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 1. 惊闻 《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全本免费阅读 元月十六,祁国公府。 午后,初春的阳光熙熙攘攘地洒满了庭院,在艳阳的金色亮泽下,将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草芽折射出耀眼的绿光,夺人眼球的同时也让人眼前焕然一亮。 林乐佳刚带着下人重盘了一遍府上中公库房元日里人情往来的物件,忙完后带着人走到议事楼的门檐下见的就是这幅好天色,她不由抬起头,挡在自己微眯的眼睛上方,望向这满空斑驳的彩光。 久违的暖阳! 而原本跟着林乐佳身后的一众奴仆也跟着停了脚,抬眼去探究忽然停脚缘由的眼里闪过艳羡。 府上世子夫人仙姿玉色,容颜冠绝,他们一向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每每见了还是情不自禁地从灵魂深处发出惊艳,就好比现下。 日光五彩光晕下,头戴金簪步摇身披荔枝披帛的曼妙女子抬起白皙圆润的手堪堪地遮在望向天空的眼睛上方,本是一个女子稀松平常的仰望动作,可发生在少奶奶身上,就宛如一幅活生生的‘望春’仕女图摆在眼前那般,美得不可方物。 虽说眼前美人配美景难得一见,但到底是府上当家主子,一众奴仆也不敢多看,匆匆扫了一眼后就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的同时也掩下眼里泛起的真实情绪,装出一幅恭敬地等候主子吩咐的样子。 垂下头的奴仆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近日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世子娶平妻八卦事。 世子夫人美是美,但世间对女子向来苛刻,高门大院尤甚。高门大院的女子进门后要坐稳女主人的位置,除了家世相貌性情外,最重要的是要有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世子夫人本就只是南岭一六品武官之女,家世低微,如今又成亲三年无所出,哪有底气对世子娶平妻之事说半句反对之词。 一介孤女,凭着祖上福荫,成了一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自个儿福薄,承不起祖上福祉,肚皮不争气,白白地将世子夫人一半的位置拱手让人,可惜了…… 很多人边想着还边偷偷地扫了一眼女主子扁平的肚子,在心里悄悄地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而有的奴仆则觉得世子娶平妻是迟早的事。 大少爷身为当朝一品国公府世子,家世显赫,又长得丰神如玉,且身怀逸群之才。 世子十二岁随祁国公前往军中历练,在天楚和契丹大战陷入对峙时,其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荐率一小分队绕道深入契丹大军的腹地,一举烧了敌军的粮仓,乱了契丹国的军心,为我军大胜奠定了基调,这份谋略与胆量,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更让人震惊的是,世子回京后下场参与科考,勇夺进士第一,被钦点为状元郎。 科考后,被封任翰林院修撰,听闻圣上私下里甚是喜欢听其发表对朝中大小事务的见解,俨然就是圣上眼前红人。 这般耀眼的男儿郎,不要说配个高门贵女,说句大胆的,哪怕尚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最后,却娶了个仅有貌美之名的地方芝麻官之女。 这落差不要说世子,就是旁人,也替世子接受不了。 早就在世子成婚之初,很多人就料想世子不久之后将娶一名门贵女为平妻以撑起祁国公府后宅门面。看,这预言不成真了吗? 就在众人心里嚼完主子的那点八卦时,林乐佳也看够了冬日暖阳,心情颇佳地对着身后的众人挥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去忙,不必跟着她。 府中众人眼中的异样,林乐佳并非无所觉。 新妇入门三年无所从出,听起来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于她也一样! 可三年无所出是他们成亲之初三年之约的结果。 想到夫妻两人成婚之初的三年之约期限将满,夫妻两人的关系也较过去亲近不少,林乐佳就不由心底雀跃,嘴角含笑。 她终于要跟她的梦中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是的,祁风望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她年少时曾有幸见过当时就被誉为京城第一个公子祁风望的画像,一眼万年,觉得以后自己的夫君就比对着祁风望的样子风骨找,那时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画中人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自己的夫君。 光想着,就像做梦一样。 众人散去,林乐佳回神,抬手扶了下头上的簪衩,笑着示意身后的荔枝上前跟自己并肩前行:“走,去正院。” 荔枝被主子抬手扶簪回眸一笑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神态惹得心神颤动。 她一直都知道主子生得美,不然也不会十二岁就被誉为岭南第一美人,如今过了几年,瞧着姿容更甚,哪怕她们这些伺候在跟前的人每每瞧着,都常不自觉地为之神魂颠倒。 荔枝很快就从主子的美貌中回神,摇了摇头:“世子夫人先行,奴婢落后一步。” 主子从小待人就和善,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对伺候的奴仆不好,对她们几个近身服侍的丫鬟更是情同姐妹,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只要她有的,基本上都会给她们四个人预备一份。 拿主子的话说,她拿她们几个是当姐妹的。主子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也高兴,在年少不更事的年纪里私下里也曾与主子姐妹相称过。而长大后,知道了主仆有别,开始敬着主子了。 而岭南地区民风开放,亲近之人自有一套不拘小节的相处之道,主仆礼节这套虚礼她们日常相处甚少严格遵循,一向都是怎么舒服就怎么来的。 可她们这种融洽的主仆关系,自从主子嫁入国公府后,却被府里人明里暗里编排她们什么“南蛮之人不懂礼仪”“小户人家不懂规矩”“言行无状”等等。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些自诩是礼仪之人,却在他人背后说三道四,妄议他人是非,真真可笑! 虽说主子不介意他人风言风语,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介意得很。 她们的主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还轮不到她们这些眼皮子浅的长舌妇来嚼舌根。 自那以后,她们的人,包括所有跟着主子从岭南进京的人,都拾起了礼仪,免得主子因为她们言行被人轻视和无礼对待。 主仆并肩同行在京圈礼制中是不允许的,这也是荔枝让主子先行一步的原因。 林乐佳见荔枝不愿上前,知道她的顾虑,也不勉强,无奈地摇着头走在了前面。 过往几人无拘无束的嬉闹玩乐生活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现下想想,甚是怀念啊! 两人来到正院,被告知侯夫人跟几个今天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前往花园散步晒太阳了。 林乐佳挑了下眉,跟荔枝交换了个眼神。 她们倒是闲情别致! 可她已经累了! 整个年节期间,整个祁国公府的年礼筹备、各种拜祭、宴请,人情送往皆是她一个人连轴转地操持,说不累是假的。 林乐佳带着荔枝在正院的廊庑下歇息了片刻,心里念了下婆婆当初告知她的祁国公府规矩。 府中长辈设宴,她这个主持中馈的媳妇陪同招呼,如中间因事务离开的话,要在客人离府前前来话别,以表对客人礼貌和尊重。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先祖定的规矩。 要她说,这些长辈的非至亲的宴请压根就不需要她们陪同招呼或者临别相送,只需在方便时去打个招呼,尽了礼数即可。毕竟陪着也是干陪着,反而因为她们这些后辈的存在导致前辈们聊得不尽兴。 林乐佳感受了下累得愈发僵硬的肩膀和腰身,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藉口回清风堂歇歇时,脑海中浮现了自己夫君祁风望那张气宇轩昂且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 能跟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累点也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的林乐佳一下子感觉身上的疲倦都消散许多,重新迈开步子往花园中走 2. 后知后觉 《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全本免费阅读 春天猴儿面,阴晴随时变。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翻涌起朵朵乌云,瞬间将艳阳覆盖,原本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这更让此时内心凉了半载的林乐佳感觉到背脊发凉,手指轻颤,脑海中浮现出了祁风望提出三年之约的画面。 两人大喜之日的夜里,闲杂人退去。 室内喜烛悄燃,新娘林乐佳心跳如鼓,略带无措地端坐在床上。 一眼望去,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红衣与眉宇间的正气相宜得章,愈发地显得他隽雅俊逸,端方肃正。 冷风透过窗缝渗了进来,烛火微晃,红光摇曳间,一身大红喜服没让公诩不食人间烟火的祁风望浸染了人间凡尘,反而渲染了几分男色妖娆之风,灼然玉举,面如桃瓣,宛如一只活生生的男妖,俊得魅惑众生,勾魂摄魄。 她的新郎,玉冠红袍,一眼像神,一眼像妖,勾人心魂,满足了她对新郎官的所有幻想。 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林乐佳起身,正要上前伺候祁风望更衣时,祁风望退步错开,淡漠开口:“夫人先别忙,为夫有件事想要跟夫人商量。” 新郎这避之不及的动作及脸上寡淡疏离的表情,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浇头而下,浇灭了林乐佳心中满腔的喜悦和雀跃,她只僵着身子道:“夫君请说。”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新郎的这般态度,这非得在洞房之夜说的话直觉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想跟夫人定一个三年之约。”祁风望的目光第一次落在美若天仙的新妇身上,心尖颤了颤,但也只紧了下半握着的拳头装作不为所动地继续开口。 娶妻娶贤,他祁风望的妻子光有美貌不够。 林乐佳听得一愣,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无论是什么约定,这三年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可哪怕是心底警钟响起,而面对心仪已久之人,特别是穿着一身新郎喜服的祁风望她没有半点免疫力,还是傻傻地接了话头:“何为三年之约?” “郑嬷嬷和吴嬷嬷说过,夫人虽然年过十五,已及笄,但却未来葵水。女子葵水未来之前同房,对身子不好,严重的话会影响以后的子嗣。为了你我圆满,等夫人的身子长好养好了再圆房也不迟了。” “岳父刚过世,按照正常的丧仪礼制,子女需要为至亲父母守丧三年。一来素闻夫人和岳父感情深厚,想必内心也想岳父守丧的,二来岳父对我们祁国公府有大恩,有了三年之约,你我刚好能为岳父守丧三年,全了夫人孝心的同时也聊表我们祁国公府的谢意。” “你我盲婚哑嫁,夫人更是离乡背井只身嫁来京城,也不知道夫人是否喜欢这桩姻缘,也不知道夫人是否能适应京城的生活,要是三年后,这桩婚事,这祁国公府的日子过得跟夫人的期望有所出入,这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当然,这三年之约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不瞒夫人说,我素来不喜生人近身,按照常伦,你我已成亲,夫妻一体,本已无你我之分。但人到底是感官动物,我俩成亲之前并无交集,从未相处过,我这坏毛病一时之间无法改过来,短时间内很难跟夫人亲近,所以我想用这三年时间跟夫人先熟悉起来,培养培养感情。” 祁风望口述这三年之约缘由,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停顿的,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不像是商量,更像告知。 林乐佳当时并无暇细想,这几个缘由你要说它在理它也在理,要说它不在理,也不在理。她当时的满腔心思一半沉迷于新婚夫君的绝色容颜及过人风骨上,一半失神于心上人对自己的不喜和避之不及上,无暇思虑其它,稀里糊涂,甚至都忘了辩驳一两句就应了。 现在深想那三年之约的缘由,不难窥见其中曲挠。 她的身子是发育较常人缓慢,年过十五及笄时都尚未来葵水,可就在两人婚事定下那月她葵水就来了,当时郑嬷嬷还私下里跟她说这也算双喜临门来着。 入京之后,郑嬷嬷郑重地跟祁国公府上的对接嬷嬷提起过这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郑嬷嬷这边肯定是不会出岔子,那问题肯定出在祁国公府的人身上,或者她的夫君身上。 他们的亲事是她的父亲舍命救下将军,奄奄一息托孤时定下的,她父亲原本只希望将军府在她日后遇到困难时庇护一二,可祁将军问了她年龄后,为了让救命恩人走得了无遗憾,当即定下了她与祁风望的婚事。 至亲离世,至亲生前为后辈定下婚约的,应当在至亲去世百日内完婚,以示对逝去至亲的尊重与哀思,否则当守孝三年。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按照礼制,遵照父亲遗愿,她嫁入了祁国公府,而她进了起祁国公府的门就是祁国公府的人了,一般都不用再为娘家人守丧了。如果有,出嫁女子为至亲父母守丧,期限也是一年,甚少三年。 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要是她不应的话倒是显得她没什么孝义。 百善孝为先,这要是传出去夫家让她为亡父守孝三年她不应的话,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这孝义搬出来,她的夫君当时就没想着给她拒绝机会,相当于逼着她答应三年之约了。 至于能不能适应京城的生活或者祁国公府的生活,她早做好了准备。 从她选择了答应婚事,她就做好了京城落地生根,过一辈子的打算。这次她入京,将自己的身家,亲近之人,习惯的物件,全都打包了一同入京。 生活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根本就不存在适应与否的问题。 入京,于她来说最难的莫过于是要适应高门大院的生活。 她以往的生活,从她的名字‘乐佳’就知道,她的父母希望她这一辈能遵循本心活着,以乐为佳,所以从小到大对她的生活未作过多管束,让她过得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京城乃天 3. 都靠不住 《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全本免费阅读 站在床边的郑嬷嬷和荔枝见此情形都默契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和泪光。 主子上次这种撒赖式赖床,还是三年前在岭南的时候。 主子自入门起,只要是上朝之日,主子寅时一到就起床打点世子上朝事宜。 而主子掌中馈后,世子出门,主子就去府上大厨房,查看一天的吃食备货情形,之后坐镇议事厅,处理各种府内事务。 辰时,处理完府内事务后就去正院晨昏定省,伺候婆母洗漱用餐。 之后会清风堂草草用了早饭后,又去议事厅见驻外管事,处理府外庄子店铺事宜。 …… 主子一天下来,转得像个陀螺,都不带停歇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无论风吹雨打,头痛身热,都不曾拉下。 所以说主子这两三年,不要说睡懒觉,就是生病了也不曾好好休息过。 可主子这两三年体贴伺候夫君,尽心孝顺公婆,兢兢业业操持中馈,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然有序,阖府上下起了融融,换来的却是世子要娶平妻这个结果。 她们这些下人光想就替他们主子愤愤不平。 “我的小祖宗,你都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醒了就快起来吃点东西吧。”郑嬷嬷忍着心里的酸楚,柔声哄道。 “对,世子夫人,嬷嬷做了你喜欢吃的艇仔粥,时间长了该不是那个味了。”一旁的荔枝尝试着用美食来诱惑主子。。 林乐佳在被子里蒙了片刻,确认短时间内无法再入睡也无法再回到梦里后,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坐了片刻,才半眯着眼转向床边的两人道:“什么时辰了?” “世子夫人,末时了。”荔枝看了下一旁的漏斗,准确报了时间。 “我昨天突然晕倒,大夫怎么说?”林乐佳揉了一下头顶的头发懵懵地问道。 婆家,婆家靠不住! 夫君,想到祁风望,她的内心一痛,眼神一黯。 夫君心有旁人,也靠不住! 往后还是靠自己才行,所以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说世子夫人最近操劳过度,昨日气急攻心之下才晕倒,喝几贴药,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荔枝将昨日大夫说的话复述一遍。 林乐佳听了点了点头,她的身子一向很好,她也猜晕倒是最近太累得原因。 郑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有条不紊地帮主子洗漱、更衣、梳妆。 大家见主子四方八稳,难得没有要问昨天后续事情以及这天府上大小事务的意思,也就什么都没说,只专心伺候主子。 林乐佳洗漱完后,习惯性地想要问下府上的事务,但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扫了一眼一直没主动汇报她昏倒后后续事项的各人,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来到西厢房,在看到桌面上摆着新鲜出炉的艇仔粥,虾饺,干蒸烧麦、叉烧包等全是她喜欢的经典的岭南早点后,林乐佳带着些许逃避心理将事情暂抛脑后。 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 林乐佳细吞慢嚼地用了餐,放下筷子,漱了口坐下后对着鹰桃道:“鹰桃,你来说说昨天我昏倒过去后的事情。” 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一旦遇到什么跟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心都会向着自己,说起事情来难免会偏向自己两分,唯独鹰桃总在这种时候能保持冷静,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判断,禀告事情时力求客观公允。 鹰桃出列,屈膝:“世子夫人,大夫诊断您无大碍后,国公夫人、世子、大小姐将您近身照顾的人召集了起来。国公夫人说昨日之事关乎祁国公府脸面,命我们不得往外说,如有违者,轻则责罚重则发卖,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鹰桃说话时尽量收敛着自己语气中对国公夫人的不满。 主子一个人操持祁国公府整个年节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累得病倒了,国公夫人不但没一句关怀的话,反而句句都偏袒着犯了错的大小姐。 大小姐说了那些话处处透着对主子这个长嫂不敬,国公夫人竟没有半分表态,更不要说责罚大小姐和让其给主子赔礼了。 她光想着就替主子委屈。 林乐佳听了鹰桃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她与国公夫人的婆母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婆母在儿媳和女儿之间,选择了偏向女儿,人之常情。 作为未出嫁小姑,敢不敬嫂子,置喙哥哥的房里事,传出去的话对祁婉茹的闺誉不好,况且现下正是给祁婉茹说亲的时候,若昨日之事传出去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影响。 国公夫人待她一向都是按礼制或府中规矩办事,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感情,不会刻意刁难她但也不会额外提点她,没有半分前辈对后辈的亲近,更不要说一家子的亲昵。 她觉得自己在国公夫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帮她主持中馈的长工而已。 鹰桃说的,符合她婆母对她这个儿媳的一贯态度。 以往,她还会觉得这是国公夫人的性情慢热使然,想着往后大家相处的时间长了,熟络了,总能真心换真心,是以,林乐佳对她恭敬之余,爱戴有加,但经昨日之事后,她总算知道了,这恐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国公夫人原本属意她嫡亲侄女做她的儿媳,她占了她侄女的世子夫人的位置,哪怕自己这个儿媳做得再好,也不是国公夫人心中的儿媳,对自己亲昵得起来才怪。 林乐佳沉吟片刻,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世子怎么说?” “世子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其它一切等世子夫人醒来再说。中途遣了两次人来问您醒过来没有。”世子一年到头脸上都无甚表情,鹰桃猜不透他的态度。 林乐佳听了点了点头。 祁风望在她这个妻子面前都没什么话的,在她的丫头面前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鹰桃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守着的丫鬟通报:“世子来了。” 荔枝和糖橘听了立刻上前欲帮主子整理下仪容,主子一向都是要以最好的仪态出现在世子面前的。 林乐佳摇了摇头,让几人都别忙活了,起身带着几人移步堂屋,温声道:“金柚,掌大灯。” 祁婉茹一向看她不顺眼,如果那话对着她说,故意气她也说不定。可这话对着她嫡亲表姐说,那就没说谎言的必要了。 她自是不会十成十地偏信了祁婉茹的话,她要亲耳听他说。 底下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欲言又止。郑嬷嬷朝大家摇了摇头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4. 梦该醒了 《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全本免费阅读 而祁风望则是不习惯挑起话题。 以往两人在一起时,林乐佳总有说不完的话,祁风望只需听着,时不时地点个头或必要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即可,可今天林乐佳说话欲望明显不高。 祁风望心里琢磨着此次跟妻子晕倒有关的人和事,不禁也有些头痛。 妹妹祁婉茹不知为何自林乐佳入门以来就对她怀有莫名的敌意,起先他以为她是为自己要娶这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抱打不平,可他规劝过几次后,她态度依旧,言语越发无状,如何说教都听不进去。 至于娶平妻之事,本该由他亲口跟她说的,可牵扯到他外祖家的隐情,他本来打算看看是否还有转弯的余地再说的,可谁知还是先让她从旁先知了去,导致了今日这般不好开口的局面。 祁风望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随后想到这两件事情都可以用礼制或府上的规矩来解释,瞬间就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 在他心中,礼制和规矩甚好,能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纷争。 “妹妹昨日公然出言不慎,言语无状,母亲已经按照家规加以管教和责罚,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祁风望将杯子捧在手里,先说了妹妹祁婉茹之事。 林乐佳麻木地点了点头,并不表态。 她自嫁入祁国公府,每每跟祁婉茹碰面,她基本都会对她这个长嫂出言不慎,而每次事后她的婆母和夫君都说这话,她耳朵都能听出茧子来了。 他们口中的管教和责罚也就祁风望在府上祁婉茹执行一二,其它时间她都是我行我素,不管不顾的。 祁风望见林乐佳柔顺点着头,心里欣慰,他就知道她向来有长嫂风范,一向都不会跟妹妹计较,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妹妹冒犯之事轻松揭过,让祁风望觉得‘娶平妻之事’也没那么难以开口了,只是正当他要继续开口时,之前一直静静坐着等他说话的林乐佳忽然对他璀璨一笑。 平日里温柔婉静,端庄得体的绝色女子突然眸眼潋滟,明媚一笑,犹如含苞待放的牡丹绚丽盛开的瞬间,流光溢彩,灿若繁星,美得让祁风望内心一窒。 室内灯光憧憧,眼前的绝色女子跟印在他脑海中那个凤冠霞帔的新娘逐渐重合,让他凭空生出一种‘吾妻初长成’的错觉。 三年之约将满,他是时候搬回后院了。 向着里屋候着的林嬷嬷和荔枝看到主子的明媚笑脸,面上同时一顿,不由对望一眼,悬在半空的心落地。 这是她们久违的笑容,是她们入京以来第一次看到主子这样的笑容。 以往每当主子露出这种笑容时,是断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就在祁风望怔愣刹那间,林乐佳已经恢复到往常一般嘴角含笑的样子,用像问他‘用过晚饭了吗?’稀松平常地开口:“夫君要娶平妻?” 要想让听到真话,就让说话人放松警惕和戒备。而自己灿烂的笑容就有这种魔力,以前她百试不爽,今日她也拿自己这心仪的男子来试验下。 祁风望闻言,眼光落在妻子嘴边啜着那一抹笑,不知为何只觉得妻子笑着问出这样的话,那笑怎么看怎么碍眼, “是。”祁风望略过自己心底陌生的情绪,说回正事。 声音落下后,他几度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可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有一个卖女求荣的外祖家,本身就不是一件什么光荣事,在妻子没递话头的情况下,他还真的难以启齿。 他娶表妹为平妻只不过为幌子,不过是让其光明正大地住进国公府,伺候在母亲的跟前罢了。 他们不行夫妻之礼,无夫妻之实。 这些,现下也不好明说,日后她看多他与表妹的相处方式,有疑惑时再严明一二即可。 一个“是”字从他完美的薄唇不假思索,干净利索地吐了出来,如千斤重锤般重重地砸在林乐佳心上,让她的心‘吨吨吨’地钝痛起来。 只一个‘是’字,也没有要解释半句的意思,仿佛娶平妻于他来说是多么天经地义一样。 这怕是早就这般打算好的吧。 灯光炽亮,眼前清冷寡淡的男子随着白色的灯光没入了她的眼眸,缓缓地将脑海中婚房里那个一眼像神一眼像妖的红色身影替代,再也没了往日的惊艳。 “青莹表妹是夫君的心上人也是真的?”内心的钝痛,酸涩让林乐佳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僵着嘴麻木地问道。 ‘空穴来风的事’这几个本冲口而出的几个字在祁风望脑中闪过母亲的话时堪堪地收住了嘴 母亲的原话是“林氏向来以夫为天,事事都紧着他,就着他,如果说表妹是自己心上人的话,林氏为了彰显贤惠大度和讨他的欢心,会更容易点头答应这个平妻些。” 他是想妻子爽快点应下这件事,因为如果妻子迟迟不应的话,皆是母亲就会出马。 母亲出马,多半会带上表妹和妹妹,那样事态就复杂多了。 光想着妻子、母亲、表妹,加上那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妹妹几个后宅女人拉上自己论是断非的场景,祁风望就一个头两个大,他最讨厌后宅燕燕尔尔的官司。 这样想着的祁风望,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而他对表妹莫青莹……算了,不足为外人道。 祁风望修长的手指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再度冷场。 可祁风望的迟疑、沉默落在林乐佳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这类问题,若答案是否定的,他大大方方回一个‘无’字即可,但凡稍有迟疑,答案就不言而喻。 莫青莹是他的白光月,是他放在心尖的人,是他在娶她之初就开始筹谋要娶的平妻。 自己爱着的人爱着别人。 自己夫君的心尖人不是自己。 这样想着的林乐佳本只是钝痛的内心像被无数针尖扎了似地泛起一阵一阵痛楚,让她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起来。 祁风望身罩京城第一公子的光环,多年来不近女色,身边无通房妾室的同时亦不在外流连烟花之地,是出了名的端方重礼。 京城人都道祁风望洁身自好,为了将来的妻子守身如玉。可两人成亲之初他就以不喜生人近身为由与她这个正妻定了个‘三年之约’,可见让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是另有其人。 是一个他心悦之人。 “夫君在你我大婚之前就绸缪着三年之后娶你的心上人,所以在大婚之夜定下三年之约?”林乐佳握了握轻颤的指尖低低地问道。 祁风望听到这个问题又是一顿,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有点不太明白这三年之约跟娶平妻之事怎么扯上了关系。 虽说士大夫三妻四妾是常态,可就他个人而言,最不喜欢乱糟糟的后院,故而从没想过有除了妻子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有了这三年之约,夫君就能为你的心上人守身如玉?甚至能以我这个正妻三年无所出为由继而冠冕堂皇地娶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