局而不自知的一环呢?”洛鸢犹疑着:“所以是说……” 叶清越放下了浴巾,朝她走近:“所以,是说什么?” 洛鸢对上叶清越那双薄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所以是说……” “有人想?要借此?告诉我什么事情。” 叶清越在沙发上落座,她逆着光,看不分?明她的表情。 沉默很难捱,洛鸢觉得在等待叶清越的这几秒内,她就是被抽瘪在真空袋的花。 忽然?,叶清越很轻地?笑了一声?,淡淡叫停洛鸢的审视: “我是商人,夫人想?要套取信息,不应该和?我等价交换吗?” 洛鸢听懂了。 她仍有许多疑惑,但同今晚急待解决的难题相比,那些都变得无足轻重。 洛鸢几步跨到沙发,在叶清越的注视下,双腿岔开,就这样半跪在她的面前。 “你不问?问?我想?要用什么和?你交易吗?”洛鸢问?。 叶清越从善如流:“你想?用什么?” 洛鸢以行动代替回答。 她双手捧住了叶清越的脸,目光流连向?下到那人的唇珠,很性感。 她们之间的交流一向?默契简单。 叶清越也懂洛鸢未说出?的话,她朝洛鸢弯了弯眉眼,清冷感倏然?柔和?: “可以,你试试。” 得到许可,洛鸢瞬间心?头?火燎。 第74章 柔软的办公椅发出不堪重负求救的信号。 办公桌下面有个空腔, 不大,刚好能蹲入一位成年女性。 在密闭的空间,洛鸢对着叶清越胡作非为, 施展浑身解数, 她的指腹沿上摩挲,这似乎很刺激那?人。 叶清越指腹陡然没入洛鸢柔软的长发,一声闷哼, 她忍不住后仰,薄红溢满纤细透白的脖颈。 此时?此刻,那?人连脖颈青筋都性感, 洛鸢一面卖力, 一面抬眼欣赏这人鲜少露出的脆弱。 直到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响起来。 “谁的电话?”洛鸢从耕耘中抬起头?, 唇边亮涔。 是叶清越的手机响了。 叶清越垂眸一扫,就又压着洛鸢的嘴唇:“不用管,继续。” 叶清越变了, 洛鸢不得不承认。 这是上帝赋予人类最欢愉的礼物,连叶清越都丧失抵抗力。 洛鸢也变了。 树越长越歪, 人越长越坏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曾经的洛鸢就连在接吻时?被咬破的嘴角,她都要戴口罩遮掩好几天, 现在却在电话催命的同时?为非作歹, 甚至隐隐觉得无?比刺激。 可没过两分钟,洛鸢的电话也响了。 洛鸢深知,此时?此刻在愉乐的临界点拿手机可以是扫兴, 也可以是刺激,伴着铃声, 于是越发卖力起来。 她也清晰感知到叶清越呼吸愈发急促…… 但不幸的是,来电的人格外固执, 一通不接,很快就来了第二通。 要么?是事出紧急,要么?打电话的人就是二百五。 在某些方面,叶清越向来是什么?都不顾及的人。 洛鸢被禁锢在办公桌之下,钻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叶清越摁下了接通。 扬声器里面传来钟妍欢快的声音:“鸢鸢大宝贝儿!” 无?语,还真?是个二百五。 洛鸢:“唔……” 不知是不是钟妍那?声“鸢鸢大宝贝儿”,洛鸢感受到那?人放在后颈的手微微用力,拉着她朝内里更靠近几分…… “你沉冤得雪了!舆论彻底转变,你的清白回来啦,我们为你加班了快一个月,累死了。庆祝宴可得你请,这周末赶紧安排上,我们都等着呢。”扬声器传出钟妍大咧咧的声音。 “是我。”叶清越清冷的声线难得泛哑,她言简意赅:“叶清越。” 钟妍很意外:“啊,叶总!我听说叶总最近一直在叶氏加班?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小鸢也在陪你加班?” 叶清越微喘,垂眼看着那?颗毛绒脑袋,无?声笑了下:“是啊,她在加班。” 洛鸢听到了,还真?是……怪坏的。 明明她才是操控叶清越感受的上位者,此时?却只能?做个深陷泥泞的哑巴。 洛鸢不甘落下风,她发了狠,清晰感知到叶清越气息陡然紊乱,心满意足。 但叶清越很宽容,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捏了捏身下人的耳垂,以示小小惩戒。 钟妍应该在开车,车速不慢,背景混着风声鸣笛,嘈杂无?比,她大声说:“那?拜托叶总让小鸢有空的时?候给?我回电。” 钟妍这傻子一向心大,听不出什么?不对劲,尤其在叶清越金口一开,替洛鸢包揽了庆祝宴之后。 叶清越大手一挥,请了洛鸢的工作室出国一月全程游,钟妍乐的找不到北,心早飞到了马尔代夫迪拜…… 电话挂断,洛鸢急了,抬起头?,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黏黏糊糊:“怎么?可以让你来。” 别人不知道?,她最清楚自?己和叶清越的关系——协议妻妻罢了,充其量是床伴,总之绝对不值得让叶清越为她操心到如此地步。 叶清越闻言,她抽纸巾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好像很疑惑。 “帮太太招待客人,不是我这个妻子的分内事吗?” 洛鸢一时?语塞。 有时?候,叶清越的反应会让洛鸢差点忘记她还在失忆这回事了,但事实是,叶清越还在失忆,并没有恢复。 洛鸢的下巴被叶清越的食指抵住,一时?动弹不得。 看着帮自?己细细擦唇的人,洛鸢在心里又不得不得承认——她心中存着一丝罪恶的侥幸。 侥幸老天爷还没让叶清越恢复记忆。 * 两人重新洗过澡,又在浴室磨蹭了半钟头?,洛鸢才神?清气爽地给?钟妍回了电话。 钟妍好像刚结束一场聚会,声音醉醺醺的,她神?经兮兮地问:“叶总在不在你身边?” 语气严肃,堪比间谍接头?。 洛鸢受到感染,侧手捂住话筒:“不在。” 然后,她便得知了一个惊天秘闻——这场栽赃陷害的幕后指使是叶肃。 这是杨芙在喝醉后,对钟妍吐出的真?言。 毕竟杨芙心眼浅,藏不住事。钟妍在人际交往场又是一把好手,酒杯交换寥寥两句就能?让对方推心置腹起来。 “你的手稿就是杨芙偷走?的,幸好你找到了原版手稿,证明了清白,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洛鸢的心思不在报仇,有些出神?地挂断电话,她望向浴室门外。 叶清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更准确来说,是蜷缩。 洛鸢叹息一声。 有床不睡睡沙发,确实是叶清越才做得出的事情。 那?人身上的白衬衫松松垮垮,领口凸出的锁骨内凹下去一大块,长腿侧蜷起来,瘦长的脚跟腱从裤脚露出。 身后的落地窗外正在下雪,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有一阵儿,地上有薄薄的反光,天地白茫茫一片,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洁净安然。 在过年期间,休息室内里没有供地暖,那?人手抱着膝头?,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冷白的月光无?情又钟情照在她身上。 这个睡姿……不知是试图寻找安全感,还是要抵御寒冷。 洛鸢寻了一圈毛毯,为叶清越轻轻披上之后,心头?蔓上细细密密的酸楚。 叶家不是家,没有亲恩。 很明显,叶肃不是想置她于死地,而是为了牵制住叶清越。 而上次她们遭遇的那?场车祸,洛鸢听到了风声,似乎是叶肃一手造成的。 洛鸢起初并不相信,在她的价值观中,亲人之间理应有着天然的信赖。家,也是唯一能?够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但现在看来,风声非虚。 为了利益,叶肃或许真?的能?狠心对孙辈下死手。 而叶清越的母亲叶英对亲生女儿有着流于形式的关心,叶英的生活没有叶清越的半分影子,甚至连女儿车祸住院,她在得知女儿和叶肃发生矛盾之后,也不敢贸然赶来照顾女儿。 她对父权的畏惧和对享乐的利己追逐,似乎更重于母爱。 在叶英眼中,叶清越首先是叶家的继承人,其次才是她的孩子。 叶家充斥着利己的勾心斗角和华丽丽的算计,一切都是利益,而叶清越的每一步在和叶肃对弈,这场豪门棋局,杀人不见?血。 叶清越的邮箱响了,洛鸢怕吵到叶清越休息,第一时?间摁掉了音效。 是股东送的春节祝福,在关心叶清越的身体好不好,关心她和叶肃是否有春节团聚,借此打探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此揣度股东大会的风向。 邮箱里还有满满当当的问候邮件,叶清越甚至都懒得打开,便将它们归进了垃圾箱。 这些人都各怀鬼胎,只关心能?在叶氏这位豪门掌权人手中能?分配多少利益。 叶清越的豪门出身受尽了羡慕,但洛鸢却关心叶清越在叶氏过的好不好。 显然不好。 为了寻毛毯,洛鸢被迫参观了整个休息室,不到四十平的房间,一眼就看个彻底。 生活痕迹重又不重。 看得出作为工作狂的叶清越经常到这里休息。 卧室衣柜塞满各式商务装,办公桌摆满小山堆的文件,一旁的书架也放满涉猎广泛的书籍,书架挨着的是沙发,看得出叶清越经常在这里看书休息。 洛鸢了解叶清越的古怪性子,叶清越有电脑和手机,但多数时?候都不用它们娱乐,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新闻,就算有广告也会耐心看完,而且习惯性固定在沙发的同一个位置。 沙发似乎有些年岁了,一直坐的地方甚至有了不会回弹的凹陷。 而厨房的灶台厨具崭新无?比,甚至连卧室的床头?塑封没有揭开,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叶清越将自?己的生活痕迹几乎框定在办公桌的方圆一米内。 洛鸢深呼吸,很恼。 为什么?这么?拼呢?为什么?会有如此不自?爱的人。 但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的人,洛鸢的心酸涩一片。 这些年……叶清越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洛鸢实在难以想象。 时?间是抽象单位,体感很难度量。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许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洛鸢看着那?人的睡容有些入迷。 良久,洛鸢在心中发出很沉的叹息。 此时?窗外声响太过助眠,再加上叶清越的睡颜过于安然,洛鸢也陷入浅眠。 再一次睁眼,洛鸢发现自?己从沙发到了床上,被窝开着暖融融的电热毯。 第二眼,洛鸢又发现她好像怀里拥着什么?人。 那?人似乎已经醒过来一阵子了,见?到洛鸢刚醒,叶清越轻笑一声,脸上的粉意褪下去一些。 她问:“为什么?睡觉一直皱着眉。” 洛鸢不知道?如何开口,眼前这人是叶清越,最不需要这些累赘的怜悯。 “不要皱眉。”叶清越抚平洛鸢的眉头?。 “好的。”洛鸢立刻舒展眉眼,朝叶清越微笑,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笑容明媚,也傻气,但非常有感染力。 叶清越一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很快,洛鸢就笑不出来了。 叶清越对她拉了一个工作Excel,一面对照李助理发来的行程表,一面说: “你说的对,我们的妻妻生活是该公平,一人一次轮替吧。” “太太,下次该我了。” 洛鸢:?!! 这一回,洛鸢争夺主?动权胜出的缘由就是:公平起见?,上一次就是叶清越主?动的,妻妻生活要和谐公正。 但天知道?…… 洛鸢压根没有公平公正的想法?啊! 叶清越把平板递给?她,面容平静:“这里是我晚上没有档期的日子,来挑一个你也空闲的晚上。” 洛鸢哑巴吃黄连,又看着密密麻麻却一目了然的EXCEL,仿佛身在会议室,而不是床上。 沉默良久,洛鸢试图赖皮:“有没有可能?躺着的人是最舒服的?或许……” 叶清越此时?正在看文件,闻言,翻纸张的动作慢了慢。 那?人只是抬眸瞧了一眼,洛鸢立刻话锋一转: “好的叶总,我也对照一下我的行程表。” 第75章 和叶清越的工作日程对好“颗粒度”, 洛鸢蔫头耷脑地撂下平板,忽然觉得自己活像非召不入的嫔妃,略幽怨地望了一眼“皇上”。 “皇上”已经勤政地坐回到了办公桌前处理?起工作, 还不忘贴心?地洛鸢点了一份外?卖。 洛鸢守在手术室外近72小时?, 没有正经吃过一口热饭,此时?砂锅粥热腾腾冒着热气,她却没有丝毫胃口。 洛鸢明白这或许是发热的前兆。 说来也?奇怪, 洛鸢小时?候性子?很?皮,上树入海摸鱼不在话下,身体很?耐糙, 从小到大发烧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那?个时?候。 叶清越在工作, 洛鸢默默冲了感冒冲剂,蔫巴得太明显,叶清越轻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洛鸢摇头晃脑地抬头, 此时?是早晨五点,她说:“没事, 发烧而已,我还想睡一觉,不陪你工作了。” 她晕乎乎的, 从卧室拖了条被子?,丢到了沙发上。 没等叶清越问,洛鸢先解释:“我发烧会出汗, 弄脏床麻烦。” 但还没倒下,她就被叶清越连人带被拎回卧室, 叶清越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洛鸢抱着她, 这次彻底没有力?气反抗了,很?快半昏迷过去,朦胧中听到一声?叹息:“怎么身体变这么差,你现在经常发烧吗?” 脑子?停机,洛鸢只?依稀听到自己迟钝着回答:“也?没有…只?是在探监爸爸之前经常发烧…” 她没说的是,还会梦魇…… 感冒药的加持,洛鸢再睁开眼是下午六点,醒来时?抱着叶清越的枕头,量了次体温,降到三十?七度的低烧。 洛鸢隐约记得中午叶清越给她喂了一碗药,很?感动,就是差点没把?她呛死。 洛鸢理?解,毕竟是叶清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唯一伺候人的经验也?是洛鸢喝醉酒,喝醉酒的洛鸢在喝醒酒汤上面很?乖巧,不用叶清越再多操心?。 叶清越从外?间走来,鼻梁上架着防蓝光的无框眼镜,整个人很?斯文。 “工作了一天?”洛鸢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嗓子?有点哑。 叶清越“嗯”声?。 洛鸢明白,越到最后越不能掉以轻心?,叶清越是在巩固股东们的支持,没到最后一刻这些股东都有跑票的可能。 洛鸢身下的床单被汗水淌出了狰狞的人形,这里?不仅有发烧的功劳,还有梦魇。 洛鸢梦魇了,她梦到自己回到熟悉又亲切的林宅,让她感到异样?的是大厅墙上的全家福被砸个稀烂。 下一瞬间,她又被拉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密闭空间, 年仅十?八的她躲在衣柜,喘不上气,手机在不停响,衣柜正被人用刀砍得震颤,用手在死死拉住衣柜门,眼睛惊恐地透过门缝看着一个人。 门外?那?个要她死的疯子?是她的爸爸洛飞,倒在他身后的血泊中的人是她的母亲。 恐惧感很?真实,几乎要淹死洛鸢,但出于从小到大对父亲的依赖,洛鸢这些年一直笃定“只?是噩梦”。 洛鸢不知道?自己在梦魇的时?候有没有说胡话,她观察着叶清越反应。 叶清越却只?是探了一下她的额温,问:“现在有胃口吃饭了吗?” 洛鸢放下心?,生病的口味总是偏清淡,她告诉叶清越想要吃面。 很?快,两份清淡的手工牛肉面送到了两人面前。 洛鸢捧着牛肉面咬茶叶蛋,脑子?还在沉思。 叶清越又端来了一碟菜。 洛鸢发着呆,筷子?夹起一块腌制过的蒜,还没递到嘴边,就被叶清越横筷夺走。 蒜被扔进垃圾桶,洛鸢才后知后觉。 蒜,自打她记事起就是自己的死敌,吃一口能抑郁三天的存在。 不过,叶清越是怎么知道?的? 自打破产之后,洛鸢为了谋生,自然吃穿住上没有从前这么挑剔的习惯。 所以两人婚后,洛鸢从来没有在叶清越面前暴露过自己这个癖好。 叶清越放下了筷子?,单手支下巴,一副长谈的姿态:“在想什么?难得见?你吃饭的时?候不专心?。” 洛鸢在想,她或许真的该去探监了。 她现在意识到一切并非空穴来风,难道?自己的父亲真的并非经济犯罪,而是刑事犯罪入狱。 更重要的是,她和叶清越的渊源如同潘多拉魔盒摆在她的面前,非常诱人。 但未知让洛鸢不安,她对现在很?满意,这些年的经历也?教?会她知足常乐。 不能既要又要,她不是命运眷顾的人。洛鸢也?在心?里?告诫自己。 洛鸢:“你说,一个人的过往真的很?重要吗?” 面是刚出锅的,她吹了吹滚烫的热气,眼前翻腾的空气都温热。 叶清越的面容在此刻模糊,她的视线穿过不可触碰的薄雾,和洛鸢相撞。 “解决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视恐惧。” 是,叶清越说的对。 其实她和叶清越偶尔会有这样?漫无边际的话题,大多偏人文,叶清越和自己的思维方式不同,却奇异地共鸣。 叶清越忽然说:“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洛鸢愣了一下。 或许叶清越真的有读心?术,一些问题洛鸢并没有问出口,叶清越却给了她回答。 此时?此时?,洛鸢像是被叶清越放进绝对的安全区内,安全感滋润着她。 被叶清越偏爱的滋味太容易成瘾,洛鸢得承认, 她有点食髓知味了。 洛鸢甚至卑鄙地在想,若是此时?叶清越心?里?的白月光再出现,那?失去记忆之后的叶清越岂不是依旧满心?满眼只?有她这个妻子?呢? 她想做趁火打劫的强盗。 生病要补气血多睡觉,噩梦却更消耗气血,洛鸢喝完药之后,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没多久,一辆很?普通的轿车趁着夜色,驶出了叶氏大厦的停车场,驶向混乱的城中村。 城中村是被遗忘的角落,街巷脏乱,砖垒的房屋破败,如同一口凋敝的烂牙。 路是土路,被压平之后勉强能过车,一片惨白的路灯衬托下,叶清越这辆很?普通的车,在这里?也?显得格外?光鲜。 停好车,叶清越下车的第一脚踩在了灰扑扑的塑料包装袋上,她抬起右脚,往后撤一步,垂下眼睛,敛了敛说不出的心?疼,是对洛鸢的。 车应声?上锁,不久后,巷尾的一处铁门被敲响。 “来了!”有人踩上拖鞋,门开后,看着显然和自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女人忽然紧张起来,眼前这人太光鲜了。 房东是位年近五十?的女性,头发烫着大卷,她看着叶清越结结巴巴问:“请问,请问你找谁?” “找我。”杨清曦从房间里?应声?探出头,她坐在很?矮的板凳上,手捧一把?瓜子?,一副看乐子?的姿态,挺接地气的。 液晶电视播放着娱乐新闻,是哪位明星又偷税漏税被逮捕了。 叶清越问:“叫我来有什么事。” 为了避人耳目,这些年她们在不少偏僻地方接头,这一次杨清曦安排在这里?,叶清越倒是有些意外?。 “当然来感谢你啊,我那?个好爸爸的情人被税务局抓,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这么多年我终于在杨家有了一席之地,多亏了你啊。” “眼下股东们普遍看好我,你们叶氏的股东大会也?投了我代表出席。” 杨清曦拍掉身上的瓜子?屑,没有擦手,便拍上叶清越的肩膀:“老朋友,你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叶清越看起来相当嫌弃,用车钥匙挑开她的手。 其实彼此心?里?很?清楚,杨清曦这话的水分有多少。 杨清曦代表的是杨家,她支持的从来都不是叶清越,而是这场棋局的胜者。 杨清曦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房东显然和杨清曦是熟交,见?两人有事要谈,招待过茶水,便离开了。 杨清曦开门见?山道?:“你没有失忆。” “你在扮猪吃老虎。” “你们叶氏其实面临巨额债务,十?个亿,只?有法务和财务只?知道?,其余董事一概不知。” “当然,叶总也?知道?,毕竟是你借的。” 叶清越曾经以创新管理?的名头,扩建了一处疗养院,需要大量现金流,以家族企业的名义借款,恰逢股权结构变动,董事换新,故而董事一概不知。 这笔贷款有特别条款,如果公司股价低于100每股,银行就有权要求立即赎回,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断后路,往往重新谈判。 “但这个所谓的通常做法,都是以掌权人不变为前提,所以……” 杨清曦语气一沉:“这次股东大会,你压根没打算赢,失忆也?是你迷惑别人的手段而已。” “ 对于银行而言,叶肃只?是需要呼吸机和药的老人, 他将很?难享受胜利的一刻,到时?候叶氏所有人都要求着你回来,你赢得了名声?。” “真是局外?有局啊,叶总好手段。” 叶清越自顾自坐在一旁,事不关己。 她在想此时?洛鸢会不会睡起来找水喝,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会不会变凉。 杨清曦没有从那?人脸上得到想要的反馈,兴致全无,她甩出了一份档案:“要不是我门路广,也?了解你不是这么被动的人,还真找不出这条线索。” 她一圈圈绕开档案袋封线,“让我看看,这道?巨雷,你设计了多少年。” 待看清文件上八年前的日期,杨清曦久久难言:“所以,你在离开林家之后便开始筹划了?” “那?年离开的时?候,你忽然说要答应帮我找到母亲,重回杨家,我就入了你的棋局?怪不得你让我和叶肃搞好关系。” 杨清曦看得头大:“我股东大会到底怎么投?你给个准话。” “支持胜者。”叶清越抬眼看着她。 和先前一样?的话,叶清越仿佛把?握着一切走向,永远从容、游刃有余,是谋定而动、拉足弓的猎人。 杨清曦忽然一笑: “行,在小鸢那?里?,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 伴随着记者采访声?,两人踏上了小阁楼的二层单人间,杨清曦一把?推开门,说不出的灰尘味扑面,很?不好闻。 杨清曦挥了下鼻子?,试图赶走气味:“这里?就是小鸢住过最久的地方。” 没有窗户、露出弹簧的单人沙发、瓷砖上面粘着很?难除去的油腻,一切逼仄又破败。 桌上放着一张兼职工牌,职位是某餐厅服务生,洛鸢搬进别墅之前无意留下的,上面有一层薄灰。 叶清越用手拂去灰尘,薄薄一张塑封卡翻过来,露出二寸免冠照片、姓名,照片上的洛鸢比现在瘦得多,还债打工连轴转,让她的脸色也?没有昔日红润。 一旁的杨清曦出声?:“你们结婚后,你把?小鸢照顾得很?好,但是……”她顿了顿:“小鸢受苦这么些年,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个老不死?” “你装失忆也?是想要引导小鸢寻回记忆,嗯……可是让我们来猜猜。”杨清曦沉吟片刻:“小鸢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和你分开?” “你又是设婚约的局,又是装失忆,拿捏她这么久,她又会不会生气呢?”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叶清越轻笑着开口,打破沉默:“你很?了解我。” 杨清曦打趣道?:“老朋友,我当然要了解你,毕竟你我之前算是情敌。” 接着,她面露担心?:“小鸢恢复记忆的过程会很?痛苦,你真的舍得吗?” 叶清越面容沉静,没有正面回答:“剜掉烂肉,才能长出新肉,让伤口痊愈。” 离开前,杨清曦凑近到叶清越跟前耳语: “我不相信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安,我也?不相信你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坚不摧。” * 李助理?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老板忽然沉默寡言了很?多,连吃饭都想呕。 整个人的脸色比躺在监护室刚做完手术的黎琳还要苍白。 这种精神差劲的状态,自从和太太结婚后,李助理?已经就没有在自家老板身上看到过了。 这一系列的异常发生在三天前,也?就是洛鸢从叶氏离开的那?天。 胃是情绪器官,医生说是思虑过多,是心?病,得心?药医。 李助理?更是心?急如焚,正要求助洛鸢,便见?在医院陪床多日的洛鸢终于回来了。 洛鸢刚从医院到别墅的时?候,叶清越正在书房办公,手撑着额角,让人看不清脸色。 于是,洛鸢并没有察觉异常,她说:“你说的对,我决定去Z岛探监了。” 那?之后很?多年,洛鸢都能会想起这个时?候的叶清越。 叶清越先是头低了两分,藏去所有表情,洛鸢能瞧见?她扶住额角的手指在颤抖。 也?可能是错觉。 再抬头的时?候,叶清越朝她淡淡地笑了:“什么时?候去?我找人送你。” 笑容依旧得体,挑不出错,看不出别的情绪。 “明早的航班,临时?决定的。”洛鸢急着上楼收拾行李,打过招呼便往书房外?走。 叶清越却叫住了她:““如果合约到期,你会想和我续协议吗?” 洛鸢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 什么? 叶清越恢复记忆了?!! 第76章 从叶清越口中说出了结婚协议的存在, 看来…… “你……彻底恢复记忆了?”洛鸢咽口水,连环炮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清越却很执着这个问题:“考虑续合约吗?” 洛鸢顿了顿,笑道:“好啊, 叶总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只?要到时候叶总还愿意续约,我愿意下调工资。” 商务礼仪式的握手,一触即分。 末了, 洛鸢看着她笑:“合作愉快。” 叶清越颔首:“好。” 明明是想要的结果,叶清越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楼上卧室,洛鸢在收拾行李, 简单的一套换洗衣物就够了, 但收拾了很久, 动不动脑子抛锚发愣。 “喵呜——”小苗用猫爪拨开门,踏着猫步,蛮横地?蹲进?了行李箱, 模样?老神在在。 “不能带走你哦。”洛鸢一把抱起:“你在家好好陪妈咪,提醒她按时?吃饭, 不要太忙工作。” 她的手机在打视频,黎琳的声音出现在那头,声音带着术后?的虚弱, 颤巍巍的:“小鸢啊,清越怎么没有陪你去?祭扫啊?” 洛鸢这次去?Z岛,对外的名义是祭扫, 实则是探监洛飞。这件事,她只?告诉了叶清越。 洛鸢叠了一件风衣放进?行李箱:“清越她很忙, 后?天要开股东大会了。” 两军对垒,主帅很重要, 叶清越自然?不能缺席股东大会。 洛鸢能感受到叶氏对叶清越的意义,非常重要,叶清越那次工作拼命到进?急救室,让洛鸢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黎琳眼尖:“为什么衣柜这么空?只?有你的衣服?清越的呢?” 洛鸢:!!!坏了,忘记这是她一个人住的次卧了。 她立刻调整摄像头:“我们卧室大,衣服分开放的,另一边没打开的才是清越的衣服,这样?方便?。” 黎琳将信将疑:“好吧,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就是奶奶我啊最?大的心愿了。” 洛鸢含糊应声:“嗯嗯……” “为什么你们的婚礼拖延到了初春?”黎琳又问:“我找大师选好的吉祥日子,你说推迟就推迟,你们这些小年轻能不能上点心,毕竟是人生大事啊。” 洛鸢没法回答,说因为叶清越车祸失忆了?当然?不行。 更重要的是,她们之间本就无需这场婚礼。 不论是客观还是主观,洛鸢都?没有立场催,见到黎琳短短一句话恨不得叹三口气的模样?,她也只?能低头挨怨。 黎琳:“哎……不知?道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下床去?到我宝贝孙女的婚礼现场呢。” “会的,奶奶您放心。” 洛鸢寻声望去?,叶清越站在卧室门口,屏幕中的黎琳的愁容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和蔼笑道:“是清越啊,快让我和清越聊几句,和你聊腻歪了。” 洛鸢:“……” 她先是以眼神询问叶清越,叶清越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洛鸢才放心地?将手机交给了叶清越。 叶清越举着手机,坐到了露台,左腿搭右腿,小苗趴在她的脚边,那人空闲的手腕落在膝头,时?不时?挠挠猫猫。 姿态看起来很放松,没有丝毫被困扰的意味。 洛鸢这才放下心,全心全意收拾起行李箱。 卧室被轻敲了两下,是通话结束的叶清越。 洛鸢接过手机:“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叶清越轻笑了下:“怎么感觉你失忆了呢?” 洛鸢发出一声疑惑:“啊?” 叶清越轻点了两下她的眉心:“为什么又忽然?对我这么客气了?好像我们回到了结婚第一天。” 洛鸢竟然?从叶清越的口吻中听到一丝嗔怪,实在稀奇。 “没有的事,只?是你恢复记忆了嘛,我不太习惯……” 洛鸢之前和叶清越这么亲密,都?是在遵医嘱,为了照顾“病中人”的情?绪。 叶清越没有追问下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洛鸢:“本来定了后?天飞回来的机票,陪你参加股东大会,但是你恢复记忆了……” 叶清越看着她:“所以,你就不陪我了吗?” 洛鸢愣住,怎么感觉叶清越恢复记忆后?,还是那么……黏人,而且昔日撩拨的功力也回来了。 洛鸢心花怒放,有些招架不住。 “陪我。” 叶清越言简意赅。 洛鸢努力抿住上扬的嘴角:“哦,好的。” 下一问题立刻撞入她的脑子——该怎么陪? 直到,叶清越将自己的枕头搬进?了主卧,洛鸢看着床上成对的枕头,忽然?想到了那个堪比敬事房的Excel。 今晚,正好是两人约定的日子,是叶清越的“值班”。 “等下!”洛鸢叫住正要离开的人,手扭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响,才道:“我明天一早的航班,要是……嗯嗯,我会起不来的。” 叶清越停住脚,回头,好笑道:“我有说要对你做什么吗?” 洛鸢:“……” 停顿两秒,叶清越才把眼睛从眼前那人表情?五彩缤纷的脸上挪开,轻笑道:“夫人,我会让你早点睡的。” 洛鸢简直羞愤到想钻入地?下。 洛鸢果真睡了一场好觉,叶清越有在床单上喷香水的习惯,助眠的木质香。 怪不得小苗有床不睡,宁愿趴在叶清越的床脚地?毯边睡。 拜叶清越所赐,洛鸢抱着好闻的木质香,睡得格外踏实。 * 翌日一大早,两人在别墅门前分别。 时?间还很早,天色一片漆黑,叶清越脸上的睡意都?没有褪,睡衣很单薄。 初春寒意未散,叶清越执意送洛鸢,她这样?站在寒风中,幸好肩上披了一件米色大衣。 是洛鸢见自己实在劝不住,只?好从自己的衣柜寻了一件外衣,为叶清越披上的。 叶清越:“一路顺风。” 洛鸢莫名觉得叶清越这两天又消瘦了不少,瘦到足以让人心疼的地?步。 她挥挥手:“不用再送了,快回去?睡觉吧,还能再睡一小时?。” 洛鸢转身上车,叶清越忽然?叫住她:“洛鸢。” “干嘛忽然?这么郑重叫我。”洛鸢吓一跳,嗔怪道:“搞的见不到我了一样?。” “没事,就是忽然?想看看你。”叶清越将醒未醒的嗓音很温柔:“别忘了我们续合同的约定。” 洛鸢点头表示明白:“你让小苗记得想我” 叶清越:“那我呢?” 人们总是在分别的时?候,总会生出一点平时?不会有的勇气。 洛鸢对叶清越说:“你也记得想我。” 叶清越只?笑着看她,看得洛鸢都?有点想要立刻上车了,怪不好意思的。 洛鸢快羞愤到忍不住说出那句“我先走了”,这才终于得到了回应。 “我会的。”叶清越如此回答。 车尾灯驶远,直到没入黑暗的前路,李助理出现在叶清越身侧。 “叶总。” 他罕见地?戴着白手套,像是刚刚处理完什么,手套染着鲜血。 “今天凌晨,别墅门口又发现了快递盒。” 这些天,叶清越收到了不少不明快递,全是被剖心露肠的小猫。 越临近股东大会,盒子中被虐杀猫的数量越多,这次尤甚,门口的台阶都?被快递箱溢出的血水浸透了。 和当年恐吓叶清越的手段一模一样?。 叶清越笑容淡了下来,恢复冷静:“发货地?址。” “地?址……”李助理小心瞧了一眼自家老板,才道:“还是叶宅。” 叶清越没什么意外表情?,叶肃是疯子,还没正式对战,就已经快失控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清越苦心经营多年这场棋中棋。 她要为叶肃制造一场美梦,麻痹叶肃,再将他彻底绞杀,不费吹灰之力地?。 叶清越命令道:“加强小鸢身边的安保,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李助理犹豫:“只?能从您这边抽调了,我们信得过的安保已经全部派在您和夫人身边” 叶清越:“抽调过去?。” 李助理大惊:“叶总三思啊!您这边才是主战场,要危险得多……” 叶清越拎了拎肩上的外套,转身回别墅,只?留下一句话:“你要是做不到,可以让别人来做。” 李助理意识到犯了自家老板的大忌,冷汗直冒,立刻埋下头道: “好的叶总,我这就安排。” * 与此同时?,洛鸢在车上心情?很好地?回味着叶清越最?后?那句话,直到收到了一通来电,好心情?被打破。 杨芙的来电。 杨芙撞上门来,洛鸢正好清算一下她偷走手稿的事情?,只?是还没开口,杨芙便?抢先一步道: “手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气,等我说完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叶姐姐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人,我找到了,不仅找到了……”杨芙太过激动,缓了一口气才道:“她还要回国?了!!” 洛鸢立刻坐正身子,问:“你确定?” 杨芙“哎呀”一声:“确定以及肯定!” “还有消息说,她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很深。那个人还声称要在股东大会上,永远无条件支持叶姐姐。” 洛鸢心里的蜜罐瞬间被打翻,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支持就支持,还‘永远无条件支持’,多么情?比金坚的词。”杨芙牙酸地?啧啧两声:“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叶姐姐的老婆,真当你是摆设啊……” 洛鸢:“……” 第77章 “好做作的戏。”洛鸢简直没眼看:“你的表演老师要是看?你这么演挑拨离间的戏码, 一定气到拉你回校重学。” “说吧,你又有什么图谋。” “我能有什么图谋,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呗。” 杨芙支支吾吾道:“我堂姐不许我再招惹叶姐姐, 就当?我为自己十年的暗恋画个句号……” 洛鸢惊讶:“你堂姐还管你这些?” 杨芙:“我堂姐是杨清曦, 我们全族最怕的就是她,她很可能会成?为掌门人。” 杨,她们都?姓杨。 洛鸢其实?有联想过两?人可能有关?系, 但乍一听?还是惊得结结实?实?。 杨芙: “自从她认祖归宗,势头就很猛,因?为她很像我姑姑。” 洛鸢:“你姑姑?” 杨芙: “是上一任家族继承人, 从小培养的那种, 很有商业天赋, 但是……很多年前她因?为一个女人和?家族决裂,自立门户了” 无意听?到豪门秘闻,洛鸢不由?坐正身子?。 杨芙:“哎呀, 那时候同性婚姻法还没有通过,甚至社会上对同性恋认可度也不够高, 所以……” 似乎是一个遗憾的故事,洛鸢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杨芙拜拜手:“哎呀,不提了, 总之现?在姑姑的威望彻底转移到了我堂姐身上,可吓人了。” “所以我不打算继续喜欢了,不然我会被赶出家门的。” 理由?很脱离现?实?, 但放在豪门身上却诡谲的合理。 这些生养在豪门的人为了富贵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联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鸢还是很唏嘘,这么多年的喜欢说放弃就放弃…… * 中?转航班因?大雾延误, 落地z岛,洛鸢比预计时间整整迟了一天。 她估量着时差, 叶清越那边应该是凌晨,三个小时后,叶清越就该听?着金融新?闻起?床了,再过六个小时就是股东大会。 洛鸢脑海中?闪过画面,工作时的叶清越永远都?是相似的装束,修身得体的商务装,白?衬衣黑西裤,面容素净冷白?。 如此重要的日子?,不知道叶清越今天会不会穿的特殊一些呢? 洛鸢刚走下飞机,停机坪便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车旁守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看?起?来非常孔武有力难对付,也很有派头。 这些都?是叶清越派来的保镖。 Z岛监狱建在很荒凉的山上,保险起?见,叶清越派了人保护她,洛鸢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但没想到…… 排场怎么这么大?! 这个场面吸引了陆陆续续下舱门的乘客,尤其保镖看?到洛鸢登下了舱门,齐齐朝她鞠躬,高声喊:“夫人好!” 不少人的目光又对准了洛鸢,意味深长。 洛鸢一面感慨,一面捂脸赶紧上了车。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太太呢。 太夸张了…… 前往监狱之前,车队先驶向了母亲的坠海地。 海面飘荡着雾气,洛鸢祭扫过母亲林菀,扯天连地的雾气化?作雨丝,滴滴鞭打着她。 洛鸢面对着深黑的海面,沉默了很久。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责怪自己的迟钝,要是早一点发现?母亲赴死?的念头,该有多好。 “走吧,去监狱。” “是,夫人。”保镖受到她悲伤情绪的感染,愈发正色。 一路上波折横生,这回偏偏又遇上了拦路虎,是管家柳姨。 “小小姐,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其实?是为了探监,在这之前有个人要见你”柳姨伸臂拦在车前:“是小姐的挚友。” “非常非常要好的挚友。”柳姨强调道。 * 沿着半山深处的私家路开了近一个小时,柳姨始终三缄其口,洛鸢没能从她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终于,车驶到一幢别墅,和?林宅风格简直如出一辙,洛鸢不由?生出幻若隔世的错觉,直到智能感应门缓缓拉开,思绪才拉回现?实?。 这不是她和?母亲生活的林宅,林家已经没落很多年了,这里更现?代化?,更有人气。 洛鸢注意到大门牌匾拓印“杨”字。 她问柳姨:“妈妈的这位挚友,姓什么?” 柳姨这才开口:“姓杨,名珊。” 又是姓“杨”,又和?林家似乎有牵扯…… 编剧的跳跃式思维,洛鸢忽然萌生大胆联想, 这人和?杨芙口中?的那位威望很重的上任继承人,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跟着柳姨的指引又开了几分钟的林荫路后,车停在了大宅一侧的停车位上。 身穿燕尾服的英式管家过来迎接洛鸢,态度很恭敬。 柳姨对洛鸢点头:“去吧,小小姐,她是小姐生前最信赖的人,你可以信任她。” 洛鸢敛了敛唇角:“好,我知道了。” 一路上,洛鸢不知在想什么 径直穿过一个弯曲的走廊后,到了一处佛堂门口。 佛堂点着柔和?的灯,管家朝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董在等你。” 洛鸢脱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走进佛堂,整个内室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正中?间供奉着金身佛像,前面的蒲团跪坐着一位老妇人,正闭目无声地念着佛经,一串长佛珠在手心转动。 她的面前供奉了一张画像,前有几簇烛火,光线不明朗,只依稀辨认出是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很眼熟。 随着洛鸢走进,空气被搅动,烛火随之晃了晃,闪出极轻微的噼啪声,佛像前的妇人睁开了眼睛,微微转头。 杨珊对管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忙别的,管家微笑着致谢而走开。 “孩子?,来拜拜吧。”那人对洛鸢如是说。 洛鸢略迟疑一瞬,在佛像前跪下,依着礼做了跪拜,合掌时拇指内扣。 杨珊看?着这个动作,有些意外,一般情况下,这是教徒合掌时的讲究。 “你信佛?”杨珊问道。 “从小耳濡目染罢了。”洛鸢摇摇头,看?着掌心有些出神:“是我妈妈教给我的。” 杨珊笑:“我也是你妈妈教的。” 话罢,她凝望着洛鸢的眉眼,像是想要找到熟悉的影子?。 洛鸢同她对视着,不卑不亢。 杨珊和?自家母亲清婉气质不同,利落英气,浑身透着不容侵犯的气势,如今成?了老妇人,也自带肃穆的气质。 忽然,杨珊看?着洛鸢笑了,很满意的笑容。 或许是念佛久了,佛祖慈悲于肃穆融为一体,杨珊只要一个极轻的笑,慈悲和?善就能谈露出来。 “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她将佛珠捋到手腕,揉了揉洛鸢的发顶。 不知为何,洛鸢眼眶有些发烫,警惕心在这一如同母亲般的抚慰下消融大半。 “不辛苦。”洛鸢眨了眨眼睛,蒸腾走水汽。 杨珊笑了笑没再做声,准备起?身,跪坐得久了,她的身形晃了晃。 洛鸢伸手去搀扶,稳住她:“没事吧?” 杨珊蹲下来伸手揉了揉膝盖:“没事,我能走。” 她带着洛鸢缓缓走到佛堂靠窗的一侧坐下,仍旧是低矮的坐垫。 “很抱歉,我一直在海外,等我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所以没有能帮到你们。”杨珊话锋一转:“听?说你和?叶氏那个很厉害的小丫头结婚了?” 尽管夸奖叶清越的话已经听?出了茧子?,洛鸢还是与有荣焉,毕竟是来自母亲挚友的认可。 “是的,我们结婚快两?年了。”她点点头。 杨珊:“挺好,幸好时代已经变了,你们不用再经历我和?菀儿吃过的苦了。” 洛鸢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沉下声音:“什么意思?” 在洛鸢的印象中?,自家父母很恩爱,是旁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不过,杨珊这番话听?下来,倒像是她和?林菀很恩爱,洛飞却是棒打鸳鸯的坏人。 杨珊听?出她的敌意:“你好像单纯的可爱。” 洛鸢皱眉,开口想要争论什么。 “不急。”杨珊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口,道:“等我告诉你之后,你再下判断也不迟。” 从杨珊的口中?,洛鸢听?到了全然不同的故事。 她的家庭并不幸福美满,父亲洛飞是上门女婿,但在林菀父母去世后,暴露出本性,人前是顾家好男人,背后欠赌债,逼迫林菀动用遗产,数额高达千万,赌嫖一家,他还屡次婚后嫖.娼。 洛飞的事业也烂泥扶不上墙,林菀知道这点之后就不再为洛飞投资,渐渐地,洛飞事业上遇到的闷气又暴露出暴力倾向,私下对养女儿动辄打骂暴力。 林菀为了洛鸢,忍辱负重多年,包括杨清曦,就为了让洛鸢能快乐成?长,无忧无虑。 “为了你,你的妈妈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为你编织一场好梦,你被保护得太好了,单纯得可爱,也可以说是,蠢。” 洛鸢霍地站起?身,看?着眼前悠闲沏茶的人,胸腔上下起?伏。 杨珊吹了一口热茶:“与其和?我撒脾气,浪费时间,倒不如你去监狱亲自问问你的那个‘好爸爸,这也算办点实?事,聪明一回。” 洛鸢深呼一口气,忍住砰砰直跳的太阳穴:“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去。” 杨珊看?着那道愤然离去的背影,放下茶杯的一瞬间,表情裂出一丝不知所措。 穿着英式制服的管家出现?在她身后,杨珊转过头,疑惑仰头看?她:“我说的很过分吗?” 管家低眉躬身:“您太直接了。” 杨珊轻嗤:“那又怎样?我只是不想让林菀的孩子?再对那个王八蛋感念什么父女情。” 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滚烫洒在手背,杨珊甩甩手:“她林菀不嫌膈应,我嫌。” “不破不立!这孩子?不能总任人蒙在鼓里,拿捏欺负!” 这话不好听?,但话里话外还是为洛鸢考虑。 管家笑:“您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杨珊不置可否:“话说,小鸢是怎么和?叶家那个丫头扯上关?系结婚的?叶家那个丫头手段可是很厉害啊,比我当?年还要厉害。” 管家:“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她们两?个人有婚约,虽然洛小姐家里破产了,但叶清越守信用,主动找上门,还帮洛小姐的奶奶垫了手术费。” “婚约?谁定的婚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洛飞和?那家纨绔子?弟定下的婚约不是早就解除了吗?再就是林家和?我杨家祖辈口头定过的婚约。”说到这里,杨珊有些讽刺的笑了。 管家迟疑:“至于到底和?叶家有什么关?系,这……我就不清楚了,需要我再安排人搜集信息吗?” 这时,柳姨也被人引进了佛堂。 “算了,以后再说。”于是,杨珊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故人寒暄之后,杨珊给她续了一杯茶,柳姨受宠若惊,连忙捧过茶杯。 “对了,小鸢的老婆性子?强势吗?有没有欺负小鸢?” 杨珊放下茶壶,状似不经意问:“毕竟在我没回来之前,家境这方面,她和?叶氏差距这么大。” 柳姨:“清越她待小小姐很好,她们妻妻之间的感情很好。” 杨珊问:“哦?有多好?” 柳姨想了想,道:“和?您对小小姐一样好。” 空气忽然陷入良久的沉默,直到柳姨轻声唤她:“杨小姐?” 杨珊才轻哼一声:“我不信叶家那丫头做得比我好,不过也算她表现?不错。” 话罢,杨珊背过手,独自一人颤巍巍走进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廊边的常青竹被风吹响,叶子?簌簌落在走过的路面,甚是寥落冷清。 空旷的走廊回荡她的声音: “叶氏的股东大会,她的处境不怎么好,不过我会好好帮她的,看?在小鸢的面子?上。” 第78章 “夫人, 天很快就要黑了,探监的山路不好走,更何况天气预报有雨, 还是等明早……” 多次沟通无果, 何况现在也不是左右互搏的时?候,洛鸢夺过驾驶座:“我自己去。” 前后?不过三秒,发动机是嘶吼的野马, 仿佛要冲破雨幕,车子很快启动消失在视野中。 保镖吸到最后一炮车尾气,这才反应过来, 慌乱但有素, 立马去上?报情况。 耳麦传来李助理的声音, 那头也很忙碌:“蠢,拦下?夫人,再好好劝不就行了?叶总在准备股东大会,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收到!” 可是来不及了,保镖驱车刚追上?洛鸢的车尾灯, 下?一个转弯便油门轰鸣,陡然加速,性能极其好的车瞬间冲过弯道。 “坏了!跟丢了!” “夫人车技怎么这么好?看起来也很熟悉地形。” “哎呀, 别忘了,夫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有钱人会点飙车技术也不稀奇……” 后?视镜的尾车彻底不见踪迹,洛鸢余光才从后?视镜收回, 手机全是保镖队长劝拦的消息,她?手指一滑, 顺带拉黑保镖队长的电话。 人多就是束手束脚,本来也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探监的。 一关刚过, 新?的难题又来。 洛鸢看着仪表板闪动的油灯,只好降低车速省油,不久后?,终于循着记忆在上?山的路口,找到了一处加油站,位置很偏僻,几乎鲜少有顾客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加油站前的小路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能看清路,入夜之后?,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打着卷乱窜的风。 空气疯狂凝聚着水汽,潮闷又寒冷的味道,也是下?雨的前兆。 洛鸢不自觉裹紧大衣,一面看着油枪计价表,一面余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的一辆车,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带着帽子,脸一直朝着加油站,行为很可疑,像是在监视什?么。 当洛鸢看过来的时?候,男人几乎是下?一秒便关上?了车窗。 不对劲,不是叶清越派来的保镖。 出于多年编写悬疑剧的敏锐,洛鸢状似平常刷卡付费,迅速返回车中。 车刚驶出加油站,洛鸢便一脚猛油驶入最近的大路,后?视镜没有发现那辆车跟上?来的踪影。 车载空调温度高,呆久了会闷,洛鸢刚松了一口气,想打开车窗通通风,却又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辆外?观眼熟的车——正是加油站监视她?的那辆车。 与此同时?,天空一道电闪,接着雷鸣,雨势大得几近盆泼,挡风玻璃积聚的水连雨刮器都刷不走。 双闪警示灯噔噔跳动,洛鸢的不安感愈发浓厚,因?为她?看清了那辆车的车型,再细看,车牌号最后?几位也很眼熟。 属于叶肃的车队。 叶清越的极简低调作风不同,叶肃享受派场,因?此出行用车队,清一水的统一车型,以特殊字母打头的临号车牌。 洛鸢第?一次陪叶清越回叶家参加家宴,便在心里吐槽过这种大清辫子还没剪掉的皇帝仪仗做派,因?此印象十?分深刻。 和叶家的车在国外?海岛巧遇……可能性有多大? 洛鸢不期待变成被害妄想症,但天性谨慎,尤其在股东大会敏感节点,念头冒芽就压不住。 驶向监狱的上?山路口,无论是绕远还是最优路线都要路过一片新?工业区。 新?工业是新?开发的,外?墙又高又厚,相比监狱的围墙也过犹不及。 洛鸢皱着眉头继续开车,上?了高架又下?去,她?放缓车速,工厂林立的烟囱慢慢出现在视野中。 这条道人烟稀少,大概是这座海岛最不可能堵车的地方。 洛鸢不动声色往后?视镜看,那辆车果真还在,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等红灯的空隙,洛鸢凭着好眼力,瞧清了后?车驾驶座上?男人的大致样貌。 去古玩城找盒子那天,有个中年男人边打电话边争吵开车,追了洛鸢的车尾。 谈赔付的阶段,车主一直在推诿扯皮,说家人生病、生意欠债如何凄惨,总之,打死也掏不出钱。 后?续情况是钟妍负责跟进的,洛鸢并不清楚最后?这笔烂账如何了结。 洛鸢对这中年男人仍有模糊印象,基本不会认错。 选择报复社会的极端分子不算罕见,尤其有叶肃的金钱这个炸弹的引信。 洛鸢尚且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山路太过险峻,不敢贸然上?山。 保险起见,洛鸢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她?先是检查了一下?安全带,企图用最简单的话语安抚情绪:“冷静,洛鸢,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张。” 不知为什?么,洛鸢甚至想代入叶清越,这个永远强大冷静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怎么做呢? 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叶清越的电话打了进来:“小鸢,保镖说你?想今晚就去上?山探监?” “清越……”洛鸢没有回答,她?嗓子发紧,分秒不敢耽误:“我现在开了位置共享,你?让保镖尽快赶来,我……之前耍了小脾气,甩掉了他们。” 叶清越声音顿时?沉下?去:“发生了什?么?” “遇上?麻烦了。”洛鸢边观察后?视镜,边解释:“我可能被跟车了,司机和我算有点旧怨,但我现在不能确定,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对面响起办公椅椅轮滚动的声音:“拖延时?间,保持距离,不要下?车,保镖很快到。” “清越,你?别挂。”洛鸢叫住她?,余光估摸股东大会开始的时?间,四个小时?,应该不算打扰。 “我不挂。”叶清越温声问?:“车牌号能看到吗?” 洛鸢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才报出一串字母加数字。 沉默两秒,叶清越嗯了一声。 似乎都没有查必要了,幕后?主使太明显了,就是叶肃。 洛鸢继续道:“我还没到上?山的路口,附近都是新?型工业园区,警察局不过两个街区,他最好头脑还清醒,好好思考冲动的后?果。” 叶清越气息微促,但依旧平稳,很好地安抚洛鸢的神经?:“好,安全第?一,稳定车速,一切都会好的。” “知道了。”洛鸢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你?安心去股东大会,以防万一也早点出发,注意安全。” 有叶清越在耳边陪伴,洛鸢长松一口气,终于有精神在方向盘上?活动僵硬的手腕。 她?绕着工业区开了大半圈,期间一直在和叶清越说一些琐碎的话,只是厂区受大功率机器影响,周围信号非常差,叶清越耐着性子,一句一句答,虽然事出罕见,可很有效地安抚了洛鸢紧绷的情绪。 太阳穴胀痛,洛鸢还问?了莫名的话:“我是不是很差劲……总是被人保护,总是要别人为我牺牲。” “什?么?”叶清越并没有听?清:“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听?清,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像是印证她?的话,两人通话被过差的信号截断。 洛鸢暗骂一句,这个街口像是彻底被信号屏蔽,看一眼时?间,此时?叶清越应该快到叶氏了。 算了。 洛鸢深呼一口气,撂下?手机,专心开车。 工业区就算面积大也有限,按最慢的车速也渐渐驶过大半圈。 此时?,洛鸢面对的就是最后?一个分叉路口。 如果直行,前路是上?山,若是出事更求救无援,但跟踪的车或许会降低戒心,有继续周旋的可能。 如果右转,相当于走满厂区矩形的四周,必定打草惊蛇,然后?就有两种可能—— 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可现实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洛鸢思考,忽然! 车胎不知碾上?什?么尖锐,倏然泄气失控,方向盘乱颤,洛鸢尽力把?控,车子仍然猛地向右冲去。 更让洛鸢措手不及的是后?车猛然加速,意图别停洛鸢的车。 糟糕!打草惊蛇了! 洛鸢冷汗立刻爬了满背。 白日追杀、爆胎失灵,这些狗血戏码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没有办法,洛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油门轰鸣到底,顺着爆胎的角度,车尾小幅度漂移,瞬间夺回车位优势。 在彻底甩掉后?车之后?,洛鸢脚底立刻踩上?刹车,但很快发现,可车速并没有变缓。 洛鸢:!!! 刹车也失灵了? 洛鸢欲哭无泪,她?一定是上?辈子杀过人放过火。 车速虽然已?经?放缓很多,但过热的车轮让摩擦力骤减,洛鸢控制不住方向了。 整个车贴着路牙石,冲进绿化带郁郁葱葱的树。 距离肉眼可见快速缩短,洛鸢急打方向盘,但无济于事,只能堪堪躲过两三棵树。 车撞树,玻璃一定会碎——正面爆裂,刺向驾驶位那种。 洛鸢想死得体面点儿,至少不能毁容,不然叶清越来替她?收尸,看到惨死的模样,就不喜欢她?了呢,绝对不行。 如同一部拙劣动作片的电影拍摄现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洛鸢弯下?腰,抱头防御。 叶清越保佑,洛鸢最后?一秒心想。 嘭——! 哗啦—— 车头撞上?并不算十?分结实的树干,车身猛震了一下?。 随后?什?么尖锐的东西穿过洛鸢的耳侧,是玻璃碎片。 洛鸢半边身子发麻,好在冲击力没有预想中强烈。 车迫停后?,洛鸢立刻拨开安全带,燃眉的危机算是惊险解除,她?却没有时?间松口气。 手机掉在副驾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洛鸢刚打算去拿,耳边却响起第?二声急刹。 她?猛的回头—— 停在身后?马路边的,就是那辆如蛇蝎怨鬼缠着她?不放的车。 洛鸢心头一紧。 几乎是下?一瞬间,驾驶座门嘭地暴力推开,露出中年男人那张疲惫到满脸胡渣,阴森可怖的脸。 第79章第79章 她的车彻底开不了, 弹出了安全气囊,洛鸢就在这样难以动弹的境地?下,被中年男人揪出了车。 哦不, 现在更准确说是绑匪。 “不许动!”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雨水, 然后一手朝洛鸢挥舞匕首,身上挂着疑似摄像头的玩意儿,像是在给谁直播。 洛鸢猜是叶清越, 没准还有叶肃在看。 果?然,那个玩意儿传出叶肃的恐吓: “清越啊,我作为长辈, 也不想为难你们妻妻, 但你, 很不听话。” 另一边传来叶清越冷静的声音:“你想怎么做?” 叶肃冷哼:“我要你缺席这次股东大会。” 洛鸢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以!” 两军对垒,主将不在场,怎么赢得军心, 怎么向?股东证明之前?许下的承诺,股东又怎么能信任她是肩扛大任的新董事?。 更重要的是, 叶清越缺席,几乎没人敢正面对抗老叶董的威望。 “对了,差点忘了, 你人可以不到,但是你的卸任信必须到大会。”叶肃哈哈大笑,笑声如同卡老人痰回腔, 很喑哑难听:“只要你永远离开叶氏,一切都好说, 我自然会放了她。” 洛鸢心里咯噔一声,她又连累别人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清越!不要管我!”洛鸢朝摄像头大喊出那句被绑架的经典话。 但叶清越那头接收不到洛鸢的声音, 只能看到暴雨中的画面,绑匪此时正朝洛鸢一步步靠近,手中竖着刀和麻绳。 洛鸢朝摄像摇头,祈求叶清越能和她心意相通。 对!还有转机的,救援到了就好。 当务之急——拖延时间,洛鸢一遍遍告诫自己?冷静。 洛鸢生怕叶清越下一秒会答应,她妄图转移叶肃的火炮,厉声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口说无凭!” “小丫头片子?,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叶肃冷哼一声:“别想拖延时间,我早就打点通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洛鸢不敢低估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心生一计:“等你被清越从?董事?会赶走,我就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了?那时候你恐怕没资格和我谈了。” 叶肃:“你!” 洛鸢继续刺激他:“年纪大不中用,确实早该滚下位置让贤了,而且心肠蛇蝎恶毒,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不得不说,字字击中痛点,叶肃果?然被刺激到,再加上叶肃从?来没有将洛鸢放在眼?里,所?以叶肃并?没有遮掩,怒骂了起来。 电视剧定律,坏人败于话多。 绑匪显然很慌张,这样一来,他没有得到叶肃的下一步绑架的指令,只敢在两步之内干咽口水,刀都拿不稳。 洛鸢便趁机钻入绑匪的车,几乎是一瞬间车如同离弦的箭,冲破雨幕。 万幸手机没有被摔坏,但她和叶清越断联了。 不知?道叶清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有很多很多电话在打叶清越的电话,始终占线。 此时,距离股东大会不足一小时,是进场的时间,洛鸢暗自祈祷,请那人继续保持雷厉风行,无情无爱的状态,千万不要出差错。 祸不单行一般都是保守说法,这次也不例外。 后视镜蹿出一辆车的影子?,接着左右又冲出两辆,死?死?咬住洛鸢的车,和绑匪的同款车一齐追击的视觉冲击相当大。 洛鸢冷汗立刻爬了满背。 前?方没有任何分岔路口了。 洛鸢被迫以120迈的车速,飞快驶入山路。 不是那处有监狱的山峰,比那座山峰更险。 前?方山路狭窄,护栏年久失修,随时有被挤掉山崖的风险。 洛鸢只能腾出右手不断电话,一面紧攥方向?盘,没有接通就挂断,循环往复。 怎么办?!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做?! 该死?,终于接通了。 山里信号更差,洛鸢好半天才?听到对面完整的话。 “小鸢,你很快就会安全了。”叶清越好像在开车,车速很快,洛鸢能感?觉到,心里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 “你去参会了吗?还是你,答应了他们?”洛鸢边稳住车速,边稳住声音问。 沉默两秒,对面才?道:“是的,我答应了——滋啦” 剩下的话被过差的信号冲散,不过,这就够了。 至少,洛鸢得知?了叶清越权衡之后的天平会无条件倾向?她。 洛鸢很卑鄙的承认,她的唇角有小幅度弧度,但很快又下压。 股东大会还没开始,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清越,我不想谁再为我牺牲了,尤其?是你,我已经连累了很多人。” “小鸢!我不管你记起了什么!”叶清越沉声:“但你先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不值得的。”洛鸢笑着,虽然她的脑子?胀痛到随时要爆炸:“你就让我也享受一下保护人的滋味吧。” “小鸢,你想做什么?你再坚持,冷静一下,我……”叶清越声线罕有的紧张。 或许是洛鸢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海啸前?的海水退潮,无知?无觉的伫立,然后等待瞬间被灭顶的灾难。 “你相信我吗?”洛鸢摸索着无名指根的婚戒。 “相信。”叶清越不假思索。 洛鸢:“那请继续相信我,我不会被他们抓住的,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信,直到你彻底赢得努力很久的胜利。” “回去,参加股东大会,你要永远赢。” 回应洛鸢的是滋滋电流声,她不清楚叶清越有没有听到,不管怎样,洛鸢对话筒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祝你顺利,太?太?。” 挂断电话之后,不论手机如何嗡鸣,洛鸢都无动于衷。 山顶,无处可逃。 洛鸢缓缓踩上刹车,摘下婚戒放在了岛台,然后降下车窗,雨水灌进来,胳膊肘搭上车窗,等待那群人的到来。 这座山不高,半山腰处有一汪瀑布冲击的潭水,连通海洋,低于山顶十多米。 半分钟后,绑匪的车纷纷赶到。 洛鸢站在风雨中,身后是幽黑潭水, 常言道,水黑则渊,吞人不吐骨头。 洛鸢问:“嘿!你们会水吗?” “当然会啊。”这群大汉都愣了一下。 洛鸢点点头,冲摄像头绽放一个灿烂的笑:“我不会。” 所?有人被那笑容晃了神,然后就见?洛鸢伸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朝后栽了下去。 十数米的高空,直坠而下。 “这么高的断崖谁敢跳下去!?没有抓到人,叶董那边怎么交差?而且我们会被叶清越折磨到死?的!”绑匪扑倒岸边,气急败坏地?往下望,揣着最后一丝侥幸,但是…… “噗通”一声,黑点坠入了碧绿色的水潭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与此同时,山顶路口传来一阵引擎嘶吼,一辆车完美急停在悬崖边,轮胎擦出热烟滚滚,混着泥水飞溅。 几乎是下一瞬间,车内冲出一道清瘦的女人身影。 全然不顾身上的商务装有多么昂贵,被海浪拍死?的风险有多么大。 她想也不想,朝海面鱼跃而下,在雨幕中滑出漂亮的曲线。 从?数十米高空坠下的刺激,令人头昏脑胀,但洛鸢看到了这堪比美学盛宴的一幕,理智出逃的最后一念: 佛祖显灵,叶清越真的又来保佑她了。 * 洛鸢被救回之后,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安顿在了林宅。 而叶清越却没有再出现过,不过倒是派人来找过她一次——没收通讯工具、还给她婚戒。 当时,叶清越派来的人忍笑转达了原话——有电话也不接,倒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好吧,洛鸢自知?理亏。 她变成生长在现代?通讯社会的原始人,无从?得知?叶清越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Z岛?股东大会怎么办,叶清越到底有没有赢? 经过又一天磨人的等待,洛鸢把自己?埋在干燥的浴缸里,身心都疲惫,便蜷缩起来,但吊顶就在头顶,她很快被刺激出眼?泪。 这两天,洛鸢的脑子?很痛,如同有一把刀活生生解片着她的脑部构造。 其?实,洛鸢已经知?道杨珊所?言非虚,甚至真相还要更血淋淋,或许……当时的她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所?以异常急切又冲动甩掉了保镖。 至于选择跳潭,洛鸢承认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同时又贬低自己?到一无是处。 她从?浴缸里起身,拧开水龙头,灌满,埋首进去,任由水逐渐把她淹没。 人在水里无法呼吸,洛鸢变成一尾长了眼?睑的鱼,并?不难过,眼?泪却止不住。 好在一滴水最佳的藏身之处就是水,不会让洛鸢变得太?过狼狈。 喘不上来气,洛鸢便浮上来,等喘够气,再沉下去。 洛鸢也借此在变相惩戒自己?。 反反复复很多次,洛鸢不知?道泡了多久,以至于叶清越把她捞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皮肤都开始起皱。 刚呼吸到新鲜空气,洛鸢快速地?摇头,长发湿漉漉的,甩了叶清越一身水。 浴室门开合,洛鸢茫然地?弓着腰,刚睁开眼?睛,迎面便是剪裁得体的商务装。 “你写悬疑小说这么久,难道没有见?过尸检?淹死?的人死?状都很难看。” “你想变成那样吗?”洛鸢第一次听到叶清越用这么差劲的口气和她说话。 “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洛鸢呛了点儿水,咳嗽两声,给出干瘪没有说服力的解释:“就是有点……无聊。” 她眨了下眼?睛,企图转移话题:“你忙完了啦?今晚有吃饭吗?那天下水你有受伤吗?……” 连环炮一串的暖心问候,洛鸢不敢问股东大会怎么样,至少在没有哄好叶清越之前?,她不敢触霉头。 或许叶清越还以为洛鸢在自杀,气压很低,只是用一种洛鸢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 叶清越看了洛鸢一眼?,卷起衬衫,勾了勾手,洛鸢将手放了上去。 两人牵手走出浴室,叶清越不知?哪里变出,手边拎出了一方蛋糕,还有生日帽,显然是生日蛋糕。 洛鸢看似平静,但实则内心天人交战。 今天是她的生日。 破产之后,洛鸢已经许多年没有过生日了,掰手指算算,大概五年吧。 洛鸢忍住雀跃,凑到叶清越眼?睛下面,明知?故问:“这是送给谁的呀?是送给我,你的夫人嘛?” 叶清越长睫一颤,没有什么情绪笑了笑:“不送给死?人。” 小心眼?,还在记仇。 洛鸢只好再说些好听的话:“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不然你罚我,怎么都行……” 叶清越锁手机的指尖微顿,垂眸看了她一眼?,很具有迷惑性的迷人,她问:“想要什么,告诉我。” 洛鸢很意外,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叶清越补充:“只要我有。” 只要她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洛鸢对此深信不疑。 “这算是……生日特权吗?”  反转太?快,洛鸢实在受宠若惊,同时在心里疑惑,难道叶清越没有生气? 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换而言之,叶清越并?不在意自己?如何如何? 拜托,她好歹作死?到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洛鸢闷声道:“你已经送给我礼物了。” 这不是气话。 和许多人不同,洛鸢不贪心,要的不多。 叶清越反过来问:“什么礼物?” 洛鸢指着生日蛋糕。 叶清越半响才?道:“那不算。” 可是叶清越却总是在教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电话铃声横插进来,洛鸢识相闭上嘴巴。 “今晚24点之前?,我的承诺始终生效,可以对我许愿。” “好的。” 叶清越朝洛鸢勾了勾手,像是要把洛鸢随身携带到哪里。 疑惑但很受用,洛鸢顺从?地?牵了上去,跟着来到了露台。 刚经历过一夜的暴雨,今夜露台上的夜风很温和,不潮湿也不过分寒冷,天边月牙也很漂亮。 叶清越一面牵着人往里走,一面滑动接听了电话。 哄人不是烦人,洛鸢乖乖站在她身后,当看到叶清越的手指侍弄着露台爬藤的草枝,心头萌生一计。 怕打扰叶清越通电话,洛鸢独自去一楼花园,一簇簇寻找最漂亮的花丛。 忽然,她的胳膊被大力攥住,转过头。 叶清越如临大敌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叛逃的爱人。 她问:“小鸢,离开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又要做什么?” 洛鸢忍住痛感?,正要举起手,展示什么。 叶清越忽然摁着她的脖颈,吻了上来。 一枚用花草编织的“婚戒”掉落在地?。 洛鸢竟然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心中震动不已。 直到叶清越咬了她一口,纠缠的唇舌才?分离,以洛鸢的痛呼声为尾奏。 洛鸢喘.息不止:“清越?你怎么……”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拥入怀中。 “不要离开我……”叶清越轻轻抵在洛鸢的肩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她只是垂着眼?睛,一遍遍低低叫着洛鸢的名字:“小鸢……小鸢……” 感?觉到不对劲儿,洛鸢立马更深更紧地?把人锁在怀里。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想起什么,我不要你查下去了……” 洛鸢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愧疚快要绞死?她了。 她只能收紧胳膊,把眼?前?人搂紧点,再搂紧点,直到融入血肉,这样才?足以安抚到眼?前?人。 “我这样是不是有病。”叶清越轻轻抵住洛鸢的肩头,很无助地?蹭动,试图感?受爱人的存在: “对不起……一想到差点失去你,我就很后怕,所?以我克制不了自己?,没法让你在我视线中消失,哪怕一秒……” 叶清越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可是再失去洛鸢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没有办法忍受。 “没有的。”洛鸢立刻否认:“我很喜欢你这样,非常喜欢。” “求你,千万别放我离开你的视线,清越。” 第80章 话罢, 洛鸢揽上叶清越的脖颈,告诉她:“这也是我的生日愿望。” “还没过零点,阿拉丁灯神还说话算话吗?” 洛鸢望着眼前人, 此时叶清越已经恢复昔日清冷自持的模样。 叶清越很短促地笑了下, 她垂下眼,眼尾一抹红很具有迷惑性的温顺:“当然,说话算话。” 模样很迷人。 洛鸢被勾得又吻上她的嘴角, 开始胡言乱语:“我赖皮,再多?要一个愿望。” “什么??” “你嫁给?我。” 叶清越还没接话,一枚草编的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和婚戒重叠。 对于这场婚姻, 洛鸢也没有安全感, 她自觉两?人没有感情羁绊,所以她想用很多?很多?的戒指圈住叶清越,把眼前人狠狠套牢, 虽然她们已经是法定名义上的妻妻。 叶清越没有驳论这番话,一如既往懂她, 只是轻声应道:“好。” * 两?人在老宅住了一夜,清晨醒来的时候,洛鸢望向枕边人, 叶清越侧卧在她的怀里,依旧是侧蜷姿势,初春不算明媚的阳光把窗帘细碎的卡通花映照在那人露出的肩颈, 让人想覆上去拥紧。 事实上,洛鸢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她掀开被?子,手臂环上腰间, 缓缓收拢,成功把眠浅的叶清越给?弄醒了。 叶清越没有起床气?,哪怕有也被?洛鸢搂搂抱抱的晨起习惯磨平了,她微微仰头,半掀一双睡眼,问?:“我的闹钟响了吗?” 经过了昨晚,叶总一向良好的生物钟短暂失灵。 “已经中午了,闹钟没有把我们叫醒。” 叶清越眼神失焦片刻,很快又聚拢,眉头微微拢起。 洛鸢撑起脑袋看戏,没有放过叶清越每一秒微表情, 她猜日理万机的叶总此时正在重新规划今日的行程。 “今天的工作也很多?吗?”洛鸢问?。 叶清越摇摇头:“最近没什么?工作了。” 不会真的卸任了吧? 洛鸢心里冒出一声咯噔,但看到叶清越神情自若地起了身,心态稳定了一些。 草编的婚戒被?叶清越锁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那人原本想放在更?显眼的地方,但搁在柜面或是枕头边,担心和自己亲热得?过于忘情不留神扫到地面,思来想去还是先锁了起来。 叶清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从?抽屉里摸了起来,放在掌心摆弄。 实在难得?见叶清越懒床的模样,倘若放在平时洛鸢一直会坏心眼多?欣赏一会,可?眼下, 洛鸢实在没有心思,她借机问?出多?日的疑惑:“清越,一直想问?你,股东大会……” 叶清越看洛鸢的表情有一丝微妙:“很顺利,虽然我没有在场,但有人帮我们解决了一切。” 是那个说会“无条件支持”、和你青梅竹马的人吗? 洛鸢没有选择问?出口,只是道:“哦,那就好。” 经过上次白日追杀,洛鸢坚信老天爷最喜欢捉弄她——赏一颗甜枣,接着朝她扇无数个巴掌。 她怕打?破两?人现在甜蜜的平衡,所以试图暂时逃避这个问?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恢复记忆。 * “根据病历,您夫人这个病这么?多?年,尝试了各种方法来刺激她恢复都没有显著的效果?,虽然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方法,现在夫人有恢复的苗头。” 算得?上是医疗奇迹。 医生抬了抬镜片,望向座位对面矜贵清冷的女人。 叶清越十指搭膝头,她微抬下巴,示意继续说下去。 “您夫人的失忆是源于内心的害怕,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痛苦,因此会删除记忆甚至产生臆想去屏蔽外界的痛苦伤害,这是她身体的一种保护从?数据上看,我们医疗团队一致认为?,夫人很可?能已经想起来一部分……” 听到这里,叶清越唇角勾出讽刺的弧度, 老天弄人,偏偏是最不愿洛鸢回忆起的梦魇,而她最想让洛鸢想起来的,却?毫无音讯。 “最近的方案对您太?太?很有效果?,她能看见过去那段时间的自己,这是非常大的突破,最近您太?太?的情况还要多?注意,很多?人会受不住记忆恢复的重创,性情大变,所以建议是保持刺激…” 叶清越打?断:“我夫人的失忆,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别的病症?” 医生:“没有了,头痛这个病症也是由于记忆刺激,产生的排斥反应。” 叶清越问?:“如果?不再刺激,她是不是就和健康人一样了。” 医生翻了好几页检查单:“是的,按您要求做的全身检查显示,除了这个病,夫人身体很健康。” 叶清越在沉思,医生推推眼镜,自觉回归正题:“所以我们团队的医疗建议是保持刺激…” “不必了。”叶清越霍然起身,和医生道别:“多?谢建议,我们不治了。” “这……叶总您资助我们团队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这岂不是白费了。” 洛鸢做完检查,一进门便看到这番场景。 叶清越没有回答医生的话,只是转头对洛鸢道:“小鸢,我们回去吧,不治了。” 洛鸢这才弄清情况,想要阻止叶清越,但又想起那晚草木皆兵的叶清越,于是也对医生道别,只是临走时顺手从?医生的办公桌上摸走了一张名片。 两?人刚从?医院出来,便被?拦住了去路。 洛鸢看着熟悉的车,熟悉的套路,对叶清越道:“别紧张,是有人想请我们做客,没事的。” 车开到几乎和林宅一比一还原的半山别墅,洛鸢指着大门牌匾上的“杨”姓,介绍道:“这位老人家姓杨,是一位我妈妈的……挚友吧。” 叶清越点点头:“原来杨董的原名叫杨珊。” 洛鸢问?:“你们认识?” 叶清越应了一声:“刚认识不久。” 洛鸢这才知?道杨珊帮了她们大忙。 股东大会,是杨珊亲自到场,为?叶清越撑腰,不仅是作为?隐名大股东,更?是作为?亲家人。 叶清越不在场,局面很被?动,是杨珊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叶肃当场被?气?到昏厥送医,因此股东大会顺利延期。 杨珊分别约见了妻妻两?人,洛鸢率先被?邀请进去,叶清越还有一些分离焦虑,两?人一路上都是牵着手过来的。 洛鸢走之前勾了勾那人的掌心,让双方的手心更?贴合,报备安抚道:“清越,我去去就回来,不用担心。” 叶清越的眉心才松懈了两?分,朝她轻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佛堂,茶台边。 “孩子,那晚的遭遇我很抱歉,也是我心急了,不该这么?逼你成长。”杨珊颤巍巍握住洛鸢的手:“你可?不要怪我啊。” 洛鸢忙揽过话头:“怎么?会,我和清越感性您还来不及,是晚辈不够成熟,一时间自大冲动了。” 杨珊点点头,拿出来事先备好的合同:“既然如此,你帮我这个老婆婆一个忙吧。 “这是一份股权代理合同,哦对了,还有一份聘书,我想你帮我入驻叶氏打?理这份资产。” 杨珊资产集中在海外,而且像她这般资产遍布全球的企业家,估计很多?时候还会忘记自己在叶氏有股权,托人打?理确实正常。 洛鸢便没有再深入杨珊此举的深意,不过,她还是很犹豫。 编剧这行散漫自由惯了,更?何况叶氏这么?庞大的经济体量,一上来又是空降高层,又是代理股权…… 洛鸢有点消化不了。 “叶氏吃人不吐骨头,可?没有一个人真心向着你老婆。”杨珊这次态度不再强硬,她转着滚烫的茶碗,状似无意道:“你还想看自己的妻子又一次陷入这么?孤立无援的境地吗?” “而且,你好像还有一位……情敌?我在股东大会上遇到了那个人,她也是别人的股东代理,马上也要入职叶氏,办公室就在你老婆的楼下。” 洛鸢神情微顿。 * 上任的第一天,洛鸢便很荣幸地和叶氏总裁同乘一辆车。 抵达叶氏大厦,洛鸢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将?背的滚瓜烂熟的述职稿折叠好,倚靠在座位上深呼一口气?。 今天上午是她的述职大会。 杨珊替洛鸢走关系夺来的职位,在叶氏有很重要的作用,但股东们不好驳斥大股东的面子,只是要求洛鸢在上任之前进行一次述职演讲,杨珊自然应允,她护犊子,但还没有被?猪油蒙心到任人唯亲。 能力不行就降级,但洛鸢的野心不允许此事发生。 叶清越关掉平板上的新闻,支着额角,半垂着眼睛望着洛鸢,问?:“别紧张,预计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洛鸢深舒一口气?,笑道:“百分之九十九,如果?你在,刚好能把最后的百分之一补上。” 叶清越点点头,没有再谈工作以外的其他事,只是看了一眼手表,提醒洛鸢时间不早了, 洛鸢瞬间感觉叶清越变回雷厉风行的叶总了, “好。” 车门打?开,洛鸢先迈出去,边提着公文包,边掌心朝上虚挡在车门框。 叶清越的高跟落地,发出清脆“哒”声,没有牵上洛鸢的手。 洛鸢摊开被?忽视的、空落落的掌心,叹笑一声,有些怀念黏人的叶总了。 洛鸢跟在叶清越身后,以同步调踏上叶氏大厦的台阶,这幢高档办公楼里每个人的步调都十分迅疾,这里的节奏快而干脆。 在一声声恭敬的“叶总”声中,洛鸢被?叶清越带入了专属高层的直达梯。 观光式电梯只有她们两?人,层楼数字跳跃,楼下黑压压、鱼灌而入的打?工人越来越渺小。 叶清越特?别为?她定制了很多?款商务装,洛鸢很少穿这么?正式的商务装,有些不自然地对着电梯镜扭着肩,试图调整仪容,领口反而被?翻乱。 叶清越忽然将?洛鸢扯近,为?她理顺领口,如同替出门前的爱人整理衣领的温婉妻子:“我相信你。” 感受到冰山叶总对她一个人流露出的温情,洛鸢笑了下,得?寸进尺地揽住了眼前人的腰,距离更?贴近几分,近到都能闻到出别墅前为?彼此喷的香水。 “叶总的座位安排在哪里了呢?”洛鸢望着叶清越问?。 她们事先商量过的,但凡进入叶氏,两?人就以上下级相称,回到家再各论各自的,公私分明。 不过,洛鸢还是私心想感受一下叶清越从?台下为?她投来的目光。 晨光一层层跳跃,叶清越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笑了下:“我可?没说我会坐在旁听席。” 就在这时,电梯门悄无声息打?开,叶清越搭在洛鸢肩上的手、洛鸢握住叶清越腰身的手,都没来得?急收回。 这个姿势很暧昧,像是接吻的预备。 有三四位高管等在电梯门口,见到电梯两?人的暧昧举止,面面相觑。 然后,有人立马识相地摁上了关电梯键。 “叶总和夫人先上,新任职第一天您二位很多?有悄悄话讲很正常,哈哈哈哈我们不急不急,而且我们几个体重太?大,上去一定超载了……” 但世?界上总有一些没有眼力见的人,一只手戏剧性地插入电梯门。 洛鸢刚低头整理好衣服,便看到那只手的主人姿势很骚包地靠在电梯门上,然后对自己的妻子说: “清越,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80-84 第81章 电梯门被一位金发碧眼、相貌却偏华国人血统的女人拦下。 洛鸢和叶清越无名指戴着的同款婚戒在无声宣誓着什么?, 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猜到两人的关?系。 于是,女人刚对叶清越说完过分亲密的暗示,又?当着洛鸢的面捂嘴啊了?一声, 露出了?张扬的唇钉: “啊, 我没有看到你也在场,没有打扰你们吧?你别误会?,我和清越只是朋友, 没别的意思。” 气氛瞬间变了?,顿时茶香四溢。 洛鸢眉头微微扬起,叶清越 此时, 洛鸢心想若是在场钟妍, 一定翻白眼到天际, 火力全开怒骂,她?最讨厌绿茶了?, 洛鸢今天也开始讨厌了?。 既然如此…… 洛鸢争做有礼貌的人, 主?动伸出手:“你好,洛鸢。” 女人回?握:“琳娜, 我这次回?国代表S集团入驻叶氏办公一段时间,专程协助清越。” 洛鸢点点头:“欢迎,下次见面我一定记得让清越为你备上一盒茶叶, 作为礼物。” 琳娜:“不用客气,我从不喝茶。” 洛鸢故作疑惑:“哦——那是我误会?了?,刚刚你的话,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喝绿茶呢。” 琳娜表情瞬间微妙。 “咳咳——”电梯外的经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副吃瓜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模样。 一道手机铃声急促响了?起来,是叶清越来了?紧急邮件处理。 叶清越抬腕看了?一眼表, 一面悄然垂落手,勾了?勾洛鸢的掌心,然后才淡声道:“要上楼的就上来,工作时间,不要有这些浪费时间的念头。” “好…好的叶总。”…… 众人整顿表情,将状态快速调整回?冰冷无情的工作场。 微妙的气氛以总裁的敲打结尾,众人赶忙进了?电梯,随后还又?来了?一批赶着上楼的管理层们,电梯一下变得十分拥挤,洛鸢和叶清越竟硬生生被挤散。 在电梯门闭合前,女人正好站到了?洛鸢身边,洛鸢闻到了?她?身上侵略性十分强的香水味。 趁着叶清越不在,女人怼了?一下洛鸢的胳膊,自来熟道:“吃口香糖吗?” 洛鸢摆了?摆手,今天的正装和口红不允许自己和女人一般随意,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想再消耗力气和这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周旋。 女人被接连落下面子,并没有恼,自顾自丢了?一颗进嘴,边嚼边伸出手:“刚刚的话你别介意啊,我没恶意。” 洛鸢有一丝疑惑,但听到她?的话语实在坦率光明?,难道刚刚的“茶言茶语”真是无心之过。 琳娜似乎对洛鸢很感兴趣,点开了?二维码:“我很喜欢你,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约你出来玩。” 扫好二维码,洛鸢的楼层到了?,下意识的,在跨出去之前回?头望了?一眼。 叶清越单手插兜站在电梯后方,长发披在肩头,鼻梁上斯文的眼镜反闪了?一下晨光,御飒气在角落也格外显眼。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那人动了?动唇,在周围拥挤的低声切切中,向洛鸢传达了?无声的鼓励: [你最棒。] 这下,洛鸢心头萦绕的不安都?被这一声磨平,不论是婚姻还是事业方面。 电梯彻底关?上,洛鸢没来得及回?应,又?唯恐叶清越误会?自己没有看到,摸出手机敲字,脸上笑容遮掩不住。 而琳娜透过玻璃将两人的小互动尽收眼底,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 洛鸢来过叶氏好几回?,不但自己认得路,行政和前台也认得她?。 提前来到准备室放下公文包,洛鸢趁机看了?一眼会?议室。 靠前两排的桌面放置有座位牌,洛鸢眼睛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叶清越的姓名。 也是,一个部?门经理的述职大会?,确实劳驾不到顶层那位日理万机的总裁。 一切按照严格流程有序进行中,洛鸢的述职讲演很快就要开始了?,行政助理告知各位股东可以动身进场就位。 会?议室门外,叶氏的几位大股东都?在,正讨论着述职会?的提问环节,忽然瞧见叶清越来。 许多人颇为意外:“叶总竟然也拨冗来了??” 有熟悉的老股东打趣:“叶总有给?洛编剧开小灶吗?提前上交的PPT很有专业度也有前瞻性的深度,我们的期待值很高?。” 叶清越和洛鸢的婚姻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了?。 叶清越拒不承认对方的猜测:“恰恰相反,她?准备的工作内容一直对我保密,我也没有过问,我们在家?里的日常相处几乎不谈论工作上的事情。” 另一位大股东笑道:“有叶总这话我们就放心了?,咱们就安心公正地评分了?。” 叶清越勾勾唇角:“当然,这是我们的合作一向秉持的原则。” 行政助理在一旁提醒可以前往会?议室了?,众人动身前往,叶清越看了?一眼手机,洛鸢发来了?一张照片,后置镜头偷拍下——一双翘起的二郎腿,看起来很悠闲,背景是准备间。 并附字:[要上台啦(笔芯)] 叶清越回?给?她?一个卡通可爱的爱心表情包,也是她?从洛鸢那里收藏来的。 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靠前两排桌面放置有座位牌,叶清越寻了?一处暗处的座位旁听,侧首朝另一边望了?一眼,那边是准备间的方向。 似有默契般,洛鸢从温习的演讲稿中抬起脸,目光也朝叶清越的座位看了?一眼。 在李助理的安排下,每个席位被送上了?咖啡,洛鸢正好不必费心思把股东们从晨间的困乏中唤醒,尽管叶清越了?解她?在这方面一向很有能?力。 洛鸢的简历出现在投屏上,叶清越长腿搭叠,手腕抵上膝头,目光专注起来。 这是叶清越第二次目睹洛鸢上台讲演,编剧天生的魔力,这双唇平日十分厉害,能?够把平淡小事讲得格外有趣生动,也吻到她?身体四处动.情。 叶清越很期待洛鸢的表现。 洛鸢一上去边感应到叶清越的目光,心中的胜算此时被点到了?百分百,握住PPT的电笔,待全场寂静,她?把话筒拿到嘴边,自信从容地开口。 洛鸢即将任职的部?门是刚成立的战略性投资部?门,叶氏在尝试从实体转型进军互联网,而洛鸢的编剧背景,能?够敏锐捕捉到市场风向,比如短视频带来的小成本网剧的投资潜力。 整个演讲的过程,除必要的文字外,只有寥寥几张图片和数据表格辅助联想,其?余全靠洛鸢妙语串联事实为台下的股东们勾勒出一副宏大的发展蓝图。 股东不难想象,凭着洛鸢的挖掘,他?们能?够乘着互联网的巨风再收割一大笔非常可观的红利。 掌声雷动,洛鸢从侧边台阶下去,特地绕远路途径叶清越身边,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仍被ppt吸引,她?勾了?勾叶清越的掌心,如同?今早在电梯叶清越留给?她?的小动作。 述职大会?结束,股东们意识到洛鸢不仅会?打理好股份,假以时日,还或许可以为叶清越博得股东的支持。股东们也不必担心这对搭档内乱,因为她?们两人有着外人所没有的忠实。 理所当然的,洛鸢以压倒性的支持赢得了?这场胜利。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在最后的互递名片环节,有位股东对着洛鸢感慨: “本以为叶总之所以和你结婚,是想向我们这些股东证明?,她?很有契约精神,我们当时都?很欣赏她?的狠劲儿,能?为了?婚约牺牲自己婚姻的人,我们自然也放心把自己的钱交给?叶总投资打理。” “没想到好事成双,如今两位感情这么?好,叶总特地来为你撑腰,而洛总的能?力也带给?我们很多惊喜。” 槽点太多,很想吐槽。 但对方是股东,洛鸢还要为这人打工,只能?勉强微笑,她?瞬间体会?到了?打工人的忍辱负重。 不过,叶清越到底是不是真的很有契约精神……洛鸢看着刚刚通过琳娜的好友申请,承认自己的内心有一丝动摇。 * 新上司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要请下属吃饭,洛鸢牢记叶清越教给?她?的职场规矩。 洛鸢部?门的工作强度很大,员工在结束手头的工作后盼来了?新上司的请客宴,往常下班时间一个赛一个灰头土脸,今天倒是个个生龙活虎。 下班之前,洛鸢不忘提醒叶清越晚上一个人按时吃饭,担心叶清越忙过头忘记这回?事,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叶清越的消息,临锁办公室门之前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接的很快。 此时叶清越刚结束一场会?议,李助理见状放缓脚步,自觉落后一大截距离避让。 叶清越轻笑道:“洛总,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按照你的方法,假扮上司很成功,很能?吓唬了?。”洛鸢回?归正题:“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你和小苗都?要记得按时吃饭。” 叶清越点头:“我记得,你要在酒店请你的部?门吃饭。” 洛鸢听到对面陷入老板椅的摩擦声,接着又?听到叶清越说:“要是喝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但电话那头又?出现李助理打断的声音:“叶总,您晚上有场私人约会?。” 叶清越私下很少参与社交,尤其?这种听起来和商业活动没什么?关?系的约会?。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洛鸢贴心道,目的已经达到,此时正好洛鸢的行政助理敲门,便挂断了?电话。 “洛姐,还不出发吗?” “再等等,掐着上菜点到最好,省得有一群人过来恭维敬酒。” 在酒局文化方面,洛鸢深谙其?道,但喜恶倾向和叶清越一致。 助理是熟人,从工作室到叶氏一路跟从,洛鸢没有架子将后背从椅背上离开:“致辞拟好稿子了?吗?让我看看。” 助理从递上一份折叠的纸张。 洛鸢抖开折叠的致辞稿,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头疼:“我就念开头结尾,不然员工们还没夹菜,手掌就先拍烂了?。” 被简化成两三?句的致辞并没有削减下属的热情,洛鸢下了?台,刚坐回?主?桌拿起筷子,还没碰到热菜,下属就接二连三?跟她?碰杯。 酒杯叮叮当当碰响无数回?,洛鸢有些想念叶清越在的酒宴了?——一般压根没人敢来这么?敬酒。 洛鸢不愿意在自己的部?门助长这种风气,只是象征性碰酒杯,杯中的香槟一点没有少。 后来有个员工来祝她?和叶清越百年好合。 洛鸢抬眼一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句中听。 酒过三?巡,员工们唱歌的唱歌,游戏的游戏,玩的忘乎所以。 洛鸢这个吉祥物再没有了?作用,她?低声叮嘱部?门二把手两句,整整衣服离开到外面的露台透透气。 公共露台开阔,夜景一览无余,洛鸢手搭在护栏上神游,掏出手机给?叶清越发消息: [你回?家?了?吗?看看小苗] 叶清越不仅秒回?还瞬间看穿真实意图,甚至抢答: [我也想你了?] 洛鸢的耳朵没被酒意熏红,却瞬间被这句撩拨成红透的虾子,她?甚至还能?想象到叶清越说这话的音调—— 慵懒的,含着笑的。 第82章 听起来很欠打, 但洛鸢确实会为叶清越露出任何不“叶总”的瞬间感觉到开?心。 叶清越很少有这么明?晃晃的告白,就算那人失忆在最缺安全感的恢复期,也未曾有过。 洛鸢抿住小雀跃的唇角, 正想要说什么。 二把手过来提醒洛鸢:“洛总, 大家伙儿都在等您主持抽奖呢。” 电话那头一声轻笑:“快去吧,洛总新上任,手气一定很好?。” 洛鸢也笑:“好?。” 她听到了嘈杂的风声, 猜想叶清越应该在路上。 难道是私人?聚会结束准备回家?了? 随着?电话挂断,洛鸢无从得知,但很快她便得到答案。 洛鸢看到了叶清越, 在部门?聚会结束之后?的酒店大门?口。 她将眼睛从线条流畅的车身移开?, 入目是一张熟悉的沉静清冷的侧颜。 车窗没关, 驾驶座上的叶清越手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绿灯,路边灯投下冷光, 显出一种温和的静谧、八风不动的高位者气质,大概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脸。 洛鸢正想鸣笛示意?, 绿灯恰好?亮起,叶清越打着?转向灯,驶入一条和别墅反方向的路。 洛鸢认得那个方向, 是A城有名的红灯区。 私人?约会,红灯区…… 霎那间,洛鸢脑海中白光一闪, 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她发誓自己不是天生?的跟踪狂,是一切太过巧合。 琳娜自从加上洛鸢的好?友, 一下午就不停发来消息,尤其得知洛鸢曾经喜欢赛车, 便愈发热情地邀约。 这算什么?示威吗? 洛鸢无心迎战,敷衍应付几声,终结了无意?义的对话,但这人?反常的热情还是激起了好?奇心,她点开?了琳娜的朋友圈: 富家?子的典型,很鲜活奢靡,各种夜场活动照片,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今天下午,某酒吧定位,在A城最有名的红灯区。 洛鸢不可抑制地将两者联想起来,有时候她也讨厌自己过于发散的想象力。 转过两个街区,车驶入灯红酒绿的喧闹,前?车亮起刹车灯,缓缓滑入了停车区。 洛鸢不远不近地跟着?,见?状也松开?了油门?。 叶清越的车停在一家?生?意?火爆的酒吧门?口,很快车门?打开?,叶清越的身影出现。 洛鸢也将车在路边停下,锁车跟了上去。 立在酒吧门?前?多彩旋转灯照耀下,叶清越深邃好?看的颜显出不同于常日的冷感。 叶清越好?像看到她了,但她不确定。 洛鸢本能想要藏起来,怕叶清越发现她的跟稍,可还没等慌乱地把头低下去,就已经不见?踪影。 再抬头,洛鸢酒吧门?口已经没有了身影,只有门?开?合被碰响的风铃当啷作响。 叶清越进?酒吧了。 洛鸢在原地跺脚,哈了一口气。 今晚的云很多,沉沉地压低了天,冷冽月光为云边勾勒出黯淡的光晕,显得今夜的风格外冷。 风一吹,洛鸢犹豫了,清醒了,临门?一脚之际。 叶清越一向是界限感分明?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在窥探她的隐私,该有多败好?感。 洛鸢可没有把握做叶清越原则的唯一例外。 犹豫间,钟妍呼朋唤友地来了,她也是这种场子的常客。 她对自家?闺蜜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正牌妻子躲什么躲?!要躲也是里面的人?躲吧。再说,你?家?老婆大半夜一个人?来酒吧,你?为了安全考虑,也要照看吧?” 洛鸢被说服了,又半推半就地被钟妍搡进?酒吧。 酒吧灯光昏暗但热烈,擦身的人?形形色色,一片混乱,夜场刚刚开?始,耳根子还算清静,台前?竖着?麦克风,控场DJ坐在高脚凳边还没有上班。 钟妍带着?一大群人?太过招摇,洛鸢拒绝同座邀请,不过从钟妍那里,她得知了不少这个酒吧的信息。 店面在一众千奇百怪的酒吧里不算出彩,但刚开?业那周轮番请了不少哈圈名人?撑场子,名声鹊起,不少人?都在猜背后?的老板有多少大能量。 托钟妍的灵通消息,洛鸢不消猜疑,便得知了这里的老板是谁——琳娜。 准确来说,还有她的合伙人?,此时洛鸢那还没归家?的妻子。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好?搭档,洛鸢酸酸地想。 叶清越高岭清冷的气质太过显眼,尤其这种群魔乱舞的氛围中, 洛鸢刚入场便重?新捕捉到那人?的身影,吧台不远处的圆桌旁有人?在朝叶清越招手。 正是琳娜。 琳娜如同一只花蝴蝶,正在和旁桌喝交杯酒,周围人?为暧昧而起哄。 洛鸢猜是玩输了类似国王小?姐的酒局游戏,在这样?的游戏里,没有要求和陌生?人?当场激吻,都算尺度小?清新了。 小?姑娘还没放下酒杯脸腾地羞到耳根,因为琳娜对她笑了一下,细看之下,那眼神含情却也多情,眼里却没东西,像是对路边的小?猫小?狗,琳娜都能信口调两句情。 小?姑娘像是被勾走魂,眼神一直没离开?张扬到漂亮的女人?。琳娜见?叶清越来,却退回了厢桌,热情朝来人?招手。 点好?酒水果盘,洛鸢坐在吧台高脚凳上,顺利伪装成散客,叶清越背对她,露出挺拔好?看的肩颈。 短短三分钟,洛鸢目睹小?姑娘打退堂鼓的全程, 小?姑娘想搭讪琳娜,来一夜美妙的情缘邂逅,但看见?气质绝佳的清冷大美人?朝琳娜走来,琳娜又分外热情,于是收回搭讪念头,暗自伤心,她自觉将两人?匹配成一对了。 洛鸢无知无觉地吃下一颗橄榄,滋味又苦又涩。 琳娜这人?怎么看怎么危险,就当是为了叶清越的安全考虑吧,洛鸢心道。 洛鸢才不想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风花雪月爱恨情仇。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洛鸢眼看着?琳娜叉走一块叶清越面前?的生?巧,然后?叶清越就不再碰它了。 叶清越的洁癖此刻成了中和胃酸的碱,洛鸢不至于醋得反胃。 听不见?她们之间交谈什么,洛鸢在猜唇语,十分累神,也没看出所?以然。 不知过了多久,洛鸢把皮椅都坐得发烫了,牙签插了块果盘的蜜瓜,打算缓缓神,但还没来及咀嚼,就看到两人?起身齐齐往后?方走。 洛鸢承认自己后?悔跟上了上去,因为她看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安全出口,琳娜想要扒着?叶清越的肩膀,一个预备凑近的动作。 凑近然后?做什么?亲吻吗? 很快,琳娜又有所?动作。 洛鸢立刻往前?冲了两步,但蓦然顿住。 因为琳娜没能靠近,叶清越将人?推了出去,琳娜似乎醉得不轻,软脚虾一软,倒在铁门?上。 安全出口回声很大,洛鸢只能听到刺耳的铁门?撞击声,她只能看到琳娜此时软坐在地,肩膀颤抖,不知道在哭还是笑。 而叶清越也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她理了理袖口,笑了笑,她笑起来会弱化原本线条的冷感。 就这么一颦笑,洛鸢觉得刚刚压下去的酸水又翻涌了上来。 钟妍察觉不对,赶来也瞧清了这副痴缠的全程,怒气上涌:“整什么啊,难道不知道叶总结婚了吗?真恶心。” 钟妍捋衣袖就要讨说法,被洛鸢拦住了。 洛鸢看着?律师发来的消息:“现在不是时机。” 她脑子很混乱,也需要缓缓。 洛鸢是真的不想再好?奇什么了,万一往前?探究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呢? 回到吧台,洛鸢这才有心思看律师刚刚发来的消息。 律师在提醒洛鸢办理别墅的过户手续,但其实是让洛鸢去提醒叶清越。 洛鸢和叶清越领完结婚证,并且手头宽裕一些,请来了婚姻资产管理的律师。 毕竟任谁头顶掉下这么大的馅饼,也都会警惕一些。 要不是这位律师敬业忽然冒泡,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请一位律师呢。 距离协议到期还有一年,叶清越家?大业大,提前?做好?财产规划很正常。 钟妍试探:“我觉得叶总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你?不然问问呢?” 确实,洛鸢从没有怀疑过叶清越的人?品,但她也不敢低估传说中“白月光归国”的杀伤力。 感情太瞬息万变了,她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洛鸢还很清楚,她们中间横亘着?婚姻协议,上次叶清越提出续约,她已经很感到被例外对待的殊荣了。 钟妍当场比大拇指:“不愧是洛大作家?,这么矫情,可再细品一下,还真是这么理个儿。” “走开?。”洛鸢无语。 钟妍问:“真不去问清楚?” 洛鸢:“不是时机,我脑子很乱,得先理清楚。” 钟妍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事别一个人?抗,有需要叫我。” 洛鸢揽了下她的肩:“好?姐妹。” 其实洛鸢并不是很想理清楚,她承认自己是清心寡欲的懦夫,可是…… 洛鸢的贪欲却早已被叶清越的纵容一口一口喂大,她还是忍不住任性地委屈。 既然…既然如此,叶清越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 目送钟妍回到包厢,放在吧台的手机振动,律师又一次来问:[叶太太?] 洛鸢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敲下:[先不急。] 同时她还想起一件事——自己该付管理费了。 压在头顶的债务已经清偿干净,洛鸢的事业也在叶清越的帮助下风风火火,银行卡甚至积攒了积蓄,如今高昂律师费也不带眨眼。 被压抑的欲望会转移,洛鸢朝酒柜随手一指,一瓶九零年产单价三万元的红酒送到了面前?,吧台还附赠了精致的点心。 两口红酒下肚,洛鸢的胃变成上千元的流动存折。 古往今来,酒受到万万千人?的追捧不是没有道理,有时候人?不清醒反而幸福。 洛鸢静了一会儿,拎起衣服准备离开?,她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叶清越还没有回来,而琳娜手夹着?点燃的细烟,她在抖落烟灰,半点儿不像刚和人?起过争执。 今晚老天把她指引到这里,就这样?收场实在可惜。 洛鸢抬手来唤来服务生?:“麻烦给那桌再上两份生?巧,两套餐具,算我的。” 服务生?点餐时多看了她两眼,酒吧跨桌帮点单的事常有,但两方都兼顾的还很少见?。 洛鸢一只脚迈出酒吧,两份恰好?生?巧连带餐具送到,看见?琳娜对服务生?神情十分诧异。 * 洛鸢回到别墅,没有收到叶清越的任何消息,于是第一件事是将枕头抱回了自己原先的卧室。 半夜,洛鸢竖起耳朵,始终留意?楼下的声响,却一无所?获。 叶清越怎么还没有回来? 辗转反侧无果,洛鸢点亮了手机,泄出一口气,手机被丢远。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有点孤单了。 怪不得古人?对着?月亮有这么多情绪,确实容易情绪泛滥。 于是,洛鸢很没道德地把熟睡中小?苗从猫窝里拉出来洗澡。 总得找点事情干,不然容易胡思乱想。 熟睡中的小?苗:???! 小?苗在浴缸里扑腾两下,就放弃了抵抗,头蔫蔫耷拉着?,任凭洛鸢折磨。 洛鸢恨铁不成钢:“怎么和你?妈咪我一样?,没有骨气!学会争取反抗好?不好?。” 小?苗喵呜一声。 洛鸢沉思一瞬:“不过你?钟阿姨说的也对,要是你?妈妈等会回家?,主动和妈妈解释报备,妈妈就勉强原谅她吧。” 小?苗又一声喵呜,这次摇了摇尾巴。 “什么?小?苗也是这么认为的?”洛鸢刮它湿漉漉的鼻子,满意?道:“这么懂事啊,明?天给你?加餐一根小?鱼干。” 吹干小?苗之后?,洛鸢抱着?分外蓬松的小?苗从浴室出来,客厅黑暗一片。 此时已近深夜,想来是保姆关灯了。 洛鸢懒得再找灯,循着?记忆上楼,却发现楼梯坐着?一道身影。 凭着?客厅落地窗漏进?来的月光,洛鸢发现是叶清越缩在楼梯的最左侧,头靠着?墙睡着?了,脸上有被酒意?熏染的粉。 洛鸢进?退不得,干脆放轻脚步迈了一步,坐到了叶清越身边,抱着?小?苗,静静欣赏了起来。 那人?呼吸清浅,似乎察觉热,将衬衫解开?两颗,颈部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小?三角区,微妙的性感。 很少看见?叶清越有这么醉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正想着?,叶清越像是沉入梦境,忽然整个人?向洛鸢的方向倒去。 电光火石间,洛鸢一个猛子站起身。 她在叶清越身上闻到了一点香水味,不属于叶清越,也不属于她的, 很具有侵略性的香调,是琳娜的。 叶清越毫无防备的,一个重?心不稳,头哐当撞到了墙上。 那一声巨响,洛鸢瞬间吓得惊魂不定,小?苗从怀里跳下,她赶忙扶去叶清越。 她实在没想到,叶清越竟然醉的这么厉害。 闪过脑子的第一个念头,这么大动静,万一被撞傻了,那她…… 是不是要对叶清越负责啊? 她得赚几位数才能养的起叶清越啊 能不能养一辈子啊? 打住。 不能再往下想了,不然洛鸢很怀疑自己和叶清越孩子都有三个了。 叶清越坐在原地没有动,手捂住后?脑勺,洛鸢吓得以为她真的被摔出好?歹。 洛鸢蹲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什么,头晕吗?疼吗?” 完了,她现在咨询律师来得及吗? 就在此时,客厅骤然亮堂。有人?打开?了灯。 两人?早已适应黑暗,叶清越还不忘腾出手及时捂住洛鸢的眼睛,防止眼睛被刺痛。 这场面,保姆很容易就猜到了大致发生?什么,她也着?急:“哎呀,太太,您怎么睡在这里啊?磕着?脑袋没有?冷不冷啊?” 叶清越横在楼梯,手捂住后?脑,一向待人?涵养礼貌的她,竟然没有回应,神情罕见?有点迟钝,像是摔懵了。 洛鸢叫了家?庭医生?检查,担心之余,觉得这副模样?竟然很可爱。 * 醉酒后?的叶清越显然比洛鸢听话,洛鸢将人?带回房,有模有样?学起叶清越照顾她的手法。 终于换洛鸢照顾一次叶清越了。 不一会儿房门?敲响,保姆把叶清越遗留在客厅沙发上的包送过来,洛鸢放到床尾塌上。 喝醉后?不可以轻易洗澡,洛鸢好?说歹说才劝下洁癖发作人?士。 洛鸢状似无意?问:“今晚回来的很晚,而且你?也很少喝这么醉,是这场私人?约会很尽兴吗?” 叶清越面有倦色,她只是草草点头,不知道是醉酒太厉害,还是另有隐情。 很好?。 洛鸢决定等会给叶清越的柠檬水多放两片柠檬,不加蜂蜜不加糖,让叶清越好?好?尝尝酸是什么味道。 叶清越接过柠檬水,小?口抿一口,眉头克制地拧了一下。 非常酸。 洛鸢又担心伤到叶清越的胃,夺回杯子,冷脸送上了另一杯。 这杯酸甜可口了许多。 叶清越的算账也虽迟但到,她问:“刚刚为什么躲开?我?” 那人?靠在床上,黑发柔顺披在肩头,酒气蒸腾眼睛,目光湿漉漉的柔软,她抬起眼眸,好?像在很认真地等待洛鸢的回答。 洛鸢差点被美色俘虏,有一瞬动摇想劝说自己“算了,和喝醉的人?计较什么” 但还是意?志坚定下来,洛鸢想对叶清越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叶清越给人?的分寸感太强,旁人?不敢、也不被允许这么轻率地靠近,但身上还是或多或少被熏上什么所?谓的香水味。 洛鸢也有点小?心眼,总觉得琳娜快要碰到叶清越了,叶清越还朝她笑! 她不爽,各个方面的。 不过,洛鸢只能怂怂地在内心喷发这么澎湃的占有欲。 “是小?苗挠了我一下。”洛鸢摔下这句话,语气比平时冷酷,不知道期待什么。 期待叶清越发现她的情绪?笑死,她才不是。 叶清越立刻起身,就要检查洛鸢全身,担心道:“在哪里?有没有留下伤口。” 洛鸢摆摆手,巧妙躲开?叶清越的手,说没有。 简单两个音,没有加任何语气音,尾音也没有上扬。 很好?,再接再厉,保持态度。 就这样?,再次进?入梦乡的小?苗又一次被无辜拎了出来。尤其这次,叶清越捏着?它的后?颈拎出来的。 叶清越在教训小?苗,话语间拍了好?几下小?苗的爪子,语气很严肃。 小?苗遭受了猫生?以来最严厉的批评,事后?委屈到趴进?叶清越的怀里。 别看洛鸢这么有态度,但实际上,洛鸢看着?小?苗挨训,压根没脸看一人?一猫。 妈咪对不起你?,明?天小?鱼干管够。 由于不可抗力,洛鸢为了照顾醉酒的某人?,没能成功分房,但为了表明?立场—— 她要和叶清越分被睡,并且离某人?远远的。 洛鸢抱着?新加的被子躺到床上,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离叶清越很远,睡到了床边,一翻身就能掉下去的程度。 叶清越察觉到了什么,正要说话。 但窝在颈窝委屈的小?苗忽然不知道在叶清越身上嗅到什么,鼻子普哧普哧好?一阵儿,然后?警觉地弓起腰身,对着?叶清越喵呜直叫。 叶清越竟然从喵咪眼里看到了不敢相信,好?奇问洛鸢:“小?苗好?凶,这是在干什么?” 洛鸢斜眼瞧了一眼:“它在骂你?。” 叶清越:?? “怀疑你?在外面有猫。”洛鸢翻了个身,留给叶清越一道冷酷背影。 叶清越:??!! 第83章 洛鸢翻了个身, 哐当一声,掉下床了?。 冷酷气势全无。 头撞上床头柜,洛鸢捂着脑袋, 皱巴一张脸, 疼得倒吸冷气。 她忘记自己为了躲叶清越,躺在床边这档子事了?。 叶清越先是检查洛鸢没有事情。 洛鸢嘴硬:“没?事。” 叶清越佯装拍了?拍柜角,仿佛在说“坏柜子, 明天就换掉” 洛鸢被这般可爱的举动安抚到了?一点点。 “今晚你好?像不太开心?” 叶清越又?问。 洛鸢依旧嘴硬:“没?有啊。” 叶清越肯定:“你在不开心。” 吃醋是过度摇晃的汽水,只要拧开一丝丝瓶盖,就会?瞬间井喷。 “不过就是某人?半夜才回来, 也没?有发任何消息提前往家里报备, 小苗怎么?办?我回来的时候, 小苗饿得咬桌角。” 洛鸢哼哼两声:“不知道和谁玩的这么?开心,回家满身别的女人?的香水味,连小苗都忘记照顾了?, 太没?有责任心了?。” 小苗:喵喵喵?? 叶清越把小苗放出房间,眉眼鲜少犹豫。 小苗有保姆照看, 怎么?着也不至于全依赖叶清越照顾,所以洛鸢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半响,叶清越道:“你在因为我没?有报备而生气?” 叶清越真的捕捉到她的情绪了?, 虽然还差那?么?一点点。 洛鸢心里被安抚到:“没?有啊,我有什么?身份生气,我们不过是协议的……”假妻妻。 叶清越却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不许再说下去。” 洛鸢:“哦……” 此时, 床头柜边上正在充电的手机自动开机,弹出一连串消息。 叶清越揉揉鼻梁, 面有倦色。 是叶清越的工作电话。 明天就是股东大会?。 洛鸢感觉叶清越的压力很大,喝酒估计也是释放压力。 看着那?人?眼底压满的血丝, 洛鸢舍不得再任性了?:“快睡觉吧,凌晨了?。” 叶清越还是解释清楚误会?,是手机没?有电了?,很晚也不想打扰洛鸢休息。 这下轮到洛鸢愧疚,她作为妻子,应该接叶清越回来的。 翌日清晨,洛鸢关?掉闹钟,转头却见床的另一侧是空的。 工作能力强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耐力强。 叶清越的酒精代谢很快,昨晚只是在床上浅睡了?一小时,便又?合衣去书?房加班。 她从二楼下来,被保姆拦住。 “太太书?房的灯一夜没?关?,我能不能进去瞧瞧啊?要是没?人?开一晚上,费电……” 洛鸢摆摆手:“太太在书?房。” 但很快,她彻底迈不开步子了?。 叶清越睡眠质量很差,开着灯不太可能睡着。 洛鸢脚尖一转,想都没?想往回走。 书?房门骤然被推开,叶清越眉头皱起?,但见来人?是洛鸢,眉头松开,倦色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洛鸢对她的性格还算熟悉,也很难看出什么?异常。 叶清越没?有提醒洛鸢记得敲门。 洛鸢看到咖啡机的液面已经降低了?大约五厘米,不可以再喝了?,也不怕肌溶解。 洛鸢扯走咖啡,换上了?一杯热牛奶。 叶清越望着杯子看了?两秒才移开视线。 洛鸢撤走咖啡,有点埋怨道:“铁人?也经不住这么?熬。” 叶清越大概真的累极了?,眉眼低了?很多,竟然还有闲心打趣:“太太这是在关?心我吗,所以不生气了??” 洛鸢嘟哝:“本?来也没?真生气,我去洗漱了?。” 叶清越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 浴室传出细微的声响,叶清越走过去,洛鸢已经为她挤上牙膏。 她们一起?站在盥洗台系洗漱,一起?对着镜子更衣。 叶清越注视洛鸢的眼睛:“有位线上参会?的股东中立,我想亲自去争取一下。” “今天?”洛鸢往手腕喷香水的动作一滞:“可是,下午就是股东大会?啊,你来得及赶回来吗?” “董事不信任投票”的申请书?最终润色,密封进档案袋,叶清越递给她:“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刚好?赶回去的,不过以防万一,这些文件你先帮我带过去。”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她补充。 洛鸢享受她这份独一无二的信任,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不出意?外的话,就一定会?出意?外。 下午,临近股东大会?,洛鸢在顶层电梯门口急得来回打转,不停看手表,张望四周。 此时,股东大会?的总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而叶清越还没?有赶回来。 不仅如此,还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络。 洛鸢深吸一口气,拉了?拉领口,风顺着衬衫领口灌进来。 听筒传出嘟嘟声,一声比一声重,洛鸢的心连带着沉下去,似有所感,她一抬头,仅仅一面玻璃之隔,叶肃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来,身后还跟着男人?,脸生年轻,一身西装过分?板正。 叶肃坐在轮椅上,被男人?推着,几天不见面色反倒红润许多,进入会?议室之后,他朝洛鸢投来一眼,很不屑如同看蝼蚁。 洛鸢忽然明白了?什么?。 该死,又?是叶肃搞的鬼,实?在卑鄙! 幸好?,洛鸢在冲上去砸那?个老不死之前,电话终于接通。 叶清越遇到了?大堵车,还好?死不死被困在了?隧道,信号时好?时坏。 洛鸢松了?一口气:“平安就好?,你……” 还没?说两句话,两人?的通话信号又?强制中止,洛鸢正准备尝试重拨,却忽然听到叶肃却不仅要求“提前会?议”,还宣布“要推举一个人?成为叶氏的新总裁。” 不是介绍,是直接要求股东大会?任命,相当于变相卸任叶清越,手段比上次更雷霆。 叶清越不在,会?议室一时间竟无人?敢质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叶肃这是想扶持一个傀儡。 被叶肃推出来的年轻男人?局促的脸色发红,连介绍词都说的磕磕绊绊。 轰堂大闹,有人?实?在忍不住站起?来问:“这不是胡闹吗?!他的能力离叶总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保强硬地摁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琳娜在一边目睹了?全程,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默不作声。 琳娜对外一直坚定维护叶清越,此时不少人?见她如此态度,一时间也实?在拿不定主意?。 “叶总怎么?还没?来?” “你看琳娜这次没?有站出来,难道叶总失势了??” “哎呀,那?叶总答应我的分?红该怎么?办啊。”…… 蔓延的不安将空气搅成碎块,叶肃坐在会?议长桌的正中央,看着现场众人?慌乱的派头,得意?地转着象征权势的玉扳指。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拔笔帽在叶肃带来的合同上签名?,场面很不利,只要四分?之三?的股东签下了?合同,叶清越会?被扫地出叶氏。 一面玻璃墙之隔,洛鸢终于等到了?一条短信: [杨董已放开全部权限,杨氏资本?将为您和叶总保驾护航,杨董原话,不要有任何顾虑,想做什么?就大胆做] 洛鸢面无表情收起?手机,掌心还有些微微颤抖,但当她迈入会?议室,但当无数目光投来,有不少人?低声说“叶总夫人?来了?”的时候,她不自觉绷直肩颈,挺直腰身。 这些是叶清越的心血,她要为叶清越守好?阵地。 行政助理向侧边指引:“洛总,杨董的座位在这边。” 洛鸢却径直坐在了?叶肃的旁边,整个会?议室的最中心,也是叶清越的位置。 规则事实?有利,就强调规则事实?,如果都没?有利,那?就…… 搅混水! 洛鸢靠上椅背,眼神威压神似叶清越,她沉声道: “今天叶氏股票的开盘价是5.51,最高价是5.73,从现在开始,我将代表杨氏资本?,公?开收购叶氏的股票。” 她轻飘飘竖立三?根手指:“以今日最高价的三?倍收购,直到收满四分?之三?的股权。” 现场哗然。 三?倍的股价,足够赚的盆满钵满,股东都是为了?利益,洛鸢这么?一搅,谁还在乎这场叶氏的内部斗争呢。 叶肃冷哼:“痴人?说梦!你最起?码需要两亿的现金流水,没?有叶清越,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能量?” 有人?试探问道:“洛总,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只是你空口白牙,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洛鸢没?有回应,她一打响指,会?议室鱼贯涌入一群保镖,每个人?都拎着银色保险箱,门口还有持枪护送的武警。 全是钞票,很快,会?议桌垒满白花花的钞票小山,现场寂静无声,众人?目瞪口呆,视觉冲击非常震撼。 叶肃指着洛鸢,说不出话:“你…你…从哪里找到的靠山。” 洛鸢只是斜睨了?他一眼。 叶肃顿时预感不好?,气喘了?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因为此时洛鸢身上的气场太像那?个人?了?。 众人?在震惊中久久难回神。 洛鸢镇定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现金还在陆续来的路上,你们每犹豫一秒,我给出的收购价就会?降低。” “诸位,过时不候。” 这是一场心理战,洛鸢带来的威压和金钱诱惑蔓延整个会?议室,仿佛要搅碎所有空气。 助理在一旁掐表报时:“倒计时开始。” “17.19” “17.18” “17.17” “17.16” “给我来一份洛总的合同!” “我也要!” …… 第84章(章尾有新增) 叶肃手中也有不逊于杨氏的资本, 他还有挣扎的机会,但当一队警察闯入会议室,对?他展出逮捕令, 彻底压死了最后一根稻草。 叶肃被指控了多项罪名, 包括经济罪名、刑事罪名,说不好还有官员因此要落马。 拷上手铐的那刻,叶肃瞪了一圈亲信, 目眦欲裂。 当中有人背叛了他。 没想到,所有人皆低头畏畏缩缩,不敢回视。 此时,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焦灼气氛刹那间破冰。 叶清越出现在门口。 叶肃忽然明白了什么, 仰头大笑,气到发抖。 洛鸢遥遥望见叶清越的身影,脱离人群中心径直走向身前?。 “果?然是你的手笔, 我的好…外?孙女……” 叶肃这话是对?叶清越说的,很小声, 因为他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了。 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这场亲人之间的厮杀。 亲人之间的厮杀啊…… 洛鸢下意识望向叶清越,莫名心脏被攥了一把。 叶清越表现得很平静,洛鸢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 众目睽睽之下, 叶清越为洛鸢抚平衣领,然后朝她笑笑:“洛总做得很棒。” 然后,洛鸢看到叶清越向带队警察不知?道?说了什么。 警察忽然对?叶清越敬了一下礼:“应该的, 我们?执法也要有温度。” 叶肃的轮椅是被叶清越亲自推出会议室的。 顶层通往电梯的路上会途径一条长长的走廊,挂着历任董事长的肖像, 叶肃自是甚高,将自己的肖像挂在了最高处。 路过最顶处的画像, 叶肃疯狂拍着轮椅扶手,手铐撞击哗哗响,他想要叶清越停下来。 叶清越当着他的面,命人撤了下来。 “送您,是该回顾一下自己的辉煌,到监狱就看不到了。” 叶肃抱着自己被撤下的画像,气喘更厉害,他要是有力气,一定会将眼前?人撕碎。 两人无声角力,叶清越却?为叶肃服下了缓解心悸的药。 她可?不希望叶肃气死在这里,太便宜他了。 “滚开,我不要你推。”叶肃脸色扭曲,枯哑的嗓子忽然笑出声:“你的表不错,这么多年,你都不敢在我面前?戴,生怕我察觉你对?那个小丫头片子的感情。” 叶清越拧上药瓶的动?作,让她手腕的表露了出来,表链的划痕清晰可?见。 “在我面前?装这么多年,你的心计很厉害,你想替她报仇,当然没问题,我确实是毁了她全家的罪犯,而我……” 叶肃忽然古怪笑出声:“也是你的亲姥爷,清越啊,她还没想起来这码事吧,不然她还会和你在一起?” 叶清越和他静默对?视三秒,然后站起身。 咔哒一声,轮椅刹车片忽然松开了,轮椅直直往斜坡加速冲下。 叶肃大惊失色,加速度的刺激让他心脏无比锐疼。 在五秒后,轮椅被人稳稳抓住。 叶清越站在发抖的叶肃身后,声线让人不寒而栗:“她确实还没记起来,但我记得,我会帮她报仇,从你身上加倍报复回去。” 原本遥遥跟在身后的众人见状都冲了上来。 于是,一辈子视自尊如命的叶肃当着所有人的面,失禁了。 琳娜守在了叶清越回来的路上,别人没看清,但她却?在角落看到了全程。 是叶清越拨开了刹车片,意图恐吓叶肃。 她很喜欢看叶清越露出黑暗的一面,尤其是失控的模样,那夜在酒吧,她被叶清越推倒在地上,心里涌起无比的刺激感。 当时坐在地上,琳娜便笑了,她想自己好像掌握了叶清越失控的开关——她的妻子,洛鸢。 叶清越的身影出现在转角,琳娜抱臂倚墙,稍微站直了下身子。 明明刚刚和人起争执,那人却?不见半点狼狈,衬衫未有一丝褶皱,臂弯搭着一件驼色大衣,步伐很稳。 “堵车迟到,以你的性子脱掉高跟鞋光脚跑到大厦也不是没可?能,所以……”琳娜挑眉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让洛鸢亲自报复叶肃,对?吧。” 叶清越没分给她一分余光,脚步未停。 琳娜朝她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昨晚和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叶清越这才停下脚步,淡声道?:“没可?能。” “哦?叶总是商人,很清楚‘守约’对?生意人而言有多重要,虽然我把婚约卖给了你,但是婚姻无价,爱情无价。” 不知?想到什么,琳娜笑了一下:“如果?结婚对?象是洛鸢的话,我会很乐意履行和她的婚约,但毕竟是我毁约在先?,你又算是我的朋友,所以……” 叶清越拧眉:“你想干什么。” “啧,无趣又凶巴巴的,到底谁能喜欢上你啊。”琳娜甩甩手腕,离开前?甩下一句话:“各凭本事抢人喽。” * 洛鸢守在会议室,为叶清越稳定住股东们?的情绪,她不断游走安抚,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终于,叶清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会议室。 “叶董……”不少人默契改口,纷纷迎接上去。 叶清越点头,微笑,打过招呼,面目沉静,仿佛丝毫不在意这群人之前?的倒戈。 一一送别过股东,会议室只?剩下她们?二人。 洛鸢瞬间压下脖子,好像在诉苦: “你终于回来了,我站好久,高跟鞋好累脚,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磨破皮好不好?” 叶清越平静得太可?怕了,洛鸢想找个借口,陪在她身边。 洛鸢想要抱住叶清越的臂弯,方便脱高跟鞋,但想到现在是在公司…… 洛鸢问:“要不要避让?” 叶清越:“不用避让,我想让他们?都看看。” 洛鸢疑惑:“不是声称在公司要低调吗?” “破例,我想显摆太太。” 洛鸢笑了下:“那劳驾叶董了。” 她一面搀着叶清越的手臂,脱下将脚从高跟鞋里拿出来松松脚踝,一面疑惑起琳娜到底和叶清越什么关系。 为什么刚刚情况这么危机,琳娜却?没有站出来为叶清越说话。 “清越,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洛鸢正想要问,但是李助理敲响了门。 叶肃湿着□□被警车带走的丑闻散播到了全网,叶氏股票受到了影响,股民纷纷猜测是不是叶氏的经营出现了问题,急需叶清越把握全局,及时撇清关系。 即使?解决了最大的风波,叶清越仍然有很多琐碎的工作要操心,洛鸢摁下疑惑,只?是上前?抱一抱她:“辛苦了,你先?忙,我去办公室等你。” 但是当洛鸢来到办公室,一推门,琳娜就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手边放着一盏咖啡。 姿态分外?自然,仿佛这里是她的办公室。 洛鸢甚至怀疑到退出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叶清越的办公室。 “别误会,我是来逮你的。”琳娜头左侧一歪,示意洛鸢坐在她身侧:“为什么不回你的办公室?我等你好久了。” 洛鸢警觉:“找我有什么事情?” 琳娜托起下巴,语气委屈:“没有事情就不可?以找你吗?” 洛鸢木着脸,不说话。 琳娜耸耸肩:“好吧,我就说跟在无趣的人身边太久,也会变无趣。” 她起身,塞给洛鸢一张邀请函:“我猜,你对?我还有很多疑惑,与?其问别人,不如直接问我。” “今晚我的酒吧,不见不散。” * 夜幕降临,洛鸢被侍者迎入酒吧,不知?道?琳娜有没有实现交代?,她被带入一处卡座。 皮质座椅,椅背很高,洛鸢172的身高落座,也只?能露出半边发顶。 空间十分隐秘,也过分逼仄。 洛鸢心里烦躁,一落座就把大衣脱下,搭在靠外?的扶手。 琳娜从舞池走过来,她喝了口酒解渴,眉头被辣到皱起来。 然后,她胳膊撑在台上,手撑着脸,偏头看洛鸢:“叫我娜娜就好,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洛鸢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样。 她什么时候和琳娜这么熟了? 琳娜伸出手:“放轻松一些,和我先?去舞池玩玩?” 洛鸢正想摇头,琳娜却?忽然凑了上来。 她赶紧往后撤开一步,琳娜并不气馁,还往上贴,后面人头攒动?,洛鸢无路可?退。 审美层面讲,琳娜真的很漂亮,绝不会空窗的类型。 琳娜声音不大,几乎在洛鸢耳边,语调轻得像滑不溜手的泥鳅:“和我试试一晚上?看看我和叶冰山哪个更你合胃口。” 琳娜冲洛鸢耳垂吹起气,手往脸上顺,招数挺多,甚至起身还要扯洛鸢的手。 洛鸢皱眉躲闪,她不明白怎么上一秒还是情敌谈判,下一秒就搞得像一见钟情。 这很糟糕,洛鸢时刻牢记已?婚的身份,正要抽开手,却?遥遥听到一道?清冷声线。 “小鸢。” 灯光叠着暖黄和幽蓝,洛鸢的视线挤开酒气蒸腾的浮华场,在光线尽头看见叶清越的脸,那人偏浅的眼睛如同在冰川下封存。 洛鸢猛地抽开手,很重的甩开:“走开!” 琳娜看到叶清越竟然来了,无奈直起腰身,耸耸肩:“还真是看得紧啊。” 叶清越带着洛鸢离开了酒吧,一路无言。 洛鸢看着前?方人的背影,莫名心慌,无知?无觉中,又有什么在马不停蹄超出预估。 来到车中,叶清越对?驾驶座的李助理淡声道?:“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叶董。” 叶清越淡着一张不辨神色的脸,抽出纸,一下下擦着洛鸢的右耳。 上面有琳娜蹭上去的口红。 力道?有点重,洛鸢嘶了一声,她心慌起来,想要开口解释:“清越,你听我解释……” 下一秒却?被哽住,情敌险些变情人?!她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破事!! 洛鸢正恼火怎么解释的时候,却?不知?被忽略的那人手中的纸团被攥得愈发皱巴。 一瞬间天旋地转,洛鸢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压倒在后座,手腕被钳制在头顶,动?弹不得。 叶清越倾身上来,洛鸢的鼻尖被抵住,清冷好闻的木质香调侵略蔓延着,她听到身上那人撩拨道?: “哄哄我,我吃醋了。” 第85章正文完结章 第85章正文完结章 到底怎么回事?! 洛鸢脑子一团乱麻, 但思考浅尝辄止。 因为叶清越的双手揽上她的脖颈,往下压,像是在?惩罚洛鸢的不专心。 “今晚轮到谁了?”叶清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声调和风细雨, 却是洛鸢要倒霉的信号——今晚该轮到叶清越了。 糟糕。 洛鸢挣了挣被握住手腕, 依旧动弹不得。 “在?停车场?有点太刺激了吧……”洛鸢小声道。 叶清越没有接话,她只是扯过洛鸢的手腕,拍拍膝头示意什?么。 洛鸢竟然?看懂了, 她下意识听从,半屈膝跪在?叶清越身?前,搂着腰身?, 仰头炯炯有神。 叶清越垂眸看着洛鸢这副模样, 低声笑了笑, 慵懒靠上椅背,微扬下巴道: “我累了。” 洛鸢保持半跪的姿势,被她女王般的眼神一瞧, 心跳加速,呼吸乱了起来。 黑暗里的叶清越和白日不同?, 今晚更是。 叶清越散发着冷静而诱惑的野性,她面色清冷,勾着洛鸢的下巴, 另只手的指尖挑开衬衫扣。 举手投足都优雅,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多余的响动,一派清冷的面目发酵着诱惑的性张力。 洛鸢不自觉滚动了下喉部。 整个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冒险者, 只要从叶清越身?上汲取一星半点,她就能从干瘪变得丰沛, 死而复生。 两人都是不停歇的钟摆,交融得不分彼此…… 叶清越勾着她一遍遍, 洛鸢的嘴唇都麻了,这才终于?舍得调回车座。 事?了,洛鸢抚了抚那人的后背,怀疑面前这人跟猫猫灵魂互换。 回家?的路上,叶清越像是累极了,在?驾驶座上睡觉了,呼吸声浅浅,腰间?的酸痛让她眉头微蹙。 洛鸢一面开车,一面在?等红灯的间?隙为那人揉着后腰,同?时心里想: ‘明天得预约洗车了。’ * 前一晚还在?交融,第二天便重回雷厉风行的叶总。 洛鸢喜欢这样反差的叶清越,只是在?清晨被告知为了避嫌独自上下班的时候,心头萦绕一丝失望。 洛鸢只好独自一人开车到叶氏大厦,没想到半只脚还没踏入叶氏,便先?在?咖啡厅遇到了一位不想看到的人。 她遇到了琳娜。 琳娜单刀直入:“你在?医院治疗失忆的效果?怎么样?” 洛鸢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指腹在?咖啡杯口捻了一圈,半响开口:“我们很熟吗?为什?么我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忘记是一件裹着糖衣的苦痛。 洛鸢愈发清晰意识到过往记忆的存在?,反反复复,停不下来,控制不了。 琳娜将墨镜从额头摘下,耸肩扬起笑容:“昨晚是我冒犯了,你别这么大敌意,说不好我们以后会结婚呢,我可不想和妻子天天吵架。” 洛鸢皱眉:“什?么意思?” “你和叶冰山结婚是因为婚约吧,但是…”琳娜将墨镜推上额头:“我才是你真正的联姻对象。” 洛鸢第一次感受到晴天霹雳是真实存在?的。 “叶清越抢了属于?你和我的婚约,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局,包括你对她产生感情,你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哦。” 琳娜正在?用一种?可堪怜悯的眼神瞧她。 洛鸢却莫名心慌,好像又有什?么悄然?超出预估,马不停蹄地奔向失控的狼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漩涡里无知躺平本身?就是一种?自虐,你明白我的意思。”琳娜没给洛鸢多问的机会,她坐回停在?街头的超跑,离开前她探出头冲洛鸢吹了声口哨: “你和她离婚之?后,欢迎你来找我,我带给你的体验一定比那个冰山刺激。” * 叶氏股权结构大洗牌,顶层会议室连开了一上午的大会,洛鸢坐在?其中,中途接到医疗团队的邮件: [恭喜太太,您的大脑状态很好,建议可以开始强刺激了。]并附上洛鸢看不懂的数据和检查图。 多亏洛鸢那天从桌上顺走了一封名片,医疗团队很专业,据说是叶清越一手培养投资的,短短几天便发来了最新的治疗建议。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遵医嘱背着叶清越吃药,现在?大脑的状态已经能够接受强刺激了。 不知推进到哪个方案,有人建议:“和杨董的合作,我建议洛总亲自去Z岛谈,以表示我们叶氏对大股东的重视。” 坐在?主位的人没有说话,叶清越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鸢锁上手机,朝众人扯出笑容:“我没问题。” 叶清越这才有所反应,她拍拍手掌宣布停会午休。 叶氏风波刚解除,叶清越有很多琐碎工作要操心,好不容易办公?室只有两个人,洛鸢上前抱一抱住她,将脸埋在?对方肩上。 “想去出差?答应的这么快。” 洛鸢垂下的手攥紧了手机,声音有些紧:“这不是想为你分担一点,反正很快就回来了。” “我出差的日子,你记得好好吃饭,别忘了这是我向你许过的生日愿望。” 那夜,洛鸢赶在?零点,在?床上向叶清越讨了一个生日愿望,就是想要叶清越再忙也不要忘记吃饭。 洛鸢没法?劝叶清越不要太忙于?工作,只是想让叶清越明白她的身?体现在?不光属于?自己,也有洛鸢的一份所有权。 她想叶清越多珍惜自己一点儿。 两秒过,空气中才传来叶清越的应答:“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那你呢?”叶清越忽然?又问:“你答应过会和我续约。” 洛鸢笑了笑:“我也是,说到做到。” * 或许是雨季已经过去的原因,通过监狱的山路比上一次好走许多。 不知为何,洛飞这次答应了探监申请,洛鸢通过安检,身?份识别之?后,跟着狱警穿过复杂的通道,来到了电影中的探监区——一面防爆玻璃阻挡板、一个直通电话机、两个板凳。 厚重铁门吱呀一声推开,穿着黑白狱服的男人一上来便对着洛鸢眼含热泪,激动起身?,手铐撞的哗哗响。 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场父女情深。 洛鸢却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原地,双脚灌泥般沉重又死寂。 这双眼睛……当年她躲在?衣橱透过缝隙看到的就是这对眼睛、阴冷又恶毒。 她彻底想起来了。 汹涌而至的记忆几乎快抽干她了,洛鸢需要糖分镇静,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朝嘴里塞进一粒糖。 洛飞似乎察觉到什?么,笑容冷了两分,仍然?试探道:“小鸢?是爸爸啊,你快来坐下,爸爸减刑了,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可要为爸爸养老送终。” 洛鸢这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次洛飞答应了探监请求,她本以为是奶奶的病重才让他唤醒了一丝孝心,原来是这样啊…… 洛鸢拿起电话,强忍怒火:“你休想出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死后下地狱怎么有颜面见妈妈?!” 洛飞像是装累了,无所谓道:“你果?然?想起来了,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 “我还要谢谢你,我的宝贝女儿,我在?牢里能减刑这么多年,全?靠你在?外面找律师帮我辛苦运作啊。” “哦对,我肯定有颜面见你的妈妈,多亏了你尽孝心买的双人墓地,我死后还能继续恶心她,只要有我在?,她和那个女人休想在?一起。” “而且如果?没有你,你妈妈她早就和我离婚了,不然?我怎么能折磨她这么久,我可太谢谢我的宝贝女儿啊。”洛飞脸色扭曲地笑了起来。 洛鸢紧攥着签字笔,她恨不得下一秒笔尖就插进眼前这人的脖子。 狱警察觉异常,上前询问。 一旦出现意外,探监将被中止。 洛鸢低着头让人瞧不出情绪,朝后摆手微笑示意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洛鸢才抬起头,朝洛飞笑,哈哈大笑。 洛飞看的害怕起来,二郎腿都放了下来:“你…” 洛鸢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话筒道:“放心,你出不了监狱的,既然?我能帮你减刑,自然?也能有本事?让你把牢底…坐穿。” 探监提前停止,洛鸢起身?的那瞬间?,洛飞像是疯了一般用椅子砸玻璃,嘴上不停辱骂。 防爆玻璃纹丝未动,而洛鸢亲眼看着洛飞被狱□□制服在?地,才彻底转身?离开。 一出高高的监狱围墙,洛鸢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压垮。 随从的律师道:“洛小姐,我们会尽力满足您的诉求,鉴于?您补充的证据,追诉到无期不是问题,还有……。” “关于?您的婚姻协议,您和您伴侣事?先?约定再续约吗?如果?没有的话,是时候发通知提醒叶总了,离婚冷静期是三个月,财产分配三个月……” 续约? 她是答应过叶清越要续约来着。 只是此时脑子混沌一片,洛鸢好像失去了身?体支配,不知道自己回复了什?么,只能看见律师朝她点点头,拎着公?文包离开了。 她还看到叶清越为她安排的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拦住她焦急道: “太太,您要去哪?我跟着您,叶总特地叮嘱过要寸步不离。” “我想自己呆呆,不用管我。”洛鸢听到自己的声音。 司机为难:“可是叶总说……” “走开!别跟着我。” Z岛监狱的山脚下, 李助理看着后视镜中的人道:“叶总,哦不,叶董您怎么不陪夫人上去探监呢,毕竟您都专门腾出时间?在?这里等了。” 叶清越没有回答,夕阳西沉,她的半边身?子沐在?金灿灿的夕阳,一半沉在?阴影。 她只是望着刚从手腕上摘下的手表,整个人如同?尊贵的雕塑般沉默。 手表上的划痕,是叶清越唯一能留住的和洛鸢的记忆。 她睡不着的时候不数羊,也不数星星。 她会摘下手表,凑到耳边,听着指针一秒秒滴答走过,独自入眠。 近八年来的日日夜夜,叶清越只能用这种?方式去缝补,早已千疮百孔,四面漏风的心。 洛鸢好不容易才回到她的身?边,她用婚约将人绑在?身?边,想让洛鸢重新爱上自己。 失忆又怎样,叶清越有把握让洛鸢重新喜欢上自己,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却总是在?洛鸢这里失灵。 就算她使尽浑身?解数,洛鸢也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她,甚至连喜欢也没有。 叶清越听着滴答的指针,闭上了眼睛。 幸福是场高利贷,对叶清越而言,洛鸢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李助理小心地问:“叶董,到晚饭点了,太太叮嘱过要好好提醒您吃饭。” 叶清越长睫微微颤动。 没关系,至少要好好吃饭,她答应过洛鸢的。 李助理在?得到肯定的答应后,递出了提前备好的晚饭,收回手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家?老板拿三明治的手在?抖。 叶清越垂眼,只是咬了一小角,都像是在?消耗很大的力气,她轻声道:“联系太太那边。” “好的叶总。” 半分钟后,李助理举着电话,犹豫开口:“司机说……太太失联了。” 与此同?时,叶清越的手机弹出一份邮件,来自洛鸢代?理律师的邮件, 一封离婚协议书。 * 叶清越在?山腰找到洛鸢的时候,已近深夜。 彼此,洛鸢环膝坐在?山崖前,面前是幽黑的潭水。 上一次的坠崖地,是叶清越跳崖救下的她。 叶清越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洛鸢的目光还有些发呆。 她从没有见到过这么狼狈的叶清越。 那人剪裁得体的衬衫有了褶皱,发丝被山风吹乱,裤脚竟然?还沾上了泥巴,脖颈也不知道被哪里的树枝划出了一道红痕,看的人心疼不已。 洛鸢下意识问:“脖子怎么被划伤了?” 叶清越走上前,站定,她看着洛鸢,反问:“你还在?乎我吗?” 洛鸢张了张嘴:“我……” 叶清越从手机调出离婚协议书,举起来对着洛鸢,讲话微不可察的抖:“为什?么要离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这两天都有按时吃饭,你呢?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话音刚落,眼底滑出一颗泪水,重重掉落在?地。 就是那一刻,洛鸢切实被一种?心疼的痛感击中。 世界上最□□的事?情,不是脱光衣服做.爱,而是在?爱人面前留下第一滴眼泪的那刻。 尤其是从不流眼泪的叶清越,此时此刻的眼泪比稀世珍珠还昂贵。 洛鸢登时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人人都说叶清越没有感情,可是现在?洛鸢才知道叶清越的感情好重好重,全?部给了自己。 洛鸢承受不起,她压根不值得叶清越如此待她好。 洛鸢递去一张面纸巾。 清脆一声,叶清越打掉了它。 “你恢复记忆了吗?” “姐姐,我都记起来了。” 叶清越听着久违的称呼,眼眶发烫,哑声:“所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洛鸢深呼一口气,眼眶发烫,她摇摇头:“是你别要我了。” 叶清越:“你在?怨我吗?” 洛鸢依旧摇头:“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没有怨你,你也是受害者,是……” 她就是扫把星,要是她没有那么无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她牺牲,姐姐也不用这么一个人辛苦这么多年……是她不配啊。 洛鸢忍住哽咽,最终只是化为一句:“算了,我们离婚吧,反正也不是真的婚约……” 叶清越打断她:“我要听到你亲口说不爱我,不喜欢我,不然?我不会答应离婚。” 洛鸢绷紧唇角,这番违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心脏就已经感受到难以抑制的窒息。 叶清越忽然?道:“我记得你刚刚学会游泳了对吗?” 洛鸢被转折打懵:“啊……是,学会了。” 叶清越脚步一高一低地站定到悬崖边,身?后是一汪瀑布冲击的潭水,闻言她点点头: “我脚扭伤了,现在?不会水的人,是我。” 叶清越发丝迎着崖风,整个人惊心动魄的美,她朝洛鸢扬起唇角:“你要是不爱我,就不要救我。” 洛鸢被这幕晃了一下神,然?后就见叶清越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洛鸢扑到悬崖边,只听扑通一声,眨眼间?,整个人就坠入碧绿色的水潭。 她几乎快疯了,想也不想地也跳了进去。 从十数米高空直坠而下的冲击,洛鸢浑身?血液都在?膨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水花高高溅起,整个人也随着叶清越落入潭水。 洛鸢露出头来,咳嗽一声,水面上浮浮沉沉寻找,疯狂呼喊快救姐姐,再不快点就要死了! 叶清越却像是消失了。 洛鸢正当心越来越沉,几乎快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双手猛地一扯,她猝不及防往下坠。 她被人拽进了潭水深处,冰冷的水将她包裹住,什?么都听不到了。 忽然?,一双比水更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 洛鸢勉强在?水中睁开眼,就看到碧绿的水中,叶清越正安静闭着眼,睫毛浓密纤长,长发在?水中如同?海藻般飘动。 洛鸢的氧气被尽数掠夺走,水下拥吻的几次让心脏如同?擂鼓,好像下一秒就要炸裂。 她们不知道在?水下拥吻了多久,直到洛鸢眼前发黑,手脚痉挛,才猛地浮上水面。 洛鸢拼命地大口呼吸,抛却了一切:“你疯了吗?你要是出点意外,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洛鸢声音已经染上哭腔。 叶清越搭着她的肩膀,紧紧搂着她:“小鸢,不要说反话,也不要想这么多,其他的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你只用告诉你爱不爱我。” 她们满脸都是水,满身?狼狈,叶清越看着她,眼神清澈明亮,直白到直戳心脏:“我好爱好爱你,你爱我吗? 洛鸢贴着后背吻了上去,断断续续吻着眼前人,不断呢喃“我也爱你”…… 她们在?模糊的心跳声里平静,一同?拥抱沉重的、装满爱意的心脏。 “靠一下”叶清越声音听上去很安静:“你也闭上眼睛。” “还离婚吗?”她问。 洛鸢重重摇头:“不离,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离。” 叶清越刮着她的鼻子,笑:“还有什?么想对你的太太说的吗?” 洛鸢鼻尖猛地一酸:“辛苦你等我这么久。” 叶清越轻笑了下:“现在?不辛苦了。” 洛鸢:“婚礼可以提前吗?” 叶清越笑:“干什?么?” “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