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非常人》 第一章 摸鱼摸出大问题 江历二百年初，六月一。 大离国都长安城外城区，街上十分热闹。 临近祭年大典，大离百姓可谓是脸上倍儿有光彩，商贩吆喝都要比平时卖力些，好让外乡人看看大离商贩都是一等一的。 街头一处茶摊内，坐着两个本该巡街值班却在悠闲摸鱼的两个捕快。 谷言悠哉悠哉端起茶杯，美美饮上一口:“礼安，这摸鱼我可真是太爱了，怎么之前咱们没想到呢？” 段明行哈哈一笑:“枯藤老树昏鸦，上班摸鱼下班回家!” 段明行，字礼安，一个星期前还是一个刚毕业准备接受社会摧残的大学生，谁知道出门撞大运，再次醒来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与身体原主好兄弟谷言皆为大离国京兆府下辖永安县衙的捕快。 两人拿着一月二两银子一石米的俸禄。 这日常摸鱼悠哉巡街，正是段明行所期待的毕业生活。 “不用担心房贷车贷，真特么爽!就是少个闭月羞花的娇妻，还是有点遗憾的。” 谷言听到他这么说，嘲笑道:“还想找个闭月羞花的娇妻？大白天真是做白日梦。” “人要有梦想，不然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差别？” 说到这里，段明行想到了临近的祭年大典。 此年便是大离开国二百年之际，为了祭奠二百年前那场奠定大离基础的战争，以及寓意百物迎新托万年长久的美名。 皇上特意举办祭年大典，作为青玄天下五洲之中国力最为强盛的大离，自然是吸引不少江湖人士以及仙家门派。 因此怕关键时候出差错，各个地方下令加强管控力度。 可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光天化日还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出差错？” 刚说完这句吉言，不远处便嚷嚷了起来，两人扭头看去，只看见百姓围成一堆，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谷言瞪了他一眼，立马起身过去。 段明行恨啊，自己这破乌鸦嘴，给了自己一巴掌，连忙赶上。 “哎哎哎!都消停点!” 两人把人去分开，只看见一个卖糖串的老头跌坐在地上，旁边是一辆马车，显然是马车不知怎么撞翻了摊子。 糖串老头看见自家官爷来了，连滚带爬来到二人身边。 “差爷!你看这可怎么办啊？我这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养活啊!” 段明行心想你都七老八十了哪来的老要养？ 还好这种事情就是简单的纠纷，段明行虚惊一场，眼下无非就是想要个赔偿，好解决。 他上前敲了敲马车车厢:“里面不知是哪位贵人，能否出来聊两句？” 可是一连问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那坐在车前带着斗笠的车夫更是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谷言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官令上前:“我们是这片的差头，劳烦您下来说话。” 他俩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可是人家就是不理他们。 他索性一把拉开车厢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牛马。 只是待他看清车厢里面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卧……槽……” 里面正襟危坐着一具无头女尸，断首处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这什么情况？段明行傻了眼，眼前场景太过震撼，虽说他以前在美剧中看过不少血腥场景，但眼下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受到了冲击。 谷言看见他跟个石头一样，凑过来头，看到了这一幕。 “草!” 谷言立马去查看车夫，可谁知道手碰到车夫身体，车夫竟是瘫软摔在地上，斗笠掉落下来。 段明行回过头，便与一张被挖去双眼的苍白面孔对视上了。 正是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的闹市区，一个前所未有的血腥场面暴露在百姓面前。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惊慌失措大呼小叫。 “安静!” 虽然说被吓到了，可是作为一名捕快该有的样子还是得有，他立马镇住现场，让谷言回衙门叫人。 “马车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架住双腿吓软的糖串老头，好让他有个人样。 可老头被吓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向东。 段明行向东看去，也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区。 现代破案中，目击证人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可眼下这地方少说百人，取证就是一大难题。 但好在一辆马车的行程绝对会有不少人看见，等到验证尸体身份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可是段明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他刚刚测量了一下尸体温度，还是温热的，尸体没有僵硬。 第二章 十四起命案 二人步行两刻钟以后，便回到了段明行家中。 段明行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面容古典精致，眼眸柔情似水的少女。 少女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妹妹，段离裳，二人自小便失去了双亲。 “哥，谷言哥。” 谷言打了个招呼，无精打采的跟着段明行进了屋子。 “离裳，去拿来纸笔。” 段明行坐在桌前，脑子里疯狂翻阅先前世界的侦探们是如何破案的。 现代刑侦手段中，现场调查，监控，尸检报告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放到这个案子上，只有调查之事可取。 再有三天，他俩大期将至，倒不是和朱县令的气话把他俩当作凶手自行了断。 而是失业，家中仅靠他一人挣钱，离裳还未到婚嫁之际，跟别说让她帮衬。 谷言更是靠不住，这家伙满脑子歪门邪道，最多就是站在街上大喊凶手快滚出来。 现在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段离裳取来纸笔，在桌边坐下，好奇问道:“今日未到散值，怎么回来这么早？” 谷言便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段离裳听完，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竟有此事？光天化日之下……” “别光天化日之下了，早知道就不摸鱼了。” 段明行瞥了他一眼:“没完没了了？” 随后在纸上写下‘闹市杀人’四字，又在旁边写下动机不明，凶手未知字样。 看车中女子打扮非富即贵，可是车厢内并无杂乱，也不曾见女子遭受玷污。 段明行排除劫财好色，将重心放在了仇杀方面。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凶手要么是个惯犯要么是江湖人士，不仅老练还有很强心理素质。” 闹市区杀人悄无声息，绝对是个老银币。 就在段明行冥思苦想之际，段离裳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了，惊呼一声。 “哥!你知不知道城北那桩案子？” “什么案子？不曾听说过。”段明行放下手中笔，转头看向段离裳。 “我也是听别人提起过，七天前子时，城北出了一桩人命，一名江湖人士喝多了将女子杀害，也是将头砍下。” 将头砍下？段明行抓住字眼:“你细细说来。” 可是段离裳却小脸一红，支支吾吾。 段明行很是奇怪，怎么讲个故事还脸红了？ 在一旁的谷言见状哈哈一笑:“城北哪里晚上有酒客女子？肯定是醉仙居呗。” 醉仙居？段明行回过神来，外城中最出名的青楼之一，设立在城北伯明河畔，手笔之大甚至在河上造了几艘妓船，夜晚时分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想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却被一旁段离裳看在眼中。 “哥？” “咳咳，段某对此并不知情，我读春秋的，离裳你继续。” 段离裳瞪了一眼谷言，后者举起双手喊无辜。 “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那个江湖客在被关押地牢后，大喊自己没有杀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要以死明罪。” 以死明罪？段明行感到一份蹊跷，若是一个罪犯大喊冤枉他倒是不觉得奇怪。 但是一个手法同样相同的案子主人公要以死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倒是有点问题了。 “谷言，你听说过没有？” 谷言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当个捕快连我妹妹都比不过，你干脆回家别干了。” 谷言一脸懵逼:“你不也不知道吗，怎么光说我。” 段明行站起身子，一把捞起谷言:“这件案子有问题，跟我走一趟。” “去哪？” “刑部监牢!” 这段时间非常时期，皇上要树立一个明君仁君的名声，不会处判死刑，通通留在大典之后秋后算账。 所以按照大离制度，现在的犯人大多数集中在刑部的地牢中。 二人又去衙门向同僚借了两匹马以后，带上官牌马不停蹄赶往刑部。 可是到了刑部以后，却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此人已经被杀。 “怎么可能？” 刑部周郎中与朱县令有良好关系，而且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也知道两个小子在干什么。 “上面有人让秘密处死了，不过你们怎么知道这人，而且今天上午那起案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段明行心里凉了一截，只能抱拳行礼:“打扰周大人了，我们现在无可奈何，只能碰碰运气。” 说完便拉着谷言先行告退。 该死的，怎么可能杀了？段明行心生绝望。 如果此人真是醉酒杀人，不可能有上面的人下令，这也证实段明行心中猜想，此案非同一般。 可是唯一线索人证没有了，他便断了头绪，只能再试着另寻他路。 正当手足无措之际，他被人拉住停下脚步。 二人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腰间悬挂着白色玉佩的虎牙少年，笑嘻嘻的看着他俩。 “两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距离刑部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酒楼，两人跟着少年走进去，在一张桌前坐下。 “礼安，这人是伏案师的。”谷言在一旁悄悄说道。 伏案师？段明行眼睛眯了起来。 穿越以后靠着原主记忆，他对这个国家有了一定了解。 最让他在意的便是三相九公十八宗这个制度。 这是民间流传的说法。 皇权至上，下位则是三位宰相，文官武官在内又有九大国公，在下则是十八宗公。 第三章 伏案师 长安城内城区，令人闻风丧胆的伏案师根据地，是五座由三进的院子改建而成，阁楼耸立。 名为千修阁。 在程二年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案卷库。 段明行看着先前身着玄色长袍佩挂玉石的伏案师们，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身旁缺心眼的谷言则是逢人便打招呼。 “这里便是存放卷宗的地方，段兄谷兄稍等片刻，待我取来。” 两人坐在椅子上，谷言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礼安，你说要是咱俩成为了伏案师，得有多气派？” 听了这话的段明行苦笑道:“成为伏案师最低标准就是踏入武者境界，咱俩最多就是个会三脚猫功夫的普通人。” 说道境界问题，段明行心中升起一丝遗憾。 刚穿越时，他便不停呼喊着系统，系统爸爸则是从来不回应。 这个世界单是体系便有武者、剑修、术士、符师、妖道、魔道六大分类。 且不说后两个邪门歪道，他自打穿越以后铆足了劲修炼，就是没有一点踏入武者境界的痕迹，更别说后面几个了。 我给穿越前辈们丢脸了，呜呜呜…… 胡思乱想着，便看见程二年抱着几个卷宗回来了。 “这是老刘他们整理好的，段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段明行拿起卷宗摊开，最上面的的是今天的事，他不由得震惊于伏案师情报侦查能力，上面详细记载了案发时间以及现场环境死者身份。 【六月一日，午时一刻，城西正阳街口。 死者为商贾刘琛独女刘文倩。 死因判断，与先前一致，割去头颅，脏器丢失，腹部设有血宗阵法。 凶手，血宗魔教中人，动机‘不明’。】 单是看到这里，段明行心中便已经掀起波澜。 他只以为是单纯连环杀人案，没想到背后牵扯到了血宗魔教。 令他不解的是，不明二字明显有被修改痕迹，难不成有猫腻？ 段明行合上卷宗，他一直有个疑问。 “二年，既然伏案师本领通天，为何找上我们二人？” 谷言也意识到这点，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程二年。 程二年本来不想开口，可是耐不住二人死死盯着他，只能左顾右盼确保周边没人，低声说道。 “此事本来我是不能说的，但是我相信段兄谷兄为人，就是……那什么……我们这里的人……最近不能全信。” 段明行眉毛一挑:“间谍？内奸？” 程二年无奈点点头:“我老爹和顾大人聊了聊，决定让我来处理此事。” “你？”二人诡异的看着他。 “当然!肯定是我足智多谋让顾大人青睐。” 不……一定是你缺心眼像个傻子不会被人怀疑…… 段明行没有多说，再次摊开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第一起案子是三月中旬，第二起案子是三月底……” 段明行看着看着沉思了起来。 按照现代对于连环杀人案的解读，一定是从动机目标入手，大部分是有逻辑可寻。 “不分贵贱，不分时间地点，一会白天一会黑夜。” 他实在是头大，要说共同点就是死者都是女性，都是割去头颅取其脏器。 不愧是魔教中人，专门搞邪门歪道。 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故事情节，一个凶手痴迷寻仙问道一心为求长生。 于是看了不知哪个龟孙编的诡书，专门取人五腑六脏炼制丹药。 “会不会也是这么个情况？” 但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这里是修仙世界，长寿者大有人在，要炼制功法也就血宗魔教…… 段明行突然顿住。 “怎么了段兄？”程二年不解。 “程二年!这里有没有记载关于血宗的书？”段明行一把抓住程二年。 “有是有，怎么了？” “快去拿过来!我有头绪了!” 程二年听到这话，自然是欣喜万分，立马跑去翻找。 “老刘!过来帮忙!还有谷兄!” 而就在案卷库之外，一道无人在意的符纸自行消散。 伏案师衙门有一座楼，楼有九层，下五层千回百转交错不一，上四层四望如一，名为问心楼。 顶层设有一条回廊，做成一处瞭望台，台前站着一位白衣鹿头，胡须发白，垂在胸前。 白衣上绣着繁华青兽纹路，做工精细考究。 若是不去在意妖族身份，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会以为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 室外响起叩门声。 “进来。” 一个腰间悬挂黑色玉石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仙姿玉色，没有人会把她和令人闻风丧胆的伏案师联系起来。 “顾大人，查清楚了，那小子并无修为在身，只是一个普通人。” 顾离阳听完以后，微微颔首。 “他来做什么？” 女子指尖夹着一张符纸:“是程寅的小儿子带过来的，跟着的还有一个捕快，几人是为血宗命案而来。” 顾离阳转过身:“他们知道血宗命案？” 说到这个女子脸上浮现无奈之色:“二年嘴把不住门。” 听到这个顾离阳也是叹了口气。 “但是那个少年却让程二年去拿血宗文案，他好像发现了。” 鹿眼浮现出一丝不可查的寒意，但转瞬即逝。 “让他们查，那少年有什么需要在背后依着几分，若是他查出来了，你们在后面做好准备，不能让他搅局。” 女子点点头，起身告退。 鹿首转了回去，重新俯视着半座长安城，也与那长安城最高楼观星楼遥遥相望。 先前时分，正是段明行等人踏进千修阁的一瞬间。 他的心里竞产生难以克制的恐惧感，像是有一种不可名的力量在压制着他。 二百年来，也只有江历之战有过。 在武者境界，分为两层。 下层有五境:初境炼体炼神金丹洞玄 上层有四境:指玄碎尘憾天山海 再往上，便是用两字概括——无象 两百年前，他已经踏入碎尘，妖道三品。放眼青玄天下也屈指可数。 那个少年身上有着不可察觉的力量。 而那个少年，段明行，此时正在埋头苦读血宗记载。 “高考老子都没这么认真，淦!” 第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已是深夜，案卷库中此起彼伏发出打鼾声音。 段明行瞥了一眼不争气二人组，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你俩还真是睡得着。” 他先前翻阅血宗记载，里面要不是魔道历史要不就是他看不懂的法阵。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烛光摇曳两下，将熄未熄。 段明行晃了晃神，抬手去关上窗户，在收回手时，却意外碰掉一本书。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放到手边一本，捡起来以后，发现自己从未见过。 “《天地无极》？哪个中二病写的？” 他随手翻开一页，国运二字映入眼帘。 里面记载了一桩往事，江历之战时，魔道十八魔神屠戮大玥王朝，生灵涂炭众生之力分崩离析，设立阵法炼化国运。 国运是一个王朝的命脉，而组成国运的关键部分，便是众生之力。 他向后一页翻去，却看到画着一张诡异阵法。 “我好像……刚才看见过？” 段明行先前翻阅资料时好像瞥见过一眼，但是他又不是术士，看不懂阵法也就没有在意。 他连忙翻开卷轴，查找那道阵法。 “炼化……国运？” 段明行看着阵法上十六个诡异符号，排布无常分内外两层，皆用红线连接，最后汇聚在中心。 中心用一个魔道文字标注，而那文字意思正是国运。 段明行头皮发麻，因为再有六天，便是祭年大典，大典之时，大离王朝凝聚国力，众生之力最为鼎盛，随之国运也将汇聚，得天地造化。 有人要借大典炼化大离国运！复苏魔神！ 但是随后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然我足智多谋，但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没人察觉，最起码伏案师不会。” 他突然想起来这本中二病书名的书莫名其妙的出现，突然渗出一身冷汗，这明显是有人送到他面前让他继续查下去。 “奶奶的，果然特务组织都是老银币，让我当炮灰？” “嗯....谁叫我？” 一旁fw程二年迷迷糊糊抬起头，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 “呦呵!程老爷您醒了，小的还没给老爷准备吃食，您要不和谷老爷再歇息会？” 程二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也帮不上忙，要是出力我还行，动脑这事就算了，教书先生被我气倒了三个。” 段明行一巴掌拍醒谷言，把两人叫过来，将自己的想法给二人说了一通。 “礼安，这事若真如你所说，我们怎么办？魔道衰落多年，这般行事绝非儿戏。” 段明行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三人组的武力值，相当倔强青铜，唯一一个初境的还在擦拭睡觉流出的口水，真要是对上魔道三人连给对面助兴都算不上。 人比人气死人，系统爸爸你快出来啊。 “现在问题是，知道了他们要干什么，却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按照阵法所示，炼化国运的祭祀需要十六个关键，眼下十四起案子受害者都是女性，这里面一定有关联。” 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关联，段明行翻开卷宗，仔细排查着。 体态特征？都是路易十六算不算特征？对不起....我扣一能不能加功德？ 他停止胡思乱想，把关键点放在死者的身份上，可是凶手对于地位尊卑并没有挑剔。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大家闺秀，没有特定。 生辰八字？他把死者生辰八字抄写下来，仔细看着。 “丁丑辛申……”段明行看着看着便发现其中蹊跷，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阴时出生。 按照天地五行之说，生辰八字四柱纯阴之人便是意为阴时出生。 “二年，伏案师能不能查到长安城内所有未出歌女子的生辰八字？” 程二年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段哥，你发现了什么？” “也只是个猜测。”段明行觉得这绝非偶然，将阵法上的十六个符号写在纸上，递给程二年:“找出所有阴时出生的女子，再请人帮忙翻译一下这个符号的意思，越快越好!” 程二年应了一声，立马向外走去。 谷言坐在一旁，缓缓开口:“礼安，这件事太大了。” 段明行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能够掌管大离户籍信息的只有户部，如果凶手是按照他的推测来行凶。 就说明大离官场有人勾结魔道，是叛国罪。 “我明白，但是我们时间也不多了，只能试一试。” 段明行才不管什么官场惹不起皇权至上，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若是能平步青云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果此事无法解决，他便带着段离裳离开大离，他就不信青玄天下还能容不下他段明行。 两人沉默片刻，谷言站起身子:“等着也是白等，不如咱们两个去外面转一圈，说不定就遇到凶手了。”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段明行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拿起佩刀，一同向外走去。 吹着夜风，段明行稍微放松了心情，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 原主记忆里，不曾见识过长安内城，第一是官职不够，作为一名外城捕快，平日里哪有资格进入内城办事。 第二，能够在内城生活的皆是达官显贵，不论是酒家青楼都要比外面高上太多档次，他一个小老百姓哪来的资本？ 外城给段明行的感觉就是平日里在电视上看见的古城，而内城却让他感觉到一些不真实。 四处可见的华丽建筑，单是城河就修建的气宇轩昂，再有镇守大离的观星楼以及大离神明的神律坊，就足以瞠目结舌。 段明行一想到这个观星楼就恨的牙痒痒。 六大体系中的术士，分为三派，一派发展成六大体系中的符师，一派则是观星楼独有的观星师。 术士依靠天地真气灵气修炼，驾驭灵气为己所用，正面aoe以及边跑边poke全是术士干的好事。 最气的就是打不过还能ob队友。 而观星师则脱离术士一道，依靠日月星辰之力修炼。 段明行初听之时觉得逼格拉满了。 为什么说恨的牙痒痒呢？ 作为一个穿越者，发家致富不得靠现代智慧？可是谁知道，观星楼中的术士们自主研发，下到日常生活，上到军事科技，无所不能。 这让他很没有面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借着胡思乱想的劲，他和谷言倒暂时放下了手中难案，两人并排走到了东城朱雀街。 朱雀街分为五条街，四条小的一条大的。 平日里小街开设的店家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大街则是车辆往来，是长安城的主街。 丑时三刻。 段明行二人聊着闲话，准备打道回府。 一道凄惨叫声传入二人耳中。 段明行本能下拔刀，迅速回身看去，只见一人身披黑袍看不清面目，手中提着一名少女。 少女被掐住脖子，胸口衣服已是布满鲜血，她看见不远处二人，挣扎出一口气，颤抖的伸出手。 “救……救……”话音未落，那张布满惊恐的年轻面庞硬生生的僵住。 少女娇小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轻轻一声扑通。 段明行瞪着双眼，死死的看着那人手中提着一颗头颅。 “礼安!” 谷言发出制止叫喊，但段明行身体早已飞了出去，只是一眨眼功夫便闪身到黑袍人面前。 铿锵一声，刀身断成两半，那人只是抬起一只青灰色的手便将他的刀拦腰斩断。 “我干你大爷!”段明行无法忍受一个人的生命因为别人的利益而白白死去。 他没有一丝犹豫，一拳直冲那人面门。 黑袍人显然有些不耐烦，挡住一拳之后伸出一只布满尖锐骨刺的手，劈向段明行。 谷言闪身出刀，硬生生用刀刃接住这一击。 “你不要命了!” 两人交替出击，以常人之躯击退那人三步。 “这家伙不是人!”段明行早看出来了:“能阻止他吗？” 头颅以及五脏是他推测魔道祭祀的祭品，能阻拦下来就可以了。 “不太行!”谷言侧身躲过一劈，喘着粗气。 “那就再拖一会!”段明行拿着断刀砍向黑袍人，不让他逃之夭夭。 内城守夜的是禁军，平常在城中巡逻，段明行拖着那人，为的是等待禁军。 “阻拦我大计者!杀!” 黑袍人发出一道嘶吼，身体周围瞬间爆发出血色红光。 两人来不及后退，被击飞出去。 黑袍人一手提着头颅，另一只诡手刺向二人。 “海字符!” 一道女子声音在空中响起，四周骤然如海水倒灌，四五道水柱涌向黑袍人，瞬间将那人死死禁锢住。 一名身穿伏案师打扮腰间悬挂黑色玉石的女子站在二人身前。 “你们两个后退，别在这碍手碍脚!” 女子正是先前在问心楼的符师，慕槐枫。 段明行看见慕槐枫，起身后退之余还在心中想着:好漂亮的姐姐，虽然一马平川。 慕槐枫指尖掐住一张符纸，口中低念几句，符纸消散而去。 段明行能清楚的感觉到周围气压骤然降低，只看见几道剑气飞去，硬生生将黑袍人的双手割去。 “这是符师？”谷言才反应过来。 黑袍人嘶吼着挣扎身体，准备殊死一搏，但是脑海中却响起一道声音。 “那女子是行云境符师，你毫无胜算，先回来吧。” 黑袍人听完，停止了挣扎，猛然抬头仰天，口中喷出一道黑烟，烟笼罩四周，片刻之后消散而去。 只留下一具失去双臂的男人模样，生死不明。 慕槐枫皱了皱眉，此术乃魔道秘技，她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眼前人逃之夭夭。 她转过身子，眉眼双瞳剪水，瞪着段明行。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一个连初境都没有的还上去送死？” 段明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谢神仙姐姐相救。” 慕槐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下次若再油嘴滑舌，我亲自缝上你的嘴。”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二人，向前走去，唤出两个纸人，一个上前将少女尸体抱起，另一个则是将男人扛在肩上。 “这人押入千修阁地牢，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去问便是。” 慕槐枫转身走去，与姗姗来迟的禁军交涉。 谷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段明行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回去吧？” “嗯。” 第五章 最后一个 程二年站在千修阁前，远远就看到了两人。 他快步跑到两人面前，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 “还好还好，没什么事，你们两个要是出了事我就三天不吃饭了。” 段明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为难你了。” 程二年嘿嘿一笑:“都是兄弟!” 三人走进案卷库，重新坐在桌前。 程二年在他们两个出去期间，调动情报人员，加班加点查找符合条件的女子。 段明行看着桌前整整齐齐的一叠纸张，不由得感叹特务的工作效率。 “段哥，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啊!我的头!好疼好疼!段明行忽略了一个问题。 虽然线索有了，但是查找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难不成找到所有人让她们聚在一起集中保护？ 谷言把这叠纸拿了起来看了又看，随后慢慢放下了，趴在了桌子上。 就在段明行头大时，门口走进了一位伏案师，他的视线在谷言和段明行身上来回转。 “谁是礼安？” 段明行站起身子:“是我。” “慕大人带回来的犯人要见你一面。” 听到这话，三人对视了一眼，段明行奇怪的指向自己:“见我？” 先前那个黑袍人似乎用了附身的方式，但是脱离以后只剩下一个双臂被斩断的男人。 如果那个男人毫不知情，为什么要见自己？ 段明行知道这里面有鬼，但还是决定看一看。 跟着带路的人走进千修阁地牢，地牢阴暗潮湿，混杂着血腥与腐烂的味道。 两人来到一扇铁门之前，慕槐枫站着门前。 “他的魂魄早已被灭，但是有人附身，审讯不出来什么。” 段明行听了以后点点头，提起油灯推门走了进去。 “你就是礼安？” 他把灯放在地上，隔着铁栏与男人相望。 “有几分意思。” 段明行看着男人灰白的脸，开口问道。 “你见我干什么？不着急你们的祭祀了？” 男人怔了怔，随机又笑道:“一个捕快居然能想到这里，有意思。” 他停了停，露出一张颇有意味的表情:“也好，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所谓的希望破灭，我们来设个局，如何？” 段明行皱了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设什么局？” 男人凑近脸，笑了起来:“下一个要杀的是上官家的，你能不能救呢？哈哈哈哈……”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灰白脸上浮现出血色裂痕，裂痕横贯整张脸，慢慢破碎开。 段明行静静的看着他支离破碎，缓缓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说了什么？”慕槐枫看着他出来 “你肯定听到了，没必要多问，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找上官家的人。”段明行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慕槐枫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段明行准备走人，接下来的事按理来说不应该由他来管，但是却被慕槐枫叫住。 “顾大人找你。” 段明行回过头，一脸懵逼。 顾大人？伏案师扛把子？找我？？ 问心楼处，顾离阳坐在茶案前，听着屋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抬起眼看去。 段明行心中有点紧张，这是要见大佬，一会说hi还是大佬你好？ 慕槐枫拉开门，站在门口:“顾大人。” 段明行清晰看见，一头鹿……啊不一个鹿……啊不一个鹿首人身的人坐在茶案前，静静的看着他。 他突然想起来美人鱼中的场面。 “槐枫，你先出去吧。” “是。”慕槐枫看了一眼段明行，离开问心楼。 段明行站在那里，尴尬的脚趾扣底。 “你就是段明行？”鹿眼看向他，伸出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卑职不敢!”段明行不知道这位大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需谨慎。” 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了，段明行识相的坐了下来，顺势给顾离阳倒了杯茶。 “大人找卑职？” “查案一事，你做的很好，血宗属魔道一派，自千年前蛮荒大劫便归顺与十八魔神，其目的想必你也清楚。” 段明行面色一僵，大佬所言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卑职不明白，为何血宗之人要和我对话。” 顾离阳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不曾踏入武道境界？” 这不是废话吗？我一个战五渣。 他点点头。 “天明之后，你们三人便前去上官府，待在淇儿身边。” 上官府？淇儿？段明行回想起刚才那人说的上官家一词，突然愣住。 “大人是让卑职作上官家的护卫？” 鹿眼盯着他:“委屈你了？” 段明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卑职的荣幸，只是我的实力恐怕难以胜任。” 顾离阳端起茶杯:“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做便是了。” 段明行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卑职头上还有一道生死令，若是无法捉拿凶手，卑职和谷言恐怕性命不保。” “我会派人去永乐县衙。” 话都说到这里了，当然是顺从他啦。 “卑职定全力以赴!” 离开问心楼，段明行对伏案师老银币的执念愈发加深。 “明摆着让我当炮灰啊，不过这上官家的小姐上官淇儿，听说非同一般啊。” 上官淇，三相上官苌弘的女儿，大离胭脂评上第三美人，长安第二美。 对于当炮灰和生死令这件事情，段明行可算是安心了。 一来顾离阳的话放在朝野之中也是少有人不从，二是既然大佬发话了，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当敢死队。 可是这件案子在他心中仍是一团疑问，血宗背后的是谁？既然敢指名道姓说要杀死上官淇儿，就是不怕伏案师的手笔。 “做男人好难……” 待他回到案卷库，将发生的事与两人细说，二人听完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这也太嚣张了，不过段哥你放心，顾大人全天下没几人是他的对手。”程二年拍着段明行肩膀。 “礼安，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没事了？”谷言则是在一旁没缓过神。 “是啊，朱大人那边是应该没什么了，咱们几个现在只需要老老实实当保镖就行了。” 段明行嘴里叼着毛笔，趴在桌子上:“先说好，现在别打扰我睡觉。”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八章 事变 段明行这段时间脑子里容纳太多东西。 一是大典一事，此事只有一点眉头。 二是穿越一事，自己怎么穿越的都还没搞清楚，现在眼前就有一个还有其他人穿越的可能。 一行人兜兜转转，上官淇买了几个东西，美美的打道回府。 回到庭院中，fw二人组正在吃饭，还算是有良心的给段明行留了半碟牛肉。 吃完以后，程二年从桌子下拿出一张纸。 “段哥，先前你让我查的符号一事，老刘他们走到了，可是这阴泉是什么意思？” “阴泉？”段明行接过纸，看着上面的阵法符号，旁边是老刘抄写下的详解。 阴泉在血宗记载中，归于至阴之力一说，和先前阴时出生的女子一样，同位至阴之力。 这个世界有着阴阳之分，阳间是人间，阴间就是阴曹地府。 可是用阴间的说法也找不到阴泉这一说是什么意思，书上也只是稀里糊涂描述一番什么气脉什么的。 段明行索性摆烂不去看，脑子里积攒的全是废料。 三人围在一块喝酒吃肉，段明行首当其冲的划起了流氓拳。 “谁yd啊谁yd～你yd啊你yd～谁yd啊谁yd……” 一旁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的上官淇听到这番不成色的动静自然是气的直咬牙。 可奈何那讨人厌的家伙编故事还是有一套，至少她晚上睡觉前总会检查一遍屋子里有没有藏人。 就这样，平安无事，世间来到了六月八。 再有一日，便是大典之际。 大离祭年大典设立在长安城神律坊，四周环水，有阳湖月湖两座灵湖相伴。 大离女子国师，也是青玄天下七位神明之一的乐律之神居住在此，大典在坊前明神台举行，台前可容纳近万人共瞻其貌。 只是越到临近时期，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血宗声称的最后一个目标即是上官淇，可是这段时间一切皆安，倒是更加诡异。 顾离阳派人送了几次口信，只声称让段明行等人继续看守。 段明行想不明白大佬的心思，所以也只能按兵不动随机应变。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 段明行自认是一个稍逊梁朝伟惜败彭于晏的美男子，虽不至于惊动人民惊动党，但在这个地方吊打十条街还是够用的。 于是他偷偷列了一个好感表，没错，好感攻略程度表。 表上有两个名额，一个是上官淇，旁边备注着傲娇大小姐的字样。 最近两人天天互相嘴站，大小姐是那种典型的战斗小母鸡，有事没事非要啄你一下，然后你硬起来，她就不行了。 不过二人关系倒是提升不少，亲密程度:20%--35% 另一个是慕槐枫，旁边备注着高冷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就是典型表面冷冰冰内心柔情似水的女人，对这种女人就得表面上迎合着她，私下再给一些攻势。 按照两人关系，他写下15%-30%。 在此期间，他研究了之前的线索以及新发现的，他觉得血宗除了阴时这一个路子，存在其他条件。 可是单凭推测没有实际证据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就到了夜间。 明日便是祭年大典，可是血宗还未出手，这不对劲。 就连段明行都知道，如果上官家到了神律坊后，有人在想动手就除非是十八魔神出来才有可能。 但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段明行几人用完餐，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晚上都别睡了，竖起耳朵睁大眼，撑到明天我们就解放了。” 谷言和程二年表示没有问题，全部以一副兵王之姿看守庭院。 段明行坐在门口，看着月亮，与在堂内用完餐的上官淇对视了上。 上官淇动了动嘴唇，眼神有几分看不透，好像想说什么却又算了，她扭过头，转身走回屋子。 但是段明行，就很好的被光线挡住视线，只当作了大小姐看了他一眼。 “搞什么？” 子时一刻。 段明行靠在石墙边无聊的打哈哈，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回头看去是上官淇的丫鬟柔儿。 “小姐请您前去。” 深更半夜让我去她房间？不会要搞出几亿人命吧？段明行心里嘀咕起来。 他抱着大力支持三胎政策的心思跟着柔儿前去一探究竟。 “哎，你家小姐找我干什么？”段明行跟在她后面。 柔儿低着头:“小姐不曾与我提起，只是说请大人一叙。” 推开房门，一股香薰味便漫入段明行鼻腔中，说实在的，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进女子闺房。 柔儿领他进来便起身告退，段明行站在屋中，摸不清这大小姐想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大小姐？你找我何事？”他只能试探着问道。 可是却没人回应。 玩欲擒故纵？段明行心想:“你不说话我走了昂？”，说完还做出离开脚步声。 可是依旧没人回应。 正当他奇怪时，他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迅速向前一个翻滚。 只听见身后传来破裂声，段明行回头看去，只见柔儿站在那里，身后桌子碎成渣子。 “你…!”不等他说完，柔儿瞬间飞袭过来，右手化作一只尖锐利刃，直直向他面门刺来。 段明行一脚将地上茶壶踢去，茶壶砸在柔儿脸上，茶水四溅。 段明行则是立马冲向床榻，掀开帘子，里面根本就没有上官淇的身影! 谷言程二年听到了屋内动静，里面赶往这里，二人跑至庭院中央时，只看见上官淇房间的窗户破碎开，飞出一道人影。 段明行一个借力翻滚落地，擦拭了一下鼻血。 二人立马抽出佩刀，盯着那个紧随其后的身影。 妖物显露出远星，头生裂痕，深可见白骨，眼窝汩汩向外冒血，一只白骨手，一只利刃爪。 “这是什么玩意儿？”谷言刀尖对准妖物，低声问了一句。 “别管他是什么!上官淇不见了!”段明行破口大骂:“别他妈藏了!你们光监视我怎么连一个上官淇也看不住!” 二人组还以为段明行在说自己，却不曾想两道黑影落地，皆身穿伏案师服饰，佩戴蓝玉。 “你们能不能拖住这个？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上官淇!我要去见一趟顾大人!” 蓝玉伏案师手持朴刀，挡在段明行身前:“妖物秘术，我们不曾感知，眼下你们速去汇报，这里我们顶着。” 话音刚落，他便挥刀而上，另一人则是从侧面出击。 “快走!” 段明行三人不敢耽搁，立马向外跑去。 长安城外一处地方，上官淇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先前不知怎么，在屋中昏迷过去。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了，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就连嘴也被堵住。 “别费力气了。”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淇惊恐的向后看去，只见两人在她身后。 一人手持摇扇，站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孔。 另一人则是在地上绘制着什么。 “上官家的女儿实在是难得的祭品，若非为了大计，真想仔细品尝一番。” 上官淇听到这话，骤然想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过的故事，女子被人谋害，砍去头颅。 摇扇男子看到她的惊慌失措，阴阴笑了起来。 第九章 被掩盖的真相 段明行三人骑着马飞驰于城坊之间，片刻不敢停留。 到了伏案师衙门前，段明行飞身下马，直冲问心楼。 “什么人？!”守门人见有人意图闯入，拦住了他。 “我有要事禀告顾大人，劳烦你速速通知!” 守卫见他火急火燎，自然也是没有耽搁，转身跑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段明行的内心愈加慌乱。 明日便是大典，上官淇被抓，生死不明。 如果能够阻止，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倘若失手，死的就不是一两人那么简单。 片刻过后，守卫从楼上下来，还不等段明行上前询问，他便抬手制止。 “顾大人有令，你要说的他都已经知晓，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了。” “什么？”段明行不可置信，一把抓住守卫衣领:“什么叫做都已经知晓？没我什么事了？不救人了？” 守卫一把推开他:“顾大人说了，若是你又冲动之举，押入地牢!” “礼安!”谷言快步上前，将他拉了回来:“先出去!” 程二年也紧随其后，生怕段明行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两人架着他，出了衙门。 “这什么意思？”段明行怒不可遏。 “段哥你别急，顾大人一定有他的安排。”程二年虽然替顾大人解释着，心中却仍是不理解。 眼下危机时刻，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可是顾离阳却高高在上坐在楼中，段明行实在是看不惯。 “他要是有安排，上官淇怎么会不见了？” 段明行说完这句，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情况靠伏案师是做不了什么了，只有他们自己。 段明行闭上眼睛，靠在马身上，将脑海中的逻辑重新梳理。 先是几个月前的命案，至此加上生死不明的上官淇，一共十六起。 按照现代连环杀人案的规律代入此案中，只有性别生辰一致。 阴时是个线索，却不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如果但是生辰这一关键，全长安有千百人可选，为何偏偏要这十六个人？ 年龄？段明行想了想，又排除这一条件，身份？凶手下到平民百姓上到三相之女，没有逻辑可查。 他立马给了自己一耳光，重新梳理。 推理最重要的是做减法，罗列一条条线索，找出最关键的那个。 十六命案的关键: 一:魔道欲复苏魔神，炼化大离国运。 二:十六个祭品。 他回想起在书中看到的阵法，上面正好有十六个符号，代表着至阴之力，符号罗列没有轨迹可寻。 等等!段明行突然冒出一个可能性:如果至阴之力根本就不是要选择十六名阴时出生的女子呢？ 先前老刘破译出符号的意思，阴泉，可是阴泉却与阴时生辰毫无共同点。 如果和这些毫无关联，为什么阵法上不用阴时标记而是阴泉呢？ 段明行暂时将这些放在一旁，转而去想案子本身。 本身是个连环杀人案，可是却偏偏与魔道牵扯，杀十六名阴时出生的女子。 “接触的第一起就是光天化日城西的……” 段明行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杀阴时出生的女子为什么要在正午时分杀人，这样子不反而是削弱了阴力？ 想到这一个疑点，他立马开始分析十六起案件。 回想完整个案件之后，他察觉到一种可能:祭品可能不是人。 “他们杀人只是为了掩盖真实的目的!” 段明行醍醐灌顶，思路终于有了突破口! “既然如此，那先前在闹市区杀人也就说的通了，那是最好的掩盖手法，让人们的目光放在杀人案上从而不去在意深处细节。” 段明行揉揉太阳穴，先前自己先入为主，将重心放在了为什么是杀人而不是为什么要杀人上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卷轴详情，一遍遍复盘，一次次推敲。 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脑细胞高强度加班加点。 “段哥这是怎么了？”程二年肘了肘谷言。 “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这聪明劲儿隐隐约约有要超过我的势头。”谷言看着神情严肃闭着眼的段明行，咂了咂嘴。 段明行的Cpu此时高速运转，各种信息各种细节在他的脑中翻来覆去，一个一个的展现开。 他仿佛站在了案发现场，试着从里面再次寻出突破口。 割去头颅……身上阵法……城西…… 段明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朱雀大街的场景。 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上提着女子，到场之时，女子还活着，到场后便被杀。 地点!! 段明行突然睁开眼，全身上下尽显疲惫之色，但是却透露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感。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fw二人组站在一旁看着兴高采烈的段明行，一脸茫然。 “谷哥，段哥他……没事吧？”程二年看着兴奋过度的段明行，担忧道。 “应该没事，傻不了……”谷言走了上去，却被段明行一把抱住。 “快去找长安城布局图!” 程二年虽然还没搞清楚段明行怎么了，但还是第一时间跑回衙门去翻查东西。 谷言被他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段……你大爷……老子……” “哦哦哦!”段明行连忙松开他，谷言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你发什么颠？老子差点死你手上!”谷言幽怨的看着他。 “凶手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什么？”谷言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子:“不是为了杀人？什么意思？” 段明行凑上前，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了他。 谷言听完以后，愣在原地，一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二是他不敢相信这是段明行推理出来的。 “你……你还是礼安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段明行一手撩头发，侧背过身:“长安彭于晏在此。” “彭什么？”谷言听不明白。 两人扯淡之际，程二年抱着一张大图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来做什么？”段明行没好气的看着慕槐枫，他现在严重鄙视顾离阳身边所有人。 慕槐枫冷冷看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见两人一言不发就要干架，程二年赶紧承担和事佬的职责。 “我大哥，我大姐，好好说话好嘛好嘛？” “谁是你大哥？” “谁是你大姐？”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扭过头去。 “段哥，此地不宜交谈，我们换个地方。” 段明行看着程二年，后者努了努嘴，点了点身后的伏案师衙门。 “走。” 第十章 老子姓段! 四人来到一处无人地，段明行接过程二年拿来的图纸。 他蹲在地上，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长安城布局。 “城西……外城南……”段明行将脑海中的坐标一一带入进图中。 “你在做什么？”慕槐枫不解的看着他。 段明行做了一个嘘声手势，没有回应她。 随后他又拿出那本记载血宗阵法的书籍，翻开阵法那一页。 直到他将十五处地点全部代入之后，一个与血宗阵法节点几乎一只的图案浮现在他眼前。 “果然如此!”他一脸激动。 “这是？”慕槐枫也俯下身子，盯着图纸看。 “你应该知道这十几起案子的详情吧？” 慕槐枫点点头。 “血宗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为了这十六个地方，而不是杀人。” “不是为了杀人？那阴时的条件呢？” 段明行看了她一眼，正如他所想，伏案师也是发现了这个轨迹。 “如果杀人是为了获取至阴之力，那么正午时间杀人完全对其无益。” “但是如果换一个思路，他们如果是为了掩盖其真实目的呢？” “先前我就有个疑问，朱雀大街那晚，凶手明明可以简单利落的处理，为什么还要将其带到那？” 慕槐枫突然握紧拳头:“他们必须带到那里!” 段明行点点头，手指向地图:“把十五起案子被发现的地带代入，便与血宗阵法照应，杀阴时之人我想不仅是个障眼法，肯定还有其他作用。”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于是起身向慕槐枫问道:“阴泉气脉一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慕槐枫作为符师，自然是了解阵法一脉，她闭上眼睛，思考片刻。 “你知道王朝的运作离不开什么吗？” 段明行想了想，回答道:“国运。” 慕槐枫点点头:“而国运除去众生之力以外，自然有龙脉伴随。” “阵法上符号意思是阴泉，正是与龙脉对应的阴脉。” “按照阴阳之说，龙脉掌管气运，阴脉则是辅佐龙脉运转，收纳世间阴魂。” 段明行知道这个世界有阴曹地府之说，却不曾听闻阴脉。 “既然你知道，想必伏案师应该可以找出线索。” 但是慕槐枫却摇摇头，脸上面色不怎么好:“阴脉埋藏于龙脉之下，而知晓其分布的人……” 看着她的脸色，段明行突然明白了。 此事除官场朝野之外，甚至有皇室之人! 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之人的恐怖，魔道竟然已经渗透到了皇家之中。 “能精准找到最后一条阴脉吗？” 慕槐枫收起心绪，点点头，将长安城布局图端起，并拢双指，指尖透露淡淡金光。 “谷言，一会找出地方后，你去摇人，老子要干票大的!” 说完段明行看了一眼慕槐枫:“你会瞬移吗？” 长安城外，山神庙。 上官淇满脸泪水，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只听见一声疾风呼啸，一道人影落在二人面前。 人影随手丢下了一包东西，东西摔在地上散落开来。 上官淇借着月色，看清了地上东西。 一共三颗人头，两颗来自于伏案师之人，一颗来自于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柔儿。 “呜呜呜!”上官淇挣扎着身体，不敢面对。 “你若是再发出一点声音，我便让你和他们面对着面。” 摇扇男人话语带着几分戏谑，好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上官淇。 上官淇听到这话，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影压在喉咙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尊者，还有多长时间？” 一直在地上绘制阵法的男人站起身子，掌心哗哗流淌着鲜血，但是他对此熟视无睹。 “阵法已成，即刻便可。” 啪的一声，男人猛然收起摇扇，脸上浮现兴奋之色。 “我早已等候多时，这次若是事成，大离必将湮灭，幽兰洲的封印我会派人前去，只剩下月光那最后一道。” 男人说着说着，发出癫狂笑声。 “哈哈哈哈!当年你江淮然再无敌又有什么用，还有云上宫清风城!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只看见沐浴在月光下的阵法渗透出猩红之色，符文缓缓变动，在地上交织成书中阵法模样。 “把她带过来!”男人流淌的血液在空中静止，慢慢形成尖刺模样。 第十一章 大战 “杀了他!”尊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段明行，指挥身旁人。 先前就与段明行打过照面的魔物飞身而起，尖爪刺向他。 段明行也没有迟疑，立马横刀向前，刀身与尖爪相撞，迸发出火星。 “你是金刚狼？”他挡下攻击，立刻反手握刀，自下而上斩去。 魔物反应迅速，在空中转了个身，躲过一刀后一脚踢向段明行。 段明行同时抬腿，两者身躯退向两侧，四目对视。 “还在等什么？”尊者明显是被手下磨磨蹭蹭搅得心烦意乱，下达杀令。 魔物也不再掩盖实力，他猛然抬头，口中爆发出怒吼，只看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他的身躯膨胀开来，通体漆黑，血肉横贯。 你大爷……这么快就二阶段是吧，段明行嘴角抽了抽，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 还不出来是吧…… 他不可能跟魔物硬碰硬，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反击。 而那摇扇男人，则是凌空飞去，手中扇子末端凸显刺刀，划向段明行。 段明行见状不妙，急忙撤退，后退时还不忘破口大骂。 “姑奶奶!我都要死了别摸我底了!” 他刚说完，魔物和男人同时抬头，意识到了危险靠近。 只见黑云当空，霎时间被撕破一道口子，一柄符剑直直飞来，伴随阵阵尖鸣。 “符师？”摇扇男人看见了那柄符剑，面色一凝，手中扇子变幻出一柄黑刀，与其相撞。 慕槐枫落在段明行面前，指尖夹着一道符纸，口中低声念叨几句，符纸消散而去，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剑气。 “行云境？”男人面色大变，立马扭头对着尊者喊道:“你来应对符师!” 尊者的身体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慕槐枫面前。 慕槐枫递出一道符纸，随即拉开距离。 符纸在尊者面前爆炸开来，段明行见到这一幕，感觉似曾相识。 “起爆符？” 容不得他吐槽，尊者的身形已经再次来到二人面前，瞬间轰出数拳。 作为术士一道，典型的远程输出拉满近抗为0，面对尊者的攻势，慕槐枫落入下风，但好在有段明行在一旁出手相助。 可是段明行作为底层战力，在一轮攻势后，口中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受伤不轻。 慕槐枫飞快扔出一道符纸，将两人和上官淇传送至远点。 “你不要紧吧？”看着段明行，慕槐枫却是破天荒问候了一句。 段明行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口中还淌着血:“你说呢？” 对面三人自然是不会给他们喘气机会，立马冲上前乘胜追击。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只听见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天空中瞬间落下一道惊雷，向着三人所在位置劈去。 这声音？有点耳熟，段明行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男子长发飘在身后，负手而立。 “陈师兄!”段明行认出来此人便是观星楼术士，陈未央。 “好兄弟!”陈未央看见下面的段明行，露出欣喜面容。 “又是一个术士!”摇扇男人咬牙切齿，再次扑了上去。 “师兄小心!” 陈未央淡淡的看了一眼迫近的身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只见他抬手起势，掌心汇聚出一道道涌动的雷电，待雷电汇聚完毕，一掌递出。 雷电直冲男人飞去，在空中不断变大，最后竟是变作一支贯雷长枪。 “术士就是牛逼……”段明行看了看陈未央，又想起了自己的战斗力，默默叹了口气。 慕槐枫也是迅速调整，即刻以真气为墨，在半空中书写符字。 男人来不及反应二人攻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身体直直掉了下去。 他摔落在地面，胸口被穿刺出一道口子。 “尊者…救我……”他挣扎着爬向尊者，伸出一只手。 魔物立马拾起地上一颗头颅，远远抛给尊者，尊者接到以后，手中冒出一道阵法，随后将头颅塞入男人空荡荡的胸口。 只看见他本穿透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吞噬了头颅。 “这特么……”段明行只感觉一阵恶心。 “贪，你去对付那个符师，剩下的交给我。”尊者面无表情的说完，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的身体出现在了陈未央面前，手指化为五根利爪，抓向他的面门。 气机四溅，陈未央的身影遁入水中，出现在了另一边。 “太慢了。”他给出评价。 尊者倒也没有反应，再次冲了上去。 魔物同时也冲向了慕槐枫，近身与她搏斗。 段明行也是没有喘气，立马提着刀一同迎了上去，两人一个近抗，一个输出，上一次是来不及反应，这次有了准备倒也没有多吃亏。 另一边的陈未央也不攻击，就是不停变幻着位置。 可是在第七次瞬移时，尊者却突然冒出两个身体，一个详功，另一个则是算准了时机，重重一拳击在陈未央身上。 “咳!”陈未央的身体飞了出去，虽然很快稳住了身形，却还是受伤不轻。 “术士的把戏玩几次就没意思了。”尊者不给他反应机会，再次一拳轰去。 只听见铿锵一声，一柄长剑停在二人中间，迎下这一拳，一位身着伏案师服饰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陈未央前。 “段哥!” 与此同时，程二年与谷言同时出现在两人身边，程二年手持长剑，谷言提着刀，三人并列一排。 “我爹在上面，有他在没有问题，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程二年抱歉道，眼神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气势。 段明行伸手擦掉嘴角的血，反手握刀:“来的正是时候!” 谷言看见了地上的两颗头颅，认出来其中一个来自于伏案师。 “这家伙不太好搞啊……” “管他呢!” 程二年率先出击，一剑刺向魔物，两人紧随其后，开展连环阵的攻势。 摇扇男人恢复如初，飞奔过来帮助魔物，却被一道海字符拦住了去路。 四周涌入巨浪，将他禁锢在方寸之中，随即便是一枚符剑穿刺过来。 慕槐枫一边发起攻势，一边不停调转真气书写符字。 战场被分割成三处。 天上，剑修程寅、术士陈未央、魔尊。 河中，符师慕槐枫、摇扇男人。 地上，段明行、程二年、谷言、魔物 第十三章 缘起缘灭 “小心!”段明行大喊道。 一瞬间风起云涌，四周气压骤然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阵法上空的黑云与血光消散而去，一道身影跳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一群蝼蚁胆敢坏我族大计!”男人看不清面孔，浑身被黑雾包裹着，依稀只看见两双眼睛血红，隐隐约约透出淡淡红光。 这特么boss锁血是吧!段明行感觉到了吃力，眼前尊者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看样子是将剩下几人与自身融合，提高了修为。 程寅瞳孔一缩，在场人中，作为武道剑修的他自然是感受到了危机预警。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额上落下两滴冷汗。 眼前尊者的修为竟是摇身一变踏入魔道十二境! “怎么办？”段明行低声问身边慕槐枫。 慕槐枫看了一眼程寅，后者微微摇摇头，她便知道己方毫无胜算。 “立刻带着他们走!去找顾大人!”程寅说完这句，便闪步向前，飞剑而去。 慕槐枫同样飞快掏出传送符，脚下升起阵法，准备传送走人。 “无用!”尊者看出他们的意图，只是一爪探去，罡风随气，直直将程寅轰飞出去，一招便化解了飞剑。 前后只不过是一息时间，他便出现在即将传送走的几人面前，煞气立马锁定他们，竟是将此地阵法无效化。 程寅重重摔在地上，立刻挣扎起来，驾驭飞剑前去相助。 段明行几人全数被震飞，他将刀狠狠插入地面中保持住身形，然后立马护住身边最近的谷言和上官淇。 “谷言!带着她走!”说完这句话，段明行横刀在前，冲了上去。 现在肯定是打不过他，敌我实力太大，能救一个是一个!段明行甩出刀刃直直飞向尊者意图阻拦其动作。 然后赶在他的攻击来临前将几人拉出距离。 段明行第一次感受到了全方位被碾压是什么感受，突然共情了那些新手村小喽喽。 “那头鹿去哪了？这都快死完了还特么看戏啊!”他对着慕槐枫大声喊道。 慕槐枫没有回答，一开始伏案师的目的就是阻拦他们的意图。 魔道背后之人他们也查的八九不离十，所有人都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全盘托出，可是若非段明行找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杀人背后的真实目的。 谁也没预料到最后的局面。 尊者怒吼一声，露出一条狰狞可怕的手臂，骤然轰出一拳，拳风带着煞气与程寅对碰。 他们所在的位置响起爆炸声，庞大气机爆裂开来，冲击波吞噬了一切，四周的树木拦腰斩断。 烟雾散去，只有尊者站在原地。 程寅无力的躺在地上，飞剑不见踪影，他上身衣服早已碎裂，胸口的伤势十分严重。 而这庞大气机也将周围所有人重伤。 慕槐枫、谷言、程二年倒在地上，已无再战之力。 第十六章 是时候发家致富了 问心楼内茶香四溢，白琉璃的脸上浮现出段明行没见过的冷淡之色。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顾离阳，没有理会。 幽兰洲，青玄天下妖族的地盘，妖族共千百种族，为古树族、林鹿族、狐族为三大派，这是三百年前新选举的。 顾离阳便是出身于林鹿族。 而若是回溯到千年前蛮荒时代，妖族是由魔族统领，而万魔之首，便是灭绝已久的龙族。 龙族统领妖族，旁支是一个由万千植物化妖组成的种族。 顾离阳自小记事起，便听起族中长老时不时把千年前的故事讲给他们，说是幽兰洲暮色森林有一支古老种族，以一个千年琉璃花化身的妖后为首，只是妖后不知为何沉睡千年。 按照长老的说法，妖后乃是蛮荒时代的人物，如果苏醒便是放在当今世上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过招。 妖族千年历史，只有一个琉璃花化身，也只有一个女王。 而那个活在长老故事中的妖后，正是以一个少女面貌坐在他的面前。 “不知女王降世于此有何贵干？” 白琉璃无法说话，这是他头一次听说，他看见白琉璃指尖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字。 无事。 顾离阳看着这两个字沉默片刻，脑子一片空白。 你好歹是个女王，放世间哪个地方都是一方霸主，沉睡千年现在苏醒了来到大离说无事？ 顾离阳有点怀疑妖生:“长老他们？……” 白琉璃面无表情写下几个字。 他们管不着。 顾离阳若是一个人早就抓耳挠腮青筋暴起，可是他保持住了心态:“只是在下有一事想问。” 白琉璃点点头，示意他直说。 “您为何跟在段明行身边？” 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为何白琉璃要跟在一个少年身边，少年身上虽说疑点重重。 白琉璃摇摇头，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屋内留下顾离阳一人一头雾水。 楼下，段明行也是换上一身伏案师衣服，关于武器这方面，他仔细想了想。 枪棍刀一类他倒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现在首要目的是提升实力，可是楼上那头鹿又是个谜语人，搞半天也不说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办。 而选择剑的话，就有着成为剑修的可能，自己身上似乎是有着隐藏buff，倒不如拼一把。 第十七章 我要开公司! 段明行家中，众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几人都在这里等着段明行的到来。 昨日散值，段明行捞住俩人，让他们明日来家中商谈要事。 哐当一声，段明行将一个板子立在桌子上面。 “段哥，这是什么？”程二年看着他又去拿出纸贴在上面，不解的问道。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段明行不知从哪搞了一根竹签，装模作样敲了敲板子:“作为一个朝气蓬勃的新时代青年，我们的第一目标是什么？” 谷言听他说的净是一些不明白的东西，打了个哈欠:“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咱们不干活了？” 段明行看了看在一旁认真听他说话的白琉璃以及打瞌睡的段离裳，叹了口气，随后清清嗓子拍了拍手。 “总之，我要挣钱!” 此话一出，谷言一脸你脑子坏掉了的表情看着他，就连段离裳也是清醒过来，一脸不解。 程二年连忙摇头:“段哥你可别当商人，我老爹说那些人全是奸人。” “驳回你老爹的看法，也不一定都是奸人。”这个世界对于商贾一道的看法倒是于自己那个世界的历史一样:“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要开公司!” “开公司？” 几人异口同声的重复了一遍，除了白琉璃。 段明行这段时间晚上翻来覆去，就是在想如何发家致富。 单单论靠发明创造，且不说观星楼那些家伙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知识搞了一大堆，就凭他只是个片面的理论家，实践不行。 再说经商一事，虽说民主并不待见商贾，但是钱这玩意谁不喜欢？但是他又没有那个实地考察以及市场调研的耐心。 所以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案。 娱乐生活。 他那个时代的娱乐分为两种，物质以及精神。 物质娱乐对于他来说能做到的也就是在这里开创项目一类，偏商业化。 但是精神无价啊，古代除了那些喜好吟诗作对的才子们，普通人的精神需求是很重要的。 所以，音乐小说话剧一类就该上台表演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他站在众人面前，花费好大一会声情并茂的讲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虽说他只记得大致剧情，有那么些许的简陋，但是他看段离裳微红的眼眶，就知道这条路子可行。 只是谷言程二年两人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他看着就来气。 “你俩有什么感想啊？” “这个嘛…嗯…还行，就是不适合我。”谷言给出评价。 当然不适合你了，适合你的那叫爽文……段明行邪魅一笑，清了清嗓子，向他们两个讲述了另一个故事。 而那个故事讲完以后，谷言浑身颤抖，紧握双拳，程二年则是一副爽快的模样。 “好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礼安，太爽了!” 说完这些，他俩便迫不及待的抱住段明行，一脸欲求不满:“后面呢？后面呢？” 段明行抽出手推开他俩的脸:“听完是不是还想听？” 谷言疯狂点头。 “是不是迫切的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程二年疯狂点头。 “欲知后续如何，先付一钱银子。”他一脸奸笑。 “靠，都是兄弟这么贵!”谷言骂骂咧咧掏出一钱银子，两人争夺几下落入段明行口袋中。 “没了!” “没了？”谷言恼羞成怒:“还我钱!” 段明行连忙打住:“停停停，你先回答我，如果有后续你愿不愿意花钱听？” 谷言坐回椅子上，抱着双臂点点头。 段明行打了个响指:“对啊!这就是商机!我们能用好多故事情节来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从而换取钱币，这是不是一个路子。” “这倒是没错，可是哥你哪来的那么多故事？”段离裳表示同意。 “嘿嘿。”段明行点了点自己的头:“都在这里。” 作为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他，小说网文再熟悉不过，那些上课时偷偷在下面看的情节他都能倒背如流，在这里只需要改一改世界观以及名词，就又是本好书。 这叫做正确的白嫖! 而段明行有自己的小心思，对于刘备文他不准备和几人拖出，有点丢脸，准备找个时间写好以后偷偷放到市面之下。 介绍完小说一类，他便在纸上画出三个棋盘。 一个围棋棋盘，一个象棋棋盘，一个飞行棋棋盘。 围棋这个世界自然有，但是可以开创五子棋，象棋是没有的，如果反响好还可以进一步开创国际象棋，飞行棋更不用说，酒桌必备，进一步开创大富翁一类。 想到这里，段明行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躺在白银堆积成山的房间中了。 随后段明行向几人一一介绍了玩法，以笔代棋。 对于五子棋，谷言程二年则是十分热衷，平日里老是看那些棋手一副指点江山高人模样，他俩倒是过了一把瘾，这一类就多为大众百姓准备。 而对于聪慧的段离裳，象棋更适合她的胃口，只是听他讲述便跃跃欲试，奈何棋子还没做出来，略显扫兴，这一类，就可以给那些文人墨客。 而飞行棋大富翁，过于繁琐，而且适合在酒局上拿出，他就没有过多介绍。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想出来这么好玩的东西？”谷言一边和程二年大战，一边问着。 这些都是小菜一碟…你要是见过电脑手机游戏机根本就不会喜欢这个了…… “段哥，那你之前说的开公司又是什么意思？”程二年抽空抬起头，看向段明行。 而谷言趁其不备偷偷画上一颗棋子，兴奋大喊:“我赢了!” 程二年:｜д)!! 谷言:() 段明行和两个女人:(_|||) “就是我们要组成一个团体，而这个团体蕴含着众多分类，每一个分类都有不同的特点，我们靠着这些特点服务大众从而谋利，懂？”段明行挑了个最通俗易懂的解释方式。 几人似懂非懂，默默点头，只有白琉璃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唉……段明行看着几人叹了口气。 第十九章 酒楼命案 大离重武轻文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毕竟开国皇帝是从战场上拼杀出一条血路作为开国根本。 自尚德帝登基以后有意恢复大离文气，只是奈何文墨一事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道理，放眼百年世间也难出一个真正有底蕴的读书人。 现在青玄天下，共有两大学宫，一个是云上宫的云崖学院，一个是月光城旁的山海书院，两者都是掌握天下半份才气。 而这店铺的掌柜，是个实实在在的秀才出身，奈何年轻时过于气盛，竟是把不住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被革去功名。 现如今老掌柜一天内见到了两首惊世骇俗的诗词，自然是作为一个读书人真真实实的为段明行而感动，他看到了大离文脉兴起的希望。 段明行在店内逗留一会，并未真如老掌柜所说全部打包带走，也只是陪着两个姑娘挑选了三两件，便离开此地。 “少侠可留下姓名!”老掌柜喊住了他。 段明行招了招手:“伏案师，段明行。” 竟是一个伏案师？掌柜内心震惊不已，一个衙门中人竟有如此本事？ 人群末尾，一个穿着打扮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笑吟吟的看着段明行离去的背景。 “真没想到顾爷爷竟有这样子的手下，老李，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他若是有真材实料，必定可为我大离文脉作领头之人。” 公子哥身后的人诺了一声，又开口问道:“殿下，那么花灯节国子监设立的诗词会？是否考虑将他纳入己下？” “容本宫再观摩观摩，你只管去便是。” 老李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人群之中，公子哥缓步向着段明行一行离去的地方走去。 “哥…” 段离裳还沉浸在那两首诗所带来的震撼，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哥能作出来的。 “别小看我啊，你哥我可非常人也。”段明行其实还是有一点飘飘然之后的心虚。 难怪穿越男主都喜欢白嫖诗词，这人前显圣的感觉太爽了。 他满意的看着妹妹和白琉璃头上做工精细的步摇，觉得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 待众人行至一家酒楼前，段明行问询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几人逛了好大一会，自然是有些疲劳，便一同进去。 段明行挑了个顶楼上好的地方，此地位于酒楼最上层，迫近街道，身后便是一处观景台。 他吩咐小二上两壶好酒一壶好茶，又点了几道菜。 “哥，你听没听说诗词会一事？”段离裳撑着脑袋。 “诗词会？”段明行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程二年也在一旁附和:“再有个把月，就是花灯节，去年花灯节诗词会就是那个易公子夺得头魁，我听慕姐姐说，易公子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谷言一听易家的事就没好脾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是个娘们？” 段明行想起来了易家，文官国公，所以倒是对这个易景知精通琴棋书画并不奇怪。 “这诗词会怎么了？” 段离裳则是一脸认真:“哥你是不知道，夺得诗词会前三甲，便可免去考试直接纳入国子监。” 段明行想了想，免去考试便可直接进入，这就代表着直接入编了，一辈子不担心生活问题。 只是他对这玩意敬而远之，一是自己没有真材实料全靠剽窃，二是他对学习一事深恶痛绝。 “没什么兴趣，没有实质奖励吗？” 谷言瞥了他一眼:“头魁奖赏白银五百两，绸罗锦缎百匹。” 段明行一口干净手中酒杯:“我要去会会这什么诗词会!” 跟钱过不去的都是傻子! “你真有这个打算？” “不行？” 程二年挠了挠头:“段哥的作诗能力我是亲眼目睹了，只是易公子也要参加啊，琴棋书画这方面……” 段明行一把按在他的头上:“好小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吧!” 然后他扭头看向白琉璃:“琉璃，你觉得我能不能行!” 白琉璃一脸崇拜，啪啪鼓掌。 段离裳却是有点郁闷:“想要参加的必须是科举出身或是引荐……” 段明行get到了她的意思:没有入场券! “还有这种说法？”这个问题就有点棘手了。 到现在，他的关系网就只有一个伏案师和观星楼陈师兄，论这方面，伏案师多半是不喜欢，而陈师兄听说还在疗伤。 就在他发愁时，只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句喊声。 “死人了!” 作为伏案师的三人本能反应起身，虽说休沐时穿的是便装，可依旧带着官牌在身。 “去看看!” 段明行示意段离裳和白琉璃在这里等待，可二人都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要跟着，只能作罢。 他下了楼，只看见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三人拨开人群，段明行掏出官牌示意众人后退，他走上前，看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嘴角流有白沫。 他上前探了一下鼻息，已经是死去。 酒楼掌柜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见手持官牌的三人，立马冲上前:“差爷!死人了!这……您可得给我们店一个清白啊!” “我知道!” 食物中毒？段明行看了一眼桌上菜品，随后起身问道:“谁和他是一起的？” 人群中站出来四个人，都是男的，普通打扮。 “段哥，怎么办？要不要叫人来？”程二年凑在他旁边，低声问道。 “叫谁？叫捕快？我们是干什么的？” “哦哦哦，差点忘了!”程二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段明行重新走到尸体旁蹲了下来，索性充当起仵作，仔细的观察着。 嗯……毛发无光、面色发黄、这人不会有糖尿病吧？ 他站起身子，走到与死者同桌的几人面前。 “他生前有没有经常喝水经常吃东西经常上厕所的习惯？”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人想了想，随即回答道:“回差爷，有这么一回事。” 有三多，这大概就是糖尿病，段明行得到了回答以后，走到饭桌前，一一查看。 单凭菜品是看不出来下没下毒，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细节——除了桌上的菜，每个碗筷前都有两碗茶，只有一副碗筷前没有。 “他刚刚坐在这里？”段明行指向那个位置。 看到几人点点头以后，又问道:“这几个碗中都是什么？” 店小二在一旁回道:“一碗是凉粉，一碗是甜汤。” “甜汤？”段明行突然发现，死者的位置上正好没有甜汤。 他随即拉住店小二:“带我去一趟你们伙房。” 第二十一章 诗词会 见对方并未说出太多详细，段明行也是理解，毕竟指不定是哪家高管，能与自己相识也是一场缘分。 “宋老哥找我有什么事？”段明行打着哈哈。 宋公子想了想，谈起了一件事。 “不知段兄对花灯节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段明行脸上面色不改，心中却升起疑问，嘴上回答道。 “是诗词会一事？” 宋公子笑着点点头:“正是此事，我也就不与段兄遮掩。” “再有两月，便是花灯节诗词会召开之时，以前是国子监举办，目的是广纳贤才，意恢复大离文气。” “只是今年不同，前些日子祭年大典过后，易国公在朝会上说了一件事，关于两大学宫。” “有关于学宫？”段明行看了一眼段离裳，后者也是些许茫然，并不知道此事。 “正是如此，山海书院为期五年的招生，便是与大离商讨，选取十个名额纳入己下。” 段明行对书院一概不知，只是先入为主，觉得里面都是些读书人，于是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宋兄找我难道是想让我参加诗词会？” 宋公子点点头:“正是如此。” 段明行则是有点摸不清头脑，如果这人只是听了那两首词就拉拢自己，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段兄心中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不必担心，在下喜好广交贤友，单凭先前诗词，我敢肯定，不出一天便可在城中沸沸扬扬。” “段兄先前曾说，自己是伏案师，若是夺得席位成功前去书院，对武道一途大有帮助。” 段明行这下来了兴趣，去了书院对自己武道还有提升？ “能细细讲一下为什么书院会对我有帮助吗？” “段兄可知书院院长陆长空？以及天下武者剑修十榜？” 段明行摇摇头，他一概不知。 “先说陆院长，第七任书院大先生，博学多才，精于经纬，更是兵法纵横术大家，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云崖书院李恪能够与其较量。” “院中开设学派众多，文派一事，若是段兄不感兴趣我们就不提，武派一事，便有武道剑修两大派系坐镇。” 段明行倒是吃了一惊:“学院还有习武之地？” 宋公子笑着点点头:“这就要说道十榜上了，十年一更，自此已有三年，天武榜上，十人中三人在山海书院，三人在云崖书院，天剑榜上，两人在山海书院，四人在云崖书院。” “山海书院中，由武道大家韩左堂授课，此人在上一个榜次中，分别排在第四和第六。” “不论是对于术士还是武者，能够前去书院进修都是一种天大机缘。” 段明行听完这些，算计了一下先前得知的奖赏，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成双，没理由拒绝。 只是总感觉不对劲。 “那么宋兄是要引荐我前去诗词会，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直言便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段明行也不隐藏顾虑，毕竟目前对他来说怎么都是好事:“我与宋兄见面这也才两回，你我并不知道各自底细，为何要让我前去争夺名次，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宋公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神情，却又转瞬即逝。 “在下有自己的事，恕无法细说，只是若是段兄能够夺取名次，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各得其所锦上添花，还请段兄考虑。” 既然人家都说了自己有打算不方便告诉，除了真实目的并未遮遮掩掩，段明行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么一言为定？”他端起酒杯，敬向宋公子。 宋公子喜笑颜开，两人酒杯碰在一起。 待宋公子走后，段明行扭头问向白琉璃:“你能不能察觉到这人身上实力？” 白琉璃的水平他还是相信的，估摸着放在长安城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白琉璃摇摇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段明行大致明白，这人就是个公子哥，没有别的城府。 “那么过段时间诗词会，就得想个办法了。” 现在他的目标，多了一个进入书院。 而在伏案师衙门问心楼中，顾离阳正在与一个老者对弈，他的手中捻着一颗白子。 “你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仔细看去，老者的身形竟是虚幻缥缈。 “并没有太多进展，朝廷那边各怀鬼胎，尚德还是要比崇景逊色一些。” 崇景是先帝的名号。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开口道:“三道封印只剩下云上宫的了，你准备怎么办？” 说到这个，顾离阳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重重落下。 “你急也没用，两百年前就注定的事，只不过是早晚的情况。”老者看着眼前这头鹿，眼中是说不清的神色。 门外响起叩门声，慕槐枫推门进来。 “顾大人，十号失联了!” 顾离阳抬眼望去:“怎么回事？” 慕槐枫拿出一个法器，上面刻着阵法:“他们有术士相助。” 老者看了一眼法器，问道:“你在做什么？” “想要推翻九宗，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户部的人案发时就已经跑了，我派人跟踪过去，等待时机。” 老者袖子一挥，一张地图凭空出现在眼前，他伸出手点了几下，一张被放大的版图显现出来。 “林州？”慕槐枫认出了那个地方:“林州此刻正值匪患，边境又要开战，兵力全在董家那边，这会怕是调不出来人。” 顾离阳点点头，大离现在的状况他十分清楚，表面上国泰民安，实则边境正在与大炎打的不可开交。 只是为了稳住民心，这些事也只有朝会上才能提起，一切都在暗地行动。 “十号是什么时候失联的？” 十号是隶属情报组的人，是顾离阳安插在朝中的眼线，案发后随着户部尚书一路逃离长安。 “前日，只是最后一封信刚刚才到。”慕槐枫将一封信递给了顾离阳:“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前去？” 顾离阳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你去知会一声段明行，让他去一趟。” “他？”慕槐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连武道都不曾踏入!” “这是他的机会，你只管传达便好。” 得了顾离阳的口谕，慕槐枫只能告退。 “段明行？”老者口中轻念几遍:“你们那个女王就是待在他旁边的？” 顾离阳点点头，心中开始谋划着什么。 老人则是面色异常，站起身子:“有些地方我想不明白，先回去了。”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问心楼，而在观星楼顶，躺椅上的身躯睁开了眼睛。 “段明行……”老者重复着这个名字。 第二十二章 前往林州 翌日清晨，三人组带着个白琉璃来到问心楼下。 慕槐枫走在最前面，她刚刚通知了段明行前往林州一事。 “林州正闹着匪患，那里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危险十分，怎么就让我去了？” 慕槐枫也是不明白顾离阳的做法，一般来说出行任务需要黑玉一人红玉一人领队，蓝玉是多数，就算是白玉也是有境界的。 可他段明行就是个纯纯菜鸟，玩儿那？ 段明行就知道这头鹿没安好心，刚到楼下便上去跟守卫搭话。 可是守卫老远看见他，拦在他面前。 “干什么？去通报啊!”段明行疑惑的看着他。 守卫摇摇头:“大人有令，不见你，还说若是你来了，让你趁早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听了这话段明行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没办法，只能转头走人收拾行囊去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啊!”谷言倒是有点兴奋，一路上乐呵呵。 一旁程二年也是摩拳擦掌，回去路上两人就这个事聊的热火朝天。 段明行看着一旁没心没肺的二人，转头向身边慕槐枫搭话。 “林州是怎么个状况？” 其实他得知林州闹匪患的时候就觉得大离不会像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匪患出现一定代表着上面有人不管不问。 要么是官匪勾结，要么就是没空管。 只是从民间那边，倒是也没听说大离有什么问题，这反而更让他觉得古怪。 “你还会想这些？”慕槐枫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小妮子看不清我是吧？段明行清了清嗓子。 “如果我没猜错，摆平匪患这件事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而是跟前段时间的案子有关系吧？” 他说完这个，余光看到了慕槐枫面色微微一凝，便知道八九不离十。 “当时我心中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魔道能够详细掌握长安人口信息以及地脉分布，所以我怀疑了一下户部的人，结合现在我们要去那么远的林州，不会是有人跑了吧？” 他看了一眼慕槐枫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我脑子不好使，不擅长推理。” 随后扬长而去。 谷言程二年也都各自回家收拾，段明行领着白琉璃进了家门，与段离裳说了这件事情。 “林州？”段离裳掩着嘴，一脸吃惊。 “没办法，单是路上来回就近一个月，到了那里从什么地方下手都不知道。”段明行也是一脸苦恼。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妖兽。 “这是伏案师通令，我提前打了个招呼，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去衙门便可。” 段离裳收起令牌，乖乖点头。 身后白琉璃抱着衣服走了过来，段明行接过来收拾好。 “我走了。”他伸手摸了摸段离裳的头，刚要走的时候，突然转过来把头凑过去。 “你可以去上官家玩玩，那个傲娇大小姐应该能跟你合得来。” “上官家小姐？上官淇？”段离裳一脸疑惑。 段明行朝着她点点头，段离裳突然想起来自家哥哥在上官府中待过一段时间，面色一红。 哥的幸福生活靠你了! 走出院门，段明行牵过白马，这匹马当时是借慕槐枫的，后来案子告破，慕槐枫对他说自己不缺，让他先用着。 “神仙姐姐倒是心软。”他笑了笑，翻身上马，将白琉璃拉至身前，向着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大离长安城，设有四座仙家渡口，一行人约定在“龙石盘”这家渡口处。 仙家渡口倒是可以看成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出行方式，贵族皇室成员多选用一种依靠千年玄龟作为拉夫的城船。 城船正如其名，远远望去，只能看出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宫院，里面设立众多层楼。 而段明行他们要搭坐的，是被称为‘云舟’的交通工具。 说来有意思，这云舟并非行驶在水面上，而是真真切切在云层上飞行。 段明行初听说时，以为就是个在水面上行驶速度快一点的船，而真正踏上之后，这艘可容纳小百人的云舟在风行石以及传送阵的助力下，缓缓升空，融入云间。 段明行一开始还在想，这玩意不比那什么城船好多了？就是装修的好一点用一只千年王八拉着就那么贵？ 可当他看见远处近乎遮笼半边天的巨型妖兽稳稳在云层上游走后，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你跟我过来。”慕槐枫叫住正着试着和玄龟打招呼的段明行，示意他跟自己走。 段明行应了一声，然后转头拍了拍白琉璃的头，让她自己看景色。 两人进了一间船舱，慕槐枫将几个卷轴铺在桌上。 “既然你心中知道了此行目的，那我便和你说说现在的情况，我们这次是要捉拿户部尚书以及张国公，找到十号把他们的证据拿到手。” “张国公？”段明行没想到此事还有国公。 “目前只需要找到他们两个，先前安插在他们中间的眼线十号在林州失联，我们派过去的人马也被全数阻拦。” “对方有人帮忙？” “术士。” 段明行摊开一个卷轴，上面夹着十号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上字迹潦草，内容简略，可见当时情况紧急。 ‘证据已经拿到，速派人，危’ 段明行看着这潦草几字，沉默不语。 “他不会被灭口了吧？” 慕槐枫摇摇头:“不确定，之前安插在林州的探子在驿站收到这封急信，并未见到十号人影。” “那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信上内容？” “倒是有过，只是眼下对于我们来说，他们的罪证必不可少。” 段明行一脸无奈，看慕槐枫意思伏案师背后还有谋划，这两人的罪证是一个关键，只是自己总是被稀里糊涂当炮灰使，实在是不爽。 “你们背后大致要做什么，我总得知道。” 慕槐枫冷眼看着他:“难不成你能做些什么？” 段明行一提这个就来气:“真把我当普通货色？” “就是破了个案子，有什么聪明？” 段明行额头青筋暴起:“不服来比比？” “试试？” 第二十五章 老宅 夜幕时分，景秀镇外，宋千昭将一顶斗笠扣在头上，把刀在马背旁悬挂好。 他先前休息了一会，身上伤势无法恢复，但仍是用气机调养几分，怎么说也是好了一点。 他环视一周四下无人，随后翻身上马，选择了一条不起眼的笑到，向着远处赶去。 过了约一刻钟时间，他停在路边，拿出一壶水，喝上几口。 “他娘的，真狼狈啊。”宋千昭自嘲的笑了笑，现在他需要时刻保持身体状况良好。 “前面的大哥!”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 宋千昭立刻收起水壶，抄起长刀，瞬间爆发出气机，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段明行背着昏迷不醒的白琉璃，摇摇晃晃的靠近这边，他的脸上净是疲惫之色。 “嗯？”宋千昭本准备不理会此人，只是看到了他身上穿着伏案师衣服，大吃一惊。 “你是长安来的？”他没有收起长刀，反而是刀尖直指段明行。 段明行明白这种举动，荒郊野岭什么人都不可信。 “我们是长安来的，前去林州，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治疗的地方，拜托了!” 段明行心急如焚，一脸真诚。 宋千昭看到了他背上脸色苍白的白琉璃，收起了刀刃:“你是伏案师？” 段明行点点头。 “白玉？”宋千昭瞥见了他腰间的玉佩:“才进来？” “你怎么知道？”段明行不明白这人问这些的目的。 “一会跟你说，你背上那个姑娘气机不稳，受了伤，先跟我来吧。”宋千昭牵过马匹，来到他们前面。 “你相信我吗？”宋千昭问了这么个问题。 “现在不得不信。”段明行摇摇头。 随后，他看见宋千昭从怀中摸出来一个东西，然后伸在他面前。 “黑玉？”段明行一眼认出这块玉佩，与慕槐枫腰间的一样:“你是伏案师？” 宋千昭点点头:“眼力不行啊小子。” 马匹被他牵到段明行身边，然后示意他将白琉璃放上去。 待将白琉璃安顿好后，宋千昭走到马跟前，温柔的揉了揉马的脖子。 “去老头那里。” 马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向着来时路跑了过去。 “这……”段明行傻了眼，怎么就让马带着白琉璃一人走了？ “放心，它比你们可信。”宋千昭说着，随后将几个木棍捡到一起，升起了火。 第二十七章 段明行独自一人走出房间，穿过长满杂草的院子，踏过破旧门槛，走到空无一人的街上。 他所受过的教育，让他对于刚刚了解的的事情过于震撼。 一个人可以为了一个长生不老的私欲而剥夺上百人的性命。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大离官场的不作为与腐败，一个国公都他娘的疯魔了还一无所知？尚书都勾结魔道了还毫不知情？ 宋千昭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来，那张英俊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布满了沧桑。 “一人难成大器，我只能回到长安，请求人马。” 他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后来我看到你来了，不管过程是怎么样，但是终归是有人来了，也不是没有希望。” 宋千昭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有一个老婆，长得很好看，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儿子，可惜的是我还没见过几面他们就不见了。” 段明行抬眼看着他:“我想替天行道。” “就凭你？”宋千昭挑了挑眉:“你一个初境都没有的毛头小子？” 段明行在那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在那场战斗中自己的异变是能够与十一境魔尊掰手腕，那么如果拼一把的话，希望又不是没有。 “我有一招，很厉害，只不过很难展现出来，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以救下那些孩子，你信我吗？” 段明行的眼神无比坚定，没有平日里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看着宋千昭，宋千昭也看着他。 “那就试试吧？” 两人告别了虎子他们回到了老宅中，老头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而白琉璃已经醒了过来，站在房门前等候着段明行。 “你醒啦？”段明行还是很开心看到她好起来，他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怎么了？突然就昏过去了？” 白琉璃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 宋千昭站在二人旁边，好奇道:“这小姑娘是仙家门派？” 问到这个段明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差不多吧……” 宋千昭点点头，随后示意二人进屋。 “先说说林州这里局况。” 宋千昭拿出一张纸，画了一张草图，图上标记着几个主要城镇。 “匪患一事倒还好说，那帮家伙是几座山头上下来的，平日里劫财劫色，官府倒是还有意管管，城防军也是对这伙人盯着，就没必要我们担心。” “景秀镇周边四五个镇子都已经被祭司挑选过了，我们没办法做些什么。” 他手指向林州城，面露不快:“魔道大祭司就在这里，国公一行人便是跟着他们在一块，炼化时间依照我收集的信息就是在这几天，所以我们的时间非常紧急。” 段明行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的妻儿怎么办？” 宋千昭摇摇头:“他们在林州城失踪。” 段明行心头一紧:“林州城？” “那日我去祭坛拼杀，负伤回来时候，他们二人就不见踪迹了。” 段明行皱起眉头，按照宋千昭所述的祭品条件，不应该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更不用说成年女性。 但如果是走散，报官找人对于宋千昭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人，没有消息这点不对劲。 “会不会是……”段明行绞尽脑汁。 “什么？”宋千昭追问过来。 “你对于伏案师的内奸有头绪吗？”段明行问了个这个问题。 宋千昭想了想:“并没有太多头绪，但是我有一个范围。” “关于你的妻儿有一个可能性。”段明行看着宋千昭，认真说道:“你眼线的身份早就被泄露，此行你的行踪也掌握在内奸手中，内奸将这个透露给了那些人。” 宋千昭眉头紧锁:“有这个可能，可是为什么？” “你被解决了对于那个人有什么好处？还有那封冒充的信，削弱伏案师力量对于他有什么好处？可以想象一下。” 宋千昭听完他的话，握紧双拳。 “如果你没有准确指控，也不用担心，我们先去林州城一趟，来一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段明行点点头:“如果对方手上有你的妻儿那么是要以此来对你要挟，得到什么，所以我们不妨先去林州城静观其变，看看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小子说的对，先去看看，但切记不要冲动行事。”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可是当二人看到老头手上的包裹时候，愣了一下。 “你这是……”宋千昭一脸疑惑。 老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也跟你们去？” 段明行赶紧上前，拉住老头的手:“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大年纪去干什么？” 可谁知老头却是自身而外迸发出惊人的气机，将段明行震退几步。 段明行诧异的看着一脸阴沉的老头:“你……” “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却也是我送走的，老夫可以忍气吞声，但是不能看着这些孩子死不瞑目。” 老头苍白的头发被风吹动起来，段明行清楚的看到，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双深邃的眼中，有着从未见过的怒意。 宋千昭站起身子，将长刀紧紧握在手中，走到段明行跟前。 “既然如此，我们几个就去会会这群畜生。” 白琉璃走到了段明行旁，握住他的手。 段明行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狭窄屋子中的地狱惨样，闪过了那些孩子脸上的痛苦。 随后，他睁开眼睛。 “走!” 林州城中，一座院子内。 十多个童男童女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听着耳边传来如同恶魔般的低语。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人，那人手持一根法杖，杖头是几颗小骷髅头。 骸骨上面还挂着鲜血，是刚刚从这群孩子们中选取的几个资质不错的祭品。 大离十八公之一的张国公张承山脸上带着阴森笑意，与他站在一起的是大离户部尚书刘开云。 “张大人，照这个进度，三日之后祭祀便可开始，到时候魔尊恢复实力，你我二人也就美梦成真了，哈哈哈哈。” 张承山点着头，听着身前大祭司念叨的咒语以及孩童的哭喊，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同情怜悯，有的只是激动。 第二十八章 不是什么大要求 “大人，伏案师的人也到了。” 张承山听到这个并没有意外，只是走到大祭司前，低声说道。 “那只鹿派来了几个家伙，虽然成不了气候但还是有些棘手，您看……？” 大祭司停下了手上的仪式，他在听到那头鹿的时候脸上就浮现了愤怒之色。 “啊啊啊啊啊!杀!都把他们杀了!” 接着他张开一只手，手心出冒出一只鬼魂，瞬间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吸住。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成青紫色，他挣扎的想要逃跑却无可奈何，他的眼珠转化为黑色，口中溢出鲜血。 紧接着又有几道鬼魂将几个孩子如法炮制，直到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从魔神的指引。”祭司嘴里念叨着。 张承山看到原本几乎死去的孩子竟如同傀儡一般站了起来，他们的意识早就不复存在，现在是任凭调遣的魔修。 “交给你们，去做好!”大祭司手上的法杖对应的少了几颗骷髅，这种秘术能够将魔道之力作用在人体上，炼制傀儡，他需要休息。 “是。”张承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后转头看着刘开云。 “那对母子呢？” 他口中的母子，正是宋千昭心心念念的妻儿。 “您放心，早就关起来了，我的人告诉我，那个姓宋的若是为我们所有定是一大战力。” 张承山点点头，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前时，又转回身子。 “那姓宋的未必会因为这个老老实实听从我们，你去把那个女人带到大祭司那里，炼制成傀儡。” 刘开云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与此同时，林州城一家客栈内。 谷言眼睛通红，坐在一间客房内，外面的敲门声响起四五回，他都没有去开。 程二年想了想，还是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谷哥，慕姐姐让我来看看你。” 谷言听到这个，猛的抬起头，破口大骂:“看我干什么？她有这个功夫不如早干什么了？不去救段明行!” 程二年也是心中一紧，这两天他也跟谷言的心情一样，都在为段明行遇难而悲痛。 “你得看开一点，万一段哥没事……” 嘭的一声，谷言一拳砸在桌子上，刚要说什么，却看见程二年也带着悲痛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去，你跟她说一声吧。” 程二年叹了口气，将一同带来的吃食放在谷言面前:“好歹吃点。” 说完这些，他转身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谷言没有心思去吃东西，这几天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十几年来与段明行相处的日子。 他俩如同亲兄弟一样，天天在一起。 自己身旁的亲人也几乎只有段明行兄妹二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被鬼魂拖下高空，生死不明，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去救下。 他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跟段离裳说这件事。 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空旷的房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我要让他们偿命!” 谷言思来想去，还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盒子用料非凡，若是有识货的看见了都要惊呼一声珍宝，而若是被剑修看去，只怕是也要瞠目结舌。 识货的看的是材质，剑修看的是实力。 谷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关于这东西的那些好与不好的记忆全部抛在脑后，然后伸出手缓缓打开它。 里面躺着一柄锋利无比的飞剑，剑身通体发黑，剑柄绣着一只青龙。 谷言伸出手摸了一下它，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他的手与飞剑触碰之时，剑身猛然嗡嗡作响，似乎快要压抑不住它自己本身的实力，谷言连忙抽回手将盒子盖了上去。 盒子上有一行小字，清风城谷家。 段明行与白琉璃共乘一骑，老头与宋千昭在后面骑马跟着，四人走在官道上，向着林州城赶去。 段明行换下伏案师的衣服，那身行头怕是要在内奸的指引下让对面早早提防。 “段小子，我有点好奇，那伏案师收的是武者，你一个普通人怎么进去的？” 段明行听着宋千昭的提问，不知怎么开口。 “可能是我比较聪明？” 第二十九章 他们 临近夜幕时分，一行人赶到了一个小镇子处。 “进去借宿一晚吧。”段明行提议道，几人确实也有些疲惫，便答应下来。 此时家家户户都亮着光，他们选了一处比较大的庭院过去。 宋千昭叩响门，等待一会，里面的人将门推开，探出一个头。 “婆婆，我们是赶往林州城的旅人，天色已晚想在此处借宿一晚。”他说话恭恭敬敬，一副温和模样。 可谁知那老婆婆瞥见了他腰间的刀，脸色大变，立马关上门。 宋千昭尴尬的回过头:“我有那么吓人吗？” 段明行无奈的捂着脸:“你好歹是把刀去掉，大晚上谁看你不害怕？” 宋千昭恍然大悟，把刀取下来递给老头，几人又换了一家。 “您好，我们想……” 这次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人关上。 “让我来吧。”段明行担任了这个任务，把宋千昭的脸拨开。 “请问……” 咣当一声，门再次关上。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老头和白琉璃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不对劲啊……这些人。”段明行觉得有点奇怪，一脸几家都是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如果是大晚上怕生人，他们倒还理解，可是看那些人的反应明显是有什么更为忌惮的。 “现在怎么办？” 段明行想了想，其实他们也就是想要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实在不行荒郊野岭对付一晚问题也不大。 “再去试试最后一家，不行找个地方歇歇得了。” 他走到镇子西头，一家略显老旧的院子旁。 段明行上前敲了敲门，清清嗓子:“我们路过此地，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吱呀一声，远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女孩探出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段明行。 “是爹吗？” 段明行温和的笑了笑:“不是，我们是路人，还请你们家大人出来一趟，我们想和他商量一下。”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穿着花袄，她摇摇头:“我爹出去了，家里面就我一个。” 段明行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白琉璃，白琉璃心领神会，走上前笑着看着羊角辫。 羊角辫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姐姐。”说着还顺势拉开了门，让几人进来。 “这小姑娘安全意识有待提高啊。” 段明行看了看这家院子，一个缸，一个架子，还有两间房屋，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 第三十章 沾到屎了 话没说完，段明行抬眼望去，只看见自街那边聚齐一帮人，吵吵闹闹起来，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陈婆婆看到那边，急忙拉住段明行:“快跑!” 宋千昭走出了，看清那边之后脸色沉了下来，手握住刀柄，低声道:“林州城的人。” 段明行立马明白了发什么事了，他按住陈婆婆，温声道:“我们正要找他们。” 一脸温和的表情瞬间冰冷无比，陈婆婆还以为他们要去做送死的傻事，便不再去管，冲进去抱住羊角辫:“小芸儿，你跟婆婆走，听话!” 羊角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愿意跟婆婆走的。 “快啊!”陈婆婆焦急万分。 “陈婆——!” 一道喊叫声在门外响起，段明行身前不远处，一帮人来到这里。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最前面，后面应该是镇上百姓，有的红着眼，有的脸上挂着焦急，有的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陈婆听到他的声音，面露难色，颤颤巍巍扭过头。 男人看见了羊角辫，吹了个口哨:“我正找她呢，您这就给我送过来？” “你找他干什么？” 男人寻声看去，不屑的瞥了一眼段明行:“你是哪来的？” 段明行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一只手，将陈婆羊角辫护在身后。 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来找事的？” 他招了招手，人群中走出十来个壮汉，个个手中提着家伙，随后男人嘲讽道:“两个选择，一个是跪下来道歉，然后滚蛋，另一个是我让你这辈子都是跪着的。” 陈婆神色慌张，连忙走到男人面前，苦苦哀求道:“张公子，陈家就剩她一个了，你放过她吧，求求你了。”随后陈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张庆磕头求饶。 张庆哈哈大笑，身旁一个壮汉一脚将陈婆踹了出去，恶狠狠的说:“你也配跟我家公子提要求？” 身后一些人侧过头去，一些人脸上挂着怜悯，一些人则是一同嘲笑。 陈婆年老体弱，这一脚竟是将她踹晕了过去。 “陈婆婆!”羊角辫哭喊道，她不敢上前，而是紧紧拉住了白琉璃的手。 “我哥哥去哪了？你把他带走了，我爹也不见了!”羊角辫冲着张庆问道。 只是当张庆刚要开口说话时，刚刚身旁壮汉的身体便如同沙袋一般猛的撞向了他，两人直直飞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到达 段明行内心震惊无比，他看向那个男人，只见他口中淌出血水，双眼充满血丝，浑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哪来的家伙？胆敢当我们行事？” 从一派面具人中走出一名身着灰青色官服的人，他看了看段明行几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打手们以及魂不守舍的张庆。 “张庆，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 张庆看见男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过去，半路却被段明行再次踢翻。 看到段明行的举动，男人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官府勾结魔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段明行死死瞪着他。 男人听到这句话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愣头青。” 他摆了摆手，几位面具人上前。 “你要是想当拦路挑事的，没那个本事就别送死。” 宋千昭抽出刀，一字一句道:“你逆反国令，死不足惜。” 男人好像听到天大笑话，乐个不停:“你还是去死吧。” 说罢，他身旁的青面獠牙直直扑来。 “白琉璃!你带着小芸儿先回去!”段明行一同抽出佩刀，站在宋千昭和老头的旁边。 白琉璃没有耽搁，一把抱起羊角辫，将晕倒的陈婆也领进了陈家院子里面。 “老头!你行不行？” 老头哼了一声，脚尖挑起身旁先前打手掉在地上的一根棍子。 他快人一步，迎向最近的一个面具人。 段明行只看见老头手中棍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接着便是一道气机自棍头爆裂四溅，那面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如同碎石一般炸裂开来。 “还不赖!”宋千昭笑道，一同迎来上去。 一人白发苍苍，一人身影缥缈，一刀一棍在人群当中穿梭不停。 段明行只觉得过了不到半分钟，先前来势汹汹的家伙们瞬间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身穿官服一脸懵逼的男人，一个是行尸走肉般羊角辫的爹。 宋千昭没有出刀，递出一掌拍在羊角辫爹的胸脯上。 他的四肢瞬间瘫软下去，趴在地上。 “放心，我只是封锁了他的经脉，并无大碍。”宋千昭对着段明行说明一下，随后刀刃塔在男人脖间。 “但是你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人汗如雨下，一动也不敢动:“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 张庆已经生无可恋，索性趴在地上装死。 “先把他俩捆起来。” 段明行找了几根绳子，牢牢将二人系死，他俩是根本动弹不了一点。 “说吧，你来干什么？”段明行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俩货。 男人支支吾吾:“我奉知县老爷命令，就是带这些人来挑选合适的童男童女……” “据我所知前些日子你们就来过了，挑选了一批，为什么这次又来？” “问这个我也不知道……上面让我们做什么我就照做……” 段明行看了一眼宋千昭，宋千昭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林州城那边的事？” “这个……”说到这个男人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开口。 段明行抄起刀，冰凉的刀刃在男人脸上划出一刀细长口子，滴落出鲜血。 男人慌了神:“我说我说!” 他喘了口气，说道:“林州城那边传来消息，让我们死死盯紧长安城派来的伏案师，三天后是大祭司炼制之日，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个段明行心里倒是放松几分，看来谷言他们平安到达了林州城，只是可能会遭遇一些麻烦。 “你可知他身上是怎么回事吗？”宋千昭指了指一旁地上羊角辫的爹。 男人摇摇头:“只是知道他听从那帮人的调遣，似乎是没有了意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宋千昭站起身子，问段明行:“你们这次来多少人？” “也就不到二十个，毕竟对当时的信件保持怀疑，我们只是过来追查尚书国公一事，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宋千昭面色沉重:“接下来我们必须即刻动身赶往林州城，先不说路上耽搁的时间，到了地方也不能莽撞行事。” 段明行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两个家伙:“他们怎么办？” 老头恶狠狠看着他们:“一刀剁了最好，人模狗样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两人哇哇大叫，不停求饶。 第三十二章 城西有个破落寺庙 待两人走后，屋内就剩下他跟白琉璃两个人。 一来是房间确实不剩下几间，二来是段明行还是不太放心白琉璃的状况，借此机会他倒是想和这姑娘聊一聊。 自始至终，段明行都没有跟白琉璃实实在在的谈一次话，白琉璃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知心妹妹一样跟着他，可是白琉璃对他的感觉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段明行与她对面而坐，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开口，怕问多了闻到不该问的。 “你的身体还好吗？”他挠挠头，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白琉璃依旧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她摇摇头，顺手将一瓣橘子送入段明行嘴中。 “酸。”段明行抽了抽嘴角，这个橘子出奇的酸。 白琉璃笑了笑，抱着臂趴在桌子上看着段明行。 其实段明行也搞不清这姑娘在想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和她有关联。 看着白琉璃的俏脸，段明行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他是不相信上辈子这种事情的，自己是个穿越者，就算是上辈子也不该和这个世界有关系。 他站起身子，揉了揉白琉璃的小脑袋:“去床上睡觉，明天早上还要出去。” 白琉璃乖乖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掀开帘子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脱了鞋子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段明行。 段明行默默的看了一眼白琉璃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咽了口口水，选择找别的地方休息。 “世间最难莫过于压枪。”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观星楼最顶层。 傅司设下阵法，此阵常人无法感知，炼气师更是如此。 阵法屏蔽天机，处在九玄天之上的天道也无法过问。 顾离阳与他相对，鹿首眺望着这座盛世长安。 “林州之事你也知道吧。” 顾离阳点点头，密信从来都是由他先过问，在决定下一步路子。 “我只能镇守长安城，林州我腾不出手。” 顾离阳听着身旁老头自言自语，夜晚时分他被请过来谈事。 “宋千昭那小子也被你派了过去，说实在还真是有些想他，陈老匹夫找你几回让他去云上宫你都不同意，我实在是想不清楚。” 顾离阳伸手托起茶杯:“他的心性不适合去那里，善良是他最大的缺点。” 傅司哈哈大笑:“原来你这头鹿也会提出善良二字。” 顾离阳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你手下那个叫做段明行的，我约摸着查阅天行道，有了几分思绪。” 听到段明行三字，顾离阳手上动作一顿:“他有什么？” “我没办法对你说出来，但是待林州之事完毕，他会浮现一二。” “林州？他跟那里有什么关系？” 傅司从广袖中掏出一张卷轴，卷轴悬浮与二人面前，缓缓摊开。 “自天道而生，世间一切因果便可用光阴长河记录下来，我纵观千百年光阴，发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傅司望向顾离阳，面色平淡:“对于江淮然，你还记得多少？” 江淮然三字一出，顾离阳手上茶杯落在地上，沉默不语。 翌日清晨，段明行揉着酸痛的腰从地上坐起来，昨夜他找了床被褥铺在地上，将就了一晚。 “在这么下去老子早晚要虚。” 宋千昭跟老头早早出门查探信息，段明行二人用完早饭，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走上了街。 “说到底林州也算是大离第三大州。”段明行看着周边热闹的街上，只是没有心思闲逛。 他今天定的目标是大致摸清宋千昭妻子的下落以及谷言他们的行踪。 找人一事多要仰仗官府信息，若是平日里他穿着百兽服手提官令，那些官老爷看见还得虚称几分，只是现在这层身份反而是绊脚石。 官府靠不上他就只能自己查。 “总感觉不对劲啊……”从踏上街道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合理之处。 林州魔道闹的沸沸扬扬，周边城镇没少遭殃，但是林州城内竟是热闹非凡，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商贩都表示不清楚。 先前长安死了个人都是传的人尽皆知，这种事情倒是一问三不知，明显有问题。 “真的是屏蔽天机了？”段明行对于对方术士能力表示怀疑，若是能将一个州的事情瞒天过海，那个张国公何不伙同魔道端了长安？ 他跟白琉璃走在街上，时刻留神着身旁百姓的神情，那些领着孩子上街的都是一副轻松愉悦模样。 一直到上午时分，他都是没有什么收获。 二人找了一家路边小摊坐下来，点了些吃食。 小二是个活跃人，逮住人就要闲聊两句，得知二人是从外面来的更是扯东扯西。 “哎，跟你打听个事儿”段明行见这家伙思路清晰，便从兜里摸出一钱银子放在桌上:“要是你的信息可靠，这钱就是你的。” 小二一脸震惊，死死盯着段明行手旁的碎银，手上的活也不干了，迅速搬来个凳子坐在二人旁边。 “您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小二一脸自信。 “你们这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小二琢磨半天，摇摇头:“这还真没有。” 段明行点点头:“你们这官府怎么样？” 听到这个小二面露难色:“这位爷，您问这个不是成心害我吗？” 段明行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家亲戚在这丢了个小孩，先前报官好几天没个信。” 小二半疑半信的点点头:“找小孩确实不行，平日里丢人的多了去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凑过头来:“不过城西那边有个破落寺庙，那里有个僧人，平日靠着街坊救济领着一群没人要的孩子过日子，你们可以去那里问问。” 这算是个重要信息，段明行点点头，反手将那块碎银扔给了小二:“归你了。” 小二急忙接过碎银，喜笑颜开:“爷，您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问。” 段明行看这家伙一脸得意样，笑着摆了摆手，领着白琉璃离开了。 “城西有个寺庙，倒是一个好住宿。” 第三十三章 疑点 林州城规模算不上大，但是修建的十分繁华，虽比不上遥远的长安城，但也是大离数一数二的存在。 要去往小二口中的西城破落寺庙，也是得花上不少时间，段明行也就当做是闲逛，买了些吃食，换了些铜币。 将近黄昏时分，二人来到了这座寺庙。 大离国教对于段明行来说还是不了解的，这个世界儒教道教都存在，自然也有佛教。 只是大离并未供奉佛法，这些从西域而来的佛道中人也是秉承着无缘求缘一说建立了不少寺庙。 西城这座寺庙附近倒是生出几分荒凉之意，路上段明行看见了不少孤苦伶仃的孩子。 庙匾已经认不出来，大门半掩着，依稀可看出来原来的红木。 “阿弥陀佛，施主来此地可何贵干？”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段明行回头看去，一个僧人正站在他们背后。 段明行大致扫了一眼，僧人不过三十五六，走的不是佛门武僧一道，身上袈裟僧衣明显破旧，小二口中的僧人大概就是这个人。 “大师，我听说您带着一些孩子在这里落脚，正好我有些事情需要大师排忧解惑，还请大师见谅。”段明行双手合十，态度诚恳。 僧人听了以后，缓缓点点头，推开门，做了个手势请二人进去。 别说外面多么破旧，里面更是如此，大致是供原来门客烧香拜佛的地方，除了一座佛像安好，剩下的地方四处透风。 僧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掀开白布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馍，他轻轻咳嗽了两下，堂后便探出不少脑袋。 兴许是有生人在，这些孩子迟迟没有上前，一个个在佛像后探着头，直直盯着篮子里面的馍。 “你们别怕，我比你们也就大个几岁。”段明行笑嘻嘻的对着孩子们说道，然后从白琉璃手中接过买好的东西。 “趁着热乎，赶紧来吃。”他摆手招呼着那些孩子，将食物摆开，跟僧人的放在一起。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贫僧在此谢过。”僧人向段明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别别别，我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些孩子还是靠着大师才活下来的。” 僧人点点头，那些孩子们也放下顾虑，抓起烫手的馍就吃，一个个脸上都是幸福的。 僧人挑了几个馍，然后站起身子，对着段明行二人说道。 “施主请跟我来。” 第三十四章 怒尊 “抹去记忆？” 客栈中，几人聚在一起，段明行将自己今天的故事与老头和宋千昭说了一遍。 “应该是这样。”段明行面色沉重，他心中隐隐约约猜出来了一切。 “我在林州城打听了不少，人口失踪是有的，但是几乎没有人报官说自家孩子丢了，除去镇上被带走的，不可能林州城没有一点问题。” 他手指叩了叩桌子:“我怀疑有术士在做善后处理。” 宋千昭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那么消息能够很好的封锁，也就不会引起慌乱。” 段明行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长安没有一点消息。” 几人沉默下来，时间所剩无几，如果真是和张庆所说，明日将会掀起腥风血雨。 “防备一事如何？” 老头摇摇头:“对面人手不下百人，城东有一处演武场，里面守备森严，据我观测养了不少门客。” 果然……段明行也想到了这一点，除去魔秀术士，张承山肯定私下里又准备了一些人马，以防万一。 “你妻子……”段明行刚刚说了这个问题，如果真的在城东那片地方失踪，只怕是凶多吉少。 宋千昭一直没有开口提这件事，但是从他握到发白的关节段明行知道，他在定夺。 “干他娘的!”老头拍桌子暴起，白发随着他的怒气也飘动着。 “这群兔崽子拿人手短，玩起了阴的，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段明行连忙劝住他:“别意气用事，咱得想想策略!” “什么策略？” 段明行想了想:“声东击西如何？” “声东击西？” 段明行点点头:“明日就是他们祭祀之时，伏案师另一帮人肯定会有所行动，他们要是正面对抗应该是不成问题，所以我们待其出手后从敌军后面袭击。” 老头这才想到不止他们一伙要动手。 “你老婆儿子就交给我!”段明行拍了拍宋千昭，宋千昭怪怪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段明行将两人揽了过来，凑在一起。 “你们听我说……” 直到入夜时分，几人才商量完对策，离开屋子。 老头临走前，扭头看了一眼段明行，他看了又看，饶是段明行也一脸疑惑。 “怎么了？” 老头想了想:“你等一会再睡觉。” 段明行:？？？ 看着老头神神秘秘的离开，段明行一头雾水，等了一小会，又看见老头推开门，手中抱着一个木匣子。 “这是？” 老头摆摆手:“我是用不上这玩意，只是离家时候又觉得不拿上可能就荒废了。” 他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扣动两侧机关，段明行这才看见里面放的东西。 一把长剑。 “老头你还会用剑？”段明行不解的看着老头。 老头哼哼两声，没好气的说道:“剑修都是娘们唧唧的，我才不用这玩意，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段明行这下子更摸不清头脑了:“我一个用刀的普通人让我用这个？” 老头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还没当剑修就娘们唧唧，让你拿着就是!”说罢，他一把抄起长剑，扔给了段明行。 段明行手忙脚乱接过长剑，只是剑柄一入手，一道磅礴气势便从手中传来。 他震撼不已:“好剑!” 老头哈哈大笑:“能拿的起来，你小子有福气!” “这柄剑的来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也就是借你用用，如果我回了老宅，你还得乖乖还我。” “只能说要不然是你小子有福气，要不然就是你小子真的有本事，能够拿起这柄剑的就已经够量。” 老头说完，感叹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段明行的肩膀，离开了屋子。 “别糟蹋我的宝贝!” 段明行听着老头走远，手中拿着这柄剑，仍是搞不明白。 “这老头搞什么？整得我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他清晰的感觉到剑气的凛冽，仍是心中感叹此物不凡。 段明行拿着这把剑，刷刷的耍了两下子，翻了个剑花，然后对着白琉璃笑了笑。 “怎么样？还不错吧？” 白琉璃两眼放光，啪啪拍手。 段明行满意的收起了长剑，然后又看了眼自己放在一旁的黑刀。 “双刀流？” 而在隔壁屋子，老头推开了门，坐在了宋千昭身旁。 “你就真的不考虑了？” 宋千昭靠在椅背上，坦然道:“说实在的还挺不舍得。” 老头咂咂嘴:“那小子倒是有几分头脑，但是你真的不准备将实情告诉他吗？” 先前段明行的计策，全是基于敌我实力不是那么悬殊。 但今日，宋千昭和老头在城东演武场处，探清了敌方实力。 一百五十城防军，五十具魔修傀儡，十名魔修，十人在五境之上，五人在七境之上。 九境大祭司一人，十境一人。 “他还年轻，有着大好前程。”说到这个宋千昭笑了一下:“主要是挺像年轻时候的我。” 老头也是唏嘘一笑:“人家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大剑仙？” 宋千昭斜眼看他:“当初两拳退军一千人的大宗师？” 老头笑着摆摆手:“早不行了。” 两人哈哈大笑，喝干桌上的酒。 一晚过去，几人修养调整一番，换上了最饱满的状态。 宋千昭牵过让小二好生喂养的马匹，几人离开了客栈。 宋千昭特地又借了店家一匹马，这才让段明行没有和白琉璃一起。 “段小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听到这个，段明行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宋千昭:“问这个做什么？八卦啊？” “白姑娘对你是喜欢的，这我看得出来，但是你对白姑娘，有意思吗？” 段明行对宋千昭是全盘托出，他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人家姑娘很好啊，怎么就不开窍呢？”宋千昭一脸恨铁不成钢，不免为白琉璃肉包子打狗的行为唏嘘一番。 “你不懂，这种事说不上来。”段明行还没跟他讲白琉璃的来历，不过看着宋千昭一脸欠揍样子，他好奇道:“光说我的，怎么不说说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故事？” “等今天晚上过了，我给你好好讲讲。”宋千昭正起神色，一夹马身飞驰出去。 “莫名其妙。”段明行也紧忙跟上去。 在一座祭坛前，百十根铁链锁住了百十个孩童，他们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深情，只是都呆呆的看着地面。 大祭司从他们中间缓缓走过，他站定在人群前，缓缓蹲了下去。 只见他咔嚓一下咬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鲜血淋漓，但是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怒？” 从一旁走来的张承山看着大祭司用自己的鲜血书写下的一个字，有些好奇。 大祭司没有起身，继续在这个字旁画着阵法。 “从你们长安那里解开的封印，怒尊逃脱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张承山怔了一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史书，上面记载着十八尊魔神，十八尊各自有名号。 其中最为暴戾便是‘怒’。 第三十五章 要下雨了 段明行几人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正午时分，他同白琉璃到达了城东一家酒楼。 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酒楼今日顾客不是很多，段明行问了一嘴小二，小二只道是上面官爷来传话，让他们这些街坊做生意的今天安安分分在自家店铺待着，说是有什么大事。 只是传到了话，并未说原因，段明行看到，一些游人向着东去，被人赶了回来。 “果然有所防备。”段明行喝了一口酒，昨夜他与两人说过，对方可能会清场赶人，加重防守。 宋千昭和老头按照计划，要去往正面地方作战。 只是用来吸引对面注意力，真正的战场在后方。 段明行昨日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探查谷言他们的动向。 一来伏案师一行人必定不会聚在一起，太过引人注目，想必是三两成群，分散开来。 二来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可能实情不知道多少，但是对于魔道一事也应该知道半成。 段明行熟络了一个地痞混混，这种人最好打交道，无非就是花些许钱财就能办事的家伙。 他要求那些人不动声色的打探一下除了客栈以外那些能够居住的地方，留下一张纸和一句话。 段明行想了想，自己那句话实实在在说的没问题，所以那边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操心，只需要等待混混成功带到话。 现在，只需要等待夜色降临。 段明行坐在酒楼中，端详着老头借给他的剑。 对于剑修，这个世界他只见识过程寅，先前世界小说电视剧带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他自然是心驰神往。 这柄剑每当他拿在手中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笼罩整个剑身。 “你说我能不能也成为剑仙？”段明行向着白琉璃打趣道。 白琉璃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得先踏入武道。” 自此跟着宋千昭之后，没少向他请教，可是老天宋千昭打破脑袋都没办法让他汇聚真气。 说来也是一个笑话。 宋千昭对他实在是不错，赶路时为他传授武道学问，闲暇时就拉着他练习刀势剑势，对他可谓是知无不谈了无不吐。 那段时间段明行与宋千昭对打，也是没少挨。 老头也是破天荒的掏出强筋健骨的丹药给他，每天在他遭受一顿摧残后一脸舍不得的让他吃下。 两人就这么坐在酒楼，静观其变。 想到这里段明行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直到店家上来问道要不要准备晚餐的时候，段明行发现了街上的不对劲。 有一伙人分别从各个街道穿行，驱赶路上的人们。 段明行摆摆手示意老板不用准备，领着白琉璃下了楼。 他随手捞了一个行人，问道:“怎么了？” 行人也是一头雾水，扭头指了指东边:“官爷发话了，今夜有宵禁。” 段明行放开了他，转头对着白琉璃提醒:“咱们换条路，接下来就要小心了!” 白琉璃郑重的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如路人所说，路上破例的出现了打更人，敲着锣喊着官令。 “今夜宵禁!” 虽说莫名其妙，但是百姓居民也是老老实实各回其家，店铺也早早歇业打烊。 一切都像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着。 段明行对于多开巡查还是有一套的，毕竟也是当过一段时间捕快，他领着白琉璃穿过小道，向着城东演武场赶去。 只是待他走到半道，数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段明行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伙官兵，沉默不语。 虽然面上平静，但是他的心中却掀起波澜:这伙人是专门来堵他的!他的行踪暴露了! 段明行飞快在脑中回忆今天一天的轨迹，可是除了待在酒楼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不能够酒楼老板是眼线吧？ 只听见刀刃出鞘声，段明行直直看去，那伙官兵面色冷峻，抽出了刀刃，已经是蓄势待发。 “你后退。”段明行提醒白琉璃，他知道白琉璃身体不适，所以只能依靠他自己。 但是白琉璃却走上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段明行回头看去，白琉璃一脸担心。 “总得让我帅一回吧？”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可是白琉璃还是略带担心，段明行一皱眉:“听话!” 随后他抽出腰间佩刀，没有选择长剑。 “哥几个是挡道的？”他冲着对面喊道:“要不然咱们就当没见过？” 对面显然是不听他的废话，在他说完的瞬间，提刀砍来。 段明行深吸一口气，后脚重重踏下。 只见他身影异常的快，仅仅是一息之间，刀身便已经重重砍在最近一个人的身上。 官兵身上的锁子甲瞬间断开，整个人被这股力量重重击飞出去。 段明行没有迟疑，横向袭去，接着一刀劈在第二个人的身上。 整条街上空空如也，只有在场几人以及飞扬的落叶。 铿锵几声下去，段明行自街头拔刀，街尾收刀。 他吐出一口气，黑刀入鞘，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倒地声。 一片绿叶从树上落下，从枝头到地面，段明行结束了战斗。 若是在场有其他人，看到这场战斗也是要喝彩喊道好身法。 就是段明行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的扭过头，要是谷言看到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 “你们搞笑呢？” 他蹲在一个官兵身体旁边拿刀尖戳了戳他:“大哥，你们逼格拉的那么高，我还以为咱们要见血。” 他属实没想到自己三脚猫功夫干趴了这些人。 他没有沾沾自喜，反倒是觉得这不对劲。 “白白送人练手？没道理。”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也就是自己暴露行踪的时候，对面就决定派人来拦截自己，除非战力判断错误，不然不会白白浪费兵力。 也就是说，熟悉自己的人明显不会反这种错误，内奸或者眼线明显是陌生或者不熟悉的人。 他踢了踢脚边身体，唾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赶路。 六月份的天气其实段明行很不喜欢，因为空气很闷，说不出来的闷。 他向着演武场走去，身上的衣服在运动后和天气的缘故黏在了身上，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没来由的刮了一道风，段明行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咧嘴笑了笑。 “要下雨了!” 第三十六章 这么牛逼？ 小时候每当下雨前，他不论手上忙活着什么，电视也不看，游戏也不打，都是要跟老爹知会一声，然后走出家门，蹲在地上。 他很喜欢雨前怪怪的味道，别人叫着味道土腥味，又叫雨腥味。 老爹看见了有时候也会摇着头笑，嘀咕一句:“跟你老妈一个习惯。” 只是他那时候只顾着闻味道，没听见老爹的话。 段明行二人走在青石板街道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最后一道光亮也快要消失，紧接着就是夜幕。 他一手牵着白琉璃，一手握着刀柄，白琉璃背后背着那个剑匣子。 向着深夜走去。 一座庞大院子中，木质三进两亭样式的门前，跪着百名孩童。 张承山同刘开云一同站在大祭司身后，听着他低念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咒语。 身后院墙翻过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长衣，抱着一柄剑，来到两人身后说道。 “宋千昭去了演武场，那个老头一同跟随，伏案师的人也动身了。” 张承山摸了一把胡须，淡淡开口:“那就去将他们全数拦下，祭祀不能被打断!” 男人点点头，走出门外，拐向旁边一条小巷。 小巷里面停着一辆马车，他靠近马车掀开车帘:“你就这么旁观？” 里面坐着一位面容粗犷的男人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男人没有开口，只是紧闭双目，一言不发，他的脸上有着一道骇人刀疤，这道伤瞎了他的一只眼。 娇娘呵呵笑了两声，伸出细长白嫩的手指在他粗壮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我们就是拿着钱办事，何必去做不相干的事，说白了我只需要把那个长安来的符师拦住就行了。” 男人点点头，关上车帘，转身离开。 小巷外两条街上，两列排列整齐的守城军沐浴在夜雨之下。 “一百五十人，倒也真是下得了血本。”娇娘瞥了一眼窗外，媚眼望向对面男人。 “真是奇怪，你离开宗门以后不涉及江湖之事，怎么这会竟是连钱都不拿要来淌这趟浑水？” 男人掀开眼皮，紧了紧双臂:“我要把姓宋的杀了!” 他的一只眼正是宋千昭所造成的。 娇娘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怜了，要是没瞎一只眼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遭你的毒手。” 男人瞪了他一眼，杀气四起。 娇娘没有害怕，反倒是将肩上绣带故意拨了下来，胸前露出半片柔腻，媚眼如丝:“奴家可是受不起你这番摧残。” 男人转过头，不再看他。 娇娘自讨无趣，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望着外面。 ………… ………… 段明行看了看周围，城东这片地方竟是显出些许破落，街上摆着来不及收拾的摊贩，周边房屋也都紧闭门窗，没有半点灯火可见。 按照他听说的，西城有一块贫民区，但是城东就不是那么了解。 白天时街上倒是来往行人众多，称不上半点清净，此时入夜，还下着雨，除了过于嘈杂的雨声，再无半点动静。 一路上段明行都不曾看见过半个人影，好似这座城市中只有他跟白琉璃两人。 从酒楼到演武场，用不了太久，当段明行眼前出现了一堵高墙时，他松开了白琉璃的手，握紧刀柄。 他就站在门前，再也不动一分。 潜伏在两侧街道的城防军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注意。 他们静候于此，脑海中想过与伏案师一伙厮杀的场景，就是没想到前来的会是一个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外带一个少女。 城防军为首的是一个微微胖的男人，叫做蒙东。 蒙东弯着腰，示意身后众人见机行事。 他的视线中，那个少年先是掏出一块布，抽出黑刀擦拭了一遍，然后顺势坐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咔嚓咔嚓打磨了起来。 他身后的少女撑着一柄油纸伞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就这么看着他磨刀。 蒙东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了。 就这么干瞪着眼看了他一会，那个少年将石头往没人的地方一扔，借着雨水冲刷了一遍漆黑刀身。 站起身子以后，少女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蒙东一伙人所在的位置。 段明行看了过去，蒙东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收回视线。 “老大!怎么办？” 身后一个小卒凑上前，摩拳擦掌。 蒙东想了想，怎么说他也是个炼体境的武夫，那少年身上没有一丝气机波动，不可能害怕的。 “那小子肯定有帮手，再看看。” 小卒点点头，将话传向后方。 “我倒是感觉他没有帮手，就是一个人来的。” 第三十八章 内奸浮出水面 先前娇娘待过的那颗老树，此刻也只剩下半边犹存，娇娘的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她的面色苍白，原本戴在手腕上的一串莲花，三片仅剩两片。 “你的剑呢？”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宋千昭。 宋千昭的手中，握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他面色阴沉，四周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常良!你师父的事情跟我无关，今天这场浑水你要淌吗？” 常亮哈哈大笑，面色狰狞:“你敢说与你无关？放眼清修山，谁能够杀他？” 他挥起朴刀，奋身向前:“你个叛徒!” 宋千昭不再辩解，同样拉开身形，迎了上去。 “小姑娘，老夫告诫你一句，有些话最好还是想清楚再说!” 老头将银色长枪对准娇娘，一招穿龙式，贯穿雨幕。 一时间，这片无人之境，爆发出强烈气机波动，震慑天地。 而不远处，那名抱剑男子静观战事，迟迟没有动手。 他看着宋千昭的剑意，俞发愈烈，然后缓缓解开缠在剑身上的黑布。 在黑布之下，包裹着一把剑柄，若是让人看去只怕是问一嘴剑身哪里去了。 剑柄呈现银色光面，后用红带子系住。 男人又将黑布缠了上去，随后离开了这里。 “稍后我们再出手。” 两处战场若是从图上来看，是并排在一条线上，在线端尾处，一条街上，又有另一起战事。 一袭百兽黑袍的众人，静静站在先前装备精良的一百五十守城军面前。 慕槐枫指尖掐符，冷眼相对，谷言程二年毅然站立在大雨之中。 “那是礼安送来的信吗？”谷言语气中带着兴奋与期待，甚至是不敢相信。 早些时候，两个陌生人找到了位于城郊院子中的众人。 两人贼眉鼠眼，拿着一封信向着院子里面探头探脑，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几人上去相问，那两个混混支支吾吾不敢吭声，只能问有没有一个女人在这里。 谷言程二年大眼瞪小眼，只能把慕槐枫叫了出来。 结果那两个混混看见如此绝色美人，双眼瞪大了不说，口水都要流了下来，要不是看见了这美人的满脸杀气以及飞在半空的两枚符剑，这俩愣头青真要纠缠一番。 谷言只看到那封信被交到了慕槐枫手中，她折开查看以后，脸上先是震惊之色，随后又是微微一红，眼中显露出止不住的杀意。 第三十九章 神剑沧海 另一侧，气机震荡过于强悍，蒙东和段明行一同望向那边。 “他奶奶的，什么鬼动静……”蒙东竟是感觉到了令人发指的恐惧。 “你老老实实交代，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段明行一把捞住他的衣领。 蒙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今夜目的，只是上面吩咐，让他带领手下众人前来拦路。 他对祭祀一事浑然不知，甚至只是以为外面来的江湖客打打杀杀，他是派来围剿的。 段明行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只能作罢。 “你等一下!” 段明行刚要离开，便被蒙东叫住。 “干什么？”他十分不耐烦，心中火急火燎。 “那边发生了什么？” 段明行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林州官府勾结魔道，肆意掠杀平民百姓，掠夺孩童祭祀魔尊。” 蒙东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段明行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剑收回剑鞘。 “你若是还有良心，看看便是。” 白琉璃走到他身旁，撑起油纸伞，二人向着远方走去。 随着宋千昭一指递出，那穿梭在雨幕中的长剑变幻千百种轨迹，自长空之上遥遥刺去，将常亮的身体击退数十米。 常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他身上多处了几道口子，正在不断向外渗出鲜血。 “你不该来这里!” 宋千昭神情冰冷，死死的盯着他。 常良抹了一把嘴角血迹，低声笑道:“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他再次抄起朴刀，刀身劈砍过的地方竟是将雨水都隔绝。 宋千昭的长剑再次出动，化作一道清光稳稳接下这一刀。 随后他的身影一闪，瞬间来到常良身前，宋千昭手掌重重拍在他的身上，周围地砖树木微微震荡，身后银灰色长剑破空而至，穿透那些晶莹剔透的雨滴。 宋千昭立刻接过长剑，将剑身反转过来，横身拍在常良胸口。 这一击，气机将方圆数米的雨水尽数化作蒸汽，常良的身躯再次如同枯叶一般重重飞去，摔落在青石板路上。 宋千昭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杀了常良的意图，只是一直在让他失去作战能力。 “我给过你机会，别不知好歹!” 宋千昭愤怒的看着常良试图再次挣扎起身的样子，剑身嗡嗡作响。 两人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这是属于宋千昭的单方面碾压。 老头身影来至宋千昭身后，苍白头发已经淋湿，挂在他苍老的脸上。 “小丫头片子跑了，这家伙怎么办？” 宋千昭盯着常良，缓缓开口:“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你装什么好人？”常良愤怒的喊道:“他老人家将你视为己出，整个清修山百年收藏的功法全部传授于你，用不了几年你就是新的掌门!” 常良以朴刀为杖，咬牙撑起身子:“你杀了他!” 老头看了看常良，又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宋千昭:“你不会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宋千昭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他不再去理会没有战斗力的常良，转身走去。 只是两人走出十步之外，便被一个抱剑男子拦住了去路。 宋千昭看到了他，第一时间脸上竟是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段水？” 而老头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全身警惕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段水抱着长剑，默默注视着二人。 宋千昭面色沉重，低声对着老头说:“这里留我一人，你先走吧。” 老头如同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但是宋千昭脸上却无比坚定，容不得他拒绝。 “他娘的，遭了什么罪？” 老头骂了一嘴，飞身离开了这里。 段水抱着黑布，没有理会老头的离开，反而是与宋千昭隔着大雨相望。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段水摇摇头:“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宋千昭明白了，这是自己欠的债，此刻全数来催命了。 “后面还有几个人？要不然一块出来？” 段水面色平淡，摇摇头:“就我一个。” 宋千昭点点头，身后长剑静候于此。 段水将黑布解开，拿出那个剑柄，解开上面的红带字，剑柄上露出一条白色蛟龙。 他呼出一口气，运气凝神。 只见四周雨水顷刻间化作乌有，全数凝聚在剑柄处。 水珠凝聚在一起，竟是形成一把透明的剑身，剑身波动不止。 此剑乃是天下神兵利器榜上第四——沧海。 只有剑柄，没有剑身，剑身依靠剑修自身天地真气凝聚，化作水形。 见到那柄神剑，宋千昭勾了勾嘴角，暗自嘲讽了一声。 “真是不少人希望我死啊……” 沧海爆发出一声龙吟，即刻如入海蛟龙般飞速袭来，段水踏空而行，握剑右手猛然挥出，只见刀身分成四条龙形，向着宋千昭扑咬过来。 宋千昭微微皱起眉头，剑身化作银光，一道恢宏剑气形成，他即刻出剑，直面蛟龙。 沧海剑柄是由一只千年蛟龙龙骨打造而成，打造过程中用那十三境妖丹炼制，剑柄有着自己的意识。 所以除了段水自身，宋千昭还要提防着这蛟龙冤魂的袭击。 剑气猛然迎上蛟龙，顷刻间四周空旷房屋都是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化作废墟。 沧海的优势就在于形于天地，结合现在大雨滂沱，在接下宋千昭一击之后又即刻化分为一条蛟龙再次袭来。 段水驾驭沧海袭击，自己也立刻跟了上来，凭借着修为再与宋千昭硬碰硬。 起先，宋千昭还是能够应对，但是他自己身上有着伤势，此刻胸前渗出鲜血，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千昭奋起上前，递出一剑。 无中能生有，一而再，再而三。 剑气化作三道。 单是一道剑气就足以让修行者已经普通剑修如临大敌，不慎挨上一道就会魂飞魄散。 只是段水是何其天才，就凭自身修为就能傲世群雄，再加上一手驾驭神剑沧海的神力，放眼天下也是顶尖的存在。 他立刻催动沧海化身的蛟龙，依次咬住剑气不肯松嘴，竟是硬生生啃下了这三道剑气。 段水游刃有余，身形行云流水，在沧海抵住宋千昭的长剑同时，他一掌拍在了宋千昭身上。 宋千昭不是吃亏的人，即使挨上了一掌，仍是拼着磅礴气机还了段水一拳。 两人身形拉出十米远，宋千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段水对宋千昭从没有过轻敌一说，事先就在身上带上了自家刻下的符纸，化解了一击。 他面色平淡，看着远处宋千昭的模样，抬起了那只拍在宋千昭身上的手。 摊开手心，上面是来自于宋千昭淌出的黑色血液。 第四十章 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段水盯着手上的黑色血液看了看，随后看向宋千昭。 “你？” 宋千昭直起身子，掀开了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 伤口此时被外力再次波及，才稍稍恢复些许此刻却是向外渗出血液。 他没有回答段水，而是掏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 宋千昭的身体在老头炼制丹药的辅佐下恢复了几分，他重新唤来长剑。 “继续!” 段水没有多问，点点头，接着雨水将手上血液冲刷干净，握住沧海剑柄。 谷言站在街上，一杆银枪枪出如龙，将身前几人震慑飞去。 伏案师十几人，面对着一百五十精锐守城军。 要是说论群架，这帮人虽说人多势众，但奈何自家有着慕槐枫符师镇守，一人便可成军。 只是从别处突然来了一个妩媚多姿的娇娘，竟是用一手妖术缠住了慕槐枫。 而紧接着，四五名魔修加入了战场，一时间双方不分上下，姜岁被拦住阵势，摆脱不开。 突然街旁一处大院门被撞开。 数十名身着黑色雨披的精锐，端着弓弩相迎上来，面色严峻冷漠，没有一丝生气，而且脸上竟是浮现骇人黑条纹。 谷言一眼看出这些人的不对劲，正当要提醒众人小心的时候。 突!突突!突突! 顷刻间，精锐们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迅速扣下扳机，数十根弩箭携着呼啸声向着他们袭来。 程二年反应迅速，一把拉过谷言，顺势从腰间锦囊摸出一个黑色物体甩至身前。 物体在空中飞快膨胀，在两人面前化作一张坚不可摧的盾牌。 谷言只听见身旁传来数道血肉穿刺的声音，他扭头望去，惊恐的发现这些弩箭的目标完全是街上的所有人。 蓝玉伏案师正在忙于身前厮杀，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任凭冰冷的弩箭穿过自己的脖颈处，胸口…… 而那些守城军，也是没想到这些弩箭会是对着他们释放，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躺在了地上。 一瞬间，数十人倒在地上，血液铺满这条街巷。 “咳……咳咳……” 程二年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兄弟此刻躺在冰冷血水中。 他睁大着眼，口中说不出一句话，一只弩箭贯穿了他的喉咙，他每咳一下都会喷出一口血沫。 程二年认得他，这人早些时间加入了伏案师，家中有一个久卧病床的老母，为人憨厚老实，年仅十八就踏入初境。 这个少年在大家口中，是个孝顺的天才。 而现在，他的身体只是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程二年，里面是不甘心，还是遗憾？ 不远处再次传来了弩箭上膛的声音。 谷言握紧长枪，脚下爆发惊人力道，身躯直直跃向半空。 他在空中将枪尖对准门前一排精锐。 “给我破!!!” 长枪被他重重扔去，那些精锐只顾着填装弩箭，对他根本不管不顾。 银枪迸发出惊人气机，猛然砸进人群之中，顷刻间贯穿三名敌人胸膛，气机也顺势掀起波澜，将周围一排精锐带飞。 远处慕槐枫正棘手于眼前的娇娘，娇娘咯咯笑着，手上幻化住青丝不停试图缠绕住她的身躯。 “这细皮嫩肉的，若是带回去，哥哥定会狠狠嘉奖我～” 说完她还不忘舔舐一下嘴角，对着慕槐枫抛了个媚眼。 慕槐枫眉目间对她充满厌恶，调转两枚符剑破开娇娘攻势。 她远远看见街上惨状，不由得心中一紧。 “还分神呢～” 慕槐枫分心之际，一道血风呼啸着从她耳畔划过。 只见那娇娘玉手化作骇人利爪，血肉外翻，直直向着她面庞抓来。 “滚开!” 慕槐枫指尖甩出一道符纸，海字符顷刻间在两人上分施展出来，铺天盖地的海水向着娇娘席卷而去，将二人这方小天地的雨水吸纳完毕。 只是娇娘如早就洞悉一般，不紧不慢的扔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慕槐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符纸，竟是入木境符师才可撰写的符纸。 符师有五境。 生花、长虹、行云、入木、春风。 而一张同样的符纸由两种境界的符师撰写出来，几乎是天壤之别。 只见娇娘扔出符纸，海字符爆发出更为惊人的气势，瞬间掩埋住慕槐枫的字符。 滔天巨浪重重击在慕槐枫身上，将她的身形拍飞至血海之中。 “动手!”娇娘对着下方喊道。 本在同魔修抗衡的姜岁身形一闪，瞬间来至慕槐枫上空。 慕槐枫本以为他是来出手相助，可谁知姜岁面色一转，脸上浮现出毒辣之色，调转手中黑色长棍，重重敲在了慕槐枫身上。 慕槐枫震惊的瞪着他，一口喷出鲜血，身躯直直砸入血海之中。 而街上，仅凭谷言一人不足以横扫精锐攻势，而他们竟是同时调转方向，弓弩直指慕槐枫所在的方向。 “慕姐姐!”程二年亲眼目睹了上空的一切，不敢相信姜岁会背叛他们，此刻他飞身赶往慕槐枫的方向。 “我干你娘!”谷言破口大骂，紧握银枪再次冲进精锐队列，试图阻止他们的攻势。 可是扳机扣动的声音破碎了两人的希望，他们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弩箭的速度。 青玄天下的符师术士，身边总是有着一名武者相伴，正是因为这类修行者在战斗中最忌讳与人近战拼杀。 此次配在慕槐枫身边的武者本应该是姜岁，而姜岁背叛了众人。 慕槐枫的身体强度与平常人无异，此刻接连吃下攻击，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随着雨幕中传来弩箭破空声，慕槐枫闭上了眼睛。 娇娘聚精会神的看着慕槐枫，期待着她被弩箭射成刺猬的模样。 “不!!”程二年痛苦的大喊，他救不下慕槐枫。 而就在此刻，就在弩箭快要来至慕槐枫身前的时候，一道银光照亮整条长街，将密密麻麻的雨点和弩箭照的清晰无比，顷刻间将所有弩箭挡了下来。 “谁!？”娇娘见有人搅局，心中大怒。 长剑在拦住了所有弩箭之后迅速飞回来时的地方。 所有人都向着那里看去。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一身白衣与一身百兽黑袍自长街街头向着众人走来。 宛如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段明行抬手，握住归来的飞剑，他向前踏出一步，狠狠看着站在房檐之上持棍而立的姜岁。 “姜岁!你他娘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四十一章 后手 段明行的骂声充斥整条长街，娇娘皱眉看去，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他，并未在其身上发现气机波动，气海丹田处更是稀少的可怜。 随即她瞥向段明行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剑，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为之震惊。 这霸道剑意若是彻底释放，只怕是整条街上的人都要遭受灵魂抽丝剥茧之痛。 “礼安!”谷言一开始不敢确定，当他真真切切听到了段明行的声音，看见撑着油纸伞站在段明行身后的白琉璃，才敢相认。 程二年在段明行出剑救下慕槐枫之后来到了慕槐枫身旁将她带了回来。 此刻确定了段明行还活着，慕槐枫也救了下来。 他热泪盈眶，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好的了。 段明行对着谷言微微点头致意，此刻场面实在是容不下他跟两人扯些家长里短。 他一步一步走向前，长剑握在手中，瞳孔泛出淡淡金黄色。 “你果然是叛徒!” 姜岁冷哼一声，他知道这小子几斤几两，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正当精锐再次准备扣动扳机射向众人时，一杆长枪远远袭来，以极为恐怖的姿态瞬间将十多名精锐贯穿，随后猛然插入墙中。 一道身影落在段明行身旁，哈哈大笑。 “段小子，宋小子果然没看走眼!” 老头站在他的身旁，向前一抓，长枪便精准落入他的手中。 “他人呢？” 说到这里，老头脸上浮现忧虑之色:“听说过段水吗？” “段水？”段明行仔细在脑海里想了一遍，确认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那家伙是来报仇的!” “报仇？”段明行再次一脸懵逼。 老头摆了摆手，随即紧握手中长枪:“宋小子有自己的打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段明行点点头，看向站立在房檐上的姜岁:“这家伙就是伏案师中的叛徒，一路上没少透露信息。” 他又指向娇娘:“这人我不知道来历，不过很棘手。” 老头身体四周散发肃杀之气:“小丫头片子油滑的很，那个武者我估计你也不好对付。” 二人谈话之际，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乌泱泱一片。 “这些估计就是魔修了。”老头眯起眼睛。 “看来今天这场战斗很难啊。”段明行将长剑立于身前，准备发起攻势。 “阿弥陀佛。” 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段明行回头看去，竟是那天城西破落寺庙的僧人。 “和尚？”老头并不知道此人来历。 娇娘笑了起来:“真是什么人都要来凑一脚。” 僧人面色平淡，淋着雨走到二人身边。 “贫僧不才，略懂拳脚。” 只见他身上僧衣爆裂开来，露出一身铜皮铁骨，气机四散。 “武僧？”老头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段明行:“这是从哪里来的？” 段明行一下子明白僧人意图，对着老头回答到:“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只管放心，自己人。” “施主只管做自己的事，眼下交于贫僧即可。” 说罢，僧人身形一闪，拳影直扑姜岁而去。 “和尚这么猛吗？”段明行笑着摇摇头，随后同样跟了上去，直取敌军阵营。 “老头，那姑娘交给你了!” 娇娘面色一变，长枪便已经向她穿刺而来。 她连忙变幻妖术，老头身影如影随形，猛然轰出一拳。 谷言抄起长枪，紧随段明行身后，一同向着后赶来的魔修杀去。 程二年照看着慕槐枫，刚在为自己没办法参战焦急，白琉璃撑着伞走了过来，从荷包中掏出一个白色玉瓶。 “这是？”程二年看着她从里面取出一粒丹药。 丹药是老头炼制的，此刻对于重伤的慕槐枫自然是雪中送炭。 “那……交给你了？”程二年看了一眼白琉璃，后者点点头，示意他只管去。 程二年立马冲向魔修，三人一同拼杀。 “段哥!” 段明行对于御剑几乎是一窍不通，只是老头给他的长剑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无需多言，剑身化作银光，先人一步。 魔修带着青面獠牙面具，正是同先前袭击云舟一伙。 谷言将长枪扔去，贯穿几人躯体。 段明行闪烁着金黄色双瞳，同长剑一起，一剑在人群中肆意挥出剑气，段明行如游龙般穿梭其间，接二连三的轰出攻击。 程二年并不像他老爹程寅那样熟练驾驭剑修招式，但依旧以气御剑，穿刺敌人身体。 剩下的幸存的人们，重新站了起来，拿起身旁的武器再次拼杀起来。 姜岁连忙抄起长棍挡住僧人的进攻，僧人修的是武僧路线，也算是武道体系，只是完全是锤炼体魄来提升实力。 僧人的进攻简直毫无章法，任凭黑棍敲打在自己身上，他只是一味的轰出蕴含磅礴气机的拳影，迫使姜岁吃力的招架。 两人从房檐处一直拼杀，僧人每轰出一拳，姜岁便被击退一分。 第四十三章 一触即发 “国公张承山勾结魔道，在林州城设立祭坛，以男童女童为祭品，意图解封魔神。” “林州边缘那些小镇村庄早就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他们挑选百名符合条件的孩童，剩下的则是任其自生自灭。” 两人只知道片面发了什么，而在听到段明行的解释之后，被真实的背景震惊住了。 “段哥……这……”程二年看着一步一步向着他们靠近的傀儡，傀儡机械般的装上弓弩，准备再次展开攻势。 几人此时是不知如何是好，出手伤及的就是无辜的平民百姓，若是不出手自己就要被伤到。 段明行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景象，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百姓能不能恢复如初，若是不能他不会有半点犹豫。 剑拔弩张之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众多脚步声。 段明行诧异的回头看去，只看见蒙东领着先前他身旁那帮手下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你？”段明行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来意。 蒙东没有回答他，看向街上众多尸体，又看了看还在打斗的老头和僧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正前方傀儡般的平民百姓身上。 “兄弟们!”蒙东死死盯着前方，对着身后众人喊道。 段明行握紧长剑，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两面包夹芝士，一边是蒙东的手下，一边是棘手的傀儡大军。 蒙东身后众人也是死死盯着前方，握紧手中武器，手中持着盾牌。 “拦下那帮人!切记不要伤到他们!护送伏案师!” 蒙东举起手中长刀，坚定的看着段明行。 段明行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傻了眼。 蒙东身后手下一呼百应，向着傀儡大军冲了过去，他们从段明行身旁穿过，而傀儡大军扣动了扳机，弩箭呼啸而来。 第一排人有条不紊的举起手中盾牌，为众人挡下一波攻势。 弩箭穿刺进盾中，没有阻挡下众人步伐。 蒙东来到段明行身旁，对他大骂道:“你他娘愣着干什么？去啊!别让老子小看你!” “多谢!”段明行没有犹豫扭头就跑，谷言程二年对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赵蓝玉则是费力将同僚的尸体托进了一旁空院子之中，随后一抹脸上雨水，义无反顾跟随着段明行离去。 蒙东看着他的背影，他决定将希望交给这个少年。 他转回身子，对着众人大喊:“别他娘的伤到百姓一根毛，谁下手重了老子剁了他!” “是!” 宋千昭半跪在一片废墟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是说段水过于强悍难缠，而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势会越来越重，胸前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难以招架。 段水抱着沧海，站在他前方，身上有着几道伤口，但是总体来说比宋千昭好了太多太多。 “段水!” 宋千昭费力大喊道，他抬起头看着段水的身体。 “我们的事以后再算!起码今天不行!” 段水摇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千昭的长剑早就断裂成两半，他支撑起身体，目视前方。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若是魔尊复苏，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段水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他仍是摇摇头:“魔尊之事不用担心，成不了气候。” 宋千昭知道眼前之人是出了名的固执，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没办法和他花费时间纠缠。 而段水能看淡众生死相，魔尊之事，全数来自于他背后的门派。 宋千昭早些年，在江湖上有着不少债，但是他问心无愧。 宋千昭将口中血沫唾了出来，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我也有今天啊……” 他自嘲了一句。 随后他体内气机飞速凝聚，自内而外运转出来，在身旁形成一道无形之壁。 而就在此时，一道冲天血柱在远处升起，宋千昭惊愕看去，心中知道大事不妙。 他立马收敛气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段水，大声喊道。 “过了今日!我随你处置!” 他近乎是哀求道。 而段水则是缓缓将沧海握在手中，剑尖直指宋千昭。 “你个疯子!” 宋千昭暴起身形，失去长剑的他只能用近身搏斗的方式。 而就在两人快要碰上的时候，段水面色微微一滞，闪向后方。 宋千昭一拳落空，不解的看着段水。 只见段水摸出一块玉佩，握在手中，盯着看了一会，身形消失在长街之中。 宋千昭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只剩下他一人。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既然段水消失了，他便赶向祭坛。 几乎是同时，段明行与谷言程二年达到了祭坛。 那光柱血气冲天，正以极为恐怖的气势震慑这方天地。 “这他娘是什么？”谷言瞪大了眼睛。 “没时间解释!”段明行一脚将门踹飞，冲了进去。 张承山迅速扭头看去，只看见三个少年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他。 “不可让他们坏了仪式!”刘开云立马下令，身旁下人冲上前去。 “张承山，滚出来受死!”段明行怒骂道，抄起手中长剑将这几个乌合之众砍杀。 他看着不远处那块巨大圆盘之上，古怪妆容的大祭司正在将一个孩童同先前一样如法炮制，极为血腥。 “你也配在这里阻碍我们？”张承山瞪着段明行，身后魔修一拥而上。 “段明行!把剑给我!” 宋千昭也赶到了此处，他飞身向前，对着段明行大喊，段明行没有犹豫，立马将长剑抛了出去。 长剑终于见到了主人，剑身嗡嗡作响，径直飞入宋千昭手中。 宋千昭在握住剑柄的一刻，一道恢宏剑气便瞬间将数名魔修斩断身体。 “宋千昭!”张承山认出了这道身影，咬牙切齿。 而大祭司也是停下了手中动作，狰狞的看向宋千昭，他手中权杖飞出数道鬼魂，尖叫着向着宋千昭袭去。 “你杀了我们十名供奉!”大祭司咬牙切齿。 宋千昭当初只身闯入时，一人便将十名十境魔修斩杀干净。 “你们死得其所!”宋千昭怒目圆瞪，身影如箭般刺向大祭司。 只是当剑尖快要刺入他的身体时，却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再无法向前刺入半分。 一道红光闪过，宋千昭退回段明行身旁。 只见大祭司的身体被一道虚无缥缈的红色幻影包裹住，同时双眼布满血丝，面色狰狞。 “你以为还能够得逞!？” 他大吼一声，而宋千昭面色一惊，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幻影附身在了大祭司身上，他整个身躯膨胀数倍，体态诡异恐怖，双手黑色尖爪，面容也撕裂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妖魔面相。 第四十四章 威胁 段明行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体态恐怖的东西，这要比在长安那时的尊者更有压迫感。 “段明行，你退后。” 宋千昭没有回头看他，独自一人握紧剑柄向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 段明行不相信他会做出没有准备的举动，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魔物，他没来由的捏了一把汗。 “你还记得我身上的伤吗？” 段明行当然记得，那道狰狞恐怖的伤口牢牢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总得有个了断!” 宋千昭即刻动身，调转剑身伴随在身后，先人一步踏了出去。 剑身如影随形，一气呵成。 段明行从没见过这般气势的宋千昭，作为一个晚到而来的穿越者，他对剑修的印象始终局限于程寅身上模棱两可。 宋千昭此番讲究的是一个杀伐果断一击致胜，长剑落在宋千昭手中，剑身有如银河倒挂，耀眼银光闪彻天际。 大祭司魔化之后，看见宋千昭飞剑而来，立马在脚下生出一柄由白骨血肉拼接而成的魔刀。 他奋力砍去，迎向宋千昭这一击。 一抹剑光突兀在他上方闪过，魔刀直直砍去，裹挟煞气黑红之色，两者相撞，竟是在这天地间开辟出了一道裂痕。 宋千昭如影随形，身躯现身在大祭司前，一招蕴含巅峰拳意重重落在大祭司面门上。 与此同时，宋千昭接过剑柄，手腕拧转，一道锋锐无匹的剑刃横出，剑气竟是硬生生将他用来抵挡的半条手臂砍断。 宋千昭见好就收，身影退后数米，死死盯着大祭司受伤的躯体。 段明行看着几乎是一个照面分出的胜负，本想为宋千昭叫好，却不曾想看见天边恐怖一幕。 数十道血肉模糊的躯体飞向此地，大祭司伸出断掉的手臂，残躯竟是填补在伤口处，温养其臂。 “草!”段明行怒骂一声，没想到还有这种下三滥毫无人性的手段。 他瞬间明白了这些残躯的来历，正是那些被遗弃的孩童。 宋千昭也是注意到了这点，脸上愠怒之色不言而喻。 他握住剑柄，手掌作刀重重劈砍在剑身之上，剑身没有拦腰折断，剑尖弯曲向上了一个弧度。 他立马并拢双指，在剑身上飞快一抹，刚好抚平剑身。 随后横刀在前，手收了回来。 大祭司还在利用血肉温养，却突然心中警铃大作，飞快向后闪去。 段明行清清楚楚看见，一道银白色剑光距离大祭司的咽喉仅有毫厘之差。 只差丝毫就将他的喉咙刺穿。 长剑飞回宋千昭身侧，静静立在他的身旁。 段明行看着天边，心急如焚:“对面有后手!” 宋千昭自然是知道这些，先前他早就领教过了。 他呼出一口气，将剑尖对准地面，随后狠狠刺了进去。 段明行没明白宋千昭要做什么，但是随之而来的压迫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在场所有人的惊恐的向四周看去，他们同样也不明白发了什么。 大祭司险险躲过一击，此刻死死盯着宋千昭，嘶吼着喊道:“你居然有天地之法!” 宋千昭则是微微一笑:“你太不了解我了。” 只见长剑剑身剧烈摇晃，一道磅礴剑气直冲云霄，盖过血柱气势。 那剑气高悬青天之上，像一把神兵利器一样悬在众人头顶。 剑气瞬间一分为八，向着八分飞去。 段明行定睛一看，只见剑气扩散开来，竟是形成一个结界，将这方天地围绕起来。 外界在无法感知里面的一切，里面的人也同样。 宋千昭拔出长剑，剑尖对准了大祭司。 大祭司也同样举起魔刀，蓄势待发。 “宋千昭!你看看这是谁？” 张承山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段明行回头望去，看见刘开云手中握着一根铁棍，棍上穿着一个铁链，而锁链尽头拴着一个女人，女人面目清秀，双眼无神，透露虚弱无力神色。 他突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未来得及开口，身旁便掀起一道疾风，宋千昭双目通红，身影直奔而去。 “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张承山则是不紧不慢，手中握着一把短刃，刀刃贴在女子脖颈处，嚣张的王者宋千昭。 宋千昭的身影瞬间停了下来，他握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咬牙切齿的盯着张承山。 “你放了她!” 段明行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此时此刻才回过神，才想到这女人的身份。 “张承山，你他娘个畜生!”段明行破口大骂，他没想到张承山竟然会拿宋千昭的妻子秦秀作为人质。 而张承山冷冷的看着他们，开口说道:“是你们来坏事，自己找上门的!” “你他娘拿人命来满足自己!你身为朝廷命官!大离国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百姓!” 张承山不屑的一笑，摇头道:“只不过是几只卑微的蝼蚁，他们也配与我相提？” 随后他的面色狰狞，对着段明行大喊道:“要怪就怪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他要是早些答应我!我就不会做这种事!” 龙椅上？! 段明行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皇帝怎么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随即他反应过来，张承山此时已经是丧心病狂，指定是想要做的事情早就被人察觉，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放了她!”宋千昭再次对着张承山喊道:“放她离开!你我的事不应该由她受罪!” 而就在此时，宋千昭突然闪步向前，身后一道煞气擦身而过，大祭司可没有给他机会，挥舞着魔刀继续砍了上去。 宋千昭驾驭长剑，不停抵挡着攻击，此刻他心绪不宁，剑意下降飞快。 若是先前气势他站在上头，现在则是吃力抵挡着。 “宋千昭!”张承山看着两人拼杀，远远喊道:“只要你自断剑意，我便放了她，如何？” 一旁的程二年听到这话，则是青筋暴起，对着张承山破口大骂:“我去你的狗屁国公，你他妈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段明行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程二年红着眼睛回过头，向他说道。 “剑修断了本命剑剑意，就等同于自断剑道，沦为废人!他是要用手中筹码威胁宋千昭舍去一身修为!” 第四十六章 魔化 大祭司还在猖狂的笑着。 笑着笑着，就突然不笑了。 “嗯？” 就连老头僧人宋千昭他们也都怪异的扭过头，朝着某一个方向看去。 这是在场所有高境界的人打从心底的感觉到了一股战栗的寒意。 只是那几个普通人以及低修为魔修什么也不知道。 将段制服在身下的几个魔修，顷刻间化作了齑粉。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天际，段明行原本清秀的面孔此时浮现出小面积的黑色鳞片。 他站起身子，眼中原本淡淡金黄色的双瞳此时绽放出两眼金光，他的双手布满鳞片，每一次呼吸都会在空气中腾正蒸汽出现。 “礼……礼安？”谷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怎么也不敢相信此时的段明行会是这个模样。 程二年站起身子，缓缓挪动了几步，向着段明行伸出手。 “段哥？” “小心!” 程二年愣神之际，被老头一把拉住后领，向后一拽，丢出十数丈。 程二年视线中只看见一道黑影掠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剧烈的煞气。 “段小子不对劲!他没有了理智!”老头立马喊向众人，他一手抱起重伤的宋千昭，一手抱着秦秀的尸体，向后退去。 大祭司没有想到这家伙会有这种变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段明行的身体，突然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魔道？”大祭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少年身上的煞气，他没想到一个人类身上会出现这种景象。 下一秒，段明行的身体消失在了原地，所有人都视线中都捕捉不到他的身体。 张承山还在震惊于那几名魔修的死亡，不曾想下一个一张恐惧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瞳孔一缩，胸口瞬间被利爪贯穿，段明行此刻正笑着将手从他空洞的心脏处收了回来，下一刻死死的抓住他的头顶。 “不……不要……” 张承山绝望的求饶还没有说完，他的脑袋便被段明行笑着摘了下来。 这个曾经在大离震慑一方的国公，就这么让人把脑袋摘了下来。 他的尸体扑通跪倒在段明行面前。 紧接着，段明行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此刻如临大敌，都警惕起四周，生怕被这个似人似鬼的家伙摘了头。 刘开云早就吓破了胆，他慌忙的招呼着身旁下人将自己围住。 但是下一刻，数道血肉撕扯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那些围在刘开云身旁的人此刻全部同时倒在地上，人首分离。 “啊啊啊啊!”刘开云看见眼前骇人一幕跌坐在地上，一股骚臭味在他身下弥漫开来。 昔日的尚书此刻和丧家之犬似乎没什么两样，人终究还是人。 段明行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脸上的鳞片迅速蔓延至眼角，他的笑容在刘开云眼中，是这时间最为恐怖的东西。 “对不起!饶了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的刘开云不停的磕头求饶，他再没有了往日的不可一世，没有了半点架子。 可是段明行没有回答一句话，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笑吟吟的看着刘开云。 “求……” 刘开云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还跪在地上，距离他不远。 段明行提着他的脑袋，掂量了几下，扔在了一旁。 “恶心。”他给出了评价。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身后众人，扫视了一圈老头他们，将目光放在了大祭司的身上。 大祭司如临大敌，急忙提起魔刀，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恐怖的家伙。 段明行勾起嘴角，有着玩味的意思。 只是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奄奄一息的宋千昭身上，摸了摸下巴。 “差太远了……” 他缓缓走向祭坛，那里还有被铁链锁住的数个孩童，面目呆滞的跪在地上，对身旁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段明行站在祭坛边上，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众人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突然大祭司的身体整个被吸了过去，他那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被段明行掐在半空中，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段明行没有看他，反倒是问起来了祭坛什么的阵法。 “这……这是为了魔尊……” 大祭司被死死掐住脖子，根本说不出话。 “魔尊？”段明行重复了一遍，随后松开那只手，大祭司的身体扑通跌落在地上。 “把他召唤出来。” 大祭司如释大赦，连忙照着这个人的话做了起来。 听到这话，谷言整个人跳了起来，对着段明行喊道。 第四十七章 恭迎魔尊 只听见一声咔嚓声。 祭坛整个转动了一圈，空地上只留有百根铁链，百名孩童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留下。 血水遍地都是，大祭司脸上浮现难以克制的笑容。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的笑着，肆意挥舞着丑陋的身躯，他贪婪的舔舐着地上的血液，整张脸浸泡在血液之中。 漆黑的天空此刻由血红色渲染着，在宋千昭开辟的天地中仍有雨水不停落下。 也就这方天地发生了异变，林州城还是沉浸在夜色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庭院轰隆隆的震动了起来，大祭司期待着看着那阵法中心出现的一个黑洞，里面交杂着万千低语以及嘶吼声。 “哈……哈……”大祭司嘴中兴奋之余发出渗人的哈气声音，他毕生追求将在此刻事先。 宋千昭一只手撑起身子，长剑将压在谷言和程二年两人身上的无形压力斩断。 谷言一下子趴在地上，汗如雨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他费力的抬头开了一眼眼前骇人景象，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太晚了。 看着自己最熟悉的人那道陌生背影，他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是礼安，应该会同意我这样子……” 思来想去，他将一个黑色小盒子拿了出来。 谷言跪在地上，将盒子放在身前，伸出双手将它打开。 宋千昭本在看着远处阵法，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凛冽剑意，回头看去，在看清楚那柄黑色飞剑的时候，他惊愕的望向盒子主人谷言。 “你叫什么？” 谷言苦笑了一下:“姓谷。” 程二年莫名其妙的看着谷言这番举动，不明白两人对话代表着什么，随后他看到了宋千昭从惊愕转变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谷家剑法你学会了几成？”宋千昭看着谷言问道。 可谷言却是摇摇头:“谷家与我无关。” 宋千昭听到这话浮现出诧异之色，但随机面色一滞，不敢相信的看着谷言。 只是他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便不再计较这些。 “御剑术你会？” 谷言点点头。 大祭司站起身子，看向一旁面色平淡的段明行，试探性的问道:“大人，您……” 突然，段明行平淡的面色狰狞起来，他抬起左拳在自己的脸上猛然来了一拳。 大祭司:？？？ “你他娘给老子滚出去!”段明行的身体抽搐起来，他似乎是在对自己大喊。 一下秒，段明行吐出一口血痰，阴阴笑道:“居然还有神智。” 下一秒，他又变幻出一张愤怒的脸，半跪在地上大吼着:“滚啊!!” 所有人的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段明行发了什么疯。 老头面色一喜:“段小子的神智回来了!” 宋千昭立马对着谷言喊道:“就是现在!” 谷言双手并作剑诀，黑剑径直从盒中乘风飞去，剑柄上龙纹呼啸作吟，宛如一条蛟龙一般裹挟剑气直奔段明行而去。 段明行还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他看到谷言驾驭飞剑直奔自己而来，立马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他在恢复神智的一瞬间，脑海中灌入先前所有的记忆，自己亲手杀了人，自己的恐怖。 所以现在他选择让谷言他们重伤自己，好保持无法行动的状态。 眼看剑尖即将刺入段明行身体时，他的双眼迸射金黄色光线，仅凭两指就轻易将黑剑夹在指尖。 “剑意太散杂，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谷言看见这一幕，狠狠咬住牙齿，他立马驾驭飞剑进行下一次攻势。 段明行好笑的看着这柄飞剑，似乎是把他当做了玩物:“是个好剑，可惜了。” 他突然向左侧瞥去，视野中冒出宋千昭的飞剑。 飞剑速度极快，裹挟凛冽剑气直扑他而来。 其实这一剑换作段水来承担，都是要吃力一些，速度达到了肉眼不可观测的程度。 而段明行却是奇迹般的躲了过去，他微微侧头，长剑削断了他几缕长发。 “该死!” 谷言看见两人攻势不作效，怒骂一嘴。 黑剑被段明行随手扔了回来，他嘲讽二人道:“别急着送死，再练几十年。” 突然他的神情又是一遍，怒骂道。 “你装集贸呢？占着我的身体装13，有本事滚出去!” 段明行暂时夺得了身体主控权，他惊恐的看着身后阵法中伸出的一只虚无缥缈的黑色大手。 而大祭司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提起了手中魔刀。 该死!打不过他!段明行心中吐槽道，还得靠着莫名其妙的东西才能获得实力吗？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随即他自动将神智消散，另一面又出来了。 段明行淡淡看了一眼提着魔刀的大祭司，后者默默的又将魔刀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那只大手，这才勾起嘴角:“这才有点意思。” 宋千昭视线从来没有从段明行身上离开，他来自武者的警惕性不断在提醒他事情的严重性。 此刻阵法中传出一道沉闷的低吼声。 程二年单单是感受到这股气势就已经快要站不起身子，这是来自绝对境界的威严碾压。 段明行缓缓挪动步伐，朝着阵法靠近，身后大祭司跟随着他的脚步。 “必须阻止阵法!”宋千昭向着几人喊道:“就算是死!” 僧人和老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魔尊在人族历史长河之中，永远占据着最为恐怖的地位。 先是百年前的人间大劫，魔道十八魔尊降临世间，镇守青玄天下的神明以及修仙者奋起抵抗。 在那几年，数不清的绝世高手陨落，就是连云上宫当年威震四方的十名绝世剑仙也陨落七位。 每一位魔尊都到达了魔道十四境，而人间修士最高者也不过十三境剑修以及山海境的武者。 若非女子剑仙江淮然横空出世，以命相搏，平定人间灾祸。 只怕是现在早就没有了人类的足迹。 而此刻，宋千昭双眼如炬，他明白若是那个阵法中的东西彻彻底底走出来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老头也明白，僧人也明白。 他们都只有一个选择。 段明行站在黑洞前，感受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滔天煞气，大祭司欣喜若狂，激动的望着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 “恭迎魔尊!” 大祭司虔诚的拜倒在地上，模仿着人类三叩九拜。 第四十九章 可笑的自大 怒尊缓缓睁开眼睛，白嫩的脸上浮现出血丝，先前钻出阵法的那只魔手，此刻也化作一只平常人的手臂。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低头看到了地上的阵法，看到了已经死亡的大祭司以及那些铁链。 他不屑的笑了一声:“就这么把我召唤出来？” 随后看到了站在身旁的段明行，他的目光在怒尊身上打量许久。 突然，怒尊甩出一记重拳，这一记拳呼啸而来，煞气罡风直扑段明行。 “不自量力。”段明行给出了评价，他随手抬起，便结结实实握住了怒尊的手腕。 “什么!”怒尊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番举动，他从未想过有人居然可以接下自己的一拳。 随后他立马感知到自己的修为并未恢复，也不过十二境。 “没用的东西!”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嘴，对这些魔道后代的不成事感到厌恶。 在场所有人，都深深的感觉到了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在这片天地之中，只有段明行身上的气势可以与魔尊比较，而宋千昭等人，则是完完全全的被这种境界死死压制住了。 “你是何人？”怒尊看着段明行问道。 段明行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怒尊对于这种被无视的情况是头一回，他怒不可遏，猛然发动身体，想要将眼前这个不敬之徒杀掉。 “安分点。”段明行对着他所在的地方摊开手掌，紧接着，一道足以贯穿天地的气势涌现出来，硬生生将魔尊的攻击化为乌有。 作为附身于段明行身上的他，此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走下祭坛，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化，恢复成段明行的模样。 而此时，白琉璃抱着伞从外面闯了进来，她感知到了段明行身上的异变，马不停蹄的从慕槐枫所在的地方赶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段明行脸上浮现震惊之色。 “你是……” 白琉璃则是一脸沉重的盯着他。 段明行突然低下了头，盯着脚下由雨水和血液混合的水面，接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面孔。 他突然哈哈大笑，这使得所有人都十分不解。 “你居然用了这种方法，果然只有你才能做到，爽!” 这番话没有人能够听懂，可能只有白琉璃明白。 段明行抬起头，看着白琉璃，向她说道。 “一会告诉这个小子，别死太早了。” 说完，段明行眼中的金光不再闪亮，脸上的鳞片也随之褪去，表情重新恢复成段明行平日里的模样。 段明行身体扑通倒地。 “段小子……回来了吗？”老头死死盯着他，小声向着宋千昭问道。 宋千昭凝重的看着段明行，直到他作为武者的感知告诉他，段明行身上的煞气不复存在，才敢点头。 “啊啊啊啊!”打破宁静的是来自怒尊的嘶吼。 他的攻击轻易的被人化解，放眼青玄天下这就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他少年的面孔狰狞起来，身体四周腾升出紫黑色煞气，他的手臂变幻为骇人的魔手。 霎时间，就连宋千昭的用浑然剑气开辟的天地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震慑住，剑气罩上浮现出细小的裂纹。 “这……还是被削弱的力量……”老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僧人也面露难色，他死死盯着魔尊的躯体。 程二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这股力量要比长安城外的尊者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魔道十三境。 与剑修一样，下十境是一个凡人脱胎换骨的过程，九境十境人称小剑仙。 而魔道，其本身修炼对象就不是人类，魔物自诞生之际，就要比人间修士的身体素质从任何方面都高上一截，更不用说十三境。 当年十八魔尊每一具都有十五境巅峰的实力。 人间修士在十境以下，是完完全全被同境界魔修压制。 更不必说此刻十三境的魔尊。 宋千昭没有说话，他的武道境界不过金丹，而是剑修境界是实打实的十一境。 可是十一境，能做些什么呢？ 怒尊冷静了下来，他盯着眼前几只蝼蚁，没有过多理会，而是走道祭坛前，双手合十。 一道冲天煞气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向着天边飞去。 那些煞气直直飞出，突然撞在了宋千昭设下的剑气屏障。 “嗯？”就在这时，怒尊突然眉头紧皱。 他所要做之事，是同时解封三处封锁之地。 但是位于月光的那道封印，没有回应他。 他回头看向宋千昭，开口说道。 “你设下的屏障？” 宋千昭瞪着眼前的怒尊，没有回答。 怒尊点点头:“去死吧。” 话音刚落，老头便被突兀出现在身旁的煞气震飞数十米，僧人的金刚不坏仍然存在于身体表面，此刻竟然也是支离破碎，整个腹部凹陷下去，喷出一口鲜血。 宋千昭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魔尊提了起来，重重砸进地面。 他甚至来不及用剑气护体，一条手臂便被直接撕扯下来，断臂处鲜血喷涌而出。 “不!!” 段明行也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他眼睁睁的看见了宋千昭被人撕下一只手臂。 他想冲上去，但是却被一旁的白琉璃死死拉住。 “你干什么!”段明行心中此刻只有愤怒，他不顾一切的将白琉璃的手甩开。 “段明行，住手……” 一道传音传入段明行的脑海中，他立马分辨出来，这是宋千昭的声音。 而宋千昭，此时浑身沾满鲜血，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上面布满了伤口以及血液。 他无力的被怒尊提在手中，向着段明行传达了这道提醒。 “你还不够强大……” 段明行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宋千昭的背影。 是啊，他到底强在哪里？ 是靠着不明来历的白琉璃一次次出手相助？ 是靠着那把本该属于宋千昭的长剑？ 还是身体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突然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那可笑的想法，想着仅凭几人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把本该回到长安的宋千昭又推到了生死边缘。 把那些无辜的人拉进来。 还有无脑相信身体中的恶魔，是他亲手又将本该被打回封印的魔尊重新捞了回来。 一切都是他。 一切都是他可笑的自大。 第五十一章 第十五剑 宋千昭握着剑柄，天有雷霆霹雳作响，下有晚风拂过他空荡荡的手臂。 他屏气凝神，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最后仅剩的剑意凝聚起来。 怒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人类，只要他想，杀死一个十一境重伤剑修，不在话下。 突然他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不由得眉头紧蹙，看向被拍飞的段明行所在的地方。 其实宋千昭也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的因果太多太多。 他手中的长剑此刻嗡嗡作响，再也按耐不住。 宋千昭释怀的笑道:“原来是个天生剑胚。” 他松开手，任由长剑飞去。 段明行自身已无意识，他只是凭着身体那没来由的本能站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剑柄。 在宋千昭将自己的全部气机输送至他体内之后，他竟是以这种方式一举突破了武道境界，越过初境，踏入炼体。 没有半点犹豫，他挥出一剑，剑意气吞山河。 怒尊面色大变，这股庞然剑气竟是他想躲也躲不开，急忙催动煞气护体，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顷刻间，怒尊的身体炸出足以撼动这方天地的气机。 他的脸上尽是震惊，从没想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子都能使出这般剑气，甚至不输宋千昭的气势。 段明行递出一剑之后，若非是宋千昭布下剑气结界，只怕整个林州城都要遭受这剑气席卷，形成废墟。 段明行已然是再无力做些什么，他的身体向后倒去，长剑跌落在地上。 只是魔尊哪是他能够比拟的上，真要是被他一剑斩去，那半步无象境界的女子剑仙江淮然就要沦为青玄天下的笑柄。 可是毕竟是被打断了仪式，段明行体内的异变打乱了整个复苏计划，他的实力空有十二境却扎不住根本，这一剑下来，他也是受了不轻伤害。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那令人心惊胆战的身躯再度站起身子，他们也是无力回天。 “本座上一次落入这番景象，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做的。” 他的呼吸在雨夜中升起腾腾蒸汽，闪烁着血红双瞳死死盯着段明行的身体。 “坏我魔道大业，你死不足惜!” 说完这句话，那强壮的巨大臂膀向着段明行直直砸去。 众人都以为他难逃一死，怒尊也是同样认为。 只是那柄落在地上的长剑，飞向半空之中，当下了这次攻击。 怒尊面色微微一滞，他几乎疯狂的回头看向那个断掉一臂奄奄一息的剑修。 “你该死啊!!” 宋千昭看着面容狰狞的怒尊，将自身最后的剑意推送到了极致。 “段明行，你做的很好。” “这世间容不下我，但是有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背负着太多太多算不清的债，但即使这样，今夜之后，千百年之后，我亦是无怨无憾无悔。” 长剑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意图，乖顺的吸纳着宋千昭的剑意，剑身发出耀眼银光。 宋千昭右腿向后挪了一步，左肩微沉。 他缓缓弯下腰，将长剑按在腰间。 “要是另一只手还在应该很帅。”宋千昭想到。 他深吸一口气。 四周空气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他的剑意显露与天地之间，剑意气吞山河，周围霎时间狂风大作，以他自身为中心的半径十数丈之内。 万物不可近身。 “山海随我心。” 怒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众人从未见过的慌乱。 不是说宋千昭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多么震撼。 而是在百年之前，一位白衣女子剑仙，只身面对十八魔尊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随即之后，女子剑仙陨落，十八魔尊被尽数封印。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独臂男人，发疯似的向他冲了过来，要将这股剑势扼杀在摇篮之中。 宋千昭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原来你也怕啊。 只听见长剑出鞘声，随即剑影如龙，剑气有如翻山倒海气势，席卷这片天地。 老头死死吊着一口气，瞪着眼将宋千昭的身影刻在了脑海之中。 “干他娘的!”老头泪流满面，奋力大喊出这一声。 魔尊催动全身煞气阻挡这道恢宏剑气，但是宋千昭的剑意何其凛冽，无可匹敌。 天下十榜之中，宋千昭坐镇末位。 入榜十年，榜单十年没有更新。 云上宫，汇聚众多剑修的盘龙城头，一位白发老人独坐高处。 身后小童在摆设着一局棋盘，看着上面的局势，小童冥思苦想，仍是不明白刚刚那个剑客是怎么赢了自家祖师爷。 陈争甲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酒葫芦上面刻着一个江字。 突然他面色一滞，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不详的预感。 小童看到了自家祖师爷的神态，识相的牵过一只仙鹤。 陈争甲踏上仙鹤，两者身影晃，竟是出现在了离盘龙城三千里之外的清修山上。 门童看见了这位老人，本想提醒掌门此刻正在闭关，不方便接见。 可是身后突然升起滔天气势，掌门罕见的破关出来了。 回头看去，掌门竟是一脸沉重，走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少给我摆架子，他的本命物呢？”陈争甲怒目圆瞪。 清修山可谓是云上宫仙家门派上五家，按照地位身份，再傲气也不足为过。 可是此刻，清修山掌门却是一脸沉重，从怀中取出一根普通的毛笔。 陈争甲呆呆望着那根断裂成两半的毛笔，一时半会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接过那根毛笔，本命物的破裂，意味着主人的陨落。 陈争甲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转过身去，走到小童身旁，踏上仙鹤背上，身影消失而去。 而林州城内，原先庇护着众人的剑气屏障，此刻碎裂开来，消散与雨夜中。 庭院中站立着两道身影。 突然四分五裂上的祭坛上面的阵法再次腾升起滔天煞气。 只是这次，魔尊站立的身体被这道煞气整个拉扯了进去。 怒尊自始至终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会输给一个不过十一境的人类剑修。 宋千昭所用招式，名为山海十七剑，他平生只能用出十五剑，正是这第十五剑，将魔尊飞奔过来的身体一分为二，将他的煞气全数淬灭。 浑厚剑意此刻还汇聚在魔尊体内。 十八魔尊之一的怒尊，被人类剑修宋千昭再次封印。 场上只剩下宋千昭的身影，老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道入体煞气随着魔尊的封印也消散而去。 他挣扎着向着宋千昭走去。 走到他的身旁的时候，老头终究还是倒在了地上。 年迈身体终究还是承受不住。 宋千昭的生命在挥出最后一剑的时候，走到了尽头。 恢宏剑气将他的五脏六腑尽数摧毁，山海十七剑对剑修的苛刻要求便是武道境界绝不可低。 正因如此，他以生命为代价也只能越阶挥出的十五剑。 他的经脉支离破碎，气海丹田不复存在，心脏早就破开一个口子。 此刻的他，若非是长剑支撑着他的身体，他就如同一副无骨皮肉一般倒地。 林州城一事，在凄惨的结局中，画上了句号。 第五十三章 缘起 当夜雨停止的时候，整个故事也拉上了帷幕。 段明行将法宝交给了作为术士符道的慕槐枫，慕槐枫认出来此物可以屏蔽天机，而且单就这一个功能的法宝就足以在术士群体中掀起波澜。 因此段明行肯定，这件事有太多人关注，并且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解除屏蔽天机的法术，慕槐枫立刻以符为信，向着遥远的长安城送去了一份急信。 要不是说这招逆天，仅仅一个时辰之后，长安那边就传来了同样的回信。 顾离阳在信上得知了大概，他命令段明行几人在此地稍作调整，长安的人会搭乘皇家城船即可动身，待交接完成之后，几人便可回长安。 段明行有个疑问，既然符信传讯如此之快，为什么不在宋千昭身边安插符师。 后来听慕槐枫提醒这才明白，符师是个特殊群体，段明行见过的也就慕槐枫一人以及那个娇娘背后的符师。 一是数量少，二是如果用符信传，过于引人注目，只要是个术士就能发现这般举动，轻易拦截。除非是大局已定不会节外生枝的情况下，才可动用。 段明行回想起了宋千昭的嘱咐，关于他的孩子，心里便会十分绞痛。 蒙东他们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在一间库房之中发现了那个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 只是……孩子早已没了呼吸。 段明行无声的接过蒙东手中的孩子，仍保留着熟睡时的安详。 他轻轻擦拭掉幼儿稚嫩的脸上残留的雨水，紧紧抱在怀中。 宋千昭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还将儿子拜托给了段明行。 段明行与宋千昭的尸体坐在一块，他怀中抱着孩子，靠着墙，对着那张再也不会睁开眼说话的面容喃喃自语道。 “你还以为我是什么大文豪啊，我起名字也很烂的，说不定咱俩比比还是你的更胜一筹。” 段明行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秀秀姐……咱俩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宋千昭不止一次跟我提醒过你，还让我将来学着他找一个你这样的媳妇……” 他突然看向再也不会动的二人，多么希望从宋千昭的脸上看见那一副哈哈大笑的模样。 似乎还会说:“当然了!我的眼光不会差!” 另一个可能会是满脸羞涩，轻轻捶打宋千昭结实的臂膀，啐上一口:“你少教坏人家。” 但是现实就是，一家三口都聚在一起了，可是没一个能再次跟他说些什么。 白琉璃悄悄走了过来，慢慢蹲在他的旁边，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谷言程二年两人看着这幅景象，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的慕槐枫盯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回过神。 “让他好好休息吧，你们两个跟我来!”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是不可质疑的肃杀之气。 伏案师仅存的四人，要开始清算了。 慕槐枫当夜便将林州城所有官府闯了一边，手中拿着御赐官令，林州知府通判先前受到屏蔽天机以及术士的影响竟然让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一场足以浩劫一方的大事。 此刻也不由得跪在慕槐枫面前，看着那块令人闻风丧胆的令牌，汗如雨下。 三天后，第二批伏案师到达了这里，他们交手了慕槐枫正在查办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林州官场，一共查出有近三十人参与此事，有些是贪念所控，有些是威逼利诱，还有些是受了蛊惑。 可是伏案师向来对于这些不留一分情面，将有关此事的上上下下全数押送长安候审。 对于国公以及尚书，朝廷似乎另有打算，派了几名刑部之人负责将尸骨带回去。 程寅跟随着一同前来，他脱离队伍第一时间找到了段明行几人。 看到几人身上的伤，又得知了此事全况，程寅怒不可遏，恨不得亲手将那些人刨出来再砍千百遍。 当他看到了宋千昭的遗体的时候，从愤怒之色又变得沉默不语，跪在棺材之前久久不起。 他起身之后，将周围人请了出去，留段明行一人在场。 程寅看着段明行背上的长剑，认出来了就是宋千昭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的用气机感知了一遍段明行，虽然顾离阳事先说了一声，但是看到了段明行真的踏入武道并且越境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相信。 其实他对段明行的认知，就浅显停留在他是自家儿子的挚友，就连先前长安城外，他都以为是段明行身旁那个奇女子所做。 但是顾离阳要求他见到段明行的时候，回答他的问题。 “你有什么想问的？” 段明行也正有此意。 “林州的事顾大人在让我们出发前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程寅点点头:“顾大人确实知晓，但是没有料到会有如此下场。” “宋千昭会死，他知不知道？” 问到这个，程寅一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段明行看了他一眼，实际上是想透过他看看背后的顾离阳打着什么算盘。 “对于段水你知道多少？” 程寅想了想:“他是个天才，云上宫三大剑仙东方鸣鹤的亲传弟子，按道理说他和宋千昭是没有渊源的，只是……” “只是什么？”段明行眯起眼睛。 “宋千昭的剑道是师承三大剑仙之中陈争甲，而陈争甲镇守的盘龙城与东方鸣鹤的鹿鸣山庄在五十年前有过一次不为人知的交手，我想段水是领了东方的命过来的。” 说到这个，段明行心中有了疑惑。 前些日子他们专程在林州城去追捕娇娘姜岁一行人，按照僧人的说法，两人并未和他们殊死相搏，而是选择了逃离。 而老头也说过，他和宋千昭被一个叫做段水的人拦截，而且实力绝对不输宋千昭。 如果是领命，为何半途离开，不选择进一步消耗？ “鹿鸣山庄出了什么事？” 程寅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见段明行没有继续问的迹象，他准备起身离开，又或许是自己也为宋千昭感到惋惜，为那些人感到悲愤，他向着沉默的段明行说道。 “我不赞同你去寻死，但是如果有什么要问的，明年的天榜之争，会在长安召开，到时候云上宫也会派人前来，你可以去问问。” 第五十四章 缘灭 段明行听到天榜之争后，握紧了双拳。 程寅起身离开，推门而出，临走时，又回头问了一嘴。 “明日便启程离开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没？” 段明行站起身子，看向屋外。 “我向去一趟景秀镇。” 程寅点点头，转身离开。 蒙东按照段明行的指示，在林州城最好的棺材铺准备了十几口棺材，将与他们一同前来的伏案师的尸首放了进去，运到城船上。 蒙东看着只在传言中听过的巨大城船，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他拐了拐段明行:“你们伏案师真是气派，出行的王八都这么大。” 段明行瞥了一眼这个愣子，抱起双臂:“陪我去一趟景秀镇？” 蒙东有些疑惑:“去那里干什么？” 段明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捞着他就跳上了云舟。 在云舟的速度下，二人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到了景秀镇外。 段明行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老头在外的老房子，老房子甚至没有上锁。 二人站在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看见帘子被人掀起，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年。 虎子瞪大眼睛，看着段明行:“你是……” 段明行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我是跟你宋大哥一起的。” 虎子听到宋大哥的时候眼睛发光，伸长脖子看着二人身后，希望看到宋千昭的身影。 可是怎么看，都不见人影。 段明行告诉他，宋千昭有任务在身，这段时间回不来了。 虎子挠挠头，有些失望。 蒙东站在他们旁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虎子，宋云呢？”段明行左顾右盼，没看见那个小姑娘。 “宋云姐姐还在照顾他们。”虎子拉着段明行的手，领着他走去。 蒙东跟着二人后面，不知道段明行要干什么。 直到他看见了那一屋子的场景，看见那个手上脸上全是别人鲜血的瘦弱姑娘，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也看到了，这都是他们挑选祭品的时候剩下的孩子。”段明行再次看到这个场面，似乎有些麻木了。 蒙东握紧双拳，眼有点酸，心中满是对那些畜生的辱骂。 “他娘……”话语被段明行打断。 “还有孩子呢。” 蒙东把他拉出门外:“你叫我过来看这些，什么意思。” 段明行抱着臂:“我想了想，事情都结束了，但是善后总得有人处理，你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帮凶，不得你来擦屁股吗？” 蒙东听到这个刚想破口大骂，却看见宋云端着满是血水的水盆走了出来，又把脏话咽了回去。 “老子不知道这些，要不然我还是个人吗？” 段明行摊了摊手:“我马上就回长安了，这些我也管不了，你忍心看他们自生自灭？” 没错，道德绑架! 蒙东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骂了一句脏话。 “老子知道了!” 段明行又告诉虎子宋云二人，宋千昭和老头这段时间不回来了，指了指身后的蒙东，告诉他们先跟着这个人，等过段时间自己会回来接他们。 随后又告诉蒙东，那些孩子活不久的，不求能用什么灵丹妙药救助他们，只是希望这些孩子走的时候可以轻松点。 蒙东看着段明行，好奇问道:“既然过段时间你要回来接他们，为什么不现在带走？” 段明行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我家里三口人，就我一个挣钱的，家里没地方住不说，他们两个将来都是要花钱的。” 蒙东更是疑惑了:“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与你也不是多熟，为什么要收养他们？” 段明行看了一眼老宅的方向:“宋千昭和老头生前，就一直照顾着他们，也算是半个干爹半个干爷爷，他们走了景秀镇又没个活人，一辈子就荒废在这个地方了。” “宋千昭生前将他的儿子托付给我，可是我没能完成他的遗愿，也就当是换个方式让自己安心罢了。” 说完这些，蒙东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二人回到林州城，蒙东即刻便去召集人马赶往景秀镇，又向段明行要了其他几个遭受波及的村镇方位，连带着一块处理了。 段明行看着马背上的蒙东，笑问道:“蒙大人良心发现？” 第五十五章 这是我家？ 玄龟抵达至长安时，距离段明行离开长安前去林州办案已经有了大约二十天。 当他再次踏上这座仙家渡口的时候，百感交集。 去的时候，几人还是有说有笑，带着包裹行囊上了船。 来的时候，却是等候着伏案师一众人，带着板车，将棺材一一运回。 交接的是和慕槐枫同一级别的黑玉武者，男人面容俊朗，向着几人点头示意。 “找个好日子吧，生前没少受苦。” 段明行对着几人说道，那名黑玉点了点头，吩咐麾下众人帮忙去了。 “你要去找顾大人谈话吗？”慕槐枫走到他身旁，两人一起看着棺材被运走。 段明行摇摇头，现在他实在是不想去找那头鹿问东问西，这场布局尽在顾离阳算计之中，可是他却用了一个最为惨烈的手段。 讲真的，段明行还萌生出退出伏案师的想法，可是在冷静过后又否定了。 “回家吧。”段明行向前走去，白琉璃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在渡口拱门前等着他。 段明行牵过一匹马，二人朝着家中的方向行去。 只是走进巷子中，段明行怪异的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马车，以及在门口堆积的大大小小家具花草。 “有点眼熟？”他翻身下马，不确定的走到了家门口，看着这莫名其妙的花花草草，他不记得家里面有这些，而且段离裳向来是对这些东西无感，更何况自己可没闲钱买家具。 随后他又看了看这辆马车，掀开帘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就连车夫都不见踪影，倒是有一丝好闻的味道。 他打量着这些做工精细的家具，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平常百姓可以买得起的，但是请工匠这个钱他都没有。 段明行扭头看向白琉璃，指着门口问道:“这是咱们家吗？” 白琉璃懵懵的点点头。 段明行索性一把拐进家门，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突然，他的怀中撞进一个莫名其妙的生物，那东西还娇滴滴的哎呦了一声。 上官淇揉着发痛的鼻子，泪汪汪的抬起头，刚要发怒，但看清楚了来着面容之后，突然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上官淇？”段明行懵逼的看着她，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面出现:“这是我家吧？” “我我我……”上官淇说起来还是有点心虚的。 自从先前大典之后，段明行这家伙就再也没来找过她，虽然说没什么正当理由，但是上官淇就是觉得这家伙是个没良心的该来看看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生死交情，多多少少嘘寒问暖一下也行。 而且这家伙不来找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把妹妹托付给他，一声不吭的就去了林州。 上官淇此刻恶狠狠的瞪着他，尽管鼻尖有点发红。 段明行则是突然凑近了脸，两人一下子距离十分靠近，上官淇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大小姐，最近没少吃吧。”段明行露出一脸坏笑，竟然伸出了一只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什么!”上官淇一下子炸毛了，听到这家伙变着法讽刺自己，一时间居然忘了他动手动脚的事。 他……他竟敢说自己胖了!! 正当她要发飙的时候，段明行却托起下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你……干什么？” “变好看了。” “你……你……你……”上官淇一下子脸变得通红，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哥？” 就在二人巴拉巴拉的时候，房间内探出一个小脑袋，段离裳惊喜的看着站在院子中的段明行。 “哥!” 她一把丢下手中抱着的衣服，欣喜的跑了过来，站在段明行面前。 段离裳眨巴着眼睛，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哥!你回来也不提前寄封信说一声，家里这么乱还没好好收拾!” 段明行揉揉她的头:“这不是着急回来见你嘛。” 说到这个，他指了指院子里摆放的东西以及门口那些家具花草:“哪来的？” 段离裳听他提起这个，一把揽过站在一旁气鼓鼓的上官淇，眨着卡姿兰大眼:“都是上官姐姐安排的。” 段明行立马扭头看向上官淇，后者小脸一红。 他拉着上官淇走到一旁，低声问道:“你的安排？” 上官淇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她与段离裳结识之后，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以闺蜜相称，其实上官淇这个人对外人还是有一些生疏，她从小性子就怪，别说闺友，平常来往的都没个人。 第五十六章 平平安安就好 就在此时，上官淇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走了进来，熟练的将段明行背负的长剑取了下来，熟练的将他的衣服收拾好，熟练的走进房间又走了出来。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熟练。 “她是谁!”上官淇一下子回过头来，死死瞪着段明行。 段明行面色一僵，此时汗如雨下，他给白琉璃这个祖宗给忘了。 “那个……那个是……”他一下子语塞，不知道怎么介绍白琉璃的身份。 “是谁!”上官淇恶狠狠的瞪着段明行的脸，亏自己还帮忙照顾着他的妹妹，亏还在哥哥那里找蹩脚理由说是什么谢礼给他换着法补贴家里面。 他竟然……竟然有了别的女人!还那么好看! 虽然上官淇和段明行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就是没来由的生气，没来由的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委屈。 坏了!大小姐要发飙! 段明行看着上官淇微红额眼眶，此时大脑飞速运转，就像几十台计算机同步处理。 她是我妹？不行……这理由太烂了……，总不能像在云舟上那样解释吧？不行不行! 段明行在几秒钟之内做了十几种选择。 如果说谎的话，这件事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就彻底完蛋，但是他跟白琉璃的关系自己也不知道，真说出来的话估计大小姐也不会相信。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段明行摆出无比诚恳的神情，对着上官淇说道。 “她是顾大人派来保护我的!” “顾爷爷？保护你？”听到这个回答上官淇一下子愣住了。 “是的。”段明行点点头:“当时是她出手相救，我们才活了下来。” 上官淇将信将疑的盯着他:“这跟保护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段明行神色镇定自若:“我破坏了魔宗计划，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那么有一个高手贴身保护是绝对安全的选择!” 说完他把白琉璃推到身前，介绍道:“她叫白琉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非常好。” 上官淇本来想与白琉璃对质一下，听到段明行说她不会说话之后，也只能作罢。 “你真的是顾爷爷派来保护他的？”上官淇还是有点不相信。 白琉璃懵懵的点点头。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骗你，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找顾大人问一问便知。”段明行又将顾离阳搬了出来。 随后他偷偷向着段离裳使了个眼色，段离裳立马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淇儿姐姐你放心吧。” 说完这些，段离裳突然感觉脸有点烫，随后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段明行心里偷偷笑了起来，他之所以是把顾离阳搬出来，一是因为有他的话语在，上官淇不会怀疑什么，二是自己先前没少被他当炮灰，这次就当做报复拿他出头。 见到都这么说，上官淇也只能是作罢，不再计较这些事情。 外面传来嘈杂声，段明行扭头看去，只看见一帮下人扛着大大小小家具往家里面一件一件搬运这，几个丫鬟捧着花盆也走了进来。 “姑奶奶，你这是要把我这小破屋塞满是吗？”段明行回过头震惊的看着上官淇。 上官淇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天色渐晚。 她对着下人吩咐道，这两天把事情办好，又转头跟段离裳聊了起来，说自己不能太晚回去，今天就先回去了。 段明行听她要走，舒了一口气，随后跟着上官淇的背影走了过去。 “我送送你吧。” 上官淇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用你送。” 谁知道段明行摆出一副认真模样，凑到她旁边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在去林州的路上，半夜住进一个无人的村子，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上官淇小脸煞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你闭嘴!我不听我不听!” 段明行看见她这副模样，得意笑了笑:“那在下护送上官小姐回去？” 上官淇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溜烟钻进了车厢，随后紧闭车帘。 “随便你!”语气明显有些颤抖。 段明行牵过一旁的马匹，熟练上马，慢悠悠来到了车厢旁边。 帘子被人掀起，上官淇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盯着段明行。 “你去林州干什么啊？” 被问到这个，段明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清扫一些害虫。” 上官淇听到这个回答，感觉没意思极了，又把脑袋收回去。 段明行还挺庆幸她没有接着问，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过不去宋千昭那个坎，其实他到现在都不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因为他。 段明行跟随着上官家马车一路送至上官府前，看着上官淇走下马车。 第五十七章 两条小鱼争第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段明行忙前忙后的处理了林州归来的后事。 先是伏案师的葬礼，与常人并无二异，就是所谓的尘归尘，土归土。 伏案师的一位老者，选定了一块位于长安城外一座山的山脚下作为墓地。 此处风景秀丽，水土灵气充沛，将他们埋在这里，也算是希望这座山的土地山神能够分一份福源，好保佑下辈子的福气。 下葬那天，段明行没有过去，他不太希望看见那些家属的神色，不希望看见他们哭泣或是悲痛。 也可能是对那些死者有几分愧疚在心。 而关于宋千昭的后事，他也商讨了一番，他选择了火化。 将一家三口的骨灰收集起来，装进了一个灵气温养而生的黑木盒子里面，生前宋千昭希望段明行在日后能够代替自己去父母坟前敬一杯酒。 段明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他自己敬酒去吧，他准备将宋千昭的骨灰带往云上宫，虽说这些也都是后话，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故事。 待这边结束之后，他并没有去找顾离阳谈话，而顾离阳也没有找他，段明行打从心底的对这头鹿妖心生隔阂，还是少来往较好。 从林州归来的三人都得到了一段不久的假期，日子还算是休闲。 另外就是段明行这几天天天待在家里面，时刻看着那些在自家院子进进出出的下人长工忙前忙后，实在是没想明白上官淇打的什么算盘。 “我说，你们到底要忙活多久？”段明行没好气的捞过来一个长工。 长工抹了一把汗水，苦笑道:“小姐有令，要是日后看见有一点纰漏，我们都得遭殃。” 听到这话，段明行也是无言以对，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 “哥，你别说，淇儿姐姐送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货。”段离裳撑着脑袋，伏在桌前看着忙活的下人说道。 段明行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要不然你去跟她过怎么样？” 白琉璃笑嘻嘻的看着二人，享受这份美好。 段离裳眼睛一亮，刚想赞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段明行的眼神吓回去了。 “还是跟哥哥好……跟哥哥好”段离裳嘿嘿笑了两声。 此时，外面走来两人，一人先是探了探头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一脸诡异。 “谷哥，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谷言也是一脸懵逼，再三看了看院子门口，细细确认了，自己来段家多少回了，怎么可能走错。 “不该啊……” 程二年干脆把手放在嘴边，对着院内大喊:“段哥!你在哪？” 段明行一听就知道是这俩没脑子的货，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巴掌拍在程二年头上。 “消停点。” 程二年看到段明行，一脸震惊的盯着那些价格不菲的摆设:“哇塞，段哥你发了？” 就连谷言也是十分震惊，用胳膊拐了拐段明行:“行啊礼安，赚钱也不告诉哥们。” 段明行领着两人进来，一脸无奈:“我哪来的钱？” “那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段明行只能将上官淇的事告诉二人，程二年听到是那个上官家大小姐，整个人像雷劈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谷言则是一把捞过段明行，两人凑着头，他一脸认真的问道:“你小子，不会真跟上官家有什么关系吧？” 段明行连忙摆手:“绝对没有!” 不过他又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跟他家小姐有关系。” 谷言程二年两人随即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无耻!” “卑鄙!” “哎，过奖过奖!”段明行一脸正气，拍了拍胸脯:“没办法，魅力太大。” 段明行看着这些人忙前忙后一整天，索性让他们回去先休息了。 “大人，这……小姐吩咐……”下人也是不敢休息，毕竟上官淇的命令摆在那里。 “她听我的，你们都喝口水回去休息休息吧，明天再来。” 见段明行都这么说了，在想想自家小姐好像确实听他的话，下人们也是放下手中活，欢天喜地休息去了。 几人又闹腾一番，待长工走后，坐在了上官淇新添的桌子前，上面摆放着高端茶具。 白琉璃为几人沏上一壶上官淇送来的茶，分到几人面前。 谷言端起茶水闻了一下，随即两眼放光:“好茶!” 段明行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喝过吗你就说？” “段哥，这也是上官家送来的？” 段离裳笑嘻嘻的点点头:“都是淇儿姐姐送的。” 听到这话，两人默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心中大骂段明行卑鄙无耻下流。 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死皮赖脸各自要走一罐茶叶。 “说吧，放着家不待，这休息日子来找我干什么？” “确实有事。”谷言放下手中茶杯，看着段明行:“明日咱们就得干回老本行。” 段明行听到这话，面如死灰:“巡街？” 程二年也是有几分无奈:“是啊，这不是快到花灯节了，上面让我们配合衙门加大巡街力度。” “不对。”段明行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如果单单是巡街为了确保安定，衙门要是都做不好要他们干什么？” “说的在理，我们确实不是单单为了巡街。”谷言点点头。 “那是什么？” “提防帮派。”谷言淡淡说道。 “帮派？”段明行诧异了一下，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帮派的词条。 要是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说法，国内帮派多是鱼龙混杂的混混，干着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名声差到了极点。 而在一些地方，帮派是有自己的规矩条款，做的事一半搁在了台面上，一半地下处理，有组织有规划，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但是他现在所在的是青玄天下五洲之一的大离，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社会，如果真要把帮派融入进他的理解，就连什么伏案师锦衣卫都得算在其中。 相较于江湖上的门派，大离长安城的帮派分化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在朝廷手底下做事，那些汉子混混替衙门以及户部清运司等机构做事，惹起来格外麻烦。 还有一部分有着自己的地盘，开设赌场青楼，收保护费，这些背后是有靠山的。 怎么听着这么像黑帮呢？段明行吐槽道。 “跟帮派有什么关系？” 谷言想了想早些时候在千修阁听见的，听说过:“长安城两大帮派吗？一个是号称长安第一的玄鱼帮，另一个也是号称长安第一的青鱼帮。” 段明行乐呵起来，他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两条鱼要争第一的名号？” 第五十九章 赢了六千两？ 又接连输出了一通，见自己的语言攻击对李玄青不起作用，颜鱼仍旧是瞪着眼，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朝着身旁人一瞥。 立马有手下递过来一个茶杯放在她的手中，颜鱼借着这个机会润润喉，准备一会再跟这个李玄青掰扯。 可是水一入嘴，颜鱼立马将茶杯摔在地上，又是对着李玄青一顿骂。 “你个吝啬乌龟王八蛋，款待老娘就用白水!” 李玄青无奈的揉了揉眼角:“先前你自己给打碎的，里面茶水白浪费了。” 颜鱼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是干了这么个事，但是她仍然指着李玄青的鼻子不依不饶了两句。 等到识眼的家伙重新沏了一壶好茶之后，两帮人这才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李玄青看着颜鱼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那副模样简直就不能和她骂人的时候相提并论，他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 “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是谁干的估计你也能猜到。” 颜鱼难得开口没骂人，晃了晃手中茶杯，开口道:“你这么肯定？” “我没必要针对你。” 这句话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的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颜鱼倒也是冷哼一声，翘起二郎腿晃了晃。 “但是咱们总得有个场面交代，既然那位都用了这种手段，就是怕的是咱们两家独大，他管不住。” 其实二人心中都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但是必须要做做场面上的样子，包括这次谈话，以及后续的一切动作。 “所以回我我派人烧你几家铺子，找个时间拉点人出去干一仗，也算是解我一口气。” 李玄青听她怎么说，仍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这么简单。” “演戏也演了多少年，要是能骗过他的眼睛，就不会有这么一出，现在他希望看到的是咱们两帮都折下来一半，我握着长安城半数商铺道路，他防得是我拿这些钱做些不希望看见的事，你又养了那么多手下，她是怕你有私心。” 颜鱼也是罕见叹了一口气:“你我要是又私心，早就不在这里坐着了。” “所以一开始就有人提醒过，纵使再怎么风生水起，我们这些人终究是搬不上台面。” 李玄青突然眼神一寒，盯着颜鱼问道:“年初，你见了三皇子？” 颜鱼倒也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她娘是我的干姐姐，难不成连见个面也不行？” 李玄青青筋暴起，但又想到上个月与那个人的谈话，这也才明白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于是只能按耐下脾气，老实提醒道:“这段时间不要在跟朝廷的人来往了。” 说完，他传音给颜鱼。 “千万不要跟三皇子在来往了!” 颜鱼收到这个传音后，看见李玄青面色冷峻，用眼神示意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见就不见，是那些人来找老娘又不是老娘赶着找他们。” 李玄青清楚的明白，做出这些事情不仅仅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不要干涉朝政，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和颜鱼那些自从建立帮派就跟随在他们二人身边的的手下，大多是从军营里面出来的，剩下的是江湖客和一些市井混混。 李玄青的名字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当时大离与西陵国开战，除去国家军队冲锋陷阵不说，一支由大离江湖散客的队伍也是十分凶猛，正是李玄青带领的。 李玄青和当今圣上年少时便是好友，一个皇家子弟，一个农户出身的野小子没道理走在一起，但是二人偏偏就是铁打的关系。 西陵战事结束之后，圣上登基，早先时候就有意让他当一方将军随他征战护卫疆土。 只是李玄青向来是自由散漫没个正形，也没那么高的理想，婉拒了圣上好意转头在长安城自由潇洒了起来。 其实也挺不错的，只是帝王心术没人揣摩的透彻。 颜鱼款款起身，将茶杯又一次摔在地上，看着头大的李玄青微微一笑。 “过两天派人烧你铺子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李玄青知道这人的性格，于是摆了摆手，让她自己做去。 就在这时，齐五快步跑了进来，向着李玄青汇报道。 “老大!有个伏案师在我们这里赌钱，赢了!” 李玄青古怪的看着他，官差赌钱又不是少见:“你没见过？赌场还有规定不能赢钱？” 开赌场的要是不能接受赢个钱干脆关了得了，就算是多赢点又怎么样？ 谁知道齐五却是面色有些尴尬，嘴都有点颤抖。 颜鱼笑嘻嘻的看着他的样子，拿着手中摇扇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啊，赢几个钱就给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是给你们青鱼帮长脸。” 齐五想了想，还是将此事说出口。 “那位差爷……赢了六千两……” 六千两!!! 颜鱼的面色一惊，她本来就是想看个乐子，没想到居然听见有人在李玄青的赌坊赢了五千两! 作为玄鱼帮的大佬自然是明白赌坊的套路，给个甜头尝尝在当鱼宰这是常有的事情，一般来说对付的都是那些商贾之子亦或是纨绔子弟。 可是一个伏案师哪来的本钱？赌坊也看不上那几两十两的小钱，怎么可能就赢了六千两，那些充当赌客的控场是在干什么？ “他拿了多少本钱？”李玄青也是好奇，凭什么一个伏案师能在这里赢六千两。 说到这个齐五更是脸色尴尬，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出来。 “一两……” “多少？”就连看乐子的颜鱼都被震惊了，一两赢到六千两是个什么概念？ 整整翻了六千倍!!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一个相信齐五说的话。 “带我出去看看。”李玄青被这个伏案师激起了好奇心，想要见识见识是个什么人能够有这种赌术。 “带路带路!”颜鱼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今天可是让她出了一口气，看见李玄青吃瘪她就开心。 齐五口中的伏案师，正是段明行。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一脸懵逼震惊的人，也段明行。 第六十章 古代还有扑克牌？ 半个时辰前。 段明行一行人走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他嘴里咬着一颗来自于白琉璃手上的糖葫芦，还挺好吃的。 “离裳，之前的花灯节都是什么样子？” 原主的记忆中，对于花灯节的印象十分模糊，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次都没看见过，也难怪，毕竟作为一个小小的捕快哪来的功夫去内城转悠？ 原主是个古板固执的家伙，平日里除了上班还是上班，这人段明行不得不感叹。 “我也不知道，哥你又没带我看过，我哪里知道是怎么个样子，不过听别人说，很美很好看的!”段离裳的言语中透露着对段明行之前沉迷于工作对她关照很少的埋怨，不过也难免。 “段哥，我倒是去过不少回，每年花灯节我娘都会让我老爹领着我们一家过去，那叫一个美!”程二年满脸兴奋，一手拿着一根糖串，含糊不清。 段明行头大的看了一眼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让他来形容花灯节只能说出来个好看或者不好看，没一点文化含韵。 谷言看见段明行看向自己，连忙摆摆手:“别问我，哪年不是我去找你在家喝酒？” 段明行见几人没一个人知道，只能叹了一口气。 说实在，他先入为主的将中秋节带入了进去，毕竟眼下已经快是八月中旬，花灯节的时间也和中秋节差不了多少天。 “哥，你怎么没叫上淇儿姐姐一起？”段离裳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问向他。 段明行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一愣。 哎我去!给这个姑奶奶忘了! “这次就当是我们家里人一块，下次出来再叫上她也不迟。”段明行有点心虚。 “好吧。”段离裳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逛街散步之时，突然旁边一家赌坊吵吵嚷嚷，段明行抬眼看去，只看见一个人影从赌坊门口飞了出来，重重跌倒在地上。 “没钱就滚蛋!还想着赖账？” 那个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打手的腿，求道:“大爷您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能够回本!” 打手朝着他唾了一口，骂道:“有多远滚多远，别来坏了客人的心情!” 那赌鬼不肯放手，结果惹来了大手几人有一顿暴打。 段明行几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段离裳看着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看向哥哥，却发现段明行此刻正抱着臂冷眼旁观，还时不时冷笑一声。 看着赌鬼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不停求饶，段离裳推了推段明行。 “哥……你去制止一下。” 段明行看着她，摇了摇头:“这种人没必要帮他。” 段离裳涉世未深，不明白什么意思。 段明行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赌鬼，轻声告诉她:“这种人最会装可怜，沾上了赌瘾比什么都要命，他的钱你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可能是家中仅剩的粮油钱，也可能是偷鸡摸狗顺来的，明明可以老老实实过日子，却想着用这些手段走捷径。” 他对这种人深恶痛绝:“输了几十次都不会停手，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连本带利赢回来。” 段离裳听了这一番话，也是对于这种人有了看法，但是他看着那个人被打的模样，仍是有些于心不忍。 段明行看出了她的顾忌，揉了揉她的头:“也对，再怎么说人命关天，出事就不好了。” 他走上前，抬手拦住了打手的一击重拳。 “你干什么？”打手正是气头上，看见有人来阻拦。 “打几下出出气就好了，何必伤人？”段明行劝道。 “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打手扫视了他一遍，没好气道:“穿的人模狗样的多管闲事。” 听到这话段明行也不恼怒，抱着臂笑着看着他。 打手刚想继续骂道，却看见谷言程二年从身后走来，掏出一块令牌展示给他。 “认识不？” 作为青鱼帮的打手，自然是见识过这块印着兽身发黑的令牌，于是一改刚才嚣张气势，连忙陪着笑向段明行道歉。 “原来是差爷，这多巧不是，都是误会……误会……” 段明行也没多计较，朝着他摆了摆手，转身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户部尚书之子 先前就有李白的诗词出现在大离长安，这本来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并且是在这个世界的两百年前。 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扑克牌，此刻段明行有着前所未有的庄严郑重。 他问向打手:“这玩法出现了多少年？” 听到这个问题，也是给打手问住了，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您要是问这个我就有点拿不准了，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有个百年了。” 百年!？段明行整个人愣住了，要知道现代扑克牌起源于马可波罗那个时代。 最先的纸牌一说确实是由南宋时期诞生，后面流传于欧洲。 可是怎么看这上面的花色点数图案都是和自己那个时代一模一样的。 他急忙想要证明这一事实，于是转头对着谷言二人说道:“跟我进去一趟。” 打手一听这位差爷是要玩两把的意思，立马领着几人走进去。 段离裳看见段明行三人走进了赌坊，眼睛瞪大了，刚刚不是还说最讨厌赌鬼了吗？怎么现在进去了。 “怎么办啊？我哥进去了!”段离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慌张的看着白琉璃。 而白琉璃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拍了拍段离裳的手，笑着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段离裳，有指了指赌坊那边。 “你是问我想过去吗？”段离裳看着白琉璃一通比划，不太确定。 白琉璃点点头。 段离裳有些害怕那个地方，但是白琉璃却拉住她的手，走了过去。 段明行走进赌坊，映入眼帘的十多张赌桌以及众多赌客，里面烟雾缭绕，有钱的赌客嘴里面叼着烟斗，倒是和自己见过的棋牌室有的一拼。 “这位爷想玩两把!”打手熟练的招呼了一声，立马有个管事的就迎了上来。 “伏案师的人。”打手悄悄在管事耳边提醒了一句，管事眯了眯眼，立马反应过来。 “这位爷，里边请。” 段明行根本不想玩，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但是眼下人家都腾出一个位置供他消遣，而且上来就吆喝有事办实在是不给面子。 “段哥，你这是要做什么？”程二年站在他的身后，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有事。”段明行扫视了一圈周围，他观察了一下，找了一桌都是平常赌客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些穿着打扮富贵的赌桌必定后面有人在控局，所以他就没必要凑一脚。 “礼安，你真要赌？”谷言瞥了他一眼。 段明行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得弄清一件事，这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谷言皱起眉头，他并不是因为段明行要赌而愁心，而是因为几人都不算什么有钱人。 他看了一眼口袋，出门没带多少钱。 就在这时，一旁熙熙攘攘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离我远点!”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段明行立马面色一变，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这是段离裳的声音。 他拨开拦路的几人，看见白琉璃挡在段离裳的面前，面色冷峻的盯着站在二人面前的一个公子哥。 公子哥猥琐的笑了起来，看着这两个人畜无害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他就流口水，自己平日逛的青楼名妓都没这般动人，虽然身材算不上一等一诱惑，但是看着那稚嫩清秀的脸蛋他就感到欢心。 “娘子，别怕，来这里玩今天都算到我孙才南的头上，想玩多少玩多少。” 孙才南贱笑起来，伸出手就向着两人探去。 “就是得陪陪本公子是吧。” 白琉璃眼露杀机，准备将面前这个人抹杀于此，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孙才南的贼手。 “管好自己的手!”段明行瞪着孙才南，将他的手甩到一边。 孙才南见有人敢打扰自己兴致，还敢伸手拦住自己，面色一沉，对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问道。 “哪来的野狗？”他转头对着站在身旁的几人吩咐道:“给我废了他。” 段明行立马扫过几人身体，两个普通人，三个初境。 要是放在之前可能有些许棘手，但是对于现在，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谷言程二年也闪身到身边，两人站在段明行旁边，谷言不动声色的散发出一道气机，本来准备扑上来的几人瞬间愣了一下。 管事的看见这是要干架，立马扑了上来拦在几人面前，若是平常打个架没人在意，只要不坏了这里东西他们都不会理会。 但是今天两个帮派大佬都在赌坊后院的密室里面谈话，这时候要是在节外生枝，这不就是给老大找不痛快？ “两位爷，行行好，都是来玩的都是客，不要伤了和气。” 青鱼帮的这家赌坊规模最大收益最多名声最好，单是青鱼帮这个名号搬出来不少人都得给个面子，所以当管事的开口作和事佬之后，孙才南纵使再有不快，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刘爷，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孙才南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回去。 管事抹了一把汗，笑道:“孙公子大气!” 他立马回头吩咐账房:“给孙公子拿五十两筹码!” 段明行也不打算惹是生非，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姑娘:“你们怎么就跟进来了？” 段离裳嘟起嘴:“这不是怕你有事吗？” 段明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凑过头对着白琉璃说道:“姑奶奶，咱可不能随随便便杀人啊!” 他刚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那是白琉璃准备动手时候才会有的情况。 白琉璃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唉。”段明行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打手悄悄在孙才南耳边说道:“孙公子，那几个人是伏案师的，不过就是个白玉。” 孙才南听到这个，回头看了一眼几人，这才发现几人腰间都挂着白色玉佩。 他不由得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要仗着身份欺负人啊。” “段哥，这人是吏部尚书孙常正的嫡子，孙才南。”程二年附在段明行耳边，悄悄提醒道。 “吏部尚书？”段明行眉头一挑，这大离官场到底怎么个情况？前有户部尚书勾结魔道，现有吏部尚书嫡子横行霸道调戏民女。 不过向来都是如此，哪个二代没个败类？ 第六十二章 鱼上钩了 不过毕竟人家身份摆在这里，自己怎么说也犯不上去招惹人家，于是段明行拉着几人准备向一旁走去。 “小子，这两个姑娘开个价吧？” 此话一出，段明行迈开的步子停在了原地，他缓缓看去，那孙才南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还不时瞟两眼白琉璃和段离裳。 就连谷言和程二年都是一脸愤怒，这家伙欺人太甚! 管事的见状赶忙上前，拉住段明行:“这位爷您只管玩去，今天的赌资我们来出。” 说完他连忙低声对着段明行说了一句:“这是户部尚书之子，你惹不起!” 段明行看着那人一脸猥琐样，心中生出一丝愤怒，只是他面色平淡，静静看着孙才南。 “五十两怎么样？”孙才南还在火上浇油。 段明行突然笑了，他向着管事，开口问道:“您说今日赌资算您的？” 管事看见这家伙通透，立马点头:“您玩好就行!” 段明行突然迈开步子，走向了孙才南所在的那一张赌桌，正正坐在了孙才南对面。 “请给我一两银子。”他淡淡开口道。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先是一愣，随即开口大笑，那孙才南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笑个不停。 “一两银子？哈哈哈哈哈!”赌客纷纷嘲笑段明行的没脑子。 孙才南笑了好半天才停下，他望着一脸平淡的段明行:“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没见过钱？一两银子你来赌？” 段明行也是露出笑容:“怎么了？怕了？” 孙才南并不恼火，而是觉得面前这人是个没脑子的家伙，立马招手管事:“愣着干嘛，快给他拿一两。” 管事的叹了一口气，原先因为这人看得懂场面，结果是个自取其辱的家伙。 就连谷言程二年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 “一两银子？” 段明行笑望两人:“不相信我？” 两人肯定是不相信，一两银子说什么都是太少。 管事的轻轻将一两银子放在段明行旁边，这和孙才南身旁十多盘摞起来的银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不要你我二人单独来上一盘？” 孙才南有趣的看着段明行，摆了摆手:“你就一两银子，我为什么要跟你玩？没意思。” “你怕了？”当段明行一脸挑衅的再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孙才南脸上终于是浮现出恼怒之色。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第六十三章 同花打不打得过俘虏豪斯？ 孙才南痛心的看着段明行身旁高高垒起的银子，这可是一千两啊!! 虽然说作为一个尚书之子这些钱还是有的，但是他老爹平日里立的一个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人设若是因为今天这事传出去，他还不得被打断腿？ 而段明行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此刻的他什么也不用说，单单就是这样攻击力就拉满了。 “礼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赌术？”谷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看着段明行从一两银子翻成一千两银子。 “可能……我是天才？”段明行打了个响指，随后用手叩了叩桌子:“孙公子，怎么样，还玩不玩了？” 孙才南此刻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人赢了他一千两，还问他玩不玩了？ 他现在已经没脸待下去了，自己当初嚣张气息被段明行压的看不见一点。 只是另一个赌场内与他熟识的管事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在孙才南身旁轻声几句。 孙才南听到以后，原先黯淡无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握紧双拳，站起身子看向段明行:“敢不敢再跟我赌一把？” 听到这话，段明行倒是愣了一下，这人突然这么有底气，难不成是要搞他？ “不了，俗话说得好，见好就收知足常乐。”段明行却是摆了摆手，站起身子开始招呼身旁二人帮他装钱。 “你!”孙才南见状，心中一急，他瞪起双眼朝着身后手下示意，几人立马围了上去。 段明行看到这个阵势，眯起眼睛问道:“你这是玩不起还是输不起？” 孙才南其实还算是输得起，本来就没打算再继续赌下去了，只是管事的悄默默告诉了他一个计策，保证他能够将先前的一把赢回来。 而这个管事的手段正巧他也见识过，说白了就是出老千，手法极其老练，靠着这一手帮助赌场挣了不少。 有人想来拦架，却被打手一下子扔了出去。 孙才南也算是撕破脸了，他瞪着段明行一行人怒道:“你要是不赌这最后一局，你就别想从这里走着出去!” 他又邪魅一笑:“不过你要是赌了，说不定还能大捞一把。”孙才南又向赌坊一次性押了五千两银子，他掏出银票放在桌子上，向段明行展示。 程二年下意识的从腰间抽剑，却发现因为今天原本目的是出来逛街的，没有携带。 “段哥，怎么说？” 他本以为按照段明行的性子应该说干就干，但没想到看见了段明行的阴笑。 “赌，为什么不赌？”段明行坐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向赌桌，坐回了位置上。 他的手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牌堆中抹了一下。 孙才南笑着哼了一声，心中为自己想象接下来的胜利而欢喜，坐在了段明行对面。 那个给孙才南传话的管事也走到两人中央的桌子一侧，他整理牌堆，以老练的手法洗了一下牌。 “有点东西。”段明行乐呵呵的看了管事一眼。 待两人坐定，牌局开始。 管事给两人发牌，孙才南手中拿到了一对j，段明行的牌面是一张黑桃A，底牌是一张黑桃k。 孙才南叩了叩桌子:“你发话。” 段明行招了招手，谷言取出两摞银子放在中央。 “一百两。” 一百两孙才南没理由不跟，他先前借的五千两就是为了让段明行上钩，他也招了招手，身后打手取了两摞银子放在桌子上。 管事继续发牌，他与孙才南对视一眼，前者发牌的手立马不动声色的变幻了一把手中牌点。 孙才南看着发在眼前的又一张j，自信的笑了起来。 “五百两!” 身后打手直接端着一高摞银子上来，放入其中。 看着段明行赌了近半个时辰的谷言几人，也差不多摸清了游戏规矩，此刻看到孙才南的牌点还有他的气势，没来由为段明行捏了一把汗。 而段明行脸上却是毫无波澜:“跟你五百两。” 第四轮发完牌，孙才南拿到了三张j与一张9，段明行则是一张黑桃A一张黑桃3一张黑桃4以及底牌的黑桃k。 场上明牌看一眼的话，段明行的牌已经是同花，甚至有可能是同花顺，但是作为对手的孙才南一脸风轻云淡，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 “加五十两。”段明行喊话道，谷言推出一摞银子放在桌面上。 孙才南看到这个场景，笑了起来:“五十两？你不会是怕了吧？” 段明行微微一笑:“继续补牌？” 孙才南看向管事，管事微微点头。 随着最后一张牌补完，场面迎来了定局。 孙才南看着手中三张j和一对9，此时已经笑了起来。 “五千两全押!”他嚣张的看了一眼段明行:“你呢？” 段明行将四张牌摊开，黑桃A234，就差一张黑桃5凑成同花顺，他惊讶的望向孙才南:“这你都敢梭哈？” 他一把将手中剩下的三百五十两银子全推出，此时此刻，一千两全数押入。 “我也梭哈？” 孙才南把玩着底牌，好笑的看着段明行:“我五千两，你一千两，是不是有些好笑？” 段明行无辜的看着他:“是你让我赌的，那怎么办？” 孙才南目露凶光，死死瞪着段明行:“我要你的一只手。”随后看向站在段明行身后的两个姑娘:“我要让他们做牛做马!” 段明行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你开牌吧。” 孙才南飞快将手中一张j扔了出来，此刻他的牌面组成了场面上最大的组合——俘虏豪斯! 他死死盯着段明行:“我看你拿什么赢我？” 而段明行却扭头问了一下身旁的看客。 “同花打不打得过俘虏豪斯？” 听到这话孙才南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同花打得过俘虏豪斯，除非你老爹变成兔子!” “那如果是同花加上顺子呢？” 段明行缓缓翻开底牌，孙才南看到那张本该是其他点数的黑桃5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就连管事也愣住了，傻眼看着段明行的同花顺，段明行则是瞥了他一眼，管家瞬间跌倒在地上。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杀意。 第六十五章 守口如瓶 “你别搅和。”李玄青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看了一眼段明行:“依你所说，有什么妥善处理的办法吗？” 段明行一开始就没想到自己会赢这么多，也没想赢这么多，要不是那个姓孙的完蛋玩意嘴贱两句，他都准备随便玩两局探探风口了。 段明行也不想惹一堆麻烦事在身，一是扑克牌一事还没处理，二是本来受命在身监管帮派，如今两个大佬都在自己面前。 他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孙才南面前。 孙才南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这个伏案师。 众人都以为段明行会给他来上一拳或是冷言嘲讽几句，却不曾想看见了段明行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孙才南面前。 “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但是你出言伤我家人，我还你一次天经地义，那些钱你拿走，我也用不上，咱俩的事到此为止，如何？” 所有人都没想到段明行选择了和解，并且将赢来的钱全输奉还，孙才南愣愣的看着段明行，回过神之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好!”既然人家都把钱全给他了，他也就不用回家遭受一顿骂，何乐而不为？ 李玄青倒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没有意气用事，选择了这种解决方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向那位老者，传音道:“若是私下再敢对他出手，你……？” 话不用说完，老者立马明白李玄青的意思，连忙点头。 事已至此，孙才南领着自己的钱，带着一众手下走了出去。 场面就剩下段明行一帮以及两帮人。 不是段明行不走，而是李玄青叫住了他们。 李玄青自然是注意到了三人腰间悬挂的白玉，所以看到几人来到他这里赌钱，大致也明白一些。 “今天这种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李玄青温和笑着，让手下给几人准备好了茶水。 段明行:“多亏了帮主，要不然我们几个还得挨上一顿。” 李玄青听完以后微微笑着，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洞玄境，再怎么眼拙也可以切切实实看出来。 若是老者和段明行交手，段明行可以轻易将老者解决掉，甚至他观测了段明行的全部，发现这家伙的身体素质以及气机浑厚程度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炼体境可以比拟的。 他不禁好奇，这小子究竟是天纵奇才还是有高人指点，只是他也没道理去刨根问底。 颜鱼走到段明行身旁，她对刚才段明行的做法感到不理解，要是换做是她，早就掀桌子不干，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你这小子怎么学着他婆婆妈妈？”颜鱼手拍了一下段明行头顶。 段明行没来由挨了一下，只能揉揉。 不对! 段明行愣了一秒，猛的反应过来。 他立马看向坐在那里喝着茶的李玄青以及站在她旁边气鼓鼓的颜鱼，这两人一个玄鱼帮大佬一个青鱼帮大佬。 他们不该是相看两厌恨不得将对方势力连根拔起的存在吗？不是要干仗刀尖见血的存在吗？ 但是他听这两人说话，怎么一副关系还行的样子。 李玄青？玄鱼帮青鱼帮，难不成？ 段明行颤颤巍巍向着颜鱼抱拳:“斗胆问一句姓名？” 颜鱼不明白这小子要干什么，直直说出:“颜鱼，怎么了？” 颜鱼!鱼!坏了!段明行咽了一口口水，这俩帮主难不成是…… 颜鱼看着段明行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李玄青，李玄青无奈的看了一眼颜鱼。 她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段明行耳朵。 “疼疼疼疼疼……” “好小子，聪明用在这种地方是吧!”颜鱼眯起眼睛，对着龇牙咧嘴的段明行咬牙切齿道。 可一下秒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令她心惊胆战的杀气，接着就是看见李玄青迅速站起身子，死死盯着段明行身后，而段明行立马伸出手向着后面挥去。 “颜姐姐跟我闹着玩!闹着玩!” 颜鱼向段明行伸手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一袭白裙的白琉璃收敛住杀气，从上一秒的肃杀之气转变为一脸平淡。 李玄青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杀气，武者越是境界高越是能感觉到一切对自己有敌意的事物。 颜鱼松开了手，揉了揉段明行的耳朵:“你的小媳妇吃醋了。” 她朝着白琉璃莞尔一笑，离开了他身旁。 李玄青审视了一下这些年轻人，除去段离裳一个普通人，剩下都是有境界修为。 既然如此，李玄青也打算开门见山，他自然是知道自此城船之事发生之后外面是怎么议论的，也知道上面下令让伏案师配合演戏监管他们的事情。 “顾大人有没有说起，最近提防着我们？” 段明行听到这话，也知道对面事先了解到了信息，所以也不遮遮掩掩，点头道:“是有怎么一回事。” 他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只是没想到两位帮主并没有外面传言的水火不容。” 李玄青看着段明行，又看了一眼颜鱼，心中有些纠结。 对于刚才出去的那一窝人，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未暴露，而除了那个没脑子的孙才南，那名老者相比也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而现在眼前这个伏案师知道了二人关系，若是他回去顺口提起一嘴，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顾离阳他倒是不担心，因为这头活了几百年的鹿镇守长安也有百年，长安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是哪个他不知道？ 只不过是懒得管罢了。 “段兄弟？” 段明行听到李玄青喊自己，应声道:“李帮主请讲。” “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向外人提起，这对于我和颜帮主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毕竟我也没有办法阻止段兄弟说些什么，倘若真的能够为我二人守口如瓶，青鱼帮便欠下段兄弟一个人情。” 李玄青诚恳的向段明行说道，其实作为一帮之主，他有太多办法让段明行老老实实闭上嘴，可是一来段明行人品不坏还算对他的胃口，二来是此人身后姑娘的实力过于恐怖，万一是哪个门派出来的，他们再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第六十七章 在下正是登徒子 段明行走出去一看，那天跟在李玄青身后的齐五此刻正指挥着人一件一件将东西搬进院子中。 “辛苦了齐大哥，抽根烟吧。”段明行热情迎了上去。 “抽什么？”齐五没听明白。 “开个玩笑。”段明行哈哈一笑，转头看向那几大箱东西，一时间惊讶了。 “这么多？” 齐五摆摆手:“老大还怕你不够用，本来还说在送几车，不过后来又想太多可能就用不上了，就暂时先这么多，你若是还有需要去赌坊找我便是。” 段明行老练的摸出银子，悄默默递给齐五。 齐五看见后笑了笑，摆手拒绝:“老大拿你当朋友，我们亦是如此，哪有帮朋友办事收钱的道理？” 段明行听完不禁感叹道:“还是古人思想觉悟高啊!” 待货物一件一件搬运完毕之后，齐五称自己还有事，就告辞了。 谷言程二年看着这几大箱东西，一头雾水:“这都什么东西？” “吃饭的家伙，不懂了吧？”段明行迫不及待的将箱子里面的货物一一取出。 “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还有一箱土？”谷言奇怪的看着段明行一点一点倒腾。 “段哥，这是什么？”程二年指着箱子里的东西问道。 段明行凑头看去，里面是他要的蚕丝以及羊肠。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他将这几样东西包到门口一辆空荡荡的马车里。 这些是他准备试着做琴弦用的。 没错!他准备在古代搞出一把吉他! 说到底吉他还是一种近代乐器，单是琴身段明行就搞来一大堆木料，不求完美复刻只求大差不差。 但问题就是琴弦了，现代吉他用的大部分是钢芯线，这玩意要在这里找不如让他一晚跃进十五境剑修。 而在往前推一点的时间尼龙琴弦又是一个主流，问题就是这玩意也不好搞。 所以段明行根据再往前一点的羊肠琴弦以及古代古琴所用的蚕丝弦来做替代，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 “你们两个看家，我出去一趟!”他一溜烟将准备的东西全部搬到马车上，然后驾车离开。 “我哥呢？”段离裳正好走了出来，只看见一院子东西已经面面相觑的两人。 “不知道。”谷言摊了摊手:“那家伙跑了跟兔子一样快。” 段离裳点点头，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一会没什么事吧？” 程二年摇摇头:“没事啊。” 段离裳立马跑回屋子立马，然后取出一沓厚厚的纸跑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们快来，我哥说了让你们两个先看看。”段离裳朝着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走了过去，看着最上面那张纸上的几个大字。 谷言傻了眼:“这是什么东西？龙王？” 段离裳摇摇头:“我哥让我帮他写的，我也看不懂。” 程二年拿起纸，看着上面段明行亲自搬运的爽文剧情:“这不会就是段哥写的书吧？” 谷言听闻凑过来头:“让我看看。” 两个人凑着头，翻看这本小说。 段明行驾驶着马车，向着上官府赶去。 手工制作这件事，相对于要他的老命，不过长安城中有一位老木匠，专职为达官显贵皇家做事。 出自他手的工艺品以及古琴，在整个云与海之洲都可以说是称得上号数一数二的，平常人家想要请他打造东西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过若是找上官淇拜托这件事，想必上官家这个身份老木匠应该能够同意。 待马车行驶至上官府前，段明行跳下马车，门卫看见他，拦住了去路。 段明行整理整理着装，今日他穿的是伏案师百兽服，他走到两个门卫面前，打了个招呼。 “什么人？” 段明行掏出官令:“有事找你们家小姐。” 门卫对视一眼，看着那块令牌在熟悉不过，上官家平日里见的最多的就是伏案师了。 只是一般都是做守卫或者是找上官家主商谈要事，怎么你一个白玉伏案师上来就要找自家小姐呢？ 门卫抄起棍棒拦住段明行去路。 “家主不在家，大少爷也不在，还请回吧。” 段明行见这阵势，也明白两个门卫心中所想，他也不为难，于是对着二人说道。 “你们家小姐认识我，若是不信可以通报一声。” 门卫见他一脸自信，犹豫再三还是回去通报一声。 只是过了一会，一个丫鬟跟着走了出来，她看见段明行站在门外，想起来小姐刚刚吩咐的话，故作陌生道。 “小姐不认识你，回去吧。” ？？段明行看着这个丫鬟，认得她就是上官淇身旁的人，怎么就不认识自己了？ “我。”段明行指着自己:“段明行，怎么可能不认识？” 丫鬟心中偷笑一笑，脸上仍是平淡表情:“小姐还说若是再胡搅蛮缠，将他打出去便是。” 门卫听到这话，反应过来，感情这家伙就是来捣乱的。 段明行傻了眼，这是什么路子？大小姐又搞什么？ “速速离去!” 段明行一副牙疼表情看着强忍着笑意的丫鬟:“好啊你。” 他径直离开了上官府正门，大门进不去老子还不能翻墙？ 丫鬟见他远去，然后快步走向庭院中，一袭红衣的上官淇此时探着个小脑袋躲在柱子后看着门口的动静。 “怎么样怎么样？”上官淇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小姐，段大人看样子是吃了瘪。”丫鬟也是笑嘻嘻。 “哼，让他自己玩去吧。”上官淇哼道。 这家伙前段时间还答应自己要领着她出去玩，谁知道自己一连等了几天，都不见个人影，后面听到下人提起，这家伙领着妹妹还有家里面那个姑娘自顾自的上街玩去了。 这可给她气不行，现在再来找自己，门都没有! 两人正在打趣之际，丫鬟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看向上官淇身后。 “段……大人……” 上官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什么段大人，就是个登徒子!” 丫鬟却是手指向她身后:“段大人……” 上官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一个登徒子，今天我要是不做些什么还真对不起这名号。” 上官淇冷不防被人一把抱起来，段明行把她老老实实扛在肩上。 “哇啊!你你……你干什么!”上官淇整个被扛在肩上，她看清了段明行的面孔，整个人又气又羞。 “绑架!”段明行笑道，随后瞪了一眼傻眼的丫鬟，伸出手在她的臀儿上拍了一下。 “好你个传话丫头!” 丫鬟整个人傻了，她急忙跑上前拦住段明行:“你放开小姐!” 第六十八章 聪明的大小姐 段明行将上官淇放了下来，上官淇脚尖一碰到地面，立马气鼓鼓的挥舞着小手在段明行身上飞快来了几下。 “你不要脸!下流!”上官淇愤愤道。 段明行无奈摊摊手:“某个家伙闭门谢客，说不认识我也就算了，还说我是个登徒子，那我不展示一下可白白浪费这个名号了。” 上官淇冷哼一声:“我们很熟吗？” 段明行也明白大小姐这是在因为他的冷落而生气呢，他摆了摆手示意丫鬟自己玩去。 “可……可是……”丫鬟生怕段明行在做些什么。 “欢儿，不用担心我。”上官淇开口道。 既然如此，欢儿也就告退，庭院中独留两人。 “你来干什么？不在家里陪着你那个好妹妹，怎么有功夫来我府上？”上官淇坐在椅子上，白了一眼段明行。 段明行挠挠头，觉得大小姐的阴阳怪气实力大有增长。 “想你了，不行啊？”段明行索性打直球。 上官淇听到这话，小脸一红，连忙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见。 “放心吧，没人。”段明行早就感知了周围，看上官淇这样子打直球还是有点作用的。 上官淇这才放下心，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前些日子我比较忙，再过段时间不就是花灯节吗，我也得为诗词会做些准备。” 上官淇听到以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诗词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为了争夺头甲，进入山海书院啊。” 上官淇本来正着小口小口喝茶，听到这话差点没呛着。 “咳咳咳……” 段明行拍了拍她的背:“很奇怪吗？” 上官淇大力点着头:“你还想夺得头甲!整个大离才子最盼望的除了科举考试博得功名，剩下的就是在花灯节上一鸣惊人进入国子监或是得到先生青睐，书院更是可观不可想。” 段明行打了个响指:“这有何难？” 上官淇觉得他是个傻子，还这有何难，单是诗词歌赋一事就已经拦住不知道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就连那些才子都不敢自认诗词胸有成竹，他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她随即想到段明行在观星楼前的作诗，那首诗绝非常人能比，段明行确实还算有些实力，可是要去诗词会还是过于勉强了。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流传长安的那两首诗？” 段明行竖起耳朵:“哪两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上官淇在听闻这首诗的时候，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小时候父亲要求他们兄妹好好学习，她总是想着法溜出去玩，虽然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仍是耳濡目染。 而诗词的力量就在于此，是能够直触心灵的震撼，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百姓，不懂平仄韵脚，但只要是听到了千古名句传世巨作，仍会被深深震撼。 上官淇就是一个典例。 “是不是还有一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段明行好笑的看着她那副模样。 上官淇点头如捣蒜:“你也知道啊，这两首诗你知道在国子监翰林院中掀起多大波澜吗？太傅发了疯似的要找到那个作出诗词的人，可是费尽心思也只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人只是个普通人。” 听到这里，段明行回想起当天的事，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两首诗，那么多人围观不可能打听不到自己的来历。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姓宋的公子。 宋公子与他约定花灯节一事，他取头甲之名对于宋公子也是有利，所以宋公子应该是私下做了些手脚，将他的信息隐藏的很好。 “普通人又如何，难道能比我厉害？”段明行笑了笑。 上官淇觉得这家伙脑袋让驴踢了，居然这么狂妄自大:“抛开那个神秘人不说，就连易家公子也会参加，你难不成比得过他？” “你看好易公子？”段明行挑了挑眉毛。 “谁看好他？”上官淇想起他就来气:“我巴不得他被那个普通人比下去!” 段明行哈哈一笑，揉了揉上官淇的头。 上官淇一把打开他的手，瞪起眼睛看着他:“你还笑!” 段明行站起身子:“放心吧，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今天来找你就是让你帮我做一些准备。” 听到这话，上官淇好奇看向他:“什么准备？” “跟我来!”段明行领着她走了出去。 在出上官府大门的时候，段明行特地走到两个门卫面前。 “你俩可得记住我这张脸，以后我就是熟客了。” 门卫看着一脸得意的段明行，又看到了那站在他背后一脸无奈的上官淇，两人惊掉了下巴。 上了马车，上官淇看见了一车厢的货物。 “这是什么？” 段明行没有回答他，反问道:“诗词会是不是有琴棋书画的比试？” 上官淇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有，不过年年比试都不一样，就像去年一样，没有棋术，倒是有剑术比试。” “剑术？”段明行重复了一遍，其实他没想明白，花灯节诗词会为什么会有琴棋书画的项目，更别说剑术了。 难不成是嘴上比不过大家一起掏刀子吗？ “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上官淇催促道。 “如果比试琴艺乐律一方面，我肯定是比不过的，因为我对古琴琵琶一窍不通，但是既然比的是乐律一事，那么能够演奏不就行了吗？我打算自己做一个乐器。” “自己做一个？”上官淇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明行，不过他说的倒是没问题，若是比的是乐律，自己做的不也可以吗？ “不过，你自己做能行吗？”上官淇不太相信这家伙会做东西。 段明行摇摇头:“我做不出来，不过长安城不是有位老木匠吗？据说他做出的古琴堪称天宫，所以我想拜托他一下，只是我的身份毕竟在这里放着，可能连话都说不上。” 上官淇恍然大悟，眯着眼睛看着他:“原来你是想借我的身份啊。” 段明行咧嘴一笑:“大小姐冰雪聪明。” 第七十一章 暗杀 世间最美景色，不过心仪女子颦颦一笑。 两人用完餐，段明行嘱咐店家小二照看好马车，他领着上官淇在这城南有名的闹市区好好逛了一逛。 上官淇虽为名门世家之女，但是平日里想要独自出来逛逛还是有些束缚的。 上官家素来以威严之名立世，家中子弟亦是如此。 只是段明行想不明白，上官淇和她哥哥上官惊鸿怎么就是个二楞模样，哪有大户人家风范？ 他与上官淇在街上游荡着，右手不动声色的伸进荷包之中摸了摸。 好家伙，要不是前段时间齐五悄默默送来一包说是赌坊赔礼的银两，今日这顿人均二两银子的菜肴真是要了他老命。 但是看到身旁上官淇一脸欢喜，手里把玩着街摊上买来的小玩物，他也倒是感慨，忘却了银钱之痛。 一直到夜色渐晚，两人才慢慢悠悠逛回酒楼，找小二要回了马车。 “你为什么执着于夺得头甲，要进那山海书院？”上官淇满意的靠在车窗旁，掀起一角帘子看着驾车的段明行。 其实段明行在去林州之前，也这么问过自己，若是争夺那头甲是为了赏赐的黄金白银，说到底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连宋公子提出的山海书院，作为武者的毕生所求，他也是提不起太大兴趣。 只是回想起老头与宋千昭那平日里历历在目的形象，或许才让他有了坚定信念。 “有一个人拜托了我几件事，可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很少很少。”段明行看着眼前宽阔的街道，笑道:“只是他对我有恩，如果我再满足不了他这么些要求，自己良心上也说不过去。” 上官淇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哦了一声。 “所以你要进入书院修行，来报答恩情吗？” 段明行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有能够彻查这一切的能力，才能够去往宋千昭口中的云上宫，去往那算计坑害的砀秋山，去找到那个叫做段水的家伙。 马车驶出闹市区，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宽阔街道。 “大小姐，花灯节要不要跟我一块？”段明行不去想那些事，转而问道上官淇。 上官淇听到这个神色一黯:“上三家都会去，每年都为我们安排的固定的位置，还有那些繁琐的事宜。”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没办法称心如意随心而行。 段明行看了一眼大小姐脸上的不开心，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我飞檐走壁，一把给你抱起来，然后转头就跑，我看到时候谁拦得住。” 上官淇听到他胡言乱语，嘻嘻笑了起来，心中烦躁一扫而去。 “到时候里里外外都是高手守卫，你能跑出去吗？” 段明行打了个响指:“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就看好……” 突然他止住了话语，面色一沉，飞身从马匹上跳了下来，数只飞针与他擦肩而过，若是再晚上一点，他就成了一只刺猬。 “怎么了？”上官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段明行来不及回答她，来自武者的危机感应立马再次警惕起来，他一拳将车厢轰开，一把将神色慌张的上官淇抱了下来。 嗖嗖嗖! 数只飞针又擦着上官淇的脸颊飞了过去，硬生生穿刺进了两人身后的墙壁之上。 “有人盯上我们了!奔着杀人来的!”段明行飞快的向着上官淇转述道。 上官淇惊恐的捂着嘴，虽然脸上满是恐惧，但好在经历过一场生死，此刻也算是能够勉强镇定住。 “什么也不要做，待在我后面!”段明行向着她说道，然后立马调动气海丹田，将气机汇聚起来，随即神识扩散出去，气机扫描了四周。 他娘的!十几个! 段明行察觉到敌人数量，全部隐匿在黑夜街巷之中。 他向前看去，那些本来计划用暗器杀敌的敌人此刻显露在二人面前，他们将全身裹在黑衣之下，就连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具。 这是不打算让他知道是谁的谋划! 段明行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神识察觉出这些人的境界。 全数在炼神境! “好大的手笔，对付我一个是不是太过于浪费了？” 杀手没有回答他，而是对视一眼，其中三人赤手空拳走了出来，接着立马向着段明行袭来。 段明行见状，先将身后上官淇护至墙边，随后全身猛然发力，拳影如骤雨般迎了上去。 那三人招招狠辣，虽然没有拿武器，但是没一招若是击在普通人身上只怕是要命丧黄泉。 他们配合杀人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精准无比快准狠。 可是令他们所有人都震惊的是，眼前那个伏案师的身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速度快到了一种程度，几人必须要有武者的感知才能勉强应对。 段明行呼出一口气，接着将气机汇聚在右拳之上，他死死盯着眼前黑色身影，突然爆发出惊人气机，一拳轰出。 只听见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闷响，接着便看见那人身躯狠狠砸进了墙壁之中，再有动弹不得。 剩下两人愣了一下，没有后退，而是看准机会再次冲了上去。 段明行能够用自身气机汇聚来完成一次惊人攻势，可是他只是一个炼体境。 气机不是源源不断的，武者的身体素质在洞玄以下都是并非无敌的。 两名炼神境敌人左右拉开攻势，段明行眼下只能出拳应对，根本找不到机会反击。 该死，果然越境挑战的都不是人! 段明行愤愤想到，刚想将迎面的一拳化解下来，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了一道掠过的黑影，他猛然扭头看去，那道黑影直扑上官淇而去。 “汝母!!”段明行大骂一声，顾不上自己眼前状况，他飞身从两人包夹之中闪出，在短剑刺入上官淇身体前赶到了她面前。 噗嗤一声，剑尖没入段明行肩头，时间来不及他推开上官淇或是拦下攻势，只能出此下策。 “段明行!”上官淇见状惊呼一声，他竟然用身体为自己挡下刺杀! 段明行根本没工夫叽叽歪歪，他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接着猛然将他的身体拉至半空，气机再次汇聚。 “给我死!!”拳势向着那人砸去，一拳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刺杀者没想到他还有余力反击，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攻势。 几人之中的头此刻眯起眼睛，他感觉到了棘手。 第七十二章 剑来 他们一众人都是暗地中私养的死士，为主子做了不少脏事杀了不少人。 前段时间主子听到从林州传来的通报之后大发雷霆，接着便是调查起了眼前的段明行。 段明行似乎是接二连三的阻碍的主子的计策，主子对他恨之入骨。 在今日，主子向他们发出指令，杀掉这个人，他只有着炼体境的修为，对于作为炼神境死士的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眼前这个一拳打飞一个炼神境武者的段明行，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存在。 “不与他纠缠，我们一起上，杀了他再把上官家那个也杀了!” 为首的杀手向着众人说道，于是他们手中多出刀刃兵器，蓄势待发准备一举将段明行斩于此地。 他们知道上官淇的身份!段明行没有在意敌人的动向，而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或许是对面认为他不过已经是个死人，没有私下里传音。 “你们的主子是谁？”段明行目视前方，平静的问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段明行听到这话，释怀的笑了:“果然故事源于生活，千百年的对白从没变过。” 他缓缓解开身上包裹，递给站在身后的上官淇。 “你们看起来都是死士，不会透露一点有效信息。”段明行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张开朝天。 “既然选择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对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接着就是将段明行当作没脑子的乐子。 “你一个炼体境的武者，手无寸铁，也敢口出狂言？” 段明行惋惜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主子也真是，情报没打听完就忙着送死，我说，要不然弃暗投明算了，老老实实交代我就当作无事发生。” 死士眼神一寒，朝着段明行说道:“你找死？” 段明行摇摇头:“活着很美好的。” “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死士不再多言，十几人手持刀刃短剑，飞身向着段明行袭去。 “小心……”上官淇刚想开口提醒，却突然向着远处天边惊愕看去。 死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同样朝着那个地方看去。 只见乌云密布的黑夜之中划过一道银光，银光穿过云层划开一道口子，乌云被这道银光一分为二，月光趁着缝隙尚未恢复照射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背后之人 慕槐枫看着那个死士，发现他是一个炼神境的武者。 “炼神境？”慕槐枫面色有些僵硬，她扭头看向段明行。 “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段明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然呢，剩下十几个杀了。” 杀了？! 慕槐枫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少年，一个刚入炼体境的武者，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斩杀十几名炼神境武者？ 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信啊？”段明行看她脸上一脸不可思议，然后伸出一只手。 只听见呼啸一声，一柄长剑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慕槐枫一眼认出来那是宋千昭的佩剑，仅仅是平常时刻，剑身周围便有一股浑厚剑气蠢蠢欲动。 “顾大人找你。”她顿了顿，将顾离阳的传话带到，随即走向马车旁。 帘子被人掀开一角，上官淇探出小脸，看着段明行:“我也要去!” 段明行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过来。 突然感觉到身旁凉凉的，他扭头一看，慕槐枫冷着脸看着他:“你和上官家小姐一起出去的？” 段明行立马感觉到了话语中的含义，一把抓住上官淇的手向着衙门跑去。 此地不宜久留! “千万别让那家伙死了!我有话要问他。” 慕槐枫看着他脚底抹油溜走，隐隐约约要发作。 来到问心楼前，守卫看着段明行领着上官淇走了过来，刚要提醒外人不可进，却被段明行打断。 “她跟我一起遇刺，上官家小姐，懂？”段明行大小眼睛盯着他:“ok？” 守卫一头雾水，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鸟语，但是还是上去通报了一声。 段明行想了想，如果自己要上去与那头鹿对话，必然是离不开宋千昭一事，也离不开一些争执。 他看了一眼待在一旁的上官淇，还是说道:“在下面等着我吧，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上官淇刚想开口，却是看见了段明行眼神中的苦涩，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口，低低哦了一声。 守卫从楼下下来，对着二人说道:“顾大人让你们上去。” 段明行点点头:“请。” 守卫只看见他一人跟上，有些奇怪:“不是她也去吗？” 第七十四章 一人一马一剑 “可是大人……林州一事，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为何还要宋千昭白白送死？” 段明行握着剑柄，低声问道。 “宋千昭是百年难见的天才剑修，他不可能白白将自己一身剑意葬送在那里，他怎么可能会白白送死？”顾离阳眼神凌厉，看向段明行。 “林州本就是魔道再度意图复苏魔尊，他们自认为准备齐全，百年之后的魔道小徒盲目相信魔尊的实力，一意孤行。 宋千昭的实力，一人足以将这一切扼杀于摇篮之中，除非魔尊真真切切复苏!” 顾离阳站起身子，盯着段明行:“魔尊的复苏根本就不在这一切的谋划之中，换句话说，除非是有人强行干预，要不然以他宋千昭的实力，对付几个大祭司绰绰有余!” 段明行的心咯噔一声，跌到了谷底。 是啊，宋千昭当时本就可以对付所有，若不是他盲目的自大，使得宋千昭左右为难，若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问题，本就该被重新按回封印的魔尊怎么又回苏醒？ 此刻段明行终于意识到，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该顺应计划行事，宋千昭就不会白白死掉。 “姜岁的问题，却是是没有注意到的，慕槐枫也没有发现他的问题，这是一个重要因素。” 顾离阳坐回了椅子上，重新看向外面。 “段水会出现，以及夭夭谷的女子跟常良的出现，都没有在意料之中，这也是我们的疏忽。” 他看向段明行，观察到了他的武道气机:“你的身体极其特殊，凭借自身实力无法突破气海丹田的封锁，而从外界干预，又是一个得不偿失的办法，宋千昭在天武界历练过，他对于你的情况会有帮助，这也是我让你去林州的原因之一。” 他摆了摆手，打住了想要继续问的段明行。 “现在你只需要做好眼前之事就行了，其余的不用你操心，近期云上宫的人可能会来，那陈争甲或许会找上你，有什么关于宋千昭的问题，你自己当面去问吧。” 两人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这次遇刺，上面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你，你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而他们对于上官家也准备动手了，这段时间，注意一下吧。” 段明行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了问心楼外。 上官淇一直等候着他，此刻看见他出来，刚要贴上去问东问西，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神态。 “怎么了……”上官淇静静跟在他的身后，段明行一言不发，两人走到了衙门外。 慕槐枫也走了出来，那个死士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出一点消息，她准备来问问段明行看他怎么说。 段明行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他也知道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杀了吧。”他无力的摆了摆手，朝着马车走去。 “他怎么了？”上官淇不解的问向默默注视着段明行背影的慕槐枫。 慕槐枫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见了他握着剑柄握到发白的手，抿了抿嘴。 “让他自己待一会吧。” 段明行翻身上马，上官淇静静坐在马车里面。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段明行将她送回了上官府。 府前，上官惊鸿正与一帮伏案师站在门前焦急等待，看到段明行的一瞬间，立马围了上去。 “段大人!我……”上官惊鸿一脸焦急，自从宫中回来之后，便听见了自己妹妹遇刺的消息。 “她没什么事。”段明行淡淡说道，他下了马，走到车厢旁将上官淇扶了下来。 “哥，我没事。”上官淇看见自己哥哥，摆了摆手。 上官惊鸿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上官淇没有一点事，就连衣服都不曾弄脏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上官惊鸿整个人都被吓到了，若非前来报信的伏案师拦住他告诉上官淇被段明行保护至衙门了，他恨不得亲自冲上去。 “真是有劳段大人了!”上官惊鸿对着段明行深深行了一礼。 只是段明行默默回了一礼，一言不发，他先是看了一眼上官淇，向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淇儿……段大人这是？”上官惊鸿不解的看着段明行的背影，此刻的段明行与先前印象中的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好像背着什么。 上官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什么事。” 段明行一人骑着马，穿过热闹的闹事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天空中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小雨，雨点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落在马背上，落在他的身上。 上一次淋雨，他站在林州城的青石板路上，面前是殊死相搏的敌人，身旁是紧握长剑悠然自得的宋千昭。 两人不过相识半月，却好像认识了很久。 “平平安安的活着……”这是宋千昭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长剑背在他的身上，此刻剑身微微发颤，似乎是感到了背剑之人的情绪。 段明行抬起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此刻雨势愈来愈烈，滂沱大雨降临长安，落入长街。 剑身微微作鸣，剑意在此刻攀登至顶峰。 段明行有些不知所措，这柄剑终究不是属于他的，他默默取下长剑，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剑身突然停止震动，静静躺在他的手中，似乎是……等待着他的命令？ “也没问过他这把剑叫做什么。”段明行思来想去，仍是没从记忆中取得关于这柄长剑的半点信息。 他感觉到了这柄剑的剑意，似乎是正在与他的神识沟通着。 突然，他发现落在剑身上的雨水，此刻似乎是在将剑身原本的痕迹一点一点冲刷掉。 此刻这柄属于宋千昭的剑，一点一点被雨水冲刷，一点一点变幻样貌。 直到最后一滴雨水落下，长剑愈发显得锋利，段明行此刻再看向它，已然是另一副模样。 剑意融入他的神识，段明行周围十米之地，万物不可进。 剑意将这片天地隔开，只留下一人一马一剑。 段明行闭上眼睛，十息过后，睁开眼睛。 宋千昭的残魂站在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 第七十九章 震惊妖族一百年 “幽兰谷？”程二年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想:“幽兰谷很远的，而且那里是妖族的地盘，一般还是很少商队会去哪里，从来都是大型商会才会去，咱们长安大商会也就玄鱼帮青鱼帮两个帮派，前段时间还因为一些事情导致商线中断。” 段明行想到了两个帮派正在头疼事，只能惋惜叹了一口气。 “怎么问起这个了？”谷言好奇的问道。 段明行晃了晃小瓶子:“这个香料据说只有幽兰谷才有，我还准备大批进购一批用来收买，绝对大赚一笔，不过看样子不太现实了。”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白琉璃凑上前，点了点段明行的肩膀。 “怎么了？”段明行扭过头去，看见白琉璃指了指那个瓶子，然后看着段明行。 “只能想想了，咱们也不可能走上一趟。”段明行读出了她的意思，白琉璃想问的是他是不是很想要。 “谷哥，你说他们两个是怎么对话的？”程二年看着两人的互动，十分好奇。 谷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白琉璃点点头以后，默默走到几人身后，段明行不再提起此事，一行人向着内城慢慢悠悠走去。 只是白琉璃偷偷将手伸在面前，然后在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字符一闪而逝，像是一种……传信手段？ 五洲之一幽兰谷，暮色森林一颗高达百米的巨大古树下，一块同人身一样高大的晶莹剔透的灵石淡淡亮起了光芒。 一只化形百年的乌鸟打了个哈欠，走出树洞，刚刚开完妖族每日例会。 “嗯？”他突然瞟见了发光的灵石，随即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这块灵石少说有着两千年的历史，每一次发光都代表着位于妖族长老一位的通讯，一般来说都是要紧之事! “不好了!不好了!”乌鸟扑腾着翅膀飞进树洞，里面坐着各个种族部落的首领。 一只身高约十米棕熊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木乌，吵吵闹闹做什么？没看见树长老休息吗？” 说话的是怒熊部落的首领力图，他口中的树长老则是妖族三大派之中的古树族长老，也就是众人所在的这颗巨树。 一只藤蔓从高处伸了下来，温和的揉了揉木乌的脑袋。 “呵呵，无碍。” 力图恭敬的看了一眼那只藤蔓，然后看了一眼木乌:“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木乌指着外面，惊慌失措道:“灵石亮了!” “什么!不可能!”力图听到这个，立马站起身子冲了出去。 一旁几位首领都慌忙跟了出来，看到了那淡淡发光的灵石。 “灵石向来都是长老可用，除了树长老，也就林鹿长老以及狐长老可用，但是狐长老素来不见我们，独自在南湾，林鹿长老年事已高，不参与这些，所有事宜交由远在云与海的那个顾长老。” 说话的是鲛人族首领岚娜，她有着极美的样貌以及窈窕的身材，鲛人族大多数都常年待在海中，除了已经化形的可以上岸，但也仅仅是几个时辰。 “咳咳……”一道苍老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妖向后看去，只看见树干出突出一个轮廓，一道身形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树长老。”木乌赶紧上前搀扶，树长老拄着一根藤蔓编制而成的拐杖缓缓上前。 “还有几位可以使用灵石，不过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树长老开口说道。 众妖猛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然后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难不成……是女王？”力图看向树长老，开口问道。 “女王沉睡千年，几个月前苏醒，便消失不见，好在她的本命物没有一点问题。”树长老走到灵石前，将苍老的手按了上去。 “这是……”树长老一脸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灵石。 “那道是女王出事了？”力图愤怒吼道，他的身形瞬间暴涨数倍，一只凶狠无比的妖熊暴露在众妖面前。 “木乌!你去召集族人，剩下的也是!有人敢动我们的女王，就是和我们妖族作对!” 他眼中显露凶狠之色，恨不得将伤害女王的人撕成碎片。 几个首领听完以后，纷纷点头准备离开调集族人。 “安静。”树长老伸出拐杖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女王没有出事。” “哦哦!”力图瞬间变回棕熊模样，老老实实听着长老说话。 “树长老，那女王怎么了？”岚娜焦急的问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古树族拥有者比肩术士的占卜之术，它们也可以借灵气进行卜算。 众妖看着露出笑容的树长老，一脸懵逼。 “木乌。”树长老看向它。 木乌立马上前。 “你去找几个飞行的好手，然后去采摘满满十筐的辛果。” “好!……啊？”木乌刚要去办，突然回过神，不解的看着树长老:“为什么？” “我们女王想要辛果了，你去采摘十筐之后，去找狨野，然后让他用传送阵送你去一趟云与海的大离国都长安城，女王在哪里等着你。” “什么!”力图听到这个以后一脸震惊:“为什么女王要辛果？” “女王要，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力图，不要多问。”树长老教导着他。 “明白了……”木乌还是一脸懵逼，但是老老实实照着树长老的交代去做了。 树长老拄着拐杖走到了灵石面前，露出笑容:“我们女王，也只不过是个小姑娘。” 长安城街道中，白琉璃得意的笑了起来。 段明行扭过头看着她:“怎么这么高兴？” 白琉璃笑着摇摇头，段明行看着以后好笑道:“还是个秘密？” 谷言看着他俩的互动，捅了捅程二年:“你说他俩到底怎么交流的？” 程二年一脸懵逼:“你问我？” 其实段明行自己也不知道，甚至就没有发现，他似乎已经忘了白琉璃不会说话的事实，因为他能够读懂白琉璃的心声。 “这是个秘密，先不告诉你。” 第八十一章 自己交代还是我问你 周公子扭过头来，看着那个将自己叫住的伏案师。 “你叫我？” 段明行方才用宋千昭教他的神识扫描，在这人的身上发现了端倪。 只有在他的视角中，才能看见发了什么。 只见周公子腰间悬挂的一个锦囊荷包之中，散发出淡淡黑色雾气，这雾气正与昨日出现在青楼女子桃儿身上的幻骨一模一样。 “周公子，在下有要案在身，不知可否请周公子移步，去一趟伏案师衙门？”段明行向着周公子行了一礼。 “请我？”周公子冷笑一声，将心中一丝慌乱压了下去，随即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人？” 段明行摇摇头:“并非此意，此案疑点重重，只需要周公子配合一下。” 再怎么说他也是穿越之后在衙门混了一个月捕快，自然对这些官二代有了一定了解。 不能上来就咄咄逼人，一定要先以理服人，试着跟对方沟通一下…… “我若是不呢？”周公子挑衅的看着他。 沟通不了那就比比谁的令有分量。 他熟练的摸出那块伏案师官令，令牌是慕槐枫给他的，就算是对方有官家背景地位不凡，看见令牌怎么说也得讲几分理……除非官大…… “我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你敢拿这玩意压我？”周公子面色阴暗，搬出自己老爹。 在大离官场，一位官员的能力有多大，看的不是品级，而是背景和权力。 一二品官员有很多，但实际站在权力巅峰就那么几个人。 除去三相九公，六部的尚书和侍郎基本上也只比十八宗公低上一节。 但也绝对不是他惹得起的! 而就在段明行思考者该怎么应对的时候，余光看见了周公子的三名手下竟是将手偷偷伸到背后，其中一人动作被他清楚收进眼底，伸到背后的右手做出握把手势，明显是握住了东西。 “周公子？”段明行刚开口，他便猛然将身体向后仰去，眼前划过一道银光，周公子的手下率先发难，手中短刃几乎差点划破他的双眼。 “你们干什么!” 令段明行没想到的是，周公子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大声询问道。 “他知道了!”手下回应道，语气中没有尊卑之分。 “礼安!”谷言见他遇险，立马飞身上前，一脚准确踹在那人胸脯之上，只是这一脚并未将看似普通人的手下踢飞出去，那人只是向后踉跄几步，冷眼盯着几人。 “当街对伏案师出手行刺杀之意，你可知道是什么罪？”段明行眯起眼睛看着周公子。 周公子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不过是想拿自己老爹背景来让这个伏案师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那几个与自己交易并装扮成手下的几人竟敢当街行凶! 那三人此刻面露凶色，手中短刃直指段明行几人。 “本来想跟你讲道理，但奈何在下不才，不过你选择了动手。”段明行朝着三人说道:“正好手痒。” “杀了他!”其中一人下达命令，三人直朝段明行刺去。 只是两道身影站了出来，站在段明行旁边，谷言活动了一下手腕，程二年抖了抖腿。 “我觉得还是留活口，说不定能问出来呢？” 三人一同出击，直直迎上。 周公子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本以为三人会在街上大开杀戒，要是普通人或是小小捕快他就没那么多顾虑，只是伏案师比较特殊，自己不好交代，而且若是那头鹿妖追查起来，自己肯定没办法。 所以他在看见段明行三人傻傻迎上前的时候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结果只是一个照面，段明行一脚踩在一位杀手的身上，指挥着谷言两人将三个杀手结结实实捆起来。 待三人被全数捆起来后，段明行挨个给了他们一巴掌，三人可谓是鼻血口水直流。 “咦？”段明行蹲在三人面前仔细查看:“没有服毒用的吗？” 他还以为三人又是哪里养的死士，还会玩嘴里藏毒那一套。 段明行站起身子，看向周公子，冷声道:“雇凶杀人，还杀伏案师，别侍郎之子了，除非你是国公之子，要不然这事没完。” 其实没那么严重，他吓唬人呢。 只是他看着周公子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心中起了疑惑。 照周公子刚才与三人的对话来看，似乎不是主仆的关系，而且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半点要做什么查什么，那三人却突然发难。 还有那句杀手说的他知道了，这让段明行更加确定这几个人身上有鬼。 “我我……我……”周公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带他回去。”段明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镜头转到位于伏案师衙门千修阁里面的审讯室内，段明行与周公子单独在这间阴暗的屋子内，屋子到处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味道，周公子身下的座椅十分冰冷。 墙后就是通往地牢的通道，据说当时建造之时，有个变天为了达到审讯的最佳效果，强烈建议审讯室建立在用刑的地方，结果被一致驳回，不过此处还是可以偶尔听见犯人的求饶声，效果也不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道嘶吼求饶声在墙的另一侧响起，传入周公子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很小声了，但是周公子脸上的慌乱足以说明效果不错。 “自己交代还是我问你？”段明行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他。 “我……我没杀人!”周公子慌忙澄清道。 “我知道你没杀人，那姑娘就是自己意外掉下来的……”段明行上一秒还是和和气气，单是下一秒突然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周公子:“但是不代表和你没关系!她的死就是你造成的!” 突然的态度转变吓了周公子一跳，他身体一震，眼神躲闪:“我什么……也没做。” 他本来想继续狡辩，却看见段明行将一个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慌忙朝着自己腰间看去，本该挂在那里的锦囊荷包此刻正放在他的面前。 “我再说一遍。”段明行面色阴暗:“自己交代还是我问你？” 周公子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第八十二章 杀杀杀 段明行翻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陶瓷瓶子，瓶口用一个木塞堵住，他晃了几下，里面显然是粉末的手感。 “此物名为幻骨，可以药服或是加水凝固点燃做香薰，味道甚至要比那些名香还有好闻，寻常人问不出来其中奥妙，但是只要沾染一点，便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 段明行将瓶子放在桌上，继续开口道。 “你是柳花阁的常客，桃儿是那里的头牌，她是你每次去必见的人，你拿出幻骨，并留给她了一些，以至于昨日你没去，她在用了这个以后失去意识出现幻觉，意外坠楼身亡。” “周公子，是不是这样？” 周公子整个人麻了，他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种副作用，他只知道这东西让人欲罢不能，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吧，从哪里得到的？” 段明行摸出一个簿子，将毛笔放在指间转了起来:“老实交代，我算你良心发现将功补过，争取给你宽大处理。” “我……我……”周公子急得说不清话，这东西是他在自己老爹那里发现的，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就拿在了身上，而且老爹发现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多派了几个侍从。 他只知道这玩意确实让人上瘾，他爹还劝告他少碰这玩意，谁知道那柳花阁的桃儿会趁自己不备偷取一些然后出现了幻觉。 而且最要命的事，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伏案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玩意的？ “我……我……”房间四处都是诡异氛围，眼前段明行一脸阴笑的看着他，此刻周公子再也受不了了，准备开口回答。 嘎吱一声，身后房门被打开，谷言忧心忡忡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段明行扭头问道，谷言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户部侍郎周建来了。” 听到这个以后段明行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神魂不定的周公子。 “这么快就来了？顾大人那边什么看法？” 段明行没想到户部的人这么快就来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有一个不妥之处，就是大离律法对于这玩意没有记载以及律文，这玩意也与投毒那些沾不上关系，所以如何定罪是一个问题。 “顾大人说，东西留下，先放他走。”谷言瞥了一眼周公子。 段明行有些可惜，自己什么也没问到，他站起身子，朝着周公子摆了摆手:“你老爹来捞人了，走吧。” 站在门前，段明行看着周公子的身影走向外面，步伐有些不稳，估计是腿有点软。 “多谢段大人高抬贵手。”一道声音在几人身旁响起。 段明行纳闷看去，直接一身官服的户部侍郎周建此刻竟是向着他深深行了一礼。 段明行连忙将周建扶起:“大人这是何意？万万不可!” 周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犬子给大人填了麻烦，还有身为当家的在下，没有看清下人。” “大人此言何意？”段明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先前对段大人出手的三人，竟是觊觎家中银两的贼子，一直找着机会下手，也是冲撞了大人，望大人海涵。” 段明行这才明白周建所说的正是街上三人，此刻关押在监牢之中。 只是这周建急急忙忙说这些，不就是摆明了这几个人跟我周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你遇刺纯粹就是几人心生歹念，自己倒霉。 “大人放心，这几个人小贼我定不会放过。”段明行回了一礼。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段大人了。” 这周建对着身份悬殊的段明行一口一个段大人，在场人都能明白这话里的讽刺。 正当周建转身要离开时，突然回头凑到段明行耳边说了一句。 “有些事你还是不管最好。” 说罢，他便朝着外门走去。 “礼安？”几人都没有听见这句话，段明行冷冷目送着周建的身影离去。 “人没安好心，话里话外都是别让我掺和的意思。” 段明行没有回头，而是心里思索着今日之事。 “户部侍郎的儿子，身上有着一般人弄不来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一般还没人知道。”段明行笑了起来:“这周公子就是个怂蛋，稍微来两下就遭不住心理压迫，你说他能费心思搞到这些，我是不太信。” “你是说，这幻骨不是他的？” 段明行颔首道:“今日之事当街行刺，能够在街坊邻里中传上几天，行事张扬不说，我要是背后之人绝对不会让周公子拿着这玩意。” “你是说是他偷拿的？” 段明行微微摇头:“这事还没传开他老爹就火急火燎来捞人，走之前还不忘称呼我几声段大人。” 段明行捅了捅旁边的人:“你说他怎么知道我姓段？” “兴许是打听？” “人走之前还说让我别管这些事，摆明了就是我拦住人的道，没听说过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掌管大离银两的户部给我提了醒。”段明行问身边人:“之前林州那个不是户部尚书吗？咱是不是被盯上了？” “户部的人？要不要全杀了？” 段明行皱起眉头，摇摇头:“杀什么杀，你跟我有几个脑袋？” “前些日子在街上行刺你跟上官小姐的不也是户部的？” “我觉得不是。”段明行回想起那天情景:“那天摆明了是要把我跟上官淇刺杀，他一个户部哪来的胆子杀三相家的人，就算是他们这两天还非得在我这里显眼两下？” “你是说背后还有人？” “有，这次幻骨一事估计也跟他们有关，周公子手里的估计是那人给的，就是来探探长安风口，没想到撞见我了。” “这么麻烦，要不要全杀了？” 段明行没好气的扭头:“杀杀杀，就知道杀，你烦不烦？……” 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谷言程二年白琉璃三人中间还有一个男子，男子面目清秀，颇有几分侠气，背上挂着一把刀。 “你哪位？” 男子挠挠头笑了笑:“我？我就是个路过的？” 第八十四 太子之位 看着这间酒馆，段明行愣了一下，眼前这个酒馆正是前几天宋千昭本来想要带他去的一家。 “你从哪知道的这家？”段明行看着云如故走了进去，熟练的向着老掌柜要了两壶酒。 云如故找了个大一点的桌子坐了下来，将酒碗分了分，笑道:“别看这家酒馆规模不大，酒水是一等一好，只是没多少人来，来的都是熟客。” 段明行见他答非所问，只能作罢，毕竟他这么一说也没道理再问什么。 “段大人，继续说说户部侍郎这件事？” 段明行想了想道:“本来想从他儿子那里得到些什么，但是周建火速捞人，咱们那里那么快放人想来也是他做了什么，现在要是想继续打听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还有我说……”段明行闷闷瞥了一眼云如故:“别一口一个段大人叫我，我就是个白玉，没有官职在身又没大功可立，当不起一声大人。” 云如故笑呵呵的说道:“既然顾大人派我来辅佐，必定要称上一声大人，况且段大人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自然是钦佩的。” “哎，说了那么多，我还不曾见过你，你是什么品级，跟我们一样也是白玉？”程二年好奇的打量着云如故。 云如故眼珠一转，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放在了桌上。 段明行三人一看见那块黑色玉佩眼珠子几乎都有瞪出来了，程二年更是没拿稳手中酒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黑玉!伏案师中最高品级，同宋千昭慕槐枫程寅三人一样，仅次于顾离阳! “黑玉大人!”程二年慌忙起身，向着云如故行礼。 “哎哎哎，别这样，坐坐坐。”云如故连忙拉着程二年坐了回去。 “你是黑玉？为何从没见过？”段明行倒是没有像程二年那样，只是他对眼前云如故十分好奇。 初进伏案师时，听着程二年介绍明白了大致。 伏案师共有四名黑玉，除去程寅慕槐枫还有当时在林州交接来的那个，长安城只剩下一个不曾听闻见过面的。 宋千昭自然也是黑玉，只是他跟宋千昭甚至伏案师都只是个合作关系，身份就那么几个知道的，空挂名号罢了。 而云如故此刻一亮相，才坐实了黑玉中最后一人的身份。 “我？”老掌柜送来了酒，云如故给自己倒上一碗，美美喝上一口。 “我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怎么管事，也不喜欢在衙门里面露面，你们没听说过很正常。” 程二年这才缓缓点头，安定之后重新坐了回来。 “喝酒喝酒，都是兄弟。”云如故大大咧咧的给几人倒上酒，谷言二人默默闷头喝酒，看来是这人身份让两人一时间懵了。 云如故看到了段明行背的那把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可否让在下看一眼？” 段明行哦了一声，将剑取了下来递给他。 云如故仔细端详着手中长剑，将剑身拔出，不由得感叹一声:“好剑啊段大人!” “哎哎哎!”段明行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不带这么骂人的。” “宋大人给你的？” 段明行一下子警戒起来，他立马看向云如故，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刚从的话是传音而为。 “你认识宋千昭？”段明行看了一眼喝酒的二人，没有发现异常。 “这间酒馆还是宋大人带我来的，在我进入伏案师之前就结识了他，关系不错，只是没想到那样的天纵奇才会折在林州。” 段明行观察着他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若不是剑鞘我还真认不出来，能够得到这把剑，想来你深受宋大人喜爱信任。” “他是我师父。”段明行闷闷喝了一口酒。 云如故愣了一下，看了段明一眼，微微颔首。 “顾大人在进宫之前听闻了段大人的举动，让我给大人带话。”云如故没有继续传音，而是将话题切回正路。 “关于幻骨，顾大人听说过也知道它的危害，若是段大人抓的是别的人还好说，顾大人就能亲自审问接手此事，但是户部的人一出手，这件事就只能靠段大人自己了。” “为何事关户部就不作为了？”段明行没搞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户部侍郎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云如故淡淡说道。 段明行一下子没听明白，他疑惑的看向云如故:“什么三皇子？” “三皇子你都不知道？”云如故笑着看着他:“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 “这我肯定知道!”段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怎么又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了？” “自然是为了太子之位。” “太子？”段明行愣了一下:“皇上没册立太子？” 云如故摇摇头并且有意思的盯着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段明行扭头看向谷言两人，两人也是好奇的盯着他。 他赶紧摆摆手:“我又不关心这个，快说快说。” 云如故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其实算起年龄，咱们皇上正直不惑之年，只是身体不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给了段明行一个眼色，段明行想了想，这才明白意思。 “一直不曾立太子？”段明行有点好奇，太子之位何其重要，更别说皇上龙体堪忧，这话里话外都是要争夺太子之位的意思。 “三皇子是嫡子，但是二皇子颇受皇上喜爱，大皇子又有军功在身，朝中百官对其赞叹又加，四皇子能力作为出众。”云如故一连串的报上四个皇子的特点，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 段明行听完以后开始琢磨起来，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是册立太子的标准，可是照云如故这么一说，各个皇子都有自己的特点，他猜不透猜测上面那位的心思。 而今天云如故搬出来这件事的意思，就是顾离阳作为伏案师之首，朝中臣子，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站队或是树敌，今日三皇子麾下的人来到这里，他自然是要避嫌。 作为大离建国以来就辅佐左右的人……阿不，鹿妖，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要拉拢一下。 “军中丢失了一匹军弩。”云如故再次开口。 第八十五章 虽然是个小人物 “军弩？那不是属于严格管制的吗？怎么可能丢失？”段明行皱起眉头问道。 云如故摇摇头:“盖章传话的是第三营的副尉，但是他本人对此事并不知道，十天前夜里就是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以军令调取。”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伪造军令？这是砍头的事？”谷言也是一脸震惊，军弩丢失以及私传假命那都是天大的事。 “事后没有提人问话？” 云如故呵呵一笑:“一条线上的人同一天晚上全部自尽。” 段明行默默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他对军情并不了解，但在伏案师待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副尉是什么身份，能够伪造副尉军令悄无声息的调取一批军弩，背后之人的身份想想就知道不一般。 突然他手一抖，震惊的看向云如故:“你跟我说了皇子又说了党羽又说这个，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些都连着吧？” 只是云如故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默默将身后背着的刀取了下来，然后猛然向几人一旁墙壁扔去。 刀身稳稳穿刺进墙身，只听见一声闷哼，段明行猛然意识到有人偷听。 “不用急，就这一个。”云如故缓缓起身，走向门外，段明行赶紧跟上。 几人来到酒家外，只看见西侧拐角墙后，一具被刺穿心口的尸体倒在那里，打扮是个平民百姓。 “从出了衙门就一直跟着，听了半天，不过过于贪心，早点跑回去通报也许你我就是另一个下场。”云如故咂咂嘴，慢慢将刀提起来，向着白琉璃一伸手:“借个绢帕一用？” 白琉璃看向段明行，段明行点点头，她便从小荷包中摸出一块洁净绢帕递给云如故。 云如故接了过来，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沾了血也不还你了，回头让你相公给你重新买一个吧，就当是个教训。” 听到相公一词，白琉璃脸微微一红。 “为什么不留个活口？”谷言不明白为什么云如故直接杀了他。 “敢跟着我们偷听，你觉得不会是死士？”段明行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云如故。 “顾大人都知道？” 云如故摸出一两银子向着店里抛去，稳稳落在柜台上面:“自然是知道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如故将刀重新挂回背上，拍了拍段明行的肩膀:“这些就该段大人操心了，我就是个传话的，明日我在千修阁等待大人。” 临走前，他冲着谷言程二年两人摆了摆手:“明日还是我请客。” 只是两人都没有了先前的欢呼雀跃，默默站在段明行身旁一同注视着云如故远去的身影。 “段哥……”程二年刚想开口却被段明行抬手制止。 “别说话，我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这个有点尬。”段明行深吸一口气蹲在了地上。 这特么什么情况？四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军弩怎么回事？还有人敢养私兵？户部是三皇子麾下，那刘开云呢？难不成林州一案和三皇子有关系？ 段明行此刻正在经历头脑风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部联系起来。 没道理啊!如果林州和皇子有关那此刻户部侍郎跳出来给自己下马威那不就是坐实了这件事？林州一案皇上肯定也知道不然没可能压的一点消息不漏，那户部还参与了十六命案背后还有人除了三皇子还能有谁？ 段明行双手捂脸，他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这比让他直面那些恐怖的高手还要恶心。 “礼安？”谷言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上前一步。 他摇摇头:“没什么事，先回去吧。”随后站起身子，向着街外走去。 其实段明行事不想管那么多的，人家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说白了他就是个领着月俸的高级捕快，天大的事落下来都不用他抗，他又没官职在身，拯救天下也轮不到他，他大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换句话说，他段明行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林州城宋千昭用命换来魔尊再次封印换来他的前途，他能心安理得吗？ 知道幻骨会带来多大的危害之后他能够袖手旁观吗？ 第八十六章 黑市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段明行此刻坐在桌前，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说，这我就是个衙门捕快招谁惹谁了？” 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就没来由的头大，那个魔道贯通全文，搅得他鸡犬不宁。 本来盼望穿越后的美好人生此刻也不复存在。 “哥，怎么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段离裳坐到一旁，好奇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头疼。”段明行揉着太阳穴苦苦说道。 “哦～”段离裳听到他没什么事，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凑近试探的问道:“哥，你那个话本还写不写了？” 段明行哪有功夫管话本的事，眼下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处理，只能摆摆手摇头。 他刚还好奇段离裳大晚上不睡觉问这个干嘛，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体贴的将纸笔放在了桌子上面。 段明行:？？？ “哥，你要是没事就继续写呗，我还等着后面的故事呢～”段离裳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段明行。 段明行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亏他还想感叹妹妹懂事知道嘘寒问暖，谁知道这是催他半夜加更。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他连忙推着段离裳进屋。 “哎!哥!”段离裳还想挣扎一下，却看见段明行一脸无奈。 “你要是不想你哥英年早逝就收了这个念头，等我解决完眼前事再来说这些。”段明行一把将她推进屋，然后关上门，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真是好妹妹。” “哥!你可别忘了!”段离裳隔着门对着外面喊道。 这家待不下去了…… 这是这两天段明行想的最为多的事，白琉璃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坐在段明行身旁。 “这两天陪着我没少劳累，不去休息会吗？” 白琉璃轻轻伏在桌上，手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段明行也不再问，而是喝上一口热茶，开始了分析。 “幻骨流于云上宫，此地距长安甚远，如果来回大批量进货少不得搭乘渡口云舟，但是若是以商号身份进城必定会有监察司清查，监察司有术士在，不可能就这么进城。” 段明行皱起眉头，手指一下一下叩响桌面。 “如果走陆地，来回虽然耗时费力，但也要比经监察司盘查更容易浑水摸鱼。” 大离对商货流通管制到没有那么严格，只是从仙家渡口进来的是一定要盘点清查，而若是堂而皇之走城门，外加上幻骨不曾在长安露过面，倒是钻了一个漏子。 “所以调来城门进出人员货物名单还是很有必要的。” 幻骨走的是黑市的路子，他只是怀疑户部侍郎手中有这些，可是指控一个二品官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上周建着急忙慌捞人，就是明面上摊牌你别来惹我。 而关于黑市，他身边最为熟悉的只有两个帮派的人。 “明日跟云如故见面之后，去一找一趟李玄青，在派人去调取城门进出来往名单。” 段明行目前只能想这么多，因为云如故说的皇子那件事不是他能管的，眼下不去招惹那么多人是最好的选择。 “行了行了，去睡觉吧。”段明行站起身子，揉了揉白琉璃的脑袋。 白琉璃点点头，听话的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谷言与程二年来到段明行家中，四人一同向着衙门前去。 “什么？没办法调取？” 千修阁内案卷库中，段明行一脸茫然的看着早已到达这里的云如故。 方才云如故见他到来，便直接与他说明，调取长安城进出单是做不到的。 “城门值守官兵官员换了个遍，就连记录过所的老吏都已经告老还乡，那些记载通关文碟的笔簿早就被上面收起来了。” 段明行陷入了沉默，连坊门最平常的记录文献都被调走收起，这特么查个屁啊？ “你怎么知道的？” 云如故笑道:“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城门处，虽然不是他们的上级，但是凭伏案师黑玉这个身份想要问话还是可以的，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咱们案卷哭中都有备份，可是现在一个也没有。” “有人早就算到这些，提前动了手脚？” 云如故点点头:“想来是这样的。” 段明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这取证之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没事，还有别的办法。” 好在他阴差阳错认识了李玄青他们，先前拜托留意此事，现在应该有了结果。 “走，去找个人。” 云如故笑着开口:“他们也没想到你会与青鱼帮认识。” 一行人向着联络地点前去，段明行径直走向赌坊，进到内屋见到了齐五。 “段兄弟让我查的东西差不多有了眉目，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庞老二这个名号？” “庞老二？”段明行不了解黑市情况，自然是没有听说过这人。 “庞老二是黑市里面出了名的牙人，不少人都会请他帮忙，所以他对整个黑市流通货物都比较熟悉，前天手下的人打听段兄弟让我帮忙留意的东西之后，确实有不少人知道这个东西。” “那东西似乎有不详之征，所以大部分人是不敢收的，运货卖家是个蒙面的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单看体型也看不出是男是女，那人在黑市待了十数天，最后听闻了庞老二的事迹便去找他了，此后再无露面。” 段明行听完齐五的讲述若有所思，他在周公子身上搜到的幻骨呈粉末状，若是单单一个药粉黑市上不该没人会要，随便一说个用途都能卖得出去，除非是另一种形态。 “庞老二呢？” 齐五摇摇头:“消失了，自从有人把他透露给那人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东西。 “剩下的我们不好出面，只能靠你们亲自去了，去到黑市之后，覆水湾西头一条渔船上是我们的人，把这张纸带给他，他会带你们去找庞老二的踪迹。” 段明行接过纸张递给了白琉璃，白琉璃放进了荷包之中。 “多谢齐大哥了。” 齐五笑着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哪有谢这一说。” 段明行起身告辞，在刚要离开的时候，齐五叫住了他。 “齐大哥还有什么事？” 齐五走上前，伏在段明行耳边悄悄说道:“大哥让我给你带话，回来之后去城南怀廉坊找他，他要跟你谈些事情。” 段明行点点头:“我回了后第一时间就去。” 齐五看向众人提醒道:“进到黑市之后，千万不要暴露各位伏案师的身份，行事千万要小心。” 谷言拱手行礼:“多谢齐大哥提醒。” 齐五笑着摆摆手。 走出赌坊之后，段明行站在街上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怎么了？”一直没有开口的云如故好奇问道。 “说是黑市，这黑市到底在哪？” 第八十八章 覆水湾 “你说千年前镇压了一条蛟龙，可有人亲眼见过？” 云如故想了想:“这也是书上记载，多流传于坊市谈话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好奇以及事不关己传了下去，不过早些年夜坊传出来过覆水湾有过阵阵龙吟。” “覆水湾？”段明行在齐五那里听到了这个名称:“这地下城这么个规模？” 云如故指了指几人身下的河流，开口道:“西城这条水路，名为黄泉，联通四个进出口，河流源头在长安城外一百里的洞庭湖，尽头直通地底，也没有人去勘察过。” 接着他又伸手指向前方，木舟行驶到来一条分支，幽绿色河水竟是于旁边一条河彻底分明。 “这叫黑水河，流向南头两处进出口，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可看的，多是一些卖药的。” “卖药的？卖什么药？”程二年凑过头来。 云如故邪魅一笑:“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程二年一头雾水。 段明行一听这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咂了咂嘴:“剩下的呢？” “共有七条暗河流入夜坊，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覆水湾，那里有一处地下湖泊，据说蛟龙就镇压在那里，从而吸引了不少人定居于此处，是夜坊的中心地带，那里鱼龙混杂，随手一捞扔到刑部都能领上几贯赏钱，玄鱼帮与青鱼帮的一些实力也分布在那里，说不定你还能遇上老熟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官府不管？”谷言停下手中动作，好奇问道。 云如故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指向前方:“一会你就明白了。” 段明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黄泉河上迎面而来一条小船，船夫站在船尾缓缓摇船，而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坐在船头，他的怀中抱着一根长棍。 两船相迎时，段明行不动声色的展开了神识，看向那个男人，而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作，伸手压低了斗笠帽檐，用气机回应。 “金丹？”段明行瞳孔缩了一下，将神识受了回来，身旁云如故呵呵一笑，朝着男人摆了摆手。 “孩子不懂事，阁下见谅。” 男人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两条船只就这么交错过去。 “随便一个人就是金丹修为，你把长安官府翻个遍都不一定能组成一支五十个炼神境的队伍，何来管理一说？” 段明行回头看了一眼船只:“所以就成了鱼龙混杂的不法之地。”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次下来没有好事发生，他不知道其他几人有没有这种感觉，而他作为一个武者，越是深入夜坊，越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白琉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伸出手轻轻握住他。 “我也只是来过此处大致了解，真的上岸查案你们还是得靠自己。” 云如故收起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正起神色提醒道:“千万不要惹事，今日只是来找庞老二的踪迹，不要去管其他的事。”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段明行，段明行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相视无言。 正所谓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船只飘荡了一刻钟之后，段明行远远听见了来自人群的声音。 木舟划过隧道，从幽绿色的黄泉河驶入了覆水湾。 “这……这就是夜坊吗？”程二年瞪大眼睛盯着眼前景象，一时间说不出话。 面前正是巨大无比的覆水湾，虽说是湾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地下湖泊，水黑不可窥见其底，无人可知其深度。 这座湖泊周围沿岸设立百家店铺，一些商号分布在此，家家门前点亮一盏红灯笼，与这黑暗气氛截然不同，段明行隐隐约约觉得诡异。 而将覆水湾围城一个圈的岸上，搭建起五座通向湖中心的塔楼，楼身通体发黑，高十八层，层层檐边吊着一盏白灯，楼内灯火通明却是紧闭门窗。 “这是什么地方？”段明行看着那座黑塔问道。 “里面坐镇着夜坊的主人，真正的控制者。”云如故在一旁解释道。 “主人？”段明行皱起眉头:“这不是说是个无主之地？哪来的主人一说？” “就是个丐帮也得有个帮主，混混也得有个地头蛇，这夜坊的主人就是看管整个夜坊的秩序，在这里经营的商铺以及买卖约摸八成都会经他的手。” 木舟划向湖边，周围都是载人载物的渡船，几人朝着齐五先前所说的西头驶去。 上了岸，段明行才发现此处与上面的不同。 来往行人虽多，却不带给人一点热闹的感觉，所有人心怀鬼胎，来到这里寻找自己所需的东西，街上时不时可以看见打架斗殴的场景，亦或是某家酒楼里面扔出来个人那都是家常便饭。 “先找渔船。”段明行张望了一眼四周，朝着湖边走去。 湖边停留近百只船，从外观上看几乎分辨不出区别，更让段明行纳闷的是，这覆水湾根本就看不出来像是有鱼的样子，哪来的渔船一说。 “这上哪去找渔船？”谷言也是面露难色，视线所及之处密密麻麻都是木舟。 “线索有了，现在就是调查取证的环节，认命吧。”段明行摊了摊手，朝着船只走去。 而就在他踏出一步的时候，脚下传来一道震动。 几乎是同时，街上所有人停了下来，同样感受到了这股震动，段明行立马看向水面，自黑塔周围突然掀起一人高的波涛，向着岸边拍打过来。 “小心!”段明行向着几人喊道，身形迅速向后退去，他将白琉璃护在身后，死死盯着湖面的波涛。 我靠!真有蛟龙？段明行想自己不可能这么幸运一来就是见面礼吧？ 波涛排岸而来，好在岸台较高，段明行一行人向后退去没有被波及，街上行人都是惊魂未定，惊恐的盯着平静下来的湖面，湖面陷入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这是龙神显灵了!”街上一个男子跪拜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段明行看见这个场面以后心想大哥你拜错了，蛟龙什么时候跟神明挂钩了？而且刚刚万一是地震呢？ 一旁行人纷纷注视着湖面，嘴中也喃喃自语。 云如故皱起眉头:“真的有蛟龙？” 段明行扭头看向他:“你也来？” 不过吐槽归吐槽，段明行也没把握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就震动了一下，如果说是地震未免有些牵强，而说是蛟龙又未免太过于玄学。 在湖中央黑塔顶层，一袭白衣的男子凝视着漆黑无比的水面，他手中轻轻摇着扇子，刚才的震动他感知最为真切。 “没道理啊……” 第八十九章 有容乃大 段明行看向四周，街上人都在观望着湖面的动静。 “段哥，不会真有蛟龙吧？”程二年也是一脸惊讶看向湖面。 “龙族几千年前早就没了，眼见为实，别管这些了，抓紧时间找渔船。” 段明行不再去看那里，转头走向岸边停靠木舟的地方，一艘一艘的寻找了起来。 谷言也跟着一起寻找了起来，几人毫无头绪的找了半天，仍是分辨不出哪一艘是。 “找个人问问话，这样下去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云如故提议道，他走向一家摆设着稀奇古怪瓶瓶罐罐的店铺。 店铺掌柜还在张望着，根本没注意旁边来了人。 云如故轻轻敲了敲木台，掌柜这才反应过来。 “客官一看就是明眼人，我这里的瓷器都是从官窑收来的，您相中哪个直说便是。” 似乎是也觉得不太可能有蛟龙，掌柜立马奉上笑脸招呼起来几人。 “官窑？”段明行走上前:“这官窑您也有渠道？” 他对于官窑只能说是一知半解，这又称御窑，向来都是只对皇家权臣官家开放，大离也有几处官窑，朝廷官兵常年驻扎，监视事物。 一般来说官窑烧出来的瓷器都是受到严格管制，匠人奉命烧制，更是不敢将瓷器私自贩卖，若是让人发现查着了那都是要遭牢狱之灾。 “您算是问对人了，泊州那里数十座窑炉都有我们的人，路子不是问题。”掌柜笑呵呵的说道，这些话要是放在上面早就有人把他的鸟摊掀了。 “我们不是为了瓷器而来。”云如故淡淡笑道。 掌柜一听这个就变了脸，没好气的挥着手要赶人:“去去去，拿我寻开心呢？不买就走。” 黑市本来就不是正经生意摊铺，掌柜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 “你先别急，我只是打听个消息。”云如故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柜台上。 掌柜古怪看了他一眼，将那碎银收入囊中:“第一次来吧？” 段明行点头道:“您看出来了？” 掌柜呵呵一笑:“来夜坊问消息的都是去张家铺子买卖，找我问信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有钱的就是大爷，你只要问的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能给个路子的。” 段明行靠在柜台上，说明了几人正在找渔船。 “就是这停靠的船太多了，找起来颇为麻烦，所以就来问问本地人。” 只是他看到掌柜一脸古怪的盯着他，段明行有些疑惑。 “你要找的渔船，不会是捞魂人的船吧？” “捞魂人？”段明行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那是什么？” “这覆水湾下面传的是镇压着一只蛟龙，若是湖海之中有蛟龙的存在，哪里来的鱼虾可见？你们要找的渔船我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诺，顺着这条街一直向西走，你们就能看见捞魂人的船了。” 掌柜似乎是觉得有些晦气，说完这些便自个儿回屋不见人了。 “你听说过吗？”段明行看向一旁的云如故，云如故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这掌柜说的模棱两可，什么叫做捞魂人啊？”谷言没听明白意思。 “先过去看看。”段明行顺着掌柜先前指示的方向走去，其余人跟随在身后。 覆水湾周围坐落不少坊市，无一例外通体黑色，正符合下面阴森气息，街上恢复了人来人往，与上面不同的是没有店家会站在门口吆喝，都是全凭买家主意打算。 说是向西，也就是顺着岸边这条半圆一直走下去。 令段明行没想到的是，就连这地下夜坊都有青楼妓院一说，上分栅栏处的小娘子穿得一个比一个凉快，半点雪白裸露在前，段明行看了一眼之后还特地放慢脚步再看一眼。 这才是真正的丰满，这才是真正的韵味!段明行愈发对夜坊提起好感。 兴许是受了现代的影响，段明行看着那些姑娘的脸一张张代入到了他电脑中老师的身材与服饰。 我要是开创一些服饰会怎么样？jk制服、嗨丝白丝、情趣开中门？ 段明行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幸福。 “礼安，你一脸猥琐的干什么？”谷言走上前盯着他，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楼上招手的小娘子。 “好啊你!”谷言恍然大悟，一脸原来你是这种人的表情，他指着段明行，顺势扭头看向走在后面的白琉璃:“我举报!礼安他……” “我去你的!”段明行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的身体扳正，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还想告密!” “你孙子用十成劲!”谷言飞扑过来，两人缠在一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的就是你!” 程二年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你们搞什么？” 段明行谷言同时回头，一把捞过一脸稚嫩的程二年，然后扳起他的头，让他的目光直视上分。 正巧楼上酥胸半露的小娘子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看见满脸赤红的程二年，更是故意扭动了几下身体，有如波涛。 “这……这……这……”程二年哪见过这种场面，慌忙拿手挡着脸顺便露出一条小缝。 “行了行了，还是别打扰有容姑娘做生意了。”段明行拍了拍程二年的肩，推着他向前走去。 “有容姑娘？礼安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谷言一脸狐疑的看着段明行。 段明行嘿嘿一笑:“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谷言听完一头雾水，站在一旁看戏的云如故则是朝着段明行竖起大拇指赞许道:“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几人吵吵闹闹向前走去，一路上段明行都留了个心眼，将大致店铺中所卖物品都扫了一眼。 药铺买的是不常见的药物，听客家谈话大概得知经营不少毒药。 还有铁匠铺私自打造朝廷禁止的兵器，这让他想起云如故所说的那一批丢失的军弩。 一些来路不正的东西也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好归宿，卖家得个好价钱。 而在走过一间店家旁边的巷子中，段明行无意瞥了一眼，只看见自巷子深处跑来一个裹在披风下的人影，人影行动迅速，朝着他们这边跑来。 段明行还只当是个人恩怨不打算在意，却突然瞳孔一缩，飞快向后退去一步，只见刚刚停留位置处，划过一柄短刃。 “偷袭？”段明行回过身看向巷子处，那人边跑边向后看，似乎是在躲避追击。 紧接着，巷子里传来一阵骂喊声，不断有飞刀短刃总之算是有什么扔什么的情况一股脑飞了出来。 “哎!别伤及无辜!”段明行冲着那边喊道，领着白琉璃默默退后，以免误伤。 而就在此时，那人影来到他的面前，披风兜帽恰好的落下，一双清澈美眸正好与他对上。 第九十章 奇怪的少女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是段明行脑子里没来由想到的一句话，眼前这个少女似乎集结了一切清纯动人邻家妹妹的所有条件。 “别告诉他们见过我的踪迹!” 那少女低低说了一声，身形三两下闪躲，向着不远处一家铺子的后面藏了起来。 段明行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一旁哒哒哒的脚步靠近了过来，巷子内追出四五个人，几人张望了一番，在这个路口停下了脚步。 周围路人大多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没一个人好奇发了什么，当作再平常不能的事情。 而那几人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段明行一行人身上。 “你!过来!”站在前面的一个男人冲着他喊道。 段明行左右扭头看了看，然后发现几人看着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 “刚才那个人去哪了？”男人目光死死盯着他，刚才在追逐中远远看见了那个人与他碰上面了。 “不知道。”段明行摇了摇头，他不想惹上事，也不想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说完这些就领着几人向前走去。 突然一只手拦在了他的面前，问话那人走到他的面前，目光阴沉。 “你若是胆敢包庇，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所以我再问最后一遍。” 段明行好笑的看着他:“你神经病吧？我说了没看清没见过就是没看清没见过不知道。” “你!”那人一听段明行出言不逊，刚要出拳，却突然瞥见站在段明行身后抱着臂笑眯眯看着他的云如故。 云如故一脸笑意，颇有意思的看着两人。 那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预警，眼前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时间还充足，去别的地方找找，那东西在他跑不了。” 一个人走到男人身旁，对着他说了这些。 男人狠狠瞪了一眼段明行几人，然后转身离开了此处，向着人群中走去。 “你要来一出英雄救美？”云如故向前两步，看着那几人的身影远去，对着段明行打趣道。 “什么英雄救美？”段明行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一下那稳稳插入墙壁之中的飞刀刀身，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血液，显然是那少女再逃跑过程时留下来的。 “这叫做不落井下石。” 云如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段明行确定了再也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后，转过头对着少女藏身的地方说道。 “人走了，不出来？” 那店铺之后，先是探出兜帽一角，然后斜着探出一只眸子，再然后一点一点探出那张清纯面容。 少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追来之后，长长舒出一口气，朝着段明行几人走来。 “可算甩掉了，谢谢啊!”少女伸出手在段明行肩上拍了拍。 段明行嘴角微微一抽，这怎么长得一副林黛玉的样子做着李逵的动作呢？ “不处理一下伤口？”段明行看向她的胳膊，披风被划破一道口子，外面挂着几道血迹，明显是新伤。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一脸震惊:“靠!这披风好贵的!” 该关心的是这个吗？在场几人心中都发出了疑问，还有姑娘非要跟李逵学说话是吗？ 少女一把拉开披风，披风下露出一条洁白纤细的手臂，胳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伤口呈利刃划破状，而且刀身上似乎还有毒，皮肉周围隐隐约约有些许黑紫色。 段明行刚想问她有没有随身带药，就看见少女脚下一软，就要向着地上倒去。 “哎哎哎!”段明行下意识一把将她扶住，靠在身上:“这毒这么厉害吗？即刻见效!” 云如故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笑道:“这又动手又动脚的，还说不是英雄救美？” “我救你个大头鬼!”段明行抽出一只手竖了个中指，随后赶紧看向少女紧闭的双眼:“要不要紧啊，这地方有医馆吗？有卖金疮药吗？” “我……我晕血……”少女挣扎着说道，然后头一歪，晕了。 “我靠!搞半天不是毒发是你晕血啊!”段明行第一次这么无语。 他看向云如故，云如故摊开手:“我没带药。” 随即段明行又扭头看向吃瓜群众谷言程二年，两人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搂着陌生女子，缓缓摇摇头:“我们也没有!” 段明行懵逼的看着他们两个，这又是怎么一出？ 而默默站在一旁的白琉璃走到他旁边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了少女伤口处。 “琉璃……”段明行一时间给白琉璃忘了，她那么厉害，相比会一点能够治疗的手段。 只见白琉璃手掌中生出一朵白花，她轻轻取下一瓣，将花瓣放在少女伤口上面。 段明行瞪大了眼睛，看着花瓣与伤口融合在了一起，原本被划开的伤口此刻竟是慢慢开始愈合，周围渗透进去的毒素也开始退散，黑紫色消失不见。 段明行抬头看向白琉璃，白琉璃弯了弯嘴角，笑着看着他。 “你……不生气？”段明行还以为白琉璃会有些吃醋怪罪他，却没想到会出手帮助这个陌生少女，还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白琉璃笑着摇摇头，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 她想要的很简单，也很普通。 而本来嘻嘻哈哈看戏的云如故在看到白琉璃所用的术式之后，突然正起了神色，皱起了眉头，死死注视着段明行和白琉璃二人。 少女抿了抿嘴唇，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这位姑娘，考不考虑起来？虽然咱们位于地下，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些不好的。”段明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头。 “跑太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下。”少女哼唧道。 段明行对这个性格开脱的少女彻底无语了，他一把将她扶起，让她整个人站在地上。 少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真是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她突然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白琉璃，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此刻已经痊愈，没有一点疤痕遗留。 “跟她说谢谢吧，她帮你的。” 第九十一章 早就出事了 少女听完立马上前，一把握住白琉璃的手，一脸真诚的感谢道:“多谢神仙姐姐出手相助，若有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定义不容辞!” 白琉璃微微笑着，看了一眼段明行。 段明行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办，不能在这耽搁下去，于是哎了一声，朝着少女问道。 “力所能及之事义不容辞？” 少女哼了一声:“当然。” “你知道捞魂人在哪可以找到吗？” 少女听到这个以后，露出一副和那瓷器老板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知道是知道，不过也太晦气了吧。” 另一旁的谷言走上前好奇问道:“为什么每个人听到捞魂人这个词都说晦气？” 少女眨了眨眼:“你们是第一次来？” 段明行点点头:“有事要找一条渔船，先前一个掌柜告诉我们应该去找捞魂人。” 少女听完以后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她大大咧咧一挥手，站在众人前方:“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段明行听到这个有点好奇:“你？刚刚还在被人追杀，现在就这么明目张胆上街带人四处闲逛？” 少女嘿嘿一笑，将披风整个脱了下来然后翻了个面，里面是一副白色披风，与外面截然两样。 “怎么样，他们没见过我的脸，这下子应该认不出来吧？”少女得意洋洋，走在最前面充当领队。 “段哥？”程二年看向段明行。 “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有个人带路也比我们自己找方便的多。”段明行拍拍他的肩，跟了上去。 一直默默看戏的云如故抱着臂一同跟了上去，只是他没有嘻嘻哈哈，看表情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段明行走到少女旁:“还不曾问过你的名字，在下段明行。” 少女见他自报家门，狐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一直找我搭话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段明行一下子被她的话噎住，一脸茫然的看着少女，少女见他这副模样，憋了一会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你叫我依依就行。”依依哈哈大笑，然后看向白琉璃:“姐姐你呢？” 白琉璃指了指自己，然后微微摇头，依依看不懂她什么意思，转头看向正在思考的段明行。 “依依……好怪的名字……哦哦”他才想起来介绍剩下几人，连忙回过神一一介绍道。 “那个背着刀没个正形的叫做大云，那个有些腼腆的叫做橙子，另一个叫做大古，她叫做小白。”段明行微微笑道。 “这都是什么名字？”依依一脸懵逼，她还真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名字。 “出门在外，总得留个心眼不是？”段明行朝她微微笑道。 依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便继续带路走去。 “有什么不妥的吗？”段明行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云如故身旁。 “暂时没瞧出端倪，她就是个普通人，不过刚才那伙人抛出的飞刀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那是军刀。”云如故淡淡开口。 “军刀？”段明行皱起眉头:“那些人是士卒？” 云如故颔首道:“不会有错，每把军刀在锻造之处就会留下其所属军营刻印，方才我看了一眼，确定不会有错。” 段明行的目光放在了走在最前面的依依身上，她步伐轻快，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能够排除军中的人追杀，这姑娘有意思。”云如故微微笑道:“先跟上看看。” 在依依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覆水湾西侧的一处码头。 说是码头也不过只是停靠了众多船只在此，此处人烟稀少，除了船上的船夫，几乎没有外客，此刻几人倒是显得突出。 段明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不对劲，并没有在其中发现所谓捞魂人的踪迹，刚要开口问话，却看见依依手指偏僻之处。 顺着指尖看去，只见在众多船只的外围，停留着四五只黑船，与其他船不同的是，这些船上建有船舱，船头杆子上挂着一盏白灯。 “那就是捞魂人的船了，那白灯名为路引，为迷失之人指向归途。”依依的目光一直放在远处，面色平静。 段明行点了点头，向着船只走去，身后几人一同跟上，只有依依站在原地，默默的盯着路引看了又看。 段明行站在岸边，突然看见一条黑船从覆水湾点一支旁流处归来，船头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蓑衣，缓缓划动船桨。 黑船朝着岸边划来，只是尾波有些怪异。 段明行定睛一看，只见船尾盘缩着数根铁链，铁链另一半没入水中，拖带着四五具尸体。 船上船夫看见了岸边站着的几人，他抬起头，斗笠下是一张挂着疤痕的面容，他与段明行对视了一眼，随后划动船桨，变换了个方向朝着更偏僻的一边划去，同时对着段明行比了个手势。 段明行点了点头，明白这人的意思，于是转头对着几人说道:“找到人了，换个地方说话。” 几人朝着另一侧走去，船只也缓缓靠岸，船夫从杆子上取下路引灯，先是走到船尾蹲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绿色液体，他将其缓缓倒入水面中。 取下白灯火芯，点燃了浮在水面上的液体，接着一道幽绿色火焰在水面上升起，包裹住了那些尸体。 做完这些，船夫又将一切恢复如初，走下船来到几人面前。 段明行将纸条递给船夫，船夫接过以后打开看完，朝着段明行行了一礼。 “青鱼帮平三，见过大人。” 段明行回了一礼，船夫请他去一旁说话。 “大人是要找庞老二的行踪？” 段明行点点头:“齐大哥说你可能有消息。” 船夫微微颔首，只是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船夫想了想，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之后低声说道。 “大人，庞老二早就死了。” 段明行瞳孔一缩:“早就死了？” 船夫点点头:“准确是说，死了约有半年之久，只是此事几乎无人知晓。” 什么？半年？段明行心里突然一沉。 “那为何之前有人在夜坊见过他的身影？还有人与他交易？” 第九十二章 我们四个真强! 平三叹了一口气:“怪就怪在此处，庞老二半年前二月初似乎是惹上了什么事，跑到我这里躲了两天，后来他回去之后，不到几天就死了。” 段明行看了他一眼:“你与庞老二认识？”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庞老二人缘极好，大多数人与他都相识，只不过我在当捞魂人之前与载过他不少次，也许更熟络一些。” 一下子线索中断，本来要找的庞老二此刻却被告知半年前就死了。 段明行皱起眉头，庞老二的死因大致是没办法彻查，眼下唯一出路就是搞清楚是谁在庞老二死后一直扮演着他。 “你说他半年前就死了，为何自那以后多出来一个人自称庞老二？这事就没人发现？” 平三也是一脸古怪:“我也觉得此事蹊跷，不过庞老二死的时候，我应该是第一个撞见的，当时他被刺了数刀，心口处硬生生被刺进五把刀子。我是安插在这里的暗桩眼线，认识了庞老二也算是有了一张关系网，那日我本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没想到却撞见了这般惨案。” 段明行问道:“当时他死透了？” 平三摇摇头:“吊着最后一口气，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用水葬将他送上路，而在第二天，人们眼前就出现了第二个庞老二，事发突然，他的死讯也没有传出来，人们就都还以为是原来那个庞老二。” 段明行扭过头，几人都站在几米开外，平三看了纸条上的话之后只与他一人讲述。 他向着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依依蹲在岸边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盯着湖面那未曾熄灭的幽幽火焰。 “找到线索了？”云如故走了过来问道。 “别说找到线索了，人都死过了哪来的线索。”段明行揉了揉太阳穴。 谷言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死了？” 云如故正起神色:“庞老二？” 段明行将刚才与平三的对话再与他们几人复述了一遍，谷言程二年听完以后沉默不语，云如故则是开口向着平三问道。 “你就再也没去找过庞老二？” 平三摇头道:“当时能够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帮他收尸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再不明不白的出现一个庞老二，我没那胆子去在意。” 段明行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一个被自己亲手送葬的人又不明不白出现在人们眼前，换作是他也不太敢再去掺和。 “那庞老二有什么不同之处？”云如故继续问道。 平三仔细想了想，皱起眉头:“我远远的看见过几次，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披风之下，而且也从不主动去牙行揽生意了，全凭老主顾上门，也包括大人让我调查的那个一段时间前去找庞老二的买卖，是通过张家铺子经手介绍的，自那比生意之后，庞老二就再次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买卖，只知道那是不详之物。” “张家铺子？”段明行对这个名称有印象，刚才在瓷器掌柜那里听过，据说是专门买卖消息的。 而据平三所说，那个扮演庞老二的人将自己隐藏在了披风之下，看样子并不是易容术，不然没必要如此伪装。 能够很好扮演一个在夜坊十分有名的牙人，那人必定对庞老二的一言一行都再熟悉不止。 “最后问你一嘴，庞老二有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他有没有娶妻生子？” 平三摇了摇头:“十几年前有个老婆，但是后来病死了，就连唯一的女儿都跟着一块离开了，这么多年来往的都是些生意客，说到底能时不时去找他聊聊天的可能就我一个了。” 段明行听完以后沉默不语，向着平三拱手行礼:“有劳了。” 平三诚惶诚恐:“大人不可，我平三就是个给帮里干事的，没了帮派平三活不下去，大人何须如此？” 段明行感到有些尴尬，自己明明就是个求人办事的，怎么还要受人抬举。 云如故也觉得有意思，好奇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一口一个大人？” 平三掏出那张纸条，向着云如故说道:“帮主亲笔写下，能够让帮主出面，不是我帮派大人是什么？” 段明行哑口无言了，他没想到李玄青会如此担待自己。 “大人若是还有想问想知再来此处便是，若是我不在岸边，就在那颗树上一个树洞里面留下信条地址，平三看到之后第一时间会去找大人。” 平三说完这些之后，向着段明行深深行了一礼，便走到岸边，返回到黑船之上。 云如故看着船只慢慢远去，向着段明行问道:“人死了，现在怎么办？” 段明行闭上了眼睛，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礼安？”谷言以为他要撒手不干了，却看见段明行抬手制止了他说话。 段明行双手摁在太阳穴的位置上，开始了又一次的头脑风暴。 “半年前庞老二被杀，一个牙人平日里接触的也就是一些生意事，无非是帮人看货介绍买卖，能够碰上的也就是一些商人买家，你说他能够被杀，是因为什么事？” 程二年一头雾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谁知段明行却自问自答:“牙人被杀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做了不该做的买卖，二是介绍了不该介绍的人。” 谷言赞同道:“有道理!” “被杀之后无人知晓，第二日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庞老二，他隐藏自己，做的仍旧是牙行的是却不去牙行，这说明了什么？” 谷言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他出现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挣钱，当天平三撞见意外纯属巧合，庞老二心口被刺数刀仍是吊着一口气，他不是为了等平三来处理身后事，而是在等一个人。” 几人瞬间哑口无言，段明行的推理并非无迹可寻，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将一切都摆在了几人眼前供他们观看。 段明行一下子睁开眼睛，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破局之路，就在其中。” 云如故靠了过来:“什么意思？” “想知道庞老二为什么会死，就要知道他二月初究竟接手了什么买卖，见了什么人。” 云如故附和道:“有一个买卖消息的地方。” 段明行点头:“张家铺子。” 他转过身子，把几人聚在一块，开始分配任务。 “接下来去张家铺子，我们兵分两路，云如故你和谷言程二年两人去查询庞老二半年前两个月内所有的买卖消息。” “为什么兵分两路？”程二年不解的问。 “我想查清那个扮演庞老二的人究竟是谁，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挣钱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先前幻骨的买卖就是他接手的，如果没有因此被杀那他一定是躲起来了。” 云如故点了点头:“就依你的做。” 随后转身一把揪住谷言程二年两人，朝着街上走去。 “千万小心!”段明行点头道。 云如故摆了摆手。 被捞住的两人还在窃窃私语，程二年看了看云如故又看了看段明行，转头对着谷言说道:“谷哥，我怎么感觉没咱们两个的事啊？” 谷言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我们两个的事，要不是刚刚我们给礼安提出问题，他能想到这么多？” 程二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四个真强!” 第九十三章 张家铺子 段明行目送这三人背影消失在街道之中，转头看了一眼白琉璃。 “咱俩也得出发了。” 白琉璃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段明行身后。 “哎哎哎!” 正当二人准备出发的时候，依依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段明行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人，刚才光顾着思考庞老二的事了，给那个奇怪的依依忘在一旁了。 依依小跑过来，叉着腰看着段明行两人，扭头看了看少了几个，一脸疑惑的问道:“他们人呢？” “嗯……去找东西了。”段明行也不好说哥几个是来办案的，只能糊弄一下。 依依听了以后狐疑的看着段明行:“找东西？真的？” 段明行连忙点头:“不能再真了。” “好吧。”依依抱起手来:“那你们两个呢？” “闲来无事，四处逛逛。”段明行只能这么说，刚说完他就发现不对劲，怎么自己还得跟她汇报一声？ “姑娘，咱们也算是第一次见面，你帮助我们带路真的很感谢，咱们就在此分别。”段明行朝着依依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 依依听到他怎么说立马变了个表情:“你要抛下我？” 哎哎哎!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段某绝对不是始乱终弃的那种浪荡子! 段明行好悬没一口水喷出来，可惜嘴里没水:“这怎么能叫抛下呢？我就是差点给你忘了，再说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吗？我们各行其事不好吗？” “你……”依依被他这么一说噎住了，自己好像却是没有正当理由跟着他。 她的眼睛微眯，在心里打起了她的小算盘，眼前这两人怎么说都不是坏人样，而且段明行看上去会点功夫，白琉璃就更不用说了，似乎还是个术士。 如果跟着这两人也就不怕被那些人追了。 依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立马凑上去露出可怜模样:“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出去还要被人追，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呀？” 段明行看着她，摇了摇头:“追杀你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不节外生枝惹火上身是一个常识。” 依依在他这里吃了瘪，心里狠不得给狠狠给他锤上几拳。 不过这也难免，依依飞快分析了一下眼前形式，这两人绝对不是要去逛街什么的，第一次来夜坊就去找了捞魂人，还谈了一些话，肯定是为了查找什么事。 所以她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走到段明行面前。 “这样吧，你们第一次来，想必很多东西需要人帮助，我可以告知你们任何我知道的事情，前提条件就是把我带在身边，那些追杀我的人并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会被牵扯其中。” 段明行明白了她的意思，二人是要做一个交易。 “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依依点了点头:“何止是熟悉，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段明行想了想，如果真要是按她所说，只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倒还真算个不错的买卖。 “可以，我同意。”段明行点头答应这笔买卖。 依依见他同意，也是微微一笑。 三人朝着张家铺子走去。 一路上段明行只是简单与她聊了一些关于夜坊的大致消息，并未透露此行目的，也许是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姑娘。 “前面就是了。”依依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前方一座深红色的阁楼。 阁楼牌匾上写下‘张家铺子’四个大字，段明行看着这个直白的名字不由得笑了笑。 阁楼称不上宏伟壮观但也别具一番风味。 “这张家铺子手笔不小啊。” 依依也是赞同道:“原先夜坊交易消息都是张家最老一代的人，从一只货船发展到现在，张家大老爷功不可没。” 段明行走向大门前，踏过门槛进了铺子。 里面来往人不少，除了平常人以及一些打扮诡秘的，甚至他还看见了一个官兵模样的打扮前来买情报。 “上到皇家机密军情国报，下到街巷八卦无所不有，阁下看起来是第一次来，不知想要获取点什么？” 段明行冷不防被身旁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去，一个不过十五岁出头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皇家机密军情国报都有？要不要这么厉害？” 少年嘿嘿一笑:“略有夸大，略有夸大，不能给您查到老皇帝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但也能给你查出什么时辰吃的饭。” 段明行心中不免感叹夜坊不愧是法外之地，要是在上面当街说一个这个简直就是九族消消乐。 “你是张远的儿子？少油嘴滑舌，赶紧领进屋去!”依依向前几步，对着少年吩咐道。 少年一听有人认识自己，连忙看去，看清是一个美人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哎呀!姐姐我怎么没见过你，按理来说不该啊!认识我老爹我都见过啊!” 依依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爹没告诉过你少问吗？” 少年立马噤声，用手捂着嘴，飞快点头，领着三人进了屋子。 “可以啊，这么有实力。”段明行赞许的看了一眼依依，后者仰起小脸哼了一声。 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香味，段明行看了一眼这间小屋，墙边摆放着众多卷轴，一眼扫过去约摸能有小千本，架子上每一排每一列都被标注好了。 “阁下要什么？”少年熟练的给几人倒上茶水，还特地给了两个姑娘一人一个小糕点:“姐姐放心吃，我请客。” 依依拿起糕点就不客气放在嘴里，还扭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白琉璃:“不吃白不吃。” 段明行与少年面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道。 “我想找庞老二做笔买卖。” 这话说出的瞬间，依依正在咀嚼的嘴突然顿了一下。 “庞老二？”少年皱起眉头看着段明行，突然恍然大悟:“阁下第一次来夜坊，还没听说庞老二消失的事情吧？” 段明行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连忙追问道:“消失了？” 少年点了点头:“是啊，这都多长时间了，庞老二那人视财如命，不可能放着生意不做，前段时间做了一笔买卖之后就不见了，估计你现在想找他，难咯～” “他做了什么买卖？”段明行继续问道。 少年微眯起眼:“阁下这就有点不符合规矩了吧？” 第九十四章 女侠豪爽! 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少年打量着段明行，段明行暂时沉默不语。 “什么意思？” 少年瞬间摆出一张哭脸:“哪有你这么问的，半天下来光是我倒腾消息给你，一文钱也不给啊？” 段明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感情突然的转变是因为自己一直白嫖消息啊。 “你也没说啊，搞得我以为不要钱。” 少年一听这个下巴都惊掉了，扭头看着旁边的依依。 “这合理吗？合理吗？” 段明行嘿嘿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第一次来确实不怎么懂，我想要庞老二的消息，你开价吧。” 少年摸了摸下巴:“关于他的什么？” “人际关系，平日里的行为习惯，经常见的人和去的地方，还有关于他的其他信息。” 少年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 “还请阁下稍微等会。” 他走出去后，屋子内剩下三人，段明行喝了一口茶，看向一旁的依依。 “先前你说也是对这夜坊相当了解了，你应该也听说过庞老二吧？” 依依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点头:“听说过，你为什么问他？” “找他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段明行没有选择说出庞老二的死讯，找了其他理由。 只是依依脸上闪过一丝怪异，被她不动声色的又压了下去。 “刚才那人不是说了庞老二消失了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了解这个人，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吗？就先聊聊庞老二这个人的名声吧。” 依依把想问的话又憋回去了，她又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的吃着。 “夜坊素来以流通不法之物为主，不敢在长安露面的东西在这里就可以摆在台面上，而对于这部分的买卖，虽然没有人管，但还是有不少客家担心出篓子，因此牙行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如普通牙行一样，卖家买家中间找一个懂货的人来调和，帮忙做看家，给双方一个合适公道的价格，在夜坊多出来的不同就是主要都是帮着卖家找买家以及帮买家找卖家。” “庞老二在这一行中是最为出名信誉以及名声最好的，看人看货都是一顶一的本事，他经手的买卖就没有出问题的，当然佣金也会稍微比其他人高上一些，不过没人在意这个。” 段明行点了点头，关于庞老二的信息，他主要就是找到他的这些经历才能证明自己的想法。 而且关于他死前仍然吊着一口气是为了传递信息这个说法过于牵强，只是他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就是既然庞老二遭受了如此事迹，下手的人就没想着让他活下去。 可不到几天夜坊中就又出现了一个庞老二，而且按照平三的说法是没有人怀疑这个新出现的庞老二是假的。 就连张家铺子的人在说起他的时候都是声称最近消失不见而不是早有蹊跷。 因此可见模仿程度之相像，能够将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全部模仿到位的人不是他身边的亲信就是与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杀了庞老二的居然没有再找上门或是提出事情的不对，这明显就不符合常理。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除了交给云如故他们的任务，还有自己这边的发现。 正当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少年端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他坐回刚才的位置，将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开口说道。 “你要的大致都在这里了，除了我们打听不到的，还有一些就是无关紧要的杂话，那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随便找个人问问，再花钱购买就不值当了，那么客官？” 少年露出一个笑容，搓了搓手指。 段明行自然懂得这个手势，点头道:“这些一共多少钱？” 少年见他上道，喜笑颜开:“童叟无欺不多不少，张家铺子打的就是一个公道，一共三十两!” “多少？”段明行差点没摔在地上。 “三十两啊，我没说错吧？”少年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段明行听到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三十两几乎就是他两个月的俸禄，而且最艹蛋的问题就是这个月还没开工资! 先前齐五送来的钱他也只是收下了一点，大多都花在了领大小姐出去玩的路上了，而眼下他估摸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不到十两银子，这些钱要是花了估摸家里三口人这个月就要靠喝西北风过日子了。 nnd，早知道就把那三个货带过来了，云如故看上去就是一副有钱人的样子，程二年身上估摸也有不少私钱，谷言那家伙平时老是白嫖自己，想来也有不少钱。 少年看他支支吾吾，一副我没钱别看我的样子，愣愣问道。 “阁下不会是没钱吧？” 段明行捂着脸摆摆手:“不是没钱……是囊中羞涩。” 好丢脸，好想找个缝钻进去。 少年刚想问他没钱你来什么张家铺子，就被扔在桌子上的一个钱袋吸引住了目光。 “里面正正好好有三十两，点点看吧!” 依依靠在椅背上，抱着臂说道。 “得嘞您!看来还是姐姐你当家!”少年喜笑颜开，一把抄起钱袋，他掂量了一下分量，一脸满足，对着依依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爽快!” “没你事了，出去吧!”依依吩咐道，那少年应了一声以后嘿嘿笑着小跑出了门。 段明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姑娘的豪迈举动，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怎么？不相信我会帮你？” 段明行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确实没想到，而且你也没道理帮我啊。” 依依拿起少年放在桌上的钥匙，打开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厚厚摞着一沓纸张，上面写满了段明行想要的东西。 “其实我没道理帮你，但是看在你出手救了我一回，我就好心替你付个账。” 说完这些依依扭头盯着他:“两清了啊!” 段明行立刻抱拳行礼:“多谢女侠!” 他做完这些，便迫不及待的取出盒子中的纸张，将他们铺在桌面上一一查阅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一环接一环 当少年走出屋子之后，门口站着一位长者，此人正是先前依依口中的张远，也就是这少年的爹。 “爹，照你说的把东西给他们了。”少年晃了晃手中钱袋，一脸笑意。 张远微微颔首，目光放在了屋子大门上。 “做的不错，你再去一趟偏院，让你青伯伯准备动手。” 少年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张远:“杀了他们？为何？” “你不用多问，照着爹的话做就是了。”张远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转身离开了院子。 少年将钱袋收入怀中，朝着偏院跑去。 张远穿过长廊，来到了张家铺子这座阁楼正下方，他看了看周围确保无人跟来之后，抬步上楼，一直到阁楼最高层，也就是张家铺子的会客厅。 能够被他们安排在顶层接待的客人从来都不是一般身份。 张远走到门前，抬手叩了叩门，然后缓缓推开，进去之后再将门带上。 “那几人什么来头？”屋内居中放置着一座茶案，茶案右侧坐着一位女子，女子面蒙细纱，纤纤玉手正在剥着一个橘子，见张远走了进来，也不多看，反倒是聚精会神放在橘子上面。 “尚未得知，我已经派人去查这段时间各个帮派的调传口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有消息”张远说着，坐到了女人对面。 “庞老二当时真的死了吗？”张远问了一句。 女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她将橘子放在一旁，然后撑起下巴，隔着细纱望向张远。 “你不信？” 此话一出，张远心中瞬间腾生出寒意，便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忙低下头。 “不敢!” 女子冷哼一声，款款起身:“庞老二的事做好了，不要让其他人沾手，在花灯节前不要让我听见不好的消息，待事成之后这夜坊主人便是你张家的位置，自己好好思量。” 张远仍是不敢抬头看一眼，直到屋内仅能听清他一人的心跳声之后，才抬起头，朝着关着的门看去。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推开门后，外面站着两排蒙面侍从，等待张远的指示。 “花灯节还有几日？” 站得离他最近的一人回答道:“大人，再有七日，便是花灯节。” 张远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一道信封，递给侍从:“子时一刻，上长安去清平坊甲子十三号，把这封信交给里面的人。” 侍从接过信封后，便转身离开。 “切忌被其他人发现!”张远在身后提醒道，侍从转过身子行了一礼，下了阁楼。 “那个大炎人呢？”张远看向另一旁侍从，侍从上前两步回答道。 “在三层等候大人。” 张远点了点头，向着楼梯走去。 三层屋子内，三名异服人士静候在此处，为首一人高竖马尾，眼眶深蹲，下巴胡子密生，身后两人，一人背负长剑，一人背负弯刀。 三人左手手腕处皆系蓝色手绳，手绳末端悬挂着一枚银钱。 张远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模样老实的书生，二人径直朝着书台走去，张远从架子上取出一张皮卷，书生开始研墨。 “长安舆图，记载内外城二十四坊之间详细街道巷子，四处城门也有标识，包括暗道以及地下沟渠。” 张远站在书生旁，看着书生画着图纸。 “皇宫呢？”马尾男子开口问道。 张远冷笑一声:“省着点吧，你能从渡船口出来都是靠着他的手笔，还想打皇宫的主意？” 男子不再说话，闷闷喝了一口手中酒壶的酒。 “你们大离人？倒是不在意自家城池安危？”负剑男子开口问道。 “是他们先放弃的我们!”张远目露狠色，不满男人所说的话。 男人努努嘴，不再发言，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书生手上，书生屏气凝神，将长安舆图勾勒完毕。 马尾男子眼中露出炽热目光，他忍不住伸手去拿这张皮卷，却被张远一巴掌拍开手。 “你该给的东西还没给!” 男子没有在意他的不敬，而是直起身子看向张远，露出威胁的气势:“就是我拿出来了，你有胆子看吗？” 张远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只不过是上面那人用来传递话语的棋子，两人涉及的交易他无权过问，就如同男人所说，东西真的交给他他也没有胆子去验证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这多等一天吧，今夜我派人传信，等候回音。”张远与他商谈道。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的花灯节还有几天？” “七天。” 男人点了点头，领着身后两人转身离开。 “我要上好的房间和酒肉，要这里最好的姑娘。” 今日张家铺子所商谈的两场对话，都隐隐约约透露出长安要面临的前所未有的事态严重性。 夜坊中的张家铺子，自五十年前就已经告别了大离国民的身份，张远目送着几人离开之后，独自一人走下了阁楼，来到了庭院最里面的祠堂之中。 祠堂摆放着近三十位灵牌，最上层的那块，刻着几个大字。 永安大将军——张夺。 他跪在灵位前，深深磕了几个头。 与此同时，段明行皱着眉头查阅完了那少年抱给他的所有关于庞老二的文献资料。 关于他的人际关系，只有那么寥寥几句记载，妻子是从青楼赎出来的妓女，在入窑子前被卖为奴，原先主人在朝廷任官，后因为一些没有记载的原因被伏案师抄家。 妻子从奴被充入窑子，窑子当时的头子私下里走的是贩卖人口的交易，将她卖于夜坊春雨楼。 “视财如命，却又花了五百两银子去赎了一个算不上头牌的青楼妓女……”段明行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回事儿。 令段明行没有想到的是，在庞老二当牙人之前，还是个县衙捕快，他俩某种意义上算是同行。 后来不知为何丢掉了这份工作，这才转入夜坊干起了牙人的买卖。 自此之后，他赎出青楼妓女并与之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只是好景不长，女子染上了一种怪病，先是出现了幻觉，整日里神神叨叨，都以为是患了痴病。 “再后来便是精气神衰竭，肉骨腐烂……” 段明行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愣住了，这种现象这段时间听的比较耳熟，还是宋千昭和他提起的。 “幻骨？” 第九十六章 眼见为实 段明行怔怔的看着那些文字，心中宁愿相信是自己看走了眼或是多想了。 “这没道理啊……” 确实没道理，庞老二的妻子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个时候有没有幻骨还不好说，而且按照宋千昭的说法幻骨还是先在云上宫出现的，没道理那么早之前在长安出现啊。 段明行挠了挠头，现在的一切都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他闭上眼睛，仔细思考着关于庞老二的一切。 “一个牙人，或是因为一笔交易惹上了杀身之祸，但是问题是不等死讯曝光就有另一个人出来扮演这个角色，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若暂且放在一边不管的话，他的目的以及动机是什么？” “如果单单是因为之后的幻骨交易，他没道理去扮演一个庞老二的角色，就算没有庞老二这夜坊随手一抓都能捞上来一大把说话有分量的牙人。” 除非是庞老二跟这些有一定的关系! 段明行继续念叨着:“那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庞老二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关系好的屈指可数，但是目的到底是什么？”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扮演庞老二的那个人究竟为何要做这些。 他伸出手拿起一张纸，盯着上面的字眼看着。 ‘每年二月十五，庞老二雷打不动在月季铺子买上一盒东西，再去提上一壶酒，去刘家买上一篮子糕点。’ 这些话让他有些许在意，只是不清楚字中庞老二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何意。 段明行站起身子，将桌上的文献一一收拾好，归整到一块。 “看完了？”依依还在跟一块桂花糕做斗争，嘴里含糊不清，一边说着一边还掰下来一块跟白琉璃分享着。 “差不多吧，就是一两件事没想明白，需要去外面一趟。”段明行收拾好了东西，然后抱起双臂默默注视着两个姑娘。 “少吃点吧，甜的容易发胖，哪有把甜点当饭吃的？” 依依瞪了他一眼，三两下把东西咽了下去:“你说谁胖？” 白琉璃默默放下手中糕点，然后眨了眨眼睛。 段明行只好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姑奶奶，想吃咱们出去买，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时间。” 依依这才收回目光，哼了一声拉着白琉璃的手起身走人。 一行人刚踏出门，便看见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少年看见几人正要出门，笑着问道。 “几位这是要出去？” 段明行点点头:“有劳你了，东西都放好了。” 少年嘻嘻招了招手:“真是客气，您慢走。”然后转身离开了此处。 三人走到街上，段明行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转头问向依依:“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铁匠铺，打铁的是一个老头？” 依依琢磨着想了一下:“是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对了，劳烦你带个路，按照刚刚看来的消息，庞老二家东侧有一家铁匠铺。”段明行点头回应。 “你要去他家？”依依皱着眉头问道。 “有些事情还是亲自看一眼比较好，这会估摸着谷言他们也该过去了，正好能碰上头，总结一下已有情报。” 依依哦了一声，走到他身旁，为他指明方向。 待三人身影远去，从张家铺子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张远口中的青伯伯，他凝视着段明行远去的方向，握紧了双拳。 张远也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旁说道:“今日与他相同的还有一伙人，问的是庞老二的来往交易，这两帮人兴许是一伙的，这个那两个少年修为低下，不过是初境，只是背刀的男人和这个少年修为看不真切，你可有把握？” 青送山不屑一笑:“我什么时候也要估计这种人的实力了？”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行事。”说完，便转身离去，只是快要踏进铺子前，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留一口气，问清楚了再杀。” 青送山点头示意，然后朝着段明行远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段明行走在路上，生无可恋的抱着一篮子糕点。 依依手中捻着刚做出来的桂花糕，吃的不亦乐乎，还时不时看一眼段明行有没有拿好会不会掉在地上，吃的时候也不忘分一半给白琉璃。 白琉璃看着段明行一脸无奈，难得的嘿嘿笑了两下。 “我说姑奶奶，您这是几辈子没吃过这玩意了？刚不是吃了一碟子吗？”段明行嘟囔道，虽然手上不重，但是他打小就对手里拿东西这个概念十分痛恶。 还记得高中那会，和女同学第一次约会，那姑娘足足在商场里泡了两三个小时才出去，段明行就充当了两三个小时的工具人，手里购物袋不下十个。 “差点给你忘了!”依依还以为他是看饿了，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刘家的糕点是出了名的好吃，小时候我就喜欢。” 段明行呜呜啊啊说不清话，不过仔细一品尝确实还不错。 几人继续向前走去，段明行朝着前方一看，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二年!”他立马咽下嘴里东西，朝着正在张望的程二年喊道。 程二年大老远听见有人喊自己，四处张望半天，这才看见段明行一行人，他连忙招手，云如故和谷言也一同看了过来。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段明行没有寒暄，直接向着云如故问话。 云如故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吧。” 六人一同向着庞老二家的方向走去。 “根据张家铺子给的线索来看，庞老二从捕快转入牙行你应该清楚吧？” 段明行点点头:“清楚。” “他最开始来到夜坊之后，进入了一个名为正天帮的帮派，在三帮主手下做事，一开始做的都是充当打手或是收租费的活，不过庞老二是个聪明人，跟着帮派的半年内自己积累了不少经验与看法，早早退出来帮派，因为平日里人缘不错对谁都很好，所以有了不小的人脉，转入牙行。” “当了牙人之后，庞老二在两年时间迅速立起了好名声，他视财如命这件事你也知道吧？卖了命的干活挣钱。” 段明行自然是知道的。 云如故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你知道他那个妻子与他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你知道吗？” 第九十七章 我的建议是跑路 段明行脚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云如故:“青梅竹马？” 云如故点头道:“光靠张家铺子面上给的那些三五消息看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进去找到了一些不打算给我们看的，或许可以说是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两人默契的放慢了脚步，走到了队伍最后，前方依旧是依依带队，fw二人组夹在中间。 “什么叫做不打算让人看的？你仔细说说。” 云如故微微一笑，将自己先前所见之事讲述给段明行听。 “我们本该探查庞老二年初那与人交易的详情，我们也确实探查到了，按照张家铺子给的信息，上面记载了交易时间以及会面地点，甚至详细记载了庞老二穿的什么服饰带了什么东西，唯独没有关于卖家的信息。” “单论这个过于牵强，可是转念一想，张家铺子虽然手眼通天，但若是事事要求严丝不漏那也确实难办，唯独庞老二这次的交易记载的如此详细，说明张家铺子提前收到了一点风声，他们也必然知道交易的大致内容。” “所以我翻进内院之后，按照着当天日期挨个搜查了一番，结果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段明行眉头一皱:“发现了什么？” “当日庞老二所在的条甲街方圆百米之内，无人生还。” 段明行听到这个之后，整个人愣了一下，他一脸疑惑的看向云如故:“无人生还？靠近的人全被杀了？” 云如故颔首道:“除此之外，当天再无任何记载，张家铺子明显就是不打算让此事泄露出去，当天知晓这起买卖的所有人都被清查了一遍，坊间能问到的只有说庞老二做了一起买卖，别的问不出来了。” “那青梅竹马是怎么一回事？” 云如故摸了摸下巴:“再这么找下去我估摸也只是竹篮子打水，所以我换了个思路，从庞老二的生平事迹入手，张家铺子给你们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再深一点的都被放了起来，不可能让你看见的。” “庞老二早年丧母，其父是长安一个商号里的人，生活上还算过得去，早先时候他父亲靠着银两关系在平康县县衙给他买了一个捕快的差事，也算是让他有了自力更生的手段。” “妻子名为林月，是同一个巷子里的住户，二人小时候关系就十分要好，也就有了青梅竹马那一说。” “可是在江历一百八十三年的时候，他父亲不明不白死在了运货途中，当时所在的商号突然就一蹶不振，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剩了个空名，庞老二想要查案，却遭受阻拦，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甚至身边人都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林月也被充入奴籍，后来主人被抄家，又让人买到窑子里面了。” 段明行沉默不语，这些事都是不曾听说的，他努力消化着线索，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 “还有别的吗？” 云如故摇摇头:“再查下去就要被发现了，不过连生平都要被隐藏，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两人苦恼之时，领队的依依停下了脚步，指着正前方一家拉上帘子的铁匠铺说道。 “就是这里了。” 按照信息上所说，庞老二家就在这附近，段明行朝着街头街尾望去，此处就是一条平常人居住的地方。 庞老二这些年想必积累了不少钱财，却没买一套像样的房屋。 段明行一家一家看去，最后在末尾停下了脚步。 几人跟了上来，看向段明行正前方对着的那扇房门。 房门是再平常不过的木门，框上还贴着吉祥如意平平安安的门帘，只是落了灰，不知多久无人擦拭。 门上插着一把锁，段明行上前两步，他仔细一看，发现锁上并没有像门帘一样落上灰尘，甚至还有一些新。 这是才换的锁，段明行盯着锁看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了一样近两米高的围墙。 他退后两步，然后助跑，一下子翻上了墙壁。 “段哥，你干什么？”程二年不明白的看着他。 “这还用问？你有钥匙啊，不翻墙等着庞老二给你开门啊？”谷言拍了程二年的头，没好气说道。 程二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完，他也拉开距离，学着段明行的样子助跑过来。 “别动!”段明行立马制止了他的动作，程二年一下子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段明行。 “怎么了？” 段明行警戒的看向周围:“有人来过，不是庞老二。” 作为一条平常街道，家家户户门口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泼水水迹，几人来的路上鞋底也沾湿了。 而此刻，段明行看着墙壁上还未干的湿印以及墙头上扒过的痕迹，十分确定在他们来前不久就有一帮人来过。 谷言两人听到此话，立马噤声，警惕的看向周围。 依依站在几人后面，紧了紧握住白琉璃的手，身体有意无意躲到了白琉璃身后。 段明行跳下墙头，站到了云如故身旁，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那扇木门。 只听见轰的一声，眼前木门整个碎裂开来，木屑碎片朝着几人席卷而来，同时几道银光夹杂在中间。 “小心!”段明行对着几人喊道，身形躲闪过去，谷言几人也瞬间做出反应，一同躲开。 云如故躲闪之时手迅速伸到了背后，那柄黑刀握在他的手中，只听见铛铛铛几声，飞袭而来的短刃被他全数击飞出去，稳稳刺入了墙壁之中。 “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吧？”段明行直起身子，朝着灰尘那边看去，只见庞老二院门后走出一行人，正是先前追赶依依的几人。 “是你们。”男人认出了段明行他们，于是皱起眉头，冷冷看去:“你们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话还给你，还有，连着两次出手伤人，有点太没规矩了吧？”谷言瞪着他们，开口说道。 “赶紧滚!要不然你们一个也别走了!”站在几人身后的男子愤怒说道，先前也正是他出言不逊。 段明行听着这话觉得好笑，正要开口问候一下这人全家，却是张了张嘴没说出口，突然朝着巷子口看去。 云如故眯起眼睛，紧了紧握刀的手。 只见青送山自巷子口初朝着几人所在之地走来，每走一步他便在自己拳头之上缠绕一层白布。 “拳击手？”段明行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觉得眼熟。 只是云如故低声提醒他:“这人不好对付，我的建议是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