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又娇又媚》 1. 初见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不断的透过十字窗滴进,殿内空旷破败,许多地方甚至蒙了尘。 宫婢端着盆蔫了的花搁置在窗台上,小声抱怨:“这天才凉下来,又死了,真是晦气地方连盆花也养不活。” 一盆蝴蝶兰,败的很快,内务府刚赏来,隔日就死了,连个养的机会也不给人。 檐下坐着位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瞧着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两只小巧的辫子,铃铛挂在耳朵边上,一件成色老旧的桃花印小袄洗的干干净净,称得人面比桃花粉嫩。 任凭宫婢说什么她都不搭理,只顾着编着手中的竹蚱蜢,时不时又探出脑袋盯着院门。 良久,宫婢端着花袅袅离去,紧接着院门开开。 进来了位面色祥和的嬷嬷,她举着把纸伞,走近了道:“公主,李公公来了。” 小姑娘莞尔一笑,将地上的竹蚱蜢一股脑收到了竹筐里边,挎在手上,也不等嬷嬷将伞递过来,便往外小跑去。 林嬷嬷盯着她雀跃的背影无奈笑着,将落在地上的竹屑收拾起来。 外边候着两位太监,前面那太监较为老成,后边那位略显青涩。 她将竹筐递给前边那位含着笑:“李公公,麻烦您了。” 一双杏眼亮着好像会说话。 李公公喜欢她的紧,接着打量了下筐中成色,喜上眉梢:“六公主手艺不错,老奴这就提回去给七皇子交差。” 话落,身旁的小太监从宽袖中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她,接着道:“这是您要的糯米粉,可要小心些。” 待二人走远了,李姝茵才将小罐子开开,见里边的糯米粉还是新磨出来的,欢喜溢于言表。 正当她往回走时,远处浩浩荡荡来了行人,太监和宫女前后开路,中间抬着个小轿子,小轿子上下起伏,上边挂着的铃铛也随之清响。 要知道,她所在的宫殿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别人是依山傍水,偏她是依着冷宫,平日里鲜少有人来,今日这阵仗属实是难得一遇。 她深感好奇,便倚在门框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来人。 玄色的小轿子停在冷宫前,翘着鼻子的太监走上前,满脸的不高兴,说出的话却又恭维的紧。 “还请您下轿。” 随着一阵悦耳的风铃声,轿帘微动,玉指拨动,露出半截皓腕,金冠墨发、眉眼如画的少年从轿中探出身子,其肤白胜雪,是病恹的苍白,偏又生一双含情眼带着清冷绝尘,半撑着,似笑非笑,平添上了几分生人勿近。 金丝绣文玄色的外袍接地,狐裘领边凑在下颌处,他微微垂头便遮住了半张脸,朦胧间更是郎艳独绝。 说他是仙人之姿,却又怪的很;说他是病弱之态,又过于阴鸷含戾气。 总之,单依着她看,便是一位独立于尘世之外的谪仙公子。 她正瞧的入迷,那人的视线忽然瞥来。不过是一触即离,又带着些许冷意,如同寒日里淬了霜的红梅。 真是一位俊俏人儿,勾魂摄魄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 “咳咳。”他蓦然猛地咳嗽,好似要将脾肺都咳出来。 小太监赶忙上前撑伞,伞沿低垂将少年的身影笼罩,只剩下消瘦挺拔的背影。 李姝茵眼巴巴的盯着,直到人的身影被冷宫吞没,这才失落的收回目光。 多好的人啊,可进来便是冲着冷宫去,真是可怜。 眼见外边的宫婢散去,只剩下几个抬着行李的太监,愈发的掩不住她心中的好奇,于是她顺着墙根摸到了冷宫外边。 冷宫是整个皇宫最荒芜的宫殿,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里蛛网密布,脏乱的让人无从下脚,恰逢上雨天,腥味儿重的很,熏的人胃里发酸。 那鼻头朝天的太监嫌弃的踢着地上落下的赃物,手中的拂尘胡乱飞舞拭去半空的灰尘。 见少年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旁侧还有个小太监打着伞,他是气不打一处人,扭着身子走到少年跟前,阴阳怪气着:“哎呦,咱家说太子爷,您都到冷宫了,便不要太拿着气了,若不是皇后娘娘体恤你身子不好,咱家可不会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您呢。” 宋演单手托腮倚在石桌上,好整以暇的盯着他,重重的咳嗽两声,薄唇微启:“孤身子不适,近日又染了风寒,公公若是不怕,大可以在这里继续候着。” 张公公吓得连连后退,嫌弃的捂着嘴,咬着牙道:“可保重身子,可别薨在这儿。” 也不管身后的太监有没有将行李放好,他便疾步而去,等到了大门外,才冲着那几个太监嚷嚷:“就搁在那儿,走罢!真是晦气!” 这副模样实在是滑稽,躲在门外的少女也笑出声来。 很快,少年锐利的眼神便投射了过来。 李姝茵自觉藏不住,忙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冷宫的门年久失修风吹日晒的,早就破的不像样子,那留出的缝隙恰好合她一人钻进来。 白嫩的小脸任由雨水沾湿,一双杏眸弯起好看的弧度,如同一朵生在雨中的海棠花,明媚却不失活力。 “你是哪位贵人?” 少女软糯的南方腔调荡进宋演的耳朵里,但他却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感兴趣,撇开眼接过身后太监的伞。 李姝茵知晓是自己唐突,便也没有生气,转身回到大门外,亮声道:“我便住在你的隔壁,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寻我。” 话落,她便转身回了院子里。 少年不以为意,听不出喜乐,“阿福,冷宫什么时候跑的进阿猫阿狗了?” 举伞的小太监浑身一抖,赶忙道:“隔壁昭日宫的主儿,若是没记错,应当是燕国来的六公主...同陛下和亲,只是恰逢上先皇后病逝,便一直拖着了,想来陛下也忘记宫中还有这位存在了。” 他想起方才那位浑身湿透的像只小猫的少女,忍不住嫌弃,“和亲公主?” 阿福点头,嘴角噙笑:“若是她成了后宫的娘娘,说不定可以气气皇后娘娘。” 宋演停下脚步,侧目看向紧贴着冷宫的宫殿,病恹恹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蓦然多了几分阴沉,让人直发咻。 阿福跟着他久了,仍旧吓得后背发凉, 2. 红梅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她捻去了李姝茵衣角上落下的一片梅花,指甲盖大小的红梅,颜色却十分艳丽。 “公主这是哪里沾上的?” 李姝茵不以为意:“应当是隔壁那株梅树,今儿不是落了场雨,想必那时飘了过来。” 林嬷嬷正欲将梅花瓣丢下,却遭她一把拦住。 只见她将汤勺放进碗中,伸出白嫩修长的手指夹过红梅放置掌心。 红梅在宫中长得少,贵人们偏爱白梅,只有冷宫里还长着一株,冬日的时候,她会同嬷嬷一起,拾起被风吹落的一些花瓣,再捻成粉末,做成胭脂,林嬷嬷手艺很好,做出来的胭脂颜色纯正,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她们便将这些胭脂分给来往的宫婢,碰上些心底好的,下次会送些好东西来。 “这春日才至,红梅长得是真的好,果真是除了我们昭日宫,别的地儿都能长的了花草。” 嬷嬷闻言显些笑出声,点了点李姝茵的眉心。 李姝茵随即趴在嬷嬷的手臂上,嗔道:“明日再去拾些,好制成胭脂,等下次七皇子来时,问问他收不收我的胭脂。” 她与这七皇子宋慕含的渊源说来也是好笑。 那日也是这样一个春景,她坐在院子里编着蚱蜢,而宋慕含翻进了院子,扑通一声,四脚朝天的摔在了她的跟前。 他疼的哎呦直嚎,却又苦苦哀求她不要喊叫。 她认不出他是谁,但认得出他衣裳,立刻便猜出了是宫里哪位皇子,为了不惹上事端,她铁面无私的想要将他轰出去,怎料他反手掏出了两片金叶子,这才保住了自己没被丢出去。 后来问起来才知道,他是和其他皇子打输了赌,将太子哥哥最喜欢的琉璃盏撞碎了,生怕太子哥哥寻他算账,闷着脑袋逃,逃到了昭日宫来。 能逃到昭日宫来,的确是闷着脑袋,恐是眼珠子也瞎了。 见她编的竹虫子活灵活现,便一口拦下她的手艺活儿,说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李姝茵哪里不知道,无非是宋慕含见她过的艰辛,便想着以不践踏她尊严的方式助她生活的好些儿。 偏她这院子就是怪,长不了花草,但唯独生的好竹子。 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可乐意的很。 蓦然来了一阵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碗中元宵也吃的差不多,她便想趁早进屋洗漱,明儿起个早,还能多拾些梅花瓣儿。 可随之寒风过来的,还有隔壁院子里重重一声咳嗽。 她顿时僵着了脚,回想起白日雨里碰见的那位俊朗带着些病气的少年,掌心的梅花瓣格外的烫手。 白净的像是一块璞玉。 半晌,她回身问道:“嬷嬷,锅里的元宵还有么?” 林嬷嬷随之点头:“锅里还有很多,至少还能再盛两大碗。” 李姝茵便道:“那再舀一碗来。” 林嬷嬷虽是疑惑,却没有询问出口。 或许是公主饿极了呢?思及至此,她满是心疼的看着李姝茵,瞧瞧,都叫公主饿瘦了。 这入了夜宫里便安静的很,哪里有些风吹草动听的的便更清楚了。 李姝茵不敢从正门出去,怕遇上巡查的侍卫,思来想去还要属后院的矮墙最为合适。 这矮墙不过她身子那般高,但若是想要直接翻过去也不容易,幸亏底下放着两个竹篓子,旁侧还有个小凳子,恰恰够她站在上边。 庆国地界偏北,这二月的风不比十二月的温柔,凡是在外边走上一个时辰,定要抖成个筛子。 李姝茵捧着大碗元宵跳到了冷宫的院子里,见梅花开得实在艳丽,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颔首看去。 只是一墙之隔,为何没有生气的冷宫都能开出如此艳丽的梅花,可偏偏昭日宫里却什么也没有。 罢了罢了。 她转身朝着主屋走去,却错过了拐角处的一道黑影。 杂草丛生的院子快要没过膝盖,说得上是寸步难行,时不时会有些动物鸣叫,吓得她不自觉的又走快些。 漆黑之下只有主屋里亮着摇曳烛光,门前芳草萋萋,旁侧还长着两棵槐树。 李姝茵走到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嗓音清澈:“有人吗?” 寂静的夜里只有乌雀啼叫。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是昭日宫的主儿,今日过元宵,宫里备了些元宵,只不过有些多了,这天气寒凉,怕是放到明日便不能吃了,想着你应当还未食用晚膳,便来问问。” 等了半晌仍旧没有人应答。 李姝茵轻叹一声,将碗搁在门前,保证那块地儿吹不到风,缓缓道:“我将碗搁在门前,你小心开门的时候不要踢到。” 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算良心安稳,只是不得不感慨,这做个好人可真是困难。 风声呼啸,如同野兽嘶吼,吓得她快步钻回了院子里去。 待到她离开,闪着昏暗烛光的房门前,忽而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元宵,他不忍心的从地上端了起来,随后将屋门推开。 八尺有余的身长挡住了身后吹进的寒风,金丝滚边玄色大氅将他衬得格外的威严,不过四十的年纪有着二十岁少年的容颜,眉目硬朗,棱角分明,面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近看,摇曳的光影下的人只穿了件白色中衣,仔细的盯着手中书,没有被这喧嚣的动静打扰。 直到元宵丸子甜腻腻的味道传来,冷冽少年才蹙了蹙眉,不耐烦道:“端进来做什么?” “这李公主也是好心,你这么冷淡做什么。” 男人将碗放在他身前的小案上,见他仔细研读着手中的兵法传,忍不住将他的书抽了出来,高高的举过头顶,半是劝慰:“这冷宫的日子哪里比得上东宫?说这连个炭火也没有,要是你真冻死在这儿,陛下还不得气疯了?” 少年身形单薄,在灯火照耀之下,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碎。 他弯了弯眼,毫不掩饰眼底的疯狂,配上那病恹的模样,不免得让人背后发凉,他压抑着嗓音,“气气那个女人足矣。” 他虽说进了冷宫,但陛下却未曾废了他的爵位,皇后是既不能太过猖狂,又不敢让自己的孩子蹬鼻子上脸,只能算着他出冷宫的日子干着急。 秦不眠向来说不过宋演,既然劝不动他,但也不能真让他在此受了委屈,便将李姝茵带来的那碗元宵朝他那侧推了推,柔声道:“既然 3. 画作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她没请他进去,二人便隔着门槛谈话。 李姝茵柳眉轻挑:“殿下命人送过东西?” 长在宫里的皇子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立刻反应了过来。 也不等他开口,身后的李公公便走上前,躬身道:“殿下,上一次往昭日宫送东西的宫婢是阿年和阿元,是否需要奴才让人将她们带过来?” “带过来!本宫倒要瞧瞧,这二人是个什么样子,竟然敢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耍心机!” 宋慕含气得可不轻。 一来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二来是悉心准备的好东西并没有送到她的手上。 李姝茵见状忙道:“殿下息怒,别劳烦李公公多跑一趟儿,待会儿您回去的时候再训也不迟。” 这一趟儿来回要耗上一点时间儿,他还有要是要做,如此一来的确不是很合算。 宋慕含冷哼声:“这些个宫人,真是见风使舵的蠢东西!” 李姝茵嗯了声,早已对这些宫人看的透彻,只是她还是有些诧异,这七皇子居然还惦记着她,差人送东西来。 “今我儿来呢,是有件事儿想同你说。”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前些年儿因着先皇后的丧期,太后娘娘的寿辰一直被耽搁儿,再过半个月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父皇对此十分伤心,依照旧时惯例,各宫无论尊卑都要送出贺礼。” 他默了默,慧眼紧盯着李姝茵:“太后她人家偏爱世俗山水画,若是贺礼里头有她满意儿的,赏赐自然不会落下。” 李姝茵悟了他的意思,不放心的小声问道:“但依着昭日宫偏僻,肯定没有宫人来收礼,这.....” 宋慕含笑声爽朗,黑眸弯成了月牙状儿,拍了拍胸脯:“这不是还有本皇子在呢,就算昭日宫在天涯海角,本宫也能收到你这儿来的礼!” 李姝茵这才放了心,也没有心思同他继续交谈,思忖着这山水画该从哪儿得来。 宋慕含还有事儿要去处理,便匆匆告离。 说是有要事,无非是到冷宫里边儿看望他被罚的太子哥哥。 恰逢宋演在院儿里的贵妃椅上晒太阳,他便让宫人将礼品抬了进来。 抬手行礼:“太子哥哥。” 宋演轻嗤一声,不轻不重的瞥了他眼:“这是冷宫。” 宋慕含略显得害怕,忙道:“是母妃让我来看看你。” 宋慕含的母妃是安贵妃,同先皇后为表姊妹,安家世代从军,且多为男子,唯有的两个女郎全都送进了宫中。 “将这些拿回去,若是让父皇知道,该罚你的。” 宋慕含同他虽不是一母同胞,却甚是,除了从小要顽劣些,倒是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听说你的身子又差了,这里边有千年人参、鹿茸灵芝,还有——” 宋演打断他,一个眼神便吓得他说不出话:“拿回去,若是让皇后知晓,又得找你母妃的麻烦了。” 宋慕含垂首,略显得委屈:“来日太后的寿宴,你也不出席?” 宋演翻了个身:“礼到即可。”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院子里挂着几幅墨渍未干涸的水墨画。 原来他早已准备妥当。 宋慕含这才高兴:“既然如此,那太子哥哥好好休息,慕含先回去了。” 宋演颔首:“替孤向贵妃娘娘问安。” 宋慕含迟疑,久久不答。 宋演漫不经心的看向他:“怎么了?” 后者深吸一气,极其认真:“母妃挂念您,若是皇兄可以自己去请安,母妃会更加开心。” 宋演微若未闻的嗯了声。 轻到仿佛是宋慕含听错了。 但好在他还是答应了,这便是最好的。 待到宋慕含离开,宋演看着略显得空旷的院子,莫名的轻叹一声,而这声叹息随着风不断吹走。 “阿嚏!” 李姝茵翻遍了乱糟糟的杂物间,却是什么可以作画的东西也没有。 别说作画,文房四宝一样也没有,就连写字也是个困难事儿。 林嬷嬷端着茶水走近:“公主这是在寻什么呢?” “寻可以作画的东西。” 林嬷嬷诧异:“公主还会作画?” 李姝茵眨眨眼,缓神道:“现今学来应当不算晚。” 林嬷嬷虽不清楚她为何想要学习作画,但毕竟在这宫里待着实在无趣,公主若是能寻些喜好出来,也不是无可厚非。 “公主若真是需要,明日奴婢碰上七殿下的人,托他们带点来。” “嬷嬷说的也是。” 李姝茵愣了片刻,怎么方才他在的时候,自己不同他讨要呢,如今是翻遍整个昭日宫也翻不出东西来。 林嬷嬷将茶盏递予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哎呦,公主,昨日的那口小瓷碗你放在哪儿了?今儿怎么也没找着。” 李姝茵想起那口碗被她送去了冷宫,原打算今早去拿回来的,忙着居然忘了。 本是一口瓷碗,想着拿不拿影响并不是很重,只是偏不巧这碗是林嬷嬷从燕国带来的,算是这庆国宫里边为数不多燕国的东西,放着屋子里用,也算是留个念想。 “嬷嬷等我片刻,我去拿来。” 她迅速呷了口茶,疾步向外走去。 林嬷嬷接过茶杯,等她背影淡了,这才笑了出声。 公主这两日不知道忙些什么,总是慌不择路,想来又是有了什么乐子。 * 望着院墙,想着昨日夜里那人不曾回答自己,心里边便没有底。 瞧着的确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但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夜里昏暗,这羊肠小道看不太清,等到这白日里才是真正看清了这条小路的荒芜、磕磕绊绊。 并不是很宽敞的院儿中摆着把美人榻。 少年一袭白袍斜椅在榻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墨发半披在肩头,一根玉簪束起,他半倚着面,露出一双锐利的黑眸,眼尾上挑却意味微弱了本有的锋芒,他捂着唇闷声咳嗽,半耷拉着眼皮盖住其中的清明。 虽只能看得到侧脸,却让人徒生怜惜。 李姝茵原在燕国的时候也只能待在宫里边,见到的人无非是兄弟姊妹,宫中设宴之时,才会见到些许宫外人。 她年纪虽浅,却也分得出好看,她还疑惑着,是不是那些大臣舍不得将自己好看孩子带进宫来,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皇姐们的眼儿。 到了庆国,那更别提见到好看的人儿,就是除去宫婢和太监,这主儿她是一个也没见过。 七皇子宋慕含算得一个,却也是意外碰上的,做不得数。 可如今眼前这位,当真是让她眼前一亮,甚至忍不住多看个两眼。 但贪心不成反倒得来了他一记斜睨,吓得她连忙撇开眼。 “我是来取昨日放在这儿的瓷碗。”她尽力摆出一副友好的模样,朝着他微笑。 宋演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李姝茵便默认了他允许自己过去,便快步而去,只见那口小瓷碗安然无恙的放在门口儿,碗中的元宵一个不少。 她泄了气,转头看向美人榻上略显阴郁少年。 原以为自己能多位朋友,却不曾想这位少年同他长相十分服帖,并不是位友好的主儿。 正当她想要往外走时,意外瞧见了角落竹竿上摊着的一幅幅画卷。 画上青山绿水白云美景一片,期间还有几只仙鹤腾飞,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会飞出画卷。 便是美人榻上少年所画。 她心生一计,勒住想要踏出去的步子,调转了方向,面朝着他:“这些皆出自你手?” 宋演坐起身子,半眯着眼 4. 子文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但李姝茵想着能拿到画,便止不住的欣喜。 怪只怪她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又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昭日宫,过着清贫日子。 老话说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母后管教森严,不同于一般只规矩在诗书礼乐,反倒是要她不得出殿门,不得私自见皇家官宦子弟。 虽不是什么差日子,但也算不上特别好。 只不过左右都要好于在昭日宫的日子。 恰逢这个法子能攀附上太后娘娘,只要给她一个露头的机会,至少不能让宫中人以为查无此人。 二人在外边待的久了,好不容易将这些画收了进来,摊在檐下干燥的地方,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许是春雨湿凉入了体,少年咳嗽不止。 李姝茵只能闷头将东西收拾好,听的他难受的紧,试探问道,“你这干咳的猛烈,如果你不介意,回去我让嬷嬷煮些雪梨汤,润润嗓子,净净脾肺。” 宋演诧异抬眸,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意思,“不劳费心,孤……” 思忖起这是在冷宫,他不过是废太子。 话锋偏转,“本宫最不喜谄媚之人,挑完画赶紧走。” 李姝茵颔首:“嗯。” 这人脾气有些大,他身上莫名的厌恶让她迷惑,不过既然他愿意将画赠予她,那她也不算是空手白跑一趟。 约莫有十张画纸,皆不同程度的沾了些雨水,湿了些边角,又或是画中墨还未干涸,晕染了出来。 没有一张逃过此劫。 李姝茵摸了摸鼻尖,想着怎么同少年开口,毕竟她总不能将有瑕疵的画品呈上,怕是这画还未到太后手上,她的命便到了黄泉。 权衡之下她还是不准备同宋演说,毕竟本就是求人,有总要比没有的好。 宋演只觉得身上寒凉夹杂着湿气,难受的紧,方想催促李姝茵动作快些,怎料一抬眸便看见她半耷拉着脑袋,湿漉漉的发丝还沾着水珠,秀眉拧起,皓齿轻咬着下唇,一副纠结但又害怕的模样,顺势看去,这才发觉地上的画实在惨烈。 良久,他叹了口气,“本宫再给你画一幅。” 李姝茵惊喜的睁大眸子,生怕他会后悔,“果真?” 他默不作声,将搭在窗边的厚毛毯子丢给了她,自顾自的将地上湿了的画一股脑合在手心,“进去。” 毯子上还带着淡淡的竹香,许是他用的早,也有些暖阳过后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沁人心脾。 宋演只觉得背上一暖,偏头看去,却见她将毯子从身上拉下来,转而披在了他的身上,着急道:“你可当心,我身体不错的。” 说着还低头将画整理起来,软糯的语调不让人觉得甜腻:“我不是嫌弃你这些画不大好,你画的好极了,若是你不要,我可以拾回去挂在屋里边。” 李姝茵怕他伤心,极其体贴。 宋演捻了捻柔软的毛边,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俯身的少女身上,一时间竟失了神。 至今为止,真是没有人像现在这般仔细着在意他呀。 但这略显拙劣的手段,不过只是攀炎附势的欲望罢了。 李姝茵将他揉皱的画纸细心铺开,再一次感叹这画技高超,活灵活现,实在是美极了。 恰逢被雨沾污了些地方,反而显得更加的有意见,平添了些朦胧的意境。 不知不觉中已经没了宋演的身影,转而便见着他已经进了屋,地板上留着湿漉漉的一条脚印。 大雨滂沱,溅了些雨水到门槛上,吓得她慌张抬脚又往里边缩了缩。 也不知道这晴日雨,什么时候停下。 “进来。” 少年清润冷冽的嗓音响起。 她探出头,屋子并不算得上宽敞,简单的摆着一个八仙桌,旁侧放着个火炉,但这炉中并没有火炭。 “在外边侯着。” 少年许是过惯了上位者的日子,话中总是带着些命令强硬的语气。 李姝茵不以为意,只当他是还没有适应待在冷宫里的日子,毕竟在这宫中,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让人害怕。 “你这屋子里怎的没有炭火?” 火盆和炉子里空空如也。 少年又不应答,专心对着手里的话。 薄薄一层屏风,将他卓越清瘦的身影印的格外清晰,他专注的盯着案上的画纸,动作缓慢含有格调。 她托腮鼓起半边小脸,指骨轻叩着桌面,透过屏风小心的打量后边的少年。 “原以为这里是荒凉 5. 送礼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细雨滴答在窗沿上,涤荡出圈圈水渍,趁着微风吹起,将所带着的潮气吹进屋子里,使得烛光,忽明忽灭,落下一片阴影,竟有说不清的祥和。 粉衣少女单手托腮,尖尖的下巴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角,白皙的小脸上布满倦容,明眸紧闭着,如鸦的长睫不安的煽动,靠近些许还能听见她的轻声哼唧。 宋演站定在桌旁,手中拿着已过半的画纸,视线却不知不觉中落在了她的脸上。 在昏暗烛火的映衬之下,倒显得她多了几分静姝乖巧。 一股凉风吹来,钻进了她并不是很厚的夹袄之中,惹得她打了个哆嗦,也让她从与周公攀谈的梦里抽出了神。 羽睫忽然掀起,他没意外的坠进了她惺忪睡眼之中。 二人皆是一震,恍惚之间,竟忘了如何躲开。 李姝茵只觉得眼前模糊的很,只等她揉了揉眼,才看得清面前之人是谁,而自己身处何地。 原还有些困意的身体立刻绷直,干笑两声:“失礼了。” 宋演面不改色,除去有些微红的耳垂,其余皆消泯。 “今日状态不佳,这画并不称心,你且看看如何,要是能接受的下,夜里本宫将它补全,明日你再来取。” 李姝茵接过熟宣纸,半臂长的画摊开在桌上,虽只有半边,却是淡逸劲爽、清新淡雅,画中山峦连绵,水秀山青,以是登峰造极。 这便是他口中的状态不佳? 她抚了下心口,状作难忍:“这画在我看来无可挑剔,神工鬼斧,已是最好的。不过不必连夜赶制,现下并不着急。” 更是惋惜此等人才只能屈身于冷宫之中。 宋演拿起画纸,修长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画上还未完全干涸的墨,俊眉拧起,认真想着李姝茵的话,细细品味她“真心实意”的评价。 天色已晚,雨势渐小,咯吱咯吱响着的木门不断催促她快些回院子里去。 她望了望屋檐落雨,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感谢殿下倾囊相助!” 作势还作揖以还。 宋演捏着画纸的手微微放低,露出那双常带着冷色的眸子,出人意料的答应她:“嗯。” 习惯了他一言不发的模样,能得到回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李姝茵并没有多想,欣然一笑,脆生生回应:“明儿见。” 娇俏的身影冲进雨里,小心翼翼的踏过泥泞坑洼,最后隐于薄雾之中,但那股随身带着的昙花香久久不熄。 宋演顿了良久,猛地咳嗽一声,双手搭在桌沿,咳嗽愈加猛烈。 恍惚间,全是少女明媚娇笑的脸。 “殿下!” 阿福推开院门,便瞧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演。 他来不及收伞,着急的跑到他的身侧,将他从地上托起,压低了声音:“殿下,走了。” 宋演不曾有变化,只是搭在阿福肩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阿福会意,赶忙关上房门,回身查看宋演的情况。 方才咳的有些过火,就连他的脸色也泛着异常的红。 等门合上的那一刻,宋演才缓缓睁开眼,借着阿福的力道从地上起来,“这药前边可真是烈,差些失态。” 阿福褪下他染了灰的外袍,蹙着眉:“那人盯得紧,算准了殿下会在这个时候发病,也道是皇后手段狠辣,非要底下的人亲眼见过,这才能相信。” 他顺势将外袍置在桌上,却被宋演拦住。 阿福将衣裳拿起,这才发现底下压着张画了一半的画,忙不迭的将手里的东西置在一旁的圆凳上:“奴才眼拙,请殿下恕罪。” 宋演翻看了遍,见没有褶皱和污渍这才放下了心,摆摆手示意他将画拿到里边去。 阿福将画放在桌案之上,高声问道:“殿下,您这画可是要当做宴礼送去给太后娘娘,需要奴才来取送去么?” 宋演倒出一盏热茶,“嗯。” 阿福笑容堆成了花,走到他跟前:“今日朝堂上,宁相又一次提了立太子的事儿,又被陛下一口否决,坤宁宫的人说,这皇后在宫里边发了大火。” “其他人呢?”宋演呷了口,神色莫测:“大理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阿福:“其他大臣见陛下如此生气,只口不提立储的事儿,一下朝便钻进院子里去了,生怕陛下因此揪责,至于大理寺那块儿,少卿的意思是,皇后将此事压得深,又有宁家的人垫着,怕是查不清楚,另外刑部的人也放出消息,这军饷失窃,与京都官员并无干系。” “啧。” 宋演轻嗤,指尖摩挲着茶盏上的脉络。 阿福俯下身子,从里边拿了件毯子递给他:“殿下若是觉得此事不能如此,那奴才便派人将他除去,左右这案子都给不出个结果。” 宋演理了理衣襟,神色慵懒:“嗯,记得将消息放给坤宁宫。” 阿福领命,随后将食盒拿了出来,轻置在桌上,将里边的小碟子依次取出,心底纠结了半晌,还是准备脱口:“陛下今早还问过奴才,殿下可按时用膳,且嘱咐奴才,要多带些吃食过来,免得您的病越发严重。” 宋演颔首,菜品略显油腻,使得他忍不住偏过头去:“这都是他让你带来的?” 阿福点头:“都是陛下准备的。” 黄焖鱼翅、爆炒凤舌、樱桃肉、桂花鱼......总共一十三道菜,道道不重样。 都是一些口味极重的吃食。 几乎是看了眼,宋演便没了吃的欲望,摆摆手:“撤下。” 阿福是早有预料,又从食盒中端出了两碟桂花糕和一碟绿豆糕,递到他眼前头:“这些是奴才备着的。” 宋演拿了块桂花糕咬了口,遂点头:“明儿若还是这些,皆撤下。” 他素来不喜山珍海味,单是闻着,都让他胃中发酸,止不住的想要干呕,即使并未进食。可庆帝从不是这般想的,生在皇家,岂能如此小家子气,储君位上的人又怎么享受不来荣华富贵? 父皇总是如此,不曾改变。 宋演半掩着眼,手中的糕点虽甜腻却让人愉快。 “殿下,明儿我赶早些给您送些粥食,如此饿下去虽说是遂了皇后的愿,但这折磨的也是您自个儿的身子。” 阿福担忧道。 宋演并没有拒绝,忽而想起了什么 6. 脸红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黄花梨镶嵌黄杨木龙纹提盒,单是看着便价值不菲,更别提这盒中饭食,更是丰盛,令人垂涎欲滴。 李姝茵单是看了眼,便忍不住取箸夹了块裹满甜汁的樱桃肉,正要往嘴里放,却遭嬷嬷按住,她顺着看去,见林嬷嬷蹙着眉毛,满脸的忧愁:“公主,让老奴先试试毒。” 说着便要夺过食箸,李姝茵不同她争抢,而是趁着空隙语重心长道:“嬷嬷,想来也无人会害我们,不用如此操心,越是高位之人越是瞧不见我们,光是看食盒同这吃食,想来是哪位贵人一口也没动便不要了,吩咐下人分了,定不会下毒。” 林嬷嬷只尝了半颗樱桃肉,便将食箸放下,见她如此天真,失笑:“殿下,毕竟我们是从燕国来的,仍旧有不少的人盯着,万事要小心,毕竟......毕竟娘娘只有您一个公主。” “嬷嬷说的是,不过姝茵却得,要是母后父皇真心疼我,不会将我搁置千里之外,北边寒凉,这五个冬日落的不只是雪,而是阻止我归家的寒冰,早已习惯了。” 她咽下心底委屈,五年的漫长时光已经让她明白了不少,眼下生存之道最为主要,再不会同初至,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林嬷嬷翕动上唇,话在喉中,却怎么也吐不出。 安慰的话如数家珍,可没有一句话能真正安慰着人,既然如此不如不说,无声的陪伴或许是更好的。 公主金枝玉叶,即使到了庆国,她也费尽心思免让她受苦受难,但终究身处异国他乡,身不由己。 李姝茵见状忙将食盒里的吃食依次拿出,指了指其中两道肉菜,笑道:“这些个菜品实在是好,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儿吃不惯,流落到这儿来了。” 林嬷嬷也笑:“估摸着是吃腻了,换些口味儿。” 李姝茵拨弄着食箸忽而问道:“嬷嬷可知道这坤宁宫住的是谁儿?” 林嬷嬷答:“庆皇后。” 李姝茵一惊,想起冷宫那人同她说的话。 要她巴结坤宁宫的人,那不就是要她去巴结皇后? 杏眸转动,她又问:“那这庆太后住的是?” 林嬷嬷原是燕皇后的贴身大宫女,眼界和认识并不少,手段凌厉,做事干净,又十分尊敬疼爱她。 除去燕皇后,林嬷嬷便是李姝茵最敬爱的人。 “慈宁宫。” 林嬷嬷给她夹了块鱼肉,温声道:“庆太后奴婢几年前见过一面,是个为人和蔼待人细心的人,再因庆太后母家雄厚,能压的庆皇后一头的人除去庆帝便是她了。公主问这些是做什么?” 她眨眨眼,灵动的眉眼与燕皇后如出一辙。 光是看她这副模样,林嬷嬷便能猜出她的乐子,再她开口前摆摆手:“公主不必说,不该知道的奴婢可不会多问。” 李姝茵不满的嘟嘴,指尖覆上林嬷嬷的苍老的手背,亲昵的蹭了蹭她,娇嗔:“嬷嬷可想我些好,我可不是总角年纪,没那么幼稚。” 林嬷嬷宠溺的看着她,顺手将她耳侧的碎发拨到耳后:“殿下在奴婢的眼里,无论多少年,都是那位娇憨可人,金枝玉叶的稚和公主。” 再昏暗的环境,也挡不住她这朵坚韧的小花。 入夜。 李姝茵在榻上翻来覆去,足足耗了两个时辰,依然没有睡意。 她的寝殿在最外边,紧挨着隔壁的院子,凡是有些闹腾的动静她这块儿听的最真切。 那少年不知是否因为下午淋了雨,今儿夜里咳的比前几日都要严重,几乎是整夜都未曾歇过,有几次咳的累了,歇了半晌,她还以为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晕过去,幸是他很快又咳嗽起来,以此证明他还未背过气。 这一来二去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 她不知道隔壁那人如何,反正她是快丢了半条性命,硬是一夜未曾合眼。 嬷嬷还要浇花锄草,院子里便只她坐着昏昏欲睡,眼下闲来无事,她便想着去隔壁宫里边瞧瞧。 一来是监督画怎么样了,二来是想瞧瞧宋子文怎么样。 ...... 绝不是怕他昏死在院子里,而画还未完成。 她倒是也想自己画,不麻烦别人,只是单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生怕闹得笑话。 既然宋慕含说了这事儿,想必很重要,依着意思,若是能让庆太后看上,说不定她还真能得些好处,再不用和嬷嬷每天过的辛苦。 思及至此,她更加不希望宋子文出事儿,否则又得费心思想别的法子,且他生的俊俏,胜过她见过的所有男子。 生的漂亮,免得落个蓝颜薄命的下场。 昨日送来的食盒,她特地留了个心眼儿,将其分了一半出来,虽说是昨夜的剩菜,好在这天气凉爽,放了一宿还未坏。 轻车熟路的进了院子,好在今日暖阳高挂,连着寒风也弱了许多。 看来就连着上天也看得出她未来的日子必定是向阳而生。 今日天气比前几日都要好,但院子里却不见人小憩,昨日的那张美人榻在仍在原位未曾挪动分毫,由此可见屋子里的人至此还未出过房门一步。 意识到这一点,她实在惶恐,再者昨日夜里宋演咳嗽到半夜,那算得上一个撕心裂肺,难不成他甚至没撑得过晌午? 冷宫阴冷无常,宫殿偏僻,往常是鸦默雀静、寂然无声,可现下有人住在里边,甭管这主儿多淡漠冷然,该有的动静该是不会少。 反倒是像现在这般安静,真是反常。 她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叩了叩门,却发觉房门反锁在里边,良久也不曾有人开门,又试着唤了两声,仍旧无人应答。 猜测愈演愈烈。 她忙走向窗台,将食盒置在梅树底下,随后起身拉开了窗户。 木窗年久失修,开开时伴随着“咯吱”声。 宽敞的卧房之内毫无遮挡物,几乎是一眼便将屋内景色探了遍。 “啊——” 一声长啸划过,竟然激起了梅树上的乌雀。 李姝茵背过身子,红艳的梅花瓣翩翩下落,与之而来的还有冰凉的雪水。 香肩半露,里衣耷拉的挂在腰间,玉手横在肩头 7. 等待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听她这般说辞,他倒是不禁一怔,思忖着关于她口中半个朋友的界限。 若是人人都说成他的朋友,岂不是天下都乱了套?身份尊卑有序,自是不能跨过那道鸿沟。 遂回绝:“亏的是在冷宫。” 李姝茵被他激的迷迷糊糊,只能当他是七窍玲珑心思,她肯定猜不透彻。 不过这人瞧着年纪与她不相上下,偏这浑身气质显得年长严肃,倒使得她颇为拘谨。 幸而想起手中提盒,她忙举起递到他眼下,软糯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昨日宫里边送了吃食来,想来你替我画画一定辛苦,这昭日宫里十分拮据,我也没有好东西赠予还报,便分了些过来,可莫要嫌弃。” 提盒举在半空,兔毛边裹着袖子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露出白嫩的皓腕左右晃动,让人难以集中注意,频频会被牵引而去。 李姝茵他发着愣,好奇的贴近他,想要看清他眼中景色,探查出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料因着连日落雨,竟生出些青苔,害的她脚小一滑,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眼前浮现一片白色的衣角,情急之下她没了思考,竟直接伸手拽住那外袍狠狠的砸了过去,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里。 不同他性格冷冽淡漠,他的怀抱竟出人意料温暖。 .......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毛领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下巴,带来阵阵瘙痒。宋演难耐的仰头,雪白色的长颈在日光之下格外的醒目,二人相贴,怀里的人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但藏在发间的玉耳却微微泛红, 宋演背靠着门扇,右手拽着李姝茵的后脖颈的毛领,像是提着猫似的将她轻松拽起,几乎是用丢的姿势将她扔在在了一边,蹙眉看不清喜乐:“站好,当心。” 他接过提盒,熟悉的模样映入眼帘,盒中饭食的香味隐隐钻出,让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李姝茵羞红着脸,闷声回应:“抱歉,又让你见笑了。” 从第一次见起宋演便觉得这李公主是个不太聪明的主儿,这两天的事也佐证了她实在单纯,全不像一个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公主,反倒像是活在庇佑之中,懵懂无知,不谙世事。 宋演将提盒还给她:“我不用。” 李姝茵匆忙解释:“这是谢礼,莫不是嫌弃我?” 宋演无声的叹了口气,“本宫身子不适,食不下咽,与我便是暴殄天物。” 总不能告诉她,这食盒是他让阿福送去的? 的确,他是有私心,李公主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寻常皇子般对待,很容易让他捏住把柄。再者他并非完全坚信这李公主单纯无暇,若果真只是她悉心装扮的假象,那定与坤宁宫的人脱不开干系。 怎料他这一句话反倒是打开了李姝茵的话匣子,她滔滔不绝便说起来:“越是身子不适,越是着了寒,那便越是要补一补,你我境遇差不多,嬷嬷总同我说,要当心着身子,不可受凉发热,因着无药可医,一旦生疾,那可真有的受。不要再推辞了,你就收去吧,无非是几碟吃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银财宝、人参灵芝。” “燕国人生性大方,你不必在意。” 她说了半晌,少年仍不为所动,只是松了手上桎梏,好让她将食盒拎进去。 李姝茵转了个身,跨过门槛,接了上话:“你帮了我的忙,我们二人又离的相近,你来的又迟,我自然要照顾着些你,不过......作为回报,你可以和我说说这皇宫里的事儿吗?” 宋演眉眼微动,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果不其然还是带着目的,哪有那么多莫名的善意。 即使他是太子,也因为他是太子。 “今夜宫中大摆宴席,迎接燕国皇后来访。” 他静等着,欣赏李姝茵即将伤心大哭的模样。 却不料她毫不受影响,将食盒放下,发髻上朱钗摇晃,杏眸里淬着浓厚的笑意,脆生生道:“你骗我。” 宋演抬眸,憨态可掬的少女双手背负,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 “你骗我,你一直在冷宫里边,哪来的消息。” 宋演默不作声,黑瞳深不见底。 李姝茵又道:“我十一岁来的庆国,现今是一十六岁,先不说昭日宫消息闭塞,就是这方圆一里,可能都碰不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只道是皇宫里的世外桃源,哪里来的宫里消息?” 宋演薄唇挽起,语气里满是戏谑:“前日到的,这事早十天半个月便定下来了,又岂会不知?” 朝堂之上,他管辖礼部,这些大事他是早时日便知晓。 李姝茵半信半疑,终了还是扛不住心底好奇,继而问的详细:“那......她们会来昭日宫么,几时会进宫?” 自和亲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燕国人,从初始的不安彷徨,久而久之逐渐平静,使得她摸不清此时的心情,到底是欢喜,还是好久不见的新奇怀念。 宋演想了想,“算来昨日应当便入了京都,估摸着早已经进了宫。” 早已进了宫...... 怕是不曾有人想起,她还在这角落里盼星星盼月亮。 “哼!”李姝茵吸了吸鼻子,抬着下巴佯装生气:“我要去院子里等着,指不定夜里母后便会来寻我,元宵是圆满、美好,幸得我昨日吃的多,想来一定会灵验。” 她拂了拂衣袖,忙不迭的同宋演告别:“我先回宫里,免得人去楼空,让他们白来一趟。” 少女来去匆忙,独留小声的哽咽留在他的心中。 他靠在门扇前,望着她去时的路,忽觉是不是说的太过于直白。她忍的再好,却还是露了些情绪,她这个年纪,失望必不可少。 离宫宴还有三个时辰,或许她的寄托不会落空。 宋演收回视线,踱步至桌前,那提盒安稳的放在上边,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他的手里。 提盒瑰丽昂贵,可他却想起方才握在上方的柔荑,和那跌入怀中的少女,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不禁让人生疑,是否是站在红梅树下良久,竟让她也染上了梅花香,惑人心弦。 “为大业者,心不可乱。” 他淡淡的吐出几字,转而走到书案边,研磨作画。 身后微风拂过,吹进了几片梅花瓣,落在了他的画上。 宋演盯着半晌,终是落下一笔。 到底是风吹的花动,还是花随他心动,不得而知。 * 林嬷嬷正拎着扫帚扫除门前落叶,一回身便撞上了神色匆匆的李姝茵。 只见她快步进出,手里拿着两件衣裳,再一转眼便停在了她的眼前,兴高采烈的望着她,“嬷嬷,你觉得这两件衣裳哪件好看?” 林嬷嬷放下扫帚,认真的打量起来,笑道:“左边这件桃红对襟小袄瞧着喜庆,右边这件素绒绣花袄显得殿下白净,奴婢觉得哪件都好看。” 李姝茵努了努嘴,不满的嗔怪道:“嬷嬷!你好好瞧瞧,若是今夜母后真的来看我,那我肯定要梳妆打扮的最好看。” “什么?”林嬷嬷笑容僵在嘴角,不敢置信的问:“殿下的意思是,娘娘来了庆国?” 李姝茵点头:“据说是元宵节那日到的,今日宫里大摆宴席欢迎呢!” 顷刻间,林嬷嬷便想明白了是个什么事儿,握住李姝茵的小手,触碰到一抹冰凉,惊呼:“殿下,您当心受寒。” “嬷嬷,那便要桃红色这件,瞧着喜庆些。” 李姝茵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又飞回了寝殿。 林嬷嬷握着扫帚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白,眉眼间忧心忡忡。 五年之久,若是想起殿下还在宫中,不会又让她入庆帝后宫? 晌午的时候下落了雪,现下是越发大了。 李姝茵披了件外衫坐在踏阶上,微微仰头便能见顶上琉璃瓦滴下雪水。 白皙的小 8. 雪天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步步踩雪声响起,惊扰了蒙着脸的少女,佩环叮咚,她猛的抬首,却见来人是名太监,见其模样熟悉,想来应当是见过。 “公公……” 声若蚊蝇,带着点点委屈。 阿福撇开眼,脚下生风,迅速的推开冷宫的院门,逃似的钻进院子里。 频频想起皆为她那时眸子里闪烁的希冀光芒所撼动,连路来在心底不断揣测。 李姝茵见翕动的院门,双臂环膝,将脸埋进了大腿里边儿。 原以为来的人是宫里请她过去的宦官,没想到是隔壁那宫儿的小太监。就连着宋子文这般落魄还有太监照样,再瞧瞧她,母后都踏进了宫闱也不来寻。 高高的宫墙相隔,阿福看着桌案上提盒,面露难色:“这食盒殿下又取回来了?” 宋演坐在屏风之后,目光紧锁在画卷之上,漫不经心的应声,“嗯。” 阿福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却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里边的吃食一一取出。 “外边雪下得可大?”他问。 阿福想起方才见到李公主的模样,点点头:“很大,几乎没过脚踝呢,说起来这雪在下的大些估摸着隔壁便要换人了。” 宋演闻言指尖微顿,状作不经意的询问:“怎么了?” 阿福长呼一气,将手里边的东西一股脑放下,背过手道:“殿下您说奇不奇怪,外边雪下的这样大,连路走来都快将奴才冻僵了,这李公主竟然坐在宫门前一动不动!”他啧啧作叹:“早些时候听闻这六公主不太聪慧,今儿真是百闻不得一见,偏就在杵着,怕是不等明日雪停,她便成了这冰雕横死在门前了。” 宋演不言,忽而想起今日他同李姝茵说的话。 看来这几个时辰是她赌姝了,这燕皇后的确不曾过来。 “也不知道她如此是为了什么,这不是活活给自己找罪受么,先前还真不知道宫里边还有这一号人物,若不是殿下来到,保不齐等她死在那边,也没有旁人知晓,” 阿福嘟囔着,并非可怜李姝茵,只道是宫里边想要出头的主儿太多,但大多都是有些消息投其喜好,像她这般干等着,拿命耗的实在少见。 也就当饭后谈资,说笑哀叹,也算是乐事一件。 宋演将手中纸笔放下,过分苍白的面上显得格外的病态,又因不常笑着,平白添了几分冷意。 旁人若是瞧去,绝不会将他与太子挂上关系。 薄唇微启,他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阿福,宫宴结束了么?” 阿福:“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诸位大臣也差不多离去。” 宋演随即道:“既然如此,今夜便早些歇息,估摸着明日又会来人。” 阿福闻言立刻将食盒推上前,顺势道:“殿下可用膳?” 本是晚膳,但桌上放着的食盒空空如也,想必殿下早已用过,他来的又晚了些。 宋演缓步到桌畔,拾起其中一块糕点,浅馋其中淡淡甜腻:“不用。” 阿福遂点头,瞧见木窗大开,连忙走去将其合上,又特地拿了个汤婆子递向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这外边风雪交加,明日定是连门也出不了,您可千万不能真着了风寒,不说陛下担心,秦太傅也会忧心,到时候奴才也心疼的紧。” 宋演盯了他一眼,借着望外看去,的确见外边积雪深厚,压弯了梅树枝头,但那雪景深处,红艳的梅花探出头,屹立不倒。 阿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以为他是在琢磨皇后的人还在候着么,便贴心的说道:“这雪下的大,没几人扛得住,那守在外边的宫婢早就逃回去了。” 来时除了李公主,还真没别的人。 “阿福。”宋演冷声道,吓得阿福一颤,忙看过来。便见宋演不耐着脸:“你的话何时变得多了?” 阿福听出他话中不快,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赶忙认错:“奴才愚笨,请殿下恕罪。” 宋演睨了他一眼,矜贵的抬起手,玉指扣着提盒:“回去,明日先不用来了。” 阿福好赖话还是听得出,见殿下不揪着责怪,应着:“那奴才先告退了。” 待到宋演点头时,他脚下生风,急忙往外走。 来时的脚印已然被盖住,足以可见这雪下的多大。 昭日宫前娇小的身影仍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那发髻上带着的纹丝未动,任凭这雪下的多大,看来她是定要遭这个罪。 阿福瘪了瘪嘴,冻的他一刻也不敢停留。 殿内火烛滋滋作响,昏黄的烛光映射一片阴影。 宋演将案上的宣纸卷起堆放在边上,手心触摸到冰凉的砚台染上了些墨汁,他拿出块白色方帕拭去手心污渍,心不在焉的听着窗外落雪声。 寒风呼啸,吹动着破败的木窗吱呀作响。 这么大的雪,已有两年未曾落过,瑞雪兆丰年,今年民间的收成会好上一些。 桌案上提盒立着,恍惚之间想起晌午时候她过来时候的模样。 宋演抬眸一声不吭的将竖在门边的木伞拿起,轻轻推开门,便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冽寒风。转眼看向案上快要完成的画卷,一个答案在他的心头浮现。 费尽心思的画卷,她若是死了,岂不是白费了? 白雪皑皑累起,从第一级踏阶堆上了第三级,只有微弱的宫灯照着前路。 李姝茵动了动有些冻僵了的腿,拂去衣摆上的雪,入目的便是明晃晃的大圆月。 “好圆的月亮。”她试图说话,这才发觉喉头干涩,恍如刀割。 忽而传来一阵骚动,原先大门紧闭的冷宫开了门。 鹤骨松姿、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宫灯之下,木伞遮住了脸,让人看不真切。 李姝茵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子文兄,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她唤自己的字,宋演还有些不适应,将木伞举起,露出完整的眉眼,凛冽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明明是寒冬腊月,明明已经冻的麻木,但她却居然还在想着自己。 …… 李姝茵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将额前的碎发撩起,眨眨眼,“我难不成出现幻觉了?”她抬头望月,“等月亮爬到树丫上,我就回去。” 脚步深浅踩在白雪上,一袭素白锦袍摇曳坠地,腰间的玉佩清脆响着,少年的身影逐渐逼近。 察觉到头顶不再落雪,眼前被白衣遮挡,李姝茵这才顿觉,他不是自己的臆想,是真时存在。 月光如水,撒在少年的身上。 俊朗如玉,恍若仙子落在凡间,就好似李姝茵雨里第一次见他。 她抬手贴上少年握着木伞的指骨,见他手掌冰凉,便催促道,“子 9. 谪仙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李姝茵抚了抚耳侧有些潮湿的发,亲昵的贴在林嬷嬷的身旁,小声嘀咕:“嬷嬷,他是隔壁冷宫被贬下来的皇子,与我们也算得上邻居,我在外边儿没等到母后,同他聊了会儿天,这天寒地冻,冷宫里边又没有碳火,你瞧瞧他可怜的很,便让他在这儿暖暖身子先。” 林嬷嬷讪讪道:“既是公主的朋友,老奴再去添些竹木来。” 这间屋子连着李姝茵的卧房,平日里鲜少会让外人进来,但偏偏又是这昭日宫里最暖和的地方,她便擅自做主将宋演带了过来。 宋演闻着那只属于李姝茵身上的淡淡花香,不自觉的蹙眉。 到底是什么熏香,为何久久不散? 李姝茵挪了椅子在他脚下,炉子里的竹木噼啪作响,原先冰冷的屋子也多了几分暖意。 她又将自己舍不得穿的大氅拿了出来盖在宋演身上,动作虽是大方,但这语气里边儿总听的难过不舍:“这衣裳可好着,你可别着凉了。” 宋演歪了歪头,似乎这李姝茵是真认定他身子不好这回事儿了。 李姝茵见他坐在高背椅上背虽挺得笔直,但又出奇的从容自在,倒是显的她这个主人无措起来。 二人相顾无言,竟出奇的默契。 李姝茵是纠结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宋演却是觉得话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该安静的时候还是需要安静。 短短的一刻钟,却好像历经了人生的轮回,让李姝茵这样话多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风花雪月、围炉煮茶,反正是什么都可以聊的欢快,但偏偏是她。 “阿嚏!” 清脆而又响亮,直接打破了二人僵硬的氛围。 察觉到宋演的视线,李姝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才淋了雪,的确有些不舒服。” 方才——淋了“点儿”雪! 宋演挑眉,那雪大的都能没过她,居然在她眼里边儿只是一点? 真是可笑。 “公主,奴婢煮了两碗姜茶,给您和这位……” 林嬷嬷恰时走进,木盘上端着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姜茶汤。 那姜茶的狠辣的味道迎面袭来,臭的李姝茵面露苦涩,连连摆手:“我身子很好,便不用喝这个了……” 林嬷嬷拔高了音量:“公主,您淋了雪,怎么能不喝呢,且你这身上都湿成什么样儿了,您喝了后将衣裳快些换下来。” 她离了燕国,只有林嬷嬷一直伴着,林嬷嬷又是母后身边的大丫鬟,她一直很敬重她,平日里林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那可是姜茶啊!热腾腾的姜茶!深黄色的姜茶!是她最不喜欢的东西! 谁来了也规劝不下! “先给子文兄” 李姝茵见状忙将另一碗推给宋演,打马哈道:“你快喝。” 宋演微怔,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碗壁,一时失了神,随后不紧不慢道:“多谢。” 一碗满满的姜茶不过两息便入了他的肚子里,白色的瓷碗见了底。 林嬷嬷又催促道:“公主,您瞧瞧人家,可不要再任性!” 李姝茵苦着脸,不情不愿的将碗拿起来,递到唇畔时又犹豫了下,偷偷眯着一只眼睛往外看,见宋演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她小脸顿时一红,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碗里。 而一边的林嬷嬷仍旧催促着。 李姝茵只得咕咚咕咚的将姜茶饮个干净,却发现口中辛辣,几乎说不出话来,暖意蔓延往下,浑身舒服。 “公主,你们再坐会儿,奴婢去蒸个馍馍。” 林嬷嬷满意的将空碗撤下去。 换做平日,公主是一口也喝不下去,递到唇边又推开,闻到儿都要吐出来。可今儿有旁人在,她竟一口喝个精光,到底还是有外人在,才能督促。 “呕!” 李姝茵只得捂着嘴干呕,那股子难言的味道在唇齿间环绕。 忽而听见头顶一声轻笑,她猛的颔首望去,果不其然见到那位谪仙似的少年捂唇发笑,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眯着。 见惯了他冷着张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般生动还是第一次见着,难免让她失了神。 “你真好看!” 李姝茵勾唇,“比我的大皇兄和二皇姐还要好看。” 宋演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瞳眸微动,浑身僵住,耳尖浅浅的染上绯红。 李姝茵又道:“你为何如此的白净,是不是每夜都要泡着羊乳?” 宋演眉心一跳,咬咬牙憋出两个字:“闭嘴。” 李姝茵吃瘪,缩在椅子里用脸蹭着毛边,逐渐变得餍足,兴致冲冲的看着他:“我认识的人不多,但皆是些好看的妙人!” 宋演并不想和她谈论好看的人,遂别开眼,看向他处。 李姝茵却以为他是害羞了,忙道:“你放心,即使以后我见着宫里的人,也还是觉你生的最好看!” 是一眼误终生的好看。 李姝茵见识短浅,肯定不知道话中意思,他不能同她计较,但她若是个男子,现下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宋演悠长的呼出气,修长的手指扣在桌沿,“时候不早了,本宫回去了。” 李姝茵腾的站起身,挡在他眼前:“待会儿走,嬷嬷去热馍馍了,想你冷宫里边儿也没好吃的,免得明日饿肚子。” 宋演蹙眉,伸出一根手指嫌弃的推开李姝茵,冷声道:“不需要。” 继而往外大步走去。 李姝茵舌尖顶了顶腮,只好跟在他屁股后边低喃:“嫌弃就嫌弃嘛……嬷嬷做的馍馍吃不上你会后悔的,反正都落个这样下场了,神仙也要吃饭啊。” 她虽压着声音,却因为这夜里实在安静,她嘀咕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进入他的耳朵里边。 不得不说,这李公主话真是多,亏是放在昭日宫里边,否则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神仙不吃饭到时候饿成竹竿子。” 李姝茵哑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宋演这般瞧起来的确与竹竿子很像…… 不不不,谪仙怎么会像竹竿子呢!愚笨,愚笨! 宋演忍无可忍,顿住脚步正欲回身问询她话,却不曾想这姑娘没有刹住脚,闷着脑袋就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呦!” 她猛的弹开,捂着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宋演方想说什么,外边忽而传来一阵骚动,昭日宫的院门被人拍响。 力道之大,证实着来者不善。 林嬷嬷听到动静从膳房走了出来,小跑着过去将院门开开。 “这院子怎么连个灯都不打?” 那太监夹着嗓子,边打量边嫌弃,语气不善。 浩浩荡荡的七八个人堵着院门。 方才说话的太监,李姝茵有些熟悉,她瞄了眼宋演,这太监便是那日在冷宫里边走路都顺拐的那位儿。 想着她又要笑起来。 张公公脸色一凌,夜色黢黑,又不点宫灯,他完全看不清站在那头的人是谁,捏着手骂道:“哪来的小贱人,见到咱家还不快跪下!” 林嬷嬷见状忙道:“那位是燕稚和公主,不知公公所为何事而来?” 张公公呸了声:“什么鸡鸭都能做公主了?” 李姝茵拉了拉宋演衣袖,并不理会在那嚷嚷的张公公。她压低了声音:“子文兄,你先回去吧,走后院去。” 说着她便要推搡着宋演离开。 这些狗仗人势的太监她见的多,那是一句话也不能与他们交谈,也不要理会,否则便是扯不开的牛皮糖。 但可不能连累宋子文。 “咱家说话呢,那劳什子的公主怎么还不过来,今个儿我是得了好处来封赏,带的是皇后娘娘的脸面,还不快出来领旨?” 张公公本就对大半晚上来这块儿心存怨恨,自然不给什么好脸色,恨不得拍拍屁股走人。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来这里就是想报复燕国。 燕皇后在宴会上边儿让她下不了台面,她不能拿燕皇后怎么办,但可以借此报复在李姝茵身上,也算是解解心头恨。 借此,张公公下巴扬的更高了,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李姝茵拍了拍宋演的肩背,无声的催促。 “站住!” 张公公快步上前,拂尘高高举起便要打在李姝茵的背上,两人的衣裳实在亮,微微移动便能被他看的清楚,继而那一下打的十分到位。 只可惜这打的并不是李姝茵,而是不偏不倚遭宋演挡着了。 李姝茵一回首便瞧见了横在宋演弯臂上的拂尘,杏眸瞪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拂尘,狠狠一拉,连着张公公一齐拉了过来。 张公公着实没有想到这丫头片子力气这般大,一个踉跄跪倒在了二人的跟前,双手撑地,巧士冠一骨碌的往下掉,最后停在了宋演的脚畔。 “噗嗤!” 李姝茵闷声笑,压着嗓子问:“公公,免礼。” 那张公公就着黑摩挲着他不知掉在哪儿的帽子。 眼前蓦然出现头冠,张公公正欲伸手接过,却扑了个空,拿着头冠的人忽而又将头冠扔了出去,这一番操作玩弄的他晕头转向,定睛一看,却发现这还藏着一人。 他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着头冠也来不及拿,连连后退,多年来的肢体习惯,使得他下意识便想俯下身子行礼。 李姝茵见状,问道:“公公可是有耳疾?” 张公公浑身一震,可算是幡然醒悟,一双浑浊的鼠眼瞪的大,口齿不清:“你、你、你!” 李姝茵学他的模样:“我、我、我?” 饶是宋演也被她这副滑稽的模样逗笑,但他并没有忘记方才张公公行的事,而是非常淡定的将李姝 10. 炫目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听着嬷嬷的叮嘱,李姝茵并不觉得是她遇惯了这样的人,所以见谁都如此的敏感,反而她认为,既然嬷嬷会这样说,那绝不是平白无故随心而起的猜疑,但也不能因此冤枉了宋子文。 毕竟她还是拿他当做在庆国为数不多的朋友,既是朋友,那便要诚心而待。 “嬷嬷说的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过也会长个心眼子!”她讨好的笑笑,顺势指向放在门外的礼箱,“只要我们不聪明便听不懂其他人话里的意思,既然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这白送上门的好东西,收着便是。” 礼箱压在白雪之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林嬷嬷反手将她拦住,担忧道:“外边寒凉,让老奴去拿进来。” 李姝茵应声好,立在檐下若有所思。 今夜等了空,此后一别,或许再也不见。 再过些时候,等她渐渐遗忘幼时事,便不再是燕国三公主。 恰时月色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积着光亮,像是昙花绽放,一瞬绚丽夺目。 “噼啪”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李姝茵侧目,高高的宫墙下倚着少年清瘦卓越的身影,他许是站在那儿许久,肩头发顶都铺着薄薄一层白霜。 隔得不远,她没有放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神色,大许是依着望舒,忽觉得他温柔至极。 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子文兄,怎么回来了?” 只见少年又恢复一贯的冷色,在冬雪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我不知道路。” 宋演敛目。 其实他是绕了昭日宫半程,到头来不曾找到李姝茵口中的后院门,于是便衬着记忆又走了回来。不巧的是,他将她们的谈话听的清楚,就连着林嬷嬷对李姝茵的叮嘱,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李公主的确不知道他的身份。 也是,谁愿意相信,如此狼狈的人会是当朝太子? 待林嬷嬷去收拾礼箱时,他本想走出阴影,却不曾想恰好瞧见了李姝茵独自悲戚的模样。那眼底含泪,红唇微瘪的模样,实在与她平日里差的太多,原以为她不会在意,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压在心底不说。 复杂的情绪笼罩着宋演,这也导致他被她发现了存在,想要藏起时已经来不及。 李姝茵噙笑:“是我的问题,那便走正门吧!” 闻声看去,却见林嬷嬷已将门合上,并且落了锁。 “奴婢开起来。” 林嬷嬷见状又将红木门开开,再往边上挪了几步,“请。” 宋演颔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他的长发洒在肩头,并未束起,就连外衫都是松松垮垮的挂着,裙裾沾了雪水,湿了大半。 即使这般,他依旧是雍容雅步,不失身份。 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传入他的耳畔。 “早些休息,今夜谢谢你。” 夹杂着些许寒风的凉意,但意外暖了他的胸膛。 宋演抿唇,清冷白皙的面上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绯红,如同蒙了雾的瓷器。 他不答,却用微妙迟钝的身姿回应了她的答谢。 李姝茵并未注意,只是笑着,明媚的脸上带着不同于寒雪的炙热。 林嬷嬷微微抬眸,心下了然。 “公主,人已走远,快些进去,外边凉的紧。” 李姝茵收回眼,重重点头。 * “气煞我也!” 明亮的中殿,雍容华贵的女人侧躺着,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与埋怨。 见状跪在前边的张公公垂首道:“娘娘息怒,他在冷宫里边儿翻不起浪子,这几日盯着的人也说,没别的人来见过。” 庆皇后揉了柔额角,纤细的手指发狠的拍在梨花木椅上,咒骂道:“若是不秦不眠与慕生二人在其中作祟,本宫又何至于此?在陛下面前不断嚼舌根,帮了贵妃不说又保了宋演!” 身后的大宫女忙安抚:“娘娘您说的是哪儿里话,陛下不废太子,无非只是因为贵妃母族还压着一头,若是殷氏的人出事儿,这哪还有宋......” “闭嘴!” 庆皇后斥道:“口不择言,你这方话只得在坤宁宫里说说,若是传出去,断不可言是本宫教唆!” 不宁原是想说两句好话哄的庆皇后开心,却不曾想这两句话又装在了她的心口上,横遭训斥一顿,也算是让她发泄一番。她慌张跪在张雾身旁,抖着声道:“娘娘息怒,奴婢多嘴!” 张雾横了她一眼,趁此接话:“但娘娘今日送的礼当也是羞辱了李公主一番,这传到燕皇后耳朵里,定然才明白,这燕国的金枝玉叶公主儿在庆国,我们完全不将她当一回事儿,只能靠着些许的赏赐度日!” 庆皇后轻笑,凤眸夹杂着得意:“说的不错,这燕皇后今儿不给本宫面子,本宫就好好对付她的女儿。” “不过娘娘可不能让陛下知晓她的存在。” 张雾低声神秘道:“奴才今日见着这李公主,见她年轻貌美,万一陛下要是...”他并未说完,不过是一个眼神,在座的人便懂了什么意思。 李公主不过十六,年轻与貌美的确是她很好的筹码,且她又是和亲而来,不 11. 发烧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药物腥臭味横冲直撞,溢过鼻腔,惹的半睡梦中的人拧起了眉,哼唧着推开药碗,硬是不让其靠近,无论怎样规劝也不愿饮下一口。 林嬷嬷揪心软声念着,急的直出汗,恨不得替她担了这伤寒病痛。 “公主,喝一口,将药喝下去便不会再难受了。” 李姝茵转了转身子,浑身胀疼,昏沉的睁不开眼,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回复林嬷嬷的话。 因为病着便会将原是微弱的情绪不断放大,继而侵袭混沌不清的思维。这也让本就不喜药味儿的她加倍讨厌,苦着脸不断避开。 “殿下,您......” 林嬷嬷手足无措的拿着药碗,小声劝慰着。 病榻上的人可算有了反应,面如白纸的小脸上没了生气,几近颓废的撑着眼,好不容易才出声道:“嬷嬷...水...” 林嬷嬷见她还有意识,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些,但还是慌张的不行,忙问:“殿下将药喝了,奴婢再去拿水来。” 李姝茵努努嘴,“不喝药,水......” 林嬷嬷没了法子,只能先倒杯热茶递与她。 李姝茵像是缺水的鱼,碰到杯沿便迫不及待的猛饮着。 这喝的急,下一刻便呛着嗓子。 “咳咳!” 林嬷嬷拿出帕子将她溢出唇畔的茶水尽数拭去,满眼的心疼:“殿下,慢些。” 李姝茵虚弱的睁开眼,圆鼓鼓的杏眸无力耷拉,沙哑着出声:“嬷嬷,药苦,我睡一觉便好了。” 林嬷嬷断然不会同意,正欲说些什么,远门被人敲响。她啧叹声,到底是谁这般不赶巧,偏要这时上门。 那厢来访的人便不耐烦起来,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 “殿下,您躺会儿,奴婢先去瞧瞧什么情况。” 李姝茵头疼欲裂,并没有心思细听林嬷嬷的话。 昭日宫外 不宁回头看了眼张雾,不轻不重道:“张公公,想来他不会为你开门。” 张雾嗤笑,又拍了拍冷宫的门,拔高音量,“咱家代皇后娘娘话,速速将门开开。” 冷宫安静如斯,宫门久久未开。 门前积雪并无宫人扫除,他独独站在远处,嫌弃的不愿意走近。 而一旁的昭日宫宫门忽而开启,林嬷嬷疑惑的看着立在外边儿的宫婢,是一个极其眼生的人,林嬷嬷垂眸,温声问询:“这位姑姑可有何事?” 不宁淡笑,眼底全是不屑:“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此来是替娘娘传话。” 林嬷嬷眼眸微动,连着两日来了皇后宫里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绝没有好事儿。 她面色不改的应答:“原是皇后娘娘身侧的人,奴婢实在失敬。” 不宁勾唇,笑容晏晏,她惯是喜欢这些个宫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自然这心情也好上许多,并不像是张雾一般的夹枪带棒,直言不讳:“我家娘娘喜欢李公主的紧,若是今日得空,便前往坤宁宫小叙一番。” 林嬷嬷心中“咯噔”,不安的绞弄着衣袂,面色却不露分毫,颇为淡定:“我家公主昨日着了寒,今儿发着热,怕是不能见娘娘了。” 不宁蹙眉,瞬间垮着脸,暗暗警告:“这天大的福分若是你们接不上,日后怕是......” 她话中的意思已然明摆着,林嬷嬷并不想得罪皇后,遂道:“还劳烦姑姑去通融一番,等殿下身子恢复了,立刻同皇后娘娘致歉。” 谈话间,她轻轻覆上不宁的手,将几颗碎银子悄无声息的塞进她的手心里。 动作娴熟迅速。 不宁满意的挑了挑眉,贴心道:“我会同皇后娘娘提的,让李公主好生休息。” 林嬷嬷这才长舒一气,躬身道:“那老奴便不送了。” 不宁转身看向大门紧闭的冷宫,又看了眼侯在一旁的张雾,学着他方才嗤笑的模样,回怼回去:“张公公,怎么这太子还不开门呢?” 张雾怒瞪着她,“不过是接了一个好差事,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儿?” 二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便要拔刀相见。 只道是这眼前的红人只能有一个。 不宁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张雾瞧着这闭着门的冷宫,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门前的积雪上,却不曾想一脚不偏不倚踢着了雪下的廊柱,疼的他嗷嗷直叫,反倒憋着一肚子的气。 这寒风如利刃,刮在面颊上生疼。他是受不了这气,大步往坤宁宫去,在心底儿已将宋演骂穿了去。 这厢林嬷嬷走进院子里,本是想将冷了的药拿去温一温,却不曾想推开房门,却见屋内空空如也,病榻上的姑娘早已消逝。 她探了探被褥,见里边还温热着,便猜想李姝茵离开的时候不长。 这昭日宫不大,且物件少得很,仔细寻寻并不困难。 但林嬷嬷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病弱的少女早已不在昭日宫,而是拖着那病恹恹的身子钻到别的院子里去了。 半大的院子,梅花树上花瓣纷飞,带着些许冰渍冻的人忍不住缩起脖子。 花窗前,面若冠玉的少年瞪大着眼看着面前人。 霜雪之下,李姝茵只着件白色里衣,乌发如瀑洒在肩头,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荡着异常的绯红,本是最夺人眼球的杏眼此时却半眯着眼,摇摇晃晃着连眼前路都看不清楚,一步深一步浅,恍若下一刻便要跌倒在地。 宋演先是被她这身打扮吓到,而后又被她这副神态模样唬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他下意识摆出的严肃。 “恩...”李姝茵只凭着记忆里的路走着,好不容易寻到了大门外,虽是浑身无力,却还是蜷缩着手指拍了拍门,嗓音沙哑:“子文兄!” 宋演眉心狠狠一跳,怔了分毫,又迅速敛神,一把将门打开,冷声呵斥:“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姝茵昏昏沉沉,他的话落在耳朵里是模糊一片,听不真切。 只能凭着心中所想喃喃道:“你的伞落在院子里了,顺便来取画。” 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瞧出她此时的不对劲来,更何况宋演还是个正常人。 “你这是怎 12. 身娇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慕生颔首,又将话吞进肚子里,冷的直哆嗦:“萧桥要些功夫,殿下还需再等等。” 他趁机打量宋演两眼,在心中连连啧叹,明是殿下身子孱弱,怎到头来是他受不住。 “进来。” 宋演注意到慕生受寒发白的脸,遂唤他进屋。 慕生作揖起身:“谢殿下。”又抖落下鹤氅上落雪,不敢将湿气带入,思忖半刻看向他远去的身影忽而发问:“殿下可否要萧副将将门前落雪清扫了?” 宋演:“不必。” 多了这些累计而成的雪霜,莫名也就增添了些荒芜。 慕生随即轻叹:“门外也积了雪。” 这轻简的冷宫,相较于外头,只多了能挡住寒风的墙,该有的寒凉,一分不少。 宋演端坐于太师椅上,又理了理衣襟,眉疏目朗的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红唇微掀:“何事前来?” 虽有愠怒,却不是对慕生。 慕生坐于下位,抱拳抬手,答道:“太傅大人前往衡州扛洪,嘱咐臣将话带到。” 宋演点头:“扛洪之事本宫已有耳闻,只道是陛下怎么做,想来是会遣派宋宥齐前去?” 不过他又轻笑声,饶有意味道:“不过是单单句话,怎叫你一个外臣得以随意进宫?” 慕生脸色一红,不自在的撇开眼,连着说话的声音也弱了许多:“微臣以教导文和公主的名义进宫,为了掩人耳目,公主此时在外边儿的软轿里候着,不宜久留。” 宋演蹙眉:“文和在外边儿候着,为何不入内?” 文和公主乃陛下第五个女儿,生性骄纵,行事机敏,但又不喜读书,以玩乐为上乘。因是贵妃所诞,与宋演的关系向来亲密。 以往宋演忤逆陛下,只是在东宫禁足而已,在此期间并没有阻拦他人探望,但此次因立储之事,实在惹恼陛下,而被发配至冷宫,是下了命令,禁止探望。 “公主骇怕陛下责骂殿下,只在外边候着,也免得有心之人乱嚼舌根。” 慕生解释一番,又引回答他前边投出的问题:“依太傅的意思,陛下曾单独传唤他,问询过是否遣派二皇子合适,但太傅直言二皇子做事优柔寡断不为胜任,遂传微臣带话,敢问殿下觉得因由谁认命陪同?” 宋演敛眸,心下了然:“太傅的意思本宫明白,至于遣派谁人或是引荐何人,不是你我所能决定。” 慕生早已预料到他的这番说词,不止是他,就连秦不眠也有所揣摩。 “殿下所言极是,但此行丞相一党因军饷案元气大伤,又有其族人骄奢淫逸乃陛下耳闻,此番又特地遣派太子傅用意何为我等心如明镜,若是陛下愿意……” “慕大人莫要急躁。” 宋演摩挲着光滑的杯沿,神色淡淡:“他们既已经按耐不住,为何不再添一剂狠药,只叫他们率先开口,先碰上一碰。” 慕生垂首:“殿下的意思是……” 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逢着间隙,宋演继而道:“如若他们偏要争抢这个机会,那就让他抢着,等着人去楼空十天半个月,之后的事儿便不是他们所能决定。” “微臣明白。” 慕生眼里闪过一丝精明,遂在心底想明白了对策。 恰巧萧桥已至,杨太医提着药箱在外候着。 二人谈话戛然而止,由慕生快步将门打开。 杨太医年长资质丰厚老练,算得上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人物。 “臣见过太子殿下。” 他躬身作揖行礼。 宋演抬手示意免礼,转而踱步在外:“劳烦杨太医。” 杨太医上前两步:“殿下落座,臣先号脉。” “不是本宫。”宋演掀开挡在卧房外侧的珠帘。 整洁的卧榻上供起一块,伴随着她的呼吸忽起忽落,隐约间还能瞧见那埋没在被褥之中的墨发。 杨太医如鲠在喉、如芒在背,顺着宋演的指引大步入内,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欲言又止却做不出下一步。 这、这、这,这怎么办? 原以为犯疾的人是太子殿下,却不曾想竟然是个……女子?冷宫之中的女子,嘶…… 他倏尔觉得这条老命危矣,随时都有可能搭在这儿! “殿下……” 他方想说些什么,触及到少年冷冽如霜的眼神时,又戛然而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什么。 一个屋子里除了榻上躺着的姑娘,余下四个全是男子,如若这主人公不发话,还真没有人贸然敢有动作。 宋演也意识到这一点。 而李姝茵丝毫不见生,愣是将这床榻当做了自己屋头里的,钻进冬被里睡得香甜,更是裹成了一条春蚕,但因她埋首在内,看不清她的长相。 “去昭日宫将她的嬷嬷请来。” 宋演走近两步。 萧桥茫然:“昭日宫…何处?” 宋演斜睨,意味不明:“隔壁院子。” 萧桥摸摸鼻子,憨笑声:“当真不知道宫里还有这处地,不知是哪位……” “咳咳。” 慕生咳嗽两下打断他,边拽着他的袖子便往外行,边道,“少说些话。” 萧桥弯眼,笑道:“这也没说什么……怎么就……唔” 慕生捂着他的嘴,背后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仿佛能将他二人活生生撕开。 这蠢货萧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已经惹怒了殿下,再说下去那还得了? 萧桥“呜呜”两声,就着慕生的手出去,等到宫外边儿这才解脱。 他气上心头,冲着慕生怒道:“做什么这般着急,殿下都不曾说什么呢!” 慕生深吸一气,转眼就瞧见角落的软轿边上站着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躬身福礼:“殿下,您怎么下来了?” 少女一袭火红海棠长袄,挂着红狐披风,满头珠钗银饰,一双魅人的狐狸眼格外醒目,垂首靠在狐裘里边儿,听闻动静迟迟抬头,眼角上扬,欢喜道:“阿生,皇兄如何了?你们可是要离开?” 慕生犹豫半晌要不要将屋内的事儿托出,那萧桥便憋不住话,推搡着他,嚷嚷道:“既然如此,慕大人同公主儿好好说说,微臣先替殿下办事儿去。” 也不等慕生回答,他逃似的往边儿上去。 慕生霎时红了脸,独留他与文和在一块,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文和倒没觉得有什么,单是慕生一个表情,她就能猜出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浅笑着,往他那侧儿靠了些,等到慕生不好意思的避开,红着脸却还绷着声唤道:“公主!” 她这才满意的站定身子,手中的汤婆子温热着比不上她跳动炽热的心。 “不是要说太子哥哥如何了?”文和笑着问,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的反应不愿意放过丝毫。 慕生清了清嗓子,正经着脸:“太子……”只怪这要说的事儿也算不得正经,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之上的淡定,“太子的房中有位女子,请杨太医来也是为了给那女子看病。” 文和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太子哥哥的房中有女人?” 顿了顿又反问:“你猜猜本宫信不信。” 慕生扶额,看向昭日宫前请拍着门的萧桥。 文和顺势望去,语气中藏不住的喜悦:“难不成是真的?” 慕生不言,微微一笑算是答了话。 文和激动的险些跳起,明亮的眸子眨呀眨,当即一拍手:“本宫要去告知母妃此等好事!阿生,你们过会儿在东门等我。” 慕生还沉浸在她的笑容中,不过一眨眼的事儿,她便上了软轿,动作迅速的离开。 独留他顿在原地,怎么也不是滋味,这明是因他而来的人,怎就跑的这般快,倒也不问问他的意见。 轻嗅着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栀子香,只是这大雪铺着的路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 “殿下!” 杨太医惊呼道。 随后传来宋演低吼:“转过去!” 杨太医慌张的转过身,就连手里的药匣子也丢在旁侧,惊恐的低着头,冷汗直流:“臣、臣、臣有罪。” 宋演僵在原地,腰上是少女柔弱无骨的触碰,耳侧是她忽浅忽重的喘息声。 屋内并不暖和,甚至可以说得上寒凉刺骨,可偏偏却让宋演红了耳根。 …… 任是谁也不会想到,明明前一刻还睡得香甜的人,下一刻忽然将身上的被褥踢开,闹着要将单件的里衣脱下。 那是吓的年迈的杨太医差些返老还童,吓得宋演一个大步扯着半落在地的冬被朝着她身上盖去,却不曾想这少女竟顺势环着他的腰肢直起了身,有着好好的床榻不躺,非要挤进他的怀中。 折腾之间她那单薄的里衣被扯的凌乱,乌发垂在胸前,颊上带着丝丝酡红,双眼迷离,半梦半醒间,浑身滚烫如火炉一般,明明瞧着是四肢乱弱无力,身形瘦弱,但任凭他怎么摆弄都扯不下她。 宋演只觉得,若是再耗下去,他真的要疯了!这耐性本就不好,偏又次次胡来。 他拽着她的胳膊,咬牙警告,额上青筋直跳:“李姝茵!下去!” 怀中的人此时烧的糊涂,浑身燥热难耐,只觉得怀着她的人如同冰窖般,让人浑身舒适,遂怎样也不愿意松开。 但她贪图这一刻凉爽,却总有一股子力量将她往外扯,拽的她生疼。 于是乎她不满的 13. 风光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榻上之人迷糊着,全然听不见她的动静。 林嬷嬷随着杨太医去太医院取药。 见状,慕生唤了萧桥,“既如此,微臣便不再久留,望殿下能照顾好身子。” 萧桥随同作揖,望向躺在床榻上的姑娘,想了良久还是问:“殿下,需要臣将她挪到昭日宫去么?” 慕生瞪大眸子,方想出声制止,不料却被宋演抢了先。 “带走。”宋演背手而立。 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冬被,却依旧能瞧出她曼妙身子。 萧桥勾唇一笑,冲着慕生挤眉弄眼,好似在说:殿下那是重用我都来不及。 慕生满头黑线,只盯着萧桥撸起袖子,莽夫丝毫学不会柔情,那架势不像是要将这人移到隔壁去,反倒像是——抛尸。 动作粗鲁的将她盖在身上的冬被掀开,露出少女凌乱的里衣和带着潮.红的脸,萧桥像是没看见似的,双手直挺挺的穿过她的腰间,作势便要将她拦腰抱起。 “啧。” 耳侧传来清晰的嘲讽声。 萧桥动作一滞,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充满疑惑:“殿下,怎么了?” 少女忽而呜咽出声,颇为急躁的翻过身子,掀起衣角半片露出风光半赏,而下一瞬便要翻进了萧桥的怀里。 宋演眼疾手快的上前托住她的身子,在萧桥的注视之下,掩鼻轻咳一声。 “微臣明白,微臣立刻将她带离此地!”萧桥二话不说的扳过李姝茵的身体,满口保证:“微臣定不会让她再叨扰殿下!” 慕生早已躲到门外去,心中祈求着萧桥一定要看好眼色。 毕竟这差事可是他揽下的。 李姝茵也不管环着她的人是谁,只觉得这床榻硌得慌,这意识本就是稀里糊涂,便更是放大了一切外界的感知。 她低呼着:“疼……” 萧桥闻言蹙眉:“这人如此矫情?” 他历来在军营之中,接触过的姑娘屈指可数,自然奇怪。 她柔软的腰肢被他圈着,更像是一滩水化在了萧桥的怀中。虽说萧桥不曾多看一眼她,但他不看并不代表他感受不到。 宋演眉心一跳,心底徒升起别样的情绪。 她方才还紧紧锢着他的腰,不断的往他的怀里挤弄,身上带有的淡淡馨香更是迷人眼。她的身体有多柔软,她的姿态有多媚人,他都知道,更坚信萧桥不可能不知道。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难免会动些歪心思,更何况前往昭日宫的路那么远,这冷宫地上泥泞不堪,又是难走跛脚,萧桥走在路上,定是会颠动李姝茵,想她还是病着又浑身疼的慌,一定受不了。 且只要萧桥走上一步,她便要往他怀里跌一下,一来二去,要是萧桥真动了歪心思那怎么办? 宋演颔首。 他既是太子,决不能做这种毁人家姑娘清誉的事儿。 “站住。” 萧桥不解的看去,“殿下……” 宋演拿起挂在边上的披风走上前迅速将李姝茵裹起,层层包裹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边,像极了西洋的翁相。 “殿下心…”萧桥还未反应过来,这怀中便空空如也。 再抬眸看去这诺大的卧房之中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身后吹起的冬风在回应他此时难以言喻的心绪。 慕生便站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他将手搭在萧桥的肩膀,算是安慰道:“你自诩聪慧,应当早些发现那姑娘在殿下眼中的不一样,这你还拿手去碰她,随意找个太监来都比你一个男人去的好!” 萧桥“哼”了声,拍下他的手,“马后炮,早时候你不拦着我。” “我倒是阻挠了,但你还是如头牛般,拉也拉不回来,那叫我还要如何?”慕生也哼回去,“这外边雪下的大,估摸着公主等的也够久了,我等还是早些过去的要好,免得让陛下晓得,又要将你唤到御书房问话,届时罚你抄个百遍宫规,有你好受的。” “唉,慕生,你不可如此忘恩负义,用了就丢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要仗着你有公主的庇佑就了不起,我!” 萧桥看着慕生远去的背影,狠狠咬牙:“慕生!慕少卿!慕公子!若是陛下真算起来,你可要让公主多管管我!” 慕生不理会他,等到宋演的背影在昭日宫前消失,这才答他的话:“你知道这宫里住的是谁?” 萧桥一副了不起的模样:“说是燕国的公主,五年前来此,本是陛下的妃子。” “陛下的?”慕生惊呼,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也就是说,来日与殿下还是母子相称?” 萧桥也呼:“当真?那我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娘娘?”他懊悔的摊手,“真是蠢笨用着力气!” 慕生生无可恋的看了眼他,也不希望他能明白什么。 但他心底清楚,这李公主若真是陛下的妃子,与宋演之间,那是万万不可啊!有悖伦理之事,是要遭百官上谏,百姓议论。 “不可,不可!”慕生连叹。 萧桥捂着面,高声道:“慕生,真是不可啊,陛下知晓了,我的脑袋终是保不住了!” 慕生呵斥:“一边儿想去!” 萧桥:“……” 他掩面而泣,已在为以后断首之痛而哭泣了。毕竟身前不哭,死后更是哭不了。 * 宋演跨过门槛,蓦然想起什么,那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看着琉璃砖瓦盛着雪,那踏阶上已没有她昨夜的痕迹。原从这方看去,是能将昭日宫外廊道一眼望到底,而后便是一个拐角,将视野狠狠遮掩。 想她昨夜便是在此呆坐着,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拐角,即使眼前被白雪模糊了视线,但她心底的期待一直涌起,不曾放下。 “等到月亮爬上枝丫,我就回去。” 是她即使冻得发冷也在说服自己的话。 宋演垂眸,长睫遮掩眸中神色,紧抿着的双唇却暴露着他此时心中所想。 蠢啊蠢。 庭院中的积雪明显被人清扫过,走起来轻松许多,卧房的木门还大开着,是林嬷嬷着急忙慌时忘记阖上的。 推门而入,淡淡海棠香扑面而来,简单整洁的卧房,陈设一览无余,除了木桌木椅,一张床榻,一张硕大的铜镜,其余的便再没有什么。 木桌上还有未曾完工的竹虫,床榻边上摆着燃了半截的竹木 14. 蜜饯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斜榻上,女子温和着脸浅浅靠在上边,手心捏着珠串子,眉目温柔:“能让阿演瞧上的姑娘想来是万里挑一的好,只不过是燕国的公主,这层身份在这儿有些难办。” 文和莞尔笑着,语调娇俏:“若是换做旁人的确是难办的紧,但若是太子哥哥,想来他定是有的法子。” 殷贵妃揉了揉眉心,带着些倦意:“如若只是燕国公主便算数,她还是陛下未册封的妃子,你若不提,本宫还想不起她的存在,现下想起来倒是有些棘手。” 若是皇帝也想起她的存在,万一相中她,岂不是要演变成父子相争?这哪里得了。 文和讪讪笑了一声,也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但很快她又正了神色:“民间那些话本子,不也是这般写,一位王公贵族的公子与出生贫寒的丫头相恋,再遭受族人的反对,但她二人毅然决然携手相伴克服这些阻碍、跨过这些个荆棘,而后成为百姓口中人人相传一堆美鸳……哎呦!” 殷贵妃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额头,略带责备道:“这些俗套的话本你还是少看一些,不是早让人给你扔了么,你又从哪里来的?” “母妃,儿臣随便说说的,你莫要当真,都是先前遭你收回的那些里看来的,儿臣不说便是了。”文和慌忙道,见殷贵妃还要说些什么,登时插话:“儿臣想起来了,慕生还在外候着,大理寺少卿事务繁忙,可不能因我迟了去,晚些时候女儿再来,儿臣告退!” 她快速离去,而殷贵妃只是轻叹了声,手心的珠串子转的飞快,那佛珠串子握的久,变得圆润光滑,在她柔嫩光滑的指尖来回滑动。 “让慕含再去劝劝。”她道。 身侧的李嬷嬷立刻应声:“奴婢明白了。” 华清宫外,文和乖巧站着,左顾右盼着什么,等李嬷嬷出来后,她这才疾步上前,将李嬷嬷拉到角落,交代道:“嬷嬷,七皇弟何时去冷宫你知会我声,我好跟着去。” 李嬷嬷问:“殿下何不亲自与七皇子殿下说呢?” 文和努努嘴,有些不快:“本宫要去慕生那块儿温书,没得机会碰上七弟,今儿没见上太子哥哥,改日若是与七弟一同去,父皇便只会怪罪我二人,也用不着我一个人顶着骂。” “老奴明白,届时会替您问问七殿下的。” 文和这才安心:“本宫等你消息!” 得了准信,她心里略微有了底,想着慕生还在东门等着自己,便没有再逗留,催促着宫人走的快些。 李嬷嬷收回眼,手心隐约冒出些虚汗。 * 冬时白日总要短的出奇,到了某个时辰,这宫里便静了下来,特别是偏僻的地方,登时荒无人烟。 李姝茵翻了个身,后背实在湿黏,难受的她睡意消散,昏沉沉的从榻上坐起,一阵凉风从她露出的后背钻了进来,狠狠打了个寒颤,鼻尖泛起痒意:“阿嚏!” “公主,你醒了?” 这厢林嬷嬷听到动静,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嬷嬷……” 陌生沙哑的声音惊的她捂上唇。 她这是遭人割了喉么?为何声音如此沙哑,如老鸹啼叫般难听!虽说还能出声,可喉间便随即泛起狠辣的疼痛。 林嬷嬷见她被褥掉了下去,又忙不迭替她拎起来,边唠叨:“公主啊,您可不要再受凉了,这一趟下来可真是将奴婢着急坏了,若不是得了太医来瞧,奴婢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依旧在隐隐作疼,发热那会儿的事也记得糊涂,她努力回想,只想起了一些。 寒日大雪,她衣衫不整只着了件单衣便入了隔壁院子,且硬是拽着宋子文不放,而后便昏睡了过去。 “太医?”李姝茵揉了柔酸疼的胳膊,“我昨日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林嬷嬷舀起一勺药汁递到李姝茵的唇畔,苦笑:“哎呦,老奴的宝贝公主儿,您可是睡了一整日了,那都是前日的事儿了!” 李姝茵看着那浓稠的药汁,下意识想要躲开,又想着这里要弄到风寒药定不容易,便想着苦熬着咽下,只是这嘴碰上药勺便控制不住的干呕。 “您可要喝点儿下去,是隔壁冷宫那位贵人寻的太医来的,太医见着他可是恭敬的紧,想来他的身份十分尊贵。” “嬷嬷,苦!” 李姝茵苦着脸后退。 真不是她矫情,只是这药喝着就想吐,是她不能控制的想法。 林嬷嬷道:“公主喝了奴婢便拿蜜饯给你。” 李姝茵原被苦药摧残昏暗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从生无可恋变成了兴致勃勃,“哪来的蜜饯呀?” 昭日宫物资匮乏,蜜饯这类甜食更是没有。 “昨日有小太监送来的,奴婢试过没有问题。”林嬷嬷拿出油纸裹着的蜜饯放在她的眼前,又端起药碗,舀了勺与她:“趁着还是烫的,公主快些喝。” 李姝茵接过药碗,又将勺子拿了出来,端起碗一口气喝了精光。 与其慢慢的煎熬着喝下去,不如直截了当一口闷,省着那药汁一遍遍拷打她的舌苔。 “嬷嬷,喝完了!”她动作迅速的将见底了的碗翻转过去给林嬷嬷瞧,口中蔓延的苦味儿让她难以呼吸,只要微微一张嘴便觉得那味道勒住脖颈,活活要将她臭死。 林嬷嬷拿出蜜饯眼疾手快的塞进她的嘴里。 登时甜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泛起,瞬间掩盖了原先的苦药味儿,侵占着她的味蕾,甜腻的味道让人爱不释口。 “公主,只能吃一颗,免得害了牙。” 林嬷嬷看出了她的意图,拒绝的十分迅速。 李姝茵失落的垂眸,闷闷不乐的耷拉着脑袋。 林嬷嬷没了法子,她最见不到李姝茵不快,只得又拿出了颗放在她唇边:“公主吃了这颗,便躺下歇息着。” 李姝茵乖巧的吞下蜜饯,闻言却摇摇头:“嬷嬷,前日我稀里糊涂去了冷宫,想必是冒犯着了子文兄,得要去致歉才是。” 林嬷嬷蹙眉:“公主,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与他接触的才是。” 李姝茵不理会她的话,只道:“嬷嬷可有热水,我想沐浴。” 林嬷嬷又道:“公主,那日冷宫又有好些人在,奴婢看了仔细,那两人身着官袍,一瞧便不是普通的官职,却对他毕恭毕敬,想来他来冷宫前当……” “嬷嬷,我想先沐浴。” 她打断林嬷嬷的话。 林嬷嬷叹气,只好听她的话去取热水来。 李姝茵纠结着该如何面对宋子文。 是先致歉,还是先问询他可有受到惊吓。她那时实在是狼狈,怕是吓得他不轻。 “唉,真是昏了头,做事不经脑子。”她无奈的轻叩额角。 保不齐人家这会儿不想见她呢。 说的倒也是,落了个不好的印象,这会儿进去,那会儿人家就将她赶了出去。 “造孽,造孽!” 她连叹,忍不住揉着脸颊两侧的软肉,心里头不断嘀咕。 简单的沐浴后,她又挑了件素净的衣裳,正推门而出,碰巧撞上了在大门外与嬷嬷 15. 殿下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宋演不动声色的收回眼,面如常色:“你继续说。” 文和哼哧一声,见他书案上摆着什么,忙伸长脖子看去,入目便是他连作了几日的画。 “皇兄还有闲情画画……”她咬咬唇,略显的不快。 宋演抬眸,“事已至此,就是没有闲情,那又怎么样呢?” 文和“噌”的起身,气势凌人:“皇兄……”她这厢话才一半,触到宋演一个眼神,又忙不迭的讨巧笑,“皇兄不曾考量过皇后有多欺负人,你一不在,她忙将二皇兄唤回京城,硬是接过了礼部的差事,七弟年幼哪争抢的过他啊,文和真怕时间久了,父皇也不想放你出来了。” 最后些话,她咬的十分轻,时不时又看看宋演的神色,确认他无误,这心底儿才有底。 这硕大的皇宫看来,更迭的十分迅速,若是这位子空出来,便有成百上千的人想要挤破脑袋坐上来,更何况他生来高位,盯着的眼睛便更多。 “皇兄,实在不行便和父皇服个软,父皇向来疼爱兄长,此事也不过只是浅浅怄气,他时长旁敲侧击问询阿福你过得如何,想来他也是不小心说了重话,先从冷宫出去,余下的事再议。” “文和,他拎不清的关系,孤也不想拎清。” 话罢,二人缄默不言。 因为他们二人很清楚,宋演之所以不愿意松口,还是因为陛下听信谗言彻查殷氏一族,这个行为便是在殷贵妃、先皇后,以及宋演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既然连母族的人也护不住,孤愧于太子之位。”他撑着头,声音疲惫:“你们回去吧,告诉七弟不要进来了,孤倦了。” 文和双唇翕动,劝慰的话卡在喉间,最后化作声喟叹。 皇兄脾气素来犟,更何况又被那女人吹了耳旁风,心中这气又发不出去,从而不愿意出去。简直和父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都是憋着气不愿意来见对方,可父皇日日过问他的情况,哪里舍得他在这种地方度日。 文和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一个个脾气和牛一样大! 这厢劝不动,她只得往外行,迎面撞上疾步而来的李慕含,她顺势将其拦住,“别进去了,皇兄现下烦的紧。” 兄妹二人心心相通,默契的转身离开。 等到了冷宫外边,她瞥眼去,只见路旁中央站着两名宫女,十分眼熟,遂询问宋慕含:“你可见过她们?” 宋慕含疑惑,方才他从那边儿站着还未曾有人,怎么一个转眼的功夫便有人守着,这些人架势不小,面色不善。 他担心会对李姝茵不利,遂又多看了两眼。 “皇弟,瞧,那不是皇后身侧的大宫女么?”文和指着不远处。 在半掩着的门缝中看见了一个身着深色绿袍的宫女,便是伺候着皇后的宫女不宁。 他看了眼,若有所思,心底儿满是忐忑:“皇姐,她跑这大老远儿是为了什么?” 文和摇头:“许是传皇后的命令罢,反正不是来找皇兄麻烦的便是。” 见宋慕含紧盯着那块儿不放,便小声催促:“快些走,让皇后的宫人瞧见又要多嘴” 宋慕含只好收回眼,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而此时的昭日宫里边儿热闹的紧。 李姝茵方走向后院,便听着有宫人满院子的喊人,气势凌人,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她想着若是此时不出去,那些人恐会欺负着林嬷嬷,这般想着她便决定不做缩头乌龟,先将眼前事儿做成再同宋子文道声歉。 不宁抬着下巴,语气没了先前的和善:“前日说她是病了,怎么,这病这么久了还不见好么?” 林嬷嬷垂首,规规矩矩答道:“公主儿病的实在是重,还怕病气染到皇后娘娘身上。” 不宁不耐:“皇后娘娘既要见她,即便是腿断了也得爬过来,人死了也得活过来,也要同阎王讨回命,莫不是你们懈怠,故意欺骗娘娘的?” 听她这些蛮横无理的话,李姝茵万分烦躁。 她向来不争不抢,路过的宫人要是讥讽她两句,她也睁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罢休,可偏偏她又没做些什么,这些人偏要凑上前寻她的麻烦。 应付个小喽啰便罢了,怎么连皇后身边的宫女也来凑热闹? 这厢林嬷嬷已答了话,好声好气道:“公主她还病着,奴婢愚钝将此事抛在脑后了,还请姑姑责罚。” “不说些有的没的,将人带出来,娘娘要见她,这才是要紧的事儿!” 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李姝茵带回坤宁宫去,是一句解释的话也不想听林嬷嬷说。 李姝茵从里屋缓缓走出,漫步而至她的跟前,问道:“要现下过去?” 不宁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她的确是犯病生疾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既然还能动,那走罢。” 林嬷嬷正打算跟上,不宁又斜眼看来,“娘娘只要求见李公主一人,你也是李公主么?” “奴婢逾越。” 林嬷嬷深吸一气,忧心忡忡。 李姝茵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投了个眼神过去,便垂首跟在不宁的身后。 林嬷嬷再想说些什么也没了法子,面对着这些强盗似的事儿,只得在心底盼着不会粗鲁对待公主。 皑皑白雪积起,随着宫道蔓延到看不尽头的远方,深深浅浅的脚印又很快便落雪掩埋,白雪红墙,绿瓦琉璃片,道道高墙遮住的是外边的风景, 也是她,无论在燕国也好,庆国也罢,从未见过的景色, 说的直白些,过了那宫道拐个弯儿的地,她便没有见过,看哪边儿哪新奇。 一时间竟忘了这从头到脚的寒意。 不宁走的飞快,这外边儿实在是冷,她也不想慢慢悠悠的拖着事儿。 高墙之上是丝丝分明贵气逼人的纹路,大殿前的院子被柳绿花红填的充实,即使是大雪寒冬,但该长的花儿是一个不少。 李姝茵轻轻叹气。 明是在一个宫里,昭日宫真是什么都不长。 “在外边候着,待奴婢请示皇后娘娘。”不宁顿下步子。 她点点头,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这院子很大,如她在燕国时的宫殿一般,但燕国总是要好过庆国,既没有冻坏手脚的严冬,也没有这些刻薄的宫人。 不宁掀开珠帘,轻着脚靠近贵妃榻上小憩之人,柔声道:“娘娘,李公主在外边候着呢。” 庆皇后秀眉微动,倚着这个姿势并没有动弹:“本宫倦了,让她候着。” 不宁垂首:“是。” 殿门从里边儿打开,不宁揣着汤婆子自上而下的看着站在雪中的李姝茵,“李公主,不巧娘娘正歇着,劳你在外边候着,等娘娘醒了再进去。” 说完她便砰的声将殿门阖上。 殿外立着两个宫婢,闻言同情的看了眼李姝茵。 这如此大的雪,要她在外边候着,皇后娘娘也没个准信什么时候要见人,怕是要遭一番冻。 李姝茵并不想怨天尤人,也不想自怨自艾,只盼着能早些回宫。她贴着屋檐边儿上走了两步,尽量能挡着些雪。 可这雪下的越来越大,不见停的意思,不合时宜的刮着冷风,纵使她躲在底下仍旧少不了那雪吹了进来,带着凉意钻进她的衣袖之中,即使厚厚的小袄也挡不住来的猛烈。 这厢才有些见好的病怕是又要重上些。 她哈出口寒气,心中隐隐作疼。 不知道嬷嬷会不会担心的吃不下晚膳;不知道更深露重,这雪会不会停。她本不想给他人添上麻烦,也不想成为一个麻烦,只是总不如人愿,任凭她如何乖巧行事,却总是会有些意外。 庆国的皇后…… 罢了。 * 林嬷嬷倚在门外,一瞬不瞬的盯着姝茵离去的地方,几乎是要看出洞来,冻的唇角发紫却依旧侯在外边。 阿福急匆匆的窜出来,一抬眼便见到守在外边的林嬷嬷,登时被吓了一跳。 这昭日宫的人怎么都喜欢趴在门上,跟鬼一般的朝着外边儿看,又是在夜里昏暗的时候。 林嬷嬷见到有人过来,顺势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水,出声询问:“这位公公,劳烦你等等。” 阿福脚步一顿,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林嬷嬷问道:“你来时可有路过坤宁宫?” 阿福摇头。 他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这些时日一直跟在陛下跟前伺候,哪会无缘无故跑到坤宁宫去。 林嬷嬷唇瓣微动,长叹声。 阿福想着殿下似乎对昭日宫的姑娘上心些,连那日陛下所赏赐下的吃食也送进了昭日宫。于是乎他便多了句嘴,问道:“可是你家主子出什么事儿了?” 林嬷嬷掩面抽噎:“公主被皇后娘娘的人带走了,估摸着有两个时辰了。” “皇后娘娘的人,可是有什么缘故?”他问。 林嬷嬷摇头:“娘娘前日来请过公主,只是那时公主着了风寒,便推了说晚些,今日公主好不容易醒了,她们便大张旗鼓的赶来,说什么也要将公主带去,说是娘娘要见她。” 林嬷嬷虽说的极其隐晦,但阿福也听出她担心的意思。 这皇后着急找人过去,连着这么长时间也不放人回来,想来真是出了事。 阿福遂问:“嬷嬷是想要咱家做什么?” 林嬷嬷犹豫半晌,心中并不安宁,忐忑的询问他的意见:“若是主儿还不来,可否请公公与你家贵人……提上一提。” 她作势跪在地上,膝盖触到湿冷的雪堆之上,“老奴知晓这话实在没得道理,但老奴也是没有法子,这位主儿想来说的上话,也无需多做些什么,只要能将公主活着带回来便可。” 她又磕了三个响头。 年过半百的妇人满头银发,此时却已分不清,到底是否是落下的雪。 阿福于心不忍,只好应着:“咱家同殿下提上一嘴,毕竟这是皇后的意思,怕是没多少人可以撼动。” 林嬷嬷又连着磕头,“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阿福入了院子,见殿内灯火通明,两侧的窗 16. 啜泣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若是在别处,张雾定遭他这话唬住,可这偏偏是在坤宁宫内,要论起身份靠山,他才是能挺直腰背说话的人。这番一想,他又来了劲,“万事都有先来后到之理,现下应由皇后娘娘与李公主小谈。” 他隔得远,说话的间隙也不想下来,生怕被雪淋湿了身子。 长长的拂尘勾起她的下颌,轻轻一撇那冻的硬挺的麈尾擦过她的脖颈,划出一道惊人的血痕,只是她早已经冻的没有知觉,面颊之上更是感受不到明显的疼痛。但她知道张雾在羞辱她。 阿福大步上前,挡在李姝茵身前,将张雾手中的拂尘拽下,声音不同于张雾的阴柔迂回,反而铿锵有力:“张雾,贵妃娘娘侯的急,想来皇后娘娘这般长时间都不召见李公主当是不想见她,既然如此,也不必浪费殿下的时间,咱家将李公主先带走了。” 张雾眯着眼,眼尾的皱纹横成一片,“咱家十二岁起便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过去二十年岁有余,你以为咱家是毛头小子么?既是皇后娘娘要召见的人,又有谁人敢拦下?” 伴着他一声呵斥,李姝茵倒在了阿福的肩上。 阿福肩头一重,转头见她两眼紧闭,面如纸色,嘴唇发紫,昏迷不省人事,骇然:“张雾,竟敢将殿下的话当做耳旁风,日后有你好受的!” 那李姝茵昏着,手脚发凉,俨然一副死人模样。 张雾见此也不再阻挠,端起手忙不迭的步入殿中。 嘴里头一个劲儿的念叨晦气,双脚来回踱步。 “张公公,娘娘催着呢,李公主呢?”不宁极其不愿的走出来,眼底带着淡淡的不耐,“单是将人带进来,你怕不会也做……” “那李公主好似冻死在外头了!” 张雾扬声,吓得手里捏着的拂尘也掉在地上。 不宁不信,阴阳怪气道,“怕不是你编出来糊弄娘娘?” 张雾不想与她多言,啐了声,快步走入卧房里边儿,不宁则满不在意的跟在后头。 他看也不看榻上人眼,扑通跪在地上,弯着腰脊:“哎呦,娘娘啊,这李公主被贵妃和太子带走了,但是瞧后边儿的模样,应当都快冻死了。” 庆皇后正欲缀枝珠花,漫不经心的回应:“冻死了?” 张雾点头:“瞧着是半死不活。” 她咯咯直笑,眼眸里边儿满是痛快,“谁让她母后口无遮拦、心拙口夯,早该罚罚了。” 张雾意识到她没注意自己的前半句话儿,遂又提,“娘娘,带走她的人是…贵妃娘娘,还有废太子。” 果不其然,庆皇后得意的笑颜瞬间沉了下去,指尖不自觉的扣住钗头上的花珠子,“贵妃同宋演?”她啪的解下珠钗掷到案上,“宋演那废物出了冷宫?” “是啊,娘娘,您说这太子是真病还是假病,如若是真病,怎么禁得起到处跑……且,这李公主什么身份啊,竟惊动太子来寻人?” 张雾跪着挪到皇后跟前,指尖掐住一齐,压低了嗓子,“说不定,这太子也想利用她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你的意思,宋演想要依靠这个重新博得圣宠?” 张雾垂首,“奴才也只是这般想的,否则为何要跑半个皇宫,借着贵妃的名义,要与娘娘抢人?” 庆皇后沁出邪笑:“好啊,好啊,这不是把把柄递在本宫眼底下了?” 若宋演今儿带走的是别的人,也不会落下把柄,偏偏这人是燕国的公主。 “张雾,你将这事儿捅到陛下那去儿,切记,要往狠的说。” 她挽了挽鬓,又吩咐:“不宁,你传信与阿均,要他早日归来。” “奴才明白。” “奴婢明白。” 二人领了命令,神色各异。 * 宋慕含疾步而来,身后只跟着两个太监,极为低调。 “林嬷嬷,舒茵呢?”他停在门外,神色有异。 林嬷嬷哭花了脸,又喊哑了嗓子,好不可怜,她啜泣着:“七殿下,您可要救救公主啊,她遭皇后的人带走了,现下还不曾归来,奴婢这心底儿慌了一晚上了!” 宋慕含叹声:“本宫便猜着了会有这回事儿,还是赶晚了些!林嬷嬷,你先侯着,本宫去坤宁宫瞧瞧!” 林嬷嬷哭的更烈:“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宋慕含揪着心,恨不得直接飞到坤宁宫去,这皇后睚眦必报、狠辣阴险的手段,他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不论姝茵同她有何矛盾,但依着皇后嚣张跋扈的气焰,姝茵定是受不住的! 他慌忙而去,也将自己与皇后的关系抛在了脑后。 林嬷嬷忧心忡忡,干在此侯着也不是法子,便想着先去将热乎的汤药侯着,也好用此移开自己的注意。 * 阿福搂着李姝茵往外走,这大冷的天气,他竟觉得有些闷汗。 坤宁宫外停着火红的花色软轿,艳丽的眼色即使在夜里也好不被暗色遮掩。 阿福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轿子里便伸出只手,环过她的腰间,轻而易举的便将李姝茵从他怀里抱起,带进了轿子里。 他长舒了气,“走吧。” 狭窄的软轿之内,宋演隐约看清她的脸色,心中这气又叠上了层。 原是小巧可爱现下却在雪中冻得发紫毫无生气,在昏暗宫灯的闪烁之下,盖了一层白霜,杏眸阖着,如鸦似乌黑的长睫上挂着薄薄的霜,双唇抿着十分痛苦。 触及到她冰凉的小手,宋演扯过带着的毛毯,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双手揣在怀里边,用自己的温度暖着她的手。 “阿福,让他们快些!”他低声斥道。 阿福手心冒汗:“是。” 他回身催促轿夫,“还不快些!” 宋演环着李姝茵,指尖止不住的发颤,“李姝茵,你可听得清孤的声音?” 即使是她着凉发热之时,他唤着,起码还有些意识,不过今儿却没有一定动静。 安静的,如同一块放置在雪中良久的冰雕。 宋演替她暖了手,又将她身上披着湿濡的披风解下,用绒毯子将她裹成了春蛹。 经过短暂的回暖,她竟然真动了动,打了个寒颤之后又缩在了毯子里边儿,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冻的通红的双颊不自觉的蹭在他的手心里边儿。 半梦半醒,呓语:“母后……” 宋演垂眸,灯火阑珊印出了她娇嫩的脸,也映出面颊上那条略长的血痕,滑如暖玉,却多了条伤痕突兀。鬼使神差之下,他抚上了那条带着血痂的疤痕 一切皆由他而起,惹得皇后将矛头指向她。 白日里多么活泼灵动的姑娘,此时却掩上眼,了无生机,换是谁都不敢置信。 “母后……稚和……冷” 月色沉落,大雨倾盆而出,她的话断断续续却清晰入耳。 少女动了动头,小脸蹭着他的手挤进手心,渴望寻得片刻温暖。 手中触碰到柔软,惊的他下意识便想收回,但仅仅是恍了神,便被她压在底下不得动弹,他再试着抽了抽,却扰的她蹙起了眉毛,倚着的力道便更加大了些。 宋演自诩不是什么好脾气,行事乖张狠厉,却总是拿李姝茵没有法子。或许只是因为见她当真是纯良无害的人,又或是因为她如今的处境,像极了幼时的他。 是可怜 17. 恐吓 《太子妃又娇又媚》全本免费阅读 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宋演一言不发的将塞子拿开,一只手稳稳扣住她的手腕,且用指尖蘸了点药膏轻轻涂抹在她冻的通红的指头上,而后微微抬眸,长睫煽动:“有什么感觉?” 李姝茵细细感知了下,少年宽大温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小手,淡淡的暖意弥漫开来,莫名令她失神。 黑眸如深谭,他静静的等着她回答,安静如初。 直到那双手抽离开,她陡然回神,发觉宋演已经将瓷瓶置在她手心,眸色森冷,语气听不出喜乐,“今儿将画送进昭日宫,以后都不得再踏进冷宫一步,好好过你的日子,离我远些。” “这……”樱唇翕动,不过眨眼间,面前人变得淡漠冷傲,明明不过半臂的距离,在此时却是隔了千山万水,涌起浓浓迷雾,将他的脸色藏得至极的好,如同初见时的模样。 胸腔里边儿好像被人用手捏住,疼痛传遍全身,她吸了吸鼻子,忍着那股莫名的失落:“其实,今日我想同你致歉,关于前日高热糊涂做的事儿,但被皇后娘娘的人劫走,如若你是怪罪我放荡无礼,我也只能恳求你原谅,但……我并不想给你添麻烦,今儿谢谢你,虽不知你与贵妃娘娘说了什么将我带出来,不过这份恩情我会还你的。” 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因方才大哭了顿,眼角和长睫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冬日梅花枝头的冰柱子,挂的长。 宋演撇开眼,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她闪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无时无刻在敲击着他的心。 “不过!” 小姑娘怯生生的拽着他的衣袖子,泪珠子落在鼻尖,“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想再缩着脑袋,我也不是香饽饽,怎么就总是有人惦记着我呢!你等着,我会带着你飞黄腾达的!” 宋演眉心狠狠跳起。 怎么方才他唠叨了半晌的话在她那块儿,成了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 她拭去泪珠子:“你信我!” 说着又扯了下他的衣摆。 宋演绷紧着脸抽回被她攥住的衣角,斜睨着她:“我拿什么信你,信你残废着手从犄角旮旯里面爬出去?” 他顿了顿,压不住的嫌弃:“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们燕皇室的人没教导过你规矩么?” 李姝茵直接忽略他夹枪带棒的话,只听自己想听的,忙将他方才扔过来的药瓶拿了出来,“我上药,我要快些好,可不能残废着手,又给子文兄惹上麻烦。” 算了,不和傻子计较。 他安慰自己,视线落在她哭的像个花猫的脸上,那道小疤痕格外显眼,他的眼神暗了暗。 “我快——”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掐上她的下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抬起,将李姝茵接下来的话堵在喉间,被迫颔首与他四目相对,鼻息相触,周遭的声音静的可怕。 “怎么了?” 她眨着眼,双手紧紧扣住身侧衣摆,心跳如擂鼓,好似下一刻便要跃出胸膛。 奇怪,她的心怎么跳的这样快,难道是得了心疾? 宋演黑眉压低,眼底压抑的冷意使见者胆寒,几乎是压着脾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唇间吐出:“脸上的疤是他们弄的?” “疼。” 原是宋演将指尖触在了她的伤口之上,像是听不见她的痛呼声,压着抚去了积在旁边的血珠。 白皙如雪的脸上一条血红的伤口十分醒目,而在伤口之下是水光潋滟红唇色。 “谁划的?” 李姝茵握住他的手,挣扎着从他的禁锢之中退出来,“张公公。” 宋演揉搓着指尖留下的点点血迹,面不改色:“拿什么弄的?” 她拾起先前拭泪的帕子又想将脸擦下,却被宋演挡住了动作,她顺势抬眸看去,只见宋演又拿了方帕子将她残留的血痕拭去,缄默着等她的回答。 “拂尘,他抬起我的下巴羞辱我,那时候留下的。”李姝茵悻悻然:“当时冻的没了知觉,现在才疼起来的。” “擦药。” 他低声道,藏住了腥风血雨。 李姝茵不明所以,乖巧的拿出瓷瓶,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药取出,软轿便停了下来。 外边儿传来阿福的声音:“殿下,到了。” 宋演淡然起身往外走,见状,她忙将药瓶子收起,只见方才冻的麻木的身子此时更是如同浸在水里边儿似的,鞋袜甚至能衬出水来,在寒冬日里格外的刺骨。 她走的也就慢了些。 方才冻的昏过去,未曾注意过轿子的模样,现下看去则被其高调吓着,这软轿通体为绛红色,上边用金丝线勾勒着繁华的花纹,顶上挂着小巧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更是显得这轿子主人矜贵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