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小厨娘》 1. 制冰 《清穿小厨娘》全本免费阅读 嘶噪的蝉声,焦糊呛鼻的气味,趴在床边上的余翠芝被烟熏了,轻咳了几声,又继续沉沉的睡去。 床上硬挺着一个被白布缠了遍的人,他艰难地用身体撞击着床板,震动着床,用着喉底微弱的声音,声嘶力竭:“西,西……” 听到床上人的响动,余翠芝惊觉地从床边弹了起来:“詹世瀚,你没事吧。” 睡眼惺松的余翠芝意识强行清醒,一股刺鼻的浓烟钻进她的鼻腔,她止不住咳嗽,但极迅速地打湿床边的面巾捂住了詹世瀚的口鼻,把他飞快地背出了房间。 余翠芝把詹世瀚安置在天井里有遮阴的地方安置妥当,火急火燎地奔向厨房。 厨房的窗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烟,前院围满了其他院子来看热闹的下人们。 厨房里锅烧干了,灶台上起了火,余翠芝一个人抬着大水盆子来来回回地泼水。 酷暑的天气,余翠芝身形纤弱,几盆水端下来汗水浸透她的内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的白皙的脸庞被热气熏得通红挂着几道烟熏印子,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园子外面的下人只是看着热闹,有甚者磕着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等余翠芝扑灭火,抱着一个灰黑的罐子从厨房里出来,园子外面的下人更是哄笑了起来。 “三少奶奶,您刚把自个儿的别院烧了,这会子还想烧詹园啊?” 二房管事丫鬟珍儿声音尖利,手里掸着瓜子壳,她一个丫鬟没轻没重地数落着主子。 “咳咳……”天井之中缠了白布的人清咳了几声。 听见咳嗽声,余翠芝没理珍儿,只是立刻洗净了手,拍了拍自己明黄衫上的灰,用呲牙的茶盏倒了一杯白水,端到詹世瀚的面前,扶起他半个身子,小口小口地喂詹世瀚:“詹世瀚,没被烟呛着吧。” 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微摇。 “詹世瀚,你等我一下,我把剩下的火灭了!” 余翠芝扶着詹世重新躺下,在院里重新操起了一个大木盆子,接满了水。 二房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珍儿,扭了扭她肥胖的身躯,磕着瓜子笑:“三少奶奶,您眼盲了?这园子哪还有火。” “就这里。” 余翠芝径直走向了珍儿,一大盆凉水从珍儿的天灵盖直浇到了脚底心,簇拥在门口看热闹的其他下人们也被水溅成了落汤鸡。 “总算把火灭了。” 余翠芝双手抱胸,流盼的杏目冷冷看着下人们,眼神里带着些碾压感,如神女俯视凡物,拈指就捏死下人们。 下人们吓得一步步往后退,眼前这位,哪是他们胆小懦弱的三少奶奶,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你……”被浇了个底透的珍儿指着余翠芝气得不出话来,她想开口骂,可余翠芝毕竟是三少奶奶,她要是开口骂了,必会落人口实,只能憋着气,忿忿而逃:“三少奶奶,明天就是夫人放月钱的日子了,我们等着您的好菜。” 珍儿一逃,其他下人们也跟着落荒而逃,院子重回了清净。 余翠芝回到自己抱出来的黑灰缸子旁边,伸着纤白的玉手,在缸底摸索起来。 缸里还有些绿豆,再试试兴许能行。 景日穿到这儿也有十天了,绿豆用的快见底了,还是做不出那么简单的绿豆沙。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西神景日,天才中的天才,居然会被这么简单的事难住了。 十天前,景日误入了罪犯的陷阱,穿到了清朝乾隆年间的余翠芝身上,这个余翠芝和她一样乳名都叫阿西,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 景日从火场中醒来,余翠芝的相公詹世瀚不顾生命危险把景日从火场里救了出来,结果自己受了重伤。 景日不忍心告诉詹世瀚,真正的余翠芝已经葬身火海,所以决定假扮余翠芝照顾詹世瀚康复,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帮詹世瀚治病自然是要花钱的,原主余翠芝是御膳房总管的女儿,他相公詹世瀚是浙江水陆提督詹元显的儿子,两个都是一品大员,本来景日以为自己只要出力就行。 可景日没想到詹世瀚和原主那么穷,他们成亲五年,居然连给詹世瀚买药治病的积蓄都没有。 原主陪嫁的手饰大多烧毁在了上次着火的园子里,剩下的钱只够维持詹世瀚十来天的药钱。 她还想过出去挣些钱,可詹世瀚伤得太重,没人照顾不行,而且原主这具身体手无缚鸡之力像是怀孕似的,整日昏昏沉沉,干一点活就累得没法动弹,就连灶上煮着东西,她也会沉沉睡去。 这十天来,绿豆沙煮糊了不知多少次,眼看着大半缸子绿豆快折腾没了,还是没煮出一锅像样的绿豆沙。 煮不出绿豆沙,就领不到月钱给詹世瀚治病了,这是婆婆和硕赫兰格格立下的规矩。 詹元显中年丧妻,乾隆皇帝念他赫赫战功赐了个一直养在老佛爷身边的和硕赫兰格格给詹元显做正妻,以视对詹元显功勋的认可。 詹元显元配贤良,赫兰夫人娇生惯养,她从小是老佛爷的掌上明珠,到了江南这地界非常的不适应,整天对詹元显各种挑刺,对詹府的内务还一律去简从繁。 詹元显很不待见,何奈赫兰夫人身份尊贵,只好对詹府的内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赫兰夫人还是天天闹饭菜不好吃,厨师换了八百个,夫人还是不满意。 余翠芝初嫁过来时,詹元显以为救星来了,御膳房总管的女儿,总有几道菜能讨格格夫人开心吧。 可没想到余翠芝一点儿不会做,她嫁给詹世瀚的时候,詹世瀚十三岁,她也十三岁。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余翠芝不但不会做,连看过的菜谱都记不清楚,而且她那纤纤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 赫兰夫人立刻就不高兴了,从此下令不管会做不会做菜,每个月月头每房都得给她做一道菜,做得不好就扣月钱。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没日没夜看着嫁妆里带来的那几本菜谱子发愁。 嫁过来五年时间,原主真就没琢磨出几道像样的菜。 詹世瀚倒是会陪着琢磨,但他也不通厨艺,也 2. 冰镇绿豆沙 《清穿小厨娘》全本免费阅读 烈日当空时辰接近晌午,詹家三房的人在詹家主母和硕赫兰格格的传馨园门口,一个时辰站下来,大家都站得打了蔫。 领头的是大房少奶奶祝连英,她是詹元显大儿子詹世海的发妻,江南文豪之女,她不仅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得一手好菜,甚得赫兰夫人欢喜。 而且她的相公詹世海是詹元显三个儿子里最出色的,年纪轻轻就做了绍兴府同知(正五品),这和祝连英从旁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下人们人人都说大少奶奶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成熟稳重,秀外慧中,知书达礼,脾气也温和,总有一天能当上詹家的主母。 所以下人们个个都争着去大房干活,可大房一向节俭,伺候的人拢共才五个人。 这次发月钱,祝连英只带了两个丫鬟,贴身丫鬟碧霞打伞,另一个烧火丫头彩云提着食盒。 三个人直直地站在传馨园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祝连英瓜子脸,丹凤眼,身形纤瘦,身着水蓝色薄绸褂子。 烈日之下,她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轻抹去额头的汗,弱柳扶风的身子歪了歪,柳目微斜打量了一下头顶歪斜的伞,旁边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的丫鬟碧霞立刻扶正了伞柄。 “去树荫底下躲会儿。” 发话的是詹元显二儿子詹世洋的媳妇魏淑宝,江南首富之女。 她一发话,最庞大的队伍忙活了起来,十几个下人一头打伞,一头扇风,一头帮魏淑宝整理着名贵的织锦缎裙摆,还有三四个小厮顶着烈日,费力地把魏淑宝的轿辇抬去阴凉的树底下,而珠圆玉润的魏淑宝只是如贵妃般斜躺着,用着藕条般的手指剥着荔枝吃。 人人都说詹家二郎詹世洋没本事,但他皮囊长得好,被巨富之女看上了,江南百姓水灾,詹元显靠不上朝廷,却能靠着亲家的慷慨解囊,安抚民心,这样詹元显自然对这位二媳妇有些偏爱。 比如说,詹园二房的园子就比主屋还宽敞些,二房的下人也比主屋多一些,就连二房下人的月钱,也比其他下人的多一些。 魏淑宝和詹世洋都是骄奢的主,吃不得苦,在詹园不吃苦就得讨好赫兰夫人,所以二房除了讨好赫兰夫人这件事上心,其他的正经事几乎不干。 余翠芝见二房的人都躲在了树荫底下,也拉着小桃站到了树荫底下。 魏淑宝一见着余翠芝,略带讥讽地笑:“呦呦呦呦,翠芝妹妹你怎么就带了一个下人,我这儿有的是人,珍儿快过去看看三少奶奶还有什么要帮忙。” “多谢二嫂嫂,我和小桃不分主仆,二个人足以。” 余翠芝不知好歹,魏淑宝细长的眉尾微挑,脸上稍有不悦。 余翠芝识趣,带着小桃往后退了退,远离了魏淑宝的视线。 小桃拎着棉布层层包裹的冰镇绿豆沙的食盒早就汗流浃背,双颊通红,显然不想离开阴凉处。 余翠芝拿着粗布手绢帮小桃擦汗,又被魏淑宝不屑地睨了一眼。 比起大房二房,三房的确寒酸。 詹世瀚不是詹元显亲生的,是詹元显胞弟詹元昊的儿子,他在襁褓之中父亲就死于战场,生母又在他三岁时病殳。 大伯詹元显看詹世瀚孤苦,把他收入房,当自己的儿子养,排行老三。但詹世瀚毕竟不是詹元显的亲儿子,下人们看人下菜碟,詹世瀚从小就吃得不如别人,穿得也不如别人,而且詹世瀚个性沉闷,鲜少与外人交流。 他在詹园就一直处在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境地里。 到了十三岁,詹元显就早早地按着他弟弟詹元昊的遗嘱,把和詹世瀚有指腹为婚之约的余翠芝娶进了门,给他在詹园旁边弄了个小院子让他们单独住。 这三个儿子都不是赫兰夫人所生,所以要在詹园活得好就得看三个媳妇的表现。 表现的重中之重,就是月头给赫兰夫人做菜,表现得好不但能挣月钱,还能在詹府有了地位,有朝一日,赫兰夫人老了,还能做当家主母。 大房和二房一直都特别的重视,原主虽然不指望做当家主母,但也很重视。 詹世瀚读书缺钱,给他谋个好差事也要钱,园子里的吃穿用度都要问詹府伸手要钱。 所以原主一直竭尽所能的努力讨好赫兰夫人,只是不住在一个园子里原主对赫兰夫人的喜恶并不了解。 在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每次发月钱赫兰夫人总会让他们等上半晌,今天也一样,说是巳时开始,所有人在烈日下等到了午时,都没听见赫兰夫人传唤。 骄阳似火,提着食盒,扇着扇子,打着油伞的下人们一个个被晒得满脸通红,就连身形高大的小桃也体力不支歪了歪身子。 “小桃重的话我来拎。” 余翠芝卷起袖子去接小桃手里的食盒,却见大房提着食盒的彩云身子一晃,手里的食盒差点砸在地上,幸好小桃眼疾手快,一脚挑起跌落的食盒,余翠芝一手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彩云。 “碧霞你来拿食盒。” 大嫂祝连英板起了脸子,着急地踩着三寸金莲,赶到食盒边上,半掩着食盒盖头,查看食盒里头的情况,确定食物完好,才走向余翠芝,把余翠芝怀里的彩云接了过去。 祝连英见了彩云,立刻收回刚刚严肃的神情,笼烟眉微蹙,清秀的瓜子脸上泪珠子哗哗地滚了下来,锦帕抹着彩云的汗水,纤弱的胳膊扶着彩云半躺在地上的身子,抽泣:“彩云,连英让你受苦了。” “大少奶奶对下人真好,读书人就是面慈心善。” 烈日下的下人们评论着大少奶奶。 “呃……” 大嫂怀里的彩云中暑严重,说着胡话干呕了起来。 彩云一呕,祝连英连忙撒手,用帕子掩着自己嫌弃的表情,任由彩云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双唇发白嘴角流着呕吐物。 “来人,把彩云抬走,休要污了赫兰夫人的地方。”祝连英贴身丫鬟碧霞吩咐着。 “抬下去一定要好生安置。”祝连英声音细细弱弱刻意的带着几分无奈。 彩云吐得满身污物,没人敢靠近。 “我来。”小桃二话不说背起了彩云,把她挪到了树荫底下。 余翠芝端了一盆水把彩 3. 荷花酥、茉莉酪 《清穿小厨娘》全本免费阅读 传馨园是乾隆皇帝为赫兰格格专门建造的庭园,院子是北方民居四合院的形态,以黄红两色做为主色,黄瓦红砖,正房与东西厢房用江南的水廊相接,整体既体现了赫兰格格尊贵的皇家身份,又融合南北方建筑之长,庄严大气,温婉精致,聚而不乱,分而不散。 水廊边上的荷花开得很盛,赫兰夫人披散乌发,身上只穿着中衣,玉指轻拨着荷叶上的露珠,整个身体软塌塌地靠在栏杆上,她背对着三房的人,有气无力叹:“近些日子天气酷热,吃食显腻,都回吧。” 三房的人面面相觑,赫兰夫人脾气古怪,詹府人尽皆知,但她会以天热为由,浪费三房精心准备的吃食,不派月钱,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婆母大人,您保重身体,那儿媳就先行告退了。” 婆婆不想吃,正合魏淑宝的意,那点月钱,她根本看不上,要不是她想做这詹家的当家主母,她才懒得伺候这矫情婆婆。 她正打算带着二房的人走,却看见大房的祝连英不但没走,还凑到了赫兰夫人的跟前嘘寒问暖:“母亲大人,天气燥热,连英知道您嫌饭菜油腻,特地为您准备一道夏日……” “大嫂,我也特地为婆母准备了一道清新的夏日点心,婆母可以尝尝。” 魏淑宝打断了祝连英的话,命小厮拦住大房提食盒的彩云,抢了在祝连英前头送上了二房的食盒。 祝连英端庄的脸上略有愠色,柳目瞪了彩云一眼,转脸却对着魏淑宝和颜悦色:“母亲大人的吃食,天天都是放在我心尖尖上的事,我自然知道妹妹也是有心人。” “那是当然。” 魏淑宝生怕被祝连英抢了先,迅速地打开了手里的食盒。 食盒一打开,里头的吃食散出了淡雅清幽的香味,魏淑宝半跪着从食盒里捧出荷叶般的琉璃盘:“婆母大人,我房里新换了糕点师傅,会做些江南糕点,这是荷花酥,味香形美,您尝尝。” 魏淑宝手中碧绿的琉璃盘里,绽开着一朵朵粉嫩欲滴的荷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每一瓣都被厨师制作的极薄,犹如真花瓣般娇嫩,莲蓉制作的淡黄花蕊,散着荷花的淡淡香味。 这道荷花酥远观近看,都如真花般栩栩如生。 余翠芝一直和小桃排在队伍的末尾,清幽的香味引得她们踮着脚尖,远远观望着这道极美的点心,看完她们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魏淑宝手里的荷花酥就如国色天香的美人,而余翠芝食盒中的绿豆沙顶多只是青涩的豆蔻少女,绿豆沙在荷花酥这样的倾城美人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小桃丧气地掉泪,绿豆沙可是她和余翠芝两个人熬了一夜才做出来的。 余翠芝还流了鼻血,因为原主的记忆实在太模糊,她强行回忆就流鼻血了,这是景日现世用脑过度就会流鼻血的老毛病,没想到还带到了清朝,昨儿把小桃吓得直哭。 “小桃别伤心,我们不争第一,得了我们的月钱,能给詹世瀚买药就行。” “恩。”余翠芝给小桃抹泪这才把傻小桃给哄住了。 荷花的清香让背对着余翠芝他们的赫兰夫人也起了兴致,她勾了勾带着玉扳指的玉指,身侧的嬷嬷为她披上黄金蚕丝织造的金缕衣,缓缓转过了身子。 一个红唇微染,身姿妖娆,容颜绝世,气质高贵的女子转了过来。 赫兰夫人竟是这样的样貌,余翠芝没有想到。 原主胆小,在她的记忆里赫兰夫人的外貌很模糊。 余翠芝从经历和脾气在脑海里描绘过赫兰夫人的样子。 赫兰夫人十八岁嫁进詹府,詹元显虽给了她夫妻之名,但没给她夫妻之爱,他挚爱亡妻,对赫兰夫人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一个三十几岁一直被锁在深闺之中的清朝女人。从清朝人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判断,赫兰夫人应该是个满脸皱纹的怨妇,或是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但转过来的人和余翠芝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赫兰夫人生在深院之中,眼眸中却丝毫没有被禁锢的怨气,反倒是带了几分天真无邪的童真,四散的乌发还显出她有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她的玉指轻拈起一枚荷花酥,玲珑的鼻尖轻嗅了一下在手中盛开的荷花清香,朱唇微启浅抿了一口酥脆的花瓣,轻薄酥脆的花瓣在口中化开。 她拈花而笑,又咬上了一大口,甜糯的莲蓉馅在口中化开,甜香沁满了唇齿,不自觉露出了无邪的笑容。 美人配美食,在如此美景之中,画面实在太过美好。 看到赫兰夫人的笑容,魏淑宝得意地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祝连英得体地微笑,手里紧攥着锦帕,似要把锦帕捏碎似的。 赫兰夫人吃了半个荷花酥,微微皱眉停了下来:“淑宝,点心甚香,甚美,甚得我心,不过……” 魏淑宝自以为得了赫兰夫人的夸奖,打断赫兰夫人的话作揖感谢:“媳妇,谢婆母夸奖。” “淑宝,不过这荷花酥太干了些,吃得本夫人口干舌燥,你可有准备茶点?” 赫兰夫人无心一问,魏淑宝脑门上渗出了汗珠子,颤颤巍巍地回话:“婆母,儿媳疏忽……” “母亲大人,淑宝妹妹做事毛燥,恕长媳连英管理有失。” 祝连英先魏淑宝一步跪在赫兰夫人面前。 魏淑宝冲祝连英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跪了下来,还跟着演绎姐妹情深:“婆母大人,是淑宝考虑不周,您要罚就罚我一人,连英姐姐体弱,经不起责罚。” 赫兰夫人双腿交叠,笑容带着些戏谑的意味,她倒没先看祝连英和魏淑宝的好戏,反倒先瞟了一眼站在角落的余翠芝。 这会儿余翠芝和原主别无二致,拎着食盒躲在角落。 三儿媳真是无趣,赫兰夫人兴致缺缺地收回眼神。 祝连英正假模假式地安慰魏淑宝:“淑宝,母亲大人仁厚,定不会责罚于我们。我这里准备了爽滑解渴的茉莉酪,配着你这干燥的糕点正合适。” 干燥的糕点? 这荷花酥可是魏淑宝出了大价钱让天香楼的大厨做的,魏淑宝气得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见着魏淑 4. 粥油 《清穿小厨娘》全本免费阅读 余翠芝和小桃拎着包裹着白布的食盒到了赫兰夫人跟前。 赫兰夫人打量了余翠芝一圈,余翠芝低着头杏眸微闪,未着粉黛,极嫩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那么朴素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七彩霞衣一般,老三的媳妇果然天女之姿。 赫兰夫人很喜欢余翠芝的长相,但不喜欢余翠芝的个性,唯唯诺诺从不敢正眼看人,被人欺负了也不知反抗。 赫兰夫人一直觉得余翠芝的个性和她那美如煦日的外貌很不匹配。 “翠芝,这包着白布的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赫兰夫人眼神盯着低头的余翠芝问话,巨大的压迫感,让站在余翠芝身边高大的小桃都抖了抖。 若是换成胆小的原主,被赫兰夫人这么问话一定吓得发抖。 可现在的余翠芝是西神景日,她一抬眸眼神正好撞上赫兰夫人的眼神,眼神里的碾压感,秒杀了赫兰夫人的压迫感,镇定自若地回话:“婆婆,食盒里是我做的绿豆沙,食材工艺都极为普通,我在里头加了自制的冰块,包着白布是为了阻热保冷。” 赫兰夫人凤眼眯了眯稍稍感到余翠芝的不同,重新打量了一圈面前的人,莞尔一笑。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还有点小聪明,会做冰块,很好。 赫兰夫人饶有兴致地吩咐:“呈上来,我尝尝。” “这……” 魏淑宝想告状说绿豆沙是彩云吃剩下的,但她瞟了一眼祝连英,闭上了嘴。 祝连英不动声色地伺候在一旁,收回了她接月钱的手,她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上依旧大房得体。 余翠芝包裹着层层纱布的食盒被香橼嬷嬷打开,冷气从食盒里飘散了出来。 清凉的甜味再次飘散在园子里,香橼嬷嬷盛了浅浅一盏到白玉碗里。 赫兰夫人接过白玉碗,手指轻触,碗身透出冰凉感,便让她微微一笑。 出了紫禁城,她记不清有多久没在盛夏吃过冰凉的饮品了。 江南富庶,但冬天鲜少下雪,没有冰就没法子存冰,民间有各种制冰的法子,可费人费力,还很难成功。 没想到三媳妇平日里看起来憨憨傻傻,还有二把刷子。 赫兰夫人浅抿了一小口绿豆沙,这凉爽快的滋味把通体的暑热都消了干净,她眼前似乎看到了科尔沁大草原,她看到满眼无穷无尽的绿色,她像只野鹰在碧蓝的天空中飞翔,无比惬意畅快。 “好喝。” 赫兰夫人一仰头喝了个干净,动作豪迈,国色天香的身体里草原女子爽朗的基因复活了,脸上洋溢着生动有趣的笑容,犹如心无城府的孩童获得了微不足道又弥足珍贵的礼物。 “婆母,这绿豆沙是别人喝剩下的……” 见赫兰夫人夸奖余翠芝,魏淑宝再也忍不住了。 赫兰夫人喝绿豆纱的动作明显一顿:“你说什么?” 赫兰夫人态度是震怒的,整个白玉碗和剩下的些许绿豆沙被砸在地上,刺耳的声响,吓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老三媳妇一定怕得要死,魏淑宝抑制着得逞的笑容,低着头瞟余翠芝。 魏淑宝的眼神一瞟过去,没想到余翠芝正盯着她,又圆又大杏目丝毫没有畏惧的意味,眼神反而闪着几分挑衅。 这哪是那个胆小懦弱的余翠芝,她的眼神看得魏淑宝心里直发毛。 魏淑宝眼神微颤地转过头,又撞上了赫兰夫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赫兰夫人用锦帕抹着手,轻声柔语:“淑宝,你说什么?” “婆母,翠芝妹妹她把下人喝过的吃食给您喝,简直胆大包天。” 魏淑宝指着余翠芝告状,赫兰夫人微有愠气看向余翠芝:“翠芝,淑宝说的可是事实?” 余翠芝知道赫兰夫人身份尊贵,拿下人吃过给的吃食给她吃,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解释是彩云在烈日下,提着食盒中暑才喝下绿豆沙。 一来是责备了赫兰夫人不爱护小辈和下人,二来是撕碎了大嫂在婆婆心里温柔敦厚的人设。 一次得罪两个人,詹世瀚的药钱估计永远不可能有了。 余翠芝磕了一个响头,打算搏一搏:“婆婆,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翠芝体弱,世瀚病重,制冰是个费力活。小桃制冰中暑,方才在传馨园门口晕倒,媳妇迫不得已才给她分了一碗绿豆沙解暑,大嫂和在场的下人们都是亲眼所见,可以作证。翠芝一心想做好绿豆沙为您解暑,对下人疏于关爱,思虑不周,请您责罚。” “夫人,三少奶奶真的只是给奴婢分食了一小碗,绝不是喝剩下的,都怪奴婢,若您要罚就罚我吧。” 小桃忠心,护住余翠芝,在赫兰夫人面前直磕头。 “连英,是不是这样?” 祝连英僵在一旁神色紧张,余翠芝把事情都大包大揽到自己的身上,她的脸色才稍有好转,她连忙一连点了好几个头确认:“母亲大人,确实如此。” 赫兰夫人凤眉微蹙看向魏淑宝:“淑宝,我在宫里的时候,皇祖母常与我说,我何待人,人待我何,贴身的丫头是最贴心的人,共饮一盏茶,共食一碗饭又如何,我赫兰分食小桃一碗又如何。” 魏淑宝哆哆嗦嗦地解释:“婆母,淑宝只是为您着想,淑宝知错了。” “既然知错,二房这个月的月钱给世瀚治病如何?” 这点月钱能逃过一劫,魏淑宝猛点头:“甚好甚好。” “母亲大人,是大儿媳照顾不周,也愿将这月的月钱送于世瀚治病。” 大房的手头不宽裕,祝连英为了帮詹世海在官场上打点几乎倾尽了所有。 詹世瀚伤重,赫兰夫人安排大房照顾,祝连英看不起詹世瀚会和余翠芝,赫兰夫人派下来安置小两口的银钱,她处处克扣,还随便找个了破漏别院安排詹世瀚余翠芝住,到了赫兰夫人面前却装起了好人。 余翠芝知道祝连英只想假客气一下,但她打算不客气,行了个大礼,直接从香橼嬷嬷那儿接过了一整盆的月钱:“翠芝多谢婆婆和二位姐姐的照拂。” 余翠芝照单全收,祝连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蹙紧了她的细眉,柳目瞧着一盆子月钱眼眶泛红,余翠芝再次叩谢,捧着银钱叩拜回了别院。 余翠芝有些急,詹世瀚一个人躺在床上一整个上午,不知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