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归来:那个病秧子我罩了》 036 偷穿睡衣,偷戴项链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今日的褚家的确是豪门世家,可谁又能确保明日的褚家依然盛大辉煌呢? 更不要说,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褚子木当初喜欢徐星光,如今喜欢尤明月,也许明天就喜欢其他人了。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徐星光言尽于此,听不听得进去就看尤明月自己的造化。 徐星光转身继续上楼。 却没料到,胳膊突然被尤明月用力拽住。 胳膊一阵发痛,徐星光下意识抬臂转身,尤明月便自己松开了手。“啊!”尤明月惊呼了一声,身子便顺着身后的阶梯滑倒下去。 巧的是,徐泽清正好在这时上楼来,又正好撞见了徐星光抬臂推开尤明月这一幕。 “星光,你这是在做什么!”徐泽清沉下脸来,急忙几个箭步去到尤明月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徐星光:“...” 她盯着靠在徐泽清肩膀上,双眼含泪酝酿情绪的尤明月,顿时觉得自己一番好心都是喂了狗。 夏虫不可以语冰。 她推心置腹地向尤明月传授人生真理,尤明月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想陷害我是吧?好,我成全你。”说罢,徐星光突然飞起一脚,动作快捷如闪电。 徐星光踢得很准,没有伤到徐泽清,脚上的马丁短靴刚好整个踢在尤明月的头上。 但徐泽清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松开了尤明月。 尤明月失去了徐泽清的搀扶,身子当场朝前扑了过去。 而她前面正好是通往一楼的楼梯道。 “啊!!” 尤明月一路惊声尖叫,像个皮球滚到了一楼跟二楼之间的转角平台上。这次的惨叫声,可比先前那声娇滴滴的叫声生动多了。 徐星光这一脚,直接将尤明月踹得眼冒金花,脑袋里天旋地转,耳朵里嗡鸣不止,连东西都看不清了。 她撑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望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尤明月,徐星光平铺直述地说:“我徐星光打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哪儿像你,想针对我都只敢偷偷摸摸的。” 尤明月徐星光的疯批行径吓得大喊大叫:“妈!妈,救我!徐星光她要杀我!” 这时,徐泽清也回过神来,他急忙朝转角平台奔去。听到动静的尤静秋也已经从一楼跑了上来。 见到尤明月的惨状,尤静秋顿时怒火中烧。“徐星光,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推明月了?你故意的?” 尤静秋眼神含恨地瞪着徐星光,如果她手里有刀,此时已经捅向徐星光了。 “我可没有。”徐星光无辜地摇头,诚实说道:“我是用脚踹的。” “你个贱种!你怎么不去死!”尤静秋终于将内心最深处想要说的话,当面吼了出来。 她又紧紧拽着徐泽清的手臂,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贱丫头恨我们,她会报复我们的,你还不信!你看,她把明月打成什么样了!” “徐泽清,你今儿必须把她给我赶出去!不是她走,就是我们娘仨走!”尤静秋是一分钟都无法忍受徐星光了。 亲眼目睹到徐星光踹人的徐泽清,此时仍没有恍惚。 被尤静秋一顿狂吼,徐泽清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徐泽清抬头朝上方望去,他责备徐星光:“星光,你对我们有意见,冲我们发火就是了,你为什么要伤害明月?明月那么善良,整件事情中,她都是无辜的!” 无辜? 徐星光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尤明月,突然翘起唇角,淡然如水地说道:“都说基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也这么觉得。” 她这话听着有些没头没脑,尤静秋没能第一时间揣测出她说这话的用意。 徐泽清的表情也有些迷茫。 就连尤明月都暂时停止了哭腔。 徐星光目光鄙夷地盯着下方三人,犀利毒舌地说道:“我妈妈是大作家,我就遗传到了她的创作才华。尤姨是小三,爱偷别人的男人,尤姨的女儿自然也就遗传到了偷盗的基因。” “她不仅爱偷别人的追求者,爱算计陷害别人,她还爱偷别人的房间跟东西。”说话间,徐星光已经踩着楼梯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见徐星光表情不善,尤静秋下意识将尤明月护在身后,并做出防备姿势来。“你还想做什么!有我在,你休想再碰明月一根手指头!” 尤明月也吓得直往尤静秋身后躲。 但徐星光想要做什么,尤静秋根本无法阻拦。 徐星光迅速伸手,从尤静秋手臂下面绕过去,一把扯掉后面尤明月垂落在腰间的腰带。 腰带松开,呢子大衣顿时敞开,藏在里面的真丝蕾丝睡裙便完整地露了出来。 尤明月下意识要裹紧衣服,就听见徐星光说:“这件睡衣,是姜恒当初送给我的私人定制款,左侧裙缝中缝有标签,上面写着‘你最珍贵’四个字。” 徐星光认为睡衣这种东西太私密,在没有弄清姜恒的目的之前,又哪里会穿对方送的睡衣呢? 因此,徐星光连睡衣的吊牌都没拆。 “你这是在污蔑!明月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尤静秋态度坚定地维护尤明月的名誉,她根本不相信尤明月会做这么丢脸的事。 见尤静秋不肯面对现实,徐星光迅速撩起睡裙左侧的裙摆,那里果然缝着一张标签,上面用金色刺绣,绣着‘你最珍贵’四个字。 证据确凿,尤明月无法抵赖,而尤静秋也像是被人施了禁言术一样,瞬间闭上了嘴巴。 被徐星光拆穿自己的秘密,尤明月脸上血色尽失。 当她清楚看到徐伯伯跟母亲那充满了错愕诧异的眼神后,一时间,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寂静诡异起来。 徐星光松开裙摆,又伸手勾起尤明月脖子上的铂金链子,想要将被尤明月藏在睡裙领口下面的坠子拉了出来。 尤明月察觉到了徐星光的意图,她下意识抓住徐星光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她绝对不能再丢脸了! 但尤明月根本就不是徐星光的对手。 “藏着做什么,那么好看的东西,拿出来咱们一起欣赏啊。”说完,徐星光便成功甩开了尤明月的手,将项链的坠子拿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颗深蓝色宝石吊坠,一看便价格不菲。 徐泽清看见那条项链,他眉心微微一拧。 尤静秋眼神微微闪烁起来,明显也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爸。”徐星光用手指勾着那条项链,朝徐泽清晃了晃,她语气滑稽地说道:“爸爸应该认得,她脖子上的这条项链,是我凭借《孤岛上的客人》获得最佳悬疑作品冠军时,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吧?” 徐泽清的确认出来了,但他不能点这个头。 一旦他点头,就承认了尤明月是小偷的身份。 尤明月可是要嫁进褚家的人,她是小偷的事传出去,褚家哪里还能接受她? 不做任何迟疑,徐泽清便说:“宝石项链看着都差不多,也许这是明月自己的吧。星光,你认错了也不一定。” “至于睡裙…”徐泽清安抚地拍了拍徐星光的肩膀,又道:“可能是我当时没把房间清理干净,让你的裙子和明月的裙子混在一起,这才造成了今日的误会。” “星光,是你大惊小怪了。” 徐泽清为了维护尤明月的名誉,否定徐星光的判断也就罢了,反而在话里话外影射徐星光心胸狭隘,不够宽容。 对比,徐星光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早就看穿了徐泽清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037 让徐星光成为丧家之犬? 尤静秋听到了丈夫的回答,就知道丈夫的态度。有徐泽清撑腰,尤静秋顿时也硬气起来。 她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誉,便毫无下限地谴责起徐星光来。尤静秋说:“什么偷不偷的,徐星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就只准你有这样的项链,就不许我们明月也有类似款?” “再说,当初你成了植物人,你妈又因为酒驾去世,你爸爸觉得晦气,便将你的那些东西跟你妈的遗物一并烧了。” 尤静秋自认为自己的解释毫无破绽。 徐星光却觉得好笑,她抬头问徐泽清:“爸爸觉得我的东西晦气,就把我妈妈的遗物一起烧了,那怎么偏偏就把这条睡裙留下来了?怎么不见你把我妈妈珍藏的那些名牌包包烧了?” 这让徐泽清怎么回答呢? 徐泽清索性缄口不言。 “尤明月。”徐星光回头,望着尤明月那张惨白的巴掌脸蛋,她说:“我承认在父亲的心里,我的确就如同那堆被锁进了储物间的废品一样,毫无价值跟存在感。” “但你要明白。”徐星光突然伸手,用大拇指跟食指紧紧捏着尤明月的下巴,逼迫尤明月抬头跟她对视。 她的眼神,比刀锋更锐利,比雪山之巅更冰冷。 徐星光一字一顿地告诉尤明月:“就算我成了徐泽清眼里的废物,那我也是你这辈子都超越不了的人。” “你可以占用我的房间,偷戴我的珠宝,偷穿我的睡衣。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夺走我的人生。” “同理。”徐星光抬头望向尤静秋,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具杀伤力的话:“不是睡了我母亲的床,背了我母亲的包,用了我母亲的男人,就能成为真正的徐太太。” “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人得志的小偷罢了,总有一天,那些被你偷走的东西,都得如数奉还!” 说完,徐星光用蛮力将那条深蓝色的宝石项链,从尤明月脖子上扯了下来。因为暴力拉扯,尤明月娇嫩的后脖颈皮肤都被拽出了红痕。 徐星光目光讥讽地扫了眼徐泽清跟尤静秋,就拿着她的项链上楼去了。 而尤静秋还没从徐星光那话的威慑力中缓过劲来,也忘了拦下她。 等徐星光上楼后,恍恍惚惚的尤静秋这才找到了理智,跟着就泪流不止。 尤静秋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尤明月,发现尤明月右边太阳穴那一块被徐星光踢得发紫了,尤静秋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在绞一样,眼泪更是变得不值钱了。 尤静秋忍不住向徐泽清发脾气,抱怨道:“就算明月戴错了她的项链,穿错了她的衣服,徐星光也不该踹我们明月!” “我们明月被她打得这么重,你都舍不得动那个贱种一下!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你不要胡说!”徐泽清听不得这句话。 什么叫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明月跟骄阳,那也都是他的孩子,根本不存在亲不亲这一说法。 “明月,你告诉我,刚才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泽清上楼时,只看到徐星光抬臂推倒尤明月的画面。 但关系本就如履薄冰的两人,为何会聚在楼道上拉拉扯扯,这其中必然存在疑点。 尤明月怎么可能说出真相? 她靠着尤静秋,真假半掺地解释道:“刚才,我练完琴想休息会儿,就拿着水杯下楼去接水,却遇见了正要上楼的徐星光。她大概是认出了我的穿的衣服是她的,就阴阳怪气内涵我。我就告诉她,她放在房间的东西,早就被徐伯伯你打包丢进了储物间。” “可能是这些话气到了她,她就踹我。” 尤明月一番解释合情合理,与徐星光刚才话里流露出来的细节也对得上,徐泽清便信以为真。 “胡闹!” 徐泽清想要上楼去找徐星光讨个说法,可尤明月担心徐星光会说出刚才的全部经过,让徐泽清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尤明月赶紧抓住徐泽清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徐伯伯,我脑袋好晕,站都站不稳...”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可别被她踹出了大毛病。”明月可是要嫁进褚家的,如果脑子被踹坏了,那就麻烦了。 徐星光站在楼顶,看着徐泽清跟尤静秋陪着尤明月去医院做检查。 哪怕徐泽清心里明白尤明月偷戴了她的东西,却依然无条件无底线地站在尤明月的身边。 呵。 果然是利益至上的男人。 * 徐星光那一脚踹得够狠,直接把尤明月踹成了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休息两日。 将尤明月安顿好,尤静秋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给褚子木。 收到消息,下班后抽空参加朋友牌局的褚子木,第一时间朝医院赶。 来到医院,看见脸颊右侧肿得像只粽子的尤明月,褚子木呆了呆,接着眼里便燃烧起怒火来。 徐星光真是该死! 褚子木心疼得不行,赶紧将尤明月抱在怀里安慰。 近距离拥抱,褚子木这才发现尤明月脖颈后面有一条红色的细痕,像是被什么纤细且坚硬的物品勒得渗血了。 意识到这也是徐星光的杰作,褚子木更是怒不可遏,弄死徐星光的心都有了。“明月,徐星光用什么勒了你脖子?铁丝?”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东西。 尤明月默默落泪,一语不发。 见状,尤静秋立马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们明月不小心戴错了徐星光遗落在房间的项链,被徐星光看到了,徐星光就用腿踢她。” 指着尤明月脖子上的伤痕,尤静秋抹了抹泪,哽咽着说:“那伤痕,是徐星光强行拽下项链时勒出来的。” “真的?就因为这个,她就把你踢成这副模样?”褚子木难以置信。 他知道尤明月搬进徐家后,一直住在徐星光曾经的闺房中。如果徐星光的东西没有全部搬走,明月会戴错对方的项链也不稀奇。 只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徐星光就动手伤害明月,未免太暴戾无情了。 这一刻,褚子木由衷庆幸自己没有跟徐星光成为情侣。 那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小心翼翼地将尤明月放在床上躺好,褚子木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他温柔地询问尤明月:“明月,你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尤阿姨说的那样?徐星光真的因为你不小心戴错了她的项链,就这么对你?”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徐星光,一定要让渝江城曾经最耀眼的少女作家,变成丧家之犬! 038 将她宠成渝江城最幸福的公主 第38章 尤明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语气委屈地说道:“星光生气也没错,的确是我偷偷戴了她的项链。” 闻言,褚子木有些诧异,“你为什么那么做?”他不太相信尤明月会偷用徐星光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是个爱偷东西的人,这份喜欢便大打了折扣。 尤静秋听到尤明月这话,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傻姑娘,怎么能当着褚子木的面承认自己是小偷呢! 一直沉默不语守在病房里的徐泽清,在听见尤明月这话后,反而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知道尤明月并不是错戴了徐星光的项链,她就是看上了徐星光的那条项链。 当初,徐泽清在收拾徐星光房间的时候,只是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打包烧了,又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放进了储藏室。 而那些值钱的首饰,包包,都被他放在衣帽间的一个柜子里单独保存。因此,尤明月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跟徐星光的东西混淆。 自然,也就不存在戴错首饰的可能。 徐泽清早就注意到尤明月在佩戴徐星光的首饰,但想到徐星光无法醒来,迟早会死去,而明月又是自己的亲女儿,就算尤明月将徐星光的首饰全部占为己有,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此,他便当做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前当着徐星光的面那样说,也只是维护尤明月的形象罢了。 此刻,当徐泽清听到尤明月自己犯下的错误,徐泽清不仅不感到失望,反而对她好感倍增。 她能勇于承认错误,这说明她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转念想到徐星光那霸道暴戾的性子,徐泽清又微微拧眉。 与明月相比,星光真是差太多了。 “明月,你为什么偷戴徐星光的首饰?”褚子木拿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尤明月还没解释呢,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她偏过头去,望着病床里面的墙壁,流泪说道:“你知道的,我跟哥哥是我妈妈独自抚养大的。我们小时候日子过得很清苦,直到我妈妈开了家美容院,生活这才有所改善。” “可单是抚养我们兄妹读书跟成长,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更不要说,妈妈还要花钱给我请最优秀的钢琴老师上课,买专业的钢琴练琴。我长这么大,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那台钢琴了。” 说到这里,尤明月忍不住拉起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她在杯子里呜咽,声音模模糊糊的从被子底下传出来:“第一天搬进徐星光的房间,看到她衣帽间里的漂亮衣服跟首饰,我真的很羡慕,便忍不住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将它们穿在自己的身上。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那么漂亮。” “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将她的东西拿出去炫耀,我只是关起门来,躲在房间扮演一个公主。” 听尤明月细说她的过去,褚子木满腔的质疑跟失望,瞬间转变成了心疼。 他出生在富贵家庭,自小就过着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的日子,在听说了尤明月的过去后,对她更是怜爱。 徐泽清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虽然早已经跟尤静秋相认,但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能偷偷摸摸出资帮尤静秋开了一家美容院,已是重情重义。 如果经常往外面拿钱,莫音书迟早会洞悉的。 因此,徐泽清也没怎么给尤明月和尤骄阳买贵重物品。相反,他倒是经常给徐星光买奢侈品。 这样一对比,徐泽清就更加心疼尤明月。 从小被骄奢惯养的徐星光,长大后成了个骄纵跋扈的女孩。而生活清贫的尤明月,为人反倒更善良诚实。 可悲啊! 身为母亲的尤静秋在听到尤明月的独白后,心里也无比愧疚。是她没用,没有莫音书有能力有本事,给不了尤明月公主般的生活。 注意到褚子木看尤明月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惜时,尤静秋心中又是一喜。 看褚子木这反应,他明显是在心疼明月啊! “老公,我们先出去吧。”尤静秋拉着徐泽清的手起身,就先离开了病房。 他们离开后,褚子木这才在病床另一边躺下,他将尤明月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拥入怀中。 “明月。” 尤明月迟疑了下,这才拉开被子,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褚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贪慕虚荣?” “别这么说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褚子木疼惜地亲吻尤明月的额头,动作十分温柔,他发誓说道:“明月,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倍地宠你,爱你。” “你再也不必关起门来扮演公主,我会将你宠成渝江城最幸福的公主!我会让徐星光睁大狗眼看清楚,你比她更加耀眼!” 听到褚子木的誓言,尤明月哭得更大声了。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尤明月承认徐星光今晚说的那些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尤明月同样很清楚,她在钢琴领域的确有点小天赋,但跟那些真正的钢琴天才相比,她依然不够出色。 与其去追一个不可触摸的梦,还不如紧紧抓牢褚子木的心。只要能成为褚家继承人的妻子,她在渝江城不照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做人,尤其是女人,还是得现实些。 * 翌日天刚亮,徐星光便将新的药材送到了览众拍卖会分公司,当她拎着早餐回到徐家,正好与同样从医院赶回来的徐泽清夫妇撞见。 看到徐星光,尤静秋就没有好脸色,她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问徐星光:“这么早就去外面买早饭了?该不会是昨晚彻夜未归吧?” 不等徐星光解释,尤静秋又奚落她:“单身年轻姑娘,大晚上还是少出去好,免得被人说闲话。” 徐星光突然摇了摇脚踝,她说:“医院病床空位太多了,你也想进去陪你女儿是不是?” 尤静秋脑海里浮现出尤明月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顿时见好就收。 徐泽清告诉徐星光:“明月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褚公子在医院里陪着她。星光,明月现在是褚家认定的未来儿媳人选,你做事得有分寸。” “她不犯贱,我绝对不动手。”说罢,徐星光就拎着早餐进了屋。 “你看看她说的是些什么混账话!”尤静秋冲上去就要找徐星光理论,被徐泽清一把拽住,“行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本来就是明月偷了她的东西,真把这是闹大了,传了出去,损坏的还是明月的名声。” 闻言,尤静秋顿时消停了。 没有任何事,是比成功让明月嫁进褚家更重要的了。 她可绝对不能给明月拖后腿。 039 遗产都给徐星光 第39章 吃过早餐,徐星光拿出轮椅来,准备带着徐庆年出发去仓山镇。见状,徐泽清赶紧去到老人房,亲自将徐庆年背出门,送上车。 落座后,徐庆年盯着突然变得孝顺起来的徐泽清,他讥讽道:“从我瘫痪后,这是你第一次背我。” 知道徐庆年是在讽刺自己,徐泽清并没做声,他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这会儿正是上班的时候,左邻右舍们看到这一幕,都感到惊讶。 隔壁的张哥站在自家院门口,扯开嗓子问徐泽清:“老徐,好久没见到徐校长了,这是怎么了?” 徐庆年瘫痪多年,鲜少出来晒太阳,突然看见徐泽清背着徐庆年上了车,像是要远行,不免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状况。 老张表情微变,压低声音说:“徐校长病情加重了?”所以这是要送去医院?要准备后事了? 徐庆年笑呵呵地解释道:“我们家星光前段时间不是醒了吗,她决定回学校继续读书,刚好她妈在仓山镇那边有套房子,离学校近,准备搬过去住。” “老爷子年纪大了,舍不得孙女,执意要跟星光一起去仓山镇那边修养。没办法,咱们当孩子的也只能随了老爷子的心愿,就找了个护工去那边照顾他。我这不是送他们爷孙俩过去么?” 住在这个小区的人,谁都清楚徐家那些破事。 原来的许夫人去世后,尤静秋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孩子搬进了徐家。邻居们嘴里不说,但心里都认为,早在许夫人离世前,徐泽清跟尤静秋就勾搭上了。 自从尤静秋他们娘仨嫁进徐家后,徐庆年就鲜少出来晒太阳,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遭到了新儿媳的嫌弃跟冷落。 没有了亲妈的徐星光,就成了徐家多出来的那个女儿,搬出去倒更自在。同样不受儿媳待见的徐庆年,搬出去了也更省心。 大家虽然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却也不会明面上谴责徐泽清跟尤静秋两口子。谁让尤静秋养了个有能耐的姑娘,成了褚家继承人的女朋友。 如果尤明月将来能顺利嫁入褚家,那徐家就成了褚家的亲家。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想得罪徐泽清。 老张点点头,奉承道:“仓山镇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星光那丫头懂事又孝顺,有她陪着,徐校长这心情一好啊,说不定身体也会硬朗些。你们当儿子的,有心了。” 徐泽清谦逊应道:“身为孩子,这都是应该做的。” 将徐泽清的表演看在眼里,徐星光只觉得滑稽,一路上并不说话。徐庆年靠着椅背,也在假寐。 车子抵达仓山镇街尾,停在219号楼门口。 徐泽清刚将车熄火,突然听到徐庆年说:“你现在娶了别的女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但我不做活菩萨。我决定将我跟你妈留下来的存款,全部留给星光。” 闻言,徐星光跟徐泽清同时扭头望向徐庆年。 爷爷从小就想要个男孙子,总念叨着有个男孩才能续徐家的香火,徐星光真没想到老爷子会将财产留给她。 “爷爷,那些钱我不需要。”老人家辛苦存下来的钱,她拿着良心难安。 徐泽清并不惦记徐庆年那点存款,对他而言,那点存款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徐庆年的做法,实在是令徐泽清头大。 哪怕老爷子的财产并不多,那也不能只给星光一个。尤骄阳跟尤明月只是明面上的私生子,实际上却是徐家的血脉。 一旦被尤静秋知道徐庆年将全部遗产留给徐星光,却没给自己儿女半分钱,一定又会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徐泽清苦口婆心地跟徐庆年讲道理:“爸,骄阳跟明月入了咱徐家的户口,那就是咱徐家的孩子了。能当一家人也是缘分,身为爷爷,你多多少少还是给他们分一点。把财产全部留给星光,传出去会遭人议论,也会影响咱们徐家的声誉。” “不妥?”徐庆年眼睛一瞪,继而骂道:“可笑,你要给别人当便宜爹,我可没兴趣当便宜爷爷!我老徐家的钱,只留给徐家的人!怕遭人议论,你就做不出发妻刚死,就另娶新妻的事!” 徐庆年只是身体瘫痪了,不是脑子瘫痪了,口才跟思维依然敏捷。 “你先不要脸,就别怪我不要皮。”老徐家的声誉,早就被徐泽清跟莫音书两口子败完了,还好意思跟他提徐家声誉。 其实,尤静秋刚嫁进徐家的时候,为了获得公公的认可,也曾亲自端茶递水服侍过徐庆年几天。 但徐庆年始终看不上尤静秋的为人秉性,她明知道徐泽清刚丧偶两三月,就亟不可待地搬进徐家。身为女人,她这样做就不道德。 因此,徐庆年对前来讨好他的尤静秋,始终没有过半分好脸色。每次,他都能让尤静秋强笑着进房间,含着泪出房间。 后来尤静秋破罐子破摔,索性就不出现在徐庆年面前。 因此,就算徐泽清今日把嘴皮子说破,徐庆年都不会同意将遗产分给那两个孩子一个硬币。 见徐庆年心意已决,不会改变。徐泽清感到胸闷气短,但也无济于事。徐庆年无奈地叹道:“爸,你这样,我不好跟静秋交代。” 徐庆年则说:“我看你死后,也不好跟星光她妈交代。” 徐泽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徐星光坐在旁边,徐泽清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他只能用力捏紧方向盘,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徐星光盯着徐泽清那为难的模样,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前两天,她便将徐泽清跟尤明月兄妹的头发寄给了一家亲子鉴定机构,算算时间,明天就该出结果了。 她对亲子鉴定结果,十分期待。 “下车吧。” 将徐庆年跟他的东西都送进屋后,徐泽清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他坐上车,刚启动车子,抬头就看到隔壁那个姓霍的单身汉,拎着一袋生活用品,朝着家的方向走。 见霍闻安没发现自己,徐泽清主动摇下车窗,并冲霍闻安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听左邻右舍说,霍先生刚回仓山镇不久?” 徐泽清的潜台词是在告诉霍闻安:我知道你坐过牢,也知道你才回来不久。 霍闻安懒得搭理徐泽清,他拿出钥匙直接去开院门。 刚在老爷子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又被一个小混混无视,徐泽清终于找到了开炮对象。他冲着霍闻安的背影,语气不善地说:“小子,我女儿是少年作家,你这种人,离她远点。” 徐星光模样漂亮,徐泽清担心霍闻安会对徐星光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徐家花费十多年的金钱与精力,将徐星光培育成少年作家,可不是为了让她嫁给这种小混混的。 盯着指尖的钥匙,霍闻安突然低声询问道:“我是哪种人?”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呢。 徐泽清不需要思考,张口就说:“一个混吃等死,进过监狱的劳改犯!你就是那种在底层社会挣扎一辈子,也别想挺直脊梁骨的人。”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坏的。 “是么?”霍闻安慢吞吞转过身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黑幽幽地枪口就对着徐泽清的脸。 他说:“那有没有人告诉过阁下,不要轻易招惹我们这种在底层社会混日子的混混?” 看到枪,徐泽清瞳孔猛地急缩成两个小黑点,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再看清霍闻安眼底冷静克制的杀意,徐泽清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霍闻安猛地扣下扳机,徐泽清下意识用手抱住头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啊!” 呲! 一股冰凉的水液,射在徐泽清的太阳穴上。 徐泽清一激灵。 水、水枪? 徐泽清头靠着方向盘大口喘气,听见外面那混混彬彬有礼地说:“只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阁下连这也怕?” 徐泽清当然不怕小孩子手里的玩具枪,但他怕杀人犯手里的玩具枪啊! 040 好诱人的霍老板 第40章 见徐泽清这么不经吓唬,霍闻安觉得无趣。 他收起枪走进院子,在院子站了会儿,才听到汽笛声疯狂跑远的动静。 轻蔑地摇摇头,霍闻安低声骂了句:“傻逼玩意儿。”骂完,他一抬头,就跟站在隔壁二楼阳台上的徐星光遥遥相望。 徐星光朝他灿烂一笑,吹了声口哨说:“霍老板,玩具很逼真啊。”岂止逼真,隔着一段距离,徐星光都能感受到从那把枪中释放出来的寒意。 那并非什么玩具,那是真正的杀人武器。 只是不知道霍老板对那把枪做了什么改造,伪装成了仿真水枪。 霍闻安向徐星光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屋去,却又听见徐星光说:“没事的话,中午来我家一起吃顿乔迁饭吧。” 霍闻安犹豫了下,才说:“我比较挑食。”他希望徐星光知难而退。 徐星光却说:“巧了,我也很挑食客。” 身为美食世界的顶级美厨,想品尝徐星光厨艺的人数不胜数。但她挑选食客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美食世界的人都以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而感到荣幸。 徐星光都这么说了,霍闻安就不好推脱了。 点点头,他说:“那就打扰了。” 徐星光去镇上买了菜,食材虽普通,但经过她的巧手烹饪,全都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 霍闻安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闻到了从隔壁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顿时觉得自己屋子里的中药味太刺鼻了。 霍闻安竟然觉得有些饿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进里面的卧室扫了一眼,拿走了摆在窗边桌子上的陶土色花瓶。他顺手从隔壁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摘了几枝出墙的红梅,这才前往邻居家。 听到敲门声,徐星光打开院门,就看见霍老板抱着一支插着红梅的花瓶站在门外。 眼前的霍老板身穿黑色毛衣,肤白胜雪,珠色唇瓣比他瓶子里的红梅更加怒红。 徐星光下意识翘起舌头顶了顶口腔上颚。 好诱人的霍老板啊。 “恭喜搬家。”霍老板将花瓶递向徐星光。 徐星光接过花瓶,“进来吧。我还要忙一会儿,你自己随便逛。” “嗯。” 徐星光去厨房继续炒菜,霍闻安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思索了会儿,这才进屋去。 小楼内的旧家具都被搬走了,崭新的家具摆在装修风格老旧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违和。正厅电视墙空着,墙纸有些破皮,那上面挂着徐星光幼年时画的儿童画。 鬼画符似的画作,霍闻安没看明白。 注意到墙角鞋柜上放着老人的棉鞋,霍闻安这才意识到徐星光并非独居。“家里有老人?” “嗯,我爷爷。”徐星光指了指楼上,解释道:“老人家身体瘫痪了,不便见客。” 霍闻安很理解。 “帮我把豆子剥了。”徐星光突然朝他抛来一袋青豆。 霍闻安一把接住豆子,他愣了片刻的神,这才走进厨房,在垃圾桶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中西合璧的厨房很有年代感,但空间宽阔。两人共处一室,也不会觉得拥挤。 霍闻安老老实实剥完了豆子,抬头就看到了摆在灶台上的美食。 那种饥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徐星光关掉炉火,端起瓦罐就往餐厅走,边走边说:“霍老板,帮我端下菜。”她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并不把霍闻安当做客人。 霍闻安很久没被人使唤过了,也觉得新奇,但他都照做了。 徐星光做了四道菜。 一道清炒莴笋丝,切得薄厚均匀,长短几乎一致,炒出来脆嫩泛着绿光,用七八个红辣椒圈点缀,看着便勾人味蕾。 一碗蛤蜊蒸蛋羹,表面光滑细腻,散发着蛤蜊的鲜香跟鸡蛋的独特气息。一盘香辣猪蹄,油而不腻,肥瘦正好,徐星光还用几片薄荷叶做点缀。 剩下一道炖鸡汤,汤色微黄,枸杞保持着最初的本色,看着软而不烂,汤味鲜美。 望着这一桌菜,霍闻安有些像吞口水的冲动,但他忍了下来。他没有着急动筷,而是礼貌地询问道:“不需要给你爷爷留菜吗?” “留了,放在厨房保温,我们先吃。”徐星光问他喝不喝酒,霍闻安摇头,“身体不宜饮酒。” “那就吃饭吧。” 霍闻安没有客气,他先盛了一碗鸡汤,喝汤的过程中没有吭声。喝完了,又忍不住盛了一碗。 “别的菜也是不错的。”见他跟那锅鸡汤干上了,徐星光舀了一勺蒸蛋放进霍闻安汤碗旁边的小碗里。 “谢谢。”霍闻安没有拒绝徐星光的主动夹菜。 霍闻安这些年食欲不振,吃的很少,胃都小了。今天这顿饭特别对霍闻安胃口,他有了想要暴饮暴食的冲动。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放下筷子,霍闻安由衷赞道:“味道很不错,徐小姐,你的厨艺令我惊艳。” 徐星光的食量也并不小,她将除鸡汤外的菜全都吃掉后,又将用来点缀猪蹄肉的薄荷叶夹到了霍闻安的碗里。“尝尝这个,会有惊喜。” 霍闻安皱眉,“我不喜欢薄荷。”事实上,从前的他不爱吃鸡肉,也不爱吃猪蹄,但今天都破例了。 但薄荷这东西,霍闻安是真的爱不起来。 徐星光啧了一声,告诉霍闻安:“不是薄荷,尝尝吧。” 霍闻安将信将疑地薄荷叶送进嘴里。 薄荷入口,一股冰冷的凉意直冲向霍闻安的天灵盖,冰得他牙神经都在颤抖。 霍闻安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将薄荷叶吐出来,可徐星光正定眼看着他,他只能吞下。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霍闻安就告辞了。 一般,每当霍闻安进食一个小时后,身体汲取到了新的能量,体内血液就会疯狂地躁动。 每当那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像是藏了一座小火山,疼得他狂冒汗。 这样的日子,霍闻安过了三四年,他早已习惯。 回到休息室,霍闻安在躺椅上坐好,静等病情发作。临近两点钟时,霍闻安体内的温度逐渐攀升,薄而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开始膨胀。 但令他困惑的是,意料之中的暴乱跟剧痛并没有发生,他体内的血脉只躁动了几分钟,就慢慢趋于平静。 霍闻安眼神从迷茫,变得错愕。 为什么会这样? 霍闻安带着疑惑起身,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的走廊上看夕阳,突然看到听到隔壁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望过去,透过铁栅栏围墙,看见徐星光端着一个大瓷盆走了出来。 徐星光将瓷盆放在院墙边,蹲在那里种着什么东西。 霍闻安走到墙角下,盯着忙碌的徐星光,问她:“你在种什么?” “薄荷。”徐星光说。 观察了会儿,霍闻安注意到徐星光种薄荷的方式跟专业园丁的种植手法完全不同。园丁种植薄荷,都是采用扦插跟播种的方式。 挖一株薄荷,连着根筋种在土壤里,很快就能发芽。或者直接撒上薄荷种子就行。 但徐星光的薄荷种子不是一粒粒的,而是一根根的须,须上还结着冰。她将根须埋在土壤中后,又在上面撒了一层白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肥料?”霍闻安彻底疑惑了。 徐星光拍拍手,站起来,朝他眨眼睛说道:“盐。” 霍闻安只当徐星光是在开玩笑。“你放在我院子里的快递,什么时候搬过去?” “等会就搬走。” 霍闻安看过那些快递外包装,发现徐星光买的全都是些工具,有农作工具,也有电器工具,还有维修工具。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你买那么多工具做什么?”霍闻安总是看不透徐星光的所有行为。 徐星光指着身后的空院子,她说:“我要将屋子跟院子重新装修一般,打算开个直播号搞直播。” 霍闻安知道直播能挣钱,他盯着徐星光那双细嫩漂亮的手,不太相信她会装修房子,设计院子。 但人不可貌相,先前他也不相信徐星光会做饭呢。 “是个不错的计划。”可一想到自己寿命短暂,没多久时间可活,而隔壁的小姑娘却在风风火火搞直播挣钱,霍闻安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041 拿到亲子鉴定报告 第41章 徐星光花了整个下午,才将霍闻安院子里的快递全部拆包,搬回自己家的地下工具房。 傍晚时分,她又去药铺买了些药草跟药膏回来,着手给徐庆年医治褥疮。 徐庆年已经习惯了徐星光的照顾,但仍觉得难为情,他自己闻到了从褥疮中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都感到恶心。 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徐星光,确认徐星光是真的没有嫌弃自己,徐庆年放下心来。他有些期待地问道:“这药,真的有效果吗?” “当然有效果,三天时间就能阻断褥疮继续扩散,一周后就能慢慢长出新肉。过程中会有些疼痒,爷爷你得忍着。” 想到褥疮能好,再疼的痛感徐庆年都能忍受。 “我给你找的护工暂时来不了,得下周才能来。”玲玲姐口碑好,很多病人都舍得花钱请她去做护理,她手里刚好有个病人,得下周才能出院。 徐庆年也不着急,他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这几天。” 涂好药,徐星光又将徐庆年身下的棉垫子换了一张,她收拾好屋子里的垃圾准备去丢,突然听到徐庆年感慨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如果还活着,可就有福享了。音书这丫头,没那个命啊。” 徐星光脚步微顿。 她转身望着床上的老人,没忍住问了句:“可你跟奶奶以前总是催我妈妈再生个男孩子,说有个儿子老了才有依靠。” 徐庆年当场红了一张老脸。 想到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徐庆年胸内血海翻滚,他叹息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男女不重要,孩子品行端正才是最重要的。我倒是有儿子,可我...”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徐庆年老眼瞬间泛红起来,不做声了。 徐星光皱了皱眉,不忍心继续挖苦一个身体瘫痪的老人。她几步下了楼,刚丢掉垃圾,就看到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 车子上面贴着XX快递公司的广告。 三轮快递车停在219号房院门口,快递小哥见到徐星光,就问她:“姑娘,是219号房的住户徐星光吗?” 徐星光点头。 快递小哥是个谨慎负责的人,他说:“麻烦,我需要验证一下你的身份。” 徐星光拿出随身带着的身份证,给快递小哥核对信息。 确认身份无误,快递小哥这才将那份文件快递给徐星光。文件袋里的东西很薄,寄件人上写的是盛江某鉴定机构。 亲子鉴定报告比她预料的时间提前到了。 回到房间,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徐星光盯着那份密封的文件袋静坐了片刻,这才将它拆开。 看完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后,徐星光平静地将文件放进了衣柜的密码箱里。 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徐星光去了镇上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小店铺,买了几叠火纸。 深夜,徐星光独自蹲在院子的墙角处,默默地烧起了火纸。燃烧后的黄纸纸屑围绕在墙角上方的虚空徘徊,不肯散去,像是在诉说着冤情。 徐星光仰望着那些纸屑,默默地捏紧了双拳。“妈,他一直在骗你,也在骗我。那两个孩子,是徐泽清的种,早在你们结婚前,他俩就勾搭上了吧。” 一想到母亲被徐泽清跟尤静秋骗了半辈子,徐星光就心疼母亲,更憎恨父亲的背叛。 “我会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妈妈,你等着。” * 徐星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便在抖音上申请了一个直播号。每天有空时,她都会打开直播进行直播,记录小院的改造进度。 直播的时候,她会戴着帽子跟口罩,既能遮挡灰尘泥土,又能保护隐私。 直播期间,徐星光一般不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做事。 这天,阳光明媚,徐星光用货车拉了一车原木回来。 霍闻安听到动静,端着一杯热茶来到屋外的躺椅上坐下。 他抬头朝隔壁望去,正巧看见徐星光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她一把脱掉羽绒外套跟薄毛衣,露出打底紧身背心。 女孩子的肌肤白皙紧致,窄版直筒裤上的腰身细而诱人。 瞥了一眼,霍闻安便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等他再转身望向院外时,就看到徐星光套上了一件宽松的工作服,用她那纤细的娇躯,轻轻松松扛起一根长约四米,粗约三十公分的实木进了院子。 那样的木材,连成年男性扛起来都感到吃力,可她却展现出来了超强的负重能力。 霍闻安:“...” 大力士啊徐小姐。 霍闻安从不使用娱乐软件,但他却忍不住拿出手机下载了抖音,并注册了会员号,取名为‘隔壁老霍。’ 霍闻安知道徐星光的用户名,他搜索‘小星星’,顺利进入徐星光的直播间。 徐星光这个号刚开不久,粉丝量并不多。霍闻安进去的时候,徐星光的直播间只有一百多个观众,而她的粉丝更是只有寥寥7人。 通过直播镜头看徐星光干活,跟在现实生活中看是不一样的感觉。霍闻安看了会儿,发现聊天室内有人在发言—— 可乐丽:【666,主播大力士。】 我是土狗:【主播莫不是个男人?】 粉色记忆:【主播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是不是长得丑不敢露脸啊?】 一个叫做多肉不是肉的观众发言反驳楼上观众:【主播是生活主播,不是舞蹈主播,更不是颜值主播,你管她长得丑还是美。】 我是土狗则说:【主播身材看着不错啊,就算长相普通,也能得六七分。】 粉色记忆回复多肉不是肉:【滚N妈,你是主播的水军吧。】 盯着乌烟瘴气的直播间,霍闻安动动手指,理智客观地说:【主播不丑。粉色记忆,说话文明点。】 粉色记忆立马跳出来骂霍闻安:【呵,一个只有两三百个粉丝的新人,竟然还有舔狗。隔壁老霍?你该不会是主播的隔壁老王吧?这么舔,跟主播睡过?】 霍闻安皱了皱眉。 隔壁老王是个什么梗? 他一个电话打给叶明罗。 叶明罗昨晚熬夜给人做了场手术,这会儿睡得正沉,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不耐烦地摸到手机。 睁眼,看见来电人是阿醉,他顿时醒了瞌睡。“怎么了?”叶明罗紧张地问道:“你病情恶变了?等着,我这就赶过来!” 为了方便照顾霍闻安,叶明罗便在大学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长租了套房。霍闻安时日无多,叶明罗最怕接到霍闻安主动打来的电话。 “我没事。”霍闻安声音很冷静。 确定霍闻安没出事,叶明罗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霍闻安在电话里问:“隔壁老王是什么意思?” 叶明罗被这个问题弄得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认真地解释道:“你妈跟隔壁男人睡了,隔壁男人就是老王。” “挂了。”霍闻安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直接就挂了电话,留下叶明罗对着电话一阵发呆。 靠。 霍闻安这是从哪里听到了隔壁老王的梗? 看样子,他最近生活的还挺精彩啊。 042 徐星光是个乌鸦嘴 第42章 弄明白隔壁老王的意思后,霍闻安重新回到直播间,回复粉色记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造谣诋毁他人名誉是诽谤罪,烦请阁下道歉,否则,只能麻烦阁下抽空收一下律师函了。】 看见霍闻安的话,粉色记忆只觉得好笑,他说:【笑死老子,演戏都演到直播间来了,张口闭口阁下阁下,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发律师函呢,老子等着你的律师函!】 觉得不解气,粉色记忆扭头就将霍闻安对他放狠话的这段话截图下来,并用小号发到微博上,发言称:【哈哈哈,笑死老子,大家都来看看抖音上面的装逼犯。】 刚发完朋友圈,他就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徐悦,经纪人让我们过去一趟。” 粉色记忆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名叫徐悦,三个月前刚签入纵横娱乐公司。 与他同一批签进来的还有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歌手,以及一个从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才女。 这段时间是公司给他们的考察期,考察期期间,公司会替他们塑造人设,运营人气。等考察期结束,人气跟口碑最好的那个艺人,将会获得发布专辑的机会。 这对任何一个新人来说,都是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通知他去见经纪人的男生名叫张之行,他跟徐悦是同时签入纵横娱乐公司的艺人,两人是同宿舍的舍友,也是竞争者。 徐悦赶紧关掉手机,跟张之行一起前往公司,两人在公司楼下遇到了另一个签约新人吕星星。 三人碰面后,徐悦问吕星星:“那个钢琴才女呢?” 四人关系并不熟,又是竞争者关系,连彼此的微信号都没加。对于那个钢琴才女,他们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叫尤明月。 吕星星摇头说:“她没住宿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话间,就看到一辆迈巴赫朝公司大门这边开来。 车停下,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中年司机率先走了下来。 他绕到车子后排,将车门打开,弯腰对里面的女子说:“尤小姐,到了。” 一个身穿紫粉色长风衣的女人从迈巴赫上走了下来,她披着如瀑的黑发,洁白无暇的脸颊妆容很淡,看着精致又纯真。 吕星星认出了对方,她表情复杂地说道:“是尤明月。” 签约那天,吕星星曾见过尤明月一面,但那时的尤明月看上去可没有今天这么引人注目。 她能坐迈巴赫,就代表她背后的势力不普通。 艺人签入新的娱乐公司,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抢到出头的机会,那就将面临着长达多年的低谷期。甚至,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出名的机会。 有一个背景深厚的人跟他们抢夺资源,他们能出专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徐悦他们瞬间认清了残酷的局势,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凝重,看尤明月的眼神暗藏着敌意。 “你们好。”尤明月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吕星星三人面前,主动向他们三人打招呼。 吕星星他们回过神来,也都强颜欢笑跟她交流。 就算他们心中对尤明月有想法,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背景神秘的尤明月。 四人一起走进电梯,望着徐徐上升的电梯楼层,尤明月突然说:“那是我男朋友的车,我家开不起那种车。” 徐悦他们都没料到尤明月会主动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讲,更没想到她如此的坦诚。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做声。 尤明月又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来,她说:“我家境很普通,我男朋友的家人并不认可我,更是严令禁止我男朋友在事业上帮助我。” 略作停顿,尤明月又道:“如果我会对你们造成威胁,那一定不是因为我男朋友的背景,而是因为我的实力。” 闻言,徐悦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出了电梯,三人走在前面,将尤明月丢在后面。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尤明月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今天上午,褚子木带着尤明月前往褚家,正式拜访褚董跟褚太太。 这次见面还算顺利,褚董跟褚太太礼数周到地招待她吃午饭,饭后还给了她一个厚实的红包。 尤明月捏着红包,内心窃喜不已,以为褚子木的父母是真的认可了自己。 却没想到,红包还没捏热,那个容貌艳丽,但心思深沉的褚太太,便毫不掩饰她对尤明月的鄙夷跟轻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尤明月,老实讲,你的家庭背景跟生长环境,我是看不上的,我打心眼里不认可你。可是我儿子喜欢你,我不愿做一个恶毒母亲,恶毒婆婆,所以我选择尊重你们。” 她又说:“给你见面红包,并非我们真的认可你,只是不想让我儿子为难罢了。你想要得到我们的认可,就必须拿出能说服我们的能力来。” “我知道你跟纵横娱乐公司签了合同,我也给他们公司的人打了招呼,不许任何人在工作上给你任何便利。” 听到这话,尤明月心都凉了。 打了她一巴掌,褚太太又喂了她一颗枣,给了她希望。她说:“尤明月,如果你能凭自己的实力取得耀眼的成绩,成为受人追捧跟认可的钢琴明星,那我就成全你们俩,准你嫁入我褚家。” “毕竟我们褚家的大少奶奶,不能只是个花瓶。这些话,我同样对子木说过,他对你很有信心,也同意了我们的做法。” “希望你不会让我家子木失望。” 面对咄咄逼人的褚太太,尤明月不仅不能发脾气,还得懂事地回应一句:“我会努力的,多谢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留在褚家的时候,尤明月勉强还能做到镇定。但上了车,尤明月便彻底崩溃了。 这段时间,尤明月一门心思都放在褚子木身上。她以为获得了褚子木的认可,跟他见了家长,就能踏入褚家的高门。 因此,对公司做出的那些安排,她配合的很是敷衍。 哪知道,褚太太竟然这么专横,还故意刁难她。 早知道,她就该好好配合公司做宣传,提高自己的人气了。 一想到这次自己不能获胜,无法获得出专辑的机会,就有可能会面临几年时间的低谷期,尤明月便心烦意乱。 到了这个时候,尤明月不由得想到起徐星光那晚对她说的那些道理来。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 但尤明月并不感恩徐星光对她的提点,反倒觉得徐星光是个乌鸦嘴,说什么就中什么。 043 挖口井吧,装癞蛤蟆 第43章 他们的经纪人名叫谢晴,是个身材微胖但曲线火爆的中年女人。 谢晴的面前摆着一份文件,那里面详细地列出了这四个艺人在考察期的综合表现成绩,跟最终结果。 她穿一套红色西装OL裙,坐在办公桌后审视着面前四个新人。 她的眼神,让这些新人无比紧张。 “考察期已经结束,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要宣布考察结果。”谢晴拿起文件,冲他们摇了摇,放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说:“这次的专辑,公司斥重金请来了作曲界的泰斗人物罗暮年。你们都该知道,罗暮年号称专辑保障,由他操刀的专辑,就没有不火的。这次的专辑,也是冲着音乐大奖去的。” “毫不夸张地说,谁能拿到这次的资源,谁就能成为未来几年内最炙热的歌坛新星。” 谢晴轻易地勾起了所有人的战意跟激情。 一想到拿到这个机会,就能一跃成为歌坛最火热的新星,四人的心跳都微微加快起来,就连尤明月也不例外。 “你们四人中,有两个是从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的人气歌手,有一人是网络歌手,还有一个是夏国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材生。你们都很优秀,但最终获胜的只有一个。” 谢晴故意留下悬念,没有直接说出获胜者的名单。 他们四人中,吕星星跟徐悦是从选秀节目中走出来的新人,此前就有了一定的名气。张之行以前是网络上大热的网络歌手,他是歌火人不火。 四人中,只有尤明月是正儿八经的音乐人,还是从夏国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的高材生。 她大三那年,身穿一条紫色连衣裙在练琴室弹琴的视频,被偷拍的爱慕者放在抖音上面,竟意外爆火。 从那天起,尤明月就获得了‘最美钢琴才女’的美誉。 可以说,四人都有一定的成绩跟人气,都是实力不错的新人。 在最终结果没有公布出来前,四人都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尤明月看着更是淡然从容。 谢晴视线从他们四人身上一扫而过,在尤明月身上稍稍多停留了几秒。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尤明月心中一喜。 谢晴翻开文件,她说:“经过公司为期三个月的运营跟考察,最终获胜的人是...” 谢晴将文件面向着尤明月四人,她说:“徐悦。” 听到答案,四人表情各异,尤明月更是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 徐悦内心欣喜若狂,嘴角直接翘了起来。而吕星星跟张之行在经过几秒钟的失望后,都下意识朝尤明月看了过去。 先前在电梯里听到尤明月那些话,他们心里还认为尤明月是在骗他们。 直到这一刻,确认真正的获胜者是徐悦,而不是这个男朋友背景深厚的尤明月后,他们才真正相信了尤明月的话。 看样子,她的男朋友真的没有帮她。 尤明月表情依然很镇定,可她的心里却在咆哮,在怒吼,在不甘。 她竟然败给了徐悦! 原来,经纪人谢晴刚才的那个眼神不是在赞赏她,而是在为她感到遗憾。 谢晴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来,“恭喜你,徐悦。” 她恭喜了徐悦后,又对尤明月三人说:“你们都是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人,公司也不会埋没了你们,下半年也会陆续为你们量身打造歌曲。” 不管谢晴的承诺是不是真的,但吕星星和张之行却都看到了希望。 唯独尤明月心思沉重。 要等到下半年啊? 娱乐圈风云变化,到了下半年,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气怕是早就被消磨干净了。这期间,公司也会签约新的艺人。 到那时,他们真的还能有机会吗? 况且,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褚子木真能对她从一而终吗? 半年时间,变数太多,她赌不起! 可褚家不会帮她,褚子木也不会违背跟他母亲做出的约定。没有人帮她,她很难在音乐界熬出头。 该怎么办才好? 尤明月扫了眼谢晴办公桌上的文件,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在徐悦的后面,两人的综合数据相差不大,徐悦只是险胜。 如果徐悦出现意外,那么,机会不就能落到她的身上了吗? 尤明月很快便冷静下来,她走向徐悦,主动朝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心平气和地说着俏皮话:“恭喜你,徐悦。这次算你赢,但可得小心会被我赶超哦。” 徐悦握住尤明月的手指,爽朗一笑,他说:“我等你来追!” 他又望向尤明月身后的吕星星跟张之行,安慰他们:“我只是比你们先出发了半年,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都要加油!” 吕星星跟张之行这才展开了笑颜。 谢晴见尤明月跟吕星星他们即便是落选了,也能展现出豁达的心态来,便感到安慰。谢晴单独叮嘱徐悦:“徐悦,过了今晚就不可以再放纵。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艺人而言,形象最重要。” 徐悦严肃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 离开谢晴的办公室,徐悦主动提出来要出去聚餐庆祝,“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聚友楼吃完饭。” “好啊,我们要宰你一顿狠的!”张之行搂着徐悦的肩膀,走在最前面,尤明月跟吕星星并肩同行。 * 叶明罗好奇霍闻安的身边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下午没事做,索性跑去仓山镇找霍闻安。 到了霍闻安家,他这才知道霍闻安最近成了徐星光的忠实观众。 站在屋檐下,叶明罗朝隔壁院子望去,瞧见徐星光用她消瘦的身躯将整车原木扛进了院子,顿时佩服地吹口哨。 “牛逼啊邻居!”叶明罗是真的挺佩服徐星光。 做了三年植物人,短时间内就能恢复到这个水准,徐星光着实让人意外。 徐星光拍拍手,撩起工作服里面的背心擦了擦额头的汗,顿时露出一大截细而白的小腰来。 她摘下口罩,明眸微弯,冲叶明罗说:“叶医生,好巧,你跟霍老板竟然认识。”说完她就走到水龙头旁边蹲下来洗手洗脸。 “我跟阿醉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叶明罗对徐星光印象很好,有心跟她结交,便说:“徐小姐,相逢即是有缘,能做邻居更是天大的缘分。咱们交个朋友呗,今晚一起去聚友楼吃饭。我做东,请你。” 徐星光一整天都在干体力活,这会儿也的确饿了。 再说,跟鬼手神医做朋友也没坏处。 点点头,徐星光说:“等我四十分钟,我洗个澡。” “好。” 目送徐星光进屋去后,叶明罗走到霍闻安身旁蹲下,他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调侃霍闻安:“你午觉也不睡了,就这么坐在这里看她干活?” 霍闻安这时却昏昏欲睡起来,他眯着眼睛说:“让开,挡着我晒夕阳了。” 叶明罗挪了挪位置,盯着霍闻安那张被夕阳照得气色微红的俊脸,他说:“徐小姐身材不错啊,原来你的爱好是看美人啊。” 刚才徐星光撩起背心擦汗的时候,叶明罗看见了她的小腰。 白得晃眼,细得过分。 霍闻安说:“没兴趣。” 叶明罗啧了一声,“我有兴趣啊,徐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叶明罗自言自语地说:“你看我吧,有钱啊,也有本事,还是单身。咱俩年龄差虽然大了点,但大叔有大叔的魅力啊。” “阿醉,你说我追徐小姐,有几分把握?” 闻言,霍闻安终于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他盯着叶明罗看了会儿,突然指着院子东西侧的角落,说:“找人在我院子里挖口井吧。” “啊?”叶明罗下意识追问:“挖井做什么?难道你家水龙头老化了,还缺水?”条件这么艰苦? 霍闻安说:“挖个井,把你这只癞蛤蟆装进去。” 叶明罗:“...” 损人还带拐弯的。 044 你能别在这儿碍眼吗? “阿醉,你这损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叶明罗哭笑不得,他摸了摸脸上的胡子,特自恋地说:“你是不知道,女人们可喜欢我了,知道我为啥要留络腮胡吗?” 见霍闻安不配合,叶明罗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女人都喜欢我用胡子蹭她们的脖子跟后背,说很有情趣。” 霍闻安皱了皱眉,把嫌弃写在了脸上,他说:“那真是猥琐他妈给猥琐开了门,猥琐到一起去了。” 叶明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为徐庆年身上的褥疮换了药,换了个睡姿,徐星光这才去洗澡。想到要跟大佬去吃饭,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跟态度,徐星光认真挑选了一身衣服。 四十分钟一到,徐星光准时下楼,她站在家门口对隔壁屋檐下发呆的两个人说:“我可以了,霍老板,叶医生,走吧。” 闻言,霍老板睁开了眼睛,跟叶明罗一起扭头朝隔壁望去。 隔壁屋檐下的徐星光,穿了一条黑色收腰毛衣裙,金色链条腰链点缀在腰间,平底长靴裹着笔直细长的腿,更衬得她体型高挑婀娜。 她将一部分波浪卷发扎成高马尾,随意地披在肩后,又添加了几分俏皮。 叶明罗的眼神放在徐星光身上挪不开了,他毫不吝啬自己对美人的称赞,“徐小姐,美哦。” 称赞了徐星光,叶明罗转身就跟霍闻安说:“我今儿算是明白,徐星光为什么会被称赞是渝江城上最耀眼的玫瑰了。” 这身段,这气质,这容貌,渝江城真找不出来能胜过她的。 霍闻安站起身来,他对徐星光说:“晚上会冷一些,带件外套吧。” 初春的白天气候温和,徐星光这样穿是没问题的。但夜里温差大,一顿晚饭吃完,温度就要降低好几度。 徐星光听话地带上外套,跟霍闻安一起上了叶明罗的车。 叶明罗开车,霍闻安坐在副驾驶,徐星光坐在最后面。 叶明罗是医生,却没有医生该有的洁癖,车里乱七八糟,后排摆着许多东西,有摄影器材,有没拆封的无人机包装。 “不好意思,车里有点乱。”叶明罗这话是对后排的徐星光说的,继而又对霍闻安说:“我给你买了无人机,改天暖和了,我带你出去玩。” 他对霍闻安,不像是医生对待病人,更像是哥哥对待弟弟。 霍闻安身体不是很舒服,他闭着眼睛说:“就明天,趁我还爬得动山。” 叶明罗自然答应。 想到徐星光就坐在后面,叶明罗热情地邀请徐星光一起去。徐星光正在回复信息,闻言她说:“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忙啥呢?”想到徐星光还在念书,叶明罗说:“上课?” 徐星光收起手机,“要去见个人。” “那行,我们去。” 到了聚友楼,叶明罗说:“你俩先进去,我去停车。”聚友楼建在闹市,停车不太方便。 徐星光跟霍闻安下了车,并肩朝着聚友楼走去。 徐星光问霍闻安:“这里饭菜味道如何?” 霍闻安很中肯的评价道:“不如你做的。” “厨艺能超过我的人,不多。”徐星光说这话时,十分自信。 霍闻安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徐星光的眼睛,能燃烧星火,灼人得很。 霍闻安走路比较慢,爬楼更是慢悠悠的,两人刚爬到二楼,霍闻安就听到有人在喊徐星光。 “星光,你也在?” 霍闻安靠着墙壁,侧身抬头,瞧清楚了叫住徐星光的女人。 是尤明月。 霍闻安对尤明月还有点印象,他问徐星光:“需要我先去包厢吗?” 徐星光却说:“一起。” 霍闻安点点头,跟徐星光一起朝包厢方向走去。 被徐星光忽视,尤明月有些生气。 认出跟徐星光一起来聚友楼吃饭的人是仓山镇那个单身汉邻居,尤明月眼珠微转,她跟着走了上去,笑着说:“星光果然招人喜欢,这才搬去仓山镇几天,就跟邻居的哥哥一起来吃饭了。” 听到尤明月这茶里茶气的话,徐星光烦倦地一皱眉。 她正要开口赶走尤明月,就听到霍闻安态度谦逊而礼貌地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要跟讨人喜欢的星光一起吃饭了,你能别站这儿碍眼吗?” 尤明月不敢相信,这个小混混竟然敢这样对自己。 他怎么敢! 尤明月长得漂亮,追求者虽不如徐星光那么夸张,但一只手也很难数过来。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遇到像霍闻安这种奇葩。 尤明月很想发脾气,但顾虑到徐悦他们就在隔壁的包厢,只能强忍住怒火。 尤明月笑容有些勉强,她没有跟霍闻安撕破脸皮,只是意味深长地对徐星光说:“星光,你这个邻居哥哥,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啊。” 这么一句话,既贬低了霍闻安,又在讽刺徐星光水性杨花,爱跟男孩子搞暧昧。 被尤明月三番四次挑拨离间,徐星光实在是忍不住了,正要撸起袖子来揍人,又听到霍闻安轻飘飘地来了句:“当然不一样,毕竟我坐过牢嘛。” 闻言,徐星光跟尤明月都是一愣。 霍闻安眼睛弯了起来,像是在笑,却比魔鬼的微笑更让人心里发毛。 他盯着尤明月细长的手指,露出了欣赏的目光,语气真诚无比地称赞道:“小姐这双手真漂亮,肯定很适合收藏。” 尤明月:“...” 想到徐伯伯说这个姓霍的光棍曾经杀过人,前段时间才回到仓山镇来,尤明月心里便一阵发怵。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可不敢跟一个杀过人的混混硬碰硬。 尤明月扭头就走,生怕走慢了会双手不保。 疯子! 徐星光连这种疯子都敢靠近,真是嫌命长了。 徐星光望着尤明月逃命似离开的背影,忽然笑出声来,她仰头对霍闻安说:“霍老板,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作践你自己。” 霍闻安歪着头问徐星光:“怎么会是作践我自己呢?明明是我在吓她。” 徐星光收起笑容,神情肃穆的说道:“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当恶人,碰鲜血,蹲监狱。霍老板,当魔鬼的确能镇住小鬼,但当魔鬼太孤独,也太痛苦了。” 霍闻安敛眸,眸光微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转身往包厢走,走了一截,突然回头问徐星光:“徐小姐今年多大了?” 徐星光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21。” 霍闻安点头,没头没脑地说:“还年轻,徐小姐一定长命百岁。” 她才21岁,她还有很长一段人生旅程可以走。 她的人生,他就不掺和了。 045 鬼迷心窍 两人在包厢里坐了会儿,叶明罗就来了,他一坐下就开始吐槽:“什么破店,连个停车场都修不起。要不是饭菜味道不错,迟早关门大吉。” 霍闻安纠正叶明罗,“味道也就那样。” “在渝江城,聚友楼的菜品算是不错的了。”叶明罗对徐星光说:“星光,待会儿一定要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叫踏过千重山。” 所谓的踏过千重山,就是一盘红烧猪蹄。 给猪蹄取了个文雅的菜名,这道菜的价格自然也比外面翻了许多倍。 徐星光刚尝了一口,叶明罗就问她:“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每次回到渝江城,只要得空,叶明罗都会来聚友楼尝尝这道菜。 徐星光品尝过数不尽的人间美味,这盘猪蹄在她看来,只能说是还可以,算不得多美味。 但身为客人,她自然不能让叶明罗失望,还算客观地评价道:“的确还不错,这水准,能超越渝江城所有中餐厅。” 听她这样说,霍闻安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蹄。但他只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朝徐星光说:“不如你做的好吃。” 徐星光多通透的人,今天连续两次听霍闻安夸奖自己做菜好吃了,立马就明白了霍闻安的用意。 徐星光笑道:“霍老板跟叶医生有空的话,明晚可以一起来我家吃饭,礼尚往来嘛。” 霍闻安矜持了几秒,便一口应下:“来。” 徐星光每天晚上都会做饭,霍闻安不好意思去蹭饭,就只能闻着诱人的香味儿喝药。 他早就想去了。 得知徐星光还是个烹饪高手,叶明罗觉得诧异,“咱们星光还会做饭?真看不出来啊。不过明晚我不一定有空去。” 霍闻安问叶明罗:“你最近在忙什么?”叶明罗性格跳跃爱热闹,没事的话一定会去仓山镇陪他,这段时间都没见他身影,显然是有事在忙。 “烦得很,夏侯家那小宝贝疙瘩回国了,一直在请我去治病。”叶明罗耸肩说道:“我去过一趟,有些棘手,明天还得再去一趟。” 话锋一转,叶明罗说:“对了,听可靠消息说,夏国植物园买走了那株冰莹草后,没能成功培育出来新的苗子,正打算面向全国应聘新人呢。” 闻言,霍闻安就说:“连那群老家伙都没法培育成功,看来希望不大。” 徐星光忽然插话问道:“你们在说冰莹草吗?” 叶明罗点头,“没错,就是冰莹草。最近夏国科技植物园从特殊渠道弄到了一株活着的冰莹草,在想办法培育新的苗子呢,但没成功。” 霍闻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徐星光,他问徐星光:“你对冰莹草有了解吗?” 徐星光还没回答呢,叶明罗便下意识说道:“咱们星光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不深入了解中医学的人,都不知道冰莹草是何物。 哪知,徐星光却说道:“冰莹草的幼苗根茎,得用咸泥土培育才能发芽,一旦发芽,就很好养活了。” 闻言,叶明罗哈哈大笑,“星光别开玩笑,冰莹草喜寒,可不喜咸。” 见叶明罗不信自己的,徐星光就不说话了,低头干饭。 但霍闻安却盯着徐星光发起呆来。 饭后三人就直接回了仓山镇,目送徐星光进了219号楼,霍闻安推开自家院门准备进去。想到什么,他突然回头交代叶明罗:“你把苏院长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哪个苏院长?”叶明罗想了想,问道:“植物园那老家伙?” 霍闻安点头。“嗯。” 叶明罗问他:“你要找他买药材?你要什么药材,我给你弄来就是。”他有的并不比那老家伙少。 “是别的事。”没仔细解释,霍闻安就回了家。 叶明罗先将苏院长的微信名片分享给霍闻安,这才开车回家。 得知霍闻安要找自己,苏院长就一直捏着手机等待好友添加请求。很快,霍闻安的申请就来了。 苏院长赶紧同意了。 清楚对面人的真实身份,苏院长拘谨地发消息问霍闻安:【小霍先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地方?】 霍闻安:【听说你们弄到了冰莹草。】 苏院长对霍闻安的身体情况略知一二,见霍闻安打听冰莹草的事,自然就以为霍闻安是要跟植物园索要冰莹草去治病。 苏院长无比为难,他告诉霍闻安:【我们的确斥重金弄到了一株,但全世界目前就只剩下这一株存活的冰莹草了,它是无数人的希望。小霍先生,请您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尽快培育出新的冰莹草。一旦成功培育出新的冰莹草,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它送去神隐岛。】 苏院长诚意十足,但也态度坚决地拒绝了霍闻安。 哪知道,霍闻安竟说:【切一段根茎,用咸土培育试试。】 苏院长:【啥?】 霍闻安:【先试试,到时候告诉我结果。】 直觉告诉霍闻安,隔壁那个小姑娘,她有着许多许多的秘密。叶明罗觉得徐星光是在胡言乱语,可霍闻安却愿意试一试。 试一试吧,也许就成功了呢。 就当他是鬼迷心窍了。 苏院长觉得霍闻安是在开玩笑,但经过植物园所有专家的尝试,都没能成功培育出新的冰莹草幼苗。 到了这个时候,切一小段根茎,按照小霍先生所说的方式试一试,未尝不可。 死马当做活马医,总归损失不大。 再说了,小霍先生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他如果能卖对方一个人情,日后自然有好处。 想通了,苏院长便告诉霍闻安:【我会按照小霍先生的指示去办,请您静候佳音,另祝小霍先生早日安康。】 盯着‘早日安康’四个字,霍闻安眯了眯眼睛,心道:不如祝我早日归西,倒更真诚。 另一头,徐星光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张知意的电话。 她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张知意在电话里面哈哈大笑,“我今天听说了一件搞笑的事,跟你那个便宜姐姐有关。” 徐星光躺在床上,盯着皓腕上的手链纹身,从中取出一本琴谱翻阅。一看到这琴谱,她就有些手痒。 想弹琴了。 徐星光心不在焉地问道:“她怎么了?” “褚子木今天带着尤明月回家见父母了,听说褚太太表面上同意了这段姻缘,但吃过饭后,就将尤明月带到了后花园,对她进行了一番刁难。” 徐星光被勾起了好奇心,她问:“怎么个刁难法?” 张知意忍着笑说:“褚太太告诉尤明月,褚家大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必须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成绩来,才能进入褚家大门。” 闻言,徐星光说:“褚家怎么说也是渝江城的豪门世家,褚太太这要求并不过分。” “重点在后面呢。”张知意告诉徐星光:“尤明月三个月前不是签了家娱乐公司么?听说这三个月是公司对他们的考察期,但尤明月一心想着嫁入高门,成天忙着跟褚子木谈情说爱,就没怎么配合公司做宣传。结果她落选了,失去了出专辑的机会。” “哈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徐星光听罢,联想到今晚他们在聚友楼碰到尤明月时,对方无缘无故找自己茬的行为,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原来是在褚太太那里碰了壁,又在事业上受挫了。 徐星光很了解尤明月的为人,清楚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料到她定然会有所行动,便对张知意说:“师姐,你帮我盯着她。” 张知意察觉到了徐星光对尤明月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她问徐星光:“怎么,你终于打算收拾她了?” 原本徐星光并不将尤明月这种小虾米放在眼里,但在见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后,她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明天见面详说。” “那我去仓山镇找你?”张知意问。 徐星光却说:“不,去夏侯家。” 张知意平时都跟丈夫住在外面的爱巢,只在月初跟月中回去参加家宴,平时没有家主召唤,连她都不会随意进出夏侯家。 夏侯家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只有收到了邀请函的人才能登门造访。但星光并非渝江城有权有势的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收到夏侯家的邀请函呢? 046 请徐小姐出手相助 第46章 张知意对徐星光一向很坦诚,心里想什么,就会直白地说出来。“星光,你去夏侯家做什么?你有收到邀请函吗?没有邀请函的话,是无法进入夏侯家的。” 她担心徐星光是遭人蒙骗了。 徐星光还是那句话:“见面了说。” 张知意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徐星光既然说了明天要在夏侯家,那她就相信她。“好吧,明天我去一趟夏侯家。” 昨日晴空高照,今日便阴雨蒙蒙。 初春清晨的细雨,有种刺骨般的寒冷。徐星光站在房间窗户后面,盯着院门外等候已久的男子。 那是个身穿黑色商务西装的成年男性,他没有撑伞,就孤身立在细雨中,身子都快被冻得失去知觉了。 又等了片刻,徐星光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 她拢紧驼色大衣,拉开紧闭的院门,对站在外面的男子说:“下着雨呢,夏侯经理,请回吧。” 听见徐星光这话,夏侯醉月不肯离开。 他朝后退了两步,朝徐星光九十度一鞠躬。 敛眸盯着地面,夏侯醉月恭敬地恳求徐星光:“徐小姐,我堂爷爷病情加重,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夏侯醉月恳请徐小姐能出手相助!” 尽管夏侯醉月态度诚恳,但徐星光丝毫不为所动。 她冷静地指出:“览众拍卖会会严格保密所有会员的身份信息,身为览众拍卖会的经理,夏侯经理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不能因为你的家人身患重病,就实行特权。” “你私下来找我,这严重违背了你的职业。夏侯经理,只要我写一封投诉信递去拍卖会总部,你的职业生涯完了不说,还将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你现在回去,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徐星光倒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是事实罢了。 夏侯醉月当然清楚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可他也没办法啊! “徐小姐,若您肯出手相助,事后,鄙人定会主动提交辞呈,并接受法律的审判。” 啧。 徐星光很讨厌这种倔骨头,不好对付。 “你堂爷爷是谁?”徐星光对夏侯家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但不深。 夏侯家族势力庞大,旁支众多,能让夏侯醉月冒着事业尽毁的风险,也要来找她帮忙的人,只可能是夏侯家的嫡亲血脉。 也就是说,对方跟师姐老公关系很亲近。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我的堂爷爷是老家主最小的儿子,名叫夏侯怀归,今年刚满20岁。堂爷爷身体自小体弱多病,曾有高人断言他熬不过20岁,除非能遇到神医相助。” “我不是什么神医,我就是个种药的。”徐星光可不愿意戴上‘神医’的帽子,她只是擅长种药,略懂一些医术罢了。 “可无论是冰莹草,粉寡妇,还是朱砂鬼蜮,那都是早就绝迹,或是只存在于奇幻医书中的神药。而你,是唯一能拿出它们的奇人。”说到这里,夏侯醉月抬起头来,仰望徐星光的眼神是狂热的,崇拜的。 而这样的眼神,徐星光曾看到过无数次。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为了医治好堂爷爷的病情,夏侯家寻遍了名医,前些天也请来了鬼手神医叶明罗面诊。但,就连鬼手神医都束手无策。” “我想着,也许您知道能治愈堂爷爷的奇药,这才唐突登门,寻求帮助。”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徐星光眼神探究地凝视着夏侯醉月,冷漠犀利地说道:“他不过是你的堂爷爷,死了就死了,你真有那么在乎他?” 知道想要成功请动徐星光,就只能以真诚相待,夏侯醉月也不敢撒谎。 夏侯醉月坦诚地说道:“若说我有多在乎他的生死,那都是虚伪的。” 夏侯醉月眼底流露出沉痛之色,他向徐星光道出隐情:“我并不在乎堂爷爷的生死,但老家主跟几位堂叔都很在乎他。只要我能找人成功医治堂爷爷的病情,我就能得到老家主跟堂叔堂伯们的重视,到那时,就能借助家族的势力替我冤死的父母亲报仇。” 这才是夏侯醉月敢豁出去的原因。 说到底,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家人。 夏侯醉月只是夏侯家族的旁支远亲,他十岁那年,父母亲遭商业仇敌报复杀害,奈何敌人背景深厚,他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 而老家主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远亲去跟对方结仇。 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夏侯醉月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便已筋疲力尽。他明白,只有努力获得老家主的器重,才有可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找人治愈夏侯怀归是夏侯醉月能走的唯一捷径,而徐星光则是夏侯醉月打通这条捷径的关键钥匙。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动诸葛亮出山,他今日不过是淋一场雨罢了。 得知夏侯醉月心底也藏着血海深仇,恍惚间,徐星光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她没有那十世轮回的奇异经历,那么当她醒来后,面对徐泽清以及可以只手遮天的姜恒,也将跟夏侯醉月一样束手无策。 明知道敌人是谁却不可手刃,这是最令人绝望的事。 “走吧。” 丢下这二字,徐星光率先朝夏侯醉月的车子走去。 夏侯醉月愣了愣,不敢相信徐星光竟真的肯帮他。 意识到自己成功说服了徐星光,夏侯醉月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狂喜之色。“徐小姐,我来给您开门!” 夏侯醉月对徐星光感激不尽,一边开车一边说着感恩的话:“多谢徐小姐出手相助,夏侯醉月一定会铭记着徐小姐的恩情,将来,一定会报答!” 不管此行是否会成功,夏侯醉月都由衷感激徐星光的帮助。 “专心开车。” 夏侯醉月便闭上了嘴巴,认认真真驱车前往夏侯家。 事实上,徐星光决定去见夏侯怀归,并不是因为夏侯醉月,而是因为张知意。 师姐出身不够尊贵,毫无背景可言,她嫁进夏侯家多年,始终得不到夏侯家上下的认可。 好在她的丈夫对她无比疼爱,不忍心看她在夏侯家遭受冷眼跟奚落,这才强势地带着她搬出去住。 只要自己能成功治愈夏侯怀归的病,就能成为老家主的恩人,到那时,老家主顾忌着她的存在,也会对张知意高看尊重几分。 既然张知意没有能让夏侯家看重的背景,那她,就要努力变成张知意的背景。 夏侯家族的府邸建在渝江城风景如画的驼铃峰之上,整座山都是他们家的私人领地。从仓山镇前往驼铃峰,走高速也要两个半小时。 路途遥远,徐星光便跟夏侯醉月打听起夏侯怀归的具体病情来。 夏侯醉月自然是知无不言,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徐星光听。 通过夏侯醉月的讲述,徐星光了解到对方是个多愁善感,极具音乐细胞的年轻人。他拥有一副优越的皮相,擅长钢琴,古琴跟油画。 18岁那年,夏侯怀归以一幅《血鬼图》令他在世界油画领域名声大噪,成了受各国画师认可与推崇的奇幻派画师。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命运多舛,寿命不长。 据传,那夏侯怀归是个比林黛玉还要脆弱的病美人,生活中可以说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但夏侯怀归小时候身体很硬朗,小小年纪就酷爱骑马跟击剑,八岁那年参加夏国骑术比赛,还曾拿到过幼年组冠军。 但也是在同一年,夏侯怀归就生病了。 生病后,他经常在夜间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甚至还会从床上滚到地上,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爬行。 047 夏侯家的宝贝金疙瘩 第47章 “前天,鬼医神手叶明罗去看过堂爷爷,他怀疑堂爷爷这症状不像是生病,更不是中邪,而是被一种未知的东西寄生了。但到底该如何逼出那个寄生物,他也没有头绪。” 原来叶明罗最近便是在为这件事忙碌。 徐星光轻笑了一声,她心情不错地揶揄夏侯醉月:“难道我看上去像是能驱逐寄生虫的人吗?” 老实讲,夏侯醉月觉得徐星光也不像,但他却认真地说道:“可徐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成功培育出冰莹草,拿得出粉寡妇跟朱砂鬼蜮的神农。” 悄悄偷瞄了眼徐星光,夏侯醉月声音轻如蚊蝇般说道:“说来有些玄学,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徐小姐会是我命里的贵人。” 夏侯醉月并不是在吹捧徐星光,说的都是真心话。 从得知药农星就是徐星光后,夏侯醉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将她直接从初级卖家提升成中级卖家,就是他拿出来的诚意。 果不其然,他的诚意奏效了。那之后,徐星光又相继给拍卖行送来了只在奇幻医书上出现过的传奇药材粉寡妇跟朱砂鬼蜮。 托她的福,渝江城分行药材阁的业绩,一跃成为览众拍卖行集团之首,罕见地压倒了总公司。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就能高升到总部去任职。 她的确是他事业上的贵人。 “我可担不起神农的称号,我就是个小药农罢了。”徐星光可不敢自称神农。 见徐星光这般谦虚,夏侯醉月只是抿着唇笑。 接着他又说:“如果说,我所认识的人中,谁最有希望治愈堂爷爷,那只会是徐小姐。” 徐星光扭头望着窗外,沉吟道:“夏侯怀归这症状,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需要先见一见夏侯老爷子,跟他谈一谈我的条件。” 闻言,夏侯醉月内心狂喜,他飞快地回头瞄了眼徐星光,见徐星光不像是在说大话,这才赶紧转过头去盯着车前方,紧张又激动地问道:“您真有把握?” 徐星光说:“八成。”实际是十成,但她向来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和退路。 夏侯醉月来找徐星光,就是在拿自己的事业前程做赌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选择相信徐星光。 “好,我会将您的要求转达给老家主。” 不管徐小姐是否能治愈夏侯怀归,但仅凭她能拿出那三株奇药,老家主就一定会答应跟她见一面。 路程太长,夏侯醉月怕徐星光会感到无聊,便找着话题跟她聊。 多数时候都是夏侯醉月在说,徐星光状若假寐地听着。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堂爷爷病情越发严重,最近更是连走路都不太会了,据主家那边的人说,他成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学虫子爬。”似是觉得继续说下去太猎奇了,夏侯醉月适时止住。 他又说:“老爷子直接下了悬赏令,承诺如果有人能治愈堂爷爷,愿将家产分他十分之一,并答应恩人两个条件。今天,主家那边应该会很热闹,因为所有受到邀请的名医能人都到场了。” 徐星光听了直咋舌。 夏侯家家产的十分之一,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她问夏侯醉月:“老家主就这么疼爱这个孩子?” “徐小姐有所不知,堂爷爷跟其他几位长辈是不同的,他是老夫人拼了命才换来的。” 经过夏侯醉月的描述,徐星光这才弄明白夏侯怀归为何如此备受老家主的宠爱。 这事,还得从夏侯老家主年轻时候说起。 夏侯老家主年轻时便是个能轻易搅动渝江城局势的超级大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男人,却是少见的长情人。 他对爱情充满了向往的男子,讲究个宁缺毋滥的原则。 他年少时从不早恋,成年后也不肯按照父母的安排与世家女子相亲成婚。一直拖到了30岁那年,才遇见一生最爱洛湘月。 洛湘月没有美艳动人的长相,也没有深厚的家庭背景,但她偏偏虏获了夏侯家继承人的真心。 洛湘月是夏国A军团技术部的一名女军官,她身上并不具备大多数军人所有的强势霸道,甚至可以说有些偏温柔,却又不失去坚韧。 大概是此女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恰巧就戳中了夏侯老家主的心,夏侯老家主对她爱得死心塌地,并不顾家族反对强势娶她进门。 两人是灵魂契合的爱侣,成婚后感情未见冷淡,反倒越加浓烈炽热。 婚后三年内,洛湘月先后诞下一对儿女。大儿子取名夏侯怀才,小女儿取名夏侯怀玉。 过了两三年相夫教子的生活后,洛湘月决定重返部队继续报效祖国,而夏侯老家主也很支持夫人的决定,于是两口子便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直到洛湘月55岁退休后,两口子才像普通夫妻一样过上团聚的日子。可能是这些年憋得太久了,两口子刚见面那段时间没把握好分寸,竟然再度怀孕了! 男子五六十岁还能生子,虽然比较少见,但并非罕见。可女子到了55这个岁数,还能正常排卵生子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当得知洛湘月怀孕的消息时,整个夏侯家族都震荡了。 要知道,他们的双胞胎孙子那年都七岁了! 一番深思熟虑,两口子最终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老家主为了让夫人能平安生产,聘请了一个医疗团队长居夏侯家,随时听候传唤。 老夫人身体硬朗,最终在医生的帮助下,艰难而平安地诞下了这个孩子。 而这个迟来的老幺,就是夏侯怀归。 夏侯醉月感慨道:“这可是真正的老来得子,老家主跟夫人都当宝贝疙瘩一样的宠爱,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因为宠爱幺子,便要将夏侯家十分之一的财富拿出去当报酬,这会引起族人们的不满吧。”夏侯家并非老家主一个人的所有物,他这是在动所有人的蛋糕。 “自然不止这些原因。”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早些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堂爷爷很难熬过21岁。眼见堂爷爷已经满了20岁,病情越加严重,老夫人跟老爷子都感到寝食难安,老夫人更是一病不起。” “老夫人戎马半生,多次出生入死只为报效祖国,保护百姓,她在联盟军跟前国民中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她也是我夏侯家族的骄傲。” “老夫人时日不多了,就盼着幺子能平平安安。因此,就算老家主决定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来救堂爷爷,族人们也不会多言。” 听说了来龙去脉,徐星光感慨道:“老夫人一生为民为国,上苍不会薄待她的。” 说话间,夏侯醉月终于将车驶出高速,进入了匝道。 这条路是直达驼铃峰的专线,车子前行了七分钟,出现了两条分岔路口。 左边路口通往驼铃峰山下的国家森林公园,右侧路边用铁门拦住,只有拿到通行证的车辆可以驶入。 进了那道铁门,就进了夏侯家的私人领地。 夏侯醉月以前也没资格随便进入驼铃峰,直到三年前他坐上了览众拍卖行分会总经理的位置,混出成绩来了,主家这才给了他通行证。 夏侯醉月停下车,走到铁门前,取出通行证刷了下,又摘下眼镜通过虹膜认证,面前的铁门这才徐徐打开。 徐星光望着那扇门,眉头微微一蹙。 明明处在同一片天空下,但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车子沿着驼铃峰的盘山公路行驶,开到半山腰后,夏侯醉月便将车熄火。 “徐小姐,只有主家嫡系的车子才能被准许进入山顶,我的车只能停在这里。得麻烦徐小姐随我步行一程,乘坐观光电梯上山顶了。” 徐星光挑眉,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夏侯家,规矩真不少。 怪不得师姐说每次去夏侯家参加家庭聚会,就跟进皇宫朝圣一样。车停在了半山亭的停车场。 048 拯救中药草的希望! 徐星光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来一张古风面具戴在脸上。 夏侯醉月下了车,绕到后排为她开车门。 打开车门,瞧见一张妖媚诡异的面具,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我的妈啊!”夏侯醉月脸都白了。 “很吓人?”徐星光还特意在网上挑了个漂亮的面具呢。 听到徐小姐熟悉的声音,夏侯醉月这才放下心来,“倒也不是很吓人。只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猜到徐星光这样做,是不想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才被迫戴着面具隐藏真实面容。夏侯醉月的眼里又流露出羞愧目光来。“抱歉徐小姐,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徐星光冷笑,“你知道就好。” 下车后,徐星光扫了眼停车场,发现这里停着数十辆顶级豪车。徐星光还在其中看到了一辆车身裹满了泥巴的黑色揽胜。 车牌号她认识,是叶明罗的。 叶明罗也来凑热闹了?他不是说要带霍老板去山上玩无人机摄影? 难道霍老板也跟着一起来了? “徐小姐,这边请。” 等他二人一路经过盘查跟搜身,来到山顶大宅门口时,其他名医能人都已经到齐,被带去了聚客厅。 见夏侯醉月姗姗来迟,白发管家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醉月,你迟到了,老家主那边已经开始了。” 夏侯醉月赶紧上前几步,低头俯在老管家耳旁说了几句什么。 当老管家听说面前这女子能拿出好几种绝迹的神奇药草后,态度顿时变得恭敬客气了不少。 “药农星大人。”老管家向徐星光弯腰,客气相迎,“大人请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见老家主。”起身后,他又对夏侯醉月说:“醉月,你去观月亭那边等着吧。” 夏侯醉月朝徐星光点了点头,低声叮嘱她:“您跟着去就行了,完事后,管家会带您去观月亭找我。” “嗯。” 徐星光跟着老管家往夏侯家主宅内走。 夏侯家主宅主体设计成徽派风格,横梁立柱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画,有花鸟图,也有人物图,二楼的雕花窗户更是精致繁美。 据说夏侯家祖上是北疆人,两百多年前因历史原因搬迁至渝江城,围绕着驼铃峰耕种安居。 后来家族势力壮大,发展成渝江城第一大家族,便在驼铃峰山顶建造了这栋大宅子。 这栋老宅尽管维修得不错,但也具有很强的岁月痕迹感。脚下踏过的每一块砖,都曾见证过这两百多年里夏国的历史更迭。 轮回到第四世的时候,徐星光的身份是顶级建筑设计师。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眼前这栋大宅子,也算得上是文物级别的建筑了。 夏侯家果然底蕴深厚。 “徐小姐,聚客厅就在前面,老家主正在里面招待贵客。我先带您去隔壁的茶室休息,稍后老家主得空了,就来见您。” 茶室与聚客厅只有一墙之隔,能清楚听见老家主跟其他医生们的谈话。徐星光暂时不想跟叶明罗碰面,去茶室待着正合她心意。 “麻烦管家了。” 老管家将徐星光带去茶室,他前脚刚走,女佣人就端着上等红茶进来了,礼数尽显周到。 徐星光莹白的手指刚端起茶杯,就听见隔壁响起夏侯老家主那苍老的声音:“我家怀归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见诸位贵客,得麻烦诸位贵客随我一起去看看他。” “另外,我儿性格极端,心思多疑,还请各位不要刺激到了他。” 那些医生们都客客气气地说:“夏侯老先生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夏侯老先生起身就要带着叶明罗他们前去见夏侯怀归,这时管家疾步走了过来,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急迫跟喜色。 见状,夏侯老家主都脚步微顿,等着老管家过来说话。“竹山,有什么事?” “先生。”老管家走到夏侯老先生身旁,低声耳语道:“先生,夏侯醉月那孩子也送了一位贵客过来。” 族中孩子们太多了,嫡系的旁支的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个人,夏侯老家主一时片刻还真想不起来夏侯醉月是谁。 “这孩子有心了。”他问老管家:“他送来的是哪位名医?” “不是名医,而是一位药材种植师。” 闻言,夏侯老家眼里的期待之色瞬间黯淡了些,因为他不认为一个种药的药农能医治他的幺儿。 治病,还是得医生来。 但明知道对方不是神医,夏侯老家主也不会怠慢了对方,他对老管家说:“贵客远道而来,你待我好好招待对方,我先带这些客人去怀归那边看看。” 见夏侯老家主不愿意见徐星光,老管家心急地说道:“这位药农不一样,她能成功种植出许多绝迹的药材,就连那些只存在于奇幻医术中的药材,她也有!” “老先生,也许这位手里真有能医治怀归小先生的药呢?要不,您还是亲自去见一见?” 听老管家这样说,夏侯老家主心里一动,正要开口追问对方的身份,就见叶明罗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明罗从老管家刚才那句话中,抓到了一个重点,他问老管家:“管家大叔,你说的这个药农,该不会是药农星吧?” 老管家用力点头,“正是她!叶医生也认识她?” 在场的客人中,也有两名注册了览众拍卖行的会员,他们前段时间恰好在直播间目睹了冰莹草跟粉寡妇被成功竞拍的激动场面。 得知药农星竟然也来到了夏侯家,两人同时惊呼道:“药农星先生竟然也来了!”他们默认为对方是一名年龄较大的老先生。 叶明罗的眼底也浮现出了期待跟惊讶之色。 他是真的没想到,此行能遇到神秘的种药人药农星。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冰莹草,要是有的话,就能给阿醉讨上一株了! 夏侯老家主见叶明罗跟另外两个贵客,在听说了药农星的名字后,反应竟这般强烈,便知道对方是多么让人称奇的存在了。 夏侯老家主虚心请教叶明罗:“小叶先生,这药农星是什么人?” 叶明罗微抬头,神情难掩向往跟敬佩,他说:“他是拯救药草领域的希望!” 就这么一句话,便说明了对方的存在有多珍贵。 对方能拿出绝迹的药材来,也许他的手里,真有能治愈爱子的神药。 思及此,夏侯老家主心跳也快了些,他对老管家说:“那位先生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 他又对叶明罗他们说:“还请贵客们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见个客人再来。竹山,带我去见那位客人。” 老管家应了声好,这才贴在老先生耳旁说:“贵客就在隔壁的茶室。” 点点头,夏侯老家主撇下所有贵客,独自去了隔壁的茶室。 进入隔壁茶室,夏侯老家主定眼望去,看见端坐在复古沙发上,端着杯茶戴着面具的女孩子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错愕之意来。 怎么是个年轻女孩子? 尽管徐星光戴了面具,但露在袖口外的双手却十分白嫩,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的手。 她这副模样,与夏侯老家主想象中的神秘药农完全不同。 夏侯老家主并不是看不起女性,他的妻子就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军人。他只是意外徐星光的年龄太过稚嫩罢了。 049 她要给师姐撑腰 夏侯老家主是个耿直人,他直接将自己的质疑说了出来:“这位小客人,当真是药农星?” 面具下,徐星光微微勾了勾唇,她没有急着证明自己的身份,反倒说:“老先生,还请换个地方说话。” 夏侯老家主略作迟疑,便带着徐星光去了茶室里面的小房间。 这里说话,隔壁聚友厅完全听不见。 “小客人,请坐。”夏侯老家主亲自给徐星光斟茶。 徐星光道了声谢,她握着茶杯,不等老人家主动开口,便镇定自若地说道:“小公子发病时,一般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病痛发作之初会疼痛四个小时左右,疼痛感从脚迅速传到头部,头部最为剧烈。” “病情发作时,小公子会产生惧热贪凉的反应,因此会脱掉衣服赤裸裸地在地上蠕动。病痛最剧烈时,其背部皮肤下会出现如蜈蚣脚一样的诡异软物。” “老先生,我说的对吗?” 听完徐星光的话,夏侯老家主的表情无比震惊。 那些名医只知道夏侯怀归病发时会疼痛剧烈,会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以赤裸裸的状态在地上爬行!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背部肌肤下会出现蜈蚣脚! 最后这个小细节,就连夏侯怀归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与爱人曾看见过那骇人的一幕。为了给儿子保留尊严,这件事,他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因此,就算徐星光是道听途说,那也没有信息来源。 “您...”夏侯老家主对徐星光的称呼瞬间从小姑娘变成了‘您’,由此可见他心里是多么的震撼了。 放下茶壶,夏侯老家主感叹道:“您竟然全都说中了。姑娘,您是不是知道我孩子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小公子这情况,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异物寄生。” 老家主瞬间头皮发麻。 沉默片刻,待压下心里那份荒谬感,老家主这才说道:“小叶医生前些天去见过怀归一面,他的诊断与姑娘您的诊断差不多,不过他却说不出来那寄生之物的来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取出那寄生之物。” 说完,夏侯老家主殷切期盼地望着徐星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知道吗?” 徐星光点了点头。 见状,夏侯老家主大喜过望。 “姑娘!”夏侯老家主猛然起身,激动无比地说道:“只要您能治愈好我家怀归,我一定会尽可能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是吗?”徐星光看向情绪激动的老人家,她说:“老先生发布在悬赏令上的信息我都看见了,但我本人并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我有另一个请求。” 闻言,夏侯老家主表情茫然又疑惑。 竟然还有人不想要钱财! “姑娘有什么请求,直说就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夏侯老家主诚意十足。 徐星光却提了个令对方意想不到的要求,她说:“如果我要你将夏侯家十分之一的家产赠送给您的孙媳妇张知意,并她的名字写在你们族谱上,许她拥有自由出入夏侯家的权利。老先生,你同意吗?” 鲜有人知,如今渝江城第一夫人张知意,虽然跟丈夫夏侯商感情恩爱,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妇,但她的名字始终没能写在夏侯家的家族族谱上。 这些事外人不知道,但夏侯家族内部族人都清楚。一个不受婆婆认可的毫无背景的少奶奶,又怎么会得到族人们的尊重呢? 正因为张知意在夏侯家受尽了冷落,夏侯商这才毅然地带着她搬出去单独住。 听到徐星光的要求,夏侯老先生既觉得诧异,又觉得荒唐。 他确定徐星光不是在开玩笑,这才迟疑地说道:“知意丫头是个不错的姑娘,但因迟迟没能通过她婆婆的认可,这才没将她名字写上族谱。” “姑娘的要求,我当然可以答应,只是我很好奇你与知意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到时候我那二儿媳妇问起来,我跟她也好有个交代。” 张知意在嫁给夏侯商之前,夏侯家对她做过充分的调查。 张知意是个孤儿,娘家的亲戚以前只想抢她父母留下的家产,对她毫无半分亲情,全都是些不成器的蠢材。 后来得知张知意跟他的二孙子夏侯商结了婚,她那些亲戚又都变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一窝蜂地往她身边凑。 老家主确认面前这位姑娘,与张知意资料上的亲戚们,完全对不上号。 那她俩会是什么关系呢? 徐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具,并没解释。 老家主将徐星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对方既然戴着面具,那摆明了是要隐藏真实身份,他就不该多嘴询问! 只要她能救怀归,管她是张知意的谁,是张家地老祖宗死而复生都行。 050 二更 很快,老家主便做出决定,他说:“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那依您看,我们家怀归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徐星光敲打面具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盯着老人家看了好片刻,才说:“您的夫人,是不是曾去过尸山血海之地?更准确地说,是埋尸的坑洞。” 闻言,夏侯老家主目光顿时一凝。 “尸山血海,埋尸坑洞?”那必定是掩埋大量死人的地方。 老家主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夫人曾奉命随军前往混乱战场解救联盟军团被俘虏的战士。但他们赶到的时候,敌军已经将人质全部斩首,直接丢在两国交界处的天然天坑中。联盟军无法带回他们的尸首,就只能进入洞坑带回他们的身份牌。” “我夫人也亲自进入过尸坑。”夏侯老家说完,急忙问徐星光:“那跟怀归生病有什么关系?” “小公子体内的寄生物,名叫‘尸蜈蚣’,这是一种具有超强破坏力的战斗变异生物。” 闻言,老家主嘴唇不住地颤抖,他震惊失色地惊呼道:“战斗变异生物?”那是种什么东西? 徐星光告诉老家主:“据我所了解,这东西本不该存在,它是从多种生性残暴的杀戮凶兽中提取的基因混合体。它以血液腐肉为食,孕育于尸骨堆积之地。而这种东西一旦成功诞生,就需要找到宿主,靠汲取宿主的生命血肉为养料。” “待这东西养成时,就是小公子死亡之时。到那时,‘尸蜈蚣’就会破体而出,并按照指引回到它诞生之初的实验室,成为研究者手里的杀人武器。” 说到这里,徐星光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说:“而这样一只‘尸蜈蚣’的爆炸,能在瞬间摧毁一座渝江城。” 徐星光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身为机甲战士的那一世,她曾亲眼目睹过一只尸蜈蚣的爆炸。那一场爆炸后,一座繁华的城市瞬间被夷为平地,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百姓,下一秒便失去了生命力,变成满地碎渣。 而这样的战斗武器的爆炸,徐星光身为飞行战斗员的那一世,曾不幸见到过。 徐星光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疯子研究出了这种东西。 闻言,活了七十多年,早就能做到处惊不变的夏侯老家主,却被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夫人在那次行动中,不幸被尸蜈蚣寄生。那寄生虫在她体内潜伏,又转移到了怀归的体内?” 徐星光颔首,“是这样没错。” “那这东西,能毁掉吗?” 徐星光说:“杀了尸蜈蚣的宿主,并将之投入两千度的铁水中,就能将其销毁干净。” “什、什么?”夏侯老家主浑身冰寒,他满脸皆是慌乱神色,说话都带着颤音,“所以怀归,必死无疑?” 徐星光低头盯着杯子里的红茶,突然也变得沉默下来。 见状,老家主就知道答案了。 他双手交叉缠在一起,内心纠结痛苦不已。 要毁掉尸蜈蚣,就必须毁掉他深爱着的小儿子,这何其残忍啊。 可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这样一件恐怖武器成功面世! “夏国今日的和平盛世,是经过盟会无数代人的努力才创造出来的,也是我夫人心中的牵挂。我想,就算怀归知道真相后,也不愿意成为变异武器的母体吧。” 这一刻,老家主忍痛做出了决定。他问徐星光:“姑娘,能不能麻烦您跟我一起去趟联盟会军部,一起说明这件事?若证明您说的是真的,那我自愿将怀归交给联盟军部处理。” 闻言,徐星光忽然掀开面具下半部分,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她叹道:“还有一个法子,能保住小公子的命,不过,得让他受些苦。” 得知还有能保住怀归性命的法子,夏侯老家主双眼迸射出炯亮的光芒来,他亟不可待地说道:“受苦不怕,只要能活下来!” “姑娘,您快告诉我,究竟有什么能救我孩子的办法?” 徐星光说:“尸蜈蚣是变异物种,其生命力尤为霸道,几乎没有任何药物能杀死它。但《古药传》中有一味药材,名叫安神木,它分泌的树酯能暂时性令尸蜈蚣休眠。” 看向夏侯老家主,徐星光平静地说道:“用安神木树酯迷晕尸蜈蚣后,再用刀挑开宿主背部肌肤,将它剥离出来就成。” 顿了顿,徐星光又说:“手术过程中,被寄生者必须保持意识清醒。”也就是说,夏侯怀归不能使用麻醉。 夏侯老家主听得眉头一皱一皱的,他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感到血腥,胃部都有些翻腾了。 “只有这个法子吗?”夏侯老家主仍心存侥幸。 “这是唯一的办法。”徐星光冷静无情地说道:“死亡与新生,就看老先生怎么选。” 夏侯老家主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得去跟怀归商量一下。” “我理解。” 夏侯老家主急着去见夏侯怀归,起身就要走。 徐星光对着他焦急离开的背影说:“忘了说,安神木树酯,一滴价值千万,这个是需要另外付费的。” “另外,还请老家主替整件事保密。” 夏侯老家主连连点头,“钱我有,秘密我也会死守,请姑娘放心。” 夏侯老家主麻溜地跑去见了自己的小儿子,将徐星光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对方听。夏侯老家主问夏侯怀归:“怀归,你怎么看?” 夏侯怀归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像一具干尸躺在床上,胸膛起伏的很慢,随手都能撒手人寰。 他才20岁,却已经被体内那尸蜈蚣折磨了12年,他是真的受够了。 半晌,夏侯怀归说:“爸,如果我没能成功熬过去,死在了手术途中,你让他们第一时间把我送去联盟军部做高温焚烧处理吧。” 听这意思,他是决定接受手术了。 夏侯老家主听到夏侯怀归这话,心里无比痛楚,可他也明白,自己的儿子绝对不能成为恐怖武器的母体。 “好,爸爸一定照你说的去办,我这就去请药农星姑娘过来给你做手术!” 051章 恋爱脑,真可怕 第51章 叶明罗等人在聚客厅左等右等,迟迟没等到夏侯老家主回来。一群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是不是小公子那边出了意外。 就在这时,老管家竹山疾步而来。他走得有些急,差点一脚踢到了门槛。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形。 见他这么着急,叶明罗心里一跳,下意识问道:“老管家,怎么这么匆忙?难道是夏侯小公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其他人也都仰头望着竹山管家,心里都跟叶明罗想到一块去了。 “不是!”竹山管家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来,他说:“各位贵客,一个小时后,药农星大人会在无菌手术室给小公子做手术,她特意让我过来邀请大家一起去现场观摩学习!” 闻言,叶明罗他们瞬间瞪大了双眼。 “什么?药农星真能医治夏侯小公子的病?”一名做道士打扮的老者抓了抓胡须,难以置信地说:“小公子病情古怪,举世罕见,十多年来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今日之前,我都没听说过药农星这人的名号,他就像横空出世一般。这样一个人,真有把握能治愈小公子?” “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那道士环顾了一圈四周,见其他同行之人都与他有着一样的反应,便知道他们也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倒不是他嫉妒那个药农星,实在是夏侯怀归的病情太过诡异,无论是僧人道人还是医生,都没看出个名堂来。 这个叫做药农星的人说他能治愈夏侯怀归,谁都会产生质疑之心。 “有没有那个本事,咱们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叶明罗率先站起身来,对竹山管家说:“麻烦老管家现在就带我们过去看看。” 竹山管家连忙点头,对所有贵客拱手说道:“各位贵客,还请大家随我一起去医疗室。” 鬼手神医叶明罗的医术,堪称当世第一人。 见他都愿意前往医疗楼观摩药农星做手术,其他人也都按捺住心里的怀疑跟不屑,浩浩荡荡地前往医疗楼。 霍闻安身穿登山服,独自站在驼铃峰最高峰上操控无人机。通过无人机传送回来的画面,他很快便注意到叶明罗一行人的举动。 这一伙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夏侯家族医疗楼所在的方向冲去,难道是夏侯怀归那小家伙不行了? 夏侯怀归跟霍闻安一样,都被怪病缠身多年。他俩没有见过面,却都对彼此惺惺相惜。 这些年,他俩都在暗中打听着对方的情况,都撑着一口气在比赛,看谁能活得更久一点,谁就是赢家。 一想到那家伙可能要死了,霍闻安心里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倒沉甸甸的。 兔死狐悲啊。 霍闻安似乎嗅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霍闻安的注意力。 他刚接通手机,就听见叶明罗语气难掩激动地吼道:“阿醉,快去医疗楼,药农星要亲自给夏侯怀归做手术!” 药农星? “药农星怎么也在?”横空出世的药农星,最近总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霍闻安的耳朵里。 他对这个名字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跟亲近感。 “不知道,赶紧来吧,这可是见证历史的一幕。”叶明罗毫不掩饰自己对药农星的崇拜之心,他说:“如果药农星能成功医治好夏侯怀归,老子当场跪地拜他为师!” “阿醉,你赶紧来医疗楼这边,药农星前辈手里说不定还有咱们需要的冰莹草。”叶明罗匆匆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霍闻安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巨石上,垂眸望着山下那片被云雾缭绕着的宅院。 旭日穿过云层,将他拥抱满怀,光芒洒在他莹白的长了茧子的指骨上,他突然反手去握朝阳。 朝阳不可握,可他掌心一片温煦。 这一刻,霍闻安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强烈的妄想—— 如果药农星能医治好夏侯怀归,那他是不是也能医治好自己呢? 霍闻安那颗失去了斗志的心,又忍不住快速地跳动起来。 谁会不想活着呢? 他也想啊。 无人机嗡鸣着停落在霍闻安的身旁,他拿起无人机拍了拍,站起身来,步伐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下走去,边走边哼曲儿:“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夏侯家东边有一片人工湖,取名朝阳湖,因为每日破晓时的第一缕日光,总是率先照射到这片湖泊。 医疗楼被建立在朝阳湖的东边,寓意着旭日初升,朝气蓬勃。 叶明罗一行人在竹山管家的带领下,乘坐小舟渡湖上岸,被一路引进手术室隔壁的观摩室。 观摩室跟无菌手术室仅只用一面玻璃相隔。透过玻璃窗,他们能看到手术室里的一举一动。 观摩室内,还有一面超清显示屏。 叶明罗他们到的时候,家丁们正在往观摩室里搬椅子。 “各位贵客请坐。” 叶明罗他们刚坐下,就看到夏侯老家主亲自用轮椅推着夏侯老夫人走了进来,跟在老两口身后的是他们的大儿子夏侯怀才跟二女儿夏侯怀玉。 夏侯老夫人最近病得厉害,身穿赭红色套裙也提不起气色来。她一头银色发丝显得干枯,但梳得很整洁。 见到夏侯老夫人,叶明罗等人纷纷站起来,恭敬地向她致意:“洛将军,您好。”眼前这位老夫人为夏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她值得任何人的尊重。 夏侯老夫人抬起手挥了挥,向他们的到来致以感谢,然后她那双苍老却不失锐利感的双眸,便落在了玻璃墙另一头的手术室中。 此刻,手术室内正一片忙碌,夏侯家族的家庭医生跟护工正在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 老夫人紧紧抓着夏侯老家主的手腕,她内心充满了激动,也有质疑。她问老家主:“大雄,这个药农星,她真能救咱们怀归吗?” 老家主名叫夏侯雄,也就只有老夫人敢喊他一声‘大雄’。 他不确定药农星能否成功医治小儿子,但药农星是他们仅有的希望。 老家主从不欺骗洛湘月,他低头摸了摸妻子干枯的发丝,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她是唯一一个能说出怀归病因的人。到了这一步,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到老家主这话,老夫人心里反倒踏实起来。 很快,夏侯家族那些嫡系的子孙都先后赶了过来,他们按照辈分与亲疏关系,规规矩矩地坐在老两口的身后。 男性无论大小长幼,都坐在老家主身后,女性则都坐在老夫人的身后。 手术室准备工作将要结束时,夏侯商才带着妻子张知意走过来。 作为嫡长孙,夏侯商的位置紧邻着他的父亲,与老家主离得最近。而他的妻子张知意,则与夏侯家女眷们坐在一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眷那边仅剩下一个位置,而那张椅子刚好在最靠近角落的方向。 夏侯商坐下后,转身才发现孙女孙媳座位那一排,并没有张知意的位置。他扭头朝后方望去,发现张知意竟然坐在了角落最深处。 夏侯商眉头轻蹙,解开西装口子便站了起来。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视下,他眼神坚定地朝着张知意所在的方向走去。 无论何时何地,他始终坚定不移地与妻子站在同一个阵营。 这是婚前他对张知意的承诺。 注意到夏侯商朝张知意那边走去,同胞弟弟夏侯瑾挑了挑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家伙,在今天这种场合竟然还敢挑衅家族权威,真是个傻子。 恋爱脑,真可怕。 052章 药农星竟然是个小姐姐? 第52章 果然,下一秒,一位身穿白色套裙,佩戴珍珠项链的中年美妇人,便语气不悦地说道:“夏侯商,手上马上就要开始,你这是要去哪里?” 妇人的话,将满屋子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夏侯商的身上。 张知意也在对夏侯商摇头。 夏侯商转过身来,冲母亲张毓瑶一笑,他说:“有点事要跟知意交代。” “有什么话,等手术结束再说也不迟。”说完,她眼神警告地望向张知意,指桑骂槐地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眼下你小叔就要做手术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她看似是在谴责夏侯商不懂规矩,实际上却是在嘲讽张知意不是个贤内助,给夏侯商添乱了。 夏侯家族人人皆知家境贫寒的长孙媳妇张知意,一直得不到婆婆张毓瑶的认可。他们早已习惯张毓瑶处处针对排挤张知意的做法,这次也是见怪不怪。 而老家主跟老夫人一般也不会管小辈们的事。 但这次,老家主却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他说:“毓瑶,知意是商儿的夫人,那她就是我夏侯家的长孙媳妇。商儿坐在什么位置,她就该坐在什么位置。” 老家主一发话,满屋子人都流露出诧异之色来。 就连张毓瑶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她明里暗里排挤张知意,爸爸从来不发表看法,这次怎么会突然开口帮张知意说话? 夏侯商也觉得意外,但有了老爷子这句话,谁也不敢不从。 下一秒,坐在女眷前方的一名女子便站起身来,她是夏侯商的表妹夏侯如梦。 夏侯如梦是夏侯怀玉的独生女,随母姓,自小在夏侯家长大。夏侯家男丁多女丁少,模样娇俏的夏侯如梦在整个家族都很得宠。 也就只有她,敢坏了规矩坐在长孙媳妇的位置。 听见外公这话,夏侯如梦立马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面向着张知意,表情歉意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大表嫂,一直没有看到你们过来,还以为你不来呢,我这才坐了你的位置。” 夏侯如梦自觉地走到张知意的身旁,笑着说:“我把位置还给你了,快去吧。” 张知意不会听不出来夏侯如梦在讽刺什么,她平视着笑容甜甜的夏侯如梦,不卑不亢地解释道:“你也知道,你大表哥身为渝江城的城主,他公务繁忙。身为夏侯家的人,他当然该心系着长辈的身体健康。可身为城主,他更应该心系着全城百姓。不能因为小家而不顾大家。” “我们之所以来得迟了些,是因为有一些紧急公务需要安排人手去处理。如梦妹妹,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清闲,随叫随到的。” 说完,张知意便拉着夏侯商的手去了她应该坐的位置。 张知意的确没有得到过张毓瑶的认可,但这并不代表夏侯家任意一个人都能踩着她的头顶拉屎。 她不跟张毓瑶计较,那是因为张毓瑶是夏侯商的母亲。而张毓瑶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突破张知意底线的事。 张毓瑶再不喜欢她,看不起她的出身,但她从没有做过棒打鸳鸯,逼她离开夏侯商的卑鄙手段。 张毓瑶只是在生气罢了。 她气自己优秀的儿子,没有找一个跟他各方面匹配的金凤凰,反而找了一只从山沟沟里飞出来的小斑鸠。 就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那种落差感,张知意能理解。 在这种情况下,张知意更不会故意跟婆婆对着干。 因为她明白,无论她俩关系如何不和睦,她俩始终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因为她俩心里都真心爱着同一个男孩子。 被张知意公然教训,夏侯如梦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愤怒。 一个出身贫寒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教育她! 仗着外公帮她说了句话,就以为外公会继续偏袒她吗? 简直愚蠢! 外公分明是看到今日有外人在,想给她这个城主夫人一个面子罢了。 张毓瑶听到张知意反驳夏侯如梦,倒是别有深意地多看了她几眼。 张知意刚在婆婆张毓瑶身后坐下,就听到婆婆阴阳怪气地说:“嘴巴不是挺能说的嘛,平时怎么没看到你用过它?” 张知意隐约从张毓瑶这话中,品出了几分满意。 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莫非婆婆喜欢她怼天怼地的样子? 张知意是真的想要跟夏侯商过一辈子,也想要得到婆婆的认可跟祝福。 她知道婆婆出身名门,看不惯没有教养的女子。因此在婆婆面前,她尽量做到能忍就忍,不忍就走的行事风格。 现在看来,她的判断大概是错了。 这个婆婆,或许并不喜欢她像个受气包一样任人欺负。 可是,婆婆也总是在欺负她啊! 张知意答道:“她不是在说我,她是在污蔑商哥。”张知意注意到婆婆眼神缓和了许多,赶紧又拍了一句马屁:“污蔑我可以,但商哥是我的底线。” 闻言,张毓瑶上上下下瞧了张知意一眼,才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太蠢,知道要维护自己的丈夫。”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张知意了。 张知意悄悄吐了吐舌头,一偏头,就对上了夏侯商含笑的双眼。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怕是被夏侯商给听到了,张知意耳朵一阵燥热。 坐在后方的叶明罗一群人将夏侯家这场闹剧看在眼里,暗道豪门世家的媳妇儿可真不好当。 哐!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夏侯怀归躺在手术床上,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为了方便实施手术,夏侯怀归浑身只穿了一条裤衩,他躺在床上,隔着玻璃被人观赏,像是刚从金字塔里挖出来的木乃伊。 见到这副模样的夏侯怀归,许多人的眼里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夏侯怀归如此的聪慧夺目,却被怪病折磨得不成人形,谁谈论起他来不得感慨一声天妒英才? 夏侯老夫人更是当场泪如雨下,嘴皮子颤抖地喊道:“怀归啊!”她差点激动地晕了过去。 见状,夏侯怀才跟夏侯怀玉赶紧来到母亲两侧蹲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夏侯怀才沉声劝慰母亲:“妈,你冷静点,只要药农星大人成功取出小弟体内的寄生物,小弟就能恢复健康。您快别哭了,别影响药农星大人做手术。” 夏侯老夫人这才咬住牙齿,不敢发出声来。 叶明罗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红影悄然进入了观摩室,他一回头,便看见了靠着墙站在最后方的霍闻安。 叶明罗起身走到霍闻安身旁,陪他一起靠墙站着。 注意到霍闻安看夏侯怀归的眼神充满了死寂,叶明罗心头一沉,猛地按住霍闻安的肩膀。“阿醉,别看了。” 他知道,霍闻安看到这幅模样的夏侯怀归,是想到了未来的他自己。 霍闻安忽然发出一道很短促的嘲笑声,他抬起下颌睨着看叶明罗,那样子既匪气又洒脱。“叶医生,如果我变成他那副样子,请用你的手术刀杀了我。” 叶明罗听得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喊:“药农星来了!” 闻言,叶明罗立刻抬头朝玻璃墙另一头的无菌手术室望去,便看见一个身穿无菌手术服的医生走了进去。 医生脸上戴着防毒面具,黑发藏在手术帽下,纤细十指紧裹在橡胶手套中。 正因为衣服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衬得她娇躯凹凸有致。 盯着药农星那明显要比男子饱满许多的胸口,叶明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卧槽!药农星竟然是个小姐姐!” 053 嘴巴倒是挺甜 从得知药农星今天也来了夏侯家,并且有把握治愈夏侯怀归怪病的消息后,叶明罗便默默地在心里给对方建立了好几种形象。 他幻想过对方是个胡子花白,爱穿黑布鞋戴草帽的低调老农民形象。也想象过对方是个年长且严肃的大叔形象。 他也不是没有产生过药农星是一名女性的想法。 但在他的构想中,药农星就算是一名女性,也该是一个有着丰富的药草种植经验的老奶奶,或者说是中年大阿姨。 他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是一个看上去似乎比他还要年轻一些的女子! 叶明罗着实受到了刺激 叶明罗上次受到这样强烈的刺激,还是在他13岁那年,意外得知观音菩萨并非女儿身,而是男儿身的时候。 药农星本尊就站在众人面前,尽管叶明罗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震撼的真相。 接受真相后,叶明罗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与偏见,并为之感到羞愧。 自古以来,女子就不比男子差。只能允许鬼医神手叶明罗是个年轻的男子,就不能准许药农星是个年轻的女子吗? 「药农星怎么会是个女人呢?」在认出药农星是女儿身后,不止叶明罗感到吃惊,坐在观摩室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先前怀疑药农星是个江湖骗子的老道士,又一次提出质疑来:「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真能成功种植出早就绝迹的药草?要我说,真正的药农星就不是她,应该是她家中的长辈。」 老道士就不愿意承认药农星是个年轻女孩儿的事实。 此时,观摩室中大多数人看徐星光的眼神,都是怀有质疑跟探究的。 听到老道士这话,老夫人洛湘月缓缓睁开双眼。 她凝视着无菌手术室中那道蓝色身影,发现对方丝毫不被观摩室内闹出来的骚动影响情绪,她看上去始终镇定闲适,就知道对方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子。 洛湘月略微侧身,朝那老道士望去,苍老锐利的双眸中,隐含着嘲弄之意。「林道长,你究竟是在质疑药农星姑娘年纪太轻,还是在质疑对方是女子的身份?难道林道长活了一把岁数,竟也看不起女子?」 洛湘月为联盟奉献一生,立下不朽功勋,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林道长敢小瞧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敢小瞧了洛湘月。 被洛湘月那双如鹰隼一般锐利鄙人的双眸注视着,林道长额头都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他张嘴干巴巴地解释:「将军误会了,老道并非看不起女子,只是有些诧异于这位姑娘太过年轻罢了。她这般年轻,若真拥有这等本事,那还真是叫老道刮目相看。」 闻言,洛湘月这才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术室内的一举一动看了起来。 老实讲,洛湘月在看见药农星本尊后,心里也对她的能力产生了质疑之心。…. 这么年轻的姑娘,她真的能治愈怀归吗? 知道妻子的心里在担忧什么,夏侯雄默默地与洛湘月十指紧扣,沉声说道:「她的确很年轻,但她能准确说出怀归的病由,就超出了许多名医。」 点点头,洛湘月说:「我只是不放心。」到了这一步,洛湘月也只能选择信任徐星光。 徐星光冷淡地扫了眼观摩室中躁动不已的人群,便径直走向了手术床。 她站在床边,垂眸打量着床榻上的夏侯怀归。 面前的男孩子,像是一颗还未茁壮成长就被长久的干旱带走了生命力的葡萄藤。明明已经干枯了,一折就断,可它还死死地缠绕着树桩,盼望着明年春天能重新发芽。 是个生命力旺盛的小家伙。 察觉 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夏侯怀归费力睁开双眼,便透过防毒面罩的透明眼罩,正对上眼罩身后那双深邃纯粹的美眸。 那真是一双万分璀璨动人的双眼,好似万千星辰都跑了进去。 夏侯怀归翕动干燥寡白的嘴唇,声音喑哑地说道:「我八岁那年,去雪区看过星空,你的眼睛就像那里的星空,包罗万象,璀璨夺目。」 「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请你去雪区看星星,让你看一看你眼睛的样子。」 如果言语也算是一种贿赂,那夏侯怀归的贿赂,真令徐星光心动了。 「嘴巴倒是挺甜。」徐星光心情不错地调侃夏侯怀归:「你若不是个药罐子,肯定会是个桃花不断的花花公子。」 夏侯怀归难得地笑了起来,他说:「如果能活下去,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命,洁身自好,从一而终。」 「能活下去再说吧。」 徐星光打开随身携带的耳麦,下一秒,她那经过变声器处理之后的机械音,便通过扬声器传进了观摩室。 「寄生在夏侯怀归体内的东西,是一种破坏力惊人的战斗型变异物种,它诞生于尸山血海中,靠汲取活人生命力与血肉为养料。这东西有着许多触角,外形酷似蜈蚣,我称它为‘尸蜈蚣,。」 略作停顿,徐星光转身朝观摩室望去,她视线直直地落在老夫人的身上,语气严肃地说道:「尸蜈蚣一旦爆炸,能在瞬间炸毁一座渝江城。」 闻言,洛湘月眉头紧皱起来,而其他人则都被这个消息吓得表情骤变。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林道长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忍不住怀疑药农星是在说谎吓他们。 夏侯商在听说了徐星光的话,神情顿时变得冷肃起来。如果药农星说的是真的,那这东西就太恐怖了。 它的存在,会危害到全世界的安危。 叶明罗跟霍闻安对视了一眼,他露出挫败之色,懊恼地呢喃道:「竟然是有生命力的战斗变异武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早就怀疑夏侯怀归的体内寄生了某种神秘的生物,这几天他翻阅了大量资料,也没能找到丝毫线索。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东西会是人为制造的战斗生化武器。 如果药农星的分析是对的,那她真的就太厉害了。 叶明罗再看药农星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炽热崇拜起来。. 帝歌 054 我儿还没死,哭丧早了点 众人的反应都在徐星光的意料之中。 再开口时,她又恢复了平铺直叙的口吻:「我怀疑有神秘组织或国家在秘密研究这种变异物种,至于他们研究这种东西到底想做什么,我目前还没弄明白。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徐星光抬起下颌,戴着防毒面具的脸正对着叶明罗和其他的名医,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都是医学界的泰斗权威,我相信你们不仅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也有一颗悬壶济世的仁心。今天特意将你们聚集在这里,是希望以后当你们在遇见尸蜈蚣的时候,能按照我接下来的操作,帮助病人取出寄生物种,并毁灭寄生物种。」 她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本事藏着掖着。 公开摘取尸蜈蚣的手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在大是大非上,徐星光十分拎得清。 活了这么多世,她早就领悟出了一个真理—— 一个人的强大,不算真正的强大。一个国家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强者生活在强国,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价值。而强者诞生在弱国,那将是一种悲哀。 见药农星竟愿意无私地分享尸蜈蚣的摘除秘术,洛湘月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意。 不是上了战场的人才算英雄。 身为一名中药师,一名医师,药农星愿意无偿地将她的秘术分享给全世界,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叶明罗在听见了徐星光这一席话后,他体内的中二之魂剧烈燃烧,恨不能立马冲破玻璃墙,跪在药农星的面前,当场拜她为师。 告知众人尸蜈蚣的来龙去脉跟危害后,徐星光便不再多言。 她伸出戴着无菌橡胶手套的手,打开针筒,用针管从一个透明药瓶中抽取了几滴深红色的液体。 那东西像是流动的鲜血,但比鲜血的浓度更大。 叶明罗对那红色液体产生了好奇心。 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徐星光便开口为他们解惑:「尸蜈蚣生命力十分顽强,普通麻醉与毒药根本无法杀死它,唯有安神木的树酯,才能暂时性令它休克。」 「但这东西非常罕见,我也是机缘巧合下从一个老婆婆那里买到的。如果你们将来遇见了尸蜈蚣,可以登录览众拍卖行联系我购买安神木树酯。当然,这东西很贵,不能免费送。」 但有多贵,徐星光却没明说。 她愿意向整个医学界公开秘术,已是仁至义尽。但该赚的钱,还是得赚。 听到安神木这三个字,叶明罗跟霍闻安心神荡漾起来,两人默契朝对方望去,都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震动之色。 先是冰莹草,再是粉寡妇,现在又拿出了安神木树酯。 这个药农星,还真是给人惊喜不断。 安神木是指存在于《古药传》中的传奇神药,就连古时候的神医们都没能见过,叶明罗不会天真的相信药农星的说辞。…. 什么老奶奶,药农星就是那个老奶奶吧!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药农星能拿出安神木的树酯来,那她就是个宝贝疙瘩,值得结交。 徐星光淡定地将那针红色液体注射进夏侯怀归的体内,她语气平和地叙说道:「接下来,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尸蜈蚣的藏身之所,将它从病人的体内抓出来。」 说完,徐星光将针管从夏侯怀归胳膊中抽出来,递给一旁的助理医生。 那医生并不知道安神木是什么东西,但他猜得到这东西的珍贵性。 一想到这根针筒中还残存着安神木树酯的残余物,他就觉得这根针筒变得珍贵稀罕起来。 他得把它留着,说不定还能有用处呢。 安神木的树酯刚注入进夏侯怀归的体内,夏侯怀归便当场昏睡过去,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霎,他的四肢百骸突然诡异地抽搐起来。 徐星光默默地朝角落里退去,见状,助理医生们也纷纷效仿她站得远远的。 他们生怕那可怕的寄生物会从夏侯怀归体内钻出来,转而寄生到他们的体内。 夏侯怀归全身只穿一条裤衩,透过玻璃窗,众人清楚看见夏侯怀归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蠕动。 就像是一条蛇潜伏在他的皮肤下,正在急速地滑行。 ‘尸蜈蚣,显然是感受到了安神木树酯的侵入,它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开启了防御程序。 ‘尸蜈蚣,早就跟夏侯怀归融为一体了,它疯狂挣扎间,竟操控着夏侯怀归的身体‘坐,了起来。 盯着模样诡异的夏侯怀归,在场众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砰!」 夏侯怀归以背部朝上的姿势重新跌回手术床上,叶明罗清楚地看到夏侯怀归的背部有着无数根触角形状的东西在蠕动。 这让夏侯怀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孕育蛇群的蛇窝。 饶是见多识广胆大包天的叶明罗,也被这一幕吓得头皮发麻。 霍闻安也是第一次看到夏侯怀归病发时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 他发病时,只是体内疼痛得厉害,但夏侯怀归比他还要更惨一些。 夏侯雄跟洛湘月很清楚夏侯怀归病发时的症状,他们盯着手术床上痛苦哀嚎跟挣扎的小儿子,心痛好似刀绞一般,眼内含满了泪水,身体更是绷得僵硬。 而夏侯家族那些嫡系族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夏侯怀归发病的样子,许多性格胆小的族人已经被吓得白了脸。 突然,一道惊恐的叫声从人群右后方的角落里传出来—— 「啊!」那是夏侯如梦的声音。 她这一叫,整个观摩室的气氛都变得寂静下来。 洛湘月突然抬起右手,用力拍在轮椅扶手上,怒喝道:「给我闭嘴!这点场面都见不得,能有什么出息!我儿还没死呢,哭丧是不是早了点!」 洛湘月没有指名道姓喊夏侯如梦的名字,已是克制了怒气,给她留了面子。 听到外婆的怒骂,夏侯如梦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紧用手捂住嘴,止住哭音。 见洛湘月动怒了,夏侯怀玉赶紧站起身来,低声向洛湘月道歉:「妈,是女儿管教无方,没有教导好如梦,我这就将她赶出去。」 夏侯怀玉说罢,便快步走向女儿,拽着夏侯如梦的胳膊就往外走。. 帝歌 055 阿醉,她是骗子吗? 夏侯怀玉之所以这么惧怕老夫人,也是有原因的。 她年轻时候不懂事,不顾父母反对偏执地要嫁给一个贪婪虚伪的男人,结果被对方骗钱骗身不说,还被长期家暴。 后来夏侯怀玉忍无可忍,才找准机会抱着女儿偷偷地跑回了夏侯家。 但她当年为嫁给那个渣男,做了许多有损夏侯家家族颜面的蠢事,彻底伤透了老两口的心。 因此,得知浑身是伤的女儿抱着外孙女回来了,夏侯雄跟洛湘月都不愿意见她。 为了得到父母的原谅,夏侯怀玉在家门口长跪了两天两夜。 第二天夜里下了暴雨,夏侯如梦淋雨生病发了高烧,洛湘月这才软了心,准许她们母女进了夏侯家的家门。 作为外孙女,夏侯如梦是无辜者,洛湘月跟夏侯雄对她还算是宠爱。但这份宠爱,远比不上他们对小儿子深。 在今天这重要的时刻,洛湘月一颗心全都系在夏侯怀归的身上,夏侯如梦这时候哭哭啼啼的,能不惹人心烦吗? 夏侯如梦被赶走后,观摩室内便恢复了安静。那些胆子小的族人们虽然都被夏侯怀归病发时的模样吓得浑身僵硬,但他们都紧咬着唇,没敢发出动静来。 「啊!」 手术室内,夏侯怀归骤然仰起脖子,仰头惨叫了一声,便像一具死尸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见状,夏侯雄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流着泪朝手术室悲戚地喊道:「怀归!」 洛湘月也吓得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但她很快便注意到夏侯怀归的手指在蜷缩,拉了拉丈夫的手,洛湘月哽咽地说道:「他还活着,大雄,你冷静点,别打扰药农星姑娘做手术。」 得知夏侯怀归还活着,夏侯雄这才心有余悸地坐下来。 手术室内,徐星光拿起一把薄得过分的尖锋小刀,她右手稳稳地持住小刀,抵在夏侯怀归的背部肌肤上。 她知道夏侯怀归的意识很清晰,便对他说:「我要开始手术了,小公子,撑下去,你就还能看到雪区的星空。」 「撑不下去,我也会拜托你父母将你葬在雪区的星空下,也算是圆了你的遗憾。」 夏侯怀归:「...」 他手指轻轻动了动,示意徐星光直接动手。 徐星光左手按住夏侯怀归背部中间的脊椎骨,右手胳膊微微倾斜,刀尖向下,便轻易地割破了对方的肌肤。 徐星光手腕下移,指尖下的刀锋沿着夏侯怀归右上方第一根肋骨生长的方向,稳且准地割开一条口子。 温热殷红的血液顿时顺着刀口溢出来,很快便形成几道血路朝夏侯怀归的身下流去。 徐星光刀尖刺进皮下血肉中挑了挑,她说:「不在这里。」 尸蜈蚣狡猾多端,在意识休克前,肯定缩小了面积藏在了夏侯怀归体内的某一处。 徐星光继续切开第二条肋骨上的肌肤。…. 这一刀下去,夏侯怀归疼得身体抽搐,抓着床单的手指泛白起来,呼吸则充满了压抑的痛楚。 徐星光突然说:「给你讲个故事。」 夏侯怀归满脑子都被痛觉霸占,听不清徐星光在说什么。 徐星光关掉耳麦,对夏侯怀归说:「我曾给一个女孩子做过相同的手术,你知道我在她身体上切了多少刀才找到尸蜈蚣吗?」 夏侯怀归反应有些迟缓。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才问道:「几刀?」 徐星光说:「46刀。」 夏侯怀归呼吸一窒,瞬间想死。 「这里也没有。」徐星光取回刀锋,神情淡然地 切开夏侯怀归第三条肋骨,夏侯怀归这时已经疼得精神麻木了,满头都是大汗。 但他被尸蜈蚣折磨了这么些年,承受痛苦的能力也远超常人,他还吊着几口气,继续撑着。 缓了一会儿,夏侯怀归才声音嘶哑地问道:「那她死了吗?」 「没,她活了下来。」 「那她可真厉害。」夏侯怀归由衷地佩服对方。 点点头,徐星光说:「因为她的肚子里怀着她爱人的遗孤,她必须在尸蜈蚣转移到孩子体内之前,将它取出来。」 闻言,夏侯怀归沉默起来。 徐星光轻嗤了一声,轻蔑地说:「夏侯怀归,你该不会连个孕妇都比不上吧。」 这是激将法。 夏侯怀归明白徐星光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了,他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继续吧!我能忍!」 「好。」 所有人都盯着透明玻璃墙那头的手术室,他们为夏侯怀归正在承受的折磨感到心疼,也为药农星实施手术时的冷静感到佩服。 手术已经进行八分钟,夏侯怀归背上已经有了十多刀刀口,血液早就模糊了夏侯怀归的身躯。 这血腥的一幕,令人害怕作呕。 叶明罗对这类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他玩味地看向霍闻安,见霍闻安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懒散平静,便问他:「阿醉,不觉得血腥吗?」 霍闻安没做声。 他只是眼神专注地望着药农星冷静持刀的双手。 如果一场血腥的酷刑,能换来一场新生,那他也愿意躺在那张床上,自愿被那双手开膛破肚。 切完最后一根肋骨,仍没有看见尸蜈蚣的踪迹,徐星光停下手里的刀,突然不动了。 见徐星光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旁协助工作的医生们都有些惴惴不安。「怎么了,难道小公子体内的东西,不是尸蜈蚣?」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开始怀疑药农星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 此时,观摩室里更是躁动不已。 「怎么回事?难道药农星真的搞错了?小叔根本就没有被尸蜈蚣寄生?」 「药农星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这不是拿小爷爷当玩具耍吗?」 愤怒的质疑声,在观摩室内爆发。…. 夏侯雄跟洛湘月都没有做声,可他们的表情都变得阴沉危险起来。如果药农星的判断真的是错的,那怀归今天就白白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那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药农星。 「我就说她是个骗子吧。」林道长无比坚定地认为徐星光就是个江湖骗子,故意拿夏侯怀归来博眼球。 「连夏侯家族的人也敢糊弄,她今天是别想站着走出夏侯家的大门了。」 各种各样难听的声音传进耳朵,叶明罗也忍不住怀疑起药农星的能力来。 「阿醉,你说她是骗子吗?」叶明罗想听听霍闻安的看法。 霍闻安凝视着那道蓝色的倩影,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他告诉叶明罗:「多年前,大羊国在混乱战场地底深处秘密地建立了一处武器研究所,后不知为何人去楼空,但夏国联盟军部的人在废弃的研究所找到了一部分被粉碎的文件资料。经过复原,发现该研究所正在研究一项活体变异武器。」 霍闻安垂眸看向叶明罗,沉声道:「这是绝对机密,整个夏国,也只有联盟军团的总统令跟参与那场调查的调查员知情。如果夏侯怀归体内真有尸蜈蚣,那十有八九是大羊国研究所搞的鬼。」 叶明罗与霍闻安关系十分亲密,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秘闻,那么药农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而药农星能准确说出夏侯怀归病情的真相,说明她对尸蜈蚣十分了解。 将药农星所说的内容,跟霍闻安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放在一起,叶明意识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惊悚的可能—— 那个药农星,她极有可能清楚地了解大羊国整个地下研究所的研究核心! 而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是江湖骗子?. 帝歌 056 病痛12年,终得救赎 就在这时,药农星突然转过身来,对夏侯雄说:「接下来的场面太过血腥,会吓到大家。夏侯老家主,麻烦你让所有人都出去。」 她又补充了一句:「请各位医生留下。」 闻言,夏侯雄迟疑了下,这才开口赶走了族中所有人。 但他跟洛湘月还是留了下来。 纵然场面血腥,他们也要留下来看看。 将闲杂人等赶走后,观摩室内顿时清净空旷了许多。 霍闻安没有走,一直跟叶明罗站在一起,见夏侯雄朝自己看了过来,霍闻安笑了笑,他说:「我是叶医生的学生。」 想到近来听说过的一些隐秘传闻,夏侯雄深深地看了霍闻安一眼,并没有赶他出去。 成功糊弄了夏侯雄,霍闻安一抬头,恰好跟玻璃墙那头的药农星的视线对上。隔着防毒面罩,霍闻安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熟悉感。 难道这个药农星,他曾见过? 徐星光只看了霍闻安一眼,就转过身去继续做手术,但她藏在防毒面罩下的唇角却抿了起来。 骗子。 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爱撒谎的男人,一点都不乖。 徐星光接下来要做的事的确很血腥,她竟然打开了夏侯怀归的后脑勺! 切骨之痛,远超切肤之痛。 夏侯怀归的惨叫声一波盖过一波,听得洛湘月浑身发抖。洛湘月没勇气继续看下去,她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则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直落。 夏侯雄下意识地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一阵阵地祈求:「佛祖啊,求你保佑我们怀归,一定要成功撑过去。」 取下那一小块头骨,徐星光盯着那团细微颤动的血肉,终于翘起了唇角。她如释重负地说道:「原来藏在这里!」 下一秒,她手起手落,用无菌铁钩往那血肉中一挑,便从中勾住一条细如发丝的红色触角。 徐星光猛地一把捏住那根触角,顺藤摸瓜似的将触角背后的母体用力拽了出来。 「密封罐!」 徐星光一声令下,旁边吓呆了的医生们赶紧找来密封罐。 只看到一道红影闪过,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便被装进了密封罐中。徐星光抱着那个罐子,对助手医生们说:「手术圆满结束,给病人缝合伤口。」 瞥了眼气若游丝,已经昏死过去的夏侯怀归,徐星光又说:「只有疼痛才能令他保持清醒,绝对不能用麻醉。」 「是。」 亲眼看到徐星光从夏侯怀归体内抓出一团血红色的怪物,靠墙而站的叶明罗猛然间站直了身躯。 「竟然真的有寄生物!」 而其他名医在亲眼看到药农星从夏侯怀归脑袋里拽出一团寄生物后,全都震惊失色。 得知手术圆满成功,洛湘月立马睁开双眼。 徐星光抱着那个密封罐子走到玻璃墙边上,对夏侯雄跟洛湘月说:「夏侯老先生,洛将军。手术很成功,令郎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闻言,夏侯雄长长地呼了口气,而洛湘月则忍不住捂住脸颊,低声啜泣起来。 12年啊,她的怀归终于得救了! 夏侯雄激动地站起身来,隔着玻璃墙朝徐星光郑重地鞠了一躬。「药农星姑娘,从今日起,您就是我夏侯家族的大恩人!」 洛湘月病重无法站起身来,她便坐在轮椅上向徐星光抱了抱拳。 点了点头,徐星光这才举起那个瓶子,对叶明罗等人说:「各位也可以走近点看看。」 闻言,叶明罗第一个冲过去,其他医生紧随其后。 一群医学界的权威泰斗们贴着玻璃墙,像是被锁在动物园里的猩猩,表情好奇地打量着玻璃外面的世界。 走得近了,叶明罗这才看清楚那密封罐中的「尸蜈蚣」的真容。 尸蜈蚣有着章鱼一样圆圆的脑袋,脑袋上面长满了瘤子,瘤子里面闪烁着诡谲又危险的红色光芒。 但它的触角又像是蜈蚣的腿,密密麻麻,细细软软,每一根触角的末端都有一根极细的针管,那就是它的口器。 这些年,它就是这些口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夏侯怀归的生命力。 看清楚那团东西的模样,叶明罗心里一阵反胃,顿时干呕起来。而其他医生更是直接冲出去狂吐不止。 霍闻安一直安静站在人群最后方,等那些医生跑出去吐了,他这才来到窗边,盯着密封罐内的东西仔细观摩起来。 这就是折磨了夏侯怀归整整12年时间的罪魁祸首? 霍闻安还想细看那东西,药农星却抱着那瓶子转身走了。 霍闻安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个叫做药农星的神秘大佬,在有意地跟他划清距离。 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一走出手术室,徐星光便被竹山管家热情地带去了夏侯雄跟洛湘月单独居住的小院子。 途中,他一边抹泪一边感慨道:「药农星姑娘啊,你就是咱们怀归的再生父母啊!怀归能得你相救,那是老天开眼啊!」 徐星光已经脱了无菌手术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却还戴着那狐狸面罩。 面对老管家的恭维,徐星光也没谦虚,她点了点头,说:「你们小公子是个有福的人,命不该绝。」 「这倒也是。」 老管家陪徐星光呆了一会儿,见老夫人跟老先生结伴回来了,他便找了个借口避开了。 一看到徐星光,夏侯雄下意识就要给她下跪。徐星光年纪轻轻的,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她赶紧拦住夏侯雄,清清冷冷地说:「两位不必谢我,我救了你们孩子一命,夏侯家也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笔交易,我们互不亏欠。」 徐星光只把今天这事当做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易来看待。 至于当夏侯家的恩人,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听徐星光这么说,老两口也就不再坚持。 洛湘月望向徐星光怀里的玻璃瓶,她说:「我已经将尸蜈蚣的存在向总统令做了汇报,联盟军部的专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药农星姑娘,您可以放心地将它交给联盟军部,我们会将它处理销毁。」 徐星光深深地看了洛湘月一眼,她讲道:「武器是国家武力的象征,能研发出强大的武器震慑敌人,保护百姓,这是好事。但我手里这东西,它根本就不该存在。」 话锋一转,徐星光却说:「洛江军,这东西我不会轻易交给联盟军部,除非他们答应当着我的面将它销毁。」 057 给霍老板的考验(五更) 徐星光辛辛苦苦将尸蜈蚣取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它成为夏国联盟军部的新武器。 她的目的是摧毁它。 洛湘月愣了片刻。 明白徐星光提出这个要求的出发点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生命安危着想,洛湘月看徐星光的目光都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她忍不住感慨道:「药农星姑娘,您若身在联盟军部,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 徐星光赶紧摇头,「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比起去联盟会当将领,她更想当个闲云野鹤的散人,平时做做设计,养养药草,再养个赏心悦目的小美男过日子就满足了。 「你的条件,我答应。」洛湘月跟徐星光意见一致,对」尸蜈蚣」这种逆天的生化武器,她也持着必须销毁的心态。 等叶明罗缠着竹山管家来到小院找徐星光的时候,徐星光已经跟着联盟军部的人秘密地离开了。. 得知自己来晚了,叶明罗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又抓着竹山管家的胳膊,追问他药农星的来历。「竹山管家,你是从哪儿找到药农星老师的联络方式的?你告诉我一声,我亲自去联络她!」 竹山自然不会蠢到抖出药农星跟夏侯醉月的关系,他摇头说:「我不知道啊,药农星姑娘是自己来的。」 见竹山管家油盐不进,叶明罗只能遗憾作罢。 他走出小院,见到站在院子门口观赏锦鲤的霍闻安,泄气地说:「药农星老师已经走了。」 霍闻安点点头,他说:「猜到了。」 叶明罗见霍闻安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由得感到纳闷。「找不到药农星老师的联系方式,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霍闻安突然笑了起来,他问叶明罗:「药农星老师第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叶明罗下意识说:「览众拍卖会啊。」 「那就对了。」霍闻安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眼尾愉悦地轻挑起来,他说:「这里是夏侯家,览众拍卖会渝江城分会的总经理,好像就是夏侯家族的人。」 听霍闻安这么一说,叶明罗顿时理解了他的想法。「你是说,药农星老师是被夏侯醉月请来的?」 「除了他,渝江城分会还有别的人有权查看会员的资料吗?」 当然没有! 叶明罗眼前一亮。 「走,抓人去!」 夏侯醉月刚将车子启动,正要开出停车场,就被站在停车场出口处的叶明罗给拦住了。 夏侯醉月也不敢得罪了鬼手神医叶明罗,他赶紧将车熄火,主动从车里走了下去。 「叶医生。」 顿了顿,夏侯醉月又朝站在叶明罗身后的陌生青年点头打了个招呼。 霍闻安朝夏侯醉月和颜悦色地笑了笑,那样子十分的人畜无害,可夏侯醉月心里却一阵发毛。 不等叶明罗开口逼问他药农星的下落,夏侯醉月便主动交代道:「两位,我也是冒着前程尽毁的风险,才成功请来药农星大人来夏侯家救我堂爷爷。我与她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如今我就算是死,也是死而无憾。」 「两位,如果你们是想逼迫我交代药农星大人的信息,那么很遗憾。」 夏侯醉月突然掏出一把枪来,将枪口抵在太阳穴位置,他眼神无惧地说道:「出卖恩人,那是不仁不义,还请两位不要逼我。」 夏侯醉月的眼神十分坚定,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这条命。 叶明罗都被夏侯醉月这番狠操作给整蒙了。 他扭头问霍闻安:「阿醉,咱还问吗?」再问就只能动用特殊手段了。 叶明 罗不怕遇见贪生怕死的小人,他就怕遇见夏侯醉月这种君子。 「不用问了。」霍闻安转身就走了。 夏侯醉月都掏出抢来以死相逼了,他还问个屁。 见状,叶明罗也跟了上去。 见他们说走就走,夏侯醉月却叫住了他们。「叶医生,药农星大人有句话托我转交给你。」 闻言,叶明罗跟霍闻安又默契地同时停下脚步来。 叶明罗转身问夏侯醉月「什么话?」 夏侯醉月将徐星光的交代,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叶明罗:「药农星大人的原话是这样:湖上泛舟,对饮成三人。」 这是一个谜底,但谜底的答案是什么,夏侯醉月自己也没想明白。 叶明罗琢磨了下这句话,一时间也没想出个名堂来。他眯着眼睛,语气不善地质问夏侯醉月:「她早就交代了你,为什么你之前没告诉我?」 夏侯醉月如实相告:「因药农星大人叮嘱过我,如果你们态度强硬手段卑鄙地向我逼问她的身份,那我就算是吞枪自杀,也不能将线索告诉你们。倘若你们态度和善,那就准许我将那句话告诉给你。」 夏侯醉月明白药农星大人做出这个决定的用意,她是想要测试叶明罗与他朋友的为人。 如果叶明罗与霍闻安人品过关,她自然会出手相助。可他俩若是个为了活命便不择手段的小人,那不管霍闻安长得有多戳她的审美,她都不会出手相助。 毕竟她还并不了解霍老板的真实为人。 徐星光对霍老板仅有的认知,全来自于徐泽清之前透露的信息—— 一个有前科的杀人犯。 而一个杀人犯该不该救,能不能救,是一件需要谨慎对待的事。 在不了解霍老板犯罪动机的前提下,徐星光也不会因为霍闻安杀过人就将他打入地狱。如果霍闻安能通过她的测试,就能证明他并非一个为了活着便十恶不赦的坏人。 昨晚在跟霍闻安他们一起外出聚餐时,徐星光听到叶明罗跟霍老板在讨论冰莹草,再联想到霍老板的病情,便猜测他俩可能也参与过那场冰莹草的拍卖会。 今日,在前来夏侯家的途中,徐星光特意跟夏侯醉月询问过这件事。从夏侯醉月的讲述中,徐星光拼凑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叶明罗为了医治霍老板,很早以前就在阿览众拍卖网上点亮了冰莹草。当冰莹草亮相览众拍卖会的那天,叶明罗的确进入了拍卖直播间,但不知为何他最后没有参与竞拍。 徐星光猜测,是霍老板主动放弃了竞拍的机会。 放弃竞拍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一颗冰莹草根本无法成功治愈霍老板的病。可倘若夏国植物园的工作人员能成功培育出新的冰莹草,就将造福更多的病人。 霍老板选择放弃竞拍,将希望送给了其他病人。 正因为霍老板的这一举动,触动了徐星光身为医者的仁心,她决定给霍老板一次获得新生的机会。 霍老板能否得到那个机会,还得看他能不能通过今天的考验。 很显然,霍闻安跟叶明罗成功地通过了徐星光的考验。 听完夏侯醉月的解释,叶明罗既觉得滑稽,又觉得后怕。 倘若他跟霍闻安刚才真的用不耻手段逼迫了夏侯醉月,那就真的错过了与药农星真正接触的机会了。 叶明罗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霍闻安,发现霍闻安在走神,便走近了问他:「阿醉,你想什么呢?是不是也觉得药农星老师是个怪人?」 霍闻安却说:「叶医生,你说,药农星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某个人?」药农星身穿无菌手术服的身影再次在霍闻安脑海里一闪 而过。 那种熟悉的感觉,更浓了几分。 可他始终想不起来,那份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叶明罗觉得霍闻安是在痴心妄想,他们身边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跟药农星对得上。要真有,他早就找到对方单挑八百回合了。 叶明罗见霍闻安还在想这事,他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笑话霍闻安:「谁说不是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派来治愈你的真命天女,是个小仙女呢!」 闻言,霍闻安眉头轻蹙,扭头就上了车。 「等我啊!」叶明罗赶紧疾步追上去。 上车后,霍闻安坐在副驾驶查看无人机拍摄的影像。 叶明罗则坐在驾驶座上,他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反反复复地嚼着那句话:「湖上泛舟,对饮成三人,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谜底,叶明罗这个文科废物是真猜不透。 霍闻安头也不抬地说:「月圆时,她会在湖上放一艘小舟,那是她约我们见面的地方。」 「行啊阿醉,你们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这领悟能力不一般。」听霍闻安这么一解释,叶明罗顿觉豁然开朗。 「不过,渝江城这么多湖,她会挑在哪一片湖泊呢?」 霍闻安这才抬头望向窗户,出了会儿神,他说:「查一查,渝江城有几处挨着酒吧的湖泊。」总能找到最佳答案。 霍闻安这一题点,叶明罗瞬间就明悟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感慨道:「没错,对饮成三人,意思不就是说诗人在月下喝酒,月亮跟诗人,以及诗人的影子成了三个人嘛。这酒,十有八九就是酒吧。」 叶明罗用力拍霍闻安肩膀,「阿醉你果然聪明,不愧是从小考试拿第一的聪明蛋!」 霍闻安被叶明罗吵得脑袋疼,索性闭眼装睡。 见霍闻安又累了,叶明罗赶紧将音乐关了,老老实实开车下山。 058 贴心懂事的霍老板 第58章 回到仓山镇,已是傍晚六点左右。 叶明罗着急去调查药农星所说的那片湖泊,将霍闻安送到家门口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霍闻安走进自家院子,突然转身朝隔壁望去,透过铁栅栏看见了站在徐星光家院子里的陌生女人。 那是个体型壮硕的中年女性,她穿一件淡蓝色针织毛衣,独自坐在一堆原木木料上面发呆,身旁还搁着一个手提行李箱。 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察觉到了霍闻安的注视,中年女性抬头朝他看过去。没见过像霍闻安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琳琳姐愣了一瞬,才拘谨地朝霍闻安点了点头。 「你好,先生。」 霍闻安朝对方露出一个淡笑,他走到院墙边,问琳琳姐:「你找徐小姐?」 「对对对。」琳琳姐起身朝霍闻安这边走过来,她站在徐星光种植的那排植物后面,试探地跟霍闻安问道:「先生,你知道徐小姐去哪儿了吗?」 霍闻安今早天刚亮便跟着叶明罗一起去了驼铃峰,他也不知道徐星光去了哪里。「应该是出去了吧,等很久了吗?需要我给徐小姐打个电话吗?」 「也没多久,徐小姐可能有事在忙,电话就不用打了。」她怕耽误了徐星光的正事。 霍闻安瞥了眼琳琳姐后方的行李袋,笑着问她:「你是徐小姐的亲戚?」 琳琳姐摆摆手,赶紧解释自己的身份。「您误会了,我是徐小姐请来照顾老先生的护工。我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姐。」 点点头,霍闻安注意到女人唇瓣有些干,他说:「徐小姐可能得晚些时候才回家,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坐坐,喝杯茶也好。」 「不用了,我就坐这里等。」做他们这一行的,长期跟病人打交道,从不轻易去别人家里做客。 就怕对方忌讳他们沾了病气。 闻言,霍闻安也没再坚持,他转身回了自己家。没过多久,霍闻安又拿着一只帆布袋出了门。 琳琳姐偷瞄霍闻安的背影,嘀咕道:「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雇主是个大美女也就算了,邻居还是个大帅哥。」 琳琳姐从业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福气。 临近六点四十,徐星光才回家。看到等候已久的琳琳姐,徐星光稍微有些意外,「琳琳姐,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早些天两人通电话的时候,琳琳姐透露过得下周才能过来上班。 琳琳姐笑着解释道:「上一家雇主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就提前给我结了工资。我寻思着你还要上学,一个人照顾老人不方便,就提前过来了。」 毕竟自己是不请自来,琳琳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告诉徐星光:「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但你电话关机了,打不通。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不唐突,我每天都盼着你早些来呢。」徐星光先前跟联盟军部的人呆在一起,手机必须关机,这才错过了琳琳姐的电话。 「快进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卧室。」徐星光帮琳琳姐拿上行李,领着她进屋,直奔二楼的卧室。 二楼共有四个房间。 最东边的屋子是莫音书的卧室,也是最宽敞的一间,卧室里面做了衣帽间跟独立浴室。 紧邻着主卧的房间是莫音书的书房,书房面积并不比主卧小,里面有一整面墙的开放式书柜,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现在这里也成了徐星光的书房。 属于莫音书的东西她都没动,她打算重新打造一面墙的书柜,专门放置她的书。 徐庆年目前住在西边靠墙头的卧室,那是徐星光儿时居住 的卧室,房间面积不算大,但采光好,通风好,最适合瘫痪病人居住。 徐星光给琳琳姐安排的房间,就挨着徐庆年的卧室,出门左拐就是公共浴室跟厕所。 「这间就是你的房间。这是一套老房子了,装修比较老旧,原来的东西都被撤走了,过段时间会重新翻修。你先住着,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 琳琳姐随着徐星光进屋,她仔细打量了下房间中的布置。 这应该是一个小客卧,面积只有十平米左右,床跟衣柜都是款式落后的法式风格,但胜在干净。 房间靠窗的位置,还摆了一张法式梳妆台。 琳琳姐以前也去给其他雇主当过住家护工,那些雇主家大业大,别墅地下还有两三层。可他们留给她的,只有地下室里靠近洗衣房的保姆房。那样的保姆房,很小,也没有明亮的窗户。 这房间光线不错,干干净净,琳琳姐看着还挺满意。「我看都挺好,我家里的房间也没这个大呢。」琳琳姐离过一次婚,受到过感情创伤不肯再婚。 她嫁过一次人,曾经的家就成了娘家。 离过婚的女人再回家,竟也有了些寄人篱下的滋味。 琳琳家住在那个家里也不是很自在,她更愿意出来工作。陪病人康复,送病人离世,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琳琳姐喜欢且享受如今的这份工作。 见琳琳姐没有意见,徐星光便安心了。她将行李放在衣柜前面的地板上后,便靠着柜门,转身看着琳琳姐。 徐星光直截了当地说道:「琳琳姐,你曾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对你的专业能力我是放心的。但咱们丑话还是得放在前头。」 琳琳姐赶紧点头,神情也严肃起来。「徐小姐,你是雇主,有什么要求咱们敞开了说。我拿钱办事,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都会尽量做到稳妥,令你满意。」 琳琳姐也是个爽朗人,她就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 闻言,徐星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说:「照顾瘫痪老者,跟照顾康复病人性质不同。照顾康复病人的时候,病人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你工作起来也更有干劲。但瘫痪老者的病情会不断地加重,在照顾他们的过程中,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压抑,暴躁。」 「但你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我也希望你能拿出应有的工作态度来。」 琳琳姐态度端正地说道:「这是自然,这份工作***了十年,目前为止还没有雇主给过我差评。至于你说的态度问题,也请放心,我既然拿了工资,就得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那就好。」徐星光提前准备了一份工作细则,她去书房将那份文件拿来,递给琳琳姐,并说:「你先看看工作细则,没问题的明天你就正式上任了,工资暂定每月一万五,我会在每个月五号打入你的账上。」 月薪一万五,在渝江城护工群体中都算是高薪资了。 因此,徐星光的要求会多一些,严格一些,琳琳姐都能理解。 琳琳姐接过A4纸看了起来,那上面一共有25条工作细则。许多琳琳姐都没想到的细节,徐星光都提到了。. 看得出来,她对徐老先生是真的很上心。 琳琳姐仔细看过后,只对第五条提出了质疑,「带老先生出门兜风自然没问题,只是他住在二楼,下楼不太方便。我虽然力气大,但要扛着老先生下楼,还是有些困难。」 「这个你不用担心。」徐星光竟说:「明天会有人来安装电梯,从我爷爷房间直通一楼小院。」 闻言,琳琳姐朝徐星光竖起大拇指来,「能有你这样孝顺的孙女,老爷子可真是有福气。」 突然,徐星光听到了楼下院 门被人推开的动静。 她走到窗边,垂眸朝院门口望去,看见霍闻安提着一只装满食材的帆布袋,站在院门后方,正抬头望着她所在的窗户。 「霍老板?」徐星光将她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霍闻安晃了晃手里的帆布袋,对徐星光说:「昨晚,你邀请过我到你家吃晚饭。」 他多懂事,还贴心地买来了食材。 059 霍老板:我没有女朋友 徐星光早将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不是霍闻安主动提起,徐星光真想不起来。 她看着拎着食材来做客的霍闻安,突然想到了她之前刷抖音时看到过的那只咬着盆上门讨食物的大金毛。 对这样子的霍老板,徐星光无法拒绝。「你先进屋坐会儿,我等会儿就下来。」 徐星光先带着琳琳姐跟徐庆年正式见了面,这才下楼去做饭。 她下楼时,霍闻安已经进了厅堂,那袋子食材被他放进了厨房。徐星光问他:「都买了什么?」 霍闻安跟着走进厨房,他将食材从帆布袋里取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洗菜盆里,温声说道:「看到什么新鲜,就都买了点。」 他买了牛肉,羊排骨,还有一只刚宰杀了还冒着热气的鸭,跟几把绿叶蔬菜,还有几个土豆。 食材太多,徐星光以为叶明罗也会来,就问霍闻安:「叶医生什么时候到?他饭量大吗?需要多煮一点米饭吗?」 霍闻安低头在洗土豆皮,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他有事,不来。」 事实上,霍闻安根本就没有邀请叶明罗来吃晚饭,而叶明罗也早就将徐星光昨晚的邀请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很忙?」 「有点。」忙着去找药农星所说的那片湖泊。 「那食材有点多了,今晚只做一半。」徐星光取出电饭锅内胆,刚舀了两杯米,突然听到霍闻安问:「那剩下的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妙,似乎饱含期待。 徐星光抬头望向霍闻安,发现霍闻安两只耳朵一直竖着,明显是在等她的答案。 啧。 「明晚再吃吧,你也来。」 霍闻安顿时扬起唇角,心情不错地说道:「我明晚不一定有空。」他明晚的确有事,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他得去见药农星。 「我明晚也有点事。」徐星光说:「那就早点吃晚饭。」 「好。」 琳琳姐来到楼下,想问问徐星光需不需要她帮忙打杂。当看到隔壁的霍先生正在厨房帮忙,琳琳姐就识趣地上楼去了。 两人一起忙碌到八点过,饭菜才端上桌。 琳琳姐跟他们同桌吃饭,她见霍闻安吃饭的样子十分自在,丝毫不显拘谨,便猜到他不是第一次来徐星光家吃饭。 想到自己要在这个家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有些事情需要提前了解清楚才能避免出错。 琳琳姐决定问清楚他们的关系。 她眼神在霍闻安跟徐星光身上来回地偷瞄了一阵,才低下头去夹了一只鸭翅品尝。 吃完,她对徐星光的厨艺赞不绝口:「徐小姐的厨艺可真好,油麦菜炒得爽脆又清甜,鸭肉不腥不柴,口齿留香,真是绝了。霍先生能找到徐小姐这样子能干的女朋友,可真是好福气。」 此话一出,霍闻安筷子一抖,筷子尖上的牛肉垂直地掉进了盘子里。 徐星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霍闻安面部表情没见变化,他重新夹起先前那块肉,态度认真地解释道:「王姐误会了,我跟徐小姐不是恋人。」 「不是吗?」琳琳姐还是第一次看走眼呢。 意识到自己猜错了,琳琳姐用大笑掩饰尴尬,她真诚地说道:「霍先生英俊潇洒,徐小姐貌美能干,一看就很般配,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这次倒是我眼拙了。」 但她心里却在嘀咕:不是恋人,你跑来徐小姐家里吃什么饭? 身为单身汉,大晚上往漂亮的未婚女子家里跑,这不是故意给人留下说闲话的把柄么? 霍先生长得是好看,但为 人不够自重。 琳琳姐默默地在心里给霍先生按了个「轻浮不自重」的帽子。 餐厅的气氛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就在霍闻安吃饱了,将要停筷的时候,一直没做声的徐星光,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霍老板现在是一个人?」 霍闻安不知道徐星光问这话是什么用意,他迟疑地给出了一个保守不出错的回答,「我没有父母。」 这可不是徐星光想要听的答案。 徐星光更直白地问他:「女朋友呢?」 霍闻安表情始终是淡然宁静的,像是带着一张面具。但此刻,这张面具上却产生了一丝很细的裂纹。 明明还没到病痛发作的时候,但霍闻安却觉得心脏有些疼,身体也有些热。 霍闻安语气少见的有些紧张:「女朋友,也还没。」 点点头,徐星光说:「那就好。」 「嗯?」霍闻安猛地侧身凝视徐星光。 而被他凝视的人,像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刚才那番谈话有多暧昧一样。她在慢条斯理地喝着紫菜汤,星眸中泛着醉人的涟漪。 很突然的,霍闻安又想到了昨天下午,徐星光撩起衣服擦汗,露出来的那截莹白纤细的腰。 霍闻安无意识地重新握住了筷子,装作随意地问徐星光:「好什么?」 徐星光这才掀眸朝他望来。 她说:「我年轻貌美,还没结婚,你一个单身汉跑来我家吃饭,让别人怎么想?既然你没有女朋友,那也就不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 「我没有女朋友。」他又强调了一遍。 「嗯,知道了。」 吃晚饭,霍闻安就准备起身告辞,却被徐星光叫住。「我做饭,你是不是该洗碗?」 霍闻安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卷起毛衣袖子就去洗碗了。 吃过饭后,琳琳姐给徐庆年喂了饭,又给他擦洗了一遍身体。她打算将用过的毛巾挂在院子里吹干,明天再晒晒太阳消毒。 她拿着毛巾下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干完活的霍闻安在跟徐星光辞别。 琳琳姐站在厅堂屋子里,等霍闻安离开后,这才来到院子。她一边晾毛巾,一边压低声音对徐星光说:「徐小姐,霍先生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琳琳姐觉得霍先生看徐小姐的眼神,不算清白。像是一颗熄灭的火石,被投进了一团火焰中,迟早会燃烧起来。 徐星光双手抱在脑后,站在院子里看星空,她偏头朝隔壁屋檐下望去,正好看到霍闻安背对着她在开门。 月光下,他清瘦孤寂的背影,瞧着比初见第一面要更有生机了些。 徐星光淡笑不语。 她垂眸扫了眼墙边那排快要发芽的小盆栽,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开花的时候,一定很适合表白吧。」 「你们作家说话就是文雅。」琳琳姐听都听不懂,她转身就上楼忙碌去了。 第二天,徐星光用帆布包拎着书,刚走到学校大门口,就被提前蹲守在校门外的张知意拦截住了。 「星光!」张知意将徐星光拽进车里,按着她的肩膀,不准她逃跑。 张知意目光怀疑地盯着徐星光审视了好一会儿,才语气迟疑地说道:「昨天我去了驼铃峰,但我没在那里见到你。」 不等徐星光解释,张知意便说:「其实,你昨天的确去了夏侯家,对不对?」 徐星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而说起。 见她欲言又止,却迟迟不肯解释,张知意就有数了。 张知意松开徐星光,一屁股 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她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是药农星?」 那个让鬼医神手叶明罗都要甘拜下风的药农星,她怎么会是自己的小师妹呢? 别人不了解徐星光,她还能不了解么? 莫老师很注重对子女的教育,在培育徐星光这件事上倾注了许多心血。 就张知意所了解,徐星光除了在写作方面有着天生远超他人的天赋外,也就只在钢琴跟国画上面取得过不错的成绩。 至于种药和行医,那是徐星光从来不曾涉足过的领域。 况且,这三年多时间里,徐星光一直陷入深度昏睡,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在医学界掀起惊涛骇浪的药农星! 060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3更) 张知意不愿相信徐星光就是药农星。 但昨天晚上,老爷子跟老夫人特意将她叫去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话里话外都在追问她跟药农星之间的联系。 天地可鉴,她跟药农星从没见过面,能有什么联系? 直到老爷子告诉张知意,药农星自愿放弃了所有好处,并明确指出要将夏侯家族十分之一的家产赠送给张知意,还要求他们将张知意的名字写进夏侯家族的族谱时,张知意这才怀疑起徐星光来。 之所以会怀疑徐星光,是因为身为孤儿的张知意,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徐星光这么一个亲人。 再联想到前天夜里,徐星光约她在夏侯家见面的事,她心里的怀疑就更深了。 从老爷子那里回来后,张知意失眠了整宿。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张知意大清早便跑来大学城,想要当面跟徐星光求证。 徐星光听清张知意的自言自语,就知道张知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而她前天晚上故意邀请张知意在夏侯家见面,就是想要引导张知意发现她的身份。 徐星光将张知意当做最亲近的家人,她不想隐瞒张知意真相。 「师姐。」徐星光端正坐姿,她转动着手机,星眸深邃地凝视着张知意,郑重地开口说道:「我是药农星。」 亲耳从徐星光这里听到真相,张知意仍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张知意摇了摇头,下意识找证据来反驳徐星光:「星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今年才21岁,之前三年因为受伤一直昏迷着,你只有18年的生活经历,你说你是药农星,谁会信呢?」 至少张知意就很难说服她自己。 见张知意反应这么强烈,徐星光觉得就算自己将真相讲出来,张知意也不会相信,只会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精神病。 「你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外公吧。」 突然听徐星光提到她外公,张知意激动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些。「我听老师提过一次,听说他老人家跟老师的关系并不和睦,直到死都不肯见老师一面。」 至于他俩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张知意并不知情。 「没错。」徐星光点了点头,告诉张知意:「我外公出生于一个隐世中医家族,他们家族中人世代行医,也十分擅长种植药材。我外公因为触犯了族规,被踢出族谱,赶出家门。」 「那之后,我外公便隐世而居,种了一辈子药草。我外公跟我妈妈性格不合,父女俩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妈妈心里还是牵挂着我外公。我十三岁那年,妈妈得知外公病重,便将我偷偷送到了外公家。」 「我跟外公同住了一年多时间,他将我当做接班人培养,一直都在教我种药的知识,还将他毕生种药经验写成了书,赠送给了我。」 徐星光说的这些事,张知意也有过耳闻。「你是说,你这一身本事,都是你外公教的?」 「是的。」徐星光眨了眨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其实冰莹草并没有真正绝迹,我外公一直都在培育冰莹草。」 「那安神木呢?」张知意昨晚睡不着,查询了安神木的资料,了解到安神木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药材。 外公本领通天,那也不能培养出安神木吧? 徐星光便说:「安神木到底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据我外公回忆,他早些年曾救过一个老人家,老人家就送了他一株树苗当做谢礼。当时他只以为那是一株普通的树苗,就将它随手种在了家门前。直到后来那棵树长大,分泌出了鲜血一样的树酯,他这才怀疑那是一颗安神木。」 「原来是这样。」 其实是假的。 徐星光的确有个外公,但她外公是个性格孤僻且执拗的老头子。他沉迷于养花、钓鱼跟淘金,对亲情的渴望非常浅淡。 不知为何,老头子跟女儿莫音书关系很僵硬,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都说隔代亲,但隔代亲在老头子这里也不起作用,他不仅不待见莫音书,他连徐星光都不愿搭理。 被迫跟老头子同住的那一年,徐星光实在是无事可做,这才静心下来创作了好几部惊为天人的悬疑。 徐星光的外公已经去世了,但不是因为生病离世。他是在夜钓时,不小心坠入绿水潭,被河水冲走身亡了。 当地警署工作人员沿着河流找了三四天,都没找到他老人家的尸首。 说起来,他老人家死的也挺惨。 但这些内幕,张知意并不了解。 徐星光这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张知意还真被她给忽悠住了。 张知意感慨道:「这事我听着都觉得神奇,如果姜恒那狗东西知道你就是药农星,他的反应一定很精彩。」 听到姜恒的名字,徐星光就觉得晦气。「咱们姐妹聚会,提畜生扫兴。」 「好,不提。」张知意又告诉徐星光:「临近清明节了,过几天夏侯家族决定开祠堂祭祖,也会正式将我的名字添在族谱上。」 「恭喜啊。」徐星光由衷地为张知意感到开心。 「星光,我能在夏侯家族站稳脚跟,都是托了你的福。明天,你得作为我的娘家人出席。」 徐星光想了想,同意了。 「夏侯家族每一年的祭祀活动都很隆重,加之小叔怪病成功被治愈,今年这场祭祀活动更会大办特办。同城那些交好的世家,应该都会前去参加。明天你可能会遇见你那个便宜姐姐,记得穿漂亮点,艳压群芳。」 夏侯家在渝江城地位超然,对渝江城许多大佬都有提携之恩。夏侯家族每年清明节前的祭祀活动,那些世家晚辈跟大佬都会去参加祭拜。 褚家跟夏侯家族走得很近,明天这种重要的日子,褚子木肯定会随他父母一起前去。 张知意听人说,褚子木这段时间十分宠爱那个尤明月,参加任何重要场合都得带在身边。 那个尤明月,十有八九也会跟着。 徐星光正好也想去刺激刺激尤明月,她说:「行,我一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噗。」张知意被徐星光逗笑了。 察觉到徐星光对尤明月产生了敌意,张知意便问她:「你前段时间对尤明月还是爱答不理地心态,怎么突然就变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徐星光眸色瞬间冰冷起来,她先冷嗤了一声,才嘲讽地说道:「尤明月跟尤骄阳,是我父亲的孩子。」 「什么?」张知意整个人都傻了。「你是说,尤明月那个神秘的渣爹,就是徐泽清?他跟尤静秋并非搭伙过日子的半路夫妻,他们一直都是地下情人?」. 徐星光厌恶地点了点头。 张知意一时半刻难以消化掉这个惊人的真相。 她沉默了好久,才神情震惊地分析道:「尤明月兄妹俩是徐泽清的孩子,而他俩比你还要大一岁,仔细算算,尤静秋在怀上他俩的时候,不正是老师跟徐泽清新婚那段时间吗?」 「是啊。」徐星光神情讥讽地嘲弄道:「我那父亲啊,还真是个让人刮目相看啊,新婚妻子在搂在怀里,还能抽空跟旧情人幽会。他可真是个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简直叫人恶心。 知道了这令人恶心的真相,张知意都想吐。她眼里充满了怒意,愤愤不平地说:「难怪老师尸骨未寒,他就 迫不及待地娶了尤静秋,原来这对狗男女一直都在背着老师偷情!说他是畜生,那都是侮辱了畜生!」 「这对狗男女,我要将他们的真面目撕开,让他们成为整个渝江城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要将真相曝光,徐泽清跟尤静秋就别想在渝江城抬头做人。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女,也得跟着前程尽毁。 但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不急。」徐星光早就接受了现实,此刻仍能维持住平静的心态。 她握着张知意的手背拍了拍,冷笑道:「他俩既然敢公然结婚,肯定已经把该销毁的证据都销毁了。咱们贸然出击,不一定就能将他们一击致命。」 张知意下意识说:「销毁了证据又如何?尤明月跟尤骄阳身上流的血,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只要咱们将他们的亲子鉴定报告扔出去,谁看了不得骂他们一声女干夫***!」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师姐,就这么轻易地报复了他们,不是太便宜了吗?」张知意是个直性子,她只想着尽快给老师报仇,但徐星光可不想这么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张知意听出了徐星光的弦外之音,便也冷静下来,她问徐星光:「你到底想怎么做?」 徐星光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少女弹钢琴的漫画屏保图,红唇缓缓上翘,笑得高深莫测。 「让渴望得到荣华富贵的人,如愿得到他们想要拥有的一切,趁他们得意忘形之时,再狠狠地捏碎他们的梦。」徐星光歪着头冲张知意笑,「师姐,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吗?」 张知意被微笑着说出这番歹毒计划的徐星光给吓到了。 她喉咙微微滚动,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随后朝徐星光光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样的星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钮钴禄·星光了。」 这样也好。 这样子的星光,才不会被别人随意揉捏欺负。 先前张知意总担心徐星光会被尤静秋那一家子给欺负了,现在看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 061 阿罪的女朋友 渝江师范大学是一所双一流名校,学前教育专业虽已开设多年,始终是学院最冷门的专业。 毕竟能通过高考进入渝江师范大学念书的学生,那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相对于其他专业来说,学前教育专业就业前景并不可观。. 能当初中高中的老师,谁愿意去当一个幼儿园老师呢? 但徐星光的志向就是成为一名优秀全能的幼儿园长,她要努力搞钱,将来开一所孤儿院,成为天下孤儿的妈妈。 她就喜欢当妈妈的感觉。 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她每次扮演的都是妈妈这个角色。 徐星光今天的课程排得很满,上午有国画跟手工必修课,下午还有一堂心理学选修课。 今天的手工课是做剪纸,徐星光用金色剪纸剪了一张戴王冠的美男图,还被老师公开表扬,称赞她心灵手巧。 下课后,徐星光将剪纸夹在书中,刚准备去食堂吃午饭,便接到了电梯公司的电话。 她只能逃了下午的选修课,尽快回家。 因为徐庆年的房间需要凿墙安装门框,才能通电梯。一大早,装修公司便派了人过来施工了。 霍闻安被吵得心烦意乱,索性跑到徐星光家里当监工。 徐星光回到家时,先前那批施工人员已经离开了,霍闻安正在指挥电梯公司的员工安装电梯。 早春季节,他穿着白衬衫跟黑色针织外套,墨黑的短发跟冷白的俊脸上都沾了些灰尘,这种感觉就像是天使坠落人间,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徐星光走过去,踮起脚来帮他拍了拍头上的灰尘。 霍闻安没有动,等徐星光收回手,他这才语气自然地问道:「你一路小跑回来的?」他注意到徐星光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嗯,这会儿是午休时间,不好打车。」 霍闻安便提议道:「买个车吧。」 徐星光正想说开车拥堵,就听见霍闻安说:「买个二手电瓶车,便宜小巧又便捷。」 徐星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颔首说:「我看也行。」 霍闻安告诉她:「镇头有一家修车的老铺子,老板姓谢,去他那里买,不会被坑。」 这是徐星光第一次听到霍闻安提及小镇上的居民,她觉得有些新奇,便问霍闻安:「你对小镇很熟吗?」 「我在小镇长大。」霍闻安扭头看了眼徐星光,幽深的黑眸中藏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他转过头去望着忙碌的工作人员,低语道:「虽然中途离开了好几年,但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忘不掉。」 因为忘不掉,所以他才选择回到仓山镇来等死么? 「我等会儿过去看看。」 徐星光去煮了茶,给电梯安装工们都倒了茶,也给霍闻安准备了一杯。 霍闻安接过杯子,注意到工作人员们喝的是普通的白瓷杯子,而他的水杯却是一只手工绘制的釉彩陶杯盏。 这一看就是自己家里人使用的杯子。 霍闻安盯着杯子里茶水底下的锦鲤图看了一会儿,这才干了那碗茶水。 工作人员一直忙碌到傍晚五点才收工,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却听见徐星光说:「各位大哥,我在隔壁餐馆叫了一桌晚饭,你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这会儿正是渝江城交通拥堵时,等他们回到家,肯定已经很晚了。徐星光理解他们在外面做苦活的不容易,便贴心的点了晚餐。 换在三年前,徐星光也不会想的这么周到。 之所以会考虑到这些,是因为她在魂穿十世的时候,曾吃过不少的苦头,遭受过许多白眼。 她比 任何人都理解这些人的心酸。 听说还有晚饭吃,几名安装工都有些惊讶,随后他们脸上都堆满了笑。年长些的大哥对徐星光说:「谢谢徐小姐,以后电梯使用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我们上门维修。你人好,咱们不收你的跑腿费。」 「好。」 徐星光亲自将他们带去了小餐馆,她回来时,看到霍闻安抱臂坐在院子里那堆原木木材上发呆。 听见脚步声,霍闻安抬头朝她望来,笑着问她:「怎么不请我这个监工吃饭?」 他笑起来时,阴冷的俊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徐星光看见梅花在阳光下摇曳,冷清却醉人。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笑颜,突然就想到一句话:笑的好看的人,心里一定很苦。 「我听同学们说仓山镇有一家苏阿姨砂锅店,味道还不错。霍老板,请我吃砂锅吧。」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霍闻安都来她家吃过两顿饭了,却还没有请过她吃饭呢。 霍闻安愣了愣,才说:「好啊。」 两人踏着夕阳,并肩朝苏阿姨砂锅店走去。 仓山镇跟大学城离得近,具有历史感气息的小镇也成了不少大学生的拍照打卡基地。每到中午跟傍晚时候,这里饭馆的生意都很红火。 苏阿姨的砂锅店口碑好,店内店外的小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排起了长龙队伍。 看到霍闻安带着一个陌生又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苏阿姨非常惊讶,她朝霍闻安喊道:「阿罪,这是你女朋友啊?」 她冲霍闻安挤眉弄眼地笑,那那样子明显是在称赞徐星光跟霍闻安般配。 霍闻安偏头看了眼徐星光,才说:「是朋友。」 苏阿姨见惯了大场面,意识到自己弄错了这两人的关系,也不觉得尴尬。她热情地招呼霍闻安:「想吃砂锅么?老规矩,西红柿牛腩砂锅,给你们煎两个荷包蛋?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阿姨不收你的钱。」 听到这菜名,霍闻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问徐星光:「西红柿牛腩砂锅,你吃吗?」 徐星光当然没有意见。 「好,两份西红柿牛腩砂锅。」霍闻安坚持要付钱,阿姨不准,徐星光便说:「阿姨收下吧,今晚是他请我吃饭呢。」 苏阿姨便把这理解成是年轻人之间的情趣,她就不再坚持。「那好,阿罪,你直接扫二维码。」 付了钱,霍闻安又带着徐星光去砂锅店对面的超市。「请你喝饮料,你喝什么?」 徐星光挑了一瓶茉莉花茶。 她在超市门口等霍闻安,注意到斜前方就有一家修车的老铺子,便径直朝那家店走了过去。 老板果然是个中年大叔,他穿着一件布满了机油污迹的蓝色长袖衫,趴在一辆轿车肚子下面做维修。 见有人来,老板推着滑板钻出车底。抬头见到徐星光,他眼前一亮,赶紧搓了搓手走上前来。 「姑娘,你要修车吗?」 徐星光说:「霍老板说你家有二手电动车卖,他说你为人诚实不宰人,叫我来你这里买。」 「霍老板?」老板困惑地转了转眼球,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他说:「你说的是镇尾霍家小子吧,阿罪是不是?」 徐星光颔首。「没错。」 「那小子一走就是好多年,我前些天就听人说他回来了,这回来了也不来我们这些老邻居家里串串门,等我看到那小子了,得好好说说他。对了,你是他的...?」 老板八卦又好奇地盯着徐星光。 「朋友。」 老板却不相信徐星光这话。「嘿嘿,那应该是好朋友。」他笑得脸上堆满褶子 ,像是一个老实厚道的老父亲,终于看到单身多年的儿子带了个媳妇儿回来。 徐星光将老板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霍老板很讨小镇老邻居们的喜欢,他不像是个会杀人的杀人犯。 「电瓶车都在这边。」老板带着徐星光去挑选车子,「我这里的车看着有些旧,但内部零件绝对没问题,电瓶都是合格的。你是阿罪女朋友,我给你的价格肯定实在。总之一句话,质量绝对对得起价格。」 老板自动将徐星光认定成霍闻安的女朋友。 徐星光也懒得再解释了。 身为机甲设计师,这些电瓶车有没有问题,徐星光一看便知。 她看中了一辆黑灰色的电瓶车,正准备问电瓶车价格,就听到老板问:「对了,阿罪找到他姐姐了吗?」 霍老板还有个姐姐? 徐星光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说:「好像没有。」认识霍老板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身边连个女性的身影都没看到过,想来是还没找到姐姐。 「哎,霍馨这丫头本来就有智力问题,这一丢啊就是十多年,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谢老板潜意识里认为徐星光就是霍闻安的女朋友,便以为徐星光知道霍闻安家里的那些事,这才主动提起这些事。 谢老板忍不住感慨道:「妈妈前脚刚死,姐姐又出了那种事,真是苦了阿罪了。」 徐星光从老板这含糊其辞的言论中,提取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霍老板的姐姐霍馨应该是个智障患者,他妈妈去世不久,姐姐身上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那件事对霍馨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导致霍馨走丢,至今还杳无音信。 那么,霍老板犯罪又发生在哪个时间段呢? 「谢叔。」霍闻安拎着饮料走进了谢老板的维修店。 他的出现,也打断了徐星光的思考。 谢老板听到这声谢叔,他连忙转身朝身后望去,便看见身后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性。 男子穿着黑色针织开衫,身形颀长清隽,五官隽秀清逸,浑身肌肤冷白,唯有唇瓣红如朱砂。 谢老板盯着霍闻安瞧了好几眼,这才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对上号。 「你是阿罪!」谢老板激动地擦了擦手,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霍闻安的胳膊。 发现自己手上布满了油污,谢老板又及时收回了手。他走近霍闻安,难掩激动地说道:「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瞧着真是大变了模样啊。」 霍闻安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说:「再过两年就三十了,能没变化吗?」 「都快三十了啊。」谢老板感慨道:「我记得,你离开仓山镇那会儿才十五六岁吧,这一眨眼啊,都快三十了。」 注意到霍闻安身体有些清瘦,是一副多病的样子,谢老板不由得揪心起来。他问霍闻安:「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霍闻安报喜不报忧,「挺好的。」 谢老板却是不信的。 阿罪要是过得好,早就该回来看看了。都二十八九的人了,还没结婚,看样子他这些年混的也不好啊。 但这是属于成年人的体面,谢老板看破却不说破。 谢老板是个话痨,他嘀嘀咕咕地说:「咱们镇本来也要拆了,跟前面那片水田一起建大学城,但不知道为什么,政府都将咱们这块地都给征收了,却没有拆掉小镇。」 「前些年,邻居们陆陆续续都搬家了,搬家前,都在打听你的情况呢。」 「不过,就算他们搬出去了,每年端午节也会回来看看。到那天,大家都在镇上的酒楼聚餐。今年你回来了就好,他们看到了你,也 都能放心了。」 「端午节么?」现在才二月底,离端午节还有好几个月呢,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呢。 霍闻安便说:「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了,我也很期待。」 062 霍老板看星光的眼神不清白(二更) 第62章 霍闻安朝徐星光望去,见她手搭在一辆黑灰色的电瓶车上,便对谢老板说:「我朋友看上了这台车,谢叔,开个价吧。」 谢老板下意识就要贱卖了这辆电瓶车,徐星光看出了他的想法,赶紧说:「谢叔,就按市场价给我,你是做这个生意的,咱不能做亏本买卖。」 「你这姑娘真实在,那好,给一千二吧。」谢叔扭头又对霍闻安说:「你这朋友,长得真漂亮。」 霍闻安目光从徐星光脸上一扫而过,他说:「是挺漂亮。」 徐星光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谈好了价格,徐星光付了钱,对谢老板说:「我们先去苏阿姨家吃砂锅,等会儿过来取车。」 「好嘞!」 谢老板望着霍闻安跟徐星光离去的背影,又感慨道:「多般配的两个人啊,要是阿罪没有坐...」 觉得这话晦气,谢老板赶紧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戴上手套继续干活,叹道:「命运不公啊。」那么优秀的孩子,却遭遇了那么多糟心的事。 苏阿姨给他俩留了位置,徐星光他们回来的时候,砂锅也上桌了。 砂锅用料很足,粉条上面堆着西红柿跟牛腩,还盖了一个荷包蛋,粉条下面装满了豆芽菜跟豆腐。 就算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也能吃饱了。 徐星光见霍闻安率先咬了口荷包蛋,就问他:「你爱吃荷包蛋?」 霍闻安点了点头。 徐星光便把自己的荷包蛋放到了霍闻安碗里。 霍闻安盯着那颗煎得蛋白酥脆蛋黄鲜嫩的荷包蛋,愣了愣,他问徐星光:「为什么要给我?」 徐星光耸了耸肩,她说:「没有撒黑胡椒的荷包蛋,我不喜欢吃。」 霍闻安没有深究徐星光这话的真假,他道了声谢谢,便小口小口地继续吃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招长辈们喜欢。」不管是苏阿姨,还是谢叔,这些生活在仓山镇的老镇民对霍闻安的回归都是欣喜和欢迎的。 霍闻安是个杀人犯,按理说他该招到全镇镇民的惧怕跟疏远才对。但他却能得到镇民们的喜欢跟欢迎。 看样子,霍老板成为杀人犯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一段令人揪心的隐情。 霍闻安心情还不错,他自我调侃道:「我是仓山镇的镇草,男女老少都很喜欢我。」 徐星光被逗笑了。 「你姐姐...」徐星光刚起了个头,便注意到霍闻安捏着筷子的手收了几分力道,就聪明地止住了话题。.五 但霍闻安很快便放松下来。他吸了一口粉条,告诉徐星光:「我姐姐是智障患者,智商只有七八岁,但她长得很漂亮。」 徐星光颔首,她道:「有你这般模样的弟弟,姐姐想长得难看都不容易。」 被称赞容貌英俊,霍闻安却没有露出愉悦的表情来。 他放下筷子,盯着徐星光那张莹白精致的巴掌脸蛋看了会儿,才说:「聪明的女孩子,如果有一张漂亮的脸蛋,那是锦上添花。但漂亮的容貌长在一个智障少女的脸上,往往只会招来祸端。」 听到这话,徐星光瞳孔微眯。 她听懂了霍闻安的言外之意。 谢叔说,霍馨的身上曾发生过一件不好的事。 一个长得漂亮,但智商低下的妙龄少女,她身上最容易发生什么事,徐星光稍微动下脑子就能想明白。 徐星光顿时失去了食欲,她拧开饮料喝了一口,这才略过这个话题,对霍闻安说:「快点吃,我晚上约了人要出去一趟。」 此时 天已经快黑了。 霍闻安心里也惦记着跟药农星见面的事,便放下筷子,掏出随身携带的真丝帕子擦了擦嘴,他说:「走吧。」 取了车,徐星光骑着车载着霍闻安回了各自的小院,很快又前后脚离开了仓山镇。 渝江城有大大小小湖泊共12处,其中天然湖泊有三处,人造湖泊共九处。 叶明罗经过摸索排查,发现有两片湖泊都符合药农星谜底里给出来的线索。 而这两片湖泊相隔甚远,一个在渝江城的北部新区,一个在渝江城南边的一片古城区。这两处湖泊岸边都经营着许多酒吧。 叶明罗接到了霍闻安后,就将渝江城的地图递给霍闻安,那上面被他用黑色钢笔圈了两个圆圈。 叶明罗指着地图说:「北边的银溪湖,南边的云梦湖,都符合药农星老师给出的条件。阿醉,咱们今晚去哪片湖?」 霍闻安说:「我已经派人去了银溪湖,你跟我去云梦湖。」 「这么说,你认为药农星老师去云梦湖的可能性更大?」 霍闻安点头。 「理由呢?」叶明罗却觉得北边银溪湖人少,最适合私下里见面,更有隐蔽性。 霍闻安给出的理由是:「我想吃云梦湖旁的糖炒栗子了。」 叶明罗眨了眨眼睛,心道:这也行? 渝江城曾是一片江湖风光的古城,百多年前,战场的摧残差点将这片古城夷为平地。后来为了大力发展经济,渝江城上盖起了连片的高楼大厦。 整座城市,只有南边的云梦老街还保留着百年前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 现在的云梦老街,已经被打造成了一处旅游景点。成了旅游地后,这片地区也逐渐商业化了。 霍闻安跟叶明罗徒步走在云梦老街光滑的石板路上,路旁是小吃摊铺跟卖手工艺品的小摊铺。 游客们成群结队地挤在一起,吃喝拍照唱歌,显得这条街格外热闹。 叶明罗端着椰子甜品,边吃边说:「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带着你姐姐和你来这边买糖水,那时候,一个椰子才两块钱,可便宜了。」 叶明罗出生于医学世家,但他外公住在仓山镇,叶明罗寒暑假去仓山镇陪外公的时候,认识了霍闻安跟霍馨。 那时,他是城里来的有钱少爷,霍闻安跟霍馨是镇上的土包子,他成功用零食收了霍闻安和霍馨做跟班。 儿时的霍闻安还很单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是葡萄,看人时眸子亮晶晶的。三年前两人再次重逢,叶明罗再也没有在霍闻安眼里看到那样澄清无害的眼神了。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总叫我罗罗哥哥。」叶明罗伸手挑起霍闻安的下巴,调戏他:「来,再叫一声罗罗哥哥。」 「恶心。」霍闻安突然一个转身,穿过老街狭窄的小道,来到了老街背后那片古老的云梦湖。 今晚是月圆夜,旅游区的游船项目生意特别好。湖上泛起几十艘小舟,特意穿着汉服盛装来游玩的女孩子们,正站在船上游览夜景。 霍闻安跟叶明罗站在桥头上,看着小舟穿桥而过。 叶明罗目光从那些年轻漂亮的游客们身上扫过,他皱着眉头问霍闻安:「你看看,谁像是药农星老师?」 霍闻安说:「傻子,她不会出现的。找找看,有没有一艘空船。」 叶明罗也明白了霍闻安的意思。「你是说,药农星老师本尊不会现身,东西十有八九被她放在了小船上?」 「嗯。」 叶明罗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湖泊,紧盯着每一艘靠近的船,生怕会错过了。 霍闻安的视线在湖上穿梭寻找了片刻, 他注意到船队中后方有一艘无人的小船,撑船的是一名中年女性,船头挂着一盏月亮造型的灯。 灯下的甲板上,放着一把手绘梅花的油纸伞,伞下摆着一个盒子。 「找到了!」 云梦湖廊桥斜对方的岸边建着一栋徽派风格的高楼,历史上这里曾是一家酒楼,现在被改造成了一家音乐酒吧跟酒店。 张知意与丈夫夏侯商并肩坐在酒桌的一侧,徐星光则独自坐在他们的对面。 夏侯商盯着徐星光恢复得红润健康的脸颊,感慨道:「看到你现在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不敢相信你前段时间还是个植物人。」 夏侯商朝徐星光举杯,「欢迎回到人间,小星光。」 「谢谢姐夫今天做东,请我喝酒。」徐星光跟夏侯商碰了杯,刚抿了口酒,就听到了夏侯商的道歉。 「我很抱歉,当初将你的联络方式给了姜恒。」多年前,姜恒在他与张知意的婚礼上对徐星光一见钟情,婚礼还未结束,就跟他要了徐星光的电话号码。 姜恒此人与西洲市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他形象正面,是国际名校毕业,有着极强的自律性。 夏侯商与姜恒一直都有来往,认识多年,他从没听说过姜恒的黑料。 由此可见,姜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恋爱对象。 夏侯商真心觉得姜恒跟徐星光很般配,这才未经徐星光允许,便将徐星光的电话号码给了姜恒。 那场婚宴,是这段孽缘的开始。 当得知姜恒那个白月光初恋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徐星光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后,他出于愧疚,这才找来了国际杀手保护徐星光。 徐星光感受到了夏侯商的歉意,她说:「姜恒最擅长伪装,他既然有备而来,姐夫会被他利用也能理解。姐夫也不需要向我道歉,在整件事中,你充其量只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真正该道歉认错的,是姜恒。」徐星光又抿了一口酒,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夏侯商说:「当然,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就请加倍宠爱我的师姐。」 「这个是必须的。」 三人喝着酒,聊着往事。 张知意注意到徐星光频频扭头打量云梦湖上的船只,以为她是想要去游湖,便提议道:「干坐着喝酒也没意思,不如带着去游湖观景?」 夏侯商觉得这提议不错,「我看行。」 张知意问徐星光:「去吗?」 徐星光点了点头,「好啊。」 酒吧后门有个私人码头,他们可以坐着酒吧的船只游湖。三人拎着酒上了船,船行至湖泊中央,正好碰到了叶明罗和霍闻安的船。 「叶医生?」夏侯商认出了叶明罗,赶紧站起身来向叶明罗打招呼。 叶明罗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他跟夏侯商交流了几句,便将目光落到了徐星光的身上。「徐小姐,你怎么也在?」 他没想到徐星光跟夏侯商之间也有交情。 张知意主动介绍道:「星光是我师妹,跟我亲如姐妹。她还是我和商哥婚礼上唯一的伴娘呢。」 「原来如此。」叶明罗扭头就跟霍闻安吐槽:「西洲市那个首富之子,就是在那场婚礼上认识的徐星光。啧啧啧,孽缘的开始啊。」 霍闻安像是没有听到叶明罗的话,一直在打量徐星光。 明明先前他俩还一起吃了顿砂锅晚餐,但这会儿看到徐星光,霍闻安却感到有些陌生。 今晚的徐星光,身穿紫色真丝长裙,肩膀上搭了一件白色针织披肩,长卷发慵懒地垂放在肩上,化了淡妆的脸蛋更显得精致动人。 霍闻安第一次看到徐星光穿 裙子的样子,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两条船很快便错开了,叶明罗见霍闻安看到徐星光后都丢了魂,他调侃霍闻安:「春天来了,我们阿醉的心啊,也跟着湖水一样荡漾起来了。」 霍闻安懒得搭理叶明罗,他收回了目光,转身就进了船舱里面。 叶明罗跟着追了进去,他将那个盒子塞到霍闻安怀里,坐在他身旁,像是开玩笑一般问他:「阿醉,如果能活下去,你会不会追徐小姐?」 霍闻安仍不做声。 「你就装吧。」叶明罗指着自己的双眼,他说:「哥哥是过来人,眼神可毒了。你看她的眼神就不清白。」 听见这话,霍闻安终于有反应了。他侧头凝视了叶明罗片刻,才露出懊恼目光。他低语道:「你能看出来,那她呢?她也能看出来吗?」 原来他的表现都这么明显吗? 063 霍老板的小心机 霍闻安没有直接否认他对徐星光有好感这件事,倒是真令叶明罗吃惊了。「你对她真的有想法?」 叶明罗刚才那样问,其实是在逗霍闻安。但他没想到霍闻安竟然承认了。 这下反倒轮到叶明罗纳闷了。 他说:「我承认徐小姐很漂亮,但你霍公子什么漂亮皮囊没见过?你病倒入院抢救的那个晚上,苏家,姜家跟慕容家的女儿都到齐了。我见过她们,说句实话,就算是阅人无数的我也无法从她们身上挑出半分瑕疵来。」 「单说外貌,她们三位跟徐小姐比起来,也是不分伯仲的。更不要说,她们生在贵胄世家,从小就接受着最高端精英的教育。凭什么徐小姐就能得到你的另眼相看呢?」 叶明罗说这番话,并非看不起徐小姐,他只是真的想不明白罢了。 霍闻安眼界多高啊。 他就像是盛开在喜马拉雅山上的雪莲,看谁都瞧不上。 徐星光何德何能,能成功博得他的在意呢? 霍闻安又像是聋了耳朵,不愿回答叶明罗。 想到霍闻安认识小时候的徐星光,叶明罗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小时候,是不是曾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只能是这个可能了。 「叶医生,你能安静点吗?」霍闻安嫌烦,他一把推开叶明罗凑过来的脑袋,打开了怀中的盒子。 那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红色果子,果子已经做过脱水处理。 霍闻安凑近闻了闻,嗅到了一股有些浓郁的令人心安的木质香气。 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气,霍闻安的目光悄然间起了变化。 叶明罗注意到霍闻安表情起了变化,盯着那颗果子问霍闻安:「怎么了?难道这东西有问题?」 事实上,当今还从没有人见过安神木,自然也没人知道安神木的果实到底长什么模样。 叶明罗说:「《古药传》有记载,说安神木形如枫木,夜幕降临时便会分泌出红色的液体,其果实形似鸡蛋,色泽绯红似星火,果皮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绒毛,会散发木质清香。」 叶明罗夺过霍闻安怀里那颗蛋大的果实,放在手里仔细摸了摸,随后低头嗅了嗅,便将果实还给霍闻安。 叶明罗断定道:「这东西没问题。」 「我没说它有问题。」霍闻安关上盒子,侧目望向自己左手腕上的木镯子。 他刚才在那颗安神木果实上,嗅到了与木镯子相同的木质香气。而这根镯子,是徐星光去他那拍照时送给他的。 一时间,霍闻安的脑子里蹦出来许多令他在意又困惑的细节。徐星光并非医学界人士,可她却了解冰莹草,知道安神木。 今晚,她又恰好出现在云梦湖。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一个疑惑的种子在霍闻安心里扎根。 霍闻安迫不及待想要验证真相,他对叶明罗说:「帮我多留意下植物园那株冰莹草的进展。」 他已经将徐星光提出的种植方案转达给了植物园的院长,若院长真能按照徐星光说的办法成功培育出鲜活的冰莹草,那徐星光的身份就值得深究了。 一想到徐星光有可能是药农星,霍闻安就觉得肾上腺加速。 刺激啊。 叶明罗以为霍闻安是想要尽快得到冰莹草来治病,他颔首说:「我会多加留意的。不过咱们现在有了安神木果子,冰莹草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他安慰霍闻安:「吃下这颗果实,接下来至少半年时间内,你不必再承受病痛的折磨。这期间,我也会想办法说服药农星,让她亲自给你面诊。」 「 阿醉,我觉得药农星的出现,也许真的能改变你的命运。」 安神木果实只能暂时压制住霍闻安发病时的痛苦,并不能真正治愈他的病情。他体内器官仍在日渐衰竭,他迟早会直面死神。 叶明罗现在就盼着能早些得到药农星的认可,跟她见上一面,好好地聊一聊霍闻安的病情。 霍闻安怀里捧着颗价值连城的宝贝,叶明罗担心会生变故,便说:「早些回去吧,回去咱们就把这东西吃了。」 宝贝得尽快吃到肚子里,叶明罗才能安心。 霍闻安却抬头朝前方的船只望去。 徐星光他们的船只已经开远了,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 「稍等。」霍闻安打开微信,给徐星光发了条信息,问她需不需要坐他们的车一起回仓山镇。 徐星光很快便回应了霍闻安:【那就麻烦了,我大概半个小时后靠岸。】 关掉手机,霍闻安对叶明罗说:「东西你先帮我带回去,把你的车给我,我要去办点事,你自己叫司机来接。」 叶明罗:? 你礼貌吗? 「你要去做什么?」 叶明罗对霍闻安的情况十分了解。 霍闻安虽然是渝江城人,但他在渝江城的交际网十分简单。他曾经的那些同学,早就跟他断了联络。而小镇上的居民,大多也搬出去了。 他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事? 想到什么,叶明罗骤然瞪大了双眼,他震惊地看着霍闻安,失语道:「你该不会是要去找小姐吧?」 霍闻安直接一个冷眼扫向叶明罗,语气仍然彬彬有礼地说:「我看叶医生的思想脏得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你的脑子按进云梦湖里洗一洗。」 叶明罗松了口气,「你可悠着点,别胡来。」他知道无法从霍闻安嘴里撬出什么线索了,索性放弃了。 船一靠岸,叶明罗便将钥匙掏出来丢给霍闻安。「回见,我晚点去仓山镇找你。」 上岸后,两人便分开了。 霍闻安沿着云梦老街朝西边走,边走边逛。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渝江城人,但这却是霍闻安第二次来云梦老街。 他第一次来云梦老街,还是在二十年前。那是一个夏天,叶明罗让他们家的司机开车,带着霍闻安和姐姐霍馨来这里买椰子冻。 霍闻安模糊记得,那次过来,叶明罗还给他们姐弟买了一种以红薯为食材的油炸小吃,叫「瓢儿粑」。 霍闻安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苦,那甜甜脆脆的味道,他反复回味了一整个暑假。 霍闻安记不清当初是在哪家铺子买的了,便随意挑了家小店,排队买了两个「瓢儿粑」。 但他只尝了一口,口腔里便充斥着一股工业糖精的味道。 霍闻安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已不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 徐星光跟张知意他们在西边码头上岸。 一走出船舱,徐星光就看到了站在阶梯上方的霍闻安。 张知意跟夏侯商都认出了霍闻安,但他们不知道霍闻安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跟叶明罗关系匪浅。 夏侯商见霍闻安像是在等他们,便走到霍闻安面前,语气迟疑地问道:「朋友,你是在等我们吗?」 身为渝江城的城主,夏侯商是渝江城权力最大的人,每天都有许多人想要找他帮忙。 他以为霍闻安也是其中一个。 但张知意却注意到霍闻安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徐星光身上,她便扭头问徐星光:「星光,你们认识?」 徐星光拢紧披肩,仰头望着霍闻安。 霍闻安穿一身黑色宽松的休闲西装,颀长身躯上洒了一层银月光辉,冷白细长的手指提着小吃,好看的像是江南水乡的泼墨画。 「他是我的朋友,姓霍,叫霍罪。」徐星光拎着裙边,高跟鞋踩着石板拾级而上,一路来到霍闻安面前。 徐星光微微仰头,问霍闻安:「等我很久了吗?」 霍闻安将小吃递给徐星光。「这是我小时候吃过的,请你吃。」 徐星光愕然了下,才伸手接过小吃袋。 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看来他等的并不久。 见到徐星光跟霍闻安的互动,夏侯商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他淡笑不语地退后一步,跟张知意并肩而站。 张知意眼神八卦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朝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才问道:「星光,时候也不早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徐星光还没回答呢,霍闻安便语气客气地说道:「我跟徐小姐是邻居,我会载她回家。」 闻言,张知意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绵长起来。 「邻居啊...」她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便拉着丈夫的手,对徐星光说:「别忘了,明天跟我去逛街买衣服,后天咱俩一起去驼铃峰,一定要艳压尤明月。拜拜。」 「拜拜。」 目送张知意夫妇离开后,徐星光这才打开袋子吃了口油炸小吃。 「车在停车场,得走路过去。」霍闻安垂眸望着徐星光的双脚,她穿着白色细带高跟鞋,云梦老街的石铺地板,虽没有宽大的缝隙,但并不算平稳。 「你的鞋子好走路吗?」霍闻安承认徐星光穿高跟鞋的样子更婀娜动人,但他还是觉得高跟鞋的设计有些反人类。 徐星光撩起裙边看了眼鞋子,她说:「没问题,走慢点就行。」 「嗯,好。」霍闻安下意识离徐星光近一些,他说:「累的话,可以搭着我的胳膊。」 「好。」 两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珍珠造型的街灯打出温煦的暖光,映照在徐星光的身上,这让她看上去更加莹润动人。 霍闻安看了一眼,觉得不够,又看了一眼。 徐星光有些招架不住,她找着话题聊,问霍闻安:「叶医生呢?」 「临时有事,提前走了。」 「那我们坐什么车回去?」她记得霍老板没车。 霍闻安便说:「他把车留给了我们。」 徐星光便笑了,「叶医生有急事要办,却把车留给了我们,他还真是个好人。」有免费的饭局不参加,自己买的车却不坐,天底下找不出比叶明罗更好的人了。 霍闻安当然知道徐星光是在揶揄他。 她知道这都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了。 霍闻安没有辩解,他垂眸凝望着徐星光莹白如玉的俏脸,突然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挺黑的。」 徐星光掀眸与他对视,心里有些诧异。「我们小时候见过吗?」可徐星光对霍闻安并没有印象。 霍闻安解释道:「我一直住在你家隔壁。」 徐星光去仓山镇过了好几个暑假,他们是邻居,她不可能没见过霍闻安。 少年时期的霍闻安,应该见过童年时期的徐星光。 对霍闻安来说,他们的相识发生在十多年前。但对徐星光来说,童年已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徐星光有过魂穿十世的经历,已经很难再回忆起儿时在仓山镇做过哪些事,见过哪些人了。 霍闻安见徐星光一脸茫然,就知道她不记得自己了。 「你妈妈人很好。」想了想,霍闻安又说:「她做 的蛋皮肉饺子特别好吃。」 徐星光还记得母亲的大概模样,也记得母亲会烧一手好菜,但她却记不清做的那些菜的味道了。 徐星光问霍闻安:「你认识的那个我,是什么模样?」 霍闻安很中肯地评价道:「比男孩子还要调皮,我记得有天傍晚,你跟一群小朋友比赛爬树,一口气爬到了最上面。你拿到了第一名,但下来的时候你脚滑摔倒了,被树杈勾住了裙子,但你还是摔了下来。」 霍闻安很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忍着笑说:「你脸朝下摔在了麦田里,没受重伤,但脏成了泥人,鼻子里面都是泥巴。」 徐星光听得一阵脸红。 这些事她都不记得了,但霍闻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在撒谎。「你怎么就记得我的糗事?」 霍闻安皱眉思考了片刻,他说:「你小时候就没做过几件正常事。」 徐星光更是无语。 064 叶明罗:我师父是药农星(二更) 第64章 霍闻安突然说:「我姐姐很喜欢你。」 听霍闻安主动提到他的姐姐,徐星光表情严肃了一些。「为什么呢?」 霍闻安眼里多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他说:「因为你不欺负她,也不叫她傻子,你总是叫她馨馨姐姐。你妈妈给你买了很多洋娃娃,你总是跟她一起玩。」 「我姐姐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听霍闻安讲起那些童年往事,徐星光心里是有些遗憾的。她努力搜刮脑海里的记忆,但仍然找不到跟霍闻安姐弟有关的片段。 霍闻安望着徐星光苦恼迷茫的模样,若有所思地问道:「成为植物人,对你造成了一些后遗症,是不是?」 霍闻安说的这些事,发生在徐星光五六岁的时候,按理说她不应该全无印象。除非她记忆缺失,遗忘了童年的回忆。 徐星光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霍闻安就给她想好了借口。 徐星光赶紧点头,她说:「我的记忆的确出现了缺失,我刚醒来的时候,连我妈妈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不过现在好多了,现在已经在慢慢找回记忆片段了。」 「嗯。」 他们终于来到了停车场,叶明罗今天没开那辆黑色路虎,开了他才买不久的宾利。 那是一辆白色的宾利,车牌号是十分嚣张的三个九。 路上徐星光问霍闻安:「你跟叶医生是怎么认识的?」叶明罗出生于医学世家,他有一个家世显赫的背景,跟霍闻安是完全不同的路子。 他们会成为朋友,的确让人吃惊。 「叶明罗的外公是仓山镇的镇长,他跟你一样,小的时候经常来仓山镇过暑假。不过他比你大了很多,你们没见过。」 点点头,徐星光说:「看来仓山镇是个好地方啊,我外公年轻时候也住在仓山镇。我现在住的小院,以前是我外公的房子。」 霍闻安倒是没有见过徐星光的外公,他印象中很小的时候,隔壁是一栋破旧的红砖小楼。 后来小楼被拆了,建成了现在的小洋楼。 今夜徐星光小饮了几杯,处于微醺状态,跟霍闻安聊了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见徐星光睡了,霍闻安将空调调高,又将音乐调低。 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霓虹灯从他轮廓锋利的脸颊上扫过,他像是一个守在鬼门关的煞神,一半黑暗诡谲,一半灿烂温煦。 抵达仓山镇时,都快十点了。 徐星光还在睡,霍闻安就没熄火。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耐心地等着。 但徐星光很快便醒来了,她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屋前紧闭的院门。「到了?」徐星光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她赶紧拿下外套还给霍闻安。「谢谢。」 霍闻安嗯了一声。 徐星光摘掉安全带,打开车门,右脚高跟鞋刚踩到地面,突然听到霍闻安说:「今晚月色很美,的确很适合泛舟饮酒。」 徐星光回头冲霍闻安浅笑吟吟,她说:「也很适合偶遇,是不是?」 霍闻安眸色渐深。「时候不早了,徐小姐,晚安。」 「霍老板晚安。」 目送徐星光身姿摇曳地进了院子,霍闻安这才将车熄火。 他单手插兜,推开自家院子走进院内,行至院子中央时,忍不住偏头朝邻居家的小院望去。 准确的说,他是在看徐星光种在院墙下的那排小盆栽。 那盆子里的小东西还没发芽,土壤上面又撒了一层白色的晶莹物。 「薄荷么?」 霍闻安敛眸朝屋内走去,他 左脚刚踩在阶梯上,就听到了叶明罗的声音。「你把我忽悠回来,就是为了去接徐小姐?」 摄影工作间的灯光突然被打开,叶明罗歪歪扭扭地靠着门框,他低头凝望着霍闻安,摇头叹道:「你见色忘友啊,阿醉。」 叶明罗九点半就来了仓山镇,见霍闻安还没回来,他还真的以为霍闻安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 他有霍闻安家里的钥匙,想着早些将安神木的果实熬煮好,等霍闻安回来就能直接喝。因此,他一到霍闻安家就开始煎药。 结果呢? 结果霍闻安所谓的正事,就是去接徐小姐。 「我刚才站在窗户口,可都看到了。」叶明罗嘀嘀咕咕地吐槽:「你怕吵醒了徐小姐的瞌睡,到了她家门口都不忍心熄火。你知不知道现在油费多贵,不是你的车子,不要你加油,你就不心疼是吧?」 叶明罗可气了。「明明约定好一起当单身狗,你却偷偷跑去找小甜心,阿醉,你对得起我吗?」 霍闻安一点也不尴尬,他步态优雅地走到屋檐下,盯着叶明罗胡子拉碴的脸瞧了瞧,无情地讽刺道:「自己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就你那丑样,值得我放在心上吗?」 叶明罗疼得呼吸都要窒息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骂归骂,但叶明罗也是真为霍闻安感到开心。 他说:「明儿我就去查查那徐小姐的详细资料,如果她这人没问题,哥哥就把车送给你了。以后风里雨里,宾利陪你。」 霍闻安哭笑不得。 他走进工作间,瞥见休息室里的火炉子上熬着药,眼底多了一抹暖意。「谢谢。」他对叶明罗说。 霍闻安真郑重地向自己道谢,叶明罗反倒是不自在了。 「喝吧,喝了你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明天就能神清气爽地去见你的徐小姐了。」 霍闻安转身去厨房拿碗,他说:「她明天不在家。」 叶明罗皱眉,「你连她明天的行程都摸清楚了?」他以前还觉得霍闻安是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他哪里是不解风情啊,他是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事事通了。 霍闻安摇头,解释道:「夏侯家族明天要祭祖,夏侯商的夫人邀请了她一同前去。明天她俩要去逛街买衣服,说是要艳压尤明月。」 说完,霍闻安皱了皱眉,神情不屑地说:「就那颗小绿茶苗苗,还需要徐小姐艳压?丑不拉几的,一看就发育不良。」 叶明罗:「...」 「这还没追到手呢,你就开始维护上徐小姐了。」叶明罗都能想象到霍闻安真追到徐小姐了,宠爱起媳妇儿来会是怎样无底线的做法了。 霍闻安纠正叶明罗的措辞,「不是维护,我说的是客观事实。」 叶明罗跟尤明月也有过一面之缘,他客观地评价道:「我觉得徐小姐那个姐姐,也算是个美人。」 霍闻安:「你那是眼睛瞎。」 「行行行,赶紧喝药吧。」叶明罗监督霍闻安将药全都喝了,面无表情地将整颗果实都吞了,这才安心。 这晚他就在霍闻安家住下了。 叶明罗醒的很早,见霍闻安难得还在睡觉,他很是欣慰,便决定悄悄起床去买早餐。 他在卖早餐的铺子里,遇到了骑着电驴,拎着帆布包的徐星光。 叶明罗看到了徐星光包里的教材,问她:「徐小姐,上课去啊?」 「叶医生这么早?」注意到叶明罗买了两份早餐,徐星光便问他:「去霍老板那儿?」 「我昨晚住在他那儿。」叶明罗热情地说:「我请你吃早餐啊。」不等 徐星光拒绝,他便扭头跟老板说:「这位小姐的钱别收,我请她。」 「好嘞!」老板就真的不肯收徐星光的钱了。 只是一顿早餐而已,徐星光也就不跟叶明罗坚持。 她刚接过早餐,就听到叶明罗说:「我要去找个人,最近应该不会来仓山镇了。徐小姐,得麻烦你帮我多多留意阿醉了,他生了病,如果有个突***况,请你一定及时联系我。」 叶明罗接着就报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徐星光记下了叶明罗的电话号码,随口问了句:「你要找什么人?他姐姐?」 叶明罗摇头,笑眯眯地说:「不,我要去找我师父。」 徐星光好奇叶明罗的师父是谁,但她没打算问,叶明罗却主动交代出来了。「你知道夏侯家有个被重病缠身多年的小公子吧,他的病,就是我师父治好的。」 「我师父行踪不定,我得去找她。只要她肯来仓山镇,阿醉就有得救了。」说完,叶明罗语重心长地告诉徐星光:「徐小姐,我们阿醉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治好他。」 叶明罗特意补上后面那句话,是担心徐星光嫌弃霍闻安是个病秧子,不接受霍闻安的真心。 他是真心希望霍闻安能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而了解事情真相,身为药农星本人的徐星光,在听到叶明罗这些话后,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徒儿」,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了。 「那祝你好运。」 叶明罗笑着点头,「也祝你好运。」 叶明罗拎着早餐,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走了。徐星光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才骑着小电驴去大学城。 下午她跟着张知意去逛街,在商场疯狂地扫荡了一圈,这才披星戴月地回家。 霍闻安站在休息室窗框后面,注视着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徐星光,暗自打开手机备忘录,飞快地记录了几笔。 这篇备忘录的名字叫做「与徐小姐有关的一切」。 备忘录中写着徐星光的特长跟爱好。通过观察,霍闻安目前为徐星光总结了两个特长:一、大力士;二、厨艺超棒。 爱好那一块,暂时只写了两条:一、爱笑;二、爱购物。 收起手机,霍闻安重新坐回躺椅,翻开那本没看完的《孤岛上的客人》继续阅读起来。 只是单纯的跟徐星光相处,还不能真正的了解她。 都说作者的灵魂与三观都藏在故事里,霍闻安想要看看故事中的徐星光。 * 夏侯家祭祖是一件隆重盛大的事。 这一天,所有受过夏侯家照拂的后生,都会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西装革履地前往驼铃峰参加祭祖仪式。 同样,那些与夏侯家交好的世家,也会派出几名代表前往。 褚家跟夏侯家的发家史都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但不同的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 夏侯家世代从政,褚家历代经商。 褚家经过祖祖辈辈的累积,坐拥万千财富,成了渝江城真正的豪门富贵家族。 夏侯家在熬过前五十年的清苦日子后,终于在一百五十年前站了起来。经过历代掌权者的铺路,如今的夏侯家已经成了夏国联盟政府中最显赫的高门。 夏侯家既不缺钱,又手握权势。 褚家虽用不着巴结夏侯家,但也万万不敢得罪了夏侯家。因此,两家始终都维持着还算不错的交情。 每当夏侯家祭祖,褚家长子都会代表整个家族前去参加祭拜仪式。 今年,褚董决定带着褚子木一起前 去夏侯家。 褚子木已正式进入羽翼国际工作,开始接管羽翼国际的大小事务了。这次,褚子木是以羽翼国际继承者的身份,随父亲出席夏侯家的祭拜仪式。 与他一同前去的,还有他公开交往的女朋友尤明月。 这是尤明月第一次以褚子木女友的身份,随褚董褚太太一起出席重要场合。她知道,届时定会有无数道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的一举一动,都与褚家形象挂钩,她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从收到消息的那天开始,尤明月便开始做准备了。 为此,她特意以褚子木的名义向一家国际高定服装品牌,订购了一条黑色连衣裙。 去取裙子那天,她无意中从员工口中得知夏侯商的夫人,这次也是在他们家定制的裙子。 尤明月见过张知意几面,在她印象中的张知意,并非大美女长相。但她五官长得协调端正,Hold住各种气场全开的服装。 张知意就是命好,嫁给了夏侯商,才能随随便便来这种高级成衣店定制衣服。不像她,想要定制衣服,还得借用褚子木的会员。 张知意真是走了狗屎运。 尤明月换上高定的裙子,站在镜子前面仔细打量,便发现高级定制的衣服就是不一样,每一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穿上定制的裙子,尤明月觉得自己整个人气质都提高了不少。 只要能成功嫁进褚家,她就会成为第二个张知意,想想便觉得激动! 065 好一对白日梦想家 但一想到这次错失了公司为她量身打造专辑的机会,尤明月心情便有些阴郁。 公司给她打造的是「钢琴才女」人设,褚太太唯一能认可的,就只有她的钢琴才华了。 目前她落选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褚太太耳朵里去,等褚太太知道她败给了徐悦,肯定会对她更加失望。 她再想要获得褚太太的认可,就很困难了。 思及此,尤明月拿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为「」的好友发了一条微信:【还没找到吗?】 很快便回复了消息,他说:【有些眉目了,我发现徐悦是个网络喷子,我正在收集他在网络平台上发表的不当言论。也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看完这条消息,尤明月稍稍安心了些。 徐悦可真是个蠢货,明知道身为艺人,必须谨言慎言维护好形象。他竟然还敢在网上发表迷惑发言,真以为隔着条网线,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了? 删掉了聊天信息,尤明月用刷子蘸取腮红往脸上扫,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只要她能抓到徐悦的黑料,想办法抹黑他的形象,就能将徐悦逐出这场战局。到那时,机会不就是她的了么? 尤明月刚收拾妥贴,褚子木的司机便来到了徐家。 楼下,徐泽清跟尤静秋热情地给司机倒了杯茶,态度相当友好。「林小哥,我们明月年纪小,有说错话做错事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在一旁多多提点。」 身为褚子木的私人司机,林小哥就像是皇帝身旁的总管太监,深得褚子木的信任。 徐泽清跟尤静秋可不敢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司机,就小瞧了他。 林司机双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水,才笑着说:「明月小姐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哪儿用得着我这个粗人提点。徐大哥跟嫂嫂尽管放心好了。」 有他这句话,尤静秋就放心了。 这时,尤明月拎着手提包从二楼下来了。「林哥,我准备好了。」 「好嘞。」 林司机带着尤明月就走了。 尤静秋站在门厅里,目送他们走远,她转身激动地捏住徐泽清的手臂,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到没,咱们明月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不比那些世家小姐差。褚太太今天愿意带着明月一起去夏侯家,那就是真心接受了她。」 尤静秋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嫁入褚家,成为褚家大少奶奶的画面了。 徐泽清也感到欣慰,他说:「希望今天不会出岔子。」 「当然不会!你这乌鸦嘴,别瞎说。」 尤静秋靠着墙,感慨道:「都说生儿子好,我看生女儿才好嘞。生个女儿,她嫁得好了,咱们也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但一想到尤骄阳,尤静秋又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来。「咱们骄阳也不差,他为人踏实肯努力,又懂得察言观色,下回考试肯定能脱颖而出,正式进入城主府工作。」 「等骄阳进了城主府,就能接触到更高层的人,说不定也能找一个家世显赫的媳妇儿。」 只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尤静秋便觉得人生圆满。 徐泽清笑容满面地点头,附和道:「骄阳明月都挑了咱俩的优点长了,他说不定还真能娶个高门女子。我听说城主大人有个非常漂亮的表妹,很得夏侯老家主的喜欢。若骄阳能得到城主大人的赏识,能娶他的表妹当老婆,那才是真的了不起。」 天还没黑,两个人已经做起了白日梦。 尤静秋见徐泽清这般看好尤骄阳,心里无比的骄傲跟满足。 她突然轻哼了一声,「哼!」 「又怎么了?」尤静秋培养出了一对优秀出色的儿女,徐泽清对她 的态度相当好。 尤静秋忿忿不平地说道:「骄阳跟明月能有如今的本事,那都是我辛苦培养出来的。在养他们俩这件事上,你出的力可不多。真是便宜你了。」 她又露出轻蔑神色来,吐槽说:「莫音书当初为了将徐星光培养成才,可花了不少冤枉钱。什么国画,钢琴,古琴,围棋,所有兴趣班她都给徐星光报了。但结果呢?她徐星光除了写了几本外,还有什么成就吗?」 闻言,徐泽清面色微赧,他心虚地说:「我承认你的没错,可是静秋啊,我虽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但你之所以能凭一己之力将两个孩子拉扯大,那也是靠你美容院的经济收入啊。你那美容院,不也是我偷偷瞒着音书出资给你开的。」 「音书音书,你叫的可真亲热!」尤静秋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嫉妒会让人丧失理智,尤静秋冷嘲热讽地说:「人人都说她莫音书对你徐泽清一往情深,才在你公司濒临破产时,放下脸面跑出去陪酒给你拉投资。」 「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也不知道真相吗?」尤静秋嗤笑了一声,讥讽地说道:「她对你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为了让徐星光有个完整的家庭,她早就跟你一拍两散了。她会为了拯救你的公司,跑出去陪酒?」 说完,尤静秋眼神怀疑地望着徐泽清,若有所思地说:「该不会你逼她去陪酒的吧?」 听到这话,徐泽清瞬间阴沉了脸色。 他目光阴鸷地盯着尤静秋那张无论做过多少医美手术,都藏不住细纹的脸,语气森冷地警告她:「静秋,我看你今天是太开心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尤静秋被徐泽清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凉。 她舔了舔嘴唇,心慌地别过视线望着别处,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听见你叫她音书,心里有些生气。」 见尤静秋见好就收,徐泽清脸上神情也顿时放。 他笑着撩起尤静秋额前的发丝,将她的发丝压在耳朵后面,柔情蜜意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爱她,娶她都是我妈妈的意思。我爱的是谁,我的心在哪里,你比谁都清楚。」 尤静秋脸上也有了笑意,嘴里却还在逞强,「我又看不到你的心,谁知道你到底爱着谁呢。」 这场争吵就这么轻易地平息了。 但尤静秋回到房间,坐在梳妆镜前,不由得回想起徐泽清先前看她的那个眼神,心里就一阵发毛。 一个能在发妻刚去世两个月,就另娶新欢的男人,他真的有心吗? 尤静秋抬头凝视着镜子中的女人,她也不过才四十多岁,但不管怎样保养,脸上到底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 许多人都夸她风韵犹存。 但风韵犹存,又怎么抵得过风华正茂呢? 都说男人的真心是有保质期的,更不要说徐泽清那颗心还同时分给了两个女人。或许徐泽清曾经真的爱过她,但现在呢? 他肯娶自己进徐家,到底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尤骄阳和尤明月这对儿女? 尤静秋摸不准徐泽清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也不敢去深究。 另一头,林司机一路提速,没花多少时间便将尤明月送到了褚家。 这是尤明月第二次进褚家的大门,相对于第一次的拘谨不安,这次她的表现要相对从容自在许多。 一看见尤明月,褚太太便将她从头到尾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尤明月今日身穿一条面料垂顺的黑色西装高定裙,裙子做了收腰设计,裙摆则做成了百褶样式。 量身定制的剪裁,衬得尤明月落落大方,气质不输世家千金。 褚太太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今天这身打扮,还算得体。」 得到褚太太的赏识,尤明月暗自松了口气。 注意到尤明月身上素得有些过分,连件像样的配饰都没有,褚太太便对身后的女管家说:「去把胸针取来。」 女管家匆匆离开,很快便拿着一个首饰盒回到了客厅。 褚太太打开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散发着淡黄色光泽的圆形花朵宝石胸针。 她亲自将那枚胸针为尤明月佩戴上,并对尤明月说:「只是一场祭祖活动,并非真正的葬礼,倒也不必打扮得太过庄重。这种时候,挑选一枚合适的胸针,就能冲淡庄重感,起到点睛作用。」 尤明月当然也知道佩戴一枚精致的胸针,会更加出众。 只是她没有拿得出手的胸针罢了。 她家里那些胸针,充其量只能算是首饰,算不上珠宝。 她今天是以褚子木正式女友的身份前去夏侯家参加祭祖活动,她真佩戴了廉价的首饰,才是丢了褚家的脸面。 好在褚太太能理解尤明月的窘境,并提前帮她准备了一枚胸针。 尤明月羞赧地点了点头,她说:「谢谢夫人。」 「这枚胸针很适合你,它是我跟你褚伯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时,你褚伯伯送给我的礼物。」 褚太太对尤明月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便说:「送给你了。」 尤明月心里一喜,但她没敢外露情绪。 尤明月心里很清楚,像她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褚太太认可。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要拿出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态度来。 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风骨。 尤明月不敢直接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便朝褚子木望去,眼神带着询问跟不安。 褚子木十分享受尤明月这种凡事都要征求他意见的做法,他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起来才更舒心,也更体贴人。 褚子木笑着说:「我妈既然说了要送你,那就是诚心要送。明月,你收下就是了。」 尤明月这才拘谨地向褚太太道谢:「谢谢伯母,我很喜欢这枚胸针。」 褚太太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也觉得尤明月懂事乖巧。 「行了,该出发了。」 就算是褚家的车,也没有直接开进夏侯家地界的特权。 他们将车停在护山大门外,跟其他贵客一起乘坐夏侯家的专车上山。 一路上,那些熟识的老朋友们都在跟褚太太打听尤明月的身份。褚太太笑容不多,但也没有冷落了尤明月。 每当有人问起,她便说:「她叫尤明月,是我家子木的女朋友。」 闻言,那些人看尤明月的眼神就更加挑剔了。 但就算是以他们那老道苛刻的时尚眼光来看,尤明月的外形条件跟打扮都是不出错的。 于是众人便恭维褚太太:「褚太太好福气啊,得了个漂亮乖巧的儿媳。」 褚太太便说:「谢谢。」 见大家都对尤明月极为满意,褚子木便轻轻捏了捏尤明月的手指,偏头跟她耳语:「你今天很漂亮。」 尤明月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然而,这样的喜悦,只维持到了半山腰就消失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她一头乌发盘得很低,耳垂上挂着一对澳白珍珠耳环。 贴身剪裁的长款旗袍将她婀娜性感的身体曲线包裹得很好,只露出一双匀称白净的小腿肚。 她脚踩一双黑色蕾丝缎面高跟鞋 ,背对众人站在停车库的出口处。 山间春风吹过,女子额旁青丝浮动,美得叫人挪不开目光。 尤明月盯着那张尤为熟悉的侧脸,难掩惊愕地喊出声来:「徐星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066 掉马甲了(二更) 第66章 徐星光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在等张知意。 张知意是一名翻译官,她临时接到了一通电话,需要她翻译一份紧急文件,她的上司稍后要在一场国际会议上针对那份文件发言。 张知意处理工作的时候需要安静,徐星光便先下了车,留张知意自己在车里工作。 听到有人喊自己,徐星光转过身来。 那一双美眸灿若星河,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将她衬得温婉醉人。山间有风吹拂,却不及她撩人心弦。 一时间,众人都看得失了神。 就连褚子木看到这副打扮的徐星光,也是眼前一亮。 徐星光并没有要走过来跟尤明月交谈的打算,她只是冲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褚太太颔首点了点头,温声款款地喊了声:「褚伯母。」 褚太太许多年没有见过徐星光了。 印象中的徐星光,还是那个打扮青春靓丽,总是扎着高马尾,看上去清爽明媚的花季少女。 看到这副模样的徐星光,褚太太突然就能理解儿子当初为何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因为,她都不需要佩戴任何昂贵的珠宝做点缀,就已经足够夺目了。 同为女子,褚太太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时光倒退三十年,同样年龄的她也无法超越徐星光。 她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所在之处,便是星辉聚集处。 褚太太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向徐星光点了点头,客气地赞扬她:「好久不见,星光比高中读书那会儿更漂亮了。」 徐星光问她:「许久没有见过子灵,她过得还好吗?」 「她还在皇家设计学院进修,过段时间就会回自家公司上班。」褚太太客客气气地问徐星光:「你呢?」 徐星光坦然应道:「我还在读书,念大一。」 得知徐星光竟然重返了校园,褚太太是感到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徐泽清会尽快给徐星光安排一门亲事,解决徐家的燃眉之急呢。 褚太太欣慰地说:「你还年轻,就算受伤耽误了几年,也能重返校园继续读书。在适当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世界上,只有你读过的书,学到过的知识永远不会抛弃你。」 「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老实讲,真要让褚太太在尤明月跟徐星光之间做选择的话,褚太太更钟意徐星光。 她之所以逢人就故意贬低徐星光,也是气不过,觉得徐星光辜负了自己儿子的一片真心。 其实她心里清楚,徐星光之所以选择姜恒,并非爱慕虚荣,她只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子罢了。 但正因此,她才更气啊! 听见徐星光跟褚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尤明月心里特别不舒服。 她第一次去褚家做客,面对褚太太时,被她那强大的气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每次开口前,都要在心里打一遍草稿。 她生怕说错了话,会得罪了褚太太。 但徐星光却能做到坦然自在地跟褚太太交流。 尤明月不得不承认,在社交这一方面,她跟徐星光还是存在着差距。 但一想到徐星光之所以能挤入名流圈,成为渝江城最耀眼的明珠,都是托了姜恒的福,她顿时心里就平衡了。 当尤明月注意到褚子木的眼神总是偷偷往徐星光身上瞟时,她心里又生起了一股无名火。 真是个贱东西,对着一个把他当做备胎玩弄,还惨遭姜恒抛弃利用的破鞋也能犯花痴! 但她只能压下这口恶气。 等褚太太转身跟其他太太说话去了,尤明月这才深 吸一口气,拎着包走向徐星光。她笑着说:「星光,前几天在聚友楼看到你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要来夏侯家?」 徐星光眼神漠然地扫了眼尤明月一眼。 她笑容淡雅,说的话却一个字比一个更犀利:「就算是你妈在这里,也没有资格要求我事事向她禀报。难道我国有法律规定过,原配子女必须向继母的女儿事事禀报?」 徐星光不说话,那她就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是小仙女。 这一开口,顿时就成了恶毒的河东狮。 褚子木听见徐星光这些恶毒的话,顿时从痴迷状态中清醒过来。 不管徐星光长的多漂亮,她本质还是个恶毒的蛇蝎女人! 尤明月被徐星光羞辱得脸颊微白,她委屈地说:「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想理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羞辱人?」 不等徐星光说话,褚子木便疾步走到尤明月身旁。 他将尤明月搂入怀中,一脸鄙夷地盯着徐星光。 褚子木压抑着怒气斥责徐星光:「徐星光,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徐叔叔的认可跟宠爱,尤阿姨怎么可能嫁进徐家?你心里会有怨恨,大家都能理解,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明月出气?」 「真要论个对错,那做错事的人也是你的父亲。再说,徐叔叔也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容易犯的错罢了,你用得着这样耿耿于怀,处处针对吗?」 褚子木望着面前这个像刺猬一样锋利的徐星光,他一言难尽地摇头,失望地说道:「徐星光,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跟泼妇无异。」 褚子木并不觉得徐泽清就真的罪不可恕。 徐泽清只是错在不该太早地将尤静秋娶进家门。但凡他再等个一年半载,都不会让人诟病。 不过,男人遇到了真爱,往往都是疯狂不计后果的。 徐星光真要被褚子木给笑死。 徐星光摇了摇头,望着褚子木,话却是朝着褚太太那边说的:「褚子木,你真该把这番话对着你母亲重新说一遍,听听她是个什么看法。」 褚子木神情一僵,下意识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见母亲眼里布满了失望,褚子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多无情。 一旦身份发生转变,死的人成了自己的母亲,而父亲在母亲死后才两个月,就迫不及待将一个陌生女人娶回家,还对那个女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褚子木觉得自己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些话有多荒唐无情后,褚子木心虚地低了头。 「你说尤明月是无辜的?」徐星光玩味地盯着尤明月,稍稍提高了些声音,冷笑道:「她多无辜啊,她睡我房间是无辜,她戴我项链是无辜,她穿我衣服是无辜,勾引一个被我拒绝过的男人,再故意跑到我面前炫耀也是无辜的。」 「等到某一天,你褚公子破产了,头戴绿帽子了,要还能说一句她尤明月是无辜的。那我真就要送你一面锦旗,夸你一句「当今第一圣父」!」 徐星光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一时间,整个半山腰都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听说过徐星光名号的,跟没听说过徐星光名号的,全都被徐星光这番胆大包天的言论给吓到了。 她是疯了吗,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羞辱褚子木! 没看到褚太太跟褚董的脸都黑了吗? 褚子木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他都想要动手打女人了。 褚太太看出了褚子木的想法,她立马开口呵斥道:「子木!跟一个小姑娘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人家年纪小不分场合不懂规矩,你难道也没 规矩吗?」 褚太太说话就是有艺术,一句话就把褚子木从这场漩涡中摘了个干干净净,给徐星光戴上了一顶「不懂规矩」的帽子。 褚子木压下怒气,转身往回走。 徐星光也不打算将这事闹大,毕竟这里是夏侯族,她是以张知意娘家人身份出席的今天这场活动。 她总得给张知意面子。 「尤明月。」徐星光突然叫住了尤明月。 尤明月跟褚子木一起回头望向徐星光。 徐星光对尤明月说:「给你分享一首老歌,你或许没听过,但你妈妈一定听过。那首歌叫做《广岛之恋》,还挺不错。」 说完,徐星光就朝张知意的车走了过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褚子木一脸茫然,低头询问尤明月:「广岛之恋是什么歌?」 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了,褚子木他们这一辈的人中,听过的还真不多。 尤明月也是一头雾水。 但徐星光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分享歌曲,这明显是一句暗示。 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倒是褚太太露出回忆之色来,她说:「广岛之恋是一首旧情歌,很多年以前,年轻人去KTV都爱唱这个。有一个传说就跟这首歌有关,说是唱过广岛之恋的情侣,最后都会分手。」 闻言,褚子木一张脸顿时黑了,「徐星光这是在咒我们分手!」 尤明月心里也觉得徐星光恶心,但她仍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她说:「星光最近过得不顺,心里有怨气,见我们感情好,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 褚太太瞥了眼尤明月,笑了笑,说:「你倒是很明事理。」能将女儿培养的这么懂事,想来她的妈妈人品也不会太差。 不过也是,能让徐泽清在前妻刚去世两个多月,便顶着压力跟流言蜚语娶进门的女人,肯定也有她的优点。 得找个机会,跟尤明月的妈妈见一面,试探一下对方的人品。 张知意刚将翻译好的文件资料发到上司的邮件箱,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她降下车窗,旁听了徐星光骂人的全过程。 等徐星光一回来,张知意便靠着椅背笑出声来。「星光,你这嘴巴是被毒蛇咬过吗?不然怎么这么毒舌?我记得你以前可文雅了,骂人都咬文嚼字文绉绉的,现在是画风大变啊。」 徐星光轻撩发丝,笑道:「遇到文雅人,咱们就用文雅人的骂法。遇到***,当然就要用最粗俗的骂法。」 「说得好!」 褚太太他们刚走到登山电梯口,就瞧见徐星光跟张知意手挽着手,一起朝登山电梯这边走了过来。 见状,褚太太跟褚董低语:「我听说这位大少奶奶,一直没能得到她婆婆的认可,她连私自回夏侯家的资格都没有。今天怎么还把车开到半山腰了?」 褚董也不知道内情,便说:「可能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做做表面功夫吧。」 闻言,褚太太也觉得有道理。 尤明月听到他俩的谈话,再看张知意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同情起来。 看来张知意嫁入高门后,日子过得也不顺坦嘛。 徐星光以为抱住张知意的大腿,就能飞黄腾达农奴翻身? 等着看吧,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夏侯家族的祠堂位于朝阳湖北侧,建得十分气派。 祭祖活动正午十二点准时开始,张知意跟徐星光抵达祠堂时,夏侯家全体成员都已经来到了祠堂前的小广场。 夏侯家男子统一身穿黑色对襟短衫跟黑色长裤,而女子则穿着深蓝色斜襟盘扣衫,搭配一条直筒长裙。 到了现场,张知意便去到了夏侯商的身边,陪她一起招待来宾。 徐星光找了个人少的位置,靠着栏杆欣赏朝阳湖里的残荷。再过一段时间,荷叶就要冒头了,这个季节,藏在淤泥下的莲藕就快要发芽了。 徐星光很喜欢莲藕嫩芽,爽脆可口,炒的时候放一勺香醋,就更绝了。 霍老板肯定会很喜欢。 「原来你就是徐星光。」 徐星光突然听到了一声虚弱的男人声音。 她朝左边望去,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竟是夏侯怀归。 一个前天才经历了一场割肤切骨手术的病人,本该卧床休养,竟然坐着轮椅跑来参加祭祖活动了。 「我猜,你是夏侯小叔。」徐星光是张知意的师妹,按照辈分,的确该叫夏侯怀归一声小叔。 夏侯怀归听到这声小叔,先是一怔,接着才说:「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没出错,我应该还要比你小一岁。」 「但你是师姐的小叔,按照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小叔。」 夏侯怀归被尸蜈蚣折磨了多年,身体本就羸弱,前天那场手术又令他失血过多,他现在能出现在这里,凭的都是一股毅力。 以及一股想要见到恩人的执念。 夏侯怀归没跟徐星光在称呼这件事上过多争执,他挥了挥手,守在他身旁的几名保镖便退后到五米之外。 他们就像是一堵围墙,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等保镖走远,夏侯怀归这才抬头问徐星光:「徐小姐,能推着我走一走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逛逛了。」 「当然可以。」徐星光抬臂抓住轮椅把手,推着夏侯怀归绕湖漫步。 她不知道夏侯怀归找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但夏侯怀归主动找来了,不需要她问,他自然会说出他的目的。 绕着人工湖走了十多分钟,徐星光正想停下来歇息片刻,突然见到夏侯怀归微微仰头看向了她。 他的后脑勺缠着纱布,伤口还没愈合,抬头的幅度不敢太大,只能微微仰着脑袋看她。 注视着徐星光那双动人的双眸,夏侯怀归说:「等我身体痊愈,就陪徐小姐去雪区看星空。」 他认出了她就是药农星。 徐星光沉默了一阵,才说:「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就凭我这双眼睛?」那天她全副武装,只有眼睛暴露在透明眼罩的后面。 夏侯怀归仅凭一双眼睛,就能把她认出来? 那这小子的观察力还真是厉害。 夏侯怀归摇了摇头,他说:「不止是因为你的眼睛。」夏侯怀归望向徐星光左手腕上,那里被薄薄的衣袖遮住了大部分,只露出手链纹身的一片。 夏侯怀归解释道:「那日你给我注射安神木树酯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手腕上的纹身。」也只有距离最近的他发现了这个细节。 「昨日我刚清醒,我父母去探望我的时候,跟我说起了你与知意认识的事。我查遍了知意的人脉网,最后便锁定了徐小姐。今日,从你踏入夏侯家族地界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监视下。」 「刚才我赶走所有保镖,请徐小姐帮我推轮椅的时候,趁徐小姐抬手臂的时候,瞄了一眼徐小姐的左手腕。」 夏侯怀归微微一笑,他说:「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纹身。」 067 教训尤明月 第67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夏侯怀归精神有些撑不住。他避过后脑的伤口,侧身靠在轮椅上休息,耐心十足地等待徐星光的答复。 他都想好了,如果徐星光承认她就是药农星,那他就想办法跟徐星光搞好关系,以后再慢慢报这救命之恩。 如果徐星光否认,那他就默默地帮她铲除所有坎坷。 总之一句话,他从心里认定了徐星光就是药农星。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要说是救命大恩人了。 徐星光看出了夏侯怀归的执着,继续捂着马甲也没意思了。 徐星光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就是药农星。说说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听到徐星光承认身份,夏侯怀归便安心了。 他虚弱一笑,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亲自见一眼我的救命恩人,跟你说一声谢谢。」 顿了顿,夏侯怀归又说:「那场手术过程虽然很痛苦,却赐予了我新生,使我灵感爆棚。昨晚,我即兴创作了一首钢琴曲。徐小姐若是不嫌弃,我想在祭祖活动结束后弹给你听。」 夏侯怀归无比郑重地说道:「这首曲子,我只弹给恩人听。」 轮回第十世,徐星光成为了那片大陆上造诣最深的钢琴大师之一。对于钢琴师而言,赠人钢琴曲是最高的礼节。 徐星光无法拒绝这份礼物。 「早就听说夏侯小公子才华横溢,是卡列大师唯一的爱徒。」卡列是当今艺术成就最高的钢琴大师,受全球音乐人追捧。 夏侯怀归能成为卡列大师唯一的弟子,足以证明他的才华有多突出。 「能有幸得到夏侯小公子赠曲,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只是你的身体...」徐星光担心夏侯怀归的身体会撑不住。 「没事,我能做到。」夏侯怀归无比期待地仰视着徐星光,他说:「恩人,下午见啊。」 夏侯怀归的眼里闪烁着敬仰与感激的光芒,徐星光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答应了他的邀约。 两人秘密交谈的画面,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褚哥哥,那个男人是谁啊?」尤明月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跟徐星光亲密交谈的男子,心里充满了好奇心。 那男人一看就是病重之躯,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枯骨,跟木乃伊没什么差别。 他也是夏侯家的人吗? 听到尤明月的询问,褚子木这才朝徐星光他们那边望去。看清楚夏侯怀归的模样后,褚子木摇头说道:「我从没有在夏侯家见过他。」 自从病情发作后,夏侯怀归便辗转在不同的国家治病休养,鲜少回国。人人都知道夏侯家族有个小公子,但认得夏侯怀归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褚子木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爸,你有在夏侯家见过他吗?」褚子木问自己的父亲。 夏侯雄早些年很喜欢带着小儿子去参加宴会,褚董倒是见过夏侯怀归几面,但那是夏侯怀归健康时的模样。 况且那会儿,夏侯怀归还是个小少年。 小小年纪的他一身傲气,穿着高定童装站在宴会厅中,丝毫不怯场。 如今的夏侯怀归受病魔折磨多年,形象大变,与褚董记忆中那个翩翩小少年存在着天壤之别。 褚董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夏侯小公子。整个夏侯家,也只有他常年受病情折磨。」 「竟然是他!」褚子木只觉得不可思议。「可徐星光怎么会跟他走到一起?」 得知那干尸男子竟是夏侯家族最受老家主跟老夫人宠 爱的小公子后,尤明月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注意每当夏侯怀归开口说话时,徐星光都会贴心地弯着腰凑到对方的嘴前倾听,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徐星光不会是在勾引夏侯怀归吧? 她疯了吗? 为了上位,竟然能对那样一个丑八怪下手。 一时间,尤明月都有些敬佩徐星光的勇气了。 夏侯怀归特意跑着一趟,只是想要见一见徐星光。如今见到了恩人,目的达到,不等祭祖活动开始,他便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徐星光将夏侯怀归的轮椅还给保镖,这才迎着众人打量的眼神回到小广场。 「星光,小叔是不是认出你来了?」张知意一看见徐星光,便拉着她的胳膊低声询问。 徐星光点了点头,她说:「你这个小叔,倒是很聪明。」 张知意说:「他当然聪明,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就算是商哥见到了他,心里都发怵。听说他从小就展现出了超人的智商,可惜慧极必伤,竟得了那样的病。」 「好在你成功治愈了小叔。」 张知意注意到尤明月一直在偷偷往她们这边看,便跟徐星光吐槽:「你那个姐姐是不是又在心里给你写小故事?」 徐星光连个余光都懒得分给尤明月,她说:「那种垃圾,少看,看多了眼睛疼。」 「你快去找个位置坐下,祭祖活动要开始了,我得过去了。」张知意拍了拍徐星光的手臂,就快步走向了夏侯商。 祭祖活动过程繁杂,好在一切顺利。 结束后,夏侯雄便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请出族谱,并请来最年长的叔叔帮忙续修族谱。 修族谱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许多家族每隔三十年,或者二十年才会续修一次族谱。但夏侯家人丁兴旺,每隔五年便会修一次族谱。 张知意五年前便嫁进了夏侯家,按理说上次修族谱时,就该将她的名字添上去。但因为张毓瑶不肯点头,这事便作罢了。 结婚五年,张知意跟夏侯商迟迟没有生孩子,因此这次修谱,大家也都认为张知意的名字不会被写上族谱。 哪知道,夏侯雄却突然宣布道:「嫡长孙媳张知意,温良贤淑,知书达理,孝顺父母,孝敬长辈,疼爱稚小,今日将正式纳入族谱!」 此言一出,夏侯家族中从前那些欺负过张知意,给张知意下过绊子的族人,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他们纷纷抬头朝张知意的婆婆望去。 从前总是对儿媳看不起眼的婆婆,这次竟然没有作妖,她甚至还当场摘下了手腕上的帝王绿镯子,一脸傲娇地将它戴在了张知意的手上。 为张知意戴上镯子的时候,张毓瑶压低声音警告她:「这可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你奶奶将它传给了我,我今天将它传给你,将来你得传给你的儿媳妇。你要是敢把她卖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知意盯着故作凶狠的婆婆,脑子突然想到一个成语—— 狐假虎威。 张知意十分虔诚地说道:「妈你放心,就算是我被绑匪撕票了,镯子也得完好无损。」 张毓瑶被她的话肉麻到了,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哼,我可没有认可你,这都是你爷爷要求我这么做的。」 事实上,夏侯雄只要求张毓瑶同意将张知意的名字纳入族谱,可没要求她把传家镯子送给张知意。 张知意便说:「那我绝对不会辜负了爷爷的信任。」 张毓瑶又说:「他对你可没什么信任可谈,他只是在履行他跟药农星大人之间的约定。」 说 起药农星,张毓瑶看张知意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她说:「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既能得到我那个蠢货儿子的喜欢,又能得到药农星大人的认可。你说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人命好啊,比什么都好。 张毓瑶这话可不好听,但张知意依然不生气,反倒甜甜的说:「我命好嘛,我跟商哥是一家,我命好,商哥就跟着好。我跟婆婆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我好,婆婆也越来越好。」 「说不定正是因为我命好,所以咱们小叔才能绝处逢生。」张知意摸了摸手腕上的绿镯子,恬不知耻地说:「所以说啊,还是妈你眼光好,同意商哥娶了我。」 张知意这一通彩虹屁,夸得张毓瑶都红了脸。 她狐疑地看着张知意,总觉得张知意像是换了个人。 这丫头从前明明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软包子,平时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的主,这两天怎么突然变了性格? 难道她以前都是装的? 若真是装的,那她也算是有本事。 以后成为夏侯家主母了,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夏侯商旁听到她们婆媳俩的对话,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真是两个大可爱。 当张知意的名字被记到夏侯家族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夏侯家真正说一不二的少夫人。 以后在平辈女子中,她说一,别人就不能说二。 就连往日里受尽夏侯雄和洛湘月宠爱的外孙女夏侯如梦,以后看见了张知意,那都得老老实实地喊大嫂。 不仅如此,以后每月跟家里领零花钱,都得向张知意汇报个清楚。 但凡张知意一个不开心,就能停了他们的零花钱。再想要过肆意挥霍的千金小姐日子,就只能凭自己的本事去赚了。 想明白这一点,等祭祖活动一结束,往常那些对张知意爱答不理的平辈女子们,都一窝蜂地将张知意围了起来,大嫂大嫂叫得可甜了。 徐星光靠着湖泊雕花栏杆,笑眯眯地旁观这一幕。 看。 这就是有靠山跟没靠山的区别。 祭祖活动结束后,所有人都移步宴厅去用餐。 徐星光随意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起身前去盥洗室洗手。 她刚将洗手液涂满手背,一道黑影倩影便闯进了她的余光中。徐星光都不用刻意扭头去看,只需要闻一闻随之飘来的绿茶味,就知道是谁来了。 「徐星光。」 尤明月跟徐星光挨着站,她弯着腰洗手,语气莫测地说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那样的人,你也能下得了手。」 嗯? 徐星光听得云里雾里。 她琢磨了下,以为尤明月是在说霍闻安。 徐星光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霍老板虽然是个坐过牢的病秧子,但他长得并不差啊。 论皮囊长相,十个褚子木,都比不过一个霍老板。 怎么到了尤明月嘴里,霍老板就那般不堪呢? 见徐星光竟然还有脸追问,尤明月也是服气了。 「长什么样?他瘦得跟个干尸一样,撕开脸上那层皮都能看到骷髅头了,浑身上下就只剩一把骨头。就算你想要跻身名流,过锦衣玉食日子,你也用不着作践自己去勾引那种家伙吧!」 徐星光这才意识到尤明月口中的「那个家伙」,是指夏侯怀归。 「你是不是看到任何一对陌生男女站在一起,都觉得他们有一腿?」徐星光讥笑道:「真是思想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尤明月早就见识过徐星光的毒 舌本事,也不跟她对骂。 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尤明月走到烘干机下吹手,烘干机的噪音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要是你,宁愿不顾伦理纲常去勾引夏侯商,也不会去勾引那个夏侯怀归。你那个师姐长得就很一般,说不定夏侯商早就在外面养了情人...」 尤明月脑后的头发丝突然被人一把揪住,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头皮直接掀开。 尤明月顿时疼得眼泪直飙。 「啊!」尤明月被迫仰头,对上徐星光那双看似平静,却蕴藏着无尽冰霜的双眸。 尤明月心里发怵,嘴里却大声骂道:「徐星光,你又要动手打我是不是?这里是夏侯家,我是客人,你把我打伤了,让你师姐怎么交代!」 她以为搬出张知意来,能让徐星光知难而退。 但她这些话,并没有对徐星光造成丝毫影响。 徐星光拽着尤明月的头发就大步朝外面的饭厅走去。 尤明月赶紧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高跟鞋踉跄地踩着地板退着走,才能跟上徐星光的步伐。 见徐星光脚步不停,是真的要拖着自己去人多的饭厅,尤明月心里充满了恐慌。 她今天以褚子木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她代表的是褚家的形象。一旦她以这幅形象出现在饭厅,肯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让褚家颜面扫地,她就绝无得到褚太太认可,嫁进褚家的可能。 而徐星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丢的也是她一个人的脸。 尤明月可不敢跟徐星光一起胡来。 尤明月立马就认怂了,她忍着痛意向徐星光求饶:「徐星光,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快放了我!」 「哼!」徐星光根本不相信尤明月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 走到盥洗室跟饭厅中间的中式屏风后面,徐星光猛地抬起脚跟,接连两下踹在尤明月的膝盖窝后面。 「啊!」尤明月压抑地惊呼了一声,一膝盖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她的前方正对着盥洗池墙壁那面巨型玻璃。 尤明月挣扎地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镜子里那个模样凄惨的自己。 狼狈,脆弱,又不堪一击。 反观徐星光,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头孤狼,剽悍又凶狠,随时都能张开獠牙咬碎猎物的头骨。 「徐星光,你快放开我啊。」尤明月生怕有人闯进来,会看到这场闹剧。 徐星光仍拽着尤明月的头发,她绕到尤明月面前,弯下腰来,直视着尤明月那双含泪的双眼,字字清晰地告诉她:「我警告你,尤明月。张知意是我当做亲姐姐般在意的人,她的丈夫就是我的姐夫。你可以诋毁我,辱骂我,但你不能随意侮辱我的亲人!」 「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说张知意了。」尤明月只想快些从徐星光的掌心下逃脱。 徐星光说什么,她都认了。 看到尤明月这副窝囊样,徐星光森冷一笑,用力扯住尤明月的头发往上提。 尤明月不得不保持着仰望的姿势,被动地直视着徐星光。 徐星光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和你妈那样爱抢别人的男人,再让我听到你诋毁我师姐和姐夫,我能拽着你的头发,像遛狗那样在渝江城溜一圈,让全城人都睁眼看看你尤明月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徐星光松开了尤明月的头发。 她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残忍地拍打着尤明月的脸颊,恶狠狠地说:「别惹我,你还能继续傍褚子木的金大腿。惹毛了我,老子把你和你的金大腿都砍了!」 「反正我爹不疼,又没了妈。 我孑然一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尽管试试。」 说完,徐星光这才折身回到盥洗池,像消除细菌一样反复地清洗双手。 轮回十世,她当过女人,也当过几回男人。 贵气她有,娇气她有,痞气匪气她照样也有。对付尤明月这种嘴巴犯贱的家伙,徐星光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尤明月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她一路小跑进厕所,将自己锁在厕所隔间里面,发出了委屈压抑的哭声。 「徐星光,我跟你没完!」 尤明月怕被褚子木发现异样,她赶紧卸妆纸擦掉泪痕,又掏出镜子来重新上妆。 出了隔间,她朝外面偷瞄了一眼,确认徐星光已经离开,这才做贼心虚地走出去。 068 姜恒要请药农星看病 第68章 揍完尤明月,徐星光便离开了饭厅。 夏侯怀才跟夫人张毓瑶,带着夏侯商跟张知意站在大门外送客。 竹山管家则站在一旁帮忙招呼。 注意到徐星光出来了,竹山管家立马朝她走过来,笑吟吟地说:「徐小姐,小公子这会儿在休息,他怕你无聊,让我亲自带你四处转转。」 徐星光盯着竹山管家那热情的笑容,怀疑这老家伙要么是知道了她就是药农星的身份,要么就是想歪了她跟夏侯怀归的关系。 「那就麻烦老管家了。」 竹山管家笑得就更灿烂了。 春日午后的太阳不算强烈,但竹山管家还是贴心地为徐星光准备了一把伞遮挡阳光,还是一把做工别致的油纸伞。 徐星光撑着油纸伞,行走在徽派建筑小院中,当真有种江南美人温婉如水的美感。 老管家是越看越满意。 他难得变得八卦起来,笑着说道:「我们小公子性格比较孤僻,一般人啊,他都不跟他们说话的,认为他们俗气无趣。小公子倒是很喜欢徐小姐呢。」 闻言,徐星光便知道,竹山管家十有八九是认为夏侯怀归对她有意。 老人家还挺话唠,嘀嘀咕咕地说了许多跟夏侯怀归有关的事。「我家小公子吃了这么多的苦,能得到贵人相助,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贵人」一脸淡然地听着,她说:「洛将军为联盟政府奉献一生,老先生也是大慈善家,小公子能得贵人相助,这是善报。」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徐星光是信因果轮回的。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就算他们自己身上没有发生恶报,报应迟早也会应验在他们后世子孙的身上。 多多积福,总是好的。 听徐星光这么说,竹山管家就更开心了。 突然,徐星光停下了脚步,压低手中的油纸伞,侧身朝着朝阳湖上的观光亭望去。 亭下站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正围着夏侯瑾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 几名抽烟的男士站在亭子栏杆旁,对着湖泊抖落烟灰。 注意到徐星光,还有几个人朝她望了过去,眼神难掩惊艳。 渝江城最璀璨动人的明珠,果真是风情万种,让人过目不忘。 徐星光扫了他们一眼,便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对竹山管家说:「我听师姐说,夏侯家族的藏书阁收藏丰富,不知道藏书阁对外开放吗?」 「藏书阁一层是对外开放的,徐小姐想去看看?」 「有点。」 「我带你去。」 竹山管家亲自带着徐星光去藏书阁。 「二哥。」 观光亭下,有人喊了声夏侯瑾,朝徐星光离开的方向望去,好奇地问道:「那个美妞,是徐星光吗?」 这群富家子弟都听过徐星光的名字,有些在几年前还见过她。 那时的徐星光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修身旗袍衬得她窈窕迷人,比当年更加勾人心魂。 夏侯瑾笑着点头,「是她。」 又有人问夏侯瑾:「徐星光跟你小叔关系不赖啊,跟在她身边的那个老人,是你们家的竹山管家吧,能让竹山管家亲自做陪,你们小叔该不会看上徐星光了吧?」 夏侯怀归如今病情得到医治,给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就能恢复成正常模样。 徐星光能嫁给他,也算是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小叔想要跟谁做朋友,那是他的自由,我们做晚辈的,没必要也没资格干涉。」对小 叔的事,夏侯瑾从来不敢胡乱猜测。 小叔看着年轻稚嫩,实则城府深重。就连夏侯商都不敢触怒小叔,夏侯瑾就更不敢了。 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那是封建社会的老做法了。 夏侯家族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正是因为他们奉行强者为尊的理念。 嫡系子女中,谁的手段最铁血狠辣,谁能带领家族走得更远,谁就能成为家族下一任的掌舵者。 他们的父亲虽有才能,但不够心狠手辣。 他们的姑姑是个恋爱脑,更是不堪重用。 唯独这个小叔藏得很深,谁也看不透。他既遗传到了夏侯雄的聪明才智,又遗传到了洛湘月的雷霆手段。 不出意外,小叔将会成为下一代家族掌舵人。 夏侯瑾敢跟哥哥夏侯商对着干,却不敢招惹夏侯怀归。 夏侯瑾朝站在栏杆旁抽烟的黑衣西装男士看了一眼,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那人:「姜恒,看到你前女友了,怎么也不过去叙叙旧?」 闻言,黑衣男士转过身去,锋利的五官显得冷漠无情。 正是西洲市首富独子姜恒。 姜恒摇头说:「前女友而已,何必牵扯。」 闻言,夏侯瑾身旁那些富家子弟都忍不住打趣姜恒:「是啊,姜恒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白璇要是知道你跟徐星光私底下见了面,肯定又要闹。」 「你家那个林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嫉妒心重。」 夏侯瑾想到姜恒为了救白璇对徐星光做的那些事,皱了皱眉,讥讽地说:「不见面也好,我想她也不愿意见到你。」 姜恒并不生夏侯瑾的气。 他掐灭猩红的烟蒂,丢进垃圾桶,他整理了下西装外套,对夏侯瑾说:「二哥,带我去见一下老爷子吧。」 姜恒听说了夏侯怀归被药农星救治的事,他特意从西洲市跑来夏侯家,不止是参加祭祖活动这么简单。 他的真正目的是想从老家主那里得到药农星的联系方式。 白璇这病,时好时坏,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药农星连夏侯怀归的怪病都能医治,说不定也能彻底治愈白璇呢。 夏侯瑾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吧,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负责带你去见爷爷。他老人家也不定知道药农星的联系方式,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 目送夏侯瑾跟姜恒携伴离开,亭下这些公子哥顿时放开了气氛。 「呵,这个姜恒,对那个病美人倒是痴心一片,但他那样欺负徐星光,就不怕将来生个孩子没***吗?」 闻言,便有人说:「白璇那病态样子,能生孩子吗?」 大家都觉得纳闷,「你们说,姜恒到底看上白璇什么了,论外貌,论才能,那白璇哪里比得过徐星光?」 「啧,还真是想不明白。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姜恒拎着见面礼来到老家主的小院,一见到夏侯雄,便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小子姜恒,给爷爷问好,知道爷爷喜欢跟洛奶奶一起下棋,小子特意定制了一副玉石围棋,希望爷爷喜欢。」 「五六年不见了,爷爷还认得小子吗?」 他们上次见面,是在夏侯商跟张知意的婚礼上。 多年过去,姜恒也摸不准夏侯雄是否还记得自己。 夏侯雄朝旁边端茶递水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他说:「青松,把围棋放屋子里去吧。」 闻言,那男子便伸手接过了姜恒手里的围棋,拿进里面屋子去了。 夏侯雄坐在太师椅上打量姜恒,目光锐利不减当年。 「呵呵。」夏侯雄未语先笑,他准确地说出了姜恒的身份:「姜恒,西洲市姜满天的儿子。爷爷年纪老了,但脑子还没钝,我当然还记得你小子。」 「姜恒,坐吧。」 姜恒这才在夏侯雄左下方的实木椅上坐下。 名叫青松的男子走出来给姜恒倒了杯茶,就去了前面的院子里。 「爷爷,前院还有朋友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啊。」夏侯瑾跟夏侯雄说了一声,就脚步飞快地走了。 等人都离开后,夏侯雄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药农星大人而来吧?」 姜恒谦逊答应:「是的,爷爷,我未婚妻的病情虽然暂时得到了控制,但仍有复发的可能。爷爷,您方便将药农星大人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吗?」 夏侯雄端着茶杯,沉吟道:「药农星大人愿意救我小儿,那是我小儿的福气。事实上,药农星大人到底住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我并不知情。」 「这事,恕我提供不了帮助。」 闻言,姜恒脸上露出了一丝挫败之色,他不甘心,又问:「那爷爷您当初是怎么联系到她的?」 「她是自己过来的。她说她是我夫人的粉丝,十分敬佩我夫人的为人,不忍心见夫人抱憾终生,这才决定救治夏侯怀归。」 如此说来,姜恒想要联络药农星,根本就没有办法。 「不过,我听人说药农星大人是览众拍卖行的卖家。你若真的想要联络她,可以通过览众拍卖行这个平台去联系她。」 「至于能不能请动她出山,就要看你自己的诚意了。」夏侯雄搁下茶杯,缓缓起身说:「行了,我得去怀归那边看看,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姜恒赶紧起身告辞。 姜恒走后,青松又回到了屋子里。 他陪着夏侯雄去看夏侯怀归,没忍住问了句:「曾爷爷,我听说那个姜恒为了救他的初恋,就把徐小姐当成血液库使用。说难听点,他那初恋就是病死了,那也是活该!你为什么要把药农星大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他?」 「你啊,但凡有你爷爷竹山一半聪明,就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夏侯雄双手背在身后,像个仁慈的长辈一样,传授青松为人处世之道。 「姜恒肯定已经查到了药农星大人跟览众拍卖行的关系,我如果瞒着这一点,他会起疑的。」 「药农星大人心里装的是家国情怀,她有医者仁心,但并非烂好人。姜恒做的那些卑鄙事,是瞒不住的。你说,就算我把消息告诉姜恒,姜恒就能成功请动药农星大人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 闻言,青松露出受教了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夏侯雄直摇头,感慨道:「姜满天是个不错的后生,他这个儿子真是给他丢了脸。」 青松便说:「姜恒就是颗歪脖子树,扭不直了。」怎么不学学夏侯瑾,虽然不成才,但好歹也没长歪啊。 想起一件事,青松告诉夏侯雄:「我听爷爷说,堂爷爷邀请了徐小姐去听他的新作曲。堂爷爷好像很喜欢徐小姐呢。」 青松跟竹山一样,都以为夏侯怀归看上了徐星光。 夏侯雄却是高深莫测一笑,他说:「以后见到这位徐小姐,记得客气一点。」 夏侯雄是个很聪明的人,那天药农星离开后,夏侯雄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了药农星的真实身份。 除了莫音书那个女儿,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人会掏心掏肺地对张知意好了。 青松却曲解了夏侯雄的意思,他眼睛瞪大了些,惊呼道:「难道她会成为堂爷爷未来的夫人?」 夏侯雄挑眉,嘀咕道:「我倒是想呢。」 就怕他小儿子没有那个本事。 啧。 夏侯雄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药农星身份公开后,姜家那小子的反应了。 如果那小子知道他千辛万苦想要认识的药农星大人,就是被他当做活体血液库利用了三年的前任对象,他会有多震惊。 一定很有意思。 这日子啊,是越活越有盼头了。 069 就打你了,有本事打回来(二更) 第69章 「阿嚏!」 徐星光打了个喷嚏,竹山管家赶紧将藏书阁一楼的窗户关好。 「几点了,竹山管家?」 竹山说:「三点半了。」 点点头,徐星光将手里那本讲唐代建筑的书籍合上,放回书架,转身对竹山说:「我们回去吧。」 「好。」 徐星光准备去张知意跟夏侯商的院子里睡个午觉,竹山管家临时有事,就先离开了。 穿过一片弯弯绕绕的园林,后面便是一大片独栋小楼,夏侯商跟张知意的小楼,就在这里面。 徐星光走到园林出口的月亮门下,迎面便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身体高大挺拔的男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徐星光下意识收起油纸伞,侧身朝旁边让了让。 男人瞥了她一眼,便穿过月亮门朝前面的园林走去。 等他走后,徐星光也迈开步子,低着头从月亮门下穿过,朝着后面那片小楼走去。 突然,徐星光听到身后的男人叫了她一声,「徐星光。」 徐星光顿足,回头,明眸带着疑惑凝视着对方。 姜恒发现徐星光看自己的眼神是疑惑的,他心里一滞,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真不认识我了?」 之前听白璇说徐星光记忆缺失了,姜恒还怀疑过那是徐星光在耍把戏。 可今天,无论是在先前的祭祖活动上,还是饭厅中,徐星光的目光好几次从他身上掠过,都没有丝毫的停留。 直到刚才,两人正面撞见,徐星光看他的眼神仍是陌生且平静的。她甚至还贴心地收了伞,给他让路。 这真的很不正常。 徐星光是个傲气十足的女孩儿,她在知道了自己跟白璇对她做的那些事后,不可能会如此平静。 除非,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徐星光的确不认识姜恒,但并非是因为记忆缺失,而是因为她轮回了十世,早就记不清姜恒的模样了。 徐星光听见姜恒这没头没脑的话,便问:「我们认识?」难道这又是她从前的某个追求者? 追求者太多,徐星光是真记不住每个追求者的模样。 姜恒呼吸一滞,表情无比复杂。 他神情傲然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姜恒。」 说完,姜恒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徐星光来,想要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姜恒啊。」徐星光眼神探究地在姜恒身上来来回回看了片刻,她一脸嫌弃地说:「真不敢相信,我以前的眼光竟然这么差。」 姜恒:? 徐星光说话带刺,显然是恨自己的。 看来,她是真的失忆了,所以先前一直都在无视自己。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藏不住她的恨意了。 「听白璇说,她送去的那些东西,你都收了。」姜恒故意提起这件事,是想羞辱徐星光。 徐星光颔首,「对啊,都收了。」 姜恒冷笑,「你倒是识时务,知道仅凭你自己根本无法找我报仇,便收下了所有赔礼。」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徐星光,忍不住嘲讽地问道:「徐星光,你的傲骨呢?」 其实,当初听白璇说徐星光收下赔礼的时候,姜恒心里是有些不悦的。 她徐星光不是傲气得不行吗,怎么就轻易低头了呢? 徐星光浅笑吟吟地说:「东西我的确都收了,但我转头就把它们全都卖了,还用那笔钱定制了一份大礼。」 徐星光转着手里的油纸伞,她神神秘秘地说:「算算时间,应该能赶在你们婚礼前制作完 成。姜恒,你我好歹也谈了一场,你的婚礼,我一定会亲自到场献上大礼。」 闻言,姜恒眉头一皱。 「徐星光,你的失忆是装的吧?」 「失忆不是装的。」徐星光毫不掩饰自己对姜恒的厌恶之情,她说:「不管我是否还记得我们的过去,但你为了救你的心肝宝贝,骗我的感情,抽我的血,这些都是无法抹除的。」 「你也说了,我有一身傲气。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放任伤害过我的狗男女逍遥自在呢?」 刚苏醒那会儿,徐星光势单力薄,不适合跟姜恒正面对抗,所以她一直在避免与姜恒交手。 如今,她药农星的名气已经传开,夏侯家族将成为她的盟友,洛湘月将军也会为她撑腰。 不止如此,徐星光前几天去联盟政府销毁尸蜈蚣时,还跟联盟政府签了一份合作合同。 不久后,她将进入夏国科研所工作,与前辈们一起研究尸蜈蚣解体工程。 如今的她,是受联盟政府保护的重要科技人员。她的资料文档,也成了联盟政府的S级保密文件。 她根本无惧姜恒! 徐星光气势凌厉,让姜恒刮目相看。 转念想到徐星光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还敢跟自己放狠话,真是天真且愚蠢。 「呵。」姜恒嗤笑出声,他一脸不屑地说:「徐星光,从前的徐家尚且无法跟我抗衡,如今的徐家,就更加不起眼了。」 「我许诺过你父亲,只要他能盯紧你,让你乖乖地呆在渝江城当缩头乌龟,永远别来打扰我和白璇。我就将晴朗日化公司还给他,还会额外赠送他一块地皮。」 「你的父亲,他同意了。」 说完,姜恒一脸戏谑地走近徐星光,他低头靠近徐星光,故意刺激她:「徐泽清不会当你的靠山,也当不了你的靠山。徐星光,你就是个孤儿,你拿什么跟我斗?」 徐星光突然举起油纸伞,用伞柄戳开姜恒的脸,「离我远点,肮脏东西!」 被她打了,姜恒那张锋利的俊脸顿时变得阴鸷下来。 他摸了摸被伞柄戳得疼痛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徐星光,你敢对我动手!」 徐星光冷笑,再次举起油纸伞,竟然将油纸伞顶部的小木顶,用力地戳进姜恒的鼻孔! 她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姜恒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自己的鼻子就被硬物用力撑开。 接着他身体被那股力量震退,脚下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这才停下来。 「哼!」姜恒捂住鼻子,接了一手的鼻血。 徐星光拿着伞站在原地,桀骜一笑,语气嚣张地说:「我就打你了,有本事你就打回来。」 姜恒是真的被徐星光给惹怒了,他语气森冷地说:「你知不知道,敢打我的人是什么下场!」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家破人亡。 「徐星光,我真该给你点颜色看看!」姜恒大步流星朝徐星光走过去,扬起手就要打她。 徐星光正要还手,突然听到了夏侯商的呵斥声:「姜恒,这里是夏侯家,你在我夏侯家,动手打我妻子的妹妹,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姜恒不信夏侯商会来得这么巧。 他怕是早就来了,一直藏在后面看热闹呢。 姜恒放下手,语气不善:「夏侯城主,你来的还真巧。」 夏侯商往徐星光前面一站,他直视着姜恒,平铺直叙地说道:「当初你用不正当手段,逼徐泽清以监护人的身份帮星光签下了自愿献血书。你钻了法律的空子,我碍于两家世家的情分,就睁一只闭一只。」 「但那时,星光是植物人,情况到底不一样 。如今星光醒来了,她被你抽了两三年的血,只是打了你几下,难道很过分吗?」 姜恒眉头微动,有些惊讶夏侯商竟然敢为了徐星光,同自己撕破脸皮。 夏侯商又说:「我这个当姐夫的,已经让妹妹失望了一次,自然不能再让她寒心了。今天我抛开渝江城城主地身份,单纯以星光姐夫的身份站在这里警告你。」 「动徐星光可以,除非你先打赢我。」 面对强势的夏侯商,姜恒也只能退让一步。 毕竟这里是渝江城,不是他西洲市的范围。 西洲市的城主是姜家手里的傀儡,但渝江城的城主背后有夏侯家做靠山,谁都无法操控他。 「夏侯城主,再会。」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姜恒这才带着一肚子火转身离去。 看着姜恒一边走,一边捂着鼻子擦血的狼狈模样,夏侯商这才转身瞪徐星光。「你胡闹。」 徐星光浅笑,却说:「夏侯城主,你今天有底气站出来对姜恒放狠话。到底是因为想要保护张知意的妹妹,还是想要保护药农星,你我都很清楚。」 夏侯商神色微变。 徐星光说对了,他之所以刚跟姜恒撕破脸皮,的确是因为他知道了徐星光就是药农星这件事。 倒不是张知意告诉他的,是他自己通过种种迹象分析出来的。 小叔跟爷爷的态度,足以说明一件事—— 药农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他也是摸准了小叔跟爷爷的心思,才敢站出来跟姜恒抗衡。 被徐星光戳破真相,夏侯商心生愧疚之情,他问徐星光:「星光,你是在怨我当初没有阻止姜恒吗?」 「我并不埋怨你。」徐星光心平气和地说:「你是我师姐的丈夫,只要你能对我师姐一心一意,我就不怪你。」 「至于别的...」徐星光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度冷静跟睿智,她说:「姐夫,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不在意的人,还伤不到我。」 她对夏侯商不曾抱过期待,因此,无论夏侯商帮不帮她,她都不放在心上。 夏侯商在联盟政府中工作多年,见过许多老谋深算的政客。而今天,他竟然在徐星光身上看到了与那些老狐狸相近的气质。 「对了,姐夫,你找我有什么事?」 夏侯商说:「小叔派人来我的院子找你,我见你一直没回来,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好,我这就过去。」 * 夏侯怀归的钢琴,全世界独一无二,仅此一款,是夏侯雄请顶级钢琴制作师为他独家定制的款式。 那是一架罕见的蔚蓝色星空钢琴,琴身上的星空栩栩如生,深邃而唯美。 徐星光一眼就被这架钢琴吸引了目光,她摸了摸钢琴,也动了要定制这样一架钢琴的念头。 夏侯怀归像抚摸情人一般,温柔地抚摸钢琴的琴键,他说:「它叫星云。你们的名字是同一个意思。」 「你很喜欢它。」夏侯怀归看出了徐星光对星云的喜爱,他内心纠结了一阵,才说:「但我不能将它送给你,它陪着我长大,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君子不夺人所爱。」徐星光也没打算索要夏侯怀归的爱琴。「小公子,可以开始你的演奏了,我将洗耳恭听。」 「好。」 夏侯怀归早已将琴谱铭记于心,他连琴谱都没拿。 将手搭在琴键上的那一刻,夏侯怀归的气势陡然间起了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白兔,摇身一变成了一头猛虎。 而他的曲子激昂悲愤,就如同是困在笼子的老虎在怒吼,在啃咬 ,在用灵魂发出不甘的咆哮。 怒吼咆哮的琴音,有种誓要冲破九霄的气势。 那是他前12年里吃过的苦,受过的痛,感受过的绝望。 终于,老虎冲破了牢笼,回到了广袤的丛林,在自由的天空下奔跑。 愤怒的曲调,转变成了喜悦。 大师跟大师之间是达到艺术共鸣的,徐星光彻底被夏侯怀归琴音里的情绪震撼到了。 一曲终,夏侯怀归浑身都是汗水,血液也染红了他的纱布。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仰头询问徐星光:「怎么样?」 徐星光笑着说:「我看到了猛虎归山,重获自由。」 闻言,夏侯怀归目光骤然变得炯亮起来,他说:「知音啊!」 能从琴音曲调中看透他的灵魂状态,说明徐星光也与他是同道之人。夏侯怀归好奇地问道:「你也懂钢琴?」 徐星光第十世弹了一辈子的琴,却不敢说自己懂钢琴。她说:「音乐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不敢说自己懂钢琴,但我热爱钢琴。」 而同样的话,夏侯怀归曾在自己老师那里听见过。 夏侯怀归再看徐星光,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老师的影子。 那是只有顶级钢琴家才有的风度与境界。 「徐小姐,等我痊愈了,一定会登门拜访,跟你切磋琴技。」 夏侯怀归实在是累了,汗水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滴落。他撑不住了,便让保镖将他送回房间。 保镖推着夏侯怀归的轮椅,正准备走,徐星光突然冲他背影问道:「小公子,刚才这首曲子我很喜欢,回去后,我能自己弹着玩吗?」 夏侯怀归颔首道:「当然可以。」 「谢谢。」 满怀感激的夏侯怀归还不知道,徐星光正在设计一场局。而他,就是这场局里最重要的棋子。 070 祝她一毕业就结婚,五年抱俩 仓山的樱花开了。 附近学生和居民都跑来仓山踏青赏花。 这天是周六,徐星光吃完早餐,正打算开直播记录装修进度,就接到了霍闻安打来的视频电话。 这还是霍老板第一次给自己打视频电话,徐星光稍有些意外。 她接通视频,但没看到霍老板其人,只听见他的声音:「徐小姐,樱花开了。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出去赏花吗?」 说话间,霍老板走过来拿起了手机。徐星光注意到霍老板脖子上挂着相机,她问:「要拍照?」 霍闻安颔首。 「嗯,我的拍照技术还行。」 徐星光回头看了眼被她搁在酒柜里面的遗像,心说是还不错。 「稍等几分钟。」 徐星光回房间翻箱倒柜,很快便换了一身裙装。 跟琳琳姐交代了句中午不会回家吃饭,徐星光拎着一只编织篮筐,带着水果就出门去了。 霍闻安的院门口停着一辆宾利,正是叶明罗的车。 他正靠着车在调试相机。 「霍老板。」 闻声,霍闻安抬头朝徐星光望去。 她今天穿了一条水墨风真丝吊带露背长裙,如玉般莹润的肩上披着一件半透明开衫。 曼妙的身姿,令人流连忘返。 霍闻安多看了两眼,才说:「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 从镇上开车前往仓山野生樱花林,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路上霍闻安专心开车,徐星光则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半山腰停满了车,但霍闻安车技娴熟,轻松将车停在了盘山公路的边缘,车头跟车尾,离前后车不过一只手的距离。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仓山镇跟大学城,徐星光趴在窗口欣赏山下的美景,撩人春风将她的发丝吹得乱舞。 有几缕发丝吹到了霍闻安的面前。 他正侧着身子,探身去取后排车坐上的相机跟镜头。 细软的发丝在他唇上鼻尖飞舞,霍闻安动作一顿,他掀眸朝徐星光看了一眼。 见徐星光沉浸在山下美景中,没有注意到身后。霍闻安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穿过徐星光的发丝,抓住发梢,放在鼻前轻嗅。 猛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变态,霍闻安赶紧松开手,一把拎起相机,「到了,下车吧。」 徐星光跟着下了车。 才上午九点钟,游客虽多,但并没有多到人挤人的程度。 樱花树下,大妈们双手举起丝巾,风将丝巾吹得飞舞,她们笑得比樱花还要灿烂。 徐星光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听到霍闻安问:「你喜欢?」 不等徐星光回答,霍闻安便说:「仓山镇没有这种丝巾卖,得去大学城那边才能买到。」 徐星光摇头,她看了眼给大妈摄影的大爷,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大妈大爷感情真好。」 霍闻安眼神在那对老年夫妻身上来回扫了扫,突然就笑了。 大爷给大妈摄影,他不也正在给徐星光摄影么? 徐星光第一次去找霍闻安拍寸照,就注意到他的工作桌上摆着一台LeaM系列的相机,就知道霍老板是个摄影发烧友。 上次跟叶明罗一起去聚友楼吃饭,她看到叶明罗的车里也放着一套霍闻安的摄影器材,可见霍闻安是真的很喜欢摄影。 两人漫步在林间小道,徐星光问霍闻安:「你是专业摄影师吗?」 霍闻安摇头,「拍着玩玩。」 一般摄影大佬都这么说。 徐星光又问霍闻安: 「你拍过哪些作品?」 霍闻安说:「你可以去我的微博主页看看。」徐星光打开微博,准备搜索霍罪这个用户名,又觉得霍闻安应该不会用这个名字。 便问霍闻安:「你的微博名叫什么?」 霍闻安不假思索地说:「醉美摄影。」 徐星光哭笑不得,「你这名字,取得真是朴实无华。」 她找到醉美摄影,发现霍闻安竟然有十多万的粉丝,而他的微博主页里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一些摄影技术干货,以及作品分享。 他镜头下的那些照片没有明显的修图痕迹,保留着原始风格。 「拍得很好啊。」徐星光注意到霍闻安什么都拍,就是不怎么拍人像,便问他:「怎么没看到人像?」 「人像不好拍。」霍闻安抚摸着胸前的相机,答非所问:「动物,风景,什么都比人简单。人只有在拍寸照跟遗像的时候,才更好懂。」 徐星光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拍照,还特意换了身漂亮的裙子,早知道...」 「我给你拍。」霍闻安突然转身,低头凝视着徐星光,又严肃地说了一遍:「我想给你拍照。」 徐星光深深地看了眼霍闻安,便越过他往前面走去。 她没怎么摆姿势,全靠霍闻安抓拍。 临近中午,人越来越多,该看的花都看了,徐星光提议先回去。 「回吧。」霍闻安正准备关掉相机,徐星光突然朝他伸去右手,「照片给我看看。」 霍闻安犹豫了下,才将相机递给徐星光。 上了车,徐星光好奇地翻了翻照片,发现霍闻安最后只保留了三张她的照片。 但每一张照片里的徐星光,都是笑着的。 徐星光望着镜头中笑意动人的女孩子,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很爱笑的人。 笑起来真么特的好看,难怪霍老板会春心荡漾。 关掉相机,徐星光摸了摸有些掉色的机身,她说:「你这台机子挺旧的啊,老古董了,用多少年了?」 「14年。」霍闻安说:「它是我人生中第一台相机。」 「你还挺念旧。」徐星光查看相机的时候,发现相机电池壳上,贴着一个褪色严重的卡通贴纸。 想到霍闻安那个走丢的姐姐,徐星光试探地问了句:「这个相机,不会是你姐姐留给你的吧?」 霍闻安摇头,他说:「不是,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姑娘送给我的。」 「哟,你还挺讨小姑娘喜欢。」徐星光觉得霍闻安跟那小姑娘肯定有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去,她好奇地问道:「平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要送你相机啊?」 霍闻安唇边也勾起了一抹隐隐约约的幅度,他说:「那会儿她很小,去我家玩的时候,撕坏了我的暑假作业。」 「这是赔礼。」 原来如此。 「一本书,换一台相机,霍老板从小就不做亏本买卖。」 霍闻安则说:「那是开学前一天,她撕坏的是我已经写好的暑假练习手册。」 徐星光当场笑了出来,「那后来怎么解决的?你该不会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又重新赶写了一本吧?」 霍闻安摇头。 「没钱买新的。」他说:「后来开学,我被罚扫了一周的厕所。」 徐星光一想到那场面,就有些同情霍闻安。 真是个小可怜。 「哪家的小丫头啊,这么不懂事,欠收拾。」徐星光算了算时间,又说:「那小丫头现在应该读大学了吧,我替你祝她毕业论文答辩不过关!」 霍闻 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含着笑说道:「会不会太狠了?换一个诅咒吧。」 徐星光干脆来个最狠的,她说:「那就祝她,一毕业就结婚,五年抱俩。」 这次霍闻安笑得更加愉悦了,「我看行。」 「是直接回家吗?」霍闻安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去城里逛逛。」仓山镇离城里远,霍闻安身为单身狗,一般是不愿去城里玩的。 徐星光也有这个打算,「我想去琴行看看。」 霍闻安便说:「叶医生的小姑父开了一家国际名琴行,我可以陪你去那里看看。」 「好。」 琳琳姐拿着刚洗的床单去院子里晾晒,正好看到一辆宾利从门前开了过去,车窗是开着的。 她匆忙瞟了一眼,一眼就认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姑娘是她的新雇主。 「春天来了啊。」又到了小动物们春心萌动的季节。 * 叶明罗姑夫的琴行开在一个大商圈附近,两人去商场吃了顿午饭,便直奔琴行而去。 叶明罗知道徐星光要去买钢琴,提前通过电话给姑夫打了声招呼。 但他并没有透露霍闻安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他外公老家的发小要带女朋友来看琴。 因此,秦老板一看到霍闻安和徐星光进店,便自来熟地搂着霍闻安肩膀,热情地介绍道:「小霍是吧,我是叶明罗的姑夫,你就跟着他叫我一声姑夫好了。」 霍闻安很上道,真的就喊了声姑夫。「这声姑夫我可喊了,待会儿怎么也得给我们打个六六折。」 秦老板心痛啊,「你小子,不愧和叶明罗那滑头是兄弟,一声姑夫六六折,那我这店不得亏死?」 秦老板朝霍闻安身旁的徐星光看了一眼,眼神惊艳的说道:「看在你小子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待会儿要真看上了我家的琴,我给你打八折。」 霍闻安正要解释,徐星光突然冲秦老板甜甜地喊了一声:「姑夫。喊两声姑夫,你给打个七五折呗。」 秦老板:「...」 「哈哈哈,好好好,就七五折。名琴配美人,好琴都在里面,两位,跟我去里面看看吧。」 秦老板在前面带路。 霍闻安跟徐星光并肩走在后面,他好几次都低头去偷瞄徐星光,但见徐星光神态淡然,便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卖琴的不一定懂琴,但他一定能看懂谁有钱。 秦老板一眼就认出来霍闻安身上那件看似低调的烟灰色风衣,是纯手工高定款。没有名牌商标,不代表价格不昂贵。 他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纹古法戒指,一看就不是赝品,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秦老板都不敢估量。 能跟叶明罗做朋友的人,哪怕是生活在仓山镇那个小旮旯的人,都不容小觑。 秦老板本着能卖贵的就不卖便宜的原则,向霍闻安大力推荐国际昂贵名琴。.五 但任凭秦老板将它们吹得天花乱坠,霍闻安表情始终令人琢磨不透。 等秦老板介绍的口干舌燥了,霍闻安这才偏头对徐星光说:「徐小姐,你自己试试吧。」 徐星光直接略过秦老板介绍的那些名琴,伸手指向靠窗边那架烈焰色的钢琴。「那架钢琴,卖吗?」 秦老板看见徐星光手指的钢琴,露出了难色,他说:「那架钢琴算是非卖品,因为它不是我们琴行的琴,它是被主人寄存在这里的。它的主人说过,如果能遇到知音,可以直接送给有缘人。」 「哦?」徐星光好奇问道:「这架钢琴的主人是谁?」 霍闻安也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是卡列大师。」 卡列老师是闻名全球的钢琴大师,也是夏侯怀归的老师,他是个极具才华跟天赋的钢琴鬼才。 他12岁扬名全球,发行过地每一张钢琴专辑都受到了音乐爱好人士的认可跟追捧。 「它叫蒹葭,其实它真正的主人并非卡列老师,而是卡列老师爱人丽娅滋大师的御用钢琴。丽娅滋大师因病去世后,蒹葭便无缘无故失去了音色,从此无人能弹奏它。」 「卡列老师睹物思人,郁郁寡欢,便让人钢琴寄存在了我们琴行。至今,已有14年。」闻言,徐星光错愕不已,她说:「丽娅滋大师?那不是卡列老师的老师吗?」 「是的。卡列大师是丽娅滋的弟子,比丽娅滋大师小16岁,但他们也是一对恋人。」 如果说卡列大师是钢琴界的不老明星,那么丽娅滋大师就是钢琴界的泰斗,她曾被评选为现代钢琴五大名师之首。 「好端端的,蒹葭怎么会失去音色呢?」霍闻安觉得这有些玄幻。 秦老板也是一头雾水,他说:「不知道啊,就很邪门。蒹葭在我们琴行寄存了14年,至今还没人能正常使用它。所以我说,得等有缘人的出现。」 得知蒹葭已经坏了,霍闻安是有些遗憾的。他看出来了,徐星光很喜欢这架琴。 霍闻安正想建议徐星光再看看别的,却听到她说:「那是因为它有了琴灵。」 秦老板:「啊?」 琴灵是什么? 徐星光解释道:「有极少一部分被主人用心呵护的乐器,它们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能与主人产生共鸣,这种精神共鸣就叫做琴灵。当主人去世后,没有人跟他们精神沟通,就会自我封锁灵识。」 曾经陪伴徐星光走到世界最大舞台的那架钢琴,便产生了琴灵。 闻言,秦老板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还真有这种事?不过,当年卡列老师将蒹葭送过来的时候,也坚信蒹葭不是坏了,而是在等有缘人的出现。徐小姐的看法,倒是跟卡列老师的看法一致呢。」 秦老板问徐星光:「徐小姐想要试试吗?」 但秦老板并不认为徐星光真能引起蒹葭的共鸣。 「好,我试试。」 071 霍闻安的过去(二更) 霍闻安立马搬来一张凳子,放在蒹葭前面。 徐星光走到凳子上坐下,她爱怜地抚摸着琴盖,脑海里却浮现出第十世陪着她共同登上世界大舞台的那架琴的模样。 徐星光在心里无声地说:「我有一个老朋友,它叫惊鸿,曾陪我从一个小小孩童,成长为钢琴名师,它是我与我灵魂最契合的伙伴。但我为了回家,最后还是跟它分开了。」 「我希望即便我离开了,它也能等到新的主人,陪着新的主人共赴人间盛宴。我想,丽娅滋老师也不希望看见你自我封闭吧。」 徐星光打开琴盖,手指放在琴键上,像小孩子初学钢琴那样,一下下地敲动琴键。 然而,钢琴中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见状,秦老板露出遗憾之色。 看来徐小姐也不是那个有缘人。 霍闻安静静站在一旁,却觉得弹琴时的徐星光,身上像是包裹着一层看不见的柔光,让人目眩神迷。 他下意识打开相机,将这一幕摄影下来。 徐星光的脑海里有一张看不见的琴谱,渐渐地,她弹奏琴键的指尖,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哪怕没有任何琴音传出,但徐星光仍然没有停下。 因为琴音就在她的脑海里。 纵然他人听不见,但她能听见就够了。 就在秦老板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可笑时,突然,一声铿锵的琴音,猛地钢琴中传出—— 咚—— 咚咚咚—— 一阵激昂澎湃的曲调,由蒹葭体内传出来,而徐星光的演奏丝毫不见停顿。她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与蒹葭共鸣。 秦老板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失声说道:「开声了,蒹葭重新开声了!」 秦老板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把这历史性的一刻拍摄下来。他得把这条视频传到网上去,得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 名琴蒹葭,因渝江城的美人重新开声了! 一曲演奏结束,徐星光欣慰地抚摸琴键,沉吟道:「蒹葭,跟我走吧。」. 「徐小姐,你可真是太令人惊喜了!」秦老板指着自己拍摄的视频,他说:「我这就把视频传到抖音上去,徐小姐你等着涨粉吧!」 徐星光却一点也不激动,她抬头问霍闻安:「你刚才也拍视频了?」 霍闻安点头。「嗯。」 徐星光便对秦老板说:「秦老板,麻烦你把视频删了吧。」 秦老板有些愕然。 霍闻安也挑起了眉头。 秦老板认为徐星光还没意识到这段视频上传出去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徐星光:「徐小姐,蒹葭封闭琴灵这事,是业界一大传奇时间。一旦咱们琴行将你令蒹葭重新开声的视频传出去,你就出名了啊!」 出名啊! 谁会不想出名呢? 徐星光却说:「我不是不让你发,只是,不能现在发。」 「为什么?」秦老板更是一头雾水了。 徐星光有所顾忌地说道:「因为我暂时不便露面。过段时间吧,等时机到了,我会将我男朋友手里的视频传给你,那时候随便你怎么传。」 「相信我,那个时候再上传,更能给你们琴行打广告。」 徐星光一番解释说的神神秘秘的,听得秦老板更是云里雾里。 而霍闻安在听见「男朋友」这三个字后,捏着相机的指尖都有些发热。 哪怕知道徐星光只是顺口这么一说,但霍闻安仍为之心跳加速。 「既然客人要求了,那我就删了。」 秦老板当着霍闻安的面,将那段视频拍了。 接着他说:「但我需要联系卡列大师,如果他觉得合适,我就让人将琴给你送过去。你看行吗,徐小姐?」 「当然可以。」 留下地址跟电话,徐星光这才跟霍闻安返回仓山镇。 车上徐星光昏昏欲睡,但霍闻安却觉得精神奕奕,还频频偷看徐星光。 「霍老板,你已经偷看我12次了。」徐星光眼睛还没瞎,全都看到了。 霍闻安耳垂微微泛红,病态冷白的脸因为染上红晕,更显得脆弱好欺负。 他指腹摩挲方向盘,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道:「先前在琴行,你当着秦老板的面称我是你的男朋友。」 霍闻安假装镇定,对徐星光说:「我觉得徐小姐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总不能白白占我便宜。」 徐星光笑容玩味起来,「我占你便宜?」 她指出:「约我踏青,给我拍照,来我家蹭饭,还特意等我一起回家。我以为霍老板是在追我,难道是我误会了?」 徐星光一个直球甩过来,令霍闻安措手不及。 霍闻安突然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不得了,整个上半身都跟着晃动。他赶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边停车,顺了顺胸膛,等咳嗽停止,连忙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徐星光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说:「你这病秧子样,看着有些不中用啊。」 哪个男人听到「不中用」这样的评价能服气? 但霍闻安是服气的。 毕竟他的确是个病秧子。 霍闻安认真解释道:「我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我一直在积极接受治疗。最近医学界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也许她能帮我恢复健康。」 「所以呢?」徐星光挑眉。 「所以。」霍闻安扭头去看徐星光,因为剧烈咳嗽过,他眼圈一片绯红,更惹人喜欢。「我想活久一点,想认真追求你。」 这话等同于表白。 「霍老板,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徐星光冷笑着说:「你明知道自己是个病秧子,可能时日无多,偏偏还要来招惹我。惹我注意了吧,又不敢再进一步了。」 「难道你只是想吊着我,让我跟你搞暧昧,又没个名分?霍老板,你还真是渣。」 想到那个晦气的前男友,徐星光就纳闷了,她说:「怎么的?我难道有吸引渣男的体质?我那个晦气的前男友是个渣,我亲爹是个渣,搬了家,碰到的邻居怎么也是个渣男?」 「渣男」这顶帽子戴在霍闻安头顶上,他真是又气愤,又理亏。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不应该招惹徐星光。也许他是个渣男吧。 可。 「你只要站在那里,我就控制不住想靠近你。」徐星光对霍闻安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她一出现,霍闻安的眼睛就有了独立思想,不受他控制。 徐星光被气得无话可说。 她突然拉开安全带,起身朝霍闻安靠过去。 霍闻安顿时紧张起来。 她要亲我? 咔哒。 徐星光解开了车锁,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霍闻安回过神来,赶紧弃车追了上去。 徐星光走得很快,霍闻安疾步追上去,只追了几十米远,就受不了地弯下腰来咳嗽。 那咳嗽声很剧烈,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病秧子就是不经折腾。 徐星光只能折身返回,她站在霍闻安面前,等霍闻安咳完,这才问道:「你跑什么?」 「追你 。」 徐星光又气又恼,「你身体什么情况,你没分寸?我又不会跑丢,你追什么?」 霍闻安却说:「15年前,我姐姐就是跟我吵架,一怒之下跑出了家门,至今下落不明。」 徐星光愣住。 原来霍馨走丢,是因为跟霍闻安吵架赌气? 霍闻安突然说:「我叫霍罪,今年28岁,出生于仓山镇,我是我妈从医院里偷回来的。我还有个姐姐,我妈怀孕的时候吸了毒,导致她智商低下。」 「当初我妈病重身亡,只给我留下了三十多万的债务,跟一个智障姐姐。」 「后来我姐姐遭人玷污,直到她肚子大了起来,我才知道她在学校里的遭遇。我很心疼她,又很生气,气她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我对她破口大骂,骂她蠢,骂她是个拖油瓶子。」 「然后她就走了,我以为她那么蠢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以为她只是去镇上哪个小朋友家里玩去了,可她却直接从我的生命中走丢了。」 姐姐走丢是霍闻安一生中最愧疚的事,谈及往事,他双眸一片骇红,但眼泪早就在少年时期哭干了。 「姐姐走丢后,我翻遍了仓山镇,找遍了渝江城,可就是找不到她,但我找到了伤害过她的那些人。」 「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冲动无脑,不计后果。我单枪匹马闯进仇人家里复仇,虽杀了仇人,却也因此入狱。」 霍闻安又说:「我少年时候的梦想是当导演,但我却连自己的人生都没导演好。我承认,我的过去一片混乱,我的原生家庭糟糕透顶,我甚至连寿命都所剩无几。」 「但是徐星光,我想要靠近你的心也是真的。」 「我从没产生过想要吊着你的想法。所以,你别生气了,行吗?」他气走了姐姐,不能再气走徐星光了。 突然之间得知了霍闻安的少年往事,徐星光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所谓的霍老板杀过人,坐过牢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镇上居民提起霍老板,都是一副惋惜遗憾的样子。 徐星光听苏阿姨说过,霍老板在仓山镇读书的时候,次次考第一,城里好几所初中的校长为了挖走他,都曾亲自来仓山镇找过他。 按照正常人的命运轨迹走下去,霍闻安就是中那种拿着最烂的牌,打出最精彩人生的爽文男主。 可他却被手里那把烂牌,逼得堕入深渊。 「行,我原谅你了。」徐星光哪里还舍得跟霍闻安闹脾气呢。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回到车里,霍闻安也没仔细盘问徐星光先前在琴行称呼他为男朋友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他不敢问。 到了仓山镇,徐星光下车时,突然对霍闻安说:「过几天我要去西洲市参加婚礼,你去不去?」 霍闻安心里一喜,正想问他是以什么身份陪她出席,就听见徐星光说:「缺个司机,我看你车技不错。」 霍闻安眼里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凝固了,但他还是点头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好,记得穿好看点,别给我丢了排面。」说罢,徐星光转身朝小院走去,脸上却浮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当天,秦老板亲自致电卡列大师,将徐星光成功令蒹葭开声的事说了一遍。 得知蒹葭成功开声,卡列大师在电话沉默了许久,才说:「能让蒹葭共鸣的琴师,一定是像丽娅滋一样热爱钢琴的人。秦老板,把钢琴赠给那位有缘的小姐吧,希望有生之年,我能看到蒹葭陪那位小姐,站在国际音乐厅演奏。」 国际音乐厅是全球最权威的音乐厅,每一位音乐大师的终极梦想, 便是登上国际音乐厅,演奏自己的作品。 可见卡列大师对徐星光是寄予厚望的。 秦老师第二天便将钢琴送到了徐星光给的地址。 但那地址,并不是仓山镇,而是徐泽清跟尤静秋居住的那套房子。 蒹葭是一架历史悠久的老古董钢琴了,它被摆在徐家客厅中央,看上去与他们家豪华现代化风格的装修格格不入。 「徐星光的钢琴怎么送到咱们这儿来了?」尤静秋一脸嫌弃地盯着那架老钢琴,嘀咕道:「这是买的二手货吧,琴架上的油漆都掉了。」 072 向亲爹献上大礼 晚上尤明月回到家,看到客厅中摆着一架掉了漆的旧钢琴,有些纳闷,便朝楼上喊了声:「妈!」 尤静秋在楼上敷面膜,听到尤明月的呼唤,赶紧从二楼走了下来。 「妈,这是你给我的钢琴吗?」尤明月还以为这是尤静秋从古董市场给她淘回来的古董钢琴,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因为明天就是她23岁的生日。 「妈妈怎么会给你买这种破钢琴。」尤明月踢了踢掉漆的钢琴腿,一脸嫌弃地说:「这是徐星光的琴,不知道为什么送错了地址,送到咱家来了。」 一听说这是徐星光的琴,尤明月的眼神也变得嫌弃起来。 尤明月打开钢琴盖,见琴键保养得还算干净,下意识就要弹奏一曲。 可她按了按琴键,却发现这琴连琴声都没有。 「是一架坏了的废琴,都没法出声了。徐星光买这种烂琴做什么?」 尤静秋得知这是一架坏掉的钢琴,便说:「可能是没钱买好的,就买个破钢琴修一修,凑合着用吧。」 徐星光早些年靠写挣的那点出版费,早就用完了。 她现在要读书,哪里还有钱挥霍? 「也许吧。」 「我给你徐伯伯打个电话,让他联系徐星光尽快把琴搬走。明天你俩过生日,咱们要在家里办party,大厅里摆架破琴,看着就碍眼!」 尤静秋说完就给徐泽清打了个电话。 她三言两语说完钢琴的事,又问徐泽清:「明天是明月跟骄阳的生日,你会赶回来给他们庆生吧?」 ***在晚上举办,徐泽清去西洲市出差了,应该能赶回来。 徐泽清就尤骄阳这么一个儿子,他自然不会错过了尤骄阳一年一次的生日。闻言他说:「我尽量下午赶回来。」 「那就好。」 等尤静秋挂掉电话,尤明月随口问了句:「徐伯伯不在渝江城吗?」 「他去西洲市出差了。」 「去西洲市做什么?那里不是姜恒的地盘吗?」尤明月还不知道徐泽清跟姜恒早就达成了新的协议,还以为他俩是死敌。 尤静秋这才说:「忘了跟你说了吧,你徐伯伯答应了姜恒,只要他能看好徐星光,不让她去西洲市找姜恒跟白璇的麻烦,姜恒就会将晴朗日化公司还给你徐伯伯,还要额外送给他一块地呢。」 「徐星光收下了白璇的赔礼,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窝在仓山镇,看着也算本分。估计姜恒也快把公司还给你徐伯伯了吧。」 「你徐伯伯这次出差,是想提前去考察下那块地皮。」 尤明月闻言,顿时就有些可怜徐星光了。 徐星光被姜恒抽了两三年的血,到头来,就算想要报仇,还会被亲爸爸阻难。 「不过,我倒不觉得徐星光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你见过哪个老实人像她那样狂妄?她还动手打我呢。」 「还有,我忘了跟你们说,前些天夏侯家办祭祖活动,徐星光也去了。」因为觉得这事晦气,尤明月一直没跟尤静秋他们提过这事。 闻言,尤静秋不以为然,她说:「张知意是她师姐,她俩感情还不错,能去夏侯家也不奇怪吧。」 「不止如此呢!」尤明月秀眉轻蹙着,她有些不安地说道:「我那天看到她跟夏侯家的小公子走的特别近,我怀疑她是在打夏侯小公子的主意。」 「我听人说啊,夏侯小公子那怪病得到了救治,死不成了。」 「夏侯小公子是夏侯老先生跟老夫人的晚来子,深受老俩口的疼爱。褚哥哥那天也跟我说,夏侯小公子极有可能会成为夏侯家新的掌舵人。 徐星光若真成了夏侯小公子的老婆,那就是城主大人小婶婶了,是夏侯家的当家主母了。」 「妈,你说,如果徐星光真的跟夏侯小公子在一起了,她能放过姜恒吗?又能放过咱们吗?」 这几天尤明月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心里唾弃徐星光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连夏侯怀归那种干尸丑八怪都能下得去手。但但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忌惮徐星光。 夏侯怀归是干尸也好,是僵尸也好,只要他成了夏侯家的掌舵人,那徐星光就能在渝江城呼风唤雨了。 和尤明月的焦虑反应不同,尤静秋在听到她的话后,只觉得好笑。「傻丫头,你想多了,张知意嫁给夏侯商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憋屈日子,你还不知道吗?」 「夏侯小公子是老先生跟老夫人的眼珠子,疼得不得了,他们会接受小家小户出生的女孩儿当儿媳吗?就算莫音书还活着,徐星光那点背景都很难嫁给夏侯小公子,更别说是现在。你这是杞人忧天。」 听尤静秋这么一说,尤明月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那头,徐泽清挂掉尤静秋的电话,就第一时间给徐星光拨了个电话。 徐星光正听着歌在泡澡,接到徐泽清的电话,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算计。 「星光,你是不是买了一架二手钢琴?听你尤阿姨说,钢琴送错了地址,送去了咱们家。你看看明天能不能回趟家,把钢琴搬走?」 似乎觉得这样安排不够妥当,徐泽清又说:「算了,我还是找个货车给你送过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取,顺便把我妈的书跟我的一些旧物件都搬过来。」 「那也行。」 父女俩没啥好聊的,徐泽清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听见徐星光问了句:「爸,你不在渝江城吗?」 徐泽清以为徐星光这是在关心自己,他笑了笑,告诉徐星光:「我在外面出差呢。」但他没说自己去了西洲市,怕徐星光起疑。 嗯了一声,徐星光这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徐星光又给张知意打了个电话,问她:「师姐,你的人最近还在盯着徐泽清吗?他现在在哪里?」 张知意说:「去西洲市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姜恒许诺给他的那块地皮。他应该还不知道,你跟姜恒见过面,还把他揍了一顿的事。」 张知意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如果徐泽清知道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肯定会气疯。 徐星光端起凳子上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突然说:「师姐,我爸虽然年纪大了,但相貌还是不错的。听说西洲多美女,你说,我爸爸那相貌,是不是很容易碰到艳遇啊?」 张知意一愣。 待明白徐星光的意思后,她狠狠吸了口凉气,忍不住赞道:「星光,你这招可真够狠啊!」 「尤静秋当年仗着年轻风骚勾引徐泽清,你就找个更年轻貌美的去勾引徐泽清。这叫什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实在是妙!」 徐星光笑得眼睛弯弯,「我这是在孝敬他呢。」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来比她更孝顺的好女儿了。 西洲市是国际大都市,比渝江城更繁荣辉煌,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徐泽清这次是坐飞机过来的,到了西洲市,他租了司机跟豪车。 就要东山再起了,徐泽清也不会吝啬这点钱财。 看过那块地后,徐泽清心里极为满意。 姜恒这次还算厚道,给他的那块地,虽远离了西洲市中心繁华地区,在另一个小镇上。但那个小镇已经被联盟政府政府规划出来,打算建造一个国际野生动物园。 他那块地,正好就紧邻着野生动物园。 他可以在那块地上建酒店、饭店,到时候不愁没生意。 徐泽清越想越是满意。 西洲市的夜晚车水马龙,车子在一片商业区堵了半个多小时,才挪了两百多米。. 想到这次出差还没给尤静秋买礼物,徐泽清索性决定下车,透口气,买点东西。 「师傅你先回去,这里离酒店也不远,我自己走回去。」 「好的,徐先生您慢走。」 徐泽清下了车,站在购物广场前抽了根烟,这才转身走进了商场。 逛了一会儿,他给尤静秋买了一对翡翠耳环,给尤明月买了一条手链,给尤骄阳买了一枚领带夹。 路过一家卖包包的店铺,徐泽清一眼瞥见玻璃柜后面的黑色金链条包包,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徐星光背这个包包的样子。 他走进去,询问那只包的价格,得知那么小一只包要三万多块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买。 倒不是买不起,而是给尤明月和尤静秋母女买的礼物,加在一起还不到两万块。他如果给徐星光买了个三万多的包包,家里肯定又会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徐泽清给徐星光买了一枚水晶发夹,花了一千四。 他拎着购物袋,穿过商业界步行回下榻的五星级酒店,刚走到酒店大楼后面的小广场,就听见了女人求饶的哭诉声从广场出口楼梯下面传来。 「苏哥,苏哥你行行好,你再宽容我几天好不好,我会去筹钱。等我筹到钱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还给你!」 「M的,臭娘们,老子看在你是名校大学生,念书不容易的份上,这才宽容了你两个月。你上个月就说会筹钱,到现在都没筹够钱,你让我宽容你,谁特么宽容我!」 徐泽清听到动静,蹙眉走下楼梯,一抬头,就看到昏暗的环境中,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双腿跪在地上,正在对身前的男人磕头。 那男人长得魁梧壮硕,一张国字脸上留着粗硬的黑胡须,一看就是职业讨债的大哥。 那男人一把拽起女人的头发,他说:「你知道规矩的,还不上钱,要么砍手砍脚,要么肉偿抵债!」 闻言,那女人崩溃大哭,「苏哥,别砍我的手,我还在念书啊,没了手我怎么念书啊!我妈还在医院住院呢,我还得照顾她呢。苏哥,您行行好,再宽容我几天好不好?」 苏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无情地说道:「我能宽容你,我的雇主可不能宽容你。你不想断手断脚,那就跟我去夜总会!」 说罢,苏哥拿起女人的头发就要走。 女子头发被撩起,被迫仰头,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年轻脸蛋。 徐泽清望着女人那张脸,一时间,竟有种穿越时光高中时代,看到了当年校花的错觉。 徐泽清读高中时期,曾暗恋过学校的校花。但徐庆年刚好是那所学校的校长,不允许他早恋,这段暗恋便夭折了。 后来上了大学,徐泽清遇到了身经百战,懂得拿捏男人心的尤静秋,被尤静秋玩弄得死死的。 如今年纪大了,新鲜劲过了,人也变得沉稳起来。 再回忆起年轻时被尤静秋拿捏的往事,便觉得窝囊。 后来,徐泽清再见到高中校花,对方已经结婚生子,还惨遭花心丈夫抛弃。 而他记忆中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校花,也被时光蹉跎变成了大妈。 但这一刻,看见哭着向大汉求饶的年轻女孩子,徐泽清心里突然被激发出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要保护她! 要让她安安稳稳念完大学,拥有跟校花 不一样的精彩的未来! 「她欠你多少钱?」徐泽清走入阴影中,准备阻止了这场暴虐。 073 介绍一下,霍罪,我男朋友 第73章 听到徐泽清的声音,苏姓大汉松开年轻女孩的手,转过身来打量徐泽清。 见徐泽清手里拎的是名牌购物袋,穿的也是面料高档的西装外套。 认为徐泽清是个有钱人,大汉这才说:「不多,10万,加上利息一共23万。」 徐泽清看了那女孩儿一眼,又问大汉:「她找你们借的高利贷?借钱做什么?」 大汉眼神怜悯地扫了眼女孩,这才说:「她命不好,她爸早些年赌博欠债逃跑了,丢下她们娘俩不管。她妈又生了病,要治病,没钱。」 闻言,徐泽清什么也没说,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来。 他将银行卡递给大汉,说:「这里面有20万,剩下的,你报个卡号,我转给你。」 大汉上上下下扫了徐泽清一眼,这才收走银行卡,当场掏出刷卡机。 确认卡里真的有二十万,大汉脸上露出笑脸来。 他对徐泽清报了个银行账户号,又伸手拍了拍年轻女孩的脸,「小楠啊,这次算你走运啊。钱我拿到了,希望以后咱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大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掏出烟盒来,一边掏烟一边离开了。 徐泽清看了年轻女孩一眼,转身就走了。 女孩子犹豫了下,这才站起身来,擦掉眼泪,默默地跟在徐泽清后面。 徐泽清没有赶她走。 女孩一路跟着徐泽清去到酒店。 进了房间,女孩默默地开始脱衣服。 徐泽清冷静地看着她,等她脱得只剩下内衣裤了,这才说:「停,别脱了。」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她那样子的反应,既让徐泽清感到罪恶,又感到刺激。 徐泽清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女儿的容貌来,躁动的心这才冷静了下。 徐泽清拿出烟来,点燃,抽了一口,他说:「我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明天满23,最小的也满21了。」 「你叫小楠是吧?」 小楠点了点头。 徐泽清说:「你长得好看,是名校大学生,你应该有锦绣前程。回去吧,别跟我这个老男人牵扯。」 小楠流下泪来,她说:「你不帮我还债,我得跟很多人睡。你帮我还债,我只跟你睡。」 「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你看我的眼神跟其他男人一样,并不干净。」小楠擦了擦眼泪,她一步步走向徐泽清,蹲在他的面前,仰望着他。 「但是跟他们睡,我觉得恶心。跟你,我是愿意的。」 徐泽清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美好,没有一丝赘肉的女孩子的身体了。 说不悸动,是假的。 他握着烟的手有些抖。 他很想推开小楠,可心里又有一道声音在叫嚣:得到她吧,就放纵今晚! 女孩主动伸手,握住了徐泽清没拿烟的左手,将那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年轻女孩儿的肌肤,光滑富有弹性。 徐泽清眸光反复闪烁,猛地收紧手指,灭了烟,将女孩子拉到了他的怀里。 . 次日早晨,徐星光收到了张知意发来的监控视频截图,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女孩子的个人资料。 徐星光打开资料看了一遍,就接到了张知意的电话。 「按照你提出的要求,我找了个电影学院的大学生,咱们给她资源,她帮咱们办事,互惠互利,十分公平。」 徐星光嗯了一声,她放大女孩子的照片,笑着说:「别说,长得还真有徐泽清高 中时期那位校花的神韵。」 徐泽清高中时喜欢过学校的校花,这事后来被徐泽清的兄弟们说漏了嘴,总被莫音书拿来取笑徐泽清。 徐星光有过当男人的经历,她在跟那些男人称兄道弟的过程中,清楚了解到了男人们的为人。 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不安分的。 也许徐泽清早就不喜欢校花了,但他一定还在怀念高中时代的青葱岁月,跟情窦初开时的美好。 所以徐星光便让张知意按照校花阿姨年轻时候的照片,找了个整体气质合适的女孩子去接近徐泽清。 接近徐泽清,成为他的情人,这只是第一步。 让她彻底抓住徐泽清的心,再将徐泽清和尤静秋闹得鸡犬不宁,这才是第二步。 而她的最终目的,是让徐泽清妻离子散,孤独终老! 吃了早餐,徐星光去隔壁找霍闻安。 霍闻安还没吃早饭,他左手拿着一块奶糖,右手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正一脸苦大深仇地喝着药。 徐星光瞧见他那副模样便觉得好笑。 「你还怕苦?」 霍闻安不想被徐星光看不起,他仰头就把那碗汤药干了。 喝完,霍闻安实在是受不了,还是在徐星光揶揄的眼神中,将那块奶糖塞进了嘴巴。 「你喜欢吃红薯吗?我会做红薯糖浆,那可比奶糖甜多了。」 霍闻安小时候吃过,他说:「以前镇上的芫花奶奶会做那个,我小时候吃过,但她去世后,镇上就没人做那个了。」 徐星光不说还好,她这一说,霍闻安就馋了。 「那我晚上给你做,你去买红薯,越甜越好。」 霍闻安点点头。 他注意到徐星光今天穿的是便于行动的牛仔外套和工装长裤,脚下也是一双运动板鞋,便问她:「你要外出?」 「嗯,我要回一趟徐家,去搬东西。」 霍闻安下意识问:「需要我去帮忙吗?」.五 徐星光自上而下地扫视霍闻安,她嫌弃地直撇嘴,「你这病恹恹地样子,能搬得动吗?」 「那,我去给你开车。」 「开你朋友的宾利?」徐星光摇头,「我东西多,他那车放不下,还有一架钢琴呢。」 霍闻安便说:「那开你的货车。」 徐星光买了辆货车,她之前就是用那辆车托运木材。 「那行吧。你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就走。」 霍闻安回屋换了身便装,戴了顶鸭舌帽,给徐星光当起了货车司机。 等他俩慢悠悠赶到徐家时,都下午了。 今天是尤明月跟尤骄阳的生日,尤静秋没去美容院上班,叫了庆典公司来家里布置聚会需要的东西。 看到徐星光从货车上跳下来,尤静秋下意识就要说几句难听话恶心徐星光。 可当她余光瞥见跟在徐星光身后的霍闻安时,顿时又闭紧了嘴巴。 她认出霍闻安就是徐星光那个杀过人坐过牢的邻居。 对于杀人犯,尤静秋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来了?」尤静秋姿态曼妙地靠着别墅大门中央的圆柱子,她说:「钢琴在客厅,自己去搬吧。」 说完,她假装客气地邀请徐星光吃晚饭,「今天是骄阳和明月的生日,你既然来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她想到徐星光跟尤明月不对盘,肯定不会留下来。 但徐星光竟然点了点头,说:「好啊。」 尤静秋顿时恶心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不过徐星光本就 是这个家里的女儿,她要留下来吃饭,尤静秋也不能说什么。 再说,庆典公司地人还在看着呢。 尤静秋朝站在徐星光身后的霍闻安看了一眼,她装作没有认出对方的样子,故作好奇的问道:「星光,这是你带来的搬家工吗?」 徐星光今天穿的是白体恤配牛仔外套,跟黑色宽松工装裤。霍闻安也穿了件白体恤配黑色工装外套跟长裤。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极为般配。 霍闻安知道尤静秋是在故意讽刺他,他一点也不生气,正想说自己是徐星光的司机,就听见徐星光说:「介绍一下,霍罪,我男朋友。」 霍闻安昨天已经被刺激过了,今天再次听到徐星光承认自己是她男朋友,霍闻安欣喜之余,还算镇定。 但尤静秋却像是见了鬼,惊呼道:「你不是在跟夏侯小公子交往吗?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此言一出,霍闻安眼神都变了。 夏侯怀归那小子也在追星光? 徐星光玩味地啧了一声,她说:「只要我对象不是尤骄阳,那就都跟你没关系。」 这话威慑力太大,吓得尤静秋当场闭嘴。 徐星光这次过来,除了搬钢琴,还要搬走她母亲收藏的那些书籍,以及她留在徐家的那些旧东西。 莫音书的书,跟她的大部分东西都被徐泽清锁进了楼梯间下面的储物间,还有部分东西放在尤明月的房间。 尤明月还没回来,徐星光决定先收拾储物间的东西。 莫音书的藏书都被徐泽清用***布口袋装着,每个袋子都有百来斤重。 徐星光对霍闻安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来搬就可以。」 说完,她双手拎起麻布袋子,用力朝身后一甩,便将麻布口袋扛到背上,背着它们轻轻松松地走了出去。 霍闻安盯着徐星光背影看了片刻,这才转过身去,单手拎起麻布口袋,跟着走了出去。 徐星光将口袋放到车厢,转身看到霍闻安竟然能单手拎起百来斤的重物,表情看上去并不吃力,她是有些吃惊的。 「你力气还挺大。」 霍闻安说:「我只是生了病,体力不差。」 「是么?」徐星光眼神赤裸裸,落到霍闻安的腰间,意味深长地说:「那我就放心了。」 喝酒要喝最烈的,谈恋爱就要谈最黄暴的。徐星光可不是什么尼姑,对柏拉图式恋爱没兴趣。 她不怕男朋友体力好,就怕男朋友没体力。 霍闻安懂了徐星光的意思,顿时觉得浑身躁动起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干脆闷头扛东西。 出了一身汗,霍闻安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庆典公司的人布置好生日现场后就离开了,四点钟左右,尤骄阳提前回到家中。 走进小院,看见站在货车旁的徐星光,尤骄阳有些意外。 他停下来,朝徐星光颔首点了点头,「回来了?」 徐星光对尤骄阳是比较陌生的,他虽然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却很少掺和徐泽清跟尤静秋他们的事。 他给徐星光的感觉,像是一个局外人。 徐星光觉得尤骄阳这人是有点东西的。 「嗯。」徐星光转身进了屋,尤骄阳跟着进屋,当他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一杯茶在喝的霍闻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霍!」尤骄阳差点脱口喊出对方的名字,又及时止住。 霍闻安听到了这个「霍」字,有些疑惑地朝尤骄阳看了过来。 徐星光也看向了尤骄阳。 「认识? 」徐星光问尤骄阳。 尤骄阳笑了笑,他说:「之前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带了个男朋友回来。」但他不知道,徐星光的男朋友竟然是霍闻安。 霍闻安。 堂堂神隐岛霍家的掌舵人,怎么会跑到渝江城来?还成了母亲口中那个杀过人的穷小子? 尤骄阳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放下公文包,去厨房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便端着咖啡杯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他进屋后,霍闻安突然说:「他认识我。」 直觉告诉霍闻安,尤骄阳认识的不是仓山镇的霍罪,而是神隐岛的霍闻安。 徐星光没有理解霍闻安的真正意思,她说:「可能是在哪里见过你吧。」 「也许吧。」 尤明月回到家,看到徐星光和霍闻安,她不免就想到了那日在夏侯家被徐星光拽着头发恐吓的事。 尤明月突然感到头皮一阵作痛。 这次她学乖了,决定直接无视他们。 招呼都没跟他俩打一个,尤明月径直朝楼上走去。 徐星光也跟了上去,她说:「我还有些东西放在你的房间,我今天要带走。」 尤明月下意识就想跟徐星光抬杠,但一转身,看到徐星光那冰冷的眼神,她顿时就怂了。 尤明月打开房间,没敢关门。 她坐在床上,看着徐星光忙前忙后地整理东西。 留在尤明月这里的,只有徐星光自己的出版,跟一些首饰包包,还有一些没有拆标的奢侈品牌的衣服。 但那些衣服早就被尤明月拆标偷穿过。 徐星光闻到衣服上的体味儿,她当着尤明月的面将它们装进袋子里,然后打开房间窗户,直接从窗户抛了下去,稳稳地落在院子垃圾桶旁边。 尤明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难堪。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走了。」徐星光身上挂满了名牌包,包里装着她以前买的首饰,怀里抱着她的出版书籍,潇洒地离开了尤明月的视线。 尤明月盯着徐星光身上那些昂贵的品牌包,表情一阵扭曲。 那些包,都是经典款式,背多少年都不会过时,随便挂在二手网上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徐星光没有苏醒之前,尤明月还会偷偷地背出去。 现在是没机会了。 尤明月用力将房门关上,气冲冲走进衣帽间,发现徐星光的书并没有全部带走。 徐星光只带走了她的出版书,剩下的一些杂志跟钢琴曲谱都留了下来。 也对,她钢琴弹得一塌糊涂,这些东西带走也没用。 尤明月捞起那些书直接丢进垃圾桶,却有几张乐谱从那本钢琴曲谱那本书中掉了出来。 嗯? 尤明月捡起地上的曲谱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些曲谱是手写体。 这是徐星光自己的创作的钢琴曲? 尤明月将它们捡起来,又将那本钢琴曲谱书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 她坐在床上,翻看钢琴曲谱,发现里面还夹着许多徐星光自创的曲谱。 大大小小,有二三十张。 尤明月是专业的钢琴高材生,她将徐星光的作品看了十多首,便发现徐星光的创作水准在不断地提升。 这倒有些令她意外了。 她以为徐星光的钢琴弹得一塌糊涂呢。 不过,比起自己,徐星光在钢琴上的造诣,还是差了太多。 尤明月随手拿起下一首曲谱,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这一看,她整个人眼神都变了 。 这首曲子跟先前那些作品比起来,堪称完美,能与钢琴大师相媲美! 「这是徐星光独立创作的作品?」尤明月都不敢相信。 因为就连她,都无法创作出这么优秀完美的作品。 尤明月心情复杂地放下了曲谱,心里一片怅然。 这本曲谱,应该是徐星光成为植物人前使用的教材。 夹在教材里的这些自创作品,也是18岁之前的徐星光创作的。 18岁的徐星光,竟这么厉害吗? 尤明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或许,徐星光只是突然灵感爆棚,才创作出它的呢? 这么一想,尤明月顿时舒展开紧拧着的眉头。 074 霍闻安:徐渣女 霍闻安见徐星光身上挂满大包小包走下楼来,他心里暗道:徐星光喜欢包包。 霍闻安赶紧走上前,伸手去接徐星光怀里的出版书,并问她:「东西全在这里?」 徐星光神秘地一挽唇,应道:「差不多吧,该带走的,都在这里了。」不该带走的,暂时也不需要拿。 「那行。」 徐星光很宝贝她的那些包包,放它们的时候,动作不见粗鲁。 她拿起一只黑色的小金球羊皮包挎包,告诉霍闻安:「这是我15岁生日那年,我妈送给我的第一只奢侈名牌包,我很珍惜它。」 「我妈那个人其实很佛系,她背过十多万一只的鳄鱼包,也背过二三十块一只的帆布包。但她怕把我养成了拜金虚荣的性子,一直不赞成我买太多名牌产品。因此,我对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只奢侈包,有着很深的印象。」 接着,她又拿起一只米白色的手拎包,笑着说:「这是我用自己赚的稿费,买的第一只包。它不贵,只要一万多块,但我背它的次数最多。」 闻言,霍闻安笑道:「因为它让你有成就感。」 「没错。」 徐星光问霍闻安:「你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是什么?」 霍闻安想了想,才说:「没有。」 徐星光挑眉,「怎么会没有呢,你都28了,难道一事无成?」 「我是说,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的事,目前还没有。」稍作沉默,霍闻安又摇头说:「也不对,能成为你的男朋友,我觉得还挺有成就感。」 徐星光莞尔。 她一屁股坐在货车厢尾巴上,霍闻安则面对徐星光站在地上,右胳膊搭在徐星光腿边的铁皮车厢边缘。 这是个稍显暧昧,又相对礼貌的距离。 徐星光垂眸间,能清楚地看见霍闻的睫毛有几根。她突然好奇问道:「这是你第几次谈恋爱?」 霍闻安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第一次。」说完,他抬眸问徐星光:「你信吗?」 徐星光颔首,「爱人不疑人,我信。当然,一旦我发现你欺骗了我,那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值也就为零了。」 她恣意一笑,近似冷血地说:「那样的人,不配站在我的身边。」 霍闻安心中一凛。 他五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突然提到:「那你会介意你的男朋友对你有所隐瞒吗?」 霍闻安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他心里藏着秘密。 徐星光是个豁达的人,她坦言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隐瞒跟欺骗,性质不一样。我准许你对我保留一些秘密,但我不许你用那些秘密欺骗我。」 话锋一转,她又说:「当然,我对你也有所隐瞒。」 徐星光突然伸手抚摸霍闻安的眼尾,指尖沿着眼尾往上摩挲,停留在他的眼珠子上。 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 只有徐星光能近距离触摸霍闻安的眼睛,而霍闻安丝毫不恼,还有些贪恋。 徐星光突然俯身靠近霍闻安。 就在霍闻安以为徐星光这次真的要亲吻他的时候,徐星光突然撅起红唇,朝他眼睛吹了口气。 她说:「你睫毛上落了一根绒毛。」 被徐星光作弄,霍闻安仍然不恼。他突然抬头朝院门外看去,说:「有人来了。」 徐星光跳到地上,跟霍闻安一起抬头朝院门望去,就看到了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徐泽清。 他单手拎着行李箱,右手上拎着几个购物袋,身上西装略有些起皱。 那张脸看上去倒是神采奕奕。 任谁看到他这 副模样,都认为他这是为了准时赶回来给孩子们庆生。 但徐星光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段视频截图,便感到滑稽。 徐泽清一抬头,看到徐星光,以及徐星光身旁的霍闻安,神情顿时阴沉下来。「你怎么在我们家?」 徐泽清不会忘记霍闻安拿水枪戏耍他的那件事。 徐星光轻飘飘地解释道:「我喊他来的,帮我搬东西。」 闻言,徐泽清便将所有埋怨的情绪朝向徐星光,他语气不悦地数落徐星光:「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有前科,要少跟这种败...」 徐泽清想说败类,可当他注意到站在徐星光身后的青年,突然抬头朝他直勾勾地望过去,狭窄的黑眸中布满了杀意后,连忙改口说:「少跟这种人来往。」 徐星光平静地说道:「他是有前科,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觉得霍老板为人很好。」 「好?」徐泽清第一次不认识「好」字是怎么写的了。 徐星光又冷不丁地说:「忘了告诉你,我跟他目前正在交往中。」 闻言,徐泽清如遭雷劈。 「你说什么?」 徐泽清被徐星光跟霍闻安正在交往这件事,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他有些口无遮拦,「徐星光,你跟谁交往不好,你要跟这么个混账交往!你这根本就是在自甘堕落,是在犯贱!」 「我要求你立马跟这个社会败类分手!」徐泽清越说越气,更是大放厥词:「你如果不肯分手,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从今以后,你再也别进我家门!」 强势的父亲,总喜欢用这种话来威胁自己的孩子,比他们就范,当一个听话的乖娃娃。 霍闻安皱眉,下意识往徐星光身前一站,以保护姿态面对徐泽清,温和但强势地指出:「徐先生,你可以骂我是混账,是社会败类。但你不应该这样羞辱你的女儿!」 哪里有父亲,会用「犯贱」这种侮辱性的词汇去羞辱女儿的? 「这是我的家事,哪里轮得着你来管!」徐泽清伸手要推霍闻安。但邪门的是,看着身形单薄的青年,竟像一尊石雕般无法撼动。 徐泽清用力到脸都红了,也没能令霍闻安脚步挪动半寸。 院子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尤明月跟尤静秋跑到门厅前看热闹,尤骄阳则站在房间窗户后面,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尤静秋幸灾乐祸地跟尤明月说:「你徐伯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徐星光也真是的,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偏要找个这样的。你之前还担心她想嫁给夏侯小公报复咱们,结果呢?」 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尤静秋讥诮地笑道:「刚苏醒就急着找男人,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明月望着院子里这热闹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纳闷。 这个姓霍的,除了那张脸无可挑剔外,真是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徐星光怎么会看上他这样子的男人? 但很快,尤明月又高兴起来。 徐星光啊徐星光,你竟然也会堕落如此。放着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不要,竟然看上了一个有前科的穷光蛋。 尤明月巴不得徐泽清跟徐星光闹起来,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 徐泽清无法撼动霍闻安,他只能将怒火转移到徐星光身上。 他绕开霍闻安的阻拦,满面怒火地盯着徐星光,威胁她:「你说,分不分手!」 徐星光淡然摇头,「不分。」 「冥顽不灵!」徐泽清气到肝胆俱颤。 他原本还想跟徐星光好好修复关系,计划将来再为徐 星光挑个豪门贵公子,让她嫁去豪门当阔太太。 这样,徐星光可以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徐家也多了一份保障。 互惠互利,多么完美。 但在看到徐星光这目光短浅,不服管教的模样后,徐泽清是彻底死心了。 「不分是吧,那好...」徐泽清冷漠地说:「你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从今天开始,徐星光,你不再是我徐泽清的女儿,你也别想再花我徐家半文钱!你在外面杀人也好,放火也罢,都与徐家再无瓜葛!」 徐泽清放完狠话,等着看徐星光露出后悔懊恼的表情。 从小,徐星光过的就是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徐泽清相信徐星光不敢真的跟徐家断绝关系。 徐泽清的公司虽然被收购了,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他再没钱,也能给徐星光一个不愁吃穿的生活。 更不要说,徐家还有个在神隐岛工作的洪如海。而姜恒很快就会将晴朗日化公司的经营权还给他,他更能利用西洲市那块地发家致富。 而离开了徐家的徐星光,喝口水都得靠自己挣钱。 虽说她早些年写书赚了钱,但那些稿费早就被她挥霍的所剩无几了。就算她想要出售版权养活自己,徐泽清也能有办法打压她,逼得她走投无路。 总之一句话,失去徐家做靠山的徐星光,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苦。 但徐星光注定让徐泽清的期待落空。「断绝父女关系?」 徐星光仔细将这句话琢磨了下,她突然仰头冲徐泽清粲然一笑,毫不犹豫地说:「好啊,那就写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吧! 她详细的补充道:「咱们白纸黑字,写得规范清楚。日后,我徐星光是落魄乞讨也好,是荣誉满身也罢,都跟徐家毫无瓜葛。当然,无论徐家往后是好是坏,也与我毫无瓜葛!」 闻言,徐泽清心里感到错愕震撼。「徐星光,你真要为了这个王八蛋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徐泽清猛地抬手指向一直安静不言的霍闻安,他说:「徐星光,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男人根本毫无可取之处!他若真的喜欢你,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跟我们断绝关系!」 徐泽清又走到霍闻安面前,嘲弄地说道:「你这样的穷小子,我见得多了。你就是图我女儿长得漂亮,家里有点钱。你以为把她骗到手,生个孩子,将来就能得到我们的谅解,就能分到我徐家的家产,从此野鸡变金凤凰,过上好日子?」 「我呸!」徐泽清朝霍闻安胸膛吐了口唾沫,他怒不可遏地说:「徐星光是个蠢货,任由你算计。我可不是!你休想得到我徐家一分一毫!」 霍闻安皱了皱眉,他淡定地拿开徐泽清的手,平静地说道:「我图你女儿漂亮是真的,但我绝对没有欺骗她的感情。至于你徐家的钱财...」 霍闻安抬头扫了眼面前这栋有些年代感的小别墅,笑得意味绵长。「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养老买棺材吧。」 徐泽清:「...」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尤明月早就领教过霍闻安的厉害,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霍闻安就说要砍了她的手做收藏。 这样的混混,别指望他会对长辈尊敬。 尤明月同情怜悯地看向徐星光,心想:徐星光跟姓霍的走到一起,将来肯定会哭着跑回来,跪在徐家面前求原谅。 尤静秋则压低声音教育尤明月:「明月,你可看好了,找男人,绝对不能找这种混账东西。」 尤明月深以为然地点头。 「说完了吗?」徐星光语气淡淡地说:「说完了,那就拟亲子关系断绝书吧。快点写,写 完了咱们抓紧时间去警署签字,再磨蹭下去,警署那边就该下班了。」 在夏国,一对父女想要断绝关系,必须前往警署,在警员跟监控以及律师的共同见证下签字,才算是合法的。 徐星光这话,无疑于是一针催化剂打进了徐泽清的体内,刺激得他脑袋一阵嗡鸣。「好,好,写就写!」 徐泽清突然冲屋内大声喊道:「骄阳,给我拟一份亲子关系断绝书!」 尤骄阳这才慢吞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站在徐泽清身旁,犹豫地朝霍闻安看了一眼,这才对徐泽清说:「徐伯伯,你就星光这么一个亲女儿,断绝关系这种事,我建议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毕竟,有些事决定一旦做了,就是覆水难收。」 徐泽清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哪里还能考虑得了那么多。「这样的混账东西,留着做什么,既然她敢断绝关系,那就断绝!」 「我倒要看看,失去徐家的帮助,她能飞多高!」 见徐泽清下了决心,尤骄阳又问徐星光:「徐星光,你确定要跟徐伯伯断绝关系?」 「嗯。」徐星光是冷静的,理智的。 尤骄阳便不吭声了。 他说:「稍等几分钟,我去打印文件。」 尤骄阳很快便打印好了亲子关系断绝书,一式三份,徐星光跟徐泽清各一份,剩下一分会放到警署留底。 拿着断绝书,徐泽清开着家里的车直奔警署。 徐星光跟霍闻安也上了货车,扬长而去。 尤骄阳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去的货车身影,皱了皱眉头。 「还看什么。」尤静秋站在尤骄阳身旁,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意。 她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徐伯伯很快就能东山再起了。徐星光今天为了个混混跟徐家断绝关系,将来徐家发达,家产也就跟她没关系了。」 「到那时候,你徐伯伯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你们两个的?」尤静秋早就想把徐星光彻底赶出徐家。 她还没有想好妙招呢,徐星光就自己来作死了。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睡枕头。 「妈。」尤骄阳神情复杂地喊了声妈,他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音书能当作家,而你只能开美容院了。」 尤静秋挑眉。 总觉得儿子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尤骄阳摇头说:「因为你没脑子。」 「混账小子,你怎么跟妈说话的呢?」尤静秋冲尤骄阳狂翻白眼。 明明从前的骄阳,是十分乖巧听话的孩子。 自从他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跟朋友去海城旅游,不慎被海流卷入大海,被救起来后,昏迷了好几天。再醒来,性格就变了。 他变得沉默,变得上进,但也变得冷漠了些。 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一样。 尤静秋都怀疑儿子是脑子受了伤,出现了电视中说的那种人格分裂症。 尤骄阳突然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尤静秋问:「我该看出来什么?」 「徐星光是故意带着她男朋友来刺激徐伯伯。断绝关系,才是她今天特意过来一趟的真正目的。」 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徐泽清看不清,尤静秋也看不清。 尤静秋一愣。 「是、是吗?」尤静秋仔细回想,也觉得徐星光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 她邀请徐星光留下来吃晚饭,给明月骄阳庆生,她就真的留下来了。 按照徐星光对明月的厌恶程度,她不翻 个白眼都是仁慈的了。 「可是,跟徐家断绝关系,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尤静秋纳闷地说:「你徐伯伯的公司虽然被收购了,手里总还是有点钱的。你们舅爷爷在神隐岛工作,将来徐星光毕业了,说不定还能托他帮忙找工作呢。」 「离开徐家,她什么都没有,她图什么?」 是啊,她图什么呢? 尤静秋的疑惑,也是尤骄阳的疑惑。 徐星光这么着急脱离徐家,难道徐家将要惹祸上身了? 可是徐家最近没有做什么触犯法律的事啊。 母子俩正说着,外面又有汽笛声响起,是褚子木带着一些朋友来给尤明月庆生了。 「褚公子来了,咱们先不说了。」尤静秋赶紧整理好着装,伸手招呼尤明月和她一起去迎接客人。 尤明月扑进褚子木的怀里,笑容娇俏地说:「让我猜猜,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褚子木一脸宠溺地望着她,配合她的小把戏。「那你猜,给你三次机会,要是猜不到。」 褚子木低头在尤明月耳旁说:「那你今晚就跟我出去,不回来了。」 尤明月心跳略快。 跟褚子木出去,一夜不归,这意味着什么,尤明月自然是明白的。 尤明月便说:「我猜是项链。」因为她前几天提到过T家的新款红宝石项链很漂亮,但是很贵,官方售价要二十多万。 褚子木摇头说:「还有两次机会。」 得知生日礼物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项链,尤明月心里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她又说:「该不会是包包吧?」 「那多俗气啊。」褚子木刮了刮尤明月的鼻头,提醒她:「只有一次机会了。」 尤明月顿时变得谨慎起来。 她沉吟了一会儿,迟迟没能琢磨头褚子木的心思。 就在这时,尤明月注意到褚子木身后的朋友们一直在指汽车后备箱。 尤明月眼眸微转,她说:「不会是一车厢的气球吧?」 「还是错了。」褚子木拉着尤明月走到轿车后面,他让尤明月闭上眼睛。 尤明月乖巧地闭上眼睛,等褚子木打开后备箱,说可以了,她这才睁开双眼。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车厢的玫瑰气球,和一大堆礼物包装盒。 不多不少,刚好23个。 褚子木在她耳旁说:「我想送你的礼物太多了,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最适合你,所以干脆把你喜欢的都集齐了。」. 他一个个拆开那些礼物盒,每个盒子里面都装着价格不菲的礼物。 有钻石高跟鞋,有她想要的手链,有包包,有项链,还有一套价值两千多万大平层的产权证... 粗略估计,为了集齐这份生日礼物,褚子木应该花费了三千万。 尤明月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她忍不住搂住褚子木的腰,哽咽地说道:「褚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褚子木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无比宠溺地说道:「我说过的,会把你宠成全渝江城最幸福的小公主。我说到做到。」 他的明月以前只能躲起来偷穿徐星光的裙子,偷戴徐星光的项链。那么从今天起,她将光明正大地佩戴百万珠宝,穿最新款的名牌服饰,住最高档的小区。 他要让尤明月成为连徐星光都羡慕的小公主。 闻言,尤明月心里是真的无比动容。 她少女时期便偷偷地爱慕过褚子木,虽然这份暗恋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 重逢后,尤明月费尽心思接近褚子木,目的是为了能 过上豪门富太太的生活。 但她对褚子木,仍然是有爱意的。 今天,发现褚子木还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诺言,尤明月那颗心再次怦然心动。「褚哥哥,我好幸福啊。」 褚子木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他说:「这只是刚开始,以后,你会过得更幸福。」 「嗯!」 尤静秋站在门厅下望着这一幕,心中无比欣慰。 莫音书啊莫音书。 你当了二十年的徐太太,而我却只能躲在黑暗中当徐泽清的地下情人。 但那又如何呢? 你引以为傲的女儿找了个一穷二白的杀人犯,我的女儿即将就要嫁到褚家当少奶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最后胜利的,终究是我! . 徐家这边热热闹闹地办着生日晚会,警署那边,一场严肃的断绝亲子关系仪式,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警员坐在监控前面,严肃地询问徐星光:「公民徐星光,你是否自愿跟公民徐泽清断绝父女亲子关系?从此,你二人在法律上再无任何瓜葛?」 徐泽清捏紧右手,紧紧盯着徐星光。 这是徐星光最后反悔的机会。 只要徐星光肯点头认个错,跟姓霍的混账分手,徐泽清就还能原谅徐星光。 只当这是徐星光年少无知犯的错。 徐星光微微颔首,平铺直叙地应道:「我是自愿的,警员女士。」 闻言,徐泽清脸上怒意顿生。 警员颔首,又望向坐在徐星光对面的徐泽清,问了相同的问题:「公民徐泽清,你是否自愿跟公民徐星光断绝父女亲子关系?从此,你二人在法律上再无瓜葛?」 徐泽清神色不忿地说道:「我当然是自愿的!」 「我的询问完毕。」警员小姐姐朝律师点了点头,律师便将手里的亲子关系断绝书递给徐星光和徐泽清。 「两位,亲子关系断绝协议书一共有三份,当事人各保留一份,警署留存一份。请在每一份协议上签字并按指印。」 徐星光拿起笔,唰唰几下,便潇洒地签了她的名字。 手指一起一落,便按上了指纹印。 徐泽清动作比她略慢一点,但都毫无迟疑。 律师收走协议书,递给警员小姐姐。小姐姐盖了章,将属于警署的那一份留下,剩下的还给了两位当事人。 「确认亲自关系断绝后,就请跟我前往柜台办理户籍迁改程序。」 很快,徐星光的名字便从徐家的户口本上被迁出。 徐星光拿着只写着自己名字的户口本,和霍闻安一起走出警署。她突然叫住了徐泽清,「爸!」 徐泽清闻言,转过身来,站在阶梯下望着上方的徐星光。 他嘲弄一笑,说:「徐小姐,以后见面,请叫我徐先生。」 徐星光抿了抿唇,记住了。 徐泽清忍着怒意,问她:「你还有什么事?」他以为徐星光是反悔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星光,却又没在徐星光的眼里看到任何悔意。 徐星光将户口被递到霍闻安手里。 霍闻安赶紧捏住。 徐星光拾级而下,她来到徐泽清的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虽然你替我签了自愿献血申请书,又拔了我的氧气罩,还想要把我送去跟陌生男人配阴婚。但我体内毕竟留着与你同一脉的血液。」 说完,徐星光突然后退一步,接着直愣愣一膝盖跪在徐泽清面前。 她额头贴着地面,声音哽咽地说道:「你我父 女一场,始终是一场缘分,只是很遗憾,我们没法当一辈子的父女。生我养我,恩重如山,徐星光,感激不尽!」 接着,徐星光用力地朝徐泽清磕了三个响头。 徐泽清神情复杂地望着跪地感恩的女儿,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尤明月和尤骄阳,那么徐星光就是他的独生女,那他肯定也会跟莫音书一样,说什么都要保护好这个女儿。 可他不是莫音书。 莫音书只有徐星光一个孩子,但他有三个孩子。 孩子多了,选择性就多了,取舍也就多了。 对徐星光,徐泽清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但这份愧疚之心不算深。 徐泽清很快便收起了心里那点难以割舍的痛意,他说:「我生你养你一场,也卖了你几次。我们之间,不亏不欠,你起来。」 徐星光没有着急起来。 她盯着徐泽清,注意到徐泽清的眼尾也有了一些淡淡的皱纹,想到徐泽清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心情也有些复杂。 徐星光大声说道:「祝徐先生,往后无病无灾无磨难,身正心正品行正,莫要一条路走到黑!」 自苏醒一来,这是徐星光对徐泽清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 但徐泽清在听到这话后,却认为徐星光这是在骂他心术不正。 他怒哼一声,瞥了眼站在阶梯上旁观这一切的霍闻安,讽刺地说道:「我才应该祝你往后品行端正,别做那些偷鸡摸狗犯法的事!」 说罢,徐泽清甩手而去。 在徐泽清看来,徐星光跟霍闻安这个小混混在一起后,将来也会成为不务正业的女人。去卖,去偷,去骗,甚至去赌去吸。 他对这个女儿是彻底寒了心。 霍闻安捏着户口本,一脸苦恼地说道:「未来岳父对我避之如蛇蝎,这可真是令人头大。」 徐星光摇头:「少演戏。」 霍闻安便露出笑脸来,他走到徐星光身旁,和她一起注视着徐泽清逐渐走远的背影。 他这才问道:「替你签自愿献血书,拔你氧气罩,送你去跟陌生男人配阴婚。这些事,都是真的?」 如果都是真的,那霍闻安就能明白徐星光坚持要跟徐泽清断绝父女关系的原因了。 点点头,徐星光说:「嗯,但我命硬,在他拔我氧气罩前几分钟就醒了。但他不知道,还站在我床边嘀嘀咕咕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那些话可真是,令人心寒。」 徐星光没有详说她苏醒那晚的细节,但霍闻安只是想一想,便替徐星光心疼。 不是真的寒了心,哪个女儿愿意跟父亲断绝关系呢? 没有了妈妈,又没了爸爸,从今天开始,徐星光就真的没家了。 霍闻安翻开徐星光的户口本,突然动了想要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的念头。那样,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星光。」这是霍闻安第一次叫徐星光的名字,而不是一声客客气气的徐小姐。 徐星光听着不太习惯,她垂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闻安说:「如果我能病愈,到时候,我也把户口迁出来,跟你装一个册子里。」霍闻安紧盯着徐星光,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徐星光一把抽走户口本,冷笑道:「别想套路我,刚谈恋爱就想着结婚,你这梦做的未免太美好。」 霍闻安也不泄气,他理直气壮地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不都是耍流氓吗?」 徐星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笑容满面地说:「先处着,合适就当一家人,不合适就当陌路人。」 徐星光眼神无比清醒,她 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霍闻安望着她,露出深思目光,「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爱情吗?」 徐星光很直白地告诉霍闻安:「霍老板,我的确很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的爱情。但,倘若这个人不如我意,那我也不会委屈自己。你要知道,茫茫人海,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三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霍闻安沉默。 良久,他轻轻呼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徐渣女。」 075 星光大闹姜恒婚礼(万更章) 徐家今晚气氛热闹,徐泽清揣着户口本回到家,听到年轻动感的音乐,阴鸷的脸上这才展露出笑意来。 尤静秋眼尖地注意到院门口站着个人,定眼一看,正是徐泽清。 她赶紧走过去,拉着徐泽清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跟徐星光真断绝亲子关系了?」 徐泽清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接着嘲讽道:「她是年少不知岁月苦,以为拥有所谓的真爱就能战胜一切。等她过上一段苦的日子,就知道她今天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 徐泽清始终认为会有徐星光后悔的那一天。 尤静秋可不管徐星光将来日子过得好不好,她只要确定徐星光是真的跟徐家断绝了关系,就能安心了。 尤静秋拿走徐泽清手里的户口本,翻开一看,见写着徐星光个人信息的户口页已经不见了,户口主页上也没有了徐星光的名字,这才心安。 笑吟吟地将户口簿塞回徐泽清怀中,尤明月挽着徐泽清的手臂,贴心地安慰他:「你也别太伤心了,她徐星光坚持要断绝关系,以后日子是苦是甜,都让她自己尝去。」 「再说,咱们还有明月和骄阳呢。将来有他俩给你养老送终,你也不用太难过。」 闻言,徐泽清抬头朝热闹的人群望去。 看见被众星捧月的尤明月,以及端着杯酒跟褚子木一块喝酒的尤骄阳,他苦闷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 没了个最不争气的徐星光,他还有优秀的儿子,跟即将成为褚家少奶奶的女儿。 他毫无损失。 定了定神,徐泽清对尤静秋说:「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跟我进屋去拿吧。」 闻言,尤静秋便说:「礼物我已经帮你拆开了,明月很喜欢你给她买的手链跟发夹,骄阳也戴上了你送给他的领带夹。」 徐泽清愣了愣,下意识朝尤明月头上望去。 瞧见尤明月头上别着的钻石发夹,他眼神闪了闪。 那是他买给星光的啊。 可转念想到徐星光已经跟自己断绝了亲子关系,徐泽清瞬间释怀。 也罢,那样的不孝女,不配得到他的礼物。 尤静秋将另一对翡翠耳环递到徐泽清面前,她妩媚一笑,风情万种地说:「这个肯定是送给我的,老公,你给我戴上。」 徐泽清配合地为尤静秋戴上耳环。 「好看吗?老公?」尤静秋冲他娇媚一笑,那张脸仍然风韵妩媚,但到底还是藏不住岁月留下的浅浅皱纹。 看着尤静秋的脸,徐泽清的脑海里猛然闪现出昨晚跟小楠在酒店翻云覆雨的画面。 那是年轻女孩子的第一次。 她青涩痛苦,又强壮淡然的模样,令徐泽清反复回味。 「老公?」 尤静秋狐疑地看向徐泽清,皱眉问道:「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 徐泽清猛然回过神来,他不敢叫尤静秋看出任何端倪来,连忙夸赞她:「你皮肤白,戴这个耳环很好看,我路过商场柜台,一看到它,就想到了你。」 闻言,尤静秋心里甜滋滋的。 她靠在徐泽清怀里,有种苦尽甘来,人生圆满的感觉。 没了徐星光,没有莫音书,没了徐庆年那个糟老头子,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称心如意。 「明月,你妈跟徐先生的感情可真好。」明月的朋友们都一脸羡慕地看着相拥在一起低语的尤静秋和徐泽清。 在他们看来,徐泽清跟尤静秋在一起的过程虽然令人诟病,但他俩的感情是真的好。 再说,人嘛,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就只爱一个人。 徐泽清 跟尤静秋认识的时候,前妻大作家已经去世了。 如今尤明月成了褚子木的心尖宠,谁会得罪她呢? 大家都得挑着乖话说,好讨尤明月的欢心。 「我妈妈跟徐伯伯感情的确很好,否则也不会结婚。」尤明月当然也盼着妈妈跟徐伯伯能白头偕老。 「对了明月,你跟褚公子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啊?」 褚子木这些年洁身自好,不跟任何女子闹绯闻,尤明月还是第一个呢。 今天褚子木又斥重金给尤明月准备生日礼物,看这架势,是要把她宠上天了。 尤明月微微红了脸,她神态娇羞地朝褚子木望去,羞赧地说道:「还早呢,我们刚确定关系,不急着结婚。」 「也对,褚公子对你的宠爱,咱们都看在眼里的呢。」 另一边,褚子木也在跟尤骄阳聊天。 「骄阳,我听说城主府近期将会举行一次招聘考试,表现最优异的人,会有机会进入城主府秘书办工作,成为城主大人的亲信。」 褚子木笑着拍了拍尤骄阳的胳膊,他说:「听明月说,你也报名了,希望你这次考试顺利,能成为城主大人的左膀右臂!」 尤骄阳莞尔,谦逊地说道:「城主府秘书办中,单单是秘书就有七八个。就算我真能有幸加入城主府,为城主大人排忧解难,但想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那也还得继续磨练。」 褚子木对尤骄阳很有信心,他说:「不管怎么说,你若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就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 能加入联盟政府工作的人,都是身家清白,自身才华出众的青年才俊。 若是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就更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 褚子木他们因为从商,祖辈产业不太干净。 家族中虽然也有几个子弟成功加入了联盟政府,但因为家庭背景,他们一直无法得到联盟政府的重用。 若尤骄阳能真能在城主府混个名堂来,将来也能帮衬着褚家一些。 这也是褚太太之所以能勉强认可尤明月的重要原因。 说白了,褚太太压根就看不上尤明月,她真正看上的是尤骄阳的潜力。 「那就承你吉言了。」尤骄阳注意到妹妹一直在远处朝褚子木暗送秋波,他笑了笑,无奈地感慨道:「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妹妹,还真是对你一片情深。」 「我对她,也是真情实意。」褚子木冲尤骄阳抱歉一笑,「那我先去明月那里了,咱们有空再聚。」 「好。」 褚子木陪着尤明月一起唱了生日祝福歌,切了蛋糕。尤明月怕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里的蛋糕。 她贴在褚子木耳旁说:「褚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楼上换身衣服再跟你出去。」 褚子木心神一荡,「好。」 尤明月回到房间,打开衣柜,精挑细选了一套漂亮性感的内衣。想了想,她又走进浴室跑了个澡,给腿部脱毛,又抹上素颜霜。 望着镜子里白得通透发光的自己,尤明月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穿上性感内衣,又挑了一件款式优雅的长袖连衣裙换上。 叩叩—— 听到敲门声,尤明月以为是尤静秋,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口应道:「妈,进来吧。」 「是我。」 听见哥哥的声音,尤明月还愣了一下。 自从搬进徐家,两年多来,这还是尤骄阳第一次来她的房间。 尤明月回头盯着房门,「进来吧。」 尤骄阳推门走了进来。 注意到尤明月洗了澡,空气 中都弥漫着一股樱花香氛,他说:「你洗澡了?」 又看到尤明月手里拿着粉扑,像是要重新化妆。尤骄阳目光微变,他皱眉说道:「你要出去过夜?」 哪怕尤骄阳是自己的亲哥哥,被他这样问,尤明月仍觉得有些尴尬。 她对着镜子上粉底,低声解释道:「褚哥哥约了我,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尤明月,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约你出去过夜,是要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他不信尤明月不明白。 尤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放下粉扑,神情不悦地盯着尤骄阳,质问他:「你是要跟我说教吗?尤骄阳,你从读高中开始就不停地跟女孩子约会,你敢说你就很纯?」 「都不是什么纯洁小孩子,用不着教训我。」 尤骄阳是想要好好劝一劝妹妹的,但妹妹的态度这么咄咄逼人,尤骄阳便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尤明月的决定。 「你真的爱他吗?」 尤明月下意识要点头,又听到尤骄阳说:「你对褚子木,到底是爱,还是出于针对徐星光,故意展开的报复?」 尤明月俏脸一沉,眼神变得锋芒毕露起来,她像是个小刺猬,突然就炸毛了。「尤骄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骄阳目光平和地凝视着与他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妹妹,他说道:「你从小就很关注徐星光,从读初中开始就是这样。徐星光穿过的裙子,你存钱都要买,钱不够,就去网上买便宜的同款。」 「徐星光跟谁交朋友,你都会偷偷地关注,过不了多久你也能跟她的朋友打成一片。」 「徐星光的出版了,你是第一批冲去书店购买的。」 说完,尤骄阳神情古怪地说:「当我发现你对徐星光极为在意时,我甚至动过你是不是在暗恋她的荒唐想法。」 闻言,尤明月忍不住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暗恋徐星光? 真恶心,她怎么会暗恋徐星光那种假惺惺的女生。 「直到徐星光成为植物人那一年的元宵节,我们一家三口去黄安寺烧香祈福,我无意中看到你了挂在祈福树上的心愿带,这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这话,尤明月神情剧变。 她俏脸微白,下意识咬住了柔润的下唇。「你看到了什么?」 尤骄阳沉默起来,语气复杂地说:「我看到了写在祈福带上的内容,你没有祈愿高考,没有祈愿身体健康,你祈愿徐星光永远都不会醒来。」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你对徐星光竟然有着那么深的恶意。」 尤明月下意识抓住裙子布料。 尤骄阳又说:「所以后来,当徐伯伯提出要跟妈妈结婚,希望我们搬进徐家生活时,你才会表现得那么开心。」 「你开心,不是因为妈妈找到了归宿,你是开心可以光明正大地住进徐家,霸占徐星光的房间,使用徐星光的所有物,甚至是夺走徐星光父亲的爱。」 「明月,我没有冤枉你吧。」 尤骄阳能坐在这里开诚布公地跟尤明月聊起这件事,说明他心里已经认定尤明月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人。 「你嫉妒徐星光,所以你想要得到徐星光的一切。褚子木曾经追求过徐星光,却被徐星光拒绝了。如今徐星光一无所有,你以为你得到褚子木的宠爱,就能让徐星光羡慕你?」 「傻姑娘。」尤骄阳怜惜地按了按尤明月的脑袋,他怜悯不忍地说:「别为了任何人,错待你自己的人生。」 自己最卑鄙的一面,被尤骄阳剖开来仔细分析,尤明月难堪又恼怒。 尤明月根本听不进去尤 骄阳的肺腑之言。 她猛地一把打掉尤骄阳的手,仰起头来,满眼不甘地说:「我是恨她,嫉妒她,谁让她那么讨厌!有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没有人看得到我的存在!」 「你还记得吗,初二那年的元旦晚会,我打扮的很漂亮,坐在舞台上演奏钢琴。那时候,谁都为我着迷。可当徐星光穿着演出服从后台走出来候场的那一刻,台下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存在,看着她发出那种夸张惊艳的赞美!「 「你懂那种,明明你已经很耀眼了,可当另一个人一出现,你就瞬间沦为背景板的滋味吗?」 尤骄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尤明月。 女生之间喜欢搞雌竞,而男生大多都有着很奇怪的自信心。尤骄阳成长至今,当然也碰到过比他优秀耀眼的男生,可他完全不会嫉妒他们。 他想的是要超越他,战胜他。 可尤明月想的却是毁掉徐星光。 尤骄阳一言难尽地摇头,「你啊,就是嫉妒心太强了。傻姑娘,这世界这么大,比徐星光优秀的女子还有一大把呢,你谁都嫉妒,你活着累不累啊?」 他都替尤明月心累。 可尤明月却说:「她们优秀,与我没关系。可徐星光她就是我的克星,总是阴魂不散!」 尤明月失去了耐心。「如果你还要继续说教,那就走吧,我还要化妆。」 尤明月下了逐客令,尤骄阳只好起身。 他手指刚抓住门把手,突然听见尤明月说:「我嫉妒徐星光是真的,我想要得到褚子木羞辱徐星光也是真的。但我喜欢褚子木,也是真的。」 闻言,尤骄阳神情微动。 他转过身,望着对镜认真化妆的女孩,想了想,才从兜里摸出来一盒崭新没开封的套子,放在了尤明月的化妆桌上。 「我特意来,是给你送东西的。不管你爱不爱褚子木,都得保护好你自己。傻丫头,你还年轻,在感情中跌倒一次两次也还能站起来。但是每一条小生命,都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 「别让他们挑了你做妈妈,最后又成为了孤魂野鬼。」 说罢,尤骄阳就关上了门。 尤明月望着桌上的避孕套,她眼圈微微泛红,嘀咕道:「要你多管闲事。」但她还是将那东西放进了手拎包。 * 离开警署,霍闻安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回仓山镇,他都想好晚上买什么菜,跟徐星光一起做好吃的了。 但徐星光却说:「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去买东西。」 想到徐星光众多爱好中的一个就是逛街,霍闻安也没问她想要买什么。 总之,不管徐星光要买什么,他负责结账提货就行了。 不过,徐星光大概率是不会让他结账的。 市区车位本就紧张,这会儿又是下班跟用餐的高峰期。 霍闻安开着货车沿着商场大厦外面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位置,最后还是排着队开进了地下车库。 他们去的是渝江城最高档的一家国际商场,出入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地下车库放眼望去,全都是豪车名车。 徐星光的货车夹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徐星光想了想,突然说:「咱俩一起买台车吧,以后进市区,就不用借叶医生的车了。这货车开着还是不太方便。」 霍闻安便问:「你的预算价位是多少?」 徐星光不缺钱,她问霍闻安:「你的预算价位呢?」 霍闻安便说:「我都行,但我建议,与其买华丽好看的,不如买性能安全抗撞的。」霍老板思考的出发点,可以说是 非常实在了。 但巧的是,徐星光跟他也有着同样的观念。「那就买BBA。」 「行,回头我去看看。」 「嗯,咱俩AA。」顿了顿,徐星光有些微妙地看了眼霍闻安,又说:「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先找我借,以后发达了再还也行。」 霍闻安正在解安全带,打算下车。 听到这话,他可疑地沉默了下,才转过身去告诉徐星光:「我并不缺钱,你不用为我省钱。」 在徐星光眼里,霍闻安就是个犯过事,坐过牢,得了一身重病,开着一家小摄影馆的单身汉。 玩摄影是个烧钱的事,她还以为霍闻安把仅有的存款都花在摄影这条路上了。 听霍闻安说他有钱,徐星光便问道:「现在搞摄影的这么赚钱吗?」 「摄影师是爱好,是理想。我还有别的来钱渠道。」 霍闻安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徐星光更加想歪了。 她严肃地批评霍闻安:「霍老板,每一分钱,都要赚得正大光明,才能花得堂堂正正。」 霍闻安有些难以置信,他哭笑不得地质问徐星光:「你觉得我在搞违法的事?」 徐星光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霍闻安是个很聪明的学霸,又跟叶明罗是至交好友,两人如果有项目合作,自然就有了来钱的渠道。 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也靠着药农星的身份疯狂敛财么? 思及此,徐星光便放心了。 「走吧。」 这家商场服务十分人性化,从他们走进商场的那一刻,就有单独且专业的服务员给他们端茶,并为他们服务。 能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眼光都毒辣得很。什么样的客户是优质客户,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别看霍闻安和徐星光穿得都很低调,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品牌Logo的痕迹,但他俩的气度和神态,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低调有钱人。 在询问了两人的姓氏后,工作小哥态度热情地说道:「徐小姐,霍先生,请问两位有哪方面的需求,我可以适当地给你们做推荐。」 霍闻安望向徐星光。 注意到霍闻安以徐星光为首,小哥哥也就笑容满面的看着徐星光。 徐星光告诉他:「我们要去参加婚礼,麻烦给我们挑一身合适的正装礼服。」 需要穿礼服才能出席的婚礼,说明要结婚的人家境优渥,地位很高。工作小哥又问:「请问,新娘是二位的亲戚,还是朋友?」 徐星光嘴角微翘,谎话张嘴就来:「是欺骗我感情,差点割了我的肝救他心爱之人的前男友。」 闻言,小哥眼神顿时就变了。 「我了解,两位,请跟我往这边走。」 小哥将他俩带去五楼,精心为他俩配了一套正装礼服。 买好东西,两人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霍闻安盯着袋子里的漂亮衣服,他说:「穿得这么好看,不怕姜恒看到了你会后悔?」 徐星光抬头盯着电梯墙壁里面霍闻安的模样,她看见男人眉宇间的阴鸷。 他有些不开心。 徐星光大概猜到霍闻安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们之所以要穿得这么高调,不仅仅是为了去参加姜恒的婚宴,砸他的场子。」 霍闻安疑惑地问道:「还有别的原因?」 徐星光回头,冲霍闻安妩媚一笑,她说:「霍老板,我带着你去参加别人的婚宴,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徐星光的男人。」 「我徐星光的男人,可以穷,但不可以丑。」徐星光忍不 住伸手点了点霍闻安绯红的唇,由衷感慨道:「但凡你长得再普通一点,我都懒得理你。」 好无情的女人。 霍闻安摸了摸脸,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男人长得好有多重要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颜控。」 徐星光虽然不记得小时候跟霍闻安认识的往事了,但她相信自己从小就是个颜控。 她倒不是嫌弃长得丑的,但她会下意识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有好感。 哪怕她轮回了十世,她仍然是个颜控。 「那你一定不了解我。」徐星光说:「如果你了解我,就会发现,我从小都只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玩。」 霍闻安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徐星光说的是真的。 小时候,徐星光跟着镇上那些小孩子四处乱窜,爬树下田抓泥鳅,什么都干。 但她疯够了回到家,总要先来他们家,把她每天淘到的新宝贝都送给霍馨。 而霍馨就长了一张芭比娃娃似的漂亮脸蛋。 小时候的霍闻安沉默寡言,一双眼睛看谁都阴沉沉的,小镇上那些小毛孩都挺怕他。 可徐星光就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冷漠跟不近人情,总是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 他做作业,她就拿着橡皮泥站在桌子旁边,像个马屁精,不停地夸他:「哥哥你写的字真好看,哥哥你的手指头好长,哥哥你的头发好香,哥哥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啊,你是不是涂口红了啊。」 在徐星光一声声的「哥哥」中,霍闻安逐渐对她卸下了老气横秋的假面具,准许她碰他的文具袋,看他的作业,在他的语文书上胡乱涂鸦。 这个烦人精,马屁精,也是个小太阳。 * 农历三月初八,风和日丽,宜嫁娶。 也宜砸场子。 一大早,西洲市北岸大道跟沿海大道被施行交通管制,路上严禁任何私家车辆闯入。 宽阔的马路上,寻不见一台车的影子。 马路两旁,拉开了隔离带,隔离带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 只因为,今天是西洲市首富独子姜恒成婚的大喜之日。 在这个资本至上的时代,姜家就是西洲市的第一势力。 两百年前,姜家制造了西海岸第一艘超级豪华货轮,带领西洲百姓脱贫致富,这才有了如今这繁荣的西洲市。 西洲百姓都很感激姜家,姜家在西洲的威望,甚至盖过了城主府。 这也是为何,徐泽清被姜恒百般戏耍羞辱,都不敢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原因。 「迎亲队伍来了!」 听到这话,围观市民纷纷朝北岸路尽头望去,便看见了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盛大场面—— 由99辆白色顶级超跑组成的豪车迎亲车队,缓慢地行驶在迎亲队伍最前面。 车队后面,7名英俊挺拔的骑士骑着烈焰骏马,拉着一辆金顶豪华南瓜车,朝着姜家府邸而去。 南瓜车内,新娘身穿金色华丽婚纱,漂亮的脸蛋被头纱掩盖。 她手捧礼花,接受着所有市民的注视。 从今天开始,她就将成为姜家少奶奶,未来的姜家主母,整个西洲市的第一夫人。 这份殊荣,谁不羡慕? 白璇嗅着捧花的香味,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里,她跟姜恒分分合合,最终走到一起的画面。 一时间,也有了泪意。 察觉到白璇的情绪有些激动,像个骑士一样骑在马背上,守护在马车旁的姜恒,微微一笑,对她说:「今天是你我的婚礼,璇儿,不要哭。」 白璇嗯了 一声,努力平复情绪。 希望今天一切都顺利吧。 迎亲队伍走的很慢,让旁观的市民饱足了眼福。 南瓜车停在姜家府邸大门口,两名年轻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白璇从南瓜车里引出来,和姜恒一起走向姜家府邸。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在神父面前互换戒指,亲吻彼此,并签订了婚姻誓言书。 婚礼仪式圆满落幕,白璇跟姜恒都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岔子。 姜恒牵着新娘的手往婚房方向走,准备去更换礼服。 他察觉到白璇掌心都是汗,就问她:「你很紧张?」 白璇说:「你不紧张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担心会出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姜恒一脸自傲。 这里是西洲市,是他姜家的地界,谁敢在西洲市破坏他的婚礼? 「我这不是在担心徐星光嘛。」白璇摇了摇头,好笑道:「是我太把她当回事了,总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看来,徐星光还真是个窝囊怂包,说不会找他们麻烦,就真的不敢找他们麻烦了。 也对,她没有能与姜恒抗衡的背景,她拿什么跟姜恒斗争? 姜恒想到前些天在夏侯家,被徐星光用伞戳鼻子的事,他恼怒地说道:「她若真敢来西洲市闹事,我一定会让她有去无回!」 事实上,他之前也在提心吊胆着。 担心徐星光会来闹事,他还特意找人守在府邸四周。一旦发现徐星光,就把她抓起来关进地牢。 徐星光没来,算她识相。 然而,下一秒,一道对姜恒而言无比熟悉的女音,突然在姜家府邸的上空惊响—— 「姜恒公子的婚礼,真是好气派啊,怎么都不舍得给我这个前任女友发邀请帖?莫非,是怕我会破坏你们的婚礼?」 「姜恒,你的白璇宝贝身体孱弱多病,全靠你偷我的血液给她换血,才活到今天。我怎么说,也是你们两人的恩人啊。」 「于情于理,你们也该给我发张请帖,让我亲眼见证你们喜结连理才对啊?」 听到这话,白璇浑身一僵。 姜恒眉头紧皱,猛然抬头,才发现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囍」字风筝。但那风筝,却是白色的! 大婚之日,徐星光故意放白囍风筝,她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姜漫天听到动静,从宴厅里走出来,皱眉望着天空中的白囍风筝,当场就变了脸色。「护卫队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任这种东西飞过来!」 姜家府邸的护卫队长惊得神情剧变,立马让人将那只风筝射下来。 风筝里面,再次传来徐星光的声音。 这一次,那声音经过高音喇叭的传播,传遍了整个西洲市的大街小巷。 全城人都听见那个女人在说:「五年前,白璇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病,因她是罕见的P血型,只能找到同样血型的人进行长期的换血治疗,才能延长寿命。于是,咱们的情种姜恒先生,便不辞辛劳跑去渝江城,以感情为幌子,欺骗17岁未成年少女徐星光的感情!想要获得她的P型血液,给白璇续命。」 「但他比较倒霉,还没彻底获取那个女孩的真心,对方便因为意外事故受伤成了植物人。各位,你们知道,你们的姜公子后来是怎么对待那位可怜又无辜的徐小姐的吗?」 徐星光哼笑一声,语气森冷地:「他仗着势力强大,先想办法吞并徐父的公司,并间接害死了徐夫人。又逼迫徐父签下自愿献血申请书,好让他能合法地将徐星光当做活体血库,源源不断地给他的心爱之 人提供血液治病!」 「醒来后的徐星光,才刚出院,他那善良漂亮的心上人,就迫不及待带着一大堆宝贝去徐家威逼利诱,不许徐星光闹事!」 「各位西洲市的百姓,你们帮我评评理,这姜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可有理?」 这些事,在西洲市和渝江城的上流社会中,那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在百姓群体中,却没有人知道这些丑恶的事。 因此,当他们从徐星光这里得知了姜恒两口子对徐星光所犯下的罪孽后,心里都生出了怒火。 他们敬重姜家,是感恩姜家创造了西洲市的繁华。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包容一个败类! 姜家府邸,前来参加婚礼的那些宾客,早就知道了姜恒做的这些事。但他们不敢得罪姜家,就都当做不知道。 但今儿,这事被徐星光通过扬声器传遍了西洲市,他们也无法再装作不知情了。 嘉宾们神情复杂地望着姜漫天,好奇他这个做父亲的,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姜漫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徐小姐,我儿年轻,不懂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的家人。我愿意给你应有的赔偿。徐小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现身,我们当面说说这件事。」 「赔偿?」徐星光哈哈大笑。 她说:「早在我出院当天,您的好儿媳便带着赔偿去了徐家。赔礼我都收了。」 闻言,姜漫天紧锁眉头,怒火难掩地说道:「既然已经收下了赔礼,这件事就该画上句号。你今天大闹我儿婚礼现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谁说我是来大闹婚场的?」徐星光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嗓音突然变得温柔款款起来,她说:「我是来给姜公子和白女士送新婚贺礼的!」 贺礼? 就在众人好奇贺礼在哪里,徐星光又在哪里的时候,一辆老旧的大卡车突然从已经解封的北岸大道上冲了过来。 卡车冲破设在姜家府邸马路外的关卡,横冲直撞地停在了姜家府邸大门口。 车门打开,徐星光身穿一身黑色长裙从车上下来。 她头上戴着高高的黑色尖帽子,上面用红色朱砂笔写着「黑无常」三字,她的脸上也画着恐怖的彩妆。 驾驶座车门同时被推开,跟着,一名身穿白色华丽西装,头戴白色尖帽子,帽子上写着「白无常」的男人跳下了车。 他的脸上,同样画着暗黑恐怖妆。 大婚之喜,徐星光跟她的同伴竟然打扮成黑白无常的样子来送新婚贺礼,那是相当的炸裂! 但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霍闻安优雅地走到卡车车厢后面,他打开车厢铁门,众人便看见那车厢里面,竟然摆着两口硕大的黑木棺材! 棺材之上,被人用红色朱砂写下了最虔诚的祈福词。 徐星光冲姜漫天抱拳颔首,她戴上扩音机,浅笑吟吟地说:「当日,白璇女士送给了我一笔价格不菲的赔礼,星光自知自己细胳膊细腿,斗不过姜家,只好忍下所有委屈,收下了赔礼。」 「但我思来想去,仍觉得心里不安。我徐星光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我也是我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我被姜恒欺骗感情,偷抽血液,我的母亲也是被他间接害死。」 「我若是拿着这笔钱去潇洒余生,实在是寝食难安。老来死后,也无脸面去见我九泉之下的母亲。」 「左右权衡,我认为还是应该将赔礼还给白璇女士和姜公子才好。无奈姜家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这一般的礼物啊,我也拿不出手。」 「为此,我特意买了最好的木材,请了夏国最厉害的工匠,请他 们帮忙打造了两口棺材。姜先生请放心,这两口棺材,是按照姜公子和白璇女士的身体尺寸量身定做的,一定用得着!」 邪恶一笑,徐星光体贴地说道:「就算今天用不着,以后,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边,指着左边那口更大些的棺材,她说:「左边是男棺,棺盖上刻有「众叛亲离,不得好死」八个字。右边是女棺,棺盖上刻有「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八个字。」 说完,徐星光抬头望向姜漫天的身后,眼神四下里寻找了一番,但没看到姜恒跟白璇的身影。「姜恒先生,白璇女士,大婚之喜,怎么不见二位人影?」 徐星光勾起冰冷的笑容,大声喊道:「还请新郎新娘,出来收礼!」 整个姜家府邸方圆两公里,都安静得可怕。 那些宾客们看徐星光的眼神,既佩服,又怜悯。 这个小丫头,敢跑到姜家门口撒野,当着天下人的面公然羞辱姜家,她是别想活着回去了。 076 要狗男女当场还血! 白璇在听到徐星光那些话后,她气到肝胆俱颤。 「徐星光,我要杀了你!」白璇拎起婚纱,转身就要跑出去杀了徐星光。 转身之际,好似有一股沸腾的血液从她脚底伸出来,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急速地冲向她的脑袋。 白璇眼前一黑,身子突然直愣愣地朝地面倒下去。 她竟然被徐星光气得脑溢血当场发作,昏了过去! 「白璇!」姜恒眼疾手快,弯下腰搂住了白璇的腰,神情慌乱地问道:「璇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白璇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探了探白璇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姜恒立马冲管家喊道:「陈管家!快叫医生来!」 今天是婚礼,为避免突生意外,姜家的医生团队一直在后院休息室候着。 总管家急忙派护卫去请医生,他看了看昏迷的白璇,勉强镇定地说道:「少夫人应该是怒火攻心,脑溢血了,先给她服一颗速效保命丸吧。」 这速效保命丸是一种极为昂贵的保命药,是鬼医神手叶明罗研发出来的极效救命丸。 对于突发脑溢血和心脏病昏倒的病人,服下这药,能帮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救援时间。 「好,快去取药!」将白璇交给总管后,姜恒猛地拔走护卫队腰间的枪,震怒地朝府邸大门方向跑去。 他要杀了徐星光给白璇偿命! 姜恒一路飞奔,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魁梧男子拦住了去路。 黑色制服,那是联盟政府在职军官的制服。 注意到对方军装上挂着一枚A级荣誉勋章,姜恒神色微凝。「你是谁,拦着我做什么!」 男子盯着姜恒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扭曲的脸,他伸出左臂,拦在姜恒的面前,不容置喙地说:「姜公子,你不能伤她。」 这个「她」,明显是指徐星光。 「这里是西洲市,是我姜家的地盘。今日是我跟白璇的婚礼,徐星光拖着棺材来羞辱我,气得我妻子脑溢血晕倒,我还不能动她了?」 姜恒用力撞开对方,竟没有成功。 「滚开!」姜恒恼羞成怒,他骤然举起手枪,对着男人的眉心,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是谁,徐星光那条贱命,我要定了!」 闻言,魁梧男子冷笑起来,他说:「姜公子大可试一试,究竟是你开枪的速度快,还是我手里的刀更快。」 察觉到脖子上抵着一道锋利冰冷的利器,姜恒低头望去,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抽出了匕首。 锋利的匕首刀刃,正抵着他的脖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时,姜家护卫总队长疾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见姜恒跟军装男子手持武器威胁对方的画面,他瞳孔一缩,赶紧贴在姜恒耳旁低声说道:「少爷,这位是总统令的侄子,靳云海先生。」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灭了姜恒的怒火。 靳云海? 夏国联盟政府总统令的侄子,夏国联盟军队的总指挥? 姜恒引以为傲的家世,顿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姜恒收回枪,冷笑道:「她徐星光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值得靳指挥亲自保护?」 徐星光的容貌从姜恒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语气讥讽地说道:「难道她成功地爬了你的床,是你的姘头?真是让人诧异啊,咱们杀伐果决的靳指挥,竟然也会拜倒在一个花瓶的石榴裙下。」 男人皱眉,神情冷肃地说道:「姜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随意抹黑联盟***的名誉,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 姜恒神色一凛,不得不收敛了一身怒意。 靳云海收回抵在姜恒脖子上的匕首,告诉姜恒:「你只需要知道,徐星光是你绝对不能伤害的人,这就行了。」 事实上,靳云海也是临危受命前来西洲市参加姜恒的婚礼,目的就是保护徐星光,确保她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西洲市。 向他发达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联盟政府的总统令,他的大伯。 收到消息时,靳云海正在从混乱战场赶回京都的路上。 他开始跟姜恒的想法一致,也认为这个叫做徐星光的女子,是伯伯的地下情人。 可伯伯跟伯母虽是联姻夫妇,但两人感情一直都很稳定,他不像是会私下里包养情人的那种人。 因此,一落地,靳云海便前去调查了徐星光。 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叫做徐星光的女子,她竟然有两份个人信息资料。 一份是普通身份资料,这份资料在任何一处警署都能调查到。 但另一份资料竟然是S级别的保密资料。 S级别公民的资料,只有总统令才有权查阅。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徐星光不是伯伯的情人,她是联盟政府高度保密的重要成员。 而被联盟政府授予S级别权限的公民,她的个人价值与重要程度,超过了一个战斗军团。 在夏国联盟军队中,一个团差不多有两千名战士。 而徐星光一人的价值,超过了一个军团。 可想而知,她究竟有多重要。 姜家再有本事,那也只能在西洲市呼风唤雨。不管靳云海今天是以哪种身份站在这里跟姜恒说话,姜恒都得听他命令。 「呵。」姜恒可不会想到跟徐星光有牵扯的并不是靳云海这个人,而是靳云海背后的整个联盟政府。 他冷笑道:「靳指挥,你能护得了徐星光一天,还能护得了她一辈子不成?」 说完,姜恒扭头就走了。 靳云海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冷漠地掀唇,骂了句:「一条狗而已,在山野田间撒野惯了,就以为自己真是头狼了!」 外面,姜家护卫队的人,已经将徐星光和霍闻安围了起来。 姜漫天眼神阴鸷地注视着徐星光,他说:「徐星光,姜恒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你也已经收了赔礼,这件事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这大婚之日,你打扮成这副模样,送来这种晦气东西,实在是太荒唐了。我姜家,怎么说也是西洲市有头有脸的家庭,今日你令我姜家颜面扫地,成了全城,乃至全国的笑柄。」 「这份羞辱,我姜漫天无法忍受!」 「徐星光,若你肯跪下来道个歉,认个错,我可以放你一命。」今天是姜恒的婚礼,姜漫天不想见血。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也不能直接一枪打死徐星光。 愿意接受徐星光的道歉,放她离开,已经是姜漫天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徐星光微微一笑,她说:「姜先生,要我跪地赔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姜漫天神情稍霁。 但徐星光紧接着又说道:「但我也说了,你们姜家逼我收下的赔礼,我已经全部送还回来。若真要一笔勾销,那么,还请姜恒先生把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尽数还回来!」 姜漫天没想到徐星光如此得理不饶人。 他都给了她台阶,她竟不肯下。「你到底想怎样?」 徐星光口齿伶俐地说:「我算了算,那两年多时间里,他每个月都抽一次我的血,一共抽了三十次。按照每次至少五百毫升计算,他一共抽走 了我一万五千毫升的血液。」 徐星光靠着车厢,语气强势地说道:「那就请姜恒先生跟白璇女士,现场还血吧!」 姜漫天神情微变,「徐星光,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徐星光弯唇一笑,她说:「姜恒对不起我在先,我羞辱姜家在后。姜先生既然说要一笔勾销,那就该算得清清楚楚。只要白璇肯还了我那一万五千毫升血液,我绝对会跪在姜家门口好好道歉,从此再也不踏入你们西洲市地界一步。」 「我徐星光,说到做到!」 她就是这样一个眦睚必报的人。 她活的年头越久,就越记仇。 闻言,姜漫天下意识说:「一个人体内总的才多少血液?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 「那我就善解人意一点。」徐星光突然一屁股坐在霍闻安的皮鞋上,她对姜漫天说:「一次抽不完,那我们就分期付款。今天先抽个几百毫升,等白璇女士晕过去了,咱们再给她补补血,养一养,继续抽!」 「反正我时间很多,耗得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先生,各位先生女士们,我的要求合情合理,不过分吧?」 过分吗? 其实并不过分。 但谁敢帮徐星光搭腔呢? 就算徐星光是那个蒙受了委屈的人,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撑腰。 毕竟,她徐星光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丫头,而姜家却是西洲市最有势力的家族。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士,踩着军靴,步伐沉稳地出现在了姜漫天的身旁。 注意到对方的到来,姜漫天赶紧恭恭敬敬地向对方弯了弯腰,「靳指挥,您怎么出来了?这丫头蛮横无理,闹得人头疼,让您看笑话了。」 闻言,靳云海朝打扮成黑白无常的陌生男女望去。 那两人脸上化的妆堪称恐怖,靳云海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在徐星光身后男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奇怪,这男人看上去,怎么那么像神隐岛那位煞神? 一想到那位六亲不认的主,靳云海心里一阵颤栗。 他肯定是出现了幻觉。 那个家伙是连阎王爷都不肯收的狠角色,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陪着徐星光一起胡闹? 更不要说,他会心甘情愿地用双脚给徐星光当坐垫。 姜云海盼着靳云海能帮忙下令驱逐徐星光这个瘟神,他故作苦恼地说道:「遇上这种泼妇无赖,还真是不好对付。今天,几乎整个夏国商会的会员贵客都来了,徐星光闹这一出,实在是让人扫兴。靳指挥,你看...」 靳云海却说:「你说得对,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不如就将三个当事人都请出来,好好的论个对错。该道歉道歉,该赔血赔血。」 「我身为夏国联盟军队的总指挥,保护百姓,维护正义,本就是我的职责。」靳云海冷眸扫向所有人,他道:「我在这里,谁都别想偏袒谁,谁也不会遭到不公!」 姜漫天:「...」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啊! 前来参加婚宴的那些嘉宾,在听见靳云海的话后,神情都变化了起来。 靳云海代表的是整个联盟政府,他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总统令的授意。 他说这些话,分明是在敲打姜家,借徐星光这把刀,宰姜家气焰啊! 一时间,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聪明的人甚至预知到了一件事—— 姜家,恐怕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靳云海搬出了联盟政府的名义,那么姜恒 白璇跟徐星光三人之间这场恩怨纠葛,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情感纠葛了。 它更是一场关乎公平,关乎道义的大事。 于是,好好的一场婚礼,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对簿公堂的大戏。 这在历史上,都没有前例。 原本的婚宴礼堂,被迅速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法庭。 靳云海扮演监督官的职位,坐在先前神父所站的位置。姜漫天跟一位哭哭啼啼的女士,则坐在靳云海的下方。 那位哭泣的女士,正是新娘的母亲。 而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则成了这场审判大会的裁判跟看官,他们围成圆圈而坐,个个表情复杂。 「新郎跟新娘呢?」靳云海耐心不多,等得有些着急。 姜家的总管家小步跑进宴厅,站在姜漫天的身旁,望着靳云海,汇报道:「靳将军,我们少夫人刚才突发脑溢血昏了过去,恐怕无法出席了。」 「那就把她抬上来。」靳云海神情冷漠地说道:「身为当事人,不该缺席。」 闻言,总管家下意识朝姜漫天看去。 姜漫天深吸了一口气,才一脸烦躁地点了点头。 很快,姜恒便抱着昏迷的白璇进入宴厅。 护卫搬来一张躺椅,将白璇放在上面,又给她打了一条薄毯子。 姜恒坐在白璇身旁,阴恻恻地看了眼徐星光,冷笑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上次见面,你在跟夏侯小公子勾勾搭搭。这次见面,你身边又换了个对象,还能请动靳指挥给你撑腰。」 「徐星光,你可真有手段,我倒是小瞧你了。」 当初白璇说徐星光失忆了,姜恒心里就有些怀疑。 他还派人监视过徐星光一段时间。 发现徐星光苏醒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仓山镇读书,空闲下来也很少外出,一般都待在家里搞装修,他这才放心下来。 但上次在夏侯家重逢,徐星光揍了姜恒一顿,首次露出了她的獠牙。 也是那时姜恒才明白,原来徐星光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伪装。 刚醒来的徐星光,穷困潦倒没有依靠,不敢跟他硬碰硬,就是一条夹着尾巴的野狗。 如今这条狗找到了主人,有了依仗,就开始狗仗人势耀武扬威了。 「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认识你了。」姜恒当初挑中徐星光给白璇当血液库,看中的就是她的年轻单纯没背景。 却没料到,这女人比她笔下那些悬疑中的主人公还要狡猾。 闻言,徐星光笑得意味深长,她说:「你还会更后悔。」 「都安静。」靳云海一出声,宴厅顿时变得寂静起来。 徐星光跟姜恒也不说话了,他们坐在圆桌的对立面,姜恒的身旁是昏迷不醒的白璇,徐星光的身旁是化着妆看不清模样的霍闻安。 靳云海又说:「都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恒跟徐星光都不着急率先开口。 靳云海便说:「姜恒,你先说。」 姜恒眉头微挑,一脸漠然地说:「大概五年前,我前去渝江城参加夏侯家长孙,也就是渝江城现任城主夏侯商大人的婚礼。在婚礼上,我对身为伴娘的徐星光一见钟情。」 徐星光立马反驳道:「错,你并非对我一见钟情。你是提前查清了我的血型,故意接近我。你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姜恒目光一沉,他森冷地说:「徐星光,当着靳指挥的面,可不要胡言乱语。」 徐星光便说:「当着靳指挥的面,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所言有半个字的虚假, 那我的父亲必将死无全尸,我的哥哥姐姐跟母亲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姜恒先生,你呢,你敢拿你父亲跟你爱人发誓吗?」 说完,徐星光还特意抬头朝坐在靳云海下方的姜漫天看了一眼。 姜漫天的表情十分难看。 而姜恒嘴唇上下碰了好几次,都没敢发誓。 他母亲去世得早,他是姜漫天一手带大的,姜恒对姜漫天这个父亲极为敬重。他不像徐星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舍得拿自己的家人发毒誓。 说到底,他还是心虚。 「靳指挥,各位先生女士,你们看,姜恒不敢发誓,这必然是心虚了。」 宾客们的反应十分精彩。 徐星光反客为主,她说:「他为了追我,费尽了心思,送包送花送钻石,花样百出,特别用心。我那时才多大啊?我才十七呢。」 纵然徐星光脸上妆容恐怖,但她的语气却是悲伤的,痛苦的,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跟难过。 徐星光又说:「试问,一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的诱骗手段呢?我在他步步为营的攻势下,逐渐地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最终同意做他的女朋友。」 徐星光撒谎不打草稿。 哪怕她从头到尾就没爱过姜恒,但她偏要说自己对姜恒动过真心,这样更能引起宾客们的恻隐之心。 反正心长在她身体里,谁知道她有没有撒谎。 姜恒闻言,眉头一挑,只觉得好笑。 徐星光爱他? 说什么鬼话呢! 姜恒记得,他像个舔狗追了徐星光快两年,她这才勉强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成为他的女朋友后,对他的态度也没见多亲密。 就在他苦恼该如何彻底拿下徐星光的真心,获取她的信任时,徐星光就被镜子给砸成了植物人。 她成了植物人,姜恒反倒能放开手脚办事了。 徐星光继续胡说八道:「可我没想到,我第一次将真心交付给一个男人,竟然会被他骗的那样惨。我受伤住院,还没脱离危险呢,他就威胁我父母签下自愿献血申请书。」 「但我母亲不肯答应,他为了逼我母亲就范,便恶意打击我父亲的公司,也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 闻言,靳云海就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徐星光眼神一冷,沉声说:「我母亲始终不同意签字,她以为拉到投资就能帮助父亲渡过公司难关,就能保护我。她傻傻地跑去参加酒会,想要找大老板谈投资,但不知道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她竟然从二楼跳了下来。跳楼后,在开车逃回家的途中,因为酒驾不幸坠江...」 在场坐着的,谁不是个老狐狸? 徐星光的母亲突然从二楼跳下来,必然是在酒会上遭到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羞辱。 如此说来,徐母的死,当真是受姜恒牵连。 闻言,姜恒下意识辩解道:「我没有真想弄垮你父亲的公司,更没有逼你母亲去参加酒会。徐星光,把你母亲的死牵扯到我的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呵。」徐星光冲他冰冷一笑。 不管姜恒如何狡辩,母亲之死,徐星光还是要记他一笔。 「那后来呢?」 「我母亲死后,我父亲签了献血书,很快就娶了新欢。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爸有了新欢和继子继女,对我自然多有疏忽。而姜恒先生仗着那份献血书的存在,每个月都会带着白璇去医院做输血治疗。」 徐星光刚阐述完毕,姜恒便反驳道:「我承认,我的确抽了徐星光的血为我爱人做治疗,但我有她监护人签下的自愿献血 申请书。这份协议虽说不是徐星光签的,但徐星光那时候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她的父亲是有权替她做决定的。」 姜恒拍了拍手,总管便将那份签过字的献血文件送到了靳云海的面前。 靳云海仔细阅览文件。 这的确是一份自愿献血申请书。 姜恒的做法虽然不道义,但他抓住了法律的漏洞,靳云海不能因此判他有罪。 姜恒一脸诚恳地说:「靳指挥,各位亲朋好友,我承认我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卑鄙。但那时徐星光已经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状态了。可白璇是活人,一个活着的病人,总比一个无法醒来的植物人更有价值吧。」 「但不管怎么说,我愿意接受道德谴责。」 姜恒想要用以退为进的法子,断了徐星光的后路。 一直没有做声的霍闻安,突然开口了,他说:「但你身为成年人,以诱,骗为目的追求那时的徐小姐。事实上,这触及了联盟政府在六年前新颁布的女性保护法。」 「姜恒先生,你怎么说?」 闻言,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霍闻安身上。 靳云海听到霍闻安的声音,他瞳孔急速收缩,满目都是不可思议。 这声音... 靳云海惊疑不定地侧对着他,坐在徐星光身旁的「白无常」,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 姜恒早就预料到徐星光他们会抓着这一点不放,为此,他早有准备。 姜恒恬不知耻地说:「可我,并没有想过要欺骗利用徐星光。我对她,是真爱。」 霍闻安轻笑:「姜先生这话真有意思,我都快不认识「真爱」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徐星光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姜恒。 姜恒丝毫不慌,他说:「谁都可以作证,在追求徐星光的时候,我跟白璇其实已经分手了。」 「我的确对徐星光一见钟情了,我也是诚心想要追求她。况且白璇第一次病情发作时,我跟星光已经认识了一年之久了。」 谎话说的多了,姜恒自己都快要信了。 他一脸无奈地说道:「徐星光受伤后,医生说她大概率是不会苏醒了,我这才跟白璇复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伤害徐星光,可活着的人,毕竟比一个无法醒来的植物人更重要。我只能选择伤害徐星光,救我的女朋友。」 姜恒这番话说的真假参半,一时间,大家也分不清他话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他在追求徐星光的时候,的确是单身状态。 姜恒见宾客们的神情有所松动,自认为扳倒了一局。他眼神难过地看着徐星光,叹道:「星光,这件事,是你误会我了。」 徐星光撇嘴,像是在看一处滑稽的戏剧。 对峙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靳云海只能对徐星光说:「徐星光,如果你无法证明姜恒是以欺骗为目的接近你,那么这件事,他虽然做的不道德,但并没有触及法律。」 见靳云海没有一味地偏袒徐星光,姜恒略微松了口气。 看来,徐星光跟靳云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猜想的那么深。 「巧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想要给靳指挥看看。」徐星光突然朝霍闻安伸出左手。 霍闻安便配合地打开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叠资料,递到徐星光手里。 姜恒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面上神情不变,但心里却有些不安。 那是什么东西? 徐星光拿着那份资料,脸上露出了运筹帷幄般淡然的浅笑。 她道:「我去夏国血液库做过调查,发现夏国血液库中,目前做过采血登记的P血型公民 ,一共只有11名。除我之外,剩下10人,皆是嬴姓公民。」 而赢姓,那是夏国最古老的姓氏,所有赢姓公民,都是赢家人。 赢家,那是夏国唯一一个中药世家,他们隐世而居,财富权势虽不如霍家。但论在历史上的地位,谁都比不过赢家。 「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大人物,相信你们都很清楚,赢姓家族在我国是怎样一种存在吧。我想姜恒再有权有势,也无法跑去赢家,骗取赢家小姑娘的血液吧。」 「因此,我这个没有背景,又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就成了姜恒先生最容易得到的目标人物。」 姜恒还以为徐星光手里捏着什么有力的证据。 听完她的解说,姜恒只觉得幼稚好笑。「就这个,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的确不能证明什么。」话锋一转,徐星光突然说:「但如果我告诉你,我这里有能证明你在认识我之前,就知道白璇是P血型,且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病,需要找到相配血型治病的证据。你怕吗?」 只要徐星光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姜恒认识徐星光之前,就知道白璇生病的事情,也知道只有P血型才能救她的事。 那么就能成功驳斥姜恒说他跟白璇早就分手,且不知道白璇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病的谎言。 如此,就能证实他接近徐星光,是带有预谋性的。 就能坐实姜恒就触犯了保护法。 闻言,姜恒眼里果然闪过一抹慌乱。 这不可能! 他早就勒令医院删除了白璇初次就诊的记录,徐星光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姜恒左思右想,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疏忽大意了。 靳云海盯着徐星光手里的资料,他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姜恒死死盯着徐星光手里的资料,心里既好奇,又不安。 徐星光告诉他们:「六年前,姜恒曾联系过鬼手神医叶明罗,向他详细询问过再生性障碍贫血病的治疗方案。叶医生在得知他的女友是相当罕见的P血型后,便明确地告诉过他,在没有足够多的血源提供帮助的前提下,白璇的病情根本无法得到治疗。」 「而我手里这份文件,便是姜恒先生当初去叶医生那里问诊时,叶医生写的面诊记录。」 闻言,姜恒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他怒斥徐星光是个骗子。「你是在撒谎,你怎么可能弄到叶医生的面诊记录!」 那可是鬼手神医叶明罗,是当今世界最年轻的天才医生,徐星光怎么可能认识对方,还从他那里拿到当年的问诊记录? 徐星光肯定在撒谎。 徐星光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她主动通过览众拍卖行联系到了叶明罗,表示只要对方愿意将姜恒带着白璇去问诊的诊断记录给她,她就送他一滴安神木树酯。 叶明罗其实是个坚守医德的好医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侵犯病人隐私的。 无奈姜恒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不耻了。 况且,前来找他帮忙的人药农星。 叶明罗做梦都想当药农星的徒弟,未来师父要资料,他毫不犹豫就把姜恒给卖了。 他也不怕姜恒报复。 毕竟,这世界想要求他叶明罗治病的人数不胜数。姜恒想要动他,还得看那些有钱有势的病人同不同意。 「徐星光手里的文件肯定是假的!」姜恒坚信叶明罗不会做违背医德的事,他对靳云海说:「靳指挥,我申请做笔迹鉴定!」 靳云海挑眉,问徐星光:「你敢做笔迹鉴定吗?」 徐星光颔首:「当然。」 很快便有人搬来了一台智能笔迹鉴定仪器。 徐星光将那份文件递给靳云海。 那虽然是一分电子诊断记录,但文件右下方的日期上面,却有着叶明罗的签名。 仪器从叶明罗的签名上扫了扫,很快便分析出了结果。 扫了眼仪器上的鉴定结果,靳云海眼神平静地看向姜恒。 姜恒正要欣喜,就听见靳云海说:「鉴定结果为真,这的确是叶明罗医生开除的诊断记录。」 闻言,满室哗然,众人看向姜恒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姜恒再次用拳头砸桌子,冲徐星光吼道:「你个***!你竟然敢阴我!」 徐星光莞尔一笑,「姜恒,你不惹我,不利用我,不伤害我,我又如何能阴你呢?」 徐星光站起身来,朝脸色不明的姜漫天看去。 她说:「姜家是两百年的望族了,姜先生您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商界楷模。但请恕我直言,你做人很成功,但你的儿子,实在是太差劲了。」 「养不教,父之过,姜恒会成为这种狗东西,姜先生你也难辞其咎。如今证据确凿,证明姜恒的确诱骗利用我在先。当着靳将军跟众多来宾的面,你当真还要无条件无底线地包庇你的爱子,欺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吗?」 不等姜漫天给出答案,徐星光又一脸悲悯地说:「若你真的想要息事宁人,那我真就要为西洲市全体百姓感到悲悯。他们敬爱崇拜的姜先生,原来也不过只是个拎不清的蠢父亲!」 「我被姜恒欺负,在靳将军跟诸位的见证下,尚且不能得到一个公平。那么往后,若姜恒在西洲市胡作非为,随意杀人放火,遭受伤害的百姓就更没办法得到个公平了。」 徐星光咄咄逼人,根本不给姜漫天任何选择。 姜漫天骑虎难下,一时间,表情无比纠结。 徐星光意味深长地说:「惯子如杀子啊,姜先生。」 姜漫天恍然醒悟。 是啊,若这次他无底线地包容了姜恒,倘若姜恒他日再闯下更大的祸端,他还能兜得住吗? 姜漫天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这才叹道:「我活了一把年纪,倒还不如徐小姐看事透彻。」 惯子如杀子。 这话,才是真正的说中了姜漫天的心。 078 走进霍闻安的禁区 「你果然是药农星。」霍闻安表面看着还算镇定,但心里却翻腾得像是一壶被煮开了的水,不停地冒着泡泡。 他心绪翻滚,难以平复,索性抱着水壶走到院子里那堆原木材料上坐了下来。 霍闻安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戒烟多年。 注意到霍闻安的手部动作,徐星光像变戏法似的,递给他几个核桃。「吃点核桃吧,补补脑子。」 霍闻安接过核桃,用力捏碎它,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个核桃,这才叹道:「你比我还小几岁。」 抬头盯着徐星光那张过分漂亮年轻的脸蛋,霍闻安困惑不已:「你怎么会是药农星呢?」 尽管早就怀疑过徐星光跟药农星之间的联系,但霍闻安心底始终觉得这太过荒唐了点。 但徐星光亲口承认了。 真相摆在面前,霍闻安必须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荒唐的真相。 徐星光知道霍闻安的心里在什么,她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霍老板,我不会骗你,但我现在也不会对你坦白我所有的秘密。」 「希望你能理解。」轮回十世这种事,说出来谁能信呢? 再说,这种事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闻言,霍闻安顿时就释怀了。 谁还能没有几个秘密呢?.五 「我还能活多久?」这是霍闻安当下最在乎的一件事了。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看了片刻,才说:「别看你现在坐在这里人模狗样的,实则,你的病情比夏侯怀归严重多了。」 霍闻安苦笑,他说:「我知道,我跟夏侯怀归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机器外部生了锈,我是机器里面断了,崩了。」 机器外面生了锈,擦干净就好了。 但内部崩裂了,就彻底废了。 徐星光不是神,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救治霍闻安。她允诺霍闻安:「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去治疗你。」 「那就够了。」 霍闻安想到什么,他神情严肃地告诉徐星光:「我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才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是药农星。」 他担心徐星光会误解他的动机。 闻言,徐星光笑得肩膀都在抖,她说:「我知道。」 霍闻安有些纳闷,他问徐星光:「你就不怕我跟姜恒一样,是带着目的性接近你,想利用你?」 徐星光摇头,一脸笃定地说:「不怕。」 霍闻安很好奇徐星光的自信心从何而来。「原因呢?」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双眼,她说:「姜恒看我的眼睛,深情得很虚伪。而你看我的眼睛,直白得要命。」 说着,徐星光突然伸手点了点霍闻安的左眼,「霍老板,你真该多照照镜子,就能发现,你每次看到我出现时的眼神,有多么不清白了。」 霍闻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眼神这么不听话。 霍闻安伸手指向铁栅栏下的盆栽,他说:「那个真的是薄荷吗?」 「是冰莹草。」徐星光拿走霍闻安身边的水壶,走过去继续给冰莹草浇水。她说:「还记得我搬来第一天,请你吃过一顿饭吗?」 霍闻安颔首,「当然记得,是那顿乔迁宴。」 那时,他家隔壁的红梅开得正艳丽,如今梅花早已凋零。不知不觉,徐星光都跟他做了一个多月的邻居了。 徐星光说:「那天我放在猪蹄上的薄荷,就是冰莹草。」 霍闻安大吃一惊。 难怪那天吃过午饭后,他的身体难得的没有感受到病发时的剧痛。 原来是 冰莹草起了作用。 「难道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了好感?」霍闻安唇角忍不住往上扬。 徐星光摇头,「我说了,我是颜控。」她指了指霍闻安手腕上的安神木手镯,坦言道:「送你镯子,也是见你长得好看。」 「你还真是...」霍闻安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徐星光才合适。 「我去做饭了,你要没事做,就帮我把这些木头锯断。」 「锯多长?」 「我把图纸给你。」徐星光取来电锯跟图纸,同霍闻安交代清楚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霍闻安仔细看图纸,发现徐星光是要用这些木头建一个休闲亭廊。 徐星光的设计图是纯手工描绘,线条笔直工整,堪比电脑绘图。字迹端正,一手字练得非常优秀。 霍闻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捡到了个宝贝。 吃过晚饭,徐星光准备上楼去看徐庆年,霍闻安突然说:「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过徐爷爷了,带我一起去见见他吧。」 如今两人是情侣了,霍闻安理当去看看徐庆年。 「房间有些气味,你能忍受,就跟我上来。」说完,徐星光就率先上楼去了。 霍闻安对着法式酒柜上的玻璃,整理了下服装,这才上楼去。 这是霍闻安第一次上二楼,他没有四处张望,乖乖跟在徐星光身后进了徐庆年的房间。 徐星光要给徐庆年检查屁股上的褥疮情况。 琳琳姐力气大,她一把抱起徐庆年,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方便徐星光检查。 徐星光戴上无菌手套,拉开盖在徐庆年臀上的棉布,取下药膏,仔细观察了下褥疮洞口的恢复情况。 她说:「恢复得不错,里面长了新肉,下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敷上新的药膏,徐星光这才摘下手套,低头贴在徐庆年耳边说:「爷爷,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褥疮就好了。到时候啊,我们再做针灸治疗,看看能不能让你下地走路。」 听说褥疮就要好了,徐庆年心情都轻松起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最近伤口一阵阵发痒,但空气中又没有从前那种难闻的腐臭味了。 显然,他的褥疮正在康复。 「那是谁啊?」徐庆年脑袋搁在枕头上,看到了站在房门下的霍闻安。 「他啊,我男朋友,霍罪。」 闻言,霍闻安赶紧朝徐星光身旁走去,朝徐庆年谦逊地喊了声:「徐爷爷你好,我是霍罪。」 得知这小伙子是星光的男朋友,注重形象的徐庆年立马惊呼道:「快,快给我盖好被子!」 他可不想让霍闻安看他的屁股蛋。 琳琳姐赶紧拉起被子盖在徐庆年背上,徐庆年这才放心了些。 徐庆年对霍闻安说:「小伙子,你先出去,等会儿我们去楼下好好聊聊。」 「好。」 霍闻安乖乖地出了房间,徐庆年便让徐星光和琳琳给他穿衣服,还数落徐星光不懂事。 「你这丫头,要带男朋友来看我,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好歹给我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再刮刮胡子啊。」 「他刚才怕是连我屁股都看到了,丢不丢人啊!」 徐庆年当过校长,特别注重形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躺在床上跟未来孙女婿说话。 徐星光闷笑,她说:「那我给你穿西装,打领带。」 徐庆年觉得这主意好,他告诉徐星光:「左边柜子里那套铁灰色的中式西装,我看就不错。」 他最喜欢那套西装,穿着特别斯文,有文 化人气质。 「好好好。」 徐星光和琳琳姐一起帮忙,很快便给徐庆年换好衣服,顺便还刮了胡子洗了脸。 琳琳姐力气大,伸手一捞,就把老爷子从床上捞到了轮椅上。 徐星光给老爷子的腿上搭了软毛毯子,这才推着他坐电梯下楼去。 霍闻安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见徐庆年来了,他立马站起身来,又喊了一声徐爷爷。 借着客厅的灯光,徐庆年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霍闻安来。 这一打量,就皱起了眉头,有些委婉地说道:「小伙子长得挺高,模样俊俏,就是看着太...斯文了点。」 他本来想说「弱不禁风」,又觉得这样太伤年轻人的自尊心,便口下留情了。 霍闻安很坦诚,他说:「我这几年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吃药,瘦了许多。」 徐庆年恍然大悟,「原来是生了病。」徐庆年紧跟着追问他:「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身为爷爷,徐庆年自然盼着徐星光能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 徐星光帮霍闻安搭腔,她说:「胃不太好,前段时间动过手术,最近在调理身体。过段时间身体完全康复了,精气神自然就好了。」 霍闻安感激地看了眼徐星光。 弄清楚霍闻安的病情后,徐庆年这才放下心来,他说:「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徐庆年的下半身完全瘫痪,左边身子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坐在轮椅上总是往左边倒。 琳琳见徐庆年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房,便拿了个枕头来,塞在徐庆年的左手臂下,支撑着他。 见霍闻安一直看着自己,徐庆年歉意地说道:「抱歉啊,爷爷中风了几年,身体偏瘫了,这样子有些难看吧?」 其实不止形象不好看。 徐庆年身体偏瘫后,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含糊,听不太清楚。 但霍闻安听得很仔细,等徐庆年说完,他便摇头说:「星光将爷爷照顾得很好,爷爷看着可比其他生了这种病的老爷爷们,有精神多了。」 「哈哈,那都是星光孝顺,懂事啊。」徐庆年转动眸子,望着安静动人的徐星光,感慨道:「以前,我跟她奶奶吧,总不知足,总想着要能再有个孙子就好了,却忽略了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对她,一直都比较冷淡。」 「她小的时候啊,跟我其实并不亲近,只爱黏着她妈妈,也知道她妈妈才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 闻言,徐星光反应很淡然,像是并不在乎她童年时代,被徐庆年和徐奶奶偏见的那些往事。 但霍闻安眼底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是真没想到啊,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在这个家里,只有星光把我当做亲人。」徐庆年悲叹道:「我心里有愧啊。」 霍闻安原以为,徐星光之所以会这样敬爱徐爷爷,是因为徐爷爷对她颇为宠爱,值得她这样对待。 倒是没想到,徐爷爷从前竟还嫌弃徐星光是个女儿身。 但老人家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也算是对得起徐星光的付出。 徐星光注意到霍闻安的情绪有所转变,对爷爷的态度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尊敬热情了,她没说什么,但心里却觉得熨帖。 霍闻安还真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霍闻安听徐庆年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去了,他说:「徐爷爷,我最近养身体不能晚睡,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诶,好。」 琳琳姐推着徐庆年上楼,但说着要回去休息的霍闻安,却没有起身离开。 徐星 光收走茶几上的水杯,端去厨房清洗。 霍闻安跟着走进屋,他帮徐星光洗杯子,低声说道:「都说隔代亲,但你小时候,徐爷爷对你并不亲近。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徐庆年那里怕是不受待见的。能跟着你来仓山镇休养,他还真是有福气。」 「怎么,你在为我打抱不平?」徐星光将水杯挂在架子上,抽了纸巾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边擦手,边说:「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徐星光则说:「我知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对我宠爱有加的好爷爷,但他也没有想过要出卖我,利用我。他对我,充其量只是忽视的态度。」 「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再不管他,他会烂死在那个腐臭的房间里。」 想到霍闻安并非他母亲的亲生孩子,而是她从医院里偷回来的孩子,徐星光便问他:「霍老板,如果生病的是你母亲,你会管她吗?」 霍闻安毫不迟疑地答道:「不会,我会恨她一辈子。」 闻言,徐星光倒也能理解霍闻安。 毕竟,他本可以在亲生父母的身旁幸福长大,却被霍母偷来,藏在这仓山镇过了一辈子。 这一辈子,还过得这么凄苦。 霍闻安从徐星光家离开时,是夜里九点钟。 徐星光送走霍闻安,正准备锁院门,就看到修车店的谢叔开着摩托车,从镇尾的方向回来。 徐星光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谢叔,这么晚才回来啊?」 「是啊,今儿是我妹子生日,我上她家吃饭去了,刚回来呢。」 谢叔的妹子嫁给了一个养龙虾的农户大叔,家里离仓山镇不算远,骑摩托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谢叔突然停下车,他跨坐在车上,笑着打趣徐星光:「刚才从你院里出来的,是阿醉吧?还说你们只是朋友呢,哪有异性朋友这么晚了,还在女孩子家里逗留的?」 不等徐星光解释,谢叔又说:「阿醉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边界感的人。他读初中那会儿,但凡跟哪个女孩子说句话,他妈就会打他。他这么晚才从你家出来,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全镇的人,你俩是一对嘛。」 闻言,徐星光眉头一皱。 听谢叔这话的意思,是说霍老板的妈妈经常家暴他? 徐星光突然想要好好了解下霍闻安的过去,她索性走出院门,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谢叔,不忙的话,你跟我仔细说说阿醉的过去呗。」 谢叔下意识就要说霍闻安的往事,但张开了嘴巴,又露出了犹豫之色。 见状,徐星光便说:「谢叔别紧张,我知道阿醉杀人坐牢的事。」 闻言,谢叔这才放松下来。 他把摩托车挪到徐星光家的院门下,坐在车上,低头望着徐星光,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霍闻安的过去。 他说:「阿醉是咱们镇上最聪明,也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啊,做父母的不得骄傲死?可他妈是个怪人,他妈似乎见不得他好。」 「我记得,阿醉小学毕业那一年,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中,唯一一个做对了附加分奥数题的学生。那时候啊,城里几所中学的校长,还曾亲自开着车来镇上找他,还承诺过不收他的学费呢。」 「你说,有这等好事,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开心,会不骄傲呢?但阿醉他妈就不,她还很生气,把那些来找阿醉的校长全都骂跑了。」 「为什么?」徐星光觉得匪夷所思。 「不知道啊,她不止赶走了校长们,她还威胁阿醉不许去城里,他敢去城里读书,她就要喝药自杀。」 徐星光听得眉心狂跳。 这种母亲 ,到底是什么心理变态? 「所以阿醉最后还是去了镇上的中学。」谢叔指了指漆黑的镇尾,他说:「那学校离他家近,往前走四里路就能看到。」 徐星光颔首,也道:「我看到过那所学校。」 上回霍闻安约她去赏樱花,从那所学校路过,听霍闻安说过那是他的初中母校。 「但他很争气,哪怕只能缩在仓山镇这个破学校读书,他成绩依然在全市名列前茅。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中考毕业的时候,也能考个第一名呢。但意外的来的就是那么突然,他还没参加中考呢,就进去了。」 徐星光也为霍闻安感到惋惜。 他如果生在一个正常家庭,接受高质量教育,按照他的学习天赋,现在可能已经是某个领域的高端人才了。 也许是大学教授,也许是科研人员,也许是惊艳艺术圈的大导演。 总之,他会有着无限的可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耽误了未来,只能呆在仓山镇开个摄影馆,帮人拍寸照拍遗像。 「你刚才说,阿醉妈妈喜欢打他,又是怎么回事?」徐星光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谢老板眉头一皱,破口大骂道:「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有那个什么病。叫什么病来着,被害,被害什么?」 谢叔是个粗人,想不起来那个病的专业名词。 徐星光帮他补充:「被害妄想症。」 「对,就是这个病。」谢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可能年轻时候被男人伤害过吧,总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反正咱们镇上的男人,就没有哪个没被她骂过。」 谢叔忿忿不平地说:「我有次见她家霍馨丫头在玩门口的电表,怕她触电,就把她抱进了小院。结果被她妈看到了,指着我鼻子就骂我是个变态,是个畜生。」 说起这事,谢叔就觉得晦气。「反正他妈就是个神经病。她对我们凶巴巴的也就算了,她对自己儿子更过分。」 「我记得有一天,有个从城里来的小丫头,跟镇上那些小破孩比赛玩爬树。她爬到了一棵很高的枇杷树上,结果不慎摔了下来,掉进了水稻田里。」 谢叔指了指前面那片大学城,他说:「那时候大学城还是一片水稻田,那丫头就掉进了那边的田里。」 徐星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她揉了揉耳朵,低声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醉看到那小丫头摔进了田里,就跑去救她,抱着她一路跑回了家。结果他妈看到了,突然就发疯了。她绑着阿醉,让他在院子里跪下,用这么粗的竹藤子打他的手。」 谢叔举起食指,说:「有我手指头这么粗一根。」 竹藤上面有结节,又有韧性,打人是最疼的。 霍母用这么粗的竹藤揍霍闻安,那是真的毫不手软。 谢叔直摇头,感慨道:「听到动静,全镇的人都跑来劝架,但她就是不肯停手。她一边打,一边骂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一直把阿醉的双手打得流血,打得竹藤子断了,这才罢休。」 徐星光想到那一幕,心里有些发酸。 「她都骂了些什么?」 太久远的事了,谢叔也记不太清楚了。「记不清楚了,大概意思是说阿醉像他爸爸,都爱拈花惹草,要被打死才长记性。」 闻言,徐星光大概能猜到霍母将霍老板从医院偷回家的目的了。 那个伤过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霍老板的亲爹。 她把霍老板从医院偷过来,是想要养废了他,好给自己报仇。可霍老板偏偏争气,不管她怎么打击辱骂,他仍然优秀夺目。 「她不止喜欢打骂阿醉,还总爱把他锁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好些天,也不给他吃饭。每次我们想要偷偷给他送东西,就会被她拿着扫把赶。」 「所以我才说,阿醉是个懂分寸的男孩子。他从小被他妈那个神经病严加看管,绝对做不出来深夜里跑去单身女孩家里玩的事。」 谢叔欣慰地笑了笑,感叹道:「那小子喜欢你。」 徐星光莞尔一笑,「我们的确在谈恋爱。」 谢叔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你俩挺配的。」想到霍闻安坐过牢的黑历史,谢叔心里又一阵难受。 谢叔语重心长地告诉徐星光:「坐过牢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但阿醉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又哪里会去坐牢呢?」 「徐小姐啊,你能看到他的优点,肯接纳他,你肯定也是个特别善良优秀的女孩子。」说完,谢叔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为霍闻安感到不易。 「等以后,你俩要是结婚啊,一定要记得请我老谢喝杯酒。谢叔啊,给你俩包个大红包!」 徐星光点头,「一定。」 谢叔发动车子,准备走了。 徐星光也起身准备进屋,想到什么,她又问谢叔:「阿醉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谢叔摇头说:「喝醉了酒,发酒疯,拉着霍馨丫头说要跳河。」 「什么?」徐星光再次被霍母的所作所为刷新了三观。 「那跳了吗?」 谢叔叹道:「跳了,但那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大家都睡了。等阿醉将霍馨丫头捞起来,再去捞他妈的时候,他妈已经断气了。」 徐星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很悲惨,在听了霍闻安的少年往事后,才意识到,跟霍闻安比起来,她已经很幸运了。 至少,莫音书始终爱着她。 但这世上,却没有一个亲人爱过霍闻安。 「不过阿醉这孩子,是真的很好。」谢叔又忍不住跟徐星光唠叨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他妈把全镇的人都得罪了,她死了,那是人人拍手称快。他妈死了,都没有人愿意去给她料理丧事。」 「阿醉那孩子,就自己扛着锄头去后山挖墓地,将她葬了。多少父母,含辛茹苦都培养不出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那女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注意到霍闻安屋檐下的灯突然被打开,谢叔连忙说:「阿醉应该不喜欢我跟你说这些,我先走了。」 谢叔骑着摩托车就跑了。 霍闻安站在屋檐下,廊灯将他的身形拉得幽长。 徐星光听到了拖鞋踩着地面,朝院门走来的动静。 嘎吱一声,霍闻安拉开门,问徐星光:「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谢叔。」 霍闻安纳闷问道:「你俩聊什么,聊这么久。」 「聊你的过去。」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仰头瞅了他一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霍闻安感到疑惑。 「你想说什么?」 徐星光便道:「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就跟谢叔问起了你的过去。」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霍闻安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来我家坐会儿吧。」 徐星光抬头,盯着头顶的明月,暗道:这进去了,今晚还能出来吗? 霍闻安站在屋檐阶梯上,回头冲徐星光暧昧一笑,「不敢进来吗?」 徐星光这才迈腿跟了上去。 霍闻安的工作室有些乱,许多照片跟文件散落在桌上,看得徐星光很想帮他整理。霍闻安这次没进休 息室,而是带着她上了二楼。 徐星光的家被莫音书装修成了法式复古风,霍闻安的家被他妈装修成了清贫风。 那真是,一贫如洗。 整个二楼,就没看到一幅画,一个装饰品,就连房门都是那种老式的木门。 二楼应该许久没有人住过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 霍闻安说:「如果我能活下去,等我们结婚了,咱们就把这栋房子推平了,跟你的院子并入一起。到时候重修一栋大房子,再弄个漂亮的院子,以后小朋友就有地方玩了。」 「你想的倒是很远。」徐星光还没想到结婚那档子事上去。 霍闻安没有回头,他说:「我大概率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如果我能拥有未来,那你将是我规划未来的中心。」 他的未来,都要围绕着她展开。 字字不提爱,但句句都透露着他对自己的爱。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那截漂亮纤长的后脖颈,心里有些燥热。 「你说这些,该不会是想勾引我上床吧。」徐星光冷静地拒绝道:「我承认我馋你的身体,但我觉得你现在这体格,应该满足不了我。」 霍闻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摇了摇头,回头对徐星光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将你当做我未来最重要的人。如果你想了解关于我的过去,可以直接来问我,不必去问别人。」 「毕竟,最了解我的人,是我自己。」 说完,霍闻安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破旧的木门。 一股浓郁的霉味扑进徐星光的鼻子,徐星光站在霍闻安身后,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但她却有些抗拒走进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霍闻安说:「这间屋子里,关着我的过去。这里面,是谁都没有走进去过的禁区。」 霍闻安让开一条路,对徐星光说:「你可以进去。」 徐星光内心是抗拒的,但她实在是太好奇霍闻安心里的禁区了。 她看了霍闻安一眼,这才抬腿走进黑暗的屋子里。 身后,房门被霍闻安从外面关上。 霍闻安没有进来,他隔着门对徐星光说:「电灯开关在你右手边,抬手就能触摸到。我在外面等你。」 「好。」 啪! 徐星光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又粗又沉,长满了铁锈的长链。 长链从墙角延伸,在地上拖了很长。 铁链的尽头,是一根小孩脖子粗的圆形铁圈。 那是栓霍闻安的狗链。 房间里没有床,墙上,被人用黑色的粉笔,密密麻麻地写着三个字—— 【我有罪】 最下面的字迹,最为稚嫩,看着歪歪曲曲,那是孩童初学写字时的笔迹。 再往上,字迹越来越稳重,越来越锋利,那是长大后的霍闻安的字迹。 这一面墙,贯穿了霍闻安的童年跟少年时代。 徐星光站在屋子中央,只觉得窒息。 079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第79章 一想到小小的霍闻安,被拴着狗链子在这间屋子里,一遍遍地写下「我有罪」,徐星光心中便燃起一股怒火。 如果霍闻安的母亲还活着,她怎么也得冲上去踹她几脚才解气。 霍闻安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徐星光耳朵:「自我有记忆开始,每晚睡觉前,我都会被她关在房间,戴上狗链,拿着笔,在墙上写这三个字。最初,我连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因为我的名字里带着一个罪字,我还以为,她是在教我写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我只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但写出来却是三个字。」 「直到后来上学了,学到了「罪」这个字,我才知道它的含义。罪有很多种意思,犯罪,罪恶,赔罪,罪愆。但无论哪个词语,都是负面的。罪字,就不该出现在一个人的名字里。」 每个父母都盼着孩子前途顺遂,平平安安,哪里肯给孩子取含「罪」的名字啊。 徐星光退后几步,靠着紧闭的门扉,又听见霍闻安说:「我知道她不爱我,我以为我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就能得到她的夸奖。所以我很认真地学习,就算她不管我学习,我也会自我监督。」 「一年级期末考试,我拿了满分的好成绩。我捧着奖状跟满分试卷,满含期待地跑回家。我以为我会得到她的夸奖,但她看过奖状后,什么都没说,又一次将我关在了囚禁室。一关就是三天,期间不给我吃喝,直到我肯认错,才会放我出来。」 「我知道她恨我,因为每次喝醉酒后,她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我。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直到我长大,听到她骂跟我父亲一样贱,我才意识到她是把对我父亲的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她去世的那个晚上,喝多了,发起疯来,抱着姐姐说要跳河时,才疯疯癫癫地告诉我真相。我这才知道,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我是她从医院里偷回来的孩子。而我的父母,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听到这里,徐星光可算是知道,霍母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霍闻安了。 霍闻安的存在,就是替他的亲生父母赎罪的。 可成年人的爱与恨,为什么要报复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呢? 「她把我偷来,是想把我养成废人,再将我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好让他们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我知道她受过情伤,也清楚我的父母对不起她。」 霍闻安突然沉默起来。 再开口时,霍闻安的语气中,多了些许痛苦之意。「可我想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那对夫妻,因为一场欢愉,将他强行带到这个世界。而那个女人,又因为一场爱恨,将他折磨了十五年。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为三个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买单。 徐星光拉开门,一抬头,看见霍闻安猩红的双眸中,涌出了一片朦胧的泪意。她的胸腔顿时蔓延开一片酸意。 她心疼霍闻安。 「想不明白就别去想了。」 徐星光踮起脚尖,用额头贴着霍闻安的额头。 徐星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霍闻安,她只说:「就算你是他们眼里的罪恶,但你总会成为一些人的荣耀。」 「天地这么大,何必把自己困在几个神经病人的世界里?」 从没有人对霍闻安说过这种话。 告诉他,你也会成为一些人的荣耀。 霍闻安虽然行走在阳光下,却把自己的灵魂永远锁在了那间漆黑的房子里,锁在了那条狗链之下。 但徐星光刚才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 了囚室的锁。 他终于有了想要走出那间囚室的动力。 霍闻安猛地扣住徐星光的腰,将她用力按在怀里。他什么都没说,但徐星光能感受到他那饱满激动的情绪。 「你将我抱得太紧了。」徐星光呼吸都觉得不畅了。 霍闻安却不肯松开她,他偏头亲吻徐星光的长发,故意用强势威胁的口吻对她说:「不许你推开我。」 这话一语双关。 他即不许徐星光推开他的怀抱,更不许徐星光推开他这个人。 徐星光最讨厌有人威胁她,很想一脚踹飞霍闻安,但一想到霍老板这么可怜,又心软下来。 「行,那你松开我。」 霍闻安这才松开她。 「对了,你出狱后,有去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徐星光觉得霍闻安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应该有去找过。 霍闻安果然点头了。「找过。」 「找到没?」 霍闻安颔首,「嗯,算是找到了吧。」 算是。 这是个令人玩味的回答。 「他们对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否则,霍闻安一个将死之人,不会独自跑回仓山镇来等死。 霍闻安说:「我妈偷走我的时候,把另一个同天出生的小男孩送给了他们。他们不知情,就一直养着他,据说那孩子也很聪明。但那孩子命不好,五岁的时候被绑架了,就没了。后来他们重新生了个儿子,把他培养得十分出色。」 霍闻安自嘲地笑道:「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做对比,我这个坐过牢的大儿子,能被喜欢吗?」 闻言,徐星光蹙眉说:「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啊。」 换位思考下,徐星光又叹道:「我若是你父母,在知道你的经历后,只会更加疼你。」 一想到自己的亲儿子被一个神经病偷走,被对方殴打虐待了十多年,还为了保护神经病的女儿进了监狱。 她就无比心疼。 徐星光总结道:「你这亲生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闻安颔首,眼神毫无温度,他语气莫测地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星光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察觉到霍闻安对他的亲生父母,不仅没有好感,似乎还藏着恨意。 便猜到,霍闻安的亲生父母肯定做过许多对不起他的事。 「你跟我进来。」徐星光拉着霍闻安的胳膊,走进身后那间囚禁室。 松开霍闻安的胳膊,徐星光走到墙角下,一把拽起地上的狗链。她用力一拽,便将钉死在墙壁里面的狗链拽了出来。 顿时尘土飞扬。 徐星光看着分明是瘦弱的,可那双手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能徒手将狗链从墙壁中拽出来,也能徒手捏碎人的头骨了。 霍闻安再次被徐星光柔弱娇躯中潜藏的无限力量给震撼到了。 徐星光将那狗链丢到霍闻安面前,她说:「对于小时候的你来说,这条狗链是你摘不掉的枷锁。但是你看,现在我们长大了,我们能轻松地将它拽出来了。」 「你要明白,你长大了,而曾经伤害你的那些人,他们已经老了。风水轮流转,也该你报仇了。以后再碰到像你妈那样的神经病,别犹豫,直接给我把他们往死里踹。」 闻言,霍闻安眼里绽放出灼人的热度来。他靠近徐星光,低声问道:「如果他们是你的亲人,也要这样吗?」 「越是亲人,越该如此。」徐星光回答的非常坚决。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霍闻安:「亲人本该是我们的避风港。如果他们愿为我们遮风挡雨,那咱们就该 孝顺爱戴他们。如果他们成了伤害我们的龙卷风,那就是最可恶的敌人。」 「来自亲人的背叛跟欺负,远比陌生仇人更可恶。」徐星光轮回十世,不是没有做过手刃至亲的事。 正因为被亲人反复地背叛和伤害过,她才练就了这副性子。 她已经不讲尊老爱幼那一套了。 她只奉行一个准则—— 爱我之人,我加倍爱之。 负我之人,我百倍奉还。 霍闻安很赞同徐星光的观点,他饶有兴致地说:「你跟其他女孩子,真的很不一样。」 这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儿,肯定得劝他放下成见,努力跟家人修复好关系。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亲人。 但徐星光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她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她也有善心,但善心不多。 霍闻安真是爱死了她这种性格。 「等有空了,咱们就把这房子推了,重新建一栋。」这里承载着霍闻安童年跟少年时代地痛苦回忆,留着实在是膈应人。 霍闻安却说:「再等等。」 对上徐星光投来的疑惑目光,霍闻安沉吟道:「仓山镇这些年变化很大,我姐如果还活着,这栋房子就成了她记忆里唯一不变的东西了。」 他想再等等看,看霍馨会不会回来。 徐星光鼻头一酸,她越过霍闻安往外走,「那就再等几年吧。」 下楼后,徐星光又去霍闻安居住的卧室逛了一圈。 霍闻安的卧室真不大,里面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靠窗台桌子上的陶土制品。 她刚搬来仓山镇那天,霍闻安就拿了个这样的瓶子去她家做客,还颇有心思地插了一株红梅。 后来红梅凋零了,徐星光找了别的花插在瓶子里,总觉得缺了点意境。 霍闻安端着两杯温水进了房间,见徐星光在打量那些瓶瓶罐罐,便说:「那是我姐做的,她跟镇上的陶大叔一起学过。」 「倒是挺好看的。」 霍闻安将温水递给徐星光,他走到床边坐下,盯着桌子上的陶土摆件,有些骄傲地说道:「她智商低下,脑子也不聪明,但她对色彩非常敏锐,很喜欢涂鸦作画,也喜欢做一些小手工。」 「你很喜欢吗?」霍闻安对徐星光很大方,他说:「喜欢的话,你随便挑,我送给你。」 徐星光便伸手拿走了桌上的一个男孩摆件,她摩挲着小男孩的脸蛋儿,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喜欢它。」 那是霍馨按照霍闻安模样制作的陶土人偶。 霍闻安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将杯子里的温水喝干净,但体内的燥热丝毫没有要平息的迹象。 霍闻安突然站起身来,拿着杯子边往外走,边对徐星光说:「十点了,该回去了,我送你。」 徐星光拿着陶土人偶,端着水杯跟在霍闻安身后走出去,边走边说:「我还以为,霍老板今晚要留我住宿。」 霍闻安停了下来。 徐星光仰头,看见霍闻安转过身来,深邃幽暗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霍闻安用了最大的克制力,将目光从徐星光柔软的红唇上挪开。 霍闻安扭头往外走,自言自语地说:「还早了点,得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病情得到控制,能多活几年了,再谈这件事。 他喜欢徐星光是真的,对徐星光有欲望也是真的。但他不想碰了徐星光,又没法陪她一直走下去。 如果做不到给徐星 光一个美满的未来,那他不能越过那条线。 徐星光猜到了霍闻安的心思,跟着他一路走到小院门口,就在霍闻安准备关闭院门时,徐星光突然用左手抵住门扉。 霍闻安关门的动作便收到了阻力,他问徐星光:「还有什么事?」 徐星光踮起脚,很轻地吻了吻霍闻安的唇。 这个吻,是点到即止的。 徐星光很快便退了回去。 霍闻安就那么被定在了院门后面,难得的有些紧张,又有些难以置信。 霍闻安见徐星光不走,嘴巴不受脑子控制,来了句:「还想亲吗?」 「噗——」徐星光被他逗笑。 「不亲了。」徐星光摇了摇手,转身就回了自家小院。 徐星光满面春风地来到二楼,将那个陶土人偶摆在书房的书桌上。她回屋冲了个澡,穿上睡衣,敷着自制的面膜泥,坐在床上玩手机。 霍闻安给她发了条微信,是个娇羞的表情包。 隔着手机跟网络,霍闻安终于恢复了淡然。 徐星光回了霍闻安一个表情包,那是一个穿着粉色裙裙的火柴人,它叉着腰不停地扭,旁边的配文内容是:【男人的滋味真不错】。 霍闻安被这个无耻的表情包给惊到了。 他缓了会儿,冷静下来,才问徐星光:【要睡了吗?】 徐星光回他:【等会儿睡。】 【现在在做什么?】 【正打算刷微博。】徐星光回了霍闻安的短信,就没再理他,直接打开了微博。 霍闻安见徐星光没回自己的消息,他跟着打开微博,然后他就在娱乐板块看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热搜。 #下头男也配当偶像?# 霍闻安一脸疑惑地点了进去,看了几个大V的爆料跟广场上那些用户的吐槽,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一个叫做徐悦的男艺人,因为爱在网络上口嗨,恶意辱骂女性,还发表一些炼铜言论,被全娱乐圈抵制了。 霍闻安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退出微博,给徐星光道了晚安,便早早睡了。 他最近作息时间特别规律,能不熬夜就不熬夜。 他想活得更久一点。 徐星光也在看这条热搜。 【纵横娱乐公司签约男艺人徐悦,披着马甲长期混迹在各大直播间跟论坛,发表了许多令人下头的言论。试问,这样的艺人,配成为偶像吗?】 爆料下面,是十多张有关徐悦披着马甲在直播间和论坛上发表侮辱女性,调侃孩童的下头言论的截图。 许多大V同时爆徐悦的黑料,口径一致,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推波助澜。 口嗨犯法吗? 不被受害者追究时,口嗨的确不违法。就算被追究,顶多也只涉及到诽谤罪。 但口嗨能透露出一个人的素质跟涵养。 身为一名签约艺人,还是被纵横娱乐这样的大公司力捧的签约艺人,徐悦不应该是个出口成脏,张口闭口不离「妈」「操」「卖」「爽」等具有攻击侮辱性字眼的社会垃圾。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徐悦以为隔着一条网线,披上无人认识的马甲,就能在网络上胡作非为,随便诋毁造谣其他人。 殊不知,他发表在网络上的那些反面言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有心人手里的利剑,足以击碎他的名誉,断送他的未来。 徐星光看完消息,弯了弯唇。 尤明月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 深夜,纵横娱乐公关部团队被召集到 办公室,临时召开紧急会议。 同样被叫来的,还有刚洗过澡,穿着睡衣,正准备休息的徐悦。 在前往公司的路上,经纪人已经通过电话,将网络上发生的事,详细地告知了他。 这会儿,坐在办公室里,徐悦端着茶,淡然地喝着。 他好像并不觉得,微博上那些黑料,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只是过了过嘴瘾,发表了几句不那么中听的言论罢了,又没有做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 在徐悦看来,身为男性艺人,只要不碰毒,不沾黄,双手不沾鲜血,那就不算有错。 再说,生活中,无论男女老少,谁还没有过过嘴瘾的时候呢? 身穿一身黑色红领边西装的经纪人谢晴,跟在纵横娱乐总监秦泰,以及公关部部长薛长安的身后走了进来。 一看到徐悦悠哉品茶的模样,谢晴便是一阵恼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谢晴一把抢走徐悦的茶杯,用力搁在办公桌上,怒声骂道:「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你是公众人物,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吗?」 这段时间,她见徐悦一直都在跟着声乐老师学习,有空就在健身,还很欣慰,认为徐悦是个踏实稳重的男生。 而踏实肯努力的新人,才能在娱乐圈走得更远。 可他倒好,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的,拿起手机就变成了猥琐的下头男。 徐悦下意识反驳:「我一直都有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段时间连超市都没去过,每天都在跟着老师们学习。网上那些言论,是我以前发表的,我还特意申请了小号,哪知道会被利用。」 说完,徐悦仍觉得晦气,嘀咕道:「肯定是对家公司故意针对我!」 谢晴见徐悦丝毫不知悔改,还将过错推到对家公司,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家想要针对你,那也要找得到你的把柄才行!你不做这些事,说这种话,人家能揪着你的小辫子不放?」 徐悦没话可说了。 徐悦看向总监跟公关部部长,他态度变得恭敬许多,轻声问道:「这事,公关部能处理好吗?」 薛长安皱着眉头,没有应声。 总监秦泰审视地看着徐悦,他说:「这事,公关部倒也能压。」 但需不需要压,就要看徐悦值不值得他们费这个心思了。 闻言,徐悦面色一喜,担忧的心正要放松,又听到秦泰说:「你说的那些话,还构不成犯罪。但从道德层面来讲,你已经得罪了整个夏国的公民,尤其是女性。你应该知道,身为男艺人,你的粉丝群体主要是女性。」 「你看看你在网上说的那些鬼话,看到人家女主播穿得少,就说她是卖的。看到人家穿***,就说她的***是骚的。看到女生戴口罩,就说她长得丑。看到有人维护女主播,就说他是主播的隔壁老王。」 秦泰将一叠图片丢到徐悦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这些言论,莫说女性听了心里恶心,就连我都为你感到丢脸。你给我们男性丢了脸。」 「纵横娱乐是商业娱乐公司,艺人都是商品,当一件商品变得不值钱了,谁还愿意掏钱消费?」 「徐悦,我们请人给你打造专辑,想要捧红你,是看中了你的人气跟潜力,可不是为了花钱逗你开心的。」 「但你,现在是在逗我们开心。」 徐悦面色一白。 秦泰是掌管纵横娱乐艺人生死的那个人,他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打算放弃自己了。 徐悦立马说道:「秦总监,我可以开直播公开向他们道歉,我愿意接受民众的监督。」 「晚了。 」秦泰抬起左手,食指在空气中压了压,对公关部部长薛长安说:「把柄已经被人找到了,再狡辩也无济于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能将损害减到最低,薛部长?」 薛长安无情地说道:「弃卒保车。」 徐悦是卒,他自然是被丢掉的那个。 满意地点了点头,秦泰说:「嗯,弃卒保车,是非常棒的决意。」 秦泰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徐悦,又冷静地向谢晴吩咐:「明天上午开直播,让他当着全民的面,态度诚恳的道歉,并当众宣布会撤销他的所有资源。」 「败类出自我们纵横娱乐,那就得让他们看到我们纵横娱乐是如何处置垃圾的。」说罢,秦泰起身就走了。 他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徐悦的生死。 直等大家都走后,徐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猛地起身,一膝盖跪在谢晴面前,哀求她:「晴姐,你帮帮我啊!」 谢晴一脸无语,「帮你?」 她拿起桌上那叠打印的截图,猛地将它们甩在徐悦的头上,「你这种垃圾,也好让我帮你?」 谢晴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悦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浑浑噩噩,像个木头人。 明明一个小时前,他还是公司里备受期待的艺人。他很快就会发专辑,不出意外,年底还能去音乐活动拿几个奖。 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一切,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他又没有杀人放火,怎么就被逐出了这场***呢? 直到这一刻,徐悦仍觉得公司在大题小做,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 第二天,在公司的逼迫下,徐悦不得不打开直播,公开道歉。他站在直播间,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的不是。 他这辈子演技发挥最好的时候,就是这一刻了。 然而,网民们却并不买他的账,都在冷嘲热讽他,并让他滚出娱乐圈,让他回他妈肚子里回炉重造。 徐悦就这么从纵横娱乐的游戏舞台退出了。 尤明月坐在房间,全程旁观了徐悦的道歉直播。 盯着徐悦的眼泪,她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 多行不义必自毙,徐悦啊,可别怪我心狠,谁叫你自己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呢? 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经纪人谢晴。 尤明月心花怒放。 她假装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先喝了一口冷水,冷静了下,这才给谢晴回拨电话。 电话接通,尤明月说:「晴姐,刚才在练琴,没有听到你的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 得知尤明月在家里练琴,谢晴非常满意。 她问尤明月:「你有看微博吗?知道徐悦的事了吗?」 尤明月犹豫了下,才说:「早上看到艺人群里在讨论这件事。这事,严重吗?」她似乎在为徐悦担忧。 「他失了民心,公司自然不能再捧着他了。」谢晴提到徐悦,语气就很嫌弃。 同为女性,她最厌恶满嘴口嗨的猥琐男。 亏她之前还觉得徐悦是个可塑之才呢。 尤明月惋惜地说:「徐悦唱歌不错的,人气也不错,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都看不出来他私底下是那样一个人。」 谢晴跟她吐槽了几句,话锋一转,问她:「有空吗?中午过来趟公司。」 尤明月笑道:「我很空闲啊,天天在家练琴。」 「那你过来,有个事跟你商量。」 「好。」 挂掉电话,尤明月激动地跳到床上躺下,她抱着手机,叹道:「该属于我的,始终还是会回来的。」 尤明月去了公司,谢晴一见到她,就拉着她去见秦泰。 秦泰看到尤明月,便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说:「上次我跟褚先生组队打牌的时候,他还说让我照顾好你。但他也说了,一切都得公事公办,不能给你捷径。」 所谓的照顾好,是指不要让尤明月去碰那些肮脏的事,诸如参加饭局,找金主。 至于不要给她捷径,则是希望尤明月能跟公司艺人们一起公平竞争,靠才华说话。 他觉得这是他对尤明月实力的认可跟尊重。 尤明月做出惊讶的样子,「秦总监认识褚哥哥?」 点点头,秦泰说:「褚先生贵人事多,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上次能一起说几句话,都是托你的福。」 「今天叫你过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秦泰告诉尤明月:「我看过你们之前的考核成绩表,你跟徐悦的表现都很不错。徐悦被踢出局了,尤明月,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秦泰看尤明月的眼神很深,让人捉摸不定。 尤明月想了想,才直白地说道:「我当然想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实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哈哈哈,你倒是个坦诚人。」秦泰跟尤明月又聊了两句,就让她走了。 她走后,秦泰眯了眯眼睛,回忆起昨晚接到的那通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是冰封娱乐的总监。 外人只知道纵横娱乐跟冰封娱乐是敌对公司,双方一直在挖对方的墙角,并不停地抓对方的小辫子。 却鲜有人知,冰封娱乐的总监,其实是他的爱人。 昨晚,他出差中的爱人,在电话里跟他透露了一件事。他说:「徐悦这事,还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查到的,是有心人将他的黑料卖给了我。你不如猜猜,是谁干的。」 是谁呢? 徐悦树大招风,谁都有可能针对他。 但一旦徐悦倒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尤明月,她自然就成了秦泰最怀疑的人。 但尤明月刚才的反应,看着却很坦然。 秦泰一时间也不确定,尤明月是不是站在背后的布局人。 不过,就算是尤明月做的,他也不在乎。 尤明月是褚子木的女朋友,不管她能不能给公司赚钱,但能通过她跟褚子木交好,这也是件好事。 如果真是尤明月,那也挺有意思。 不知道褚子木知不知道,他眼里干净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的尤明月,实则也是一朵黑心莲呢? 尤明月从秦泰办公室走出来,就被守在外面的谢晴叫住。「秦总监跟你说过了吧,出专辑的机会,给你了。」 尤明月颔首说:「惊喜来得有些突然,我脑子里有些乱。」 「虽然突然,但将资源给你,也是实至名归。来,我带你去见一见罗暮年老师。」 「罗暮年老师也来了?」尤明月十分吃惊。 「对,徐悦那事惹怒了罗暮年老师,他是过来要个说法的。我带你去见他,你要想办法得到他的认可,让他继续为你打造专辑。」 「你唱歌水准虽说不如徐悦,但你的钢琴技艺足以吊打娱乐圈所有艺人。如果你能打动罗暮年老师,你就等着年底领奖,前程似锦吧。」 闻言,尤明月定了定心,赶紧跟着谢晴去见罗暮年。 罗暮年早就听说过尤明月是钢琴才女,却没有看到过她现场发挥。 一见到尤明月,头发花白,扎着小辫子的老头就对尤明月说:「 去,弹一曲,我听听。」 闻言,尤明月也没啰嗦,走到钢琴前坐下,弹了一首她的自创钢琴曲。 这首曲子,是她在去年圣诞节,写给褚子木的爱情曲。也是在那一晚,褚子木向她表白,两人正式在一起。 弹琴时候的尤明月,连灯光都偏爱她。 它们笼罩在尤明月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好似仙女,美得如梦似幻。 谢晴见罗暮年老先生的眼神从最开始的不耐,逐渐变得平静,最后又变成赏识,就知道罗暮年是认可尤明月的。 「你是有两把刷子的。」罗暮年这次笑得真切了些,他评价尤明月:「你在弹琴的时候,灵魂是鲜活的。」 尤明月谦虚道谢。 「这次专辑,一共六首曲子,我会为你量身打造四首音乐。剩下两首,我希望你能自己创作。」 尤明月吃了一惊,「让我自己创造吗?」 罗暮年颔首应道:「嗯,我觉得你有这个才华跟实力。你的唱功不如徐悦,但你的琴技更高。我的音乐,和你的钢琴作品碰撞在一起,一定更令人惊艳。」 「怎么,你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吗?」罗暮年故意刺激她。 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怎么可能! 褚太太两只眼睛时刻都盯着她呢,如果她能依靠自己创作的钢琴曲爆火,那含金量可比演唱罗暮年老师的作品更高。 尤明月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闻言,罗暮年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来。 080 宝藏女孩徐星光 第80章 第二天,纵横娱乐官方微博便放出了钢琴才女尤明月将与罗暮年携手,共同打造音乐专辑的消息。 消息一出来,大半个音乐圈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个年轻貌美,又富有才华的美人身上。 在公司的运营炒作下,尤明月身为素人时期,在高校表演的那些录制视频又被翻了出来。 短短两天时间内,尤明月的粉丝便暴涨了一两百万。 这让她欣喜万分,终于也感受到了「红」的滋味。 原定发行时间已经敲定了,各部门筹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徐悦突然倒下,尤明月被临时拉上来做替补,等于说要全部推翻之前的方案。 罗暮年那边的曲子,大体已经创造完成了,但他是个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老头子,还要反复修改。 自然,压力就全部给到了尤明月这边。 秦泰只给了尤明月二十天的时间,美其名曰相信她的音乐才华,一定能按时交出完美的答卷。 尤明月从出道开始,就顶着「钢琴才女」的称号,她自信又自傲,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尤明月为了尽快创作出完美的作品,暂时搬出了徐家,住进了褚子木送给她的江景复式套房中。 她闭门谢客,除了恋人褚子木,别的人一概不见。 在跟褚子木耳鬓厮磨时,尤明月很容易捕捉到灵感,她将褚子木当成了创作灵感的缪斯。 仅仅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尤明月便创作出了两首相当满意的钢琴曲。 她自信满满地带着自己的作品去见罗暮年。 罗暮年对她的期望很高,见她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创作出了两首钢琴曲,大感欣喜。「快来,我让好好鉴赏一下你的作品。」 罗暮年的工作室里,音乐器材样样俱全。 尤明月便当着罗暮年的面,将自己的作品演奏了一遍。听第一首曲子的时候,罗暮年的面上始终含着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听完第二首曲子后,罗暮年却淡了笑容,并对她说:「这两首曲子,都很不错,但它们风格太像了。」 「这张专辑是你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它将为你打响事业第一炮。我觉得,同样风格的曲子,挑一首就可以了。」 尤明月有些吃惊,「罗老师的意思是说,我只需要创作一首曲子就行了?」 罗暮年却摇头说:「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尝试一些不一样的风格。我看过你曾经的演奏视频,你的琴技很高,演奏现场堪称完美。但你自创的这些曲子,全都是轻快甜腻的情歌调子。」 「明月,我希望你能让大家看到风格不一样的你。一个让他们见之不忘的你。」 罗暮年对尤明月抱有太深的期待了,他希望尤明月能一鸣惊人。 首张专辑取得的成绩越高,对尤明月事业带来的后续影响就越深远,罗暮年是真的很看好尤明月。 尤明月听完罗暮年的话,心里却有些犹豫。 每个人钢琴师都有自己的风格,只有极少数钢琴师能在不同的风格之间转变,尤明月还真没把握走另一种风格。. 可是对上罗暮年期许的眼神,尤明月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愿意试试。」 「我相信你。」罗暮年轻轻拍了拍尤明月的肩膀,突然说:「董芸是我的师妹。」 尤明月一愣。 董芸是褚子木的母亲。 「你跟董阿姨是师兄妹?」尤明月竟不知道褚太太年轻时候也是搞艺术的。 点点头,罗暮年有些怅然地说道:「我的父亲是非常厉害的电影作曲人,同时 ,他也是知名的古琴大师。你董阿姨出身名门,很小的时候,便被她父母送到我们家学习古琴。」 「但你董阿姨后来受了伤,导致她腕骨粉碎,后续治疗了好几年时间才勉强恢复。日常生活虽然没有问题,却是再也不能碰古琴了。」 谈及往事,罗暮年有些遗憾,「其实,董芸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丫头,我师父把她当做传承弟子培养的。可惜了。」 「她如今是褚家太太,挑选儿媳的眼光极为挑剔,她能默认你站在褚子木身旁,想来还是认可你的。如果你能创作出一首令我惊艳的曲子,我想,同样也能令她惊艳。」 「明月,你的家境不好,那就用你的才华惊艳她。」 闻言,尤明月心中一阵热血。 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用作品征服褚太太,获得褚太太认可跟喜爱的那一天了。 「罗老师,我会努力的。」 离开罗暮年的工作室后,尤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空,毫无灵感可言。 回到她跟褚子木的独居小窝后,尤明月便将自己关进了琴房。 尤明月那边有多紧张,徐星光这边就有多潇洒。 前些天,她跟霍闻安去几家4S店试驾,最后花了九十多万,买了一台奔驰越野。她出资六十万,霍闻安出资三十多万。 车写的是徐星光的名字,但霍闻安获得了副驾驶永久的使用权。 往来大学城上课的时候,徐星光仍然骑着她的小电驴,更方便停车。偶尔进城扫荡,她就负责开车,霍闻安则坐在副驾驶上。 徐星光决定将镇子后方的仓山承包下来,准备种药草。 霍闻安在听过了徐星光的计划后,第二天便亲自去找了镇领导。 有了霍闻安在其中周旋,镇领导很快便同意将仓山未来15年的使用权,按照每亩两千块的价格承包给了徐星光。 这价格在徐星光的预算范围内。 双方签了合同,徐星光也是有地的人了。 承包了仓山后,徐星光并没有砍掉仓山上的杂树。她雇了附近的村民,拔光了仓山上的杂草。又找到工人,将仓山划分成一块块整齐的药田。 她打算将仓山打造成她的药草库。 这天傍晚,徐星光带着霍闻安去仓山监工,她站在山顶俯瞰下方的仓山镇,突然告诉霍闻安:「我请了联盟军队安全部的人,让他们在仓山下面建一面防御墙。」 这种防御墙,是由夏***部研究所自主研发跟创造出来的防御墙。如今夏国在混乱战场使用的,就是最新一代的防御墙。 就算是夏侯家族想要弄到这项技术为自己所用,都不容易。 徐星光能请来联盟军队安全部的人帮忙搭建防御墙,霍闻安是真心有些佩服她。 但在知道徐星光就是药农星后,霍闻安也不觉得奇怪了。 药农星要种的,那能是普通药材吗? 她要大面积种植珍贵药材,联盟政府那是绝对支持的。别说是帮忙搭建防御墙,让他们派一支军队过来保护,都不在话下。 霍闻安笑着问她:「他们是不是还打算派一只专业的安保小队过来帮忙啊?」 「的确提过,但被我拒绝了。」 得知徐星光拒绝了联盟政府的帮助,霍闻安有些诧异。「为什么?」 「让他们的人来保护这片树林,那我不就成了给他们打工的人?」摇摇头,徐星光说:「我跟联盟政府,只能是友好的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 抬头瞅了眼霍闻安,徐星光霸气一笑,她说:「主动权,永远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最有利。」 霍闻安感慨道:「你真不像是个21岁的小姑娘。」 本来就不是啊。 真要算年龄,活了十个世界的徐星光,有着近千年的处事经历,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让叶医生帮忙,给我找一批忠诚的,能打的,但家境贫困的退伍战士。我要自己组建一支护林队。」 霍闻安自然不会拒绝。「好,我让他帮你问问。」 仓山改造药田的事,被徐星光全权交给霍闻安监督负责,她自己则继续开直播,记录庭院改造记录。 徐星光将院子里的杂物腾空,在地上挖沟引水造了一条蜿蜒的小河,小河跟墙角之间铺上圆润的鹅卵石,再用圆盘石块铺路。 她在院墙下撒满了牵牛花的种子,到了夏季就能看到牵牛花盛开的美景。 接着,徐星光终于对那堆原木下手了。 她将原木锯断,用墨斗在上面做标记,切割成大小一致的长条,准备在院墙边建个休闲长亭。 霍闻安傍晚从山上回来,跟她聊了两句,就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这段时间,瞌睡越来越多了。 琳琳姐发现了这个情况,她悄悄问徐星光:「徐小姐,霍先生的病,是不是还没好?」 按理说,胃病患者做了手术后,身体会越来越健康才对。 可霍先生看着,倒像是一条枯木,在寒洞里苦苦煎熬,但怎么都熬不过来年的春天。 徐星光抬头朝屋檐下望去,盯着霍闻安那张消瘦了许多的脸颊,直言道:「他身体是不太舒服。」 琳琳姐还想问,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追问,只能忍住了。 当天晚上,渝江城突然下了雨。 雨势磅礴,听说有个村子里还发生了房屋坍塌事故。 待雨后初晴,徐星光扛着锄头在墙角挖地,准备打地基,突然看到霍闻安怀里揣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看看,我碰了什么。」霍闻安神秘兮兮的,双手拢紧外套,胸口藏着什么东西。 徐星光试探性问道:「猫猫,还是狗?」 霍闻安摇头:「都不是。」 徐星光挑眉,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霍闻安这才拉开拉链,露出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小家伙,那竟然是一只长着黑色花纹的猪! 「你上哪儿去弄了头猪?」不等霍闻安回答,徐星光便皱着眉头说:「你想吃烤乳猪?今天怕是不行,场地不够。要不明晚再做,去你院子里做。」 霍闻安赶紧捂住小猪的耳朵,对徐星光说:「什么烤乳猪?这是我给你买的小宠物。」 徐星光:「...」 为什么人家男朋友给女生送的不是猫猫,就是狗狗,要么就是兔子仓鼠之类的小可爱。 而她男朋友送的礼物却是一头猪? 霍闻安说:「前两天不是下大雨了吗?小镇前面的王家村发生了泥石流,有一户人家的房屋坍塌了,一家老小都被埋在了泥巴里,最后只救活了一个小孩儿。」 徐星光听说过这事。 那户人家里,只住着爷爷奶奶跟一个孙女,儿子儿媳在城里工作,每周六周末才回来。 等村子里的村民发现的时候,屋子都垮了。 救援队及时赶过来,挖地三尺,刨出了那一家三口,但只有三岁的小孙女还活着。 小丫头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她爷爷第一时间把她丢到了高脚床的床底下,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徐星光不解地问道:「这只猪跟那家人有什么关系?」 霍闻安告 诉徐星光:「他家的猪圈也垮了,这头猪是唯一一只活下来的。老两口今天已经下葬了,那小丫头也被她父母带到城里去生活了,这小猪就没人要。」 他摸了摸小花猪的脑袋,庆幸地感慨道:「现在很少有人养猪了,王家村的村民就把它带到仓山镇来卖了。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它肯定会成为烤乳猪。」 霍闻安将小猪放在鹅卵石上,小猪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仰着头望着徐星光和霍闻安,一脸懵逼。 徐星光盯着小花猪,却是一言不发。 霍闻安观察着徐星光的反应,又说:「它是它们那一窝里,唯一一只活下来的,说不定也是它妈拿命换的呢。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咱们就养着它吧。」 徐星光还没做出决定,又听见霍闻安说:「猪能活二十年呢,比一般的猫狗活的时间都长,咱们养着它吧。」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徐星光却听明白霍闻安的意思。 他是将死之人,他想跟徐星光一起养个小宠物,他死后,宠物还能陪着徐星光。 只是这宠物,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徐星光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听霍闻安这么说,就更不忍心让他失望了。 「养着吧。」 她现在养着一个年轻病秧子,一个老年病秧子,又添了一头小花猪。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徐星光盯着手里的木头,临时改变了想法,「不做亭子了,给它做个窝。」 她原本计划将院子打造成一个高雅的中式庭院,现在多了个猪窝,顿时就不高级了。但家么,就是住的,怎么舒心怎么来。 听徐星光说要给小花猪做窝,霍闻安顿时也来了兴趣。「我来帮你。」 「你行吗?」 「我行。」霍闻安坚持要帮徐星光一起干活,徐星光也就随了他。 徐星光给猪窝打地基,霍闻安就在旁边任劳任怨地锯木头。 他今天的话特别多,嘀嘀咕咕地说:「猪窝要设计得人性化一点,要有阳光玩乐区,也得有睡觉区,还有吃饭区。」 很好,是个豪华三居室了。 这小花猪比穷人过得都幸福了。 「至于厕所,咱们可以定时带它去外面。这是咱俩的孩子,那智商肯定随咱俩,聪明又机灵,训练两天就知道规矩了。」 他越说越没边。 徐星光突然回头,冷不丁地对霍闻安说:「猪爸爸,麻烦闭嘴,帮我端杯茶来。」 霍闻安锯木头的动作顿了顿。 猪爸爸。 霍闻安将锯子摆在小猪碰不到的高处,笑着应道:「等着,猪妈妈。」他竟然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徐星光:「...」 她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当妈,竟然是给一头猪。 将茶递到徐星光手里,霍闻安坐在木头上休息,他兴致勃勃地说:「它现在是咱们的宝贝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徐星光毫不迟疑地说:「八戒。」所有小猪,一律都叫八戒。 霍闻安却说:「太随意了,换一个。」 「那你想吧。」徐星光继续干活。 霍闻安盯着那头小猪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就叫无畏吧,霍无畏。」 徐星光哭笑不得,却依了霍闻安。「你开心就好,姓霍没事,只要不跟我姓徐。」 霍无畏看似很呆,其实很聪明。 霍闻安喊了几次它的名字,它就知道自己叫无畏了。 霍闻安去仓山监工的时候,霍无畏就跟着徐星光进进出出,尾巴一甩一甩,特别神气。 它似乎知道,讨好了徐星光,就有美好灿烂的未来。 灵魂轮回的那十世,徐星光曾去到过一个很神奇的驯兽世界。在那里,动物都具有智慧跟战斗力。 人们通过训练动物来作战。 徐星光最后还成了一名顶级驯兽师,培养出了一大批擅长战斗的野兽。 对付动物,徐星光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休息时,徐星光盯着那只在啃玉米棒子的小猪,突然弹了个响指,对小猪喊道:「霍无畏,过来。」 霍无畏在玉米棒子跟徐星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丢掉了玉米棒子,跳着跑上阶梯,呆呼呼地看着她。 徐星光抬起霍无畏的猪嘴巴,盯着它对视了片刻,便说:「咱家不养没用的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也得干活。」 霍无畏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徐星光告诉霍无畏:「能不能赚到生活费,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于是,当徐星光再次开直播的时候,直播镜头中便多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花猪。 那小猪特别殷勤,总围着徐星光转圈圈,徐星光口喝了,喊一声:「无畏,水杯拿来。」 霍无畏立马就不玩小石头了,它跳上阶梯,用猪嘴巴拱了拱阶梯上的保温杯。保温杯一直滚到地上,被它用嘴巴一路拱到徐星光的脚边。 徐星光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摸了摸霍无畏的猪鼻子,夸一句:「乖猪,乖猪。」霍无畏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这才屁颠颠儿地跑去啃它的红薯。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再次疯了。 【主播这是养的什么品种的猪?我家三岁的姑娘都没它这个智商。】 【天老爷,这特么是头猪吗?有这么聪明的小猪崽?】 【主播的直播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主播是个奇葩,主播养的猪崽也是个奇葩。】 【一个火箭,送给无畏猪宝宝,让你妈妈给你买骨头吃。】有人给霍无畏打赏了一个火箭。 接着便有人问楼上:【猪吃骨头吗?】 打赏火箭的那位观众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吃吧?】 又有人问:【吃什么骨头?猪骨头?】 【猪不吃猪骨头,那吃什么?嗯?猪吃猪骨头吗?那不是吃它的同类吗?】土豪粉自己也迷茫了。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开始围绕着猪到底吃不吃猪展开了讨论。 因为多了个霍无畏,徐星光直播间的人气一路飙升,很快便成了生活直播区的新星,粉丝竟然有了二十多万。 霍无畏靠着它的本事,不止赚到了生活费,还给徐星光赚到了人气。 很快,便有观众剪辑了霍无畏成精的片段,分享到各个网络平台。 每一个看到过霍无畏的观众,都被它给可爱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抖音和微博转发霍无畏的视频,一时间,「猪无畏」成了网络小明星,还有很多人用它做表情包。 这天,尤明月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微博主页发了一条她原创钢琴曲中的一段de,供粉丝们欣赏,也好提前给她的专辑提高曝光度。 发完微博后,尤明月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等她得空,才高高兴兴打开微博,想要看看原创de是否引起了网民们的关注。 进入微博,打开热搜,看到热搜上的标题后,尤明月表情顿时变得困惑起来。 #这猪成精了# #尤明月原创钢琴曲#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热搜,并列第一和第二。 尤明月一头雾水地点进了第一 条热搜,在看完那只叫做「无畏」小花猪的各种成精操作后,她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玩意儿,一只猪的热度竟然超过了公司特意为她买的热度? 她这么多年苦练钢琴,就为了能出人头地,结果她发出来的原创作品de,竟然还不如一只小花猪的热度高? 这是什么世道? 这时,谢晴给她发了两条语音消息恭贺她。 谢晴说:【明月,你先前发的那段de反应很不错啊,冲到了热搜第二,成功提高了粉丝们的关注度,今年乐界都将目光放在了你的专辑上。】 【我能预感到,你要起飞了。】 尤明月听到谢晴的夸奖,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 但紧接着,谢晴就给她发了一个小花猪咬着一朵茶花,对着镜头扭屁股的可爱表情包。表情包上的配文写着:【就要起飞了,好爽啊!】 尤明月看到这只猪就觉得烦躁。 尤明月对谢晴说:【这只猪抢了我的热搜榜第一,别让我看到它了。我不想承认,我的关注度还不如一只猪。】 谢晴却说:【多可爱啊,它叫无畏,听说还有好多公司想要跟它合作拍广告呢。】 尤明月更郁闷了。 还没有人找她拍广告呢。 徐星光发现霍无畏登上了微博热搜第一,还将尤明月压了一头,她挑了挑眉头,对霍无畏说:「乖猪,干得漂亮!中午给你吃粉条炖五花肉。」 吃到了美味的五花肉,霍无畏陪徐星光直播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 端茶,送花,送毛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陪着徐星光去买菜。他把一头猪不能做的事,几乎都做了。 很快,徐星光直播频道的粉丝关注人数,便突破了一百万。 她现在也是百万级别的直播大佬了。 成了百万粉丝的大佬,主播有了庞大的观众流量后,每个月都能赚一笔钱。在跟直播公司分成,缴纳税费后,徐星光竟然也拿到了二十多万。 拿到工资的这个下午,徐星光突然一改往日的直播风格,不记录猪窝建造日常了。 戴着口罩的她,坐在快要竣工的猪窝边,冷不丁地对着镜头说了句:「今天不想干活,我们播点别的,大家有什么想看的?」 观众都惊呆了。 【我靠,主播今天竟然肯搭理我等贱民了。】 【怎么?小星星这是打算改行,不当生活主播,改当才艺主播呢?】 【主播跳个舞?】 徐星光看到观众的发言,低笑了一声,笑声酥酥麻麻,听得观众耳朵一阵发烫。「跳舞是不可能跳的。」 又有观众说:【要不给我们直播做饭?我很早就关注你了,我记得你挺会做饭的。】 徐星光便说:【这才两三点钟,做什么饭?】 观众自暴自弃了,【做饭不行,跳舞不行,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能让我们看到无畏就成。】 如今,霍无畏已经成了直播间的团宠。 徐星光想了想,起身说:「弹几首曲子给你们听听?」她拿起拍摄固定架和手机,脚上霍无畏,大步朝楼上走,边走边说:「我弹琴还可以。」 观众吐槽:【真的假的?该不会是要给我表演一个弹棉花吧?】 他们都不太相信徐星光会弹琴。 徐星光在直播间,不是扛着锄头在挖土,就是拿着锯子在锯木头,不然就是抡着锤子在造猪窝。 总之,弹钢琴这种文艺人爱做的事,跟她好像不沾边。 「别看不起人啊。」 徐星光将手机支架摆好 ,对准了那架掉了漆的古董钢琴。 窗边太阳光晒人,徐星光戴了顶遮阳帽,身穿蓝色工作装坐在钢琴凳上。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头,被那双灿烂的星眸盯着,观众们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又是一通疯狂刷屏—— 【我用我哥的压岁钱打赌,小星星摘了口罩,绝对是个大美人。】 【小星星的眼睛,真的好像星星。主播,真的不考虑摘下口罩,满足我们一下吗?】 【主播,不娶我就别撩我啊!】 徐星光又忍不住笑了,她问粉丝们:「想听什么?没什么想听的话,那我就随便弹一弹。」 粉丝们倒是很友善,没有为难徐星光,他们说:【那就先来一首小星星。】 徐星光点点头,手指随意地敲着钢琴,叮叮咚咚的琴音在直播间传开。 突然,霍无畏跑进了直播镜头中,它乖乖地站在钢琴凳旁,仰头望着徐星光,像个小迷弟。 霍无畏一出场,就有观众忍不住使坏了。 有个粉丝提出:【要不,就给咱们无畏弹一首「云宫迅音」吧。】云宫迅音是西游记的主题曲。 徐星光弹完小星星,看向直播镜头,见有人想要听云宫迅音,她说:「稍等,我找琴谱看看。」 她从没有弹过这首曲子,得看一遍琴谱才行。 徐星光拿起平板,找到了云宫迅音的钢琴曲谱。她试着弹了弹,找到了感觉后,就对霍无畏说:「无畏,跟着妈妈一起跳啊。」 大家都以为徐星光是在开玩笑。 然而,下一秒,徐星光那漫不经心的眸子顿时变得认真起来。手指再次敲动琴键时,从钢琴中传出来的,正是云宫迅音,竟然没有跑调。 她弹得非常流畅,像是私底下练习过无数遍一样。 粉丝们都惊呆了。 【主播竟然真的会,还真有几把刷子。】 【666,主播你就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有这本事,呆在生活区真的是屈才了。】 【当我以为主播是个装修工的时候,她却跑去当了美食主播。当我认为主播只是恰巧擅长厨艺的时候,她又跑去当才艺主播了。下一次,你又会给我什么惊喜?】 然而更叫人惊喜连连的是,霍无畏那小家伙竟真的跟着曲子不停地扭屁股,摆动四肢,看着还挺有乐感。 【666,史上第一只会跳舞的猪。】 【无畏真的能听懂吗?】 【无畏啊,你的大师兄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无畏啊,你这么开心,是忘了你高老庄的老婆了吗?】 当天,徐星光跟霍无畏合作云宫迅音的直播视频,再次在各大视频网站走红。就连渝江城上流社会那些太太们,都迷上了霍无畏。 冰封娱乐的经纪人何跃在刷到这条微博后,没忍住跑去考古了主播小星星的所有历史。 越看,越是惊喜。 像小星星这种多才多艺,能吃苦耐劳,又富有幽默感的人,最适合走去综艺当嘉宾,不愁没有人气。 这个宝藏女孩,他签订了! 081 梦里吻你千百遍 下了直播,徐星光听见了隔壁院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靠着窗台朝霍闻安的院子望去。 便看见霍闻安以手抵唇,嘴里发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霍闻安突然从口袋里迅速掏出来一块帕子,用帕子捂住嘴,弯着腰咳嗽的更厉害。 过了片刻,咳声这才停止。 霍闻安直着身子,优雅地叠着帕子,徐星光注意到那帕子上多了一片红色的血迹。 他在咳血。 等徐星光从二楼下来时,霍闻安已经站在了她的院子里。 「一起散散步吧。」霍闻安拾级而上,拿起门前小桌上的牵引绳,给霍无畏套上。「带无畏去溜达会儿吧。」 「好。」 霍闻安牵着霍无畏,跟徐星光并肩沿着小镇马路的人行道散步。 这年头,瞧见过遛猫遛狗的,这还是镇里人第一次看到溜猪的,大伙儿不免都感到新奇。 仓山镇中学附近有一片荒地草坪,霍无畏一个劲拽着牵引绳往草坪跑,霍闻安蹙眉说:「蛇要结束冬眠了,草坪里面不安全。」 但霍无畏坚持要进去。 「让它去吧,它要憋不住了。」徐星光能明白霍无畏的需求。 霍闻安将信将疑,他松开牵引绳,霍无畏果然甩着尾巴跑去了草丛,岔开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尽兴地尿了一泡。 霍闻安看得叹为观止。「你怎么知道它要尿了?」霍闻安有些崇拜徐星光。 他女朋友真是聪明绝顶。 不等徐星光解释,霍闻安便感慨道:「这大概就是母子间的心有灵犀吧。」 徐星光真想甩了霍闻安,换个嘴巴甜的新男友。 霍无畏撒完尿,突然从草坪的坡地跑了下去,顺着一条土公路跑到了下方的河谷中。 见状,霍闻安赶紧追了下去。 河谷中有一片碎石摊,霍无畏在碎石摊上狂奔,故意逗霍闻安来追它。 霍无畏跑累了还会停下来,仰头一脸无辜地望着霍闻安。等霍闻安重新开追,它又便拔腿开跑。 一场人猪追逐大战,看得徐星光忍俊不禁。 追着霍无畏跑了三四分钟,霍闻安才抓住霍无畏的猪尾巴,将它按在原地不许它动弹。 「蠢猪!我让你跑,小心被人逮住了,今晚就成了烤乳猪。」霍闻安赶紧给霍无畏套上牵引绳,用力拍它的猪脑袋。 失去了自由的霍无畏,顿时变得乖巧起来,它亦步亦趋跟在霍闻安身边。 霍闻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霍无畏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身旁,一脸好奇地盯着河水。 徐星光走到他俩身旁蹲下,从满地鹅卵石中挑了一片碎石块。她弯腰倾身,将碎石块投向水潭,连着打了五六个水漂。 霍闻安给她鼓掌,「漂亮。」霍无畏也很配合地甩了甩尾巴。 徐星光在霍闻安身边坐下,摸了把霍无畏的猪脑子,突然问霍闻安:「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 霍闻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挺好,最近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何止是好,简直像是能一觉直接睡进阎罗殿。 徐星光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我先前看到你咳血了。」 霍闻安满面笑意,顿时散尽。 知道瞒不住了,霍闻安这才神情凝重地说道:「在回仓山镇休养前,叶医生便跟我说过,我可能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了。距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我能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在时刻承受着烈火灼烧般的痛苦。但因为服用了安神木树酯,我的痛感被麻痹了,感受不到痛 苦。」 霍闻安盯着那些从他身前流淌而过的河水,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河水,只能顺流而下,反抗不了命运的安排。 他的心里,再次生出强烈的不甘心。「叶医生说,像我这种情况想要活下去,除非逆天改命。」 就像水无法往高处走,霍闻安也很改变自己的命运。 闻言,徐星光却摇头说:「放在百年前,水的确不能往高处走。但自从发明了加压泵,高楼大厦也能实现用水自由了。霍老板,有我这个加压泵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霍闻安双瞳轻颤,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的病情还有治愈的希望?」 徐星光抓着霍闻安的手把玩,她说:「你听过一句话吗?」 霍闻安问:「哪句?」 徐星光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闻安皱眉,不理解徐星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星光轻飘飘地解释道:「如果一个机器从内部就开始坏了,很多人会选择尽力去维修它。但真正修复它的办法,只有一个。」 霍闻安神情微动,听到徐星光说:「找到坏的零件,直接拆了它,再换上崭新的零件。」 霍闻安听得似懂非懂。 徐星光不再卖关子,她告诉霍闻安:「等你体内血脉全部爆裂,坏到不能再坏时,我会为你重新修复它们。相信我。」 比霍闻安更复杂的病情,徐星光都遇见过,她是有把握治愈霍闻安的。 有了徐星光这句话,霍闻安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来,低声说道:「仓山镇的夏天非常有趣。」 「每到夏天,我姐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拿着用竹片做成的三角圈,跑去旮旯里面找蜘蛛网。用它们做成的蜘蛛网捕捉器,可以非常轻松地抓捕到知了(蝉)。」 「池塘里的莲子差不多也成熟了,摘一片荷叶,鞠一捧水撒上去,能玩上许久。再摘几个鲜嫩清甜的莲蓬,边吃边散步,更加惬意。」 只是听着霍闻安的描述,徐星光便觉得生动有趣。 霍闻安反扣住徐星光的五指,他郑重地说道:「星光,我想陪你过夏天。」 「好。」 叮铃铃—— 徐星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徐星光当着霍闻安的面接了电话,不等徐星光开腔,对方便客气地问道:「请问是徐星光小姐吗?」 「我是。」 那人笑了笑,自报家门说:「徐小姐你好,我是冰封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何跃。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我看过你的直播视频,认为你有当艺人的潜质。」 「我想签你,当我们冰封娱乐的艺人。」 本以为说出自己的来意后,对方会惊喜地大叫出来。 何跃已经做好了听徐星光激动得说话结巴的画面了。 但徐星光却十分平静淡然,还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徐星光说:「巧了,我正想找贵公司谈合作事宜,何先生就给我打电话了。」 她要跟冰封娱乐谈合作? 一般,只有实力地位达到了罗暮年老师那个层次的大佬,才有资格跟冰封娱乐谈合作。 这位徐小姐,莫非是觉得,仅凭几条引起全民关注的直播诙谐视频,就能跟冰封娱乐谈合作了吧? 多多少少有点天真了。 「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何先生,咱们下次见。」徐星光干净利索地挂了对方的电话。 被挂电话后,何跃一脸懵。 她竟然说要跟总监谈合作! 到底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个徐姓女子有幻想症? 旁听完徐星光跟何跃的通话内容,霍闻安有些诧异。「你要跟冰封娱乐合作?你打算去闯娱乐圈?」 霍闻安做好了要给徐星光铺路的打算了。 徐星光却摇头说:「我对当艺人没兴趣,不过,我手里有好几首不错的钢琴曲,想找家大型音乐公司合作。冰封娱乐只是我的考虑合作对象之一。」 霍闻安曾见过弹琴的徐星光。 能令蒹葭重新开声,足以说明徐星光的琴技有多厉害了。「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咯。」 霍闻安又说:「我无事可做,也许你还缺个司机。」 徐星光轻笑出声:「行,给你一个当司机的机会。」 * 八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这几天,尤明月足不出户,只为了能创作出一首惊为天人的钢琴曲。 可她脑子里却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 每当精神困乏,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褚太太的脸便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梦里,褚太太捏着专辑唱片,一脸尖酸刻薄地对她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水平,那就趁早从我儿子身边滚开吧。」 从梦中惊醒,尤明月更加焦虑。 尤明月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心已经乱了。当她手指碰到钢琴的时候,竟然再也找不到从前对钢琴怀有的那份赤诚专一的爱。 身为一名钢琴师,在对钢琴失去了热爱之心后,还如何能创作出优秀完美的钢琴曲呢? 可越是没有灵感,尤明月就越加焦急,越是着急,精神就越紧绷。 这样的恶性循环,令她夜不能寐,灵感枯竭。 今晚,便是尤明月递交第二首原创钢琴曲的最后期限。如果她交不出来完美的作品,罗暮年以及经纪人他们,肯定会对她感到失望。 到时候,她钢琴才女的头号,还能保得住吗? 罗暮年跟褚太太是师兄妹关系,但凡罗暮年不再认可自己的实力,那么,褚太太肯定也会对自己失望。 自己还能跟褚子木走到一起吗? 眼瞅着褚子灵那颗绊脚石就要回来了,尤明月就更不敢赌了。 怎么办呢? 尤明月急得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罗暮年一直在工作室里等着尤明月。 可他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七点钟,也没有看到尤明月的身影,对方更是连个电话解释都没有。 罗暮年不确定尤明月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便忍不住给尤明月打了电话过去。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尤明月眼皮子剧烈地跳了跳。 她抗拒去看来电人的信息,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手机屏幕望过去。 看到「罗老师」三字,尤明月紧绷的神经猛地断了。 她像是疯了,抓起手机就朝墙上丢了过去。砰地一声巨响,手机屏幕被砸得稀碎,手机更是当场关机。 那催人性命一样的铃音,可算是消失了。 盯着地上的手机发了会儿呆,尤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她赶紧从钢琴凳上站了起来,冲过去捡起手机。 发现手机彻底无法使用了,尤明月更是暴跳如雷。 坏掉的手机,就像此刻灵感枯竭的她。 这时,保姆突然敲响琴房的门。她站在门外,温声提醒尤明月:「尤小姐,褚先生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尤明月定了定神,这 才拉开门走出去,随口解释道:「先前上厕所的时候,手机不小心从洗手台摔下去,砸坏了。」 其实保姆刚才听见了尤明月在琴房砸东西的动静。 但尤小姐是艺术家,是明星,正在专心创作。可能是创作遇到了瓶颈,需要砸东西发泄情绪也是正常的。 保姆不会蠢到戳破尤明月的谎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尤明月,关心地说道:「褚先生很担心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好。」 尤明月走去阳台,望着楼下渝江城的河景,给褚子木拨了电话。 褚子木显然是在电话那头等着她的回电,电话刚一拨通,褚子木便接听了电话。 他担忧地询问尤明月:「明月,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你还没有去罗老师那边吗?罗老师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褚子木也是在接到罗暮年的电话后,才知道罗暮年竟然是母亲的师弟。 听说罗暮年都将电话打到褚子木那里去了,尤明月心里更是烦躁不安,但她却不能让褚子木察觉到她的坏情绪。 尤明月将刚才对保姆作出的解释,同褚子木又说了一遍:「洗手的时候,手机摔坏了。」 「手机坏了没关系,我让人给你送一支新的过去。」褚子木放下心来,又叮嘱她:「罗暮年老师还在工作室等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尤明月只觉得窒息。 她故作镇定地说:「我晚点再过去,褚哥哥,我这里有点事,先不聊了。」 知道尤明月最近在为原创钢琴曲的事烦心,褚子木也很理解她。「那好,你先忙,我们晚上见。」 「好。」 挂了电话,尤明月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她现在根本写不出来任何东西,拿什么去见罗暮年! 尤明月像是无头苍蝇,怎么都飞不出这片禁区。 她将手机还给保姆,颓废地回到琴房,望着满地的废纸,忍不住抱着双膝蹲了下来,躲在门后痛苦。 哭了片刻,尤明月这才擦掉眼泪。 她捡起散落满地的琴谱,想着重新看一遍自己丢弃的半成品。 也许运气好,能从这些废弃作品中找到灵感呢? 尤明月将那些琴谱叠在一起,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她认真查看第一页琴谱,看着看着,一段似曾相识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 她忽然想起了上个月她生日,徐星光回家搬东西事的一些细节。 徐星光掉了一本琴谱在她徐家。 那里面,有着许多徐星光的原创作品。那里面绝大多数作品都不成气候,但其中有一首曲子,却是惊为天人,令她难忘。 尤明月眸光微转,她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眼神逐渐变得清醒坚定起来。 若是能凭借这次的作品,得到音乐界的认可,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当事业得到真正的成功后,她自己有了资本,有了底气,就算褚太太不认可她,那又能如何? 尤明月猛地站起身来,拿起车钥匙便开车回了徐家。 尤明月回家时,尤静秋正在棋牌室里跟邻居太太们打麻将。 倒是没见到徐泽清的身影。 徐星光前段时间跑去西洲市大闹姜恒的婚礼,彻底跟姜恒撕破了脸皮,姜恒自然不肯再将他先前允诺的好处兑现给徐泽清。 徐泽清又被打回了原形。 他最近忙得很,大概是在谋出路,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更是忙得连回家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 尤静秋体贴他辛苦,也不跟他吵闹 。 尤静秋见尤明月回家来了,赶紧起身对邻居太太们说:「各位姐姐们先喝茶,我家明月回来了,我先去看看她。」 「快去吧。」 尤静秋走出棋牌室,快速追上二楼。 走进尤明月的房间,瞧见她踮着脚在书架上面翻找东西,神情一片焦急,尤静秋便问道:「明月,你在找什么?」 「啊!」尤明月做贼心虚似的,吓得脸色都变了。 尤静秋看到她的反应,也觉得奇怪。「怎么了?怎么吓成这幅样子?」 尤明月顺了顺胸口,她说:「我在找我以前的琴谱呢,妈,你突然出现,吓我一大跳。」 「你这孩子,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知道尤明月最近在为专辑的事情忙碌分心,尤静秋都没敢给她打电话。 「你瘦了好多。」尤明月本来就瘦,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加之精神焦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以前合身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好像又空荡了些。 点点头,尤明月说:「没睡好。」 「那你快躺下休息吧。」尤静秋心疼地说:「想吃点什么,妈妈去给你做,你先休息,等吃了饭再睡。」 「不了,我还要去罗暮年老师那里谈事,改天再回来吃饭。」尤明月终于翻到了那几张被她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随意夹进自己琴谱书籍中的钢琴曲。 她拿着琴谱,心里有些恍惚。 那日,在看到这张琴谱时,她便感到惊为天人。 她把徐星光留下的那本琴谱书,以及她创作的那些半吊子钢琴曲,都丢进了垃圾桶,却将这首曲子藏在了自己的琴谱书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惦记上了这首曲子。 正因为曾鉴赏到过完美的作品,她自己再创作作品时,就总觉得缺了些东西。 她总是会忍不住拿自己的原创作曲,跟徐星光这首曲子做对比。 尤明月将琴谱卷了卷,装进手提包里,对尤静秋说:「我先走了,妈。」 尤明月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好似一阵风。 尤静秋感慨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尤静秋下了楼,去到棋牌室。 邻居太太们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她:「明月这么快就走了?不吃个晚饭再走吗?」 尤静秋笑了笑,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回来拿东西的,拿了就走,忙着呢。」 「你家明月跟褚家那位公子同居了是么?」张太太出了一张牌,笑吟吟地打趣尤静秋:「看来这两位好事将近了啊,静秋妹子,就要跟褚家做亲家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另一个太太则说:「将来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尤静秋笑呵呵地应道:「瞧你们说的,咱们可都是姐妹,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啊!」 「嗨,静秋妹子是真的命好。女儿即将嫁入咱们渝江城第一豪门,儿子不出意外也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咱们这小区里,哪个女人不羡慕你?」 「所谓的人生赢家,说的就是你啊。」 被这些太太恭维,尤静秋神情越发得意。 莫音书在世的时候,尤静秋只是个小小美容院的院长。遇到每个客人,嘴巴都像是抹了蜜一样,得捧着供着。 就连莫音书偶尔去她的美容院消费,她都要忍下所有怨恨和不甘,故作淡定地喊她一声徐太太。 现在,也轮到她过上被人恭维巴结的日子了。 尤静秋笑得意味深长。 看着吧,等明月跟褚子木成婚后,还有更多 的人来巴结她! * 尤明月没有直接去罗暮年那里,她先开车返回了她跟褚子木的爱巢。 将琴房门锁上,尤明月将徐星光的钢琴曲放在琴谱夹上。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便试弹起来。 这首曲子弹奏难度极大,尤明月足足尝试了四遍才勉强将它成功弹奏出来。 完整地弹完这首曲子,尤明月额头竟然出了一层密汗,左手指关节一阵发麻,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她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徐星光自己的原创作品。 这种水准的曲子,就连尤明月大学时候的老师,都很难创作出来。她是如何做到的? 尤明月暗中观察过徐星光好几年,她也曾偷偷摸摸地去看徐星光练琴时的表现。 她的钢琴技术虽然不差,但绝对比不上音乐学院钢琴高材生的水准,更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创作出这样完美的,令人闻之悲愤又心碎的作品的? 尤明月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她有些怯弱了,不太敢盗用徐星光的作品为自己所用。 想了想,尤明月突然给徐星光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将要结束时,才被人接听。 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徐星光,而是一道慵懒而又冷厉的成年男音:「哪位?找谁?」 很显然,徐星光根本就没有保存她的电话号码。 尤明月有些怕霍闻安,毕竟,第一次见面,霍闻安就将她跟母亲以及徐泽清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第二次见面,又曾扬言要砍了她的手拿回家当收藏品。 第三次见面,他就成了徐星光的男朋友。 能跟徐星光搞到一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尤明月不敢惹怒霍闻安,她尽可能冷静礼貌地说道:「你好,我是尤明月,我找徐星光有点事。」 霍闻安意外的没有刁难她,「稍等。」 徐星光在书房工作,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霍闻安之所以还留在她家,是准备给霍无畏洗澡。 他左手抱着霍无畏,右手拿着电话去了二楼。 书房门没锁,徐星光坐在书桌后面,拿着一只素描笔在画纸上画着什么。 见霍闻安上楼来,徐星光挑眉问他:「怎么了?」 「尤明月打电话来了,找你有事。」将徐星光的手机放在书桌上,霍闻安便抱着霍无畏去了公共浴室。 徐星光拿起手机,翻到尤明月的来电信息,她握着素描笔在桌上敲了敲,这才给对方回拨过去。 「找我做什么?」对尤明月,徐星光没有好态度。 尤明月清了清嗓子,她说:「你那天搬东西,好像还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来拿?」 「什么东西?」徐星光说:「重要的东西我都拿走了。」 尤明月盯着琴谱夹上的琴谱,左手五指紧捏成拳,她道:「好像是一本琴谱,可能是你以前练琴时用过的。我看你落在衣柜里面了,你如果不来拿,我就给你丢垃圾桶了。」 尤明月是在试探徐星光。 那本琴谱是徐星光成为植物人之前用过的东西,也许她早就忘记了那本琴谱,也忘记了被她夹在琴谱里的原创作品。 徐星光口气满不在乎地说:「我早就不弹琴了,不过是一本琴谱罢了,丢了就丢了。我早就跟徐家断绝了关系,以后没事别烦老子。」 徐星光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被徐星光挂了电话,尤明月不仅不生气,反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徐星光不记得这首原创 作品的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尤明月定了定心,赶紧拿来干净的纸笔,将徐星光的钢琴曲照抄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她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开车去了罗暮年的工作室。 抵达罗暮年工作室时,已是夜里九点钟。 罗暮年正准备关灯回家。 听到脚步声,罗暮年转身朝电梯口望去,便看见飞奔而来的尤明月。 「罗老师,不好意思,我为了能专心创作,把手机给关机了。若不是褚哥哥打电话给保姆,我差点就忘记了时间。」尤明月道歉态度很真诚,罗暮年瞬间就消了气。 盯着尤明月手里的钢琴曲,罗暮年满含期待地问道:「这是你新创作的钢琴曲?」 「是!」 尤明月没将琴谱递给罗暮年,而是径直走到屋内那架钢琴前坐下。 罗暮年靠着墙,十分期待尤明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尤明月深深吸了口气,便静下心来投入演奏中。 听见尤明月的新作品,罗暮年的表情逐渐从淡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知不觉,靠墙而站的他,竟忍不住一步步走到了钢琴旁边。 他盯着琴谱上的音符,听着激昂悲愤的钢琴曲,眼神越来越火热。 这当真是一首神曲! 尤明月刚弹奏结束,罗暮年便忍不住激动地为她鼓掌。「惊为天人,完美无缺!」 罗暮年像是欣赏一块宝石一样凝视着尤明月,他盛赞尤明月:「你的加入,是音乐节的幸运。」 闻言,尤明月便知道自己是过关了。 离开罗暮年工作室,尤明月忍不住张开双臂,用力地呼吸着夜晚的凉风。 她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这时,褚子木的电话打了过来,约她一起去吃烛光晚餐。 得到了罗暮年的许可,尤明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欣然同意了褚子木的邀约。 褚子木带着她去到了渝江边最高的露天江景西餐厅。 两人坐在靠边的位置,垂眸就能看到渝江城迷人的夜景,跟蜿蜒如银河的渝江大河。 席间,褚子木说:「我给罗暮年老师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狠狠地夸奖了你,还说要给我的母亲打电话,恭喜她得到了一个音乐奇才儿媳。」 闻言,尤明月眼睛都亮了。 有罗暮年在中间助力,褚太太很快就能接受自己了。 「真的吗?」尤明月喜极而泣。 苦尽甘来,她既觉得委屈,又觉得开心。 尤明月有一双如同小鹿般清澈迷人的双眼,哭起来,能瞬间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跟怜爱之心。 褚子木望着娇软纯真的女友,他心里酥酥麻麻的。 他越发清楚地认识到,这辈子非尤明月不娶。 突然,奏乐团队都默契地停止演奏。无数透明玫瑰气球,从渝江河的轮船中飞向高空,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I-LOVE-YOU字样。 与此同时,渝江城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一片莹白色的心形光芒,那是由无数无人机排成的阵型。 注意到这些异常,尤明月无比错愕。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她忍不住捂着脸,含着泪望向褚子木。 褚子木拉开椅子站起身来,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绒戒指盒,走到尤明月的面前单膝跪下。 「多年前,姜恒为了追求徐星光,曾用无人机在渝江城的高空中制造了满天星辰,还在微博上发表了一句经典的「万千星辰都是你」的情话。你曾说,你很羡慕徐星光,她总是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今天,渝江城所有的玫瑰,所有的烟花,都将为你绽放!」 褚子木话音刚落,渝江城上,突然绽放开数不清的烟花。璀璨的烟花一簇簇炸开,在空中变成了一句话—— 【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间。】 同时,无人机改变阵型,变成了一个手持戒指单膝跪地的男子。 褚子木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尤明月,他真诚地问道:「明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尤明月流泪不止。 这场求婚,她幻想了太久太久。 突然成真,尤明月反倒觉得这是一场梦,是那么的不真切。 「我愿意!」 直到小鹿造型的钻石戒指被戴在她的中指上,尤明月这才有了踏实感。 两人相拥在一起,动情地深吻。 演奏团也在这时候,演奏起Bause-You-Loved-Me,整个西餐厅都弥漫着幸福的粉红泡泡。 这一夜,全城人都见证了褚家公子褚子木,高调求婚尤明月的历史一刻。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点亮了整个渝江城。 徐星光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中那句闪闪发光的「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间」,突然勾起了一抹诡谲邪佞的笑意。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徐星光拿起来,看到是霍老板发来的信息。 霍老板说:【你是超级大力士,扛起了我的未来。】显然,他也看到了褚子木求婚尤明月闹出来的动静。 徐星光哭笑不得,回复霍闻安:【gun滚,好吗?】 霍闻安发了她一个霍无畏扭屁股的表情包。 徐星光正准备放下手机,又看到霍闻安发来的新消息:【星光伴我入梦来,梦里吻你千百遍。】 看到这条消息,徐星光不可避免就想到了被霍闻安用那张绯红软唇,吻遍全身的旖旎画面。 她顿时口干舌燥。 082 挖陷阱的星光 第82章 褚子木高调求婚尤明月的事,成了渝江城最热议的话题。 尤明月即将飞上高枝,成为褚家少夫人,她的娘家徐家,自然也就成了渝江城的新贵。 当初姜恒打压徐泽清公司时,徐泽清商界中的朋友都选择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如今,见尤明月成为褚家少夫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曾辜负过徐泽清的那批人,立马转变了态度。 他们纷纷拎着贵重物品前往徐家,美其名曰要跟徐泽清这位老友「叙叙旧」,让徐家户限为穿。 这片老旧的别墅区,也因为徐家的存在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面对那些前来讨好的旧友,徐泽清也没有为难他们。他客客气气地收下了他们的赔礼,留他们吃顿饭,打打牌,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因此,当这些前来道歉的旧友,见到徐泽清不仅不拿当初的事来挖苦他们,反倒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他们顿时觉得徐泽清这人值得深交。 像他这样大度宽容,不记仇恨,又有褚家当亲家的人,是最适合当盟友跟合作的不二人选。 很快,便有老友带着徐泽清去参加各类晚宴盛会,拉他投资,邀请他入股。 能跟徐泽清攀上关系,也就间接地跟褚家攀上了关系。 这群人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但徐泽清被这些人坑过一次,哪怕嘴上不说恩怨仇恨,但心里始终是记恨的。 面对他们的投资邀约,徐泽清不再盲目参与,他开始懂得权衡利弊,分析风险。 这日,徐泽清携尤静秋出席了一场商业酒会,在酒会上,他看到了一位面生的青年男子。 青年身穿藏青色商务西装,手腕抬动间露出来的腕表,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徐泽清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奇那是哪家跑出来的贵公子,就听到身旁的刘姓老友说:「老徐啊,那个人,你也不认识吧?」 徐泽清自然是摇头。 「刘哥,你可认识那人?」他混迹渝江城商界也有二十多年了,但眼前那位青年公子,却是第一次见。 刘哥告诉他:「他是夏侯醉月。」 夏侯醉月。 在整个夏国,只有一个夏侯家,便是渝江城驼铃峰上的夏侯家。 「他竟然是夏侯家的人?」徐泽清靠近刘哥,低声问道:「可知道,这位是嫡系公子,还是旁系的公子?」 刘哥笑得意味深长,他说:「只要是夏侯家出来的,是有才能的,管他是嫡系还是旁系,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徐泽清也觉得有道理。「还是刘哥说得对啊。」 「不过。」徐泽清蹙眉说道:「这位公子的年龄,看着也不小了,以前倒是没有见过他。」 「我听说他以前在外地工作,直到最近才调回来。」刘哥用食指点了点手中的高脚杯,他说:「夏侯家成员庞大,分散在夏国各地,只有混到一定成绩的成员,才会被召回渝江城本家做事。」 「那一位,显然也是在某方面做出过成绩的厉害角色。」 闻言,徐泽清对那位叫做夏侯醉月的青年,更看中了几分。 酒过三巡,徐泽清有了尿意,他对尤静秋说:「帮我拿下酒杯,我去方便下。」 尤静秋便接过徐泽清的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刚坐下,几位有头有脸的老总的太太们,便在她身边围坐下来。 她们知书达理地做了自我介绍,便笑着问尤静秋:「今晚场合这么热闹,徐夫人怎么不把明月姑娘带出来玩啊?」 尤静秋当然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 么主意,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她去她男友家里了,今天是他们家的家宴日。」 今天的确是褚家的家宴日。 尤明月能参加褚家家宴,说明褚董跟褚太太是真的接受了她这个儿媳妇的身份。 「跟未来公公婆婆培养好感情,的确也很重要。」太太们笑着岔开话题,很快就跟尤静秋打成了一片,并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上流社会阔太太组织的茶话会。 尤静秋盯着她们热情的笑脸,心里格外美滋滋。 这种被人追捧着的生活,真是太惬意了。 徐泽清去了厕所,正洗手呢,手机就响了。 他打开微信,看到备注为「楠」的人,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对方说:【我们学校筹备了一部舞台剧,要在夏国巡演,我也报名参加了。明天是渝江城演出站,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看到这条信息,徐泽清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眼神很快又变得挣扎起来。 年轻时候,他能做出在新婚当天背着新婚妻子跟旧爱在婚房厮混的事,说明他本就是个不甘平淡,追求刺激的男人。 西洲市那晚的一场邂逅,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出轨的种子,他时刻警告自己不要再做出轨的事。 可他忍不住。 当他是全校师生眼里公认的三好学生时,他却藏在灯光昏暗处,跟外/围女吻得火热。 成为人夫人父后,他仍然在跟前任过着没羞没臊的偷情生活。 他的天性就是如此的放荡,没有下限。 小楠的出现,再次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渣男基因。 每天夜里,他搂着尤静秋丰腴的腰,心里浮现出的却是小楠娇嫩的身子。他听到尤静秋的呻吟,脑子里想的却是小楠青涩隐忍的痛呼。 就连梦里,他梦到的都是西洲市那个荒唐的夜晚。 盯着微信聊天框的信息,徐泽清沉默了片刻,这才打字,回复对方:【舞台剧叫什么?】 对方很欣喜,立马回复他:【狐妖传奇,在金色会堂。】 徐泽清:【好。】 删掉聊天记录,徐泽清低着头,重新将手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 他转身离开厕所,要回酒会宴厅,得穿过一条室外长廊。他绕着长廊走,突然听到了一道低声交谈。 「夏侯先生。」声音听着有种熟悉感。 徐泽清停下脚步,朝长廊斜前方的室外咖啡厅望去。 看见那位被众星捧月的夏侯公子,正咬着一支烟,站在咖啡厅下,神情莫测地望着泳池发呆。 一名五十出头的男子,正站在他的身旁,点头哈腰地讨好他。 那人说:「夏侯先生,鄙人听说,您对城南那片烂尾楼有投资打算,不知道是真的吗?」 夏侯醉月转过头来,高深莫测地说看了对方一眼,才轻笑道:「李总的消息来源还挺广,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不知道李总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总听夏侯醉月这意思,觉得他要投资城南那片蓝的消息,似乎是真的。 李总赶紧解释道:「那片楼原本是鞍山房地产投资的,承包商恰好是我的一个老同学。」 「难怪。」夏侯醉月懒洋洋地说:「是有这个打算,但还在考虑中。」 李总眼前一亮,赶紧问道:「我听人说,那片楼风水不好,因为销售不出去,导致资金无法回笼。鞍山房地产不想亏得血本全无,这才烂尾了。」 「哦?」夏侯醉月笑着问道:「怎么个风水不好?」 李总皱起眉头来,有些避讳,压低声音说:「据说,地基施工期间,有个挖掘机 师父为了报复老婆跟她出轨的情人,把老婆情人拦腰挖断给活埋了。」 「那两人的尸体,现在还在楼下面压着呢。」 城南远离闹市,但那边风景宜人,修建了一个国家级森林公园,面积超过三千亩。内有人工湖泊,溪流瀑布,以及面积约莫百亩的森林氧吧。 那片地,还曾被评为夏国中部地区最宜居的城区。 鞍山房地产投资建设的小区,名叫「龙湖水澜」,是一个针对高级退休人士开发的度假小区,自前年开始修建。 去年五月,一期楼盘外部框架将要修成时,龙湖水澜终于举办了开盘仪式。 龙湖水澜小区地理位置好,楼盘都是王牌户型,早就引起了渝江城跟周边城市的观望。 开盘当天,曾引来万人哄抢。 但就在开盘当天中午,鞍山房地产的竞争公司竟放出了挖掘机师父恶意报复老婆情人,将他们拦腰斩断深埋小区地底的爆炸消息。 这消息一出来,先前跟鞍山房地产公司签订了预售房屋合同的业主全都反悔了。 百姓买房,一看交通跟周边配置,二看户型跟品质,三看风水。 而风水呢,又是三要素中的大忌。 夏国人比较迷信,认为风水不好,住着就家宅不宁。一旦家宅不宁,那就事事不顺了。 买套房子不容易,谁特么愿意倾家荡产去买一栋风水不好的房子呢? 他们强烈要求退房,但进了资本家兜里的钱,又那是那么好吐出来的? 结果,好好的一场开盘仪式,最后演变成了业主跟房地产销售人员互殴的滑稽场面。 这事,还曾闹得全国轰动。 那件事之后,鞍山房地产公司意识到这个楼盘是救不活了。 抱着及时止损的想法,只能趁早撤资。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夏侯醉月竟有意要投资龙湖水澜这个项目,李总实在是想不通。 但能被夏侯家族调回渝江城,接管大本营产业的人,他能做那种赔本的生意吗? 李总实在是想要弄清楚原因,这才大着胆子来找夏侯醉月谈话。 李总小心观察着夏侯醉月的反应,见对方在听说了挖掘机师父杀人事件后,仍没有打算放弃投资的念头,李总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夏侯先生,莫非,是城主府那边针对城南建设,有了新的规划?」除此之外,李总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夏侯醉月是夏侯家族的成员,如今的城主大人是夏侯商,城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夏侯醉月会提前知晓也不奇怪。 夏侯醉月的回答,听着有些模棱两可。他说:「位置那么好的一块地,肯定不会放着任它荒废。」 听到夏侯醉月的答复,李总便默认为他是在肯定自己刚才的提问。 「夏侯先生,那你知道,城主府将如何规划那块地吗?」龙湖水澜下面埋着尸体,怎么规划都很难改变风评。 李总实在是想不明白,城主府那边能想到什么办法,令它起死回生。 夏侯醉月将猩红的烟蒂摁到身旁垃圾桶上面的碎石子中,他整了整衣襟,说:「城南那边还没通地铁吧,只要市政在做地铁路线规划的时候,选择从龙湖水澜下面穿墙而过。到时候,不就能挖走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总一愣。 开发商当初也曾想过挖地三尺,将那对倒霉鬼的尸体挖出来。 但据挖掘机师父交代,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罪行,便将那对女干夫***的尸体,深埋在了地下车库下面四五米深的地方。 至于到底埋在哪一栋楼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施工团队想要挖出那两人的尸体,也无从下手。 李总若有所思地说:「要建地铁,这自然是好事,可那个挖掘机师父早就记不清那两人的埋尸之地了,就算要挖,也找不准方向啊。」 「呵。」夏侯醉月竟笑了起来。 李总被夏侯醉月的笑容,弄得更是迷茫了。「夏侯先生,难道是鄙人说错了?」不然,他笑什么? 夏侯醉月摇了摇头,他揉按眉心,低语道:「他记不清楚,那才好呢。」 李总也是商界老狐狸了,心思通透得很。 夏侯醉月这话,听着没头没尾的,李总却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挖掘机师父自己都记不清楚埋骨之地了,那么,只要地铁从龙湖水澜下面穿墙而过,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那两人的尸体,再随便用两具尸体糊弄一下,这事就解决了。 想明白了这之中的弯弯绕绕,李总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他赞道:「这地铁,修的可真妙。」 夏侯醉月看了看腕表,似乎打算走了。 走前,他给李总交了个底,他说:「李总,你也是从商多年的前辈了,我实话跟你说,我是十分看好龙湖水澜这个项目的。」 「我调查过鞍山房地产,发现他们公司几位大股东内斗的严重,随时都能分崩离析。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愿意低价接手这个项目,我想,鞍山房地产那边也是愿意放手的。」 「再过段时间,一旦城主府那边公布了城南地铁的规划路线,再想要拿到这个项目,可就不容易了。」 说完,夏侯醉月便回了酒会宴厅。 李总站在咖啡桌旁沉吟了片刻,他突然拿出手机来,给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打了个电话。 「老张,我从夏侯先生那里打听到了龙湖水澜的事。听他的意思,市政要在龙湖水澜下面修地铁,到时候,一定能挖出那两个倒霉鬼的尸体。他那意思,好像也有要找人合作投资的意向。」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参股呢?」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答复的,挂掉电话的时候,李总的眉头是皱着的。 李总独自一人返回酒会宴厅,找到女伴,正打算离开,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徐泽清主动朝李总伸出右手,他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李哥。」 李总眼神莫测地凝视着徐泽清。 徐泽清。 多年前,徐泽清为了巴结他,没少约他打高尔夫,去度假山庄钓鱼。 后来他的日化品公司濒临倒闭,徐泽清提着许多贵重礼品上他家拜访,想要求得他的帮助。 但李总早就打听到,那个在背后针对晴朗日化品公司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西洲市首富之子姜恒。 李总上赶着巴结姜恒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得罪姜恒呢? 因此,他很坚决地拒绝了徐泽清的帮助。 后来,徐泽清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他大学时追求过莫音书,却被莫音书无情拒绝的陈年旧事来。 在一个晚上,徐泽清找到了他,竟告诉他,愿意将莫音书送给他享受。 怎么送? 如何享受? 都是在商场混迹了好些年的老狐狸了,他们都心知肚明。 莫音书是李总第一次动心的女人。 第一次跟女人表白,就被对方狠心拒绝了。李总早就不爱莫音书了,可男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存有惦记。 他答应了徐泽清提出的条件。 可他没想到,莫音书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烈。 为了死守住底线,她竟然打碎红酒瓶,不顾一切 戳伤他的胸腔,从二楼宴厅的窗户一跃而下。 第二天,他从医院里醒来,就听人说莫音书酒驾坠河的消息。 从那以后,他跟徐泽清就没有再见过。 不过,跟徐泽清有关的那些消息,却总是断断续续地传进李总的耳朵。 最先听到的,是他迎娶了一个开美容院的女人。据说那女人长得很带劲,独自养大了一对儿女。 那时候,这些老总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徐泽清,说他是真的冷酷无情。发妻刚死,女儿还在医院躺着未醒,他就娶了新欢。 虽然他们也都是些薄情重利之人,但好歹还会做做表面功夫。 像徐泽清这种,生于书香家庭,形象儒雅清俊的男人,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既让人感到反差强烈,又觉得不仁不义。 前些时间,听说了他的继女在跟褚子木谈恋爱的消息后,就曾有人动过想要跟他合作的想法。 可一想到他对亡妻跟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冷血,谁又敢确保他不会背叛合作伙伴,做出背后捅刀的事呢? 因此,谁都不敢真的带他玩。 直至前两天,褚子木向尤明月求婚,女方真正得到了褚董跟夫人的认可,他们这才敢冒险与徐泽清交好。 就算徐泽清将来做了亏本生意,褚子木也不会看着老丈人出事。 有褚家在背后撑腰,他们才有底气跟徐泽清来往。 李总眼神隐晦地瞥了眼站在徐泽清身旁,神态妩媚,身材曲线火辣的***人。 徐泽清的这位新婚妻子,与莫音书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莫音书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而这个女人,能激发男人的情欲。 李总伸手,同徐泽清握了握,很快便分开了。他说:「徐先生的夫人,当真是美丽迷人,怪不得能迷住徐先生。」 闻言,尤静秋下意识挺直了背部,事业线更加突出。 徐泽清突然拍了拍尤静秋的手背,对她说:「静秋,你先去车里等我,我想跟李总谈点事。」 尤静秋从来不过问徐泽清商业上的事,她点了点头,同李总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李总也捏了捏身旁女伴的腰,在她耳旁暧昧地说道:「你先回酒店,我稍后来找你。」 女伴乖巧地点了点头,离开前,朝李总抛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 等女伴都离开后,李总跟徐泽清同一时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都向对方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李总,咱们聊聊吧?」徐泽清主动开口邀请李总去个隐蔽的地方聊聊天。 李总却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唯一可以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闻言,徐泽清眼神瞬间阴沉如水。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靠近李总,语气警告地说道:「谁都知道,我的前妻是酒驾身亡的,但他们还不知道,李总也在那场酒会上。更不知道,李总腹部上的伤疤,也是在那个晚上留下的。」 「李总,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内幕,会怎么评价你呢?」 李总云淡风轻地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更狠辣无情,「那如果他们知道,你徐泽清不仅是个前妻刚死便迎娶新欢的薄情寡义的货,还主动卖了自己的女人,他们又会怎么评价你呢?」 闻言,徐泽清竟丝毫不恼。 他要是会恼怒,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 「李总啊,你我都不干净,别人看到的,不过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罢了。咱俩也当了几年的兄弟,也算是兄弟情深了。时间还不算晚,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徐泽 清这是在告诉李总,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现在,他还不想真正得罪李总。 他希望他们能一起合作,共同保护彼此的秘密。 「那就聊聊吧。」 徐泽清带着李总去了先前夏侯醉月跟李总聊天的泳池旁。 两人在咖啡桌下坐着,徐泽清主动掏出烟来,还亲自给李总点了火。 李总咬着烟,脸色不似先前那般阴冷。 「说吧,找我做什么?」不等徐泽清说明他的来意,李总便说:「别想敲诈我,我李瑜城从不吃威胁那一套。惹毛了我,咱俩大不了玉石俱焚。但我的损失,一定比你更小。」 徐泽清赔笑说:「李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那种人吗?」 李总冷笑,「你看着,也不像是会出卖妻子的人。」 徐泽清沉默。 他压下怒火,抽了一口烟,平缓了情绪,这才说道:「李总想要入股龙湖水澜?」 闻言,李总有些诧异。 脑子快速一转,就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你偷听了我跟夏侯先生的谈话?」 「偷听倒不至于,只是上厕所的时候,恰好听见了。」 「呵。」李总讥讽他:「这里离那条长廊,有十多米远。我们声音并不大,后面宴厅还放着音乐。你徐先生的听力,当真是灵敏。」 徐泽清脸色一黑,很想发火。 但一想到能说服李总,同意让他参与这次投资,就能跟着夏侯先生一起赚大钱,徐泽清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的公司被收购了,但我还能凑到一笔钱。李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咱们兄弟多年,有钱,也当一起挣啊。」 李总轻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我的兄弟,遍布渝江城。当遇到赚钱的机会,兄弟更是多如牛毛。徐先生,你不过只是其中一根毛罢了。没有你,我还有更多选择。」 「咱俩的情况,怎么能是一样呢?」 这么明晃晃的鄙视,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徐泽清捏紧手里的烟,用舌头顶了顶上颚,花了很大的定力才忍住没有发火。 他深吸口气,这才说道:「明天中午,褚董跟褚太太也将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共同商讨两个孩子的婚事。」 闻言,李总顿时敛去了满脸的鄙夷之色。 明天这顿饭若是顺利,那么很快,徐泽清就不仅仅是徐泽清了。而是褚家的亲家,徐家便是褚家少夫人的娘家。 到那时,他李瑜城见了对方,都得笑眯眯地喊他一声徐老弟。 这可真TM的***。 可谁让对方命好,死了老婆,娶的二婚妻子竟然带来了一个金疙瘩。 「呵呵。」李总突然改变了态度,他拿走被徐泽清指尖那根快要被他捏断的烟,将它丢进垃圾桶。 随后,他拿出自己的烟,递给徐泽清,笑着说:「徐老弟,抽了这根烟,咱们不计前嫌。以后,兄弟有钱一起赚。」 徐泽清眯了眯眼睛,笑着点头,「还是李哥对我好。」 两个人的这场密探,可以说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 司机开着车,平缓地行驶在渝江城拥挤的马路上。 夏侯醉月坐在后排,量身定制的西装外套被他解开纽扣,露出白色衬衫,胸膛肌肉线条结实。 他左耳戴着一枚耳机。 而徐泽清跟李瑜城这两只老狐狸的谈话,正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直等耳机那一头重新归于安静,脚步声逐渐远去,他这才取下而下 ,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夏侯醉月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药农星:【药农星大人,按照你的指示,我已经将烂尾楼的消息透露给了李瑜城。徐泽清果然找到了他,谈了合作的事。】 对方回复他:【继续陪他们玩。】 夏侯醉月道:【明白。】 自从徐星光治好了夏侯怀归,夏侯醉月也得到了夏侯老家主的认可跟器重。夏侯老家主准许他动用家族能力,给惨死的双亲报仇。 对于恩人药农星,夏侯醉月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对于那些伤害过药农星大人的人,他更是要帮着她,玩死他们! 洋洋得意的徐泽清,并不知道,他已经主动跳进了徐星光为他准备的陷进中。 * 第二天中午,褚董跟褚太太在渝江大饭店设宴,款请徐泽清一家四口。 尤明月身穿淡绿色长袖旗袍,长卷发披在脑后,显得温柔动人。见徐伯伯跟母亲都打扮得很正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当她看见哥哥尤骄阳竟然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便来赴宴时,当场就来脾气了。 「尤骄阳,这是褚家第一次邀请咱们吃饭,这么正式的场合,你就穿这样?你是不是成心给我难堪?」 尤骄阳皱眉看了眼旋转玻璃门倒影中的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摘掉眼镜,捏了捏眉骨,低声说道:「如果对方仅仅因为我的穿衣打扮不够正式,便看不起你。那么,他们又怎么看得起咱们的家庭,咱们的出身?」 「将来,一旦咱们家闹出任何丑闻,对方是不是就会像剔掉附骨之疽般,第一时间扔掉我们?」 尤明月认为尤骄阳是在强词夺理,「你少跟我洗脑,第一次跟褚哥哥的父母见面,你就该穿得正式点。」 这时,褚子木出来接他们了。 尤明月立马停止跟哥哥的争吵,带着他走向褚子木。 「骄阳。」褚子木笑着拍了拍尤骄阳的胳膊,他说:「今天是工作日,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事,这可是你们的大事,耽误一下也没关系。」 闻言,褚子木笑着搂住尤骄阳的肩膀就往包厢走,边走边说:「晚上有空吗?今晚金色会堂有歌舞剧《狐妖传奇》的演出。据说评价不错,我有票,一起去看看吗?」 「可以,我今天请了假,下午不用回去上班。」 「那行。」 尤静秋深知这顿午饭关系着女儿跟褚子木的未来,在席间,她怕说错了话,会得罪褚太太。 聊天时,遇到不懂的话题,她索性就闭上嘴巴,面上始终保持着淡雅的笑容。 褚太太一直在观察尤静秋,注意到尤静秋是个懂分寸的女人,对她的轻视之心也就淡了几分。 她不怕尤静秋没有学识,就怕尤静秋既没有学识,还爱班门弄斧。 一顿饭快吃完时,褚太太突然说:「明月这孩子了,我是越看越喜欢。听我师兄说,她这次还亲自给首张专辑写了两首曲子。我已经看过她的作品了,的确很优秀。」 「明月跟骄阳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徐太太,你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如此优秀,在这一点上,我都自愧不如。」 尤静秋可不敢承认,她谦虚地说道:「一个子木,可抵得过我家两个孩子。要论教育有方,我怎么敢跟董姐姐你比?」 褚太太摆摆手,笑道:「好了,咱们姐妹俩也别互相谦让了。」 「子木倾慕明月,明月也对子木有意。前些天,明月也答应了我家子木的求婚。如今,全城人都知道了他俩互相倾慕的事,咱们当父母的,自然也要成全孩子们的一片 真心。」 「今天见面呢,就是想要跟你们聊一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顿了顿,褚太太将一份早就写好的聘礼名单递给尤静秋和徐泽清。 「这是我家拟定的聘礼名单,静秋妹子,你跟徐先生看看,可否满意?」 尤静秋跟徐泽清凑到一起,瞥了一眼,心里大感震撼! 褚家不仅愿给徐家一个亿的现金聘礼,还愿意将羽翼国际持股百分之六十的明珠商场的五点股份,赠送给尤明月! 此外,还有许多古董珠宝。 有了这一个亿,徐泽清可以重新创业,开一家规模不小的工厂。 而尤明月有了明珠商场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股东之一了。每年坐等分红,也能拿到一笔巨额的资金。 083 星光:我的作品就是底气 徐泽清早就料到褚家在聘礼方面,不会亏待了徐家。 毕竟,褚家是渝江城第一豪门,他们还得做给全城人看呢。 但徐泽清却没料到,褚家给的聘礼,竟如此的丰厚。 一个亿,外加明珠商场百分之五的持股,可谓是天价了。 徐泽清心跳如累,他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想要拿出宠辱不惊的气度来。 但他到底还是个小人物,面对褚家给出的条件,他做不到处惊不变。 「褚董,褚太太,您二位能认可明月,愿成全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徐某人心里便感激不尽。至于这份聘礼,实在是太多了。」 徐泽清花了很大的定力,才逼迫自己松开手,将那份聘礼清单放在了桌上。 他将清单推到褚董的手边,真诚地说道:「我们徐家这几年的遭遇,想来褚董跟褚太太也都有所耳闻。徐家是普通人家,恐拿不出来丰厚的嫁妆。」 「褚董,明珠商场持股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褚董看人眼光毒辣又老道,他看出来了,这徐泽清是真的不敢收下这份丰厚的聘礼,不像是在跟他虚与委蛇。 「呵。」褚董将聘礼清单重新还给徐泽清,他说:「明月既是子木倾心的姑娘,无论徐家家世如何,但我褚家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人。徐老弟,这份聘礼,是我褚家的诚意。」 「静秋妹子含辛茹苦将女儿培养得如此优秀,我褚家能娶到她这样的女孩子,也是我们子木的福气。我们理解父母培养孩子的辛苦,这一个亿,是我们对你们夫妻二人的尊重。」 「至于赠予明月明珠商场股份一事,也是想要给明月足够的安全感。她既然是我褚家认可的儿媳人选,于情于理,都该得到厚爱。」 从褚董口里听到这些话,尤明月心里无比动容。 原来,能得到褚家人的认可,竟是这样的幸福。 这一刻,尤明月无比庆幸自己在学习钢琴的过程中,没有半途而废。 女子,果然还是得有才华,才能得到他人的认可与尊重啊。 褚董都将话说的这样明白了,徐泽清再继续推脱,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徐泽清含笑道:「既然褚董都这样说了,那这聘礼,我们就收下了。」 闻言,褚董颔首道:「稍后我会让法务部拟定一份股权赠予书,择日再给两个孩子办一场订婚宴。聘礼也会在订婚宴当天,一并送去。」 「好!」 尤明月也凑在褚子木耳旁说:「褚哥哥,这聘礼实在是太多了,我觉得不太好。」尤明月心里还是有些负担。 褚子木在桌下握住尤明月的柔荑,轻轻地把玩着,他深情地说道:「我说过,你会是渝江城最耀眼的公主。我要迎娶我的公主殿下,规格怎么能差了?」 尤明月感动得当场落泪。 褚子木看到尤明月的眼里泛着泪光,他心里一阵怜惜。 包厢内气氛其乐融融,褚董跟徐泽清打成了一片,开始称兄道弟起来。褚太太也跟尤静秋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还约她一起去逛街,组牌局。 尤明月跟褚子木也在交头接耳地说着情话。 唯独尤骄阳安安静静,单独坐在一边喝酒。 他摇晃着装白葡萄酒的高脚杯,将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阵七上八下,如坐针毡。 那种感觉,就好比眼见着一颗定时炸弹落进了池塘,明知道它会爆炸,却不知道具体何时才会爆炸的忐忑感。 他之所会感到不安,是因为他明白尤明月跟褚子木的这段感情,都是尤明月算计来的。 偏偏,算计的手段并不光明正大。 要是被褚子木知道了尤明月的阴暗面,到时候,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褚家双亲之所以会接纳尤明月,还愿意给出如此丰厚的聘礼迎她进门。一是看在褚子木的面子上,二是认可了尤明月的实力跟为人秉性。 在他们眼里,尤明月是从褚子木车前救下了无辜孩童的善良女孩,是出身单亲家庭,却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钢琴才女的上进女性。 他们看到的,都是尤明月呈现出来的假面目。 一旦将来尤明月的那些黑历史被揭露,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对待尤明月? 身为兄长,尤骄阳不止一次提醒过尤明月,劝她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她有一身才华,若是能脚踏实地的做人,不愁没有闪闪发光的那一天。 但尤明月不仅不领情,反倒觉得尤骄阳是见不得她嫁入豪门,嫉妒她比他过得更好。 她偏要剑走偏锋,去招惹欺骗褚子木。 一腔好心喂了狗,尤骄阳后来也就不管尤明月的事。因为他明白,他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偏执的人。 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尤骄阳又怎么可能做到对她漠不关心呢? 但愿她能扮演一辈子的善良女孩吧。 「骄阳。」饭局结束,褚子木邀请尤骄阳和尤明月一起去骑马,「今天天气不错,有几个朋友约我去郊区赛马场,咱们一块去吧。」 「下午骑马,晚上去看演出,难得休息一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尤骄阳对骑马很有兴趣,他刚要答应,就听到尤明月下说:「我不会骑马,我哥也不会。」 尤骄阳便闭上了嘴巴。 「不会没关系,马场有专业教练。」 闻言,尤明月便没有顾虑了,「那好吧。」 三个孩子携伴去马场,褚太太便约上尤静秋一道去茶室见朋友,她是想要正式地将尤静秋拉进上流社会。 他们走后,褚董这才说:「孩子们跟夫人都有了各自的安排,本来我还想约徐老弟去钓鱼,但我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就改日再约吧。」 「好。」 送走褚董,徐泽清回到自己的车里,他拿出手机,思虑再三,才打开微信给小楠发了消息:【在哪儿?】 小楠告诉他:【在跟演出投资方一起吃饭。】 看到这条信息,徐泽清微微蹙眉,就又收到了小楠的消息:【投资方的老板,约我们晚上一起去大饭店吃夜宵。徐先生,我不想去。】 年轻美丽,多才多艺大学生,被投资方老板约吃夜宵。老板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徐泽清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他心有顾虑不敢再碰小楠,却不代表他允许别的男人碰小楠。 他是小楠的第一个男人。 对方干净,青涩,有着大好的前途,不该被这些玩意儿污染。 徐泽清便说:【演出结束后,我会去接你。】 小楠似乎很欣喜,发给了他一个娇羞的笑容。 很快便到了晚上。 徐泽清找到金色大厅,在第三排落座。 观众正陆陆续续入座,他摩挲着演出票,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紧跟着他听到尤明月的声音:「徐伯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泽清错愕了一瞬。 他一回头,便看见坐在自己身后的尤明月,以及尤骄阳跟褚子木。 「你们也来看演出?」这在徐泽清的预料之外。 点点头,尤明月说:「这个演出是西洲演艺学院组织的,听说口碑很不错,我们来看看。」尤明月嘀咕道:「徐伯伯也对这种演出感兴趣吗 ?」 「嗯,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 一直没吭声的尤骄阳,突然问道:「徐伯伯一个人?没有带妈一起来吗?」 徐泽清心里一阵紧张,还没找好借口,便听见褚子木说:「阿姨跟我母亲去朋友家里打麻将了,这会儿应该正热闹。」 「是,她没空,我就自己来看看。」 点点头,尤骄阳没再吭声。 他们坐的是观看视野最好的尊享贵宾区,票价四百多一张,因票价相对较贵,尊享贵宾区的位置还有些空余。 但贵宾区跟普通观众区却已人满为患。 演出快开始时,又有两人走进演出大厅,来到尊享贵宾区坐下。 那两人恰好坐在徐泽清的左手边。 徐泽清微微扭头,便看见了一张肌肤冷白,但眉目冷沉的青年。而坐在青年左侧,身穿一件紫色衬衫,露出雪白脖颈与锁骨的美丽女子,正是徐星光。 很好。 他的儿子女儿跟女婿们都来了。 来观看他的地下情人的演出。 这是修罗场。 徐泽清如坐针毡,突然有些后悔来看演出了。 霍闻安黑眸斜扫过来,瞥了眼徐泽清那坐立不定的模样,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而徐星光全程都将徐泽清当做透明人,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后方,尤明月他们三人也认出了徐星光和霍闻安。 尤明月不打算跟他俩交谈,但尤骄阳却态度淡然地向他俩主动打了招呼。「霍先生,星光,你们也来看演出了?」 这下,大家都不能装瞎子装聋子了。 不等霍闻安跟徐星光说话,褚子木便同尤明月问起霍闻安的身份来,「明月,这位,就是你妹妹的新男友?」 尤明月点了点头,语气复杂地说道:「是的,他就是霍罪。褚哥哥,你说奇怪不奇怪,竟然有人叫这个名字。罪耶,哪个父母愿意给孩子娶这种名字啊。」 褚子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冷嘲热讽道:「都说名字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我原本还不相信,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了。」 霍罪霍罪,果然成了有罪之人。 尤骄阳听到妹妹跟准妹夫这茶里茶气的讨论,突然就有些理解,褚子木这样高学历高家庭出生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不出尤明月的伪装了。 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 一样的阴阳怪气,心胸狭窄。 倒也是绝配了。 尤骄阳很隐晦地看了眼霍闻安,想到什么,他默默地往椅子角落里缩了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只要我不说话,我就不会得罪他。 霍闻安突然冷笑一声,他说:「哪只阴沟里钻出来的臭老鼠,不好好在臭水沟里躲着,跑到我家星光面前来攀亲认姐姐?」 说罢,霍闻安回头盯着尤明月那张羞怒的俏脸,又道:「麻烦下次找个丑点的倒霉鬼碰瓷,我家星光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可没有你这种丑得脏眼睛的姐姐。」 接着,霍闻安又朝一脸愠怒的褚子木看去,他意味绵长地说:「我原本以为,我身后坐着一位绅士呢。刚才定眼一看,嚯,好家伙,别以为你偷穿了人的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你是一只大蛤蟆。」 「啧。癞蛤蟆就是这样,吃不到天鹅肉,就说天鹅肉是酸的。」摇摇头,霍闻安感慨道:「蛤蟆配鼠,长得都丑。」 众人:「...」 徐泽清下意识沿着额头摸了把眉骨,想起了前几次被霍闻安骂的经历来。 今天看到霍闻安骂尤明月跟褚子木,他才知道,霍闻安先前骂自己,还是 口下留情了。 不愧是在监狱里呆过的,这骂人的功夫,一般家庭和学校真教不出来。 尤骄阳也感到庆幸。 还好他没有犯蠢。 「徐星光!」尤明月不敢找霍闻安麻烦,只好将怒火洒向徐星光。「你都不管管你男人吗?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徐星光淡然一笑,拍了拍霍闻安的肩膀,轻飘飘地谴责他:「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这么骂人呢?」 然而,话锋一转,徐星光跟着就说:「你刚才那话就没说对,明明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都是贱。你用错词了哦。」 霍闻安露出受教的表情来,他说:「那我下次一定不用错了。」 「嗯。」 两人一唱一和,像是在演二人转。 见徐星光不仅不管管这个姓霍的,还跟他一起诋毁自己和褚子木,尤明月是彻底忍不住了。她下意识站起身来,打算跟徐星光干一仗。 褚子木跟尤骄阳都及时拉住了她。 尤骄阳说:「演出马上开始了,你是想让观众看演员表演,还是看你泼妇骂街?」 尤明月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肯罢休。 徐泽清注意到灯光暗了下来,终于也开口了。「明月,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未来的褚家少夫人,何必跟粗鄙之人计较?」 他这话,既是安慰,也是警告。 尤明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猜得到褚太太的认可,可绝对不能再做出有损褚家风评的事,这才愤愤不平的坐下去。 人就是这样。 一旦你有了顾虑,说话做事,都得被限制在框架之中。 遇事,自然就落了下风。 终于,表演开始了。 大家都安静下来,静心观看表演。这是一出讲述狐狸精勾引僧人坠入爱河,最后为了抗衡天道,同僧人同归于尽的悲壮爱情故事。 而小楠正是这出舞台剧的女演员。 演出一开始,身为狐妖的她穿着性感,一颦一动魅惑天成,所有观众的眼珠子都贴在她的身上。 徐泽清盯着台上那个陌生勾人的女子,心里一阵发痒。 私底下的小楠,清纯干净,楚楚可怜。而舞台上的她,当真像是狐狸精再生,能精准地捏住每个男子的心。 僧人会沦陷在她的温柔乡,也就情有可原了。 徐泽清旁观完整场演出,只觉得小腹一阵火热。 他努力想要克制住的欲望,跟心里仅有的一丝丝道德感,终究是坍塌了。 他要她! 演出一结束,尤骄阳便起身提前离开,他拒绝了褚子木送他回家的好意,自己坐车回了单位宿舍。 褚子木询问徐泽清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去,徐泽清却说:「我自己开车来的,你们先回吧,我等会儿跟几个朋友还有约。」 「那好。」 等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徐星光跟霍闻安这才起身离开。 徐泽清是最后一个离开金色大厅的,他给小楠发了条消息:【我在车库等你。】 小楠看完信息,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她正要伸手去拆头上的发饰,突然,一只柔软的细手握住她的手指,动作温柔地帮她拆下了头上的发钗。 小楠愕然抬头,便瞧见了一张精巧绝美的美丽容颜。「你...」 小楠心里充满了疑问。 对方却说:「你母亲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等你完成任务,就带着她去别的城市另谋前程吧。西洲市,渝江城,就别停留了。」 闻言,小楠便知道徐星光 的身份,「恩人,谢谢你。」 她母亲患了严重的恶性骨癌,治疗费非常高昂,她为了给母亲治病,借了高利贷。被追债人追得走投无路后,她被带去了会所。 就在她决定认命时,有人找到了她,想要跟她做一笔交易。 她只需要负责诱惑一个男人,背后的老板不仅会帮她赎身还债,还会帮她治疗好母亲的病情。 小楠答应了。 徐星光突然问小楠:「会怪我吗?」怪她,让她去做了那样的交易。 闻言,小楠用力摇头。 小楠说:「我有几个女同学,谈恋爱的时候也曾对男人掏心掏肺,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却被骗身骗心。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必成为夜总会里没有人性的商品,我还能好好读书,我的母亲也能活下去。恩人,我又怎会怪你?」 闻言,徐星光心里的愧疚之心,这才淡了些。 小楠告诉徐星光:「他约我去地下车库。」 徐星光笑了笑,她说:「那就去吧,很快,你就能完成交易,去见你母亲了。」 「好。」 霍闻安站在车旁,等了片刻,才看见徐星光拢紧披肩从金色大厅走出来。「上个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 「碰见了女主演,跟她说了几句话。」徐星光拿出一张签名来,她说:「我拿到了她的签名哦,我有预感,她会成为大明星。」 「你还追星?」霍闻安觉得惊讶。 徐星光笑道:「我是颜控啊。」 「可我看那女主演,并没有你好看。」顿了顿,霍闻安又说:「也没我好看。」看他不够好看吗,还要跑去看别的女人? 徐星光觉得霍闻安的占有欲有点大,但在她能容忍的范围内。「明天我还要去冰封娱乐,先回去。」 「好。」 * 翌日,霍闻安当司机,亲自将徐星光送到了冰封娱乐的楼下。 见徐星光准备独自进大楼,霍闻安忍不住毛遂自荐:「其实,我也可以当你的保镖,陪你一起进去。」 徐星光笑他:「你现在这身板,经打吗?」 她毫不留情地走了。 霍闻安捂着嘴咳嗽了一阵,盯着掌心里的血迹,骂了句:「没出息的破身体!」 徐星光提前联系过何跃。 何跃出于好奇,以及想要签下徐星光做自己艺人的目的,这才丢下其他工作,待在公司等她。 接到徐星光抵达公司大楼的电话,何跃赶紧下楼去接她。 当看到小星星的真容后,何跃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天上下起了钞票雨。 那是小星星给他带来的财富啊! 「你是小星星?」何跃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点点头,徐星光说:「我是。」 何跃突然说:「我曾见过你。」 徐星光挑眉,露出好奇目光。「什么时候?」她却不记得何跃了。 何跃笑着说:「很多年前了吧,那时候我还没转行当经纪人。我以前是跟组的小编剧,曾有幸参与拍摄过莫老师的作品。那年冬天,莫老师邀请我们所有编剧去她家吃火锅,围炉讨论剧情,我就是那天见到的你。」 何跃无比感慨,他说:「那晚你还参与了讨论,提出了许多不错的想法,我们都觉得你如果走编剧这条路,一定能成为咱们国家的王牌编剧。」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意外。」 「莫老师去世后,我再也没碰到过像她那样 的前辈了。觉得当编剧没意思,就转行干起了经纪人这个职业。」 何跃笑着向徐星光伸手,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你好,徐小姐,我是经纪人何跃。」 徐星光握住对方的手,「徐星光。」 知道小星星就是徐星光后,何跃对她的态度顿时变得亲近起来。 莫音书算是他曾经的恩师,徐星光也算是他半个师妹了。小星星或许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但徐星光绝对不是。 何跃收起先前的轻视之心,他带着徐星光往总监办公室去。 在电梯里,他问徐星光:「徐小姐是想跟我们总监谈一谈你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吗?」 徐星光的作品不多,但本本都很经典,每当有书迷整理推荐经典时,她的名字都会出现在悬疑作者的前排。 有许多影视公司都想要购买徐星光作品的影视改版权,无奈她先前一直沉睡不醒,这事就被搁浅了。 听说徐星光醒来后,那些大导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如果徐星光是想跟冰封娱乐合作影视改编的事,那她的确有资格跟总监当面聊一聊。 他不说,徐星光都快忘了这回事。 「倒也可以谈一谈。」她说。 何跃听到徐星光的回答,眸子精明一转,诧异地问道:「难道徐小姐是有别的事宜想跟总监合作?」 「是啊。」 见徐星光不愿透露详细细节,何跃就没再多问。 但他还是诚恳地向徐星光发来邀请:「徐小姐,我记得你高考时成绩斐然,高考还是整个渝江府的榜眼,但不知为何最后去了师范大学。但不管怎么说,徐小姐,你有着学霸的身份,还有着足以吊打整个娱乐圈的超高颜值,又有实力作品为你锦上添花。你若是肯进娱乐圈,绝对前途无量。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司签约,成为艺人吗?」 徐星光轻声笑了出来,她说:「何先生这饼画得又大又香,可惜我不爱吃饼,我爱吃肉。我志向不在娱乐圈,只能让你失望了。」 何跃好奇地问了句:「你的志向不在娱乐圈,那你的志向是做什么?」想了想,他问:「科学家?作家?还是其它领域?」 徐星光的答案,令何跃无比错愕,她说:「我想给所有无家可归,却又渴望逆天改命的孩子们当妈妈。」 帮助最可怜的人,让他们逆写自己的人生,那才是最有挑战跟成就感的事。 听到徐星光的答案后,那之后何跃就没再做声了。 因为他意识到,徐星光根本就看不上纸醉金迷的娱乐圈。 冰封娱乐公司的总监名叫霍澜,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铁血汉子。他身穿铁灰色西装站在窗边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气场十分傲然。 据传,他不仅仅是冰封娱乐的总监,更是神隐岛霍家的人。 霍澜倒是不认识徐星光,却知道莫音书。从何跃口中弄清楚徐星光的身份后,霍澜也以为徐星光是要跟他谈影视合作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徐星光在看到他后,却没有聊的事,而是递给他一张唱片。 霍澜有些诧异,他接过唱片,正反面都打量了几眼,才问徐星光:「这是什么?」 「贵公司早期是靠发行音乐唱片起家的,在做音乐这一块,贵公司更加专业。这是我的原创钢琴曲,我想拜托贵公司帮忙发行运营。」 在得知了徐星光的来意后,饶是见多识广的霍澜,也不由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徐小姐。」 霍澜露出了有些无奈,又有些被人戏耍的恼怒表情来。 他说:「是什么给了徐小姐底气,认为你一个没有名师指导 ,没有历史成绩跟名气的新人,能说服冰封娱乐跟你合作?」 「无论是音乐公司,还是影视公司,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赚钱。就算你的母亲与我公司是旧友,我也不可能念着旧情,做赔钱的生意。」 就算是那些有超级大金主撑腰的女艺人,都没资格提出这种要求。 徐星光又怎么敢? 徐星光倒也不恼。 她知道霍澜只是在称述事实,并不是在羞辱她。 「底气么?」徐星光自信又淡然地说道:「我的作品,就是底气。」 霍澜皱起眉头来。 他认为徐星光太狂妄,太嚣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他又知道,不能因为偏见就否认一个人的能力。 「我倒要听听看,你口中所谓的能给你底气的作品,究竟多有魅力。」霍澜起身,拿着唱片走向唱片机。 随着唱针转动,一道独特的,宛如被赋予了灵魂的悠扬琴音,在霍澜的办公室内传开。 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当那琴音刚响起,霍澜的心脏便有种被人敲了一锤子的感觉。 那是能瞬间扣人心弦的魔力。 而这样的感觉,霍澜只有在听极少数世界顶级钢琴大师的现场演奏时,才出现过。 霍澜的眼神,顿时就从漫不经心变得专注起来。 他凝神听完第一首,又忍不住继续听第二首。 半个钟头过去,直等唱片里的曲目全部播放完毕,世界顿时变得寂静下来。 霍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竟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唱片机旁听了半个小时的钢琴曲。 霍澜神情复杂,他转头盯着坐在沙发上淡然喝水的年轻姑娘,眼神逐渐变得灼人起来。 对徐星光的作品,霍澜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最高评价:「非常完美的作品,能听到这样优秀的作品,是我的荣幸。」 霍澜见徐星光始终都呈现出一副宁静如水的模样,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得问清楚一些事。 他最先问的就是:「这真的是你原创作品?」 徐星光说:「冰封娱乐是夏国三大娱乐经纪公司之一,你们发行的音乐专辑,会走向全世界。好的音乐作品,会被全世界倾听。霍总监,你觉得,我会蠢到拿别人的作品,满世界炫耀吗?」 霍澜也笑了,「我实在很难相信,徐小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才华跟天赋。」 徐星光:「都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比徐星光足足大了12岁,今年已经三十多岁的霍澜,顿时觉得自己老了。 「徐小姐的作品,的确有与我公司合作的资格。只是,徐小姐并非乐界名人,无论我们公司如何运营宣传,想来都没法取得足够理想的成绩。」 「如果徐小姐能找到有名气的钢琴大师推荐和宣传,定会事半功倍。」霍澜试探地问道:「不知道徐小姐的老师,是哪位大师?」 徐星光年纪轻轻,仅凭个人天赋,也没法拥有这番成就。 她的老师,一定也很厉害。 徐星光的确有老师,可她的老师并不在这个世界。想了想,她说:「如果我能请卡列老师给我做推荐,效果如何?」 「卡列老师?」霍澜深吸了口气,连忙说:「那是最好的。」 点点头,徐星光说:「那我会让卡列老师帮我推荐宣传。」 「那好,徐小姐若是不忙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午后我们再好好地讨论下合作细节。」霍澜生怕徐星光走出冰封娱乐大厦,扭头就跑去了巅峰娱乐。 「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 「那就叫你的朋友一起吃饭。」 于是,收到吩咐的何跃,又去公司车库接霍闻安。 看到霍闻安的外貌,何跃又犯了职业病。「霍先生,你跟我们总监同姓啊,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霍闻安问他:「你们总监叫什么?」 「霍澜。」何跃提到总监霍澜,语气难掩骄傲。 霍闻安挑眉,没做声。 「霍先生,我看你外形条件很优越,考不考虑进娱乐圈发展?」何跃觉得能签了霍闻安当艺人,也能赚到金山银山。 霍闻安却说:「我有病,还短命。」 何跃被这句既押韵,又信息量重大的消息,给整蒙了。 有,有病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是个有病的短命鬼呢? 084 人间清醒的大渣女 何跃很想询问下霍闻安具体得了什么病,但一想到他们关系不熟,见面就问人家得了什么病,就像是询问陌生人工资一样。 没礼貌,也没分寸感。 何跃带着霍闻安来到了冰封娱乐食堂大厅,熟悉的同事见到他身边跟着个相貌妖冶昳丽的男人,便笑着问他:「何跃,这是你新签的艺人啊?这个艺人条件不错啊,你这是上哪儿淘的宝贝。」 何跃笑着解释:「只是一个素人朋友。」 他又赶紧跟霍闻安解释:「都是公司同事,见到长得好看的,都会认为是要出道的新人。」 「嗯。」 察觉到霍闻安没有想跟自己交谈的打算,何跃也不会做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霍总监在里面包厢,我带你去。」 包厢里,霍澜给徐星光倒了杯茶水,忍不住跟她聊起从前跟莫音书合作的往事来。 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事迹,徐星光是开心的。 聊起莫音书的作品,霍澜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带到了徐星光的作品上。「徐小姐名下有着好几部经典名作,有没有想要改编影视的打算?」 不等徐星光回答,霍澜又说:「我们公司早期虽然是做音乐的,但影视这方面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我们与莫老师合作一直很愉快,徐小姐若是看得起,咱们可以合作,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徐星光倒也没有直接否认,「那就要看贵公司的诚意了。」作品一直捏在手里也开不了花,能拍成影视作品,也是另一种意义了。 闻言,霍澜心里一喜,毫不迟疑地说:「徐小姐若是肯将版权卖给咱们公司,咱们绝对不会魔改你的作品。你若是愿意,剧本改编这件事,也可以让你亲自操刀。」 「总之一句话,绝对不会让徐小姐失望。」 身为作者,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剧本被魔改,霍澜也算是诚意十足。 但比起单纯的贩卖影视改编版权,徐星光更想自己当投资人。 「这事,咱们以后再商议吧。」具体该怎么合作,投资多少,分成怎么算,徐星光还得仔细想想。 霍澜也不急于一时。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徐小姐看着年轻,但心里是个有主见的。 不好糊弄。 「何总监,徐小姐的朋友到了。」何跃敲响包厢的门。 「快请进。」霍澜很好奇徐星光口中的朋友是谁,包厢门一打开,他便抬头朝门外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一双被黑色宽松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再往上,则是一件浅咖色国风长衫。对方冷白的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感,墨发下的双眸,如深山古井一般,静谧幽冷。 看清对方的容貌后,霍澜整个人一哆嗦,条件反射站起身来,眉目恭顺地朝对方走去。 走到霍闻安面前,霍澜正要弯腰,嘴里随之喊出一声:「霍...」掌舵二字没出口,就被霍闻安朝自己伸来的右手整蒙了。 「你好,我是霍罪。」霍闻安自我介绍道。 霍罪? 霍澜满头雾水。 他盯着霍闻安的脸看了看,接着,又眼神迟疑地看向霍闻安的左手。 看见霍闻安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纹古法戒指后,霍澜更是迷惑了。 这就是掌舵大人本尊。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霍澜立马想到了徐星光。 难道掌舵达人故意装成普通人,想要试探徐小姐的为人秉性? 这种只在电视剧跟里见过的桥段,发生在霍闻安的身上,让霍澜感到违和。 霍澜手指颤抖地握 住了霍闻安的右手,他尽可能笑得如沐春风,「你好,我是霍澜。」 霍澜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回头对徐星光说:「徐小姐,你的朋友跟我一个姓,说不定是本家呢。」 徐星光笑着朝霍闻安招手,「哥哥,来我这边坐。」 霍澜被徐星光这声软乎乎的哥哥,吓得汗毛倒立。 见到霍闻安竟真的听话地走到徐星光身边坐下后,霍澜的心里就有些麻木了。 啧。 这世界是越来越玄幻了。 霍澜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处变不惊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好奇地向徐星光问道:「徐小姐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也是圈内人?」 徐星光偏头盯着霍闻安那张「圈内人」长相的脸看了看,才摇头说:「他啊,就是个素人,自由职业者。」 日常工作,就是拍拍寸照,去山上帮他监工,再养养猪。 霍澜客气拘谨地笑了笑,「自由职业者好啊,不用应酬加班,不受条条框框限制,挺好的。」 因为霍闻安的出现,霍澜后面说话都变得谨慎了许多。 徐星光察觉到了霍澜的变化,但她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吃完饭,徐星光带着霍闻安一起,跟霍澜坐下来详聊合同细节。 法务部的经理坐在桌旁旁听,在听见霍澜给徐星光开出的各种好处后,法务部经理都有些傻眼。 他们的霍总监,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坑别人一百块,就绝对不会只坑99块。 无论徐小姐提出什么要求,霍总监都只是假装认真地思索片刻,便毫无底线地答应了。他这样的铁公鸡,今天为什么会对徐小姐如此优待? 一切谈妥后,就没徐星光和霍澜什么事了,接下来就该法务部这边拟定合同走签约程序了。 但霍澜却像是害怕徐星光会临时反悔一样,特意叮嘱法务部经理:「郑经理,麻烦今晚加个班,尽快将合同拟定,明天上午咱们就跟徐小姐把合同签了。」 法务部经理觉得霍澜是疯了。 但他还是答应了。 霍澜看了看腕表,五点过了。他热情地邀请徐星光跟霍闻安一起享用晚餐,他说:「徐小姐,霍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咱们一起去聚友楼吃个饭?」 徐星光似笑非笑。 霍闻安则说:「不去了,我们另有安排。」 霍澜立马改口说:「那就下次再约。」 霍澜亲自将他俩送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上,电梯层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霍澜这才扯开领口直呼气。 法务部经理抱着笔记本从他身后路过,注意到他这副像是死里逃生的反应,难得关心起他来。「霍总监,你还好吧?」 霍澜:「好。」 好个屁。 神隐岛霍家,势力庞大,家族中成员众多。 别看霍澜是冰封娱乐的总监,也是冰封娱乐背后的老板。实际上,回了神隐岛,他连单独面见霍闻安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只在一年仅有一次的家族祈福仪式上,他才能有幸见一见霍闻安。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霍闻安,他能不紧张吗? 关于霍闻安这个人,不止外界认为他神秘,就连霍家成员,也都对他感到畏惧跟害怕。 在霍家人的心里,霍闻安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披了张人皮行走在世间的鬼。 被他掌控的神隐岛,那就是人间地狱。 两个月前还有人爆料,说霍闻安就要撒手归西了。 结果呢? 结果他跑到了渝江城,还 玩起了角色扮演。 当真是谣言误人。 * 上了车,霍闻安见时候的确不早了,便问徐星光:「饿不饿,要不晚上就在城里吃点?」 「也好。」徐星光又说:「先找一家大型的宠物超市,给霍无畏买点玩具跟零食。」 「好。」 渝江城有好几家宠物超市,许多宠物养主都带着自己的宠物来消费。 霍闻安拿了一个小推车,安静地跟在徐星光身后。 徐星光买东西前都会仔细看一看说明书,霍闻安盯着她认真选购商品的模样,突然说:「咱俩这样,像是新手父母在给宝宝挑选婴儿用品。」 徐星光站起身,将手里的磨牙骨丢进购物车,她问霍闻安:「你喜欢孩子?」 两人确定关系还不久,现在讨论孩子有些为时过早。 但徐星光既然问起来了,霍闻安也就认真想了想。 他说:「喜欢的。」 点点头,徐星光突然问他:「如果你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会遗传你的疾病,你还要吗?」 闻言,霍闻安眼里的希冀瞬间熄灭。「我的病,会遗传给孩子?」 「大概率的事。」 霍闻安沉吟片刻,突然说:「所以我的病,也有可能是遗传?」 徐星光再次默认了。 那之后霍闻安一直没说话,晚上他们找了一家法式餐厅用餐,霍闻安在席间突然咳嗽不止。他急切地打开餐巾捂住嘴,但这次他咳的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连餐巾都被全部染红。 远处用餐的情侣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有了变化。他们害怕霍闻安是得了急性传染病,饭也不吃了,赶紧买单匆匆离开。 服务员们站在一旁看着,也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最后店长主动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霍闻安:「先生,需要我们给你拨打急救电话吗?」 霍闻安用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不用。」 店长担忧地望向徐星光,表情有些无助。 「谢谢,但不用了。我男朋友这是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没用。」说完,徐星光起身一把拉起霍闻安的手臂。 「做什么?」霍闻安吃了一惊,脚下突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徐星光背在了背上。「我自己能走。」 「别动。」徐星光用力拍了拍霍闻安的大腿,霍闻安顿时不敢动了。 徐星光将霍闻安放在副驾驶,给他系好安全带,她说:「你的病情加重了。」 霍闻安也猜到了。 「那安神木树酯还真是个好东西,吃了它之后,我竟感受不到丝毫痛苦。」这样,才更让人恐惧呢。 感觉不到痛苦,就感受不到恐惧。 就算哪天死在梦里,都毫无察觉。 霍闻安心里有些不安,他怕某天早上徐星光推开他的房门,却再也喊不醒他了。 霍闻安问徐星光:「接下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徐星光也没瞒着,她说:「你的生命力会快速流失,你的器官会迅速衰竭,你会不断地咳血,直到你再也咳不出来血块为止。」 「等你意志力和生命力最薄弱的时候,也是你体内病情最懈怠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才是治疗你的最好时机。所以这个过程,你必须经历。」 想到那个场景,霍闻安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他像说情话一样,对徐星光轻声呢喃:「徐星光,你可得好好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徐星光望着他瞧了片刻,才认真点头。 回仓山镇这一路上,霍闻安都昏昏欲睡着。 车停在小院门口,徐星光准备叫醒霍闻安,却被霍闻安捧住了后脑勺。 徐星光一点也不慌张,她盯着面前这张苍白憔悴的美人脸,轻声询问:「怎么?想霸王硬上弓?你这身板,弱了点。」 霍闻安左手沿着徐星光的眉骨鼻梁摩挲描绘,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问道:「亲一下,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绅士,但他的眼神很露骨。 徐星光说:「闭眼。」 霍闻安却不肯配合。 啧了一声,徐星光这才捏着霍闻安的下巴,轻轻地,吻在他柔软绯红的唇上。 霍闻安睁着眼睛,心跳微微加快,但他始终不肯闭眼。 柔唇分开后,霍闻安眼神顿时就黯淡下去。 徐星光突然说:「亲一下可不行,亲两下吧。」 霍闻安眼里这才有了笑意。 他被徐星光按在椅背上,接了一个成年男女之间的热吻。 分开后,徐星光突然唤道:「霍闻安。」 霍闻安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眼神落在徐星光笃定的美眸上,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怀疑你身份,是在姜恒的婚礼上,我注意到靳云海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认识的人。」但那时候,徐星光也只是怀疑霍闻安的身份不简单。 「今天在冰封娱乐公司,霍澜看到你的反应,才让我敢确认你的身份。」 「你姓霍,跟叶明罗是朋友,又身患重疾,此前几年都不住在仓山镇。再猜不到你的身份,就是我蠢了。」 分析完,徐星光又说:「我还猜到,你是有意在向我透露你的真实身份。霍闻安,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霍闻安笑容尽显无奈,「你果然很聪明啊。」 徐星光冷不丁地开口说:「我还知道,你打算离开仓山镇了。」 这次霍闻安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对徐星光说道:「三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神隐岛也该乱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病重不起后,那些跳梁小丑究竟会做些什么。」 徐星光瞬间明白了霍闻安的用意。「明白,你是要回去清理门户。」 霍闻安却说:「这只是其一。」 「那么,其二呢?」徐星光语气冷漠地问道。 霍闻安有些怅然,他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一天比一天狰狞丑陋的样子。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最好看的样子。」 他看见过夏侯怀归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也会变得跟夏侯怀归一样丑陋不堪。 他也知道,徐星光不会因此就跟他分手,可他不想用那副模样面对徐星光。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以那副模样出现在徐星光的面前。 「行。」徐星光很快便接受了霍闻安的安排。 霍闻安刚要松口气,却又听到徐星光说:「既然你要走,那么,刚才这个吻,就是分手吻。」 霍闻安眼神顿时变得阴翳起来,就如同暴风雨下的深海,能吞没一切。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是热情接吻的爱侣,转眼间他就被甩了。 霍闻安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霍闻安无法接受。 徐星光一脚踹开车门,她站在车外,站着俯视车内的霍闻安。 徐星光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愿意尊重你,也会给你自尊。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在做出决定前,有考虑过我的意见吗?」 很失望地看了眼霍闻安,徐星光推开院门走了进 来。 片刻后,她又抱着那几盆冰莹草幼苗回来了。 徐星光将幼苗放在霍闻安的腿上,公事公办地说:「我给叶明罗打了电话,他等会就会来接你。冰莹草给你,就当是我甩了你的补偿。」 「分手费给了,咱们好聚好散。」 霍闻安:「...」 徐星光转身之际,被霍闻安拉住了手腕。「真分?」霍闻安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总觉得徐星光是在骗人。 徐星光回头望着霍闻安,她说:「你喜欢我,是因为幼年时期的那些经历。可是霍闻安,我根本就不记得那些童年往事了。」 「我说了,我是个颜控,愿意跟你谈恋爱,是因为你真的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但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这恋爱谈的没意思,你该庆幸,你若没有这张脸,我现在都懒得跟你多说一句话。」 越说,徐星光越加清醒。 她活了十世,也不是没遇到过让她心动的人。可她害怕沉溺爱情会忘了回家的初衷,便狠心拒绝了那些追求者。 一个做事一意孤行,没把她放在心上的霍闻安,还没重要到让她难分难舍的程度。 用力甩开霍闻安的手,徐星光说走就走。 霍闻安望着徐星光决然的背影,呼吸时,五脏六腑都是酸疼的。 叶明罗来到仓山镇时,都快十一点了。 他到的时候,霍闻安一脸苍白地坐在屋檐下,盯着隔壁院子里拱鹅卵石玩的小猪发呆。 「你疯了,大晚上不休息,坐在这里吹冷风看猪!」叶明罗赶紧拉霍闻安起来。 霍闻安却问他:「这世界上,怎么有她那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跟我吻得难分难舍,下一秒就要跟我分手。」 看到霍闻安这模样,叶明罗一肚子火气也就散了。 他在地板上坐下,问霍闻安:「你跟徐星光谈恋爱了?」 霍闻安点头。 「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霍闻安说:「因为我决定回神隐岛去等死。」略作停顿,霍闻安又补充了道:「做这个决定前,没有询问过她的意思。」 「哦,那就是你一意孤行,没有将她的想法放在心上。说白了,她是觉得你不尊重她。你们是情侣,做重大决定前,就该有商有量。」 霍闻安问叶明罗:「是我做错了吗?」 「你有错,但错的也不太严重。说到底,还是她徐星光不爱你,你对她而言,那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叶明罗摇摇头,怜悯地拍了拍霍闻安的膝盖,感慨道:「可怜,咱霍公子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了人间清醒的大渣女。」 「听我的,她这样的女人,分了就分了。现实得很。」 霍闻安看叶明罗的眼神,陡然就变得冰冷起来。 「得了,我还说不得她的坏话是不是,你霍闻安跟她才谈多久,有一个半月没?这才几天就被她吃得死死的,我还没看出来,你霍闻安竟然是个怕女人的。」 叶明罗拍拍手站了起来,准备进屋时,这才看到了墙角下并排放着的盆栽。 他一愣。 「这...」 叶明罗赶紧蹲在盆栽前面仔细观察。 确认这东西就是冰莹草后,叶明罗整个人都蒙了。 「我靠,你上哪儿弄来这么多冰莹草?」他外出这段时间,霍闻安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霍闻安冷笑,「多吗?是挺多,那是她给我的分手费。」 叶明罗眨了眨眼睛。 花了几秒钟时间 ,弄明白冰莹草跟徐星光的关系后,叶明罗眼睛骤然变得炯亮起来。「你是说,咱们隔壁的徐小姐,她就是...药农星大佬?」 后面五个字,叶明罗声音极轻。 霍闻安嗯了声。 徐星光是药农星的事,她就没打算瞒着叶明罗。 所以霍闻安也就承认了。 先前还说徐星光是人间清醒大渣女的叶明罗,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冰莹草多值钱啊,药农星大人舍得给你这么多当分手费,还真是重情重义!」 「我看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她就是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你赶紧给她道歉去,不管她原不原谅你,你必须道歉。」 「不然真就这么走了,指不定药农星大人就遇到更对她胃口的男人了。到那时,你哭都没地哭去。」 霍闻安将信将疑,他问叶明罗:「她真的只是生气了?」 叶明罗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他轻抚冰莹草的叶子,说:「她把冰莹草给你,不就是希望能减轻你的痛苦么?要真的对你毫无感情,管你死活做什么?」 霍闻安有些意乱。 想了想,他回到房间给徐星光打了视频电话。 打电话之前,他有些紧张,担心徐星光将拉进了黑名单。 但徐星光没有这么做。 视频电话很快接通。 徐星光一脸平静地盯着霍闻安,还主动开口问道:「找我做什么,霍先生?」 称呼都改了,不叫哥哥,也不叫霍老板,该叫霍先生了。 霍闻安先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星光,是我考虑欠妥,做出回神隐岛这个决定之前,没有提前跟你通气。这事说大不小,说小也不小。刚才经过叶医生的一番开导,我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我们是认真恋爱的情侣,我应该尊重你的意见,我擅自做决定,既自私,又自大。」 「我向你道歉。」 徐星光挑了挑眉,有些稀奇。 霍闻安道歉态度这么谦卑诚恳,徐星光反倒不好阴阳怪气他了。「你想明白了就好。」 「但我不接受分手。」霍闻安又霸道起来。 徐星光却说:「任何一段感情,都有开始跟结束。霍闻安,别跟我搞这一套,我不吃。」 「分手的前提是感情出现裂痕,可我们之前感情融洽,你说分手是在赌气,这是我无法接受的。」霍闻安觎着徐星光,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楚她的反应。 「但你也要搞清楚,我对你,其实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徐星光这话既无情,又真诚。 霍闻安承认自己是有些心痛的。 就像徐星光说的那样,童年时的那些羁绊跟救赎,只是他心里不可磨灭的温暖。对徐星光来说,他并无特殊之处。 霍闻安也沉默下来。 徐星光觉得无趣,正打算挂掉视频,又听见霍闻安说:「你之前说,我的重疾也许跟家族病史有关,但我的家族从没有过我这样的情况。我怀疑,我的身世可能有误。」 闻言,徐星光这才坐回位置上,暂时打断了挂掉视频的念头。 「我也想过要带你一起去神隐岛,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清理徐家,清理姜恒,调查你母亲去世当晚的真相,这都是你必须去做的事。」 「在此之前,你是不可能跟我回神隐岛的。星光,我并非没有考虑到你,只是我清楚,你暂时不会跟我去神隐岛。」 徐星光呼了口气。 她说:「我挂视频了。」 「那分手的事...」霍闻安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徐星光说:「随缘,再说。」 翌日清早,叶明罗跟霍闻安一起出现在徐星光的院子里。 前者看徐星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大金库,眸子闪闪发光。后者看徐星光,则充满了不舍跟爱意。 霍闻安将钥匙递给徐星光,他说:「这是我家的钥匙。」顿了顿,他严肃地补充道:「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在我心里,这里就是我唯一的家。」 而他今天,把家的钥匙给了她。 想了想,徐星光还是接过了钥匙。 霍闻安突然开始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咳嗽了很久他才停下来,他擦掉血迹,有些期待地看着徐星光,他说:「我要走了。」 徐星光颔首,「快走。」 霍闻安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还真是果断无情。 叶明罗赶紧搀扶着霍闻安的胳膊,他说:「我先送你去车里。」 叶明罗搀扶着霍闻安上了车,他又急忙返回院子,对徐星光说:「师父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呆在神隐岛陪着他。师父,咱们神隐岛见。」 徐星光冷笑:「谁是你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拜师之礼!」叶明罗二话不说,直接一膝盖跪在阶梯下,他双手交叠放在额前,对着徐星光认真行了拜师之礼。 徐星光皱眉,低声说道:「无赖。」 叶明罗嘿嘿一笑,他上前一步抓住徐星光的手背,放在脸颊蹭了蹭,然后飞快跳下阶梯朝院门外跑去。 边跑边说:「师父放心,师公就交给我了!」 叶明罗是个狠人,前脚刚拜了师父,后脚就对一起长到大的朋友喊师公。 霍无畏就站在徐星光身边,跟她一起目送叶明罗载着霍闻安离开。 徐星光一屁股坐在阶梯上,摸了摸霍无畏的猪脑袋,她说:「你爸爸不要你了,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姓,就叫徐无畏。」 话刚说完,她收到了霍闻安的微信:【我的相机好像忘带了,在房间,麻烦你帮我保存好。】 徐星光去霍闻安的房间,果然在床头上看到了那个贴着卡通画的老旧相机。 徐星光打开相机,翻出了内存中的老照片跟视频。 拍的最多的是一个披着黑发微微胖的少女。 在一个视频里,少女抱着一个星黛露的娃娃坐在徐星光家的院子里。她对着镜头说:「星光,谢谢你送给我的玩偶,我好喜欢。」 少女看着有十三四岁了,可她说话却像是个小女童一样,语调很慢,很天真可爱。 这应该就是霍馨。 「弟弟!」霍馨突然举起手里的星黛露,冲楼上摇了摇,大声喊道:「弟弟,你看,星光给了我一个娃娃。」.五 随后镜头一阵转动,对准了二楼。 那是那间写满了「我有罪」的卧室。 镜头里,出现了一张面颊冷白但过分消瘦的少年,那少年站在狭窄的镜框后面,眼神阴沉地凝视着镜头。 少年的额头上,有干掉的血痕。少年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又厚又窄的狗链子。 拍摄视频的人,突然脆生生地喊了声:「阿醉哥哥!」 那是童年时的徐星光。 徐星光听到那声清脆明媚的阿醉哥哥,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她直不起身来。 085 抄袭的作品爆火了 她弯着背,花了点时间来缓解体内那股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待呼吸顺畅了些,这才继续看下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主人公,是她。 视频是俯拍的,镜头前有一片玻璃,从拍摄角度分析,应该是霍闻安被关在囚室期间,通过窗户偷拍的。 视频中的徐星光看着还很小,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穿着汗渍渍的吊带裙,身子还胖嘟嘟的。 她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但牙齿又很白。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却黑白分明,宛如两颗黑葡萄。 小丫头带着一帮流鼻涕的小娃娃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突然,徐星光兴奋地喊了声:「阿醉哥哥!」 她举起双手,迫不及待地向霍闻安炫耀她刚得到的宝贝:「阿醉哥哥,我们抓到了一只小鸟,你看!」 那是一只个头娇小的鸟儿,很绝望地趴在徐星光的掌心。 「闫子生他们说,要去找个鸟笼子把它关起来。」不等少年发表意见,小丫头又说:「可我妈妈说,鸟儿就要在天空中飞翔,被关起来了,它就会不开心。」 徐星光笑眯眯地对霍闻安说:「我给你看一眼鸟儿,就把它放了。」 「嗯。」变声期的少年,嗓音低沉沙哑,别有一番滋味。 镜头下移,对准那只鸟儿。 下一秒,徐星光双手突然向上一托,松开了禁锢着小鸟腿的手指。小鸟得到自由,扑棱着翅膀飞向了霍闻安,很快便飞向了天空。 霍闻安的镜头又对准天空,看到小鸟已经翱翔到了深空中。直至小鸟的身影完全飞出了镜头可以捕捉的视野,霍闻安这才停止摄影。 看完这段视频,徐星光头皮有些发麻,心里一阵泛酸。 她放走了那只小鸟,给了它自由。但被困在囚室里的霍闻安,却永远都得不到自由。 被囚禁在房间的霍闻安,渴望能像那只小鸟一样翱翔蓝天。 徐星光突然就明白,霍闻安那晚为什么要准许她去到二楼的囚室,准许她进入他心底的禁区。 因为只有她,才能打开囚室紧闭的门,帮他得到自由。 不知不觉,徐星光将相机里的老照片跟视频全都看完了。 她的心情有些沉闷,不习惯午睡的她,这天中午难得的休憩了一个钟头。本以为会睡不着,但很快就入眠了。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总在做梦。 梦里,少年霍闻安跟霍馨的身影反反复复跳进她的脑海。 那些因为年代久远而被她淡忘的童年往事,竟在梦里全部想了起来。 原来,霍闻安视若珍宝的相机,其实是她送的。因她撕坏了霍闻安的练习册,心里过意不去,在征求到妈妈的同意后,便将相机送给了霍闻安。 那之后,被关在囚室无事可做的霍闻安,便开始研究相机。 相机成了他的眼睛,可以替他去到他去不了的外面,看到更广袤的世界。 而她,是赠给他眼睛的人。 他对她的爱,并非无迹可寻。 记起童年往事后,徐星光再想到霍闻安这人,心里便多了些不同的情绪。 她觉得霍闻安这人狡猾得很,怕她真的狠心不要他了,就故意帮她找回记忆。 啧。 男人果然都不老实。 下午,徐星光接到冰封娱乐的电话,请她过去签约。 这次依然是霍澜亲自接待她,见她今天是自己一人独自前来的,霍澜好奇地问了句:「霍先生呢?今天怎么没陪你过来?」 想到霍澜跟神隐岛的关系,徐星光神秘地笑了笑,她说:「他回家 去了,说是要回家去除草。」 霍澜瞳孔猛地一缩。 除草。 神隐岛有什么草需要霍闻安亲自去除? 他要除的不是草,是像墙头草般爱两头倒的人吧。 霍澜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好奇对方是否了解霍闻安的真实身份。 假设徐星光知道霍罪就是霍闻安,那她跟自己说这话的用意,就值得揣摩了。 霍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 「徐小姐,合同拟定了,您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签了合同。」 「好。」 跟冰封娱乐签了合同后,徐星光霍独自开车来到琴行,找到了秦老板,拜托他帮忙牵线搭桥,联络远在他国的卡列老师。 秦老板没问徐星光联络卡列老师的目的,只是笑着同她说:「卡列老师早就想见一见你了,我正愁没机会跟你开口呢。」 秦老板没有犹豫,直接将卡列老师的邮箱跟电话号码发给了徐星光。 徐星光先用邮箱给卡列老师发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跟来意。第二天,她便接到了卡列老师的电话。 卡列老师表示他最近身体抱恙不便出国,便邀请徐星光前往他所在的国度,跟她见一面。 他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个让蒹葭重新开声的奇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徐星光对卡列大师也颇为敬仰,她欣然同意了卡列老师的邀请。将霍无畏交付给琳琳姐后,徐星光便坐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航班。 卡列老师的助理开着车来机场接徐星光。 卡列老师住在F国乡下一处依山而建的山庄中,山庄下是一大片葡萄园。徐星光抵达山庄时,卡列大师正在教工人的小女儿弹琴。 六十多岁的钢琴大师,打扮得非常休闲,一头雪白的及肩长发,为他增添了几分浪漫优雅感。 直等一首钢琴曲弹完,卡列大师这才转身朝身后望去。 今日徐星光身穿一条浅蓝色茶歇裙,卷发高绑,略施淡妆的脸蛋白净无暇,看着便给人一种青春靓丽,无限美好的感觉。 卡列老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感慨道:「我的老天爷,你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年轻。」 徐星光扬眉,她说:「卡列大师扬名全球那一年,也才12岁。与大师相比,我算是大孩子了。」 闻言,卡列大师哈哈大笑。「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想让我给你的钢琴专辑做一次推荐。但是星光,能说服我的,只有你的作品。」 徐星光颔首道:「那么,就请卡列大师给我这个说法你的机会。」 「好,够自信!」卡列大师绅士十足地带着徐星光进了屋内,径直去到他的练习琴房。 琴房内,摆着一架古董级别的老钢琴。 卡列告诉徐星光:「这是我的爱琴,它叫洛瑞,在一百五十年前,由当时的钢琴大师科莫多制作而成。它跟随我,已有五十多年的岁月了。」 卡列老师抚摸爱琴,笑着告诉徐星光:「我有一个弟子,他馋我的琴许久了,对了,他也是夏国人。」 「夏侯怀归。」徐星光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咦?」从徐星光口中听到爱徒的名字,卡列大师十分吃惊,「你竟然认识他?」 夏侯怀归这些年一直在他国求医,很少回夏国,意外得知徐星光跟夏侯怀归认识,卡列大师自然感到意外。 「有过几面之缘。」徐星光没有将自己救过夏侯怀归的事告诉卡列大师。 这个时候提恩情,倒是有了拿恩情换合作的嫌疑。 「那小 子傲得很,不屑于跟一般人说话做朋友。你们有过几面之缘,看见他对你是很欣赏的。」卡列大师打开他的钢琴,对徐星光说:「请。」 「谢谢。」 徐星光镇定自若地在卡列大师的琴凳上坐下,娴熟优雅地弹奏起她的原创作品来。 徐星光有过登顶大世界钢琴大师之首的经历。面对卡列大师,她也是一惯的淡定从容,演奏之时,丝毫不露怯。 卡列大师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爱人的影子。 他突然就能理解,徐星光能令蒹葭开声的原因了。 因为她在凝望钢琴时,眼里有星光。她跟爱人一样,将每一台钢琴都当做灵魂伙伴一样尊敬喜爱。 卡列大师认真倾听徐星光的作品。 只等结束,卡列大师这才难以置信地拍起手来,他无比惊叹地赞扬徐星光:「不可思议,你简直就是夏国艺术界送给全世界的宝贝!」 能得到卡列大师这番评论,可见徐星光有多厉害了。 「那么,卡列大师可愿意在我专辑面世后,帮我宣传宣传?」 卡列大师摇头失笑,「这是自然。」 「星光宝贝,如果你最近不忙的话,可以留下来,我很乐意带你去见一见我的那些眼高于顶的朋友们。我相信,你的出现,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徐星光是艺术人,对跟同样热爱钢琴的大师切磋琴技,她自然是喜欢的。「也行。」 徐星光便在卡列大师的庄园住了下来,白天,她会帮庄园的农工一起采摘葡萄,酿酒。陪那个叫罗丽丝的小姑娘练琴。 到了傍晚,卡列大师就会带着她去钢琴大师们最爱聚集的音乐酒吧,在那里看他们切磋琴技,交流心得。 不得不说,跟这些人呆在一起,徐星光受益颇多。 这一住,就住了三个星期。 她走的那一天,由她亲手酿造的葡萄酒也发酵好了。徐星光只带走了两瓶酒,一瓶带回去送给张知意,另一瓶则被她从国际机场邮寄到了神隐岛。 登机后,在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前,徐星光终于打开了她跟霍闻安的微信聊天框。 霍闻安最近很识趣,没有耍无赖天天烦她,但每天夜里十一点钟前后,他都会给她留言道晚安。 徐星光从来不回。 徐星光终于给霍闻安发了自他回去后的第一条信息:【给你寄了一点东西,地址写的是神隐岛。】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快递,能不能进入神隐岛。 发完消息,她就关了网络。 霍闻安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询问徐星光到底给她寄了什么,但徐星光没有回复他。 还是不想理他吗? 叶明罗瞧见霍闻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啧啧摇头,叹道:「你堕落了啊阿醉,你看看你这模样,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霍掌舵吗?」 霍闻安靠着轮椅,阳光下,那张脸就像是抹了一层骨灰般病态虚弱。 没有理会叶明罗的挤兑,霍闻安说:「通知岛外门禁处,近期有个从F国寄来的国际快递,谁都不许拆。」. 叶明罗一听到有从F国寄来的快递,顿时兴奋起来。「是师父寄来的吗?」他知道徐星光去了F国,跟个老男人在一起,一待就是三天。 不止呢,她还跟着那个老男人,天天外出泡吧,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他知道这些事,霍闻安自然也知道。 点点头,霍闻安说:「寄给我的。」 叶明罗吹着口哨说:「瞎说,也可能是我的。」 霍闻安毫不留情地讽刺 道:「找不到镜子,那就撒泡尿看看,你长成这幅丑样,她会寄给你?」 叶明罗凶狠狠地威胁他:「你就不怕得罪我了,老子不管你死活。」 霍闻安却说:「我是你未来师公,你必须尊师。」 叶明罗低声骂道:「真特么不要脸。」 他话刚说完,坐在轮椅上的霍闻安就开始猛烈咳嗽。这一咳嗽,就像是被牵动了某个机关,霍闻安整个身体都在晃动。 霍闻安还来不及掏出帕子,就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醉!」叶明罗拔腿就跑过去,接住了差点一头扑倒在地上的霍闻安。 见霍闻安昏迷过去了,叶明罗表情骤变,「阿醉,你可给我撑住了。我师父说了,只要您能撑下去,撑到你体内疾病能量最弱的时候,她就会来救你啊。」 但霍闻安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 徐星光刚回到渝江城,就接到了霍澜的电话。 霍澜在电话里问她:「听说霍先生病倒了,徐小姐有收到消息吗?」霍闻安三个月前病倒过一次,差点没抢救回来。 霍澜听到霍家成员都在私下里议论,说霍闻安这次怕是真的撑不住了,他们的心开始摇摆了,在纠结是否要重新站队。 可霍澜始终忘不了徐星光说霍闻安回家除草的这句话。 他不敢乱站队,怕被霍闻安当草给割了。 但身为霍家人,他也不可能做到真的置身事外。 霍家动荡,霍家全体成员都得跟着摇摆。 谁都不能幸免。 见霍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知道先给自己打电话,徐星光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个蠢的。徐星光笑了笑,意味绵长地说:「霍先生见过仓山镇的夏天吗?」 霍澜蒙了几秒,「没、没见过。」 霍闻安死不死,跟仓山镇的夏天有什么关系呢? 徐星光又说:「哥哥说仓山镇的夏天很有意思呢,要带我去抓知了摘莲蓬。霍先生吃过新鲜采摘的莲蓬吗,到时候我可以给你送一点。」 霍澜顿时明白了徐星光的暗示。 霍闻安今年夏天还要陪徐小姐去摘莲蓬抓知了,看来死不成。 至少,这次死不成了。 「那就麻烦徐小姐了。」挂断电话,霍澜立马打消了心里那点摇摆的念头。 算了。 他不想当那片被割掉的草。 徐庆年的褥疮旧伤已彻底痊愈,琳琳姐给他洗了个澡,将全屋东西重新清洗了一遍,他的房间再也没有那股难闻的气味了。 徐星光回来后,就给徐庆年做了针灸。 徐庆年问她跟谁学的针灸,她便说:「这段时间去国外,找一个老专家学的。」 徐庆年大为感动。 渝江城的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都不需要穿外套了。做完针灸,徐星光推着徐庆年在小镇的公园晒太阳。 老人家昏昏欲睡时,手机响了。 徐庆年的手有些偏瘫,无法接通电话,便让徐星光代接。 徐星光扫了眼来电人的名字,告诉徐庆年:「是徐泽清,接吗?」 徐庆年也听说了徐星光跟徐泽清断绝关系的事,他心里虽然惋惜,但也没有谴责过徐星光。 听到徐星光提起徐泽清时那冷漠的语气,徐庆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说:「他到底是你爸爸,真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已经断绝了。」徐星光面无表情。 徐庆年放弃了想要劝和的打算,他说:「你帮我接一下。」 徐星光接了电话,放在 徐庆年耳边。 「爸。」徐泽清喊了声爸,听到老爷子答应,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徐泽清这乐呵呵地说:「爸,今天是明月跟褚家公子的订婚宴,你身体不适,我就没邀请你来。但褚家做事周到,给你备了一份喜礼,我现在就给你送过来。」 徐庆年直皱眉头。 他忍不住怒骂道:「订婚宴都结束了,还来看我做什么!再说,我就星光这么一个孙女,对别人的喜糖喜礼,不感兴趣!」 徐泽清笑了笑,无奈地说:「我都在来的路上了,你等着。」 徐庆年准备挂电话,徐星光这时拿起了手机,对徐泽清说:「我们在公园这边晒太阳,你直接来公园找爷爷就行了。」 徐泽清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二十多分钟,徐泽清就来了。 他今天穿得极为正式,一身贴身剪裁的深蓝色正装,衬得他文质彬彬。 不清楚他真实面目地陌生人,看到这副模样的徐泽清,都会以为他是个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 徐泽清手里拎着许多东西,一看见徐庆年,徐泽清就开始炫耀。「褚家给你备了丰厚的礼品,还包了个八万八的红包呢。」 徐泽清不顾徐庆年反对,将红包塞到徐庆年的怀里。 他在徐庆年对面的花坛围栏边坐下,笑着说:「褚家这次真是给足了咱们徐家面子,光是彩礼就给了一个亿,还单独给明月赠送了一家商场五个点的股份呢。」 「咱们徐家啊,好日子就要来了。」 徐庆年听说了这事,也感到吃惊。 但他很快便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来,他提醒徐泽清:「我们是什么家庭,褚家是什么家庭?尤明月嫁过去,那是高嫁,那能有好日子过?」 「我要是你,就把钱都留着,要是将来这两人婚姻散了,该还回去的,还是得还。」 徐庆年觉得徐泽清这种想靠着女儿过富贵日子的想法不行,要改。 徐泽清直接垮了脸,冷笑道:「爸,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你总该说点好听的。你也是文化人了,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徐庆年被他讽刺地脸都红了,「我刻薄?你对星光那才叫一个刻薄!」 想起徐泽清跟徐星光断绝关系这事,徐庆年就火大。「你得有多狠的心,才能跟自己的亲女儿断绝关系。徐泽清啊徐泽清,半路夫妻始终是半路夫妻,比不上发妻。尤明月嫁得再好,尤骄阳工作再有前途,他们也只是尤静秋那女人的宝贝疙瘩!」 「你就是个蹭到了他们运气的便宜爹,你真以为靠着尤静秋那对儿女,你就能过上好日子?等哪天尤静秋变了心,你就等着被甩吧!」 徐庆年活了一辈子,看过许多荒唐可笑的事,他很不看好儿子的未来。 徐泽清听到这些话,却丝毫不在乎。 老爷子会这么说,那是因为老爷子不知道尤明月跟尤骄阳就是他的种。他要知道了,肯定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不管怎么说,明月跟骄阳这两个孩子,都比徐星光争气。」徐泽清面色不悦地望向坐在远处玩手机的徐星光,他说:「她找了个杀人犯当男朋友,为了那个男人才跟徐家绝交,她比王宝钏还蠢!」 徐庆年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他还不知道霍闻安是杀人犯的事。 徐泽清见徐庆年还不知道实情,便添油加醋地将霍闻安的身世跟徐庆年说了一遍。 徐庆年听后,手指也在哆嗦。 徐泽清见到徐庆年这反应,这才满意。「爸,徐星光就是个死脑子,指望她,是指望不上的。」 注意到徐星光朝这边走过来了,徐泽 清故意炫耀:「等着吧,我现在有了钱,马上就要跟着几个朋友一起投资南城的一个项目。这一次,我会赚得钵满盆满。」 「对了。」徐泽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徐星光,他说:「明月下个星期要出专辑了,她很快就将成为全国闻名的女明星了。徐星光,枉我花费大量钱财培养你,你却连明月都比不过。」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吧。」徐星光握住徐庆年轮椅的扶手,她说:「爷爷,咱们也该回家了。」 徐庆年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 徐星光推着徐庆年就走了,全程都没有搭理过徐泽清。 徐泽清被她无视,也有些烦闷。 但最近喜事连连,徐泽清很快就将徐星光抛之脑后。 回去路上,徐庆年拐弯抹角跟徐星光询问霍闻安的事。 徐星光直接承认了。 徐庆年直叹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徐星光才好,「你啊,比你妈还倔。」但徐庆年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徐星光的想法,也就没有劝说她。 时间一晃而过。 尤明月电子专辑@ 」 霍澜勉强维持住镇定,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问秦泰:「秦泰,你实话告诉我,这张专辑是你们公司自己制作的,绝对是原创作品,没错吧?」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霍澜曾在徐星光交给他的那张唱片中,听到过极其相似的曲子! 听霍澜提到「原创」二字,秦泰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怎么了?」秦泰告诉霍澜:「这张专辑,由罗暮年老师全程参与和监制,罗暮年是什么实力你不知道?他从业几十年,从没有闹出过抄袭绯闻。」 「我相信他的人品。」 闻言,霍澜点了点头,「罗老师自然没问题。」 可。 「那个叫做尤明月的艺人,她呢?」 秦泰便说:「她是褚家认可的少夫人人选,已经跟褚公子订婚了,她应该也不会做出那种违背道德的事。再说,这是职业生涯第一张专辑,她也很爱惜羽毛的。」 霍澜心里一沉。 罗暮年没问题,那个叫做尤明月的女人也没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徐星光身上了。 可。 徐星光真的会是那种人吗? 莫音书老师一生清白,从不做抄袭的事。徐星光既是音乐人,也是青年作家,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抄袭盗窃别人的作品,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我公司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先走了。」 拍了拍秦泰的手臂,霍澜边走了。 秦泰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这才独自回到庆功现场。 同行们注意到他追着霍澜出去,回来时却孤身一人,手里还拿着霍澜的酒杯,表情也很阴沉,便下意识认为这两人又在外面吵了一架。 秦泰将酒杯递给服务员,他抬头望着被众星捧月的尤明月,心里又生出了困惑。 尤明月她,应该不会做出那种自毁前程名誉的事吧? * 霍澜离开庆功会后,便给徐星光打了个电话。 徐星光恰好在公司里,录制最后一首钢琴曲,手机被放在录播室外。 等徐星光看到通讯记录时,霍澜已经赶回了公司。她穿上外套,正要回去,就在下楼的时候碰见了霍澜。 「霍总监。」注意到霍澜的看自己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探究和怀疑,徐星光便猜到出了什么事。 「你去了尤明月的庆功会?」霍澜平时忙得很,没空听一个新人的专辑,是以,直到今天去了庆功会现场,才听到那首《人间》,才发现这件事。 听到徐星光这话,霍澜眼神微变,他问徐星光:「你知道?」 「嗯。」点点头,徐星光问霍澜:「喝咖啡?我请你。」 霍澜跟着徐星光去了公司的咖啡厅。 徐星光站在咖啡台前煮着咖啡,无视掉身后那道充满了探究性的犀利眼神,她说:「我没有抄袭,也不屑抄袭。她尤明月那点本事,还不配被我抄袭。」 闻言,霍澜虽然还没有看到证据,却下意识选择相信徐星光。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她是跟掌舵大人关系匪浅的女人吧。 「你是说,她抄袭了你的作品?」 「我的作品么?」徐星光玩味一笑,答非所问:「她的确抄袭了。」 霍澜便将徐星光的意思,理解成尤明月的确抄袭了她的作品。「上次你给我的唱片中,就有那首《人间》,你故意找我们公司合作,就是想要针对她?」 徐星光微微一笑,她说:「我更换了这次专辑的曲目,被尤明月抄袭的那首曲子,并不在我的专辑中。」 顿了顿,徐星光感慨道:「我可舍不得让我的作品,跟抄袭牵扯上关系。」不管是被抄袭,还是涉及抄袭。 「那这件事,就这么忍下去了?」霍澜觉得徐星光不是那种好欺负的肉包子。 就凭她敢跟霍掌舵搞暧昧,敢直呼对方的名字,霍澜就觉得她很厉害。 「忍?」 徐星光端着咖啡走向霍澜。 她将咖啡递给霍澜,笑容高深莫测地说:「放心吧,抄袭者,总有被曝光的那一天。对了,我听说她跟褚公子婚事将近了。」 霍澜颔首,「是听说了。」 徐星光哦了一声,就坐下来喝咖啡,开始跟他聊工作的事。 但霍澜心里却一直在琢磨徐星光刚才突然提到尤明月婚礼这件事的原因。 跟徐星光聊完工作,回家的路上,霍澜猛然间领悟到了徐星光的真正用意。她不是不想揭发尤明月,她是想要在尤明月婚礼当天揭发这一切! 霍澜心跳都快了起来。 靠,这种坐在前排吃到第一线大瓜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可他又不能分享给第二个人听,就连秦泰都不能说。 毕竟,尤明月可是秦泰手里的摇钱树。 他真期待秦泰亲眼见到摇钱树被砍断时的模样。 一定是,既暴躁,又可爱。 086 用绝对实力吊打黑子 尤明月跟褚子木的婚礼,定在农历六月初一这天。 婚期将近,但尤明月最近忙得很。既要拍摄代言广告,又要出席商业活动,还得抽空去拍婚纱照,挑选婚宴礼服... 日子过得虽然忙碌,却也充实,未来可期。 褚子木早前请Y国知名婚纱设计师,为尤明月定制的奢华婚纱,终于赶在婚礼前一周被送到了渝江城。 尤明月一直忙到晚上,才有空在褚子木的陪同下去试穿婚纱。 因是量身定制,婚纱完全贴合尤明月的身材。她穿着婚纱站在落地镜子前,凝望着镜子里那个肌肤吹弹可破,模样精致的娇媚女子,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泪意。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穿上了婚纱。 她就要实现少女时的梦想,嫁给褚子木,成为褚家少奶奶了。 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工作人员将她团团围住,忍不住对她拍照。她今天出席了一场商业活动,发型妆容都很完美,也愿意配合他们拍照。 「尤小姐,这婚纱可真适合你,你看着真像是个公主!」 「是啊,我从业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比尤小姐更漂亮的新娘子。」 「尤小姐,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啊。」 被员工们吹捧恭维,尤明月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拎着沉重的婚纱裙摆,走到褚子木的身后,娇滴滴地唤道:「褚哥哥。」 褚子木转身,看到身穿婚纱的尤明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由衷地叹道:「你真美。」 见状,工作人员都提前退场了。 尤明月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就要成为褚哥哥的新娘了,我心里觉得跟做梦一样,好不真切。褚哥哥,你捏我一把。」 「傻瓜。」 褚子木轻轻地点了点尤明月的鼻子,才说:「我应该早些遇见你的,那样,我就能早点把你娶回家了。」 可事实上,褚子木也见过高中时的尤明月。 可他眼里只有那个徐星光,根本就看不到尤明月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笑到最后的,仍然是她。 试穿完婚纱后,褚子木跟尤明月直接回了他们的爱巢。一进屋,褚子木便动情地搂住尤明月的腰,将她抵在墙边亲吻。 先前看到她身穿婚纱的模样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一场醉生梦死的欢好,令两人气喘吁吁。 尤明月无力地躺在床上,下意识拿起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了微博发给她的推送消息—— 她是青年作家,亦是钢琴才女,百变女神徐星光首张音乐专辑已发行,请戳... 看完标题内容,尤明月脸上的红潮顿时褪却得一干二净。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徐星光竟然发行了钢琴专辑! 这怎么可能! 徐星光的钢琴明明弹得很一般,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仓山镇跟那个杀人犯谈恋爱,她什么时候跟音乐公司签了约,还发了专辑? 因事业爱情双丰收,这段时间尤明月有些得意忘形,便将徐星光遗忘脑后。 哪知道,她竟不声不响地给自己带来了这样一个大惊喜。 一想到《人间》是徐星光的原创作品,而自己抄袭的事情极有可能会被曝光,尤明月便感到不安。 一时间,恐慌,害怕,悔恨,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暗涌的潮水席卷着她的双脚,随时都能将她拉入深渊海岸。 尤明月心里越是恐惧,就越加好奇。 她忐忑不安地戳进那个连接,想要听听看徐星光的专辑水平 究竟如何。 点进去后,才发现需要购买才能倾听。 跟尤明月不同的是,徐星光这张专辑的定价很低。尤明月的《人间值得》,一共6首歌曲,购买正版专辑需要19.9一张。 但徐星光的专辑,仅仅只需要9.9。 不仅如此,她的个人主页上面,还写着这样一句话—— 【本专辑净收入将全部捐赠给联盟儿童基金会。】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星光这张专辑,是纯公益性质的。 两者一比,徐星光顿时就打开了格局。 尤明月嗤之以鼻,低声轻哼:「装模作样,这又是在打造什么善良的人设?」她不相信徐星光背后的娱乐公司,会傻到同意陪她去做公益事业。 有钱不赚是傻子。 除非,她徐星光的作品是垃圾,作品内容连9.9都不值得。 尤明月实在是好奇徐星光的专辑内容,最后还是花了9.9,买了她的专辑。 徐星光的专辑叫做《无畏》,共收录了8首钢琴曲,作曲名字全都是徐星光。 八首钢琴曲,分别取名为:《死亡狂欢》、《仰望》、《归家》、《悦》、《蛹》、《梦之曲》、《雷神之怒》、《All-In》。 尤明月点开第一首《死亡狂欢》,刚听了个开头,就被那铿锵惊悚的钢琴之音,激起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就连灵魂,都为之一荡。 她定了定心神,将声音调低,强装镇定地继续听下去。越听,她的心里越是恐慌。她是专业的钢琴演奏者,她无比清楚徐星光所创作的这些钢琴曲,究竟有多出色。 就这第一首《死亡狂欢》,便能跟她的《人间》相提并论。 徐星光的钢琴造诣,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只是这一首曲子令人惊艳,还是每一首都让人拍案叫绝? 尤明月抱着怀疑忐忑的态度,切换到第二首曲子。 如果说《死亡狂欢》是濒临死亡的战士在发出愤怒不甘的怒吼,那么《仰望》便像是一名无名小卒,站在战队中间,仰望着他敬佩敬仰的战神。 听完第二首,她又听第三首... 听得越多,尤明月的表情就越凝重。 她不得不承认,徐星光的《无畏》,整体水平远超了她的《人间值得》。 尤明月听得正出神,褚子木便穿着薄睡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此时,手机正好在播放徐星光的《梦之曲》。 听见从尤明月手机里传出来的陌生钢琴音,本想讲话的褚子木,下意识变得安静起来。 他坐在床边认真聆听完整首曲子,眼睛亮亮地问尤明月:「明月,这是你新创作的曲子吗?」 尤明月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点了暂停键,神色复杂地问褚子木:「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褚子木由衷赞叹道:「非常棒,这首曲子的难度比《人间》低,旋律轻慢,但整首曲子的基调看似宁静平和,却让人心里酸胀,忍不住想要落泪。」 褚子木捏了捏眉心,难得感慨道:「我刚才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些令我难过的记忆,有点想落泪。能通过作品,让观众精神共鸣,明月,你这首曲子是真的很棒。」 听完褚子木的评价,尤明月心情更加沉重。 「这不是我的作品。」但她却不想告诉褚子木,这是徐星光创作的。 闻言,褚子木愣了愣。 他调整好表情,给尤明月道歉:「抱歉,这样优秀的作品,我以前竟然没有听过。刚才听见,便以为是你的新作品。」 「我们明月这么优秀,一定也能创作出这样优秀的作品。」 闻言,尤明月心里一阵苦涩。 《梦之曲》只是徐星光这张专辑中的一首,另外几首无一例外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 她随随便便创作出来的作品,便能轻易超越自己的原创作品,还得到了褚子木如此高的评价。 这让尤明月心里如何不难受呢? 从小到大,徐星光的光辉就总是压制着她。唯独在钢琴领域,她的成就跟名气要远超徐星光。 这也让尤明月引以为傲。 可现在,徐星光却用她的作品,明晃晃地打了自己的脸。让尤明月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她引以为傲的琴技,在徐星光面前,仍然是败者。 尤明月的自信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撒谎说要上厕所,进了厕所,却忍不住将徐星光整张专辑都听完了。 在确认徐星光的专辑中,并没有曲风旋律跟《人间》相似的作品后,尤明月稍微安心了些。 徐星光可能是真的忘了那首被她压在琴谱中的原创曲目了。 * 徐星光是娱乐圈的新人,此前她毫无人气,她的专辑发行后,头几天销量并不出色,连名气都没有打开。 她也不着急,只在微博上发了条首张专辑请大家多多捧场的动态后,就继续上她的课,改造她的农田。 直到一周后,国际微博网上,鲜少更新动态的钢琴泰斗大佬卡列,转发了徐星光的微博,这才令徐星光的专辑《无畏》出现在音乐人的视野中。 卡列用F国语言,如此评价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如此动人的钢琴曲了,《无畏》中的每一首曲子,都让我惊喜不已。亲爱的星光,你是夏国献给全世界的瑰宝,我很庆幸音乐界能注入如此年轻的血液。《无畏》只是你踏上音乐道路的启程之作,我相信,未来你一定能创作出更多精彩绝伦的作品。】 卡列大师的粉丝并不多,只有三百多万。 但关注他的网友,大多都是国际上的音乐大师,或是音乐圈内的专业人士。最不济,那也是钢琴爱好者跟学习者。 注意到很少上网的卡列大师,竟罕见地用最高规格的言语,称赞了一个刚出道的钢琴新手,这让粉丝们非常震惊。 他们被卡列大师成功安利,纷纷来到徐星光的微博,购买了《无畏》,认真倾听了她的所有作品。 因为她是这些年里,首位被卡列大师称赞认可的新人,这些专业人士在聆听她作品的时候,态度都比较苛刻。 但,任凭他们的眼光如何挑剔,专业知识储备有多丰富,在听完徐星光的作品后,都忍不住沉醉其中,且挑不出丝毫瑕疵。 听完后,他们都忍不住给徐星光的专辑点赞,打榜,并默契地转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主页,自愿成为了徐星光的自来水。 国际钢琴大师宋如可这样评价徐星光的作品:【不愧是被卡列老师称之为瑰宝的存在,钢琴师徐星光的原创钢琴专辑《无畏》,是让本人聆听后,都感到惭愧的作品。夏国音乐圈,因你的存在而骄傲。】 钢琴家卡洛琳也在自己的主页分享了徐星光的专辑,并激动地称赞道:【从徐星光的作品中,我看见了为了保护家乡,甘愿战斗至死的战士。看到了杀伐果决,誓死守卫疆土的战神。也看到了孤独跋涉在归家之旅的异乡人...总之,她的作品,令我灵魂震撼。】 越来越多的钢琴大师跟专业音乐人关注到徐星光的作品,并给予了她最高的称赞。 渐渐地,全体网民都知道了这件事。 专辑《无畏》在全球音乐网站上的销量, 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便超过了五百多万张。 而彼时,尤明月的《人间值得》,停在了三百六十万张,增长速度非常慢。 徐星光的成绩实在是太耀眼了,她的报道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各大网站跟电视新闻中。就连夏国联盟官方卫视,也报道了她的事迹。 不止如此呢,联盟官方卫视还将天气预报的曲目撤掉了,换成了徐星光的作品《归家》中的精华片段。 这下,就算尤明月想瞒也瞒不住了。 无论是褚家人,还是徐家人,都知道了徐星光的事。 徐星光爆火后,她的身世也曝光在全国网民的面前。 当得知徐星光是大作家莫音书的女儿,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少年悬疑作家后,网民大为震撼。 很快,尤明月是徐星光继姐的消息,也被人扒了出来。 当有记者问到尤明月,如何看待继妹进军音乐界,且首张原创专辑便取得耀眼成绩时,尤明月是这样说的。 她道:「星光从小就很有名气,在没有成为一家人之前,我便认识了她。那时候,她是非常出名的少年悬疑女作家。据我所知,她小时候的确学过几年的钢琴,但不知为何后来放弃了钢琴,跑去学了绘画跟跆拳道。」 「老实讲,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星光在钢琴领域竟然如此优秀。可能聪明的人,学什么都比较容易吧。我认为她是天才型选手,我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在她面前,仍是不足的。」 「希望她未来能走的更远,创作出更加优秀的作品吧。」 尤明月这番话,看似很客观。 但聪明的人一听,就能挖出她话语间的深意。 她是在告诉网民朋友们,徐星光的确学过几年琴,但琴技并不精湛,否则就不会半途而废了。 她还将徐星光专辑的成功,归功于她是个天赋型钢琴者。 天赋型钢琴者,随随便便学几年就能取得很耀眼的成就。而天赋一般的学者,即便从小到大,夜以继日风雨不断地学习,也不一定能获得事业上的成功。 尤明月一番话,无形之中便将徐星光身上的光辉摘掉了一块。 至少,那些努力一辈子,却仍然没有取得过成绩的钢琴学者们,都会下意识的嫉妒徐星光,排斥徐星光。 记者们从尤明月的回答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为了挖掘到更多的资料,他们打算采下徐星光的家人,也就是徐泽清。 记者们打电话联系到徐泽清,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但徐泽清却说:「见面采访就不必了,我跟徐星光早已断绝了父女关系。」 这又是个爆炸性的消息了! 记者激动地问道:「徐先生,见面不方便的话,那咱们就通过电话采访,可以吗?」 徐泽清沉吟了下,才说:「问吧。」 记者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第一个问题,他说:「徐星光从小就有着超乎常人的钢琴天赋吗?」 徐泽清想了想,客观地说道:「那倒也没有,她小时候只学了五年琴,我并没有听到她的老师夸赞她天赋高。比起钢琴,她更爱创作故事。」 一个对钢琴兴趣不浓,从没有被老师夸赞过有天赋的年轻人,如何能创作出《无畏》这样高水准的钢琴专辑呢? 记者忍不住阴谋论:这之中是不是藏着更深的秘密呢? 记者接着问:【她的老师是谁呢?】 她这么厉害,老师一定也是名师吧。 徐泽清毫不在意地说:「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姓李,是太阳雨艺校的一名钢琴老师。」 太阳雨 艺校? 记者想了想,才想起来渝江城的确有一家叫做太阳雨的艺术培训机构。 但,那里面的老师虽然都是专业级别的,却都没有达到大师水准。 徐星光的老师只是一个专业的钢琴老师而已,并非国际知名老师。短短五年之间,她就能拥有如今这般优秀的才华? 「徐先生,那你怎么看待你两个女儿都进军音乐界,且前后脚发行音乐专辑这件事?」 徐泽清毫不犹豫地说:「明月从四岁开始就接触钢琴了,为了弹好钢琴,牺牲了许多业余时间。她是个非常努力踏实的孩子,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实至名归。至于徐星光...」 徐泽清语气复杂地感慨道:「她性格倔强,爱争强好胜,从来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对她,我不做任何评价。」 说完,徐泽清便主动挂了电话。 记者将他们的通话记录编辑成报道,传到自家媒体网上。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他还特意将录下来的通话记录,一并放在了网上。 当网民们听见徐星光家人对她的评价后,也都感到不可思议。 网民纷纷提出质疑来—— 【徐星光只是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后来一心沉迷创作悬疑,她真能创作出《无畏》这样的钢琴专辑吗?各位小伙伴们,我忍不住阴谋论了。】 【我认识徐星光,我跟她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我跟她关系并不熟,但我清楚记得,她初二那年就没有学钢琴了。那时候,比我们高一个年纪的学姐尤明月,倒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少女。】 【我是渝江青阳高中的学生,徐星光就是我们学校的,我比她高一个年级。徐星光从小就是校园风云人物,她高中那会儿,就是比较有名气的少年作家了。每次校庆跟文艺演出活动中,她都是节目主持人,不过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表演节目。那个时候,尤明月倒是年年都会演奏钢琴。】 【哈哈哈,给大家爆个料,徐星光的钢琴老师,跟我是同一个,叫李飘X。她只是个从渝江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的本科生。她在钢琴界中,真的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我很难相信,徐星光跟着她学了五年琴,就能拥有现在的能力。】 大家的讨论越来越深入,渐渐的,开始有人质疑起徐星光的实力来。更有人怀疑,《无畏》这张专辑,是徐星光通过不光彩手段创作的。 所谓的不光彩手段,指的是抄袭扒窃别人的作品,或者购买他人的作品写上自己的署名。 网上的声讨跟质疑越来越大,就连霍澜都有些动摇了。 霍澜亲自前往仓山镇,找到了徐星光的家,却扑了个空。琳琳姐告诉霍澜:「徐小姐去后山种地去了,你去后山找她吧。」 种地? 霍澜一脸怪异地跑去后山,果然在一片空旷的山地中找到了被全民质疑的主人公。 徐星光穿着长袖工装,戴着一顶草帽,手里推着一个电动翻土机,认认真真给山地松土。一只黑纹小花猪哼唧哼唧地跟在她的身后,跑得不亦乐乎。 霍澜一脸怔然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霍掌舵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徐小姐。」霍澜蹲在药田的田垄上,脸色凝重地说道:「你上网了吗?知不知道现在全网的人,都在质疑你并非《无畏》这张专辑的原创琴师。」 徐星光这才关了翻地机,走到阴影处坐下。 霍无畏屁颠颠地跑到她的身旁,直接往地上一躺。徐星光摸着霍无畏的肚皮,抬头问霍澜:「热度高吗?」 「讨论热度破两亿了,你再不澄清,就要被黑出屎来了。」霍澜 见徐星光那一脸风轻云淡的反应,就问她:「你打算就这么沉默着,不反击下?」 徐星光答非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霍澜一头雾水地答道:「农历五月三十。」 点点头,徐星光说:「挺好,明天就是六月初一了。」 「六月初一怎么了?」霍澜想了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天是尤明月跟褚子木的婚礼。 可霍澜猜不透,尤明月的婚礼跟徐星光澄清黑料有什么关系。 徐星光拧开水杯喝了一口,对霍澜说:「《无畏》中的每一首钢琴曲,都是我的原创作品,这点请你放心。至于抄袭跟购买他人作品写自己署名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 「咱们现在,先不声张。他们闹得越大,影响力越广,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有利。」 霍澜对徐星光要做的事,实在是很好奇,他难掩激动地问道:「能提前跟我吱个声,说说你的计划么?」 「不能。」徐星光站起身来,拍拍手,又继续翻地去了。 霍澜无功而返,但有了徐星光的保证,他心里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整个人都踏实了些。 * 六月初一这天,褚家公子褚子木,高调地迎娶天才钢琴美女尤明月。这一天,渝江城都笼罩在一股喜庆的氛围中。 豪华的迎亲车队,绕着渝江城宽阔的马路上行驶了一圈,才停在了褚家庄园前。 尤明月身穿一袭暗金色蕾丝刺绣奢华婚纱,跟褚子木一起走进婚礼现场,在全场嘉宾的祝福下,举行了婚礼仪式。 男才女貌的两人站在一起,无比登对。 婚礼仪式结束后,尤明月在微博上放上了她跟褚子木十指紧扣的图片,以及他俩共同签下的婚约书。 一时间,网友纷纷前来道贺。 很快,#尤明月盛世婚礼#,与#徐星光专辑《无畏》侵权#这两个话题,并列排在渝江城当前热搜第一和第二。 也霸占了微博娱乐版块的第一跟第二。 没有人相信《无畏》是徐星光自己的原创作品,他们都怀疑徐星光是买了别人的作品,写了自己的署名。这就涉及到了侵犯真正原创作者的署名权。 当尤明月看到有关徐星光侵占他人著作权的热搜后,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跟网民一样,尤明月也不肯相信徐星光有这样的实力。她也坚信徐星光是购买的别人的作品,写了她自己的署名。 下午三点钟,徐星光终于打开了她的微博,发了一则声明。 她在声明中如此说道:【最近网络上掀起了一股针对我而起的网暴活动,这事已经严重损害了本人的名誉。在此,本人决定开一场直播,公开解释一下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所有对我怀有质疑之心,想要听到我澄清的朋友,可以进入这个直播间。对了,只有打赏火箭的人,才有提问的资格哦。】 她明确提出了只有刷礼物的人,才有提问的资格。 见状,网民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跑进了她的直播间。短短十分钟,直播间便被挤爆,新的观众根本没法进去。 这场直播,是徐星光首次在公众面前露面。 她穿一件白色抹胸背心,搭配一件黑外套,坐在仓山镇下小溪旁钓鱼。那样子,一点也没有被网暴影响到的样子。 观众们看到徐星光的真容后,齐齐地安静起来。 接着,有人忍不住发言说:【倒是没想到,徐星光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她买别人的作品谎称是自己的原创,再漂亮又如何?道德败坏的人,不配呆在娱乐圈。】 徐星光淡定钓鱼,懒得搭理 他们。 直播间中,又有人说:【她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真的要打赏火箭,才能提问?】 【她疯了吗?道德败坏的人是她,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要打赏?我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厚脸皮的人。】 但这个世界不缺土豪。 一个名叫「娱乐圈清道夫」的网友,毫不犹豫地打赏了徐星光一个火箭。 手机屏幕里面飞起一个大火箭,终于引起了徐星光的注意。 徐星光瞥了眼手机,终于开腔了:「娱乐圈清道夫,你可以连线向我提一个问题。」 她还挺有礼貌。 见真的只有打赏火箭才会被徐星光点名,直播间的观众又开始骂她不要脸,厚脸皮。 娱乐圈清道夫主动连线徐星光。 徐星光接了,继续目不斜视地望着小溪流。 娱乐圈清道夫直截了当地问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你好,徐星光,关于网友质疑《无畏》专辑并非你的原创作品,而是你通过花钱购买他人原创作品署名一事,你如何解释?」 徐星光神色不改,语气淡然地解释道:「是谁告诉你们,一个只学过五年钢琴,且师从无名钢琴老师的人,就不能创作出优秀的钢琴作品吗?」 「你们这种行为,叫做吃不到葡萄便诋毁葡萄酸。不能因为你们没能力,就质疑别人没能力。」 娱乐圈清道夫被她舌灿莲花的一顿说教给噎住了。 但他很快就恢复理智,更加犀利地指出:「想要证明你的清白,还请拿出你的证据。」 「我无法证明我的作品不是购买的别人的原创作品,那是因为,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别人」。因为我就是我作品的原创钢琴师。」 「不过,看来你打赏了火箭,诚意十足的份上,我给你看看证据。」 徐星光将鱼竿放下,她转动直播镜头,观众们这才发现,她身后的碎石摊上,摆着一架烈焰色三角破钢琴。 徐星光走到琴凳上坐下,她说:「能证明我清白的,只有我的实力。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随机想一个词语,无论你想的那个词有多抽象,我都能现场即兴创作一首钢琴曲。」. 「如此,能证明我的才华跟实力了吗?」 闻言,别说是娱乐圈清道夫为之一怔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都被她这份狂妄嚣张的态度给震慑住了。 「可以。」 娱乐圈清道夫说:「为了证明我们之间没有勾结,我决定打开联盟官方卫视,从联盟官方卫视的节目中,挑选一个词。」 娱乐圈清道夫打开电视,调到联盟官方卫视。 他看了看电视,对直播间里的人说:「联盟官方卫视正在播放广告,我会从下一个广告词中随机挑选一个词。」 广告是随机出现的,徐星光和娱乐圈清道夫,都做不得假。 这样,就能证明他跟徐星光并非同党。 「随便。」徐星光态度十分无所谓。 见徐星光敢答应,观众发言说:【玩得真大,也不怕玩脱了。】 【呵呵,我倒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官方卫视的广告,通过娱乐圈清道夫的连线,传进了直播间。广告中的男配音在说:「国耀珠宝,你的人生伴侣。」 这是一条珠宝品牌的广告。 娱乐圈清道夫略作沉吟,告诉徐星光两个字:「国耀。」 国耀。 意思是要歌颂国家荣耀。 直播间变得出奇热闹,大家都笃定徐星光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挑战。 即兴创作钢琴曲,最考 验钢琴师的实力天赋跟灵感。更不要说,徐星光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以「国耀」为灵感,即兴创作一首全新的钢琴曲。 这是连卡列那种级别的泰斗大师,都很难完成的挑战。 见徐星光盯着钢琴键,一直不说话。娱乐圈清道夫轻嗤一声,下意识说:「你无法完成挑战,就直接弃权吧。徐星光,做人不要太自负。」 就在他这话刚说完时,徐星光动了。 她闭上眼睛,指关节细长的十指,放在了钢琴键上,十指随意地拨动了一遍钢琴键。 等最后一道琴音停下后,徐星光突然睁开了星眸,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黑白键上弹奏起来。 与众人想象中铿锵激昂的曲风不同,徐星光弹奏的曲子很低沉,听着也很普通。 就在观众们准备嘲讽她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时,徐星光指尖力道突然加大,曲风骤然变得悲惨凄厉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有人看到了国破家亡,战马嘶鸣,硝烟汹涌的残酷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被外敌入侵,风雨飘摇时期时,多灾多难的夏国。 那是夏国最苦难悲惨的一段岁月。 徐星光的琴声中,藏着孩童妇孺惊恐的喊叫声,藏着战士被枪打得千疮百孔,躺在地上都死不瞑目的呜咽声,藏着全夏国人的啼血声。 整个直播间,竟无人再发一条消息。 跟徐星光连着线的娱乐圈清道夫,更是一言不发。 终于,悲惨的琴声中,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感。那股力量越来越强盛,最后,变成了万马奔腾。 马蹄踏过处,敌人血流成河... 整首曲子,共有五个篇章,分别是悲惨、绝望、奋战、无畏、以及希望。 短短一曲,竟道尽了夏国的前世今生。 一曲终成,徐星光凝视着直播镜头,轻声说:「谨以此曲,敬夏国联盟政府,它们的存在,是国之荣耀。」 直播间内,闪烁起无数火箭升天的震撼场面。 087 丑闻曝光 当你无法用证据替自己洗刷黑料时,绝对实力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观众的评论风向,不再是一致的质疑和抹黑。 先前叫嚣得最活跃的那批黑子,这会儿都偃旗息鼓。就算他们不是专业的钢琴者,也有基本的鉴赏能力。 徐星光即兴创作的这首钢琴曲,远非普通钢琴者能达到的水准,他们找不到挑剔之处。 一些保持中立态度,单纯想要来凑个热闹的观众,这会儿都对徐星光起了敬意。 【我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收回我先前对徐星光提出的非议跟质疑,我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天才。诚然,她或许并不像尤明月和其他钢琴学者那样勤奋刻苦,但谁都不能否认她的钢琴才华。】 【她说得对,实力是澄清所有质疑,洗刷一切黑料的最好证据。】 娱乐圈清道夫也终于回过神来,他感慨道:【卡列大师说得对,徐星光,你是夏国献给全世界的瑰宝。】 被娱乐圈清道夫称赞,徐星光宠辱不惊,像是从头到尾都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她起身离开钢琴,重新回到巨石上坐下,继续钓鱼。 娱乐圈清道夫等了片刻,见徐星光没有开腔说话的打算,便又好奇地问道:「网民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跟你的父亲断绝关系,方便为我们解释一下吗?」 徐星光看到了娱乐圈清道夫的问题,她啧了一声,提醒所有人:「一个火箭只有一次提问机会,下一个。」 娱乐圈清道夫:「...」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再送一个火箭,却看到直播间中,竟有十多个观众争分夺秒地给她刷了火箭。 徐星光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娱乐圈清道夫的通话,从打赏获奖的土豪中,挑了个网民叫做「藿香正气液不好喝」的观众。 徐星光问他:「你要问什么?」 藿香正气液不好喝的提问,跟娱乐圈清道夫的问题一致:「方便解释下,你跟你父亲断绝关系的来龙去脉吗?」 徐星光玩味一笑,「这件事嘛,那就说来话长了,你们确定想听吗?」 观众纷纷刷屏:【想!】 藿香正气液不好喝也说:「愿闻其详。」 「这事啊,还得从26年前说起...」 徐星光用平铺直叙的语气,将埋藏了近26年的丑陋秘密,公之于众。 当观众们听完她的故事后,反应都很愤怒,以及恶心。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心不要脸的狗男女啊! 难怪徐星光要跟徐泽清断绝关系,这事发生在她们身上,不一把火将那对狗男女烧死在他们的床上,都对不起良心。 * 褚家庄园这边,婚礼早已结束。 送走宾客后,尤明月先一步回了婚房,在造型师的协助下换上新的礼裙。 晚上是褚家的家宴,这是她以褚家少夫人身份,跟褚家人吃的第一顿饭。到那时,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被放大无数倍。 倘若表现一般,婚后的日子,大概也是不太顺心如意的。 因此,尤明月不敢有丝毫懈怠和疏忽。 换上礼裙,尤明月刚在梳妆镜前坐下,就听见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的动静。 她仰头,便瞧见褚子木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尤明月注意到褚子木看自己的眼神有种令她感到惶恐的审视感,她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状况。 「林老师,你先出去吧。」尤明月支开了化妆师,压下心中不安,仰头问褚子木:「出什么事了吗,褚哥哥?」 「你这表情怪严肃的,有点吓到我了。」她语气很俏皮,试图调节这让人紧张的气氛。 褚子木从不在她面前黑脸,尤明月是有些发怵的。.五 褚子木神情复杂地走向尤明月,盯着她这张纯真动人的俏脸看了好片刻,才问:「你知道你生父的身份吗?」 尤明月一愣。 生父? 她微微摇头,「我妈从没有跟我说过。」意识到什么,尤明月皱眉说:「难道有声称是我生父的人,找上门来了?」 莫非是生父知道了她嫁入褚家的消息,故意跑来闹事的? 一想到自己的生父可能是个没有底线的诬赖,尤明月便觉得恶心。 将尤明月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意识到她是真的不知道生父的消息,这才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明月,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褚子木这会儿脑子里一片混乱,都不愿意相信徐星光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尤明月表情凝重点了点头,「你说。」 她心里生出一阵不安,有种事情将要脱离轨迹,不受她控制的直觉。 褚子木说:「你的父亲,是徐泽清。」 尤明月表情一蒙,「徐伯伯?」 她没能理解褚子木这话的意思,下意识说:「徐伯伯跟我妈妈早就领了结婚证,我们的户口也迁到了徐家。徐伯伯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比较晚,但他对我们兄妹还是挺好的。在我们心里,他的确是像爸爸一样存在的人。」 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褚子木还说这个做什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见尤明月没理解自己那话的意思,褚子木拧起眉头,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是说,徐泽清是你的生父。」 这话,无疑于是一颗炸弹落进了家门口的池塘里,把尤明月吓得花容失色。 「不可能?」尤明月红润的俏脸,顿时变得惨白起来。 她一屁股跌坐在床上,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她明白了褚子木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潜意识里抗拒去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褚哥哥,你别逗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希望这只是褚子木开的一个滑稽的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褚子木眼神阴翳地说道:「就在半个小时前,徐星光开了一场直播,详细地解释了她之所以会跟徐泽清断绝父女关系的真相。」 「我现在才明白,徐星光为什么那么恨徐泽清,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你们了。换做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吧。」 一想到现在全国百姓都在议论这桩丑闻,而自己的新婚妻子就是这场丑闻中的主人公之一,褚子木心里便充斥着怒火与无力感。 褚子木突然说:「晚上的家宴,临时取消了,你也不用准备了。」 为什么取消? 因为徐家闹出这种丑事,褚董跟褚太太觉得丢脸,哪里还肯举办家宴呢? 他们不介意尤明月是单身家庭出生的孩子,可他们介意尤明月的母亲知三当三,破坏徐泽清跟莫音书的婚姻,还恬不知耻地嫁给徐泽清,搬进徐家住! 他们今天上午才用一场盛大豪华的婚礼,将尤明月娶进家门。新婚妻子连他家婚床都没坐热呢,她的娘家就爆出这种丑闻来。 褚家全体上下都觉得丢脸! 得知家宴临时被取消,尤明月便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时间也不敢开口说话。 褚子木拿起尤明月放在梳妆柜上的手机,没好气地丢到尤明月的怀里,他有些疲惫地说:「你自己上网看看直播吧,看完了,你就知道来龙去脉。」 尤明月拿起手机,却好 似捏着一块烫手山芋。 见尤明月连解锁手机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褚子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火气。「你先看,我还有事要处理。」 今天本该是褚子木一生中最重要也最幸福的一天。 但徐泽清跟尤静秋的丑事被曝光了,新婚之日,变成了褚子木的噩梦。 这场丑闻已经波及到了褚家的名声,也间接影响到了羽翼国际的名誉。 就在几分钟前,羽翼国际的董事们都在电话里质问褚子木决定如何挽救羽翼国际的名声,保护公司的利益。 见褚子木神色焦躁,眼神阴翳,尤明月大气都不敢出。「你先去吧。」 褚子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走后,尤明月这才手指颤抖地解锁手机,打开微博。 不需要她特意搜索,#羽翼国际少夫人是私生女#的话题,在竞争公司跟有心人的炒作下,爬到了社会板块跟娱乐版块以及财经板块的头条。 这场热度,胜过尤明月专辑大卖的那一次。 尤明月一看到热搜话题,娇躯便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她打开热搜,往下翻了翻,就看到了徐星光在直播中爆料徐泽清跟尤静秋丑闻的片段。 直播画面里的徐星光,手握着鱼竿,表情讥讽地注视着溪流。 她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尤明月的耳朵里:「为什么要跟徐泽清断绝父女关系?大概是因为他又渣又贱又不要脸吧。」 「你们问我,他究竟有多渣多贱多不要脸?」 徐星光一声冷笑,将真相娓娓道来:「跟你们讲个小故事。大约在26年前,尚在读大学的徐泽清,认识了一个叫做向静的外*围女。两人爱得死心塌地,却被徐泽清的母亲发现了。」 「徐泽清的母亲是一名老师,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个做过外*围的女人,便强迫徐泽清跟向静分手。徐泽清不敢真正忤逆父母,只好答应分手,并且在母亲的介绍下,跟她的学生结了婚。她这个学生啊,就是知名的女作家莫音书。」 「徐泽清这人吧,娶了莫音书吧,还不肯收心,偏要脚踏两只船,竟然还在婚礼当天做出跟前任苟且的恶心事来。」 「婚后,徐泽清跟向静断了联系。但没想到,几年后,向静再次出现在徐泽清的生活中,这一次,向静改了姓氏跟名字,随母姓尤,叫尤静秋。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还给徐泽清偷偷地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而这对龙凤胎呢,就是咱们羽翼国际的少夫人尤明月,以及联盟政府中工作的尤骄阳。」 「意外重逢,又有一对可爱的孩子做耦合剂,这两人感情死灰复燃,开始背着莫音书搞地下情。不止如此,徐泽清还暗中挪用夫妻共同财产,给莫音书开了一家美容院。」 「多年后,莫音书意外身亡,其女也因为意外成为植物人。原配去世,徐太太的位置终于空了下来,尤静秋便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徐家,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徐太太。」 而这一切,是徐星光让张知意找资深侦探,一点点查到的。 难怪徐庆年和徐庆年的那些老同学不知道尤静秋跟徐泽清的过去,原来尤静秋为了不露出破绽,早就改名换姓了。 而她跟徐泽清交往期间,也不常跟他的那些朋友见面。 多年后再见,大家变化巨大,谁还认得谁呢? 他们只记得,徐泽清曾与外*围女交往过,至于那人是谁,叫什么,谁在乎呢? 能记住对方姓向,就很不错了。 「外界都说,尤静秋不容易,一个人养大了两个孩子,还将两个孩子培养得很优秀。儿子呢,顺利进入联盟政府工作,女儿呢,又是钢琴才女,还嫁进了第一豪门。」 「人人都夸尤静秋是自强不行的现代女性,可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好名声,那都是踩着莫音书的婚姻跟达成的!」 讲完这个故事,徐星光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 她突然灿烂一笑,恭贺说:「徐先生,恭喜你啊,儿女双全,爱情美满。尤女士,也要祝福你,辛辛苦苦陪睡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合法的身份。最后,也要祝褚子木先生,顺利娶得貌美贤妻。」 她的笑容有多灿烂,她的祝福听上去就有多恶毒讽刺。 看完这段视频,尤明月的脑子里猛地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嗡鸣声。 她手指无力地松开,手机砸在她***在高跟单鞋外的脚背上。 痛感传来,尤明月这才回过神来。她僵硬地抬头,望着窗户上贴着的红色囍字,突然感到一阵惶恐。 她提起裙边飞奔出卧室,在走廊尽头的书房里找到了正在跟羽翼国际各位董事开会的褚子木。 见尤明月跌跌撞撞冲进来,褚子木沉声对董事们说了句:「有点事,会议先中断一下。」他第一时间关掉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尤明月冲到他的办公椅旁,用力抓住褚子木的胳膊,诚惶诚恐地解释道:「褚哥哥,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信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是最惹人怜爱的模样。 放在从前,褚子木必然会感到怜惜,会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安慰。可现在,他盯着这张漂亮动人的脸,心里却一阵烦躁。 「你除了哭,就没有别的本事吗?」 褚子木罕见的冷淡语气,令尤明月心寒。 明明几个钟头前,他还曾握着她的双手,动情地亲吻她的额头,发誓会好好呵护疼爱她一辈子。 只是因为父母的丑闻,就瞬间变了态度。 男人,当真是无情啊!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褚子木神色稍缓。「你找我,是想说什么?」褚子木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一些。 尤明月擦掉眼泪,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松开褚子木的胳膊,靠着书桌,低声说道:「我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我跟我哥一直以为我们的父亲早就死了。在搬进徐家之前,我们甚至连徐伯伯的面都没有见过。」 「我不知道徐星光的爆料是不是真的,毕竟造谣只需要一张嘴。但,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我父母犯的错。」 「褚哥哥,你不能因为我父母做的事,就怨恨我啊!」 褚子木抿着唇,沉默地注视尤明月片刻,才说:「你没有错,但你的存在对原配莫音书和婚生子徐星光来说,就是一种错误啊。」 尤明月娇躯一颤,看褚子木的眼神格外的错愕。「你...你竟然这样看我?」 尤明月不能理解褚子木态度转变的如此巨大。 她愤怒地质疑褚子木:「我有什么错!我跟我哥哥全程被蒙在鼓里,我甚至比你还要晚些知道实情。你为什么要将我父母的错,推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褚子木眼神顿时变得冰冷下来,他说:「因为我这辈子,最恶心最讨厌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私生子!」 他眼睛变得红了起来,厌恶地说道:「我妹妹小的时候被绑匪绑架,差点被杀死,后来虽然被侥幸救了回来,却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直至现在,她看到了那些魁梧强壮的男人,心里仍然觉得恶心恐惧!」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父亲早些年宠爱的情人。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敢绑架我妹妹来威胁我母亲,只是因为她怀了我父亲的私生子!」 褚子木能接受尤明月的所有缺点,唯独不能容 忍她是私生女的身份。 「你知道,当我妹妹被成功营救后,我是如何报复那个女人的吗?」 褚子木从老板椅上站起来,他仗着身高优势,高高在上地盯着尤明月,语气冷静地讲述道:「我花钱买人,找到了我父亲给那个女人选的藏身之所。」 「然后,我带着我的母亲去到她家。我亲手将她双手捆绑住,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将一碗烈性堕胎药灌进她的嘴里。很快,她就疼得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血,就那么打湿了她的裙子,染红了地板。」 这是尤明月第一次深入了解到褚子木的过去。 在她的眼里,她爱慕的男生是优雅英俊,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他家世优渥,背景干净,人生经历当然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都不敢相信,褚子木所说的那个无情狠辣的少年,会是曾经的他。 「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如此器重我,又如此的忠贞于我的母亲?」他讽刺地摇了摇头,不屑地说:「因为他对我们母子三人,既有愧疚,又有恐惧。」 尤明月被吓得双眼含泪,但她却不敢再哭出声来。 她知道,再哭哭啼啼的,只会惹这个男人心烦。 她是私生女,她不管再做什么,在褚子木看来都变了感觉。 褚子木眼神哀伤又不甘,他痛苦地说道:「明月,你这么好,为什么偏偏就是个私生女?」 闻言,尤明月闭上眼睛,心里碎得血肉模糊。 她能感觉到,褚子木在抗拒她了。 这场感情,在婚姻达成的第一天,就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褚子木想到什么,突然自嘲一笑,他叹道:「我27年的人生,很少出现污点。唯一一次,是21岁那年,爱上了一个虚荣拜金的女人。但我没想到,27岁这年,竟然又爱上了一个私生女。」 「更好笑的事,这两个人,她们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褚子木直摇头,「我这辈子,是不是跟徐家犯冲?」 尤明月俏脸雪白。 从褚子木口中听到如此伤人的话,这让尤明月有种荒唐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吗? 一个因为她的出生,便将她视为污点的男人? 一瞬间,尤明月对褚子木的崇拜跟爱意,突然就淡了许多。 尤明月一把推开褚子木,她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在她走出书房的那一刹,先前还双眼含泪,表情脆弱的她,瞬间就变得冷静下来。 褚子木的心已经动摇了。 但褚家少奶奶的身份,她却不能丢。 尤明月决定回徐家一趟,得亲耳听见尤静秋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才会死心。 从她走出婚房的那一刻开始,褚家的帮佣们便都隐晦地朝她投来复杂的打量目光。她目不斜视,故作镇定地来到车库,开着车直奔徐家。 徐家里里外外都贴着喜庆的剪纸,院子里的鞭炮都还没有清扫干净,可这个家里里外外竟然寻不到半点喜悦的氛围。 尤明月小跑冲回家中,看到徐泽清和尤静秋都在,就连哥哥尤骄阳也是一脸阴沉地坐在客厅里,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如果徐星光是在造谣,那身为当事人,徐泽清跟尤静秋该感到愤怒才对,而不是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反应。 他们看上去,比被霜打了的茄子还要无力。 尤明月的礼裙扫过满地污迹,走到了尤静秋的面前,她说:「妈,徐泽清真的是我们的生父吗?」 尤静秋抬头望着尤明月,那双眼睛比桃子还要肿。 「你...」尤静秋猛然 抓住尤明月的手臂,慌乱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刚嫁进褚家,难道他们就把你赶回来了?」 尤明月突然拔高嗓门,崩溃地怒吼道:「我问你,徐泽清是不是我们的生父?」 尤静秋被她吓得浑身一抖。 「是不是!」尤明月用力摇晃尤静秋的肩膀,可她竟是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是。」说话的,却是徐泽清。 闻言,尤明月和尤骄阳同时看向了徐泽清。 前者眼神充满恨意跟杀意,后者复杂的眼神,竟透露出了一种「原来如此」的信息。 尤骄阳是个冷漠而理智的男人,他从不参与徐家这摊子烂事,但徐泽清的所作所为,他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徐泽清能对自己的父亲不问不顾,能跟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可见他本质是个自私冷漠的人。 他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将他们兄妹俩迁入徐家户口,这本就令尤骄阳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一直没想明白,徐泽清这样做的动机。 在得知徐泽清就是他们的生父后,尤骄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看吧。 徐泽清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徐泽清,他对尤静秋的孩子们好,不是因为爱屋及乌。只是因为,他们兄妹本就是他们的种。 能干净利落地跟徐星光断绝关系,不过是因为他有了一个可以嫁入第一豪门的女儿,和即将进入渝江城城主府工作的儿子。 一个桀骜不驯,不受摆布的女儿,丢了就丢了。 「你们,的确是我的孩子。徐星光说的那些,差不多都是真的。」徐星光今天这一招,打得徐泽清措手不及。 在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情绪调节后,徐泽清已经接受了现实。 「事情真相被曝光,对你们两个肯定也有影响。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找一个办法,将这件事对我们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徐泽清话刚说完,尤明月便讽刺他:「怎么降低,你倒是说?」 徐泽清嘴唇张了张,却是哑口无言。 「就算你死,我们身上的污点也不会被洗干净。」尤明月颓废地坐在地上,冷笑道:「褚家连今晚的家宴都取消了,他们这会儿肯定在商量要如何才能用最低的代价将我扫地出门才好呢。」 闻言,徐泽清跟尤静秋表情同时微变。 可他们却想不出来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 一时间,徐家愁云惨淡。 就在尤明月以为最坏情况不过如此时,一家叫做「琴生」琴行的工作账号,突然在社交媒体上,放出了一则视频。 琴生琴行:【才发现,两个月前,那位令丽娅滋大师的爱琴蒹葭重新开声的美人小姐姐,竟然是徐星光!不愧是你啊,徐星光!@徐星光】 琴行放出了徐星光令蒹葭再次开声时的那段视频。 这份视频,还是霍闻安偷偷拍摄的呢。 霍闻安镜头中的徐星光,美得有种朦胧不真切的感觉,她像是一个仙女,坐在烈焰复古钢琴的前面,沉浸式的演奏。 一开始,蒹葭并不肯发声。 可徐星光却丝毫不受蒹葭的影响,她忘我地弹奏,好似只需要触碰到黑白键就行了。 就算琴不能发声,但她的脑海里,自有乐声回荡。 咚咚! 突然,自我封声了14之久的蒹葭,久违地发出了琴音。 听见蒹葭当真重新开声了,网民顿时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徐星光成功令丽娅滋大师爱琴重新开声的消息被传开后,丽娅滋的粉丝跟生前好友,以及卡列大师纷纷跑 来欣赏了这段视频。 一夜之间,徐星光的名字再次席卷全球钢琴界。 与此同时,部分网友突然发现了一件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 在徐星光令蒹葭重新开声的这段视频中,她演奏的钢琴曲,竟与尤明月在一月前发型的音乐专辑《人间值得》中的原创钢琴曲《人间》,几乎一模一样! 网民们不是专业人士他,他们看不懂琴谱,却都听得懂旋律。但凡有耳朵的人,认真听一听,就知道这两首钢琴曲的相似度有多高了。 当这样的质疑声越来越高时,终于有专业人士出手了。 娱乐圈清道夫说:【实不相瞒,本人恰好是一名专业的钢琴学者,我在反复聆听过二者演奏的钢琴曲后,连夜将徐星光演奏的钢琴曲的琴谱写了出来。大家对比一下徐星光所演奏的曲谱,与尤明月官方网站站放出来的曲谱,相似度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二者之间,谁抄袭了谁,还请给个答复。@徐星光,@尤明月】 088 真相大白,狗咬狗一嘴毛 之前因为坚信徐星光侵犯了他人的著作权,身为大V的「娱乐圈清道夫」曾带节奏网暴过徐星光,最后却被徐星光用实力狠狠地打脸了。 被徐星光上了一课后,「娱乐圈清道夫」便学乖了。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前,他可不敢仅凭自己的揣测便轻易给他人定罪。 他这次站出来,也是代表全体网民们发声,希望能得到两位当事人的正面解释。 这事经过他的宣扬,很快便闹得全民皆知。但身为当事人,徐星光跟尤明月迟迟都没有站出来发声。 徐星光不发声,是觉得时机没到。尤明月没发声,是因为她在看到抄袭这件事曝光后,便彻底乱了阵脚。 她连褚家都不敢回了,成日将自己关在徐家的卧室里,还将窗户也锁得严严实实的。好像这样,她就安全了。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 尤明月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她的经纪人谢晴暴跳如雷地数落道:「尤明月,你怎么回事,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先是关机状态,现在开机了,听见了我的呼叫都不肯接电话吗?」 「网上爆料的抄袭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抄袭了徐星光的作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星光的钢琴造诣远在尤明月之上。 说徐星光会抄袭尤明月,怕是无人肯相信。 但尤明月同样也是个具有才华的年轻女孩,她究竟有没有抄袭过徐星光,谁也不知。 谢晴选择先听一听尤明月的解释,再想对策。 目前,针对尤明月和徐星光谁抄袭谁这件事,双方的公司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清楚,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则声明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给我一个肯定答复,你抄没抄?」谢晴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的耐心在经过一整夜的消磨后,早就没了。 尤明月咬紧牙关,沉声说:「我没有抄袭,《人间》是我的原创作品。」她怎么敢承认自己是抄袭的呢? 承认了,那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都毁了。 闻言,谢晴一阵沉默。 片刻后,她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 谢晴说:「那行,我会将你的答案告诉总监。尤明月,我选择相信你,公司也会维护好你的合法利益。希望你能对得起我们的信任。」 说完,谢晴便利索地挂了电话。 尤明月松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她靠着床头,忐忑不安地打开微博,看到那六十多万条未读的陌生私信,她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缓了会儿,尤明月这才打开私信框,挑选了几个人的私信看了起来。 她的站姐群山之巅说:【我曾将你当做偶像,立誓要做像你这样励志的女性。但是这次,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失望。尤明月,曾经我对你有多拥戴,往后便有多恶心。】 陌生的网友「地下城的一束光」说:【你曾是夏国无数平民家庭出生的少女的梦,我们都渴望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尤明月,《人间》真的是你抄袭的作品吗?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正面的回复。】 今天不吃兔子:【真尼玛恶心,平时装白莲装圣洁,没想到心这么黑。】 ... 那些谩骂声跟质疑声,彻底击碎了尤明月心中最后一条防线。 「都去死啊!」她发狂地将手机用力朝书架砸去,几本琴谱便从书架上掉落下来。 望 着那些琴谱,尤明月脑海里闪现出那本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属于徐星光的琴谱。 「琴谱...」 尤明月突然惊悚地意识到,从徐星光将那本琴谱留在衣柜的那天开始,就挖好了坑,等着她傻乎乎地往里面跳。 意识到自己被徐星光给耍了,尤明月眼神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徐星光,是你在给我下套!」 「你要毁了我,那我就先毁了你!」尤明月换上连帽卫衣,戴着墨镜跟帽子,亲自驱车前往仓山镇。 她抵达仓山镇时,正是傍晚黄昏时。 恰好徐星光收工了,她左肩扛着锄头,右手牵着霍无畏,正从镇尾方向回来。裤脚沾了泥巴的工装,被她穿出了随性洒脱之感。 她踩着满地斜阳漫步走向小院,十分惬意自在,看得尤明月心里怒火万丈。 她从昨天开始就不停地面临着同行跟网友的质疑,以及褚家那边人的阴阳怪气。她昨晚整宿没睡,这会儿精神都混乱了。 可徐星光竟然还有心情养猪种花! 两相对比,尤明月能把自己气死。 见徐星光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尤明月趁徐星光背对她开院门的空档,迅速跳下车,拎起手里的包就往徐星光脑袋砸。 徐星光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左手突然一松,被她抗在肩上的锄头便垂直地滚落下去。 沉重的铁锄头掉落在尤明月的脚背上,锋利的锄头将她脚背皮肤当场挖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白色高跟鞋。 那铁锄头还嵌在尤明月的指骨上,疼得尤明月眼泪直流,脑袋一片空白。 「啊!」 徐星光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徐星光,眼神含恨地骂她:「徐星光你个小***,你故意的是不是?」 徐星光早已转过身来,颇为惊讶地看着她,「我还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歹徒,见我生得年轻貌美,想要劫色呢。」 徐星光赶紧弯腰捡起尤明月脚上的铁锄头。 锄头从尤明月脚背上拿开,露出血肉掩藏下的森白指骨。 尤明月看到了自己的脚背骨头,她恨不得杀了徐星光解气。「徐星光,故意伤人是犯罪,我要送你去坐牢!」 「放你狗屁。」徐星光抓着锄头,冷静地指出:「就算我砸伤了你,那也是正当防卫。因为,只有心里有鬼的歹徒才会悄***地接近他人。」 尤明月见识过徐星光口齿伶俐的程度,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徐星光,只能咬牙忍下了这口恶气。 尤明月挪动身子在院子门槛坐下,她怨毒地瞪着徐星光,脸色煞白地说道:「徐星光,是你在背后阴我,对不对?」 徐星光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阴你什么了?如果你是指,我不小心在你婚礼当天,公布了你生父身份这件事,那么我承认。至于别的,我没做过,概不承认。」 「你才是在放屁!」尤明月声音刚拔高一点,脚背上的血就冒得多了一些。 她收敛住怒气,冷笑着说:「抄袭这件事,是你在给我下套,对不对?」 徐星光余光扫了眼院门前挂着的灯笼路灯,她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装!」 尤明月气得失去了理智,下意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她说:「我生日那天,你带着人回徐家去搬东西,却唯独忘了带走你那本旧的琴谱书。其实从那天起,你就在布局了。」 「你借着搬家的名义,将你创作的钢琴曲塞进那本旧琴谱书中,再假装忘记将它带走。你是故意等我发现它的存在,等着我往坑里跳!」 「 还有,你故意在琴房弹《人间》,也是在为今日的局面做铺垫。」 徐星光听得直咋舌,「尤明月,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柳眉轻蹙,徐星光一脸无语地说:「先不论那本琴谱,究竟是我故意遗留在徐家,还是不小心遗留在徐家。但它说到底都是我的东西。请问,我有用枪指着你的脑袋,逼你去抄袭我的作品吗?」 「我没有吧。」 「分明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却倒打一耙污蔑我故意给你挖坑。我没做过的事,我可不认啊。」徐星光一脸无辜。 尤明月就知道徐星光不肯承认。 也对,她怎么会承认自己是个心机深重的恶女呢? 她明明是比心机女段位还要高上数十倍的蛇蝎女! 「徐星光,你还真是心肠歹毒,心机深重,步步为营啊。从你苏醒后回到徐家开始,我就觉得你不会善罢甘休,原来你是故意在这儿等着呢。」 「多谢称赞。」徐星光一脚踢在霍无畏的屁股上,霍无畏便灵活地跳进院子里。 徐星光跟着走进院子,她将锄头放在院门旁的工具桶里面,接着就要关门。「麻烦挪挪屁股,我要关门了。」 尤明月冷哼了一声。 见脚背还在冒血,尤明月担心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只好扶着门扉缓缓站起身来。 她咬牙切齿,踮着脚一颠一跛地朝车子走。 徐星光在将院门落锁前,突然叫住了尤明月。「尤明月。」 尤明月停下步伐,没有回头。 徐星光敲打尤明月:「我若是你,就赶紧承认自己的抄袭行为。执迷不悟的人,终会自食恶果。」 「我可没有抄袭你的作品!」尤明月转身盯着徐星光,竟厚颜无耻地说:「就算你有两个月前演奏《人间》的视频,但那又怎样?你有证据证明,你就是《人间》的原创作者吗?」 徐星光皱眉。 见状,尤明月便以为徐星光拿不出证据来。 「你毫无证据。」尤明月恃无恐地说道:「只要我不承认抄袭,咬死《人间》是我早就创作出来的作品。谁又能将抄袭的罪名,戴在我的头上呢?」 见尤明月脸皮如此之厚,徐星光觉得挺没意思。 这种蠢货,不值得她再多说一句废话。 「蠢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关掉院门,徐星光对霍无畏说:「无畏,我终于找到了比你还蠢的生物。」 尤明月负伤逃离仓山镇,但她现在是公众人物,也不敢去诊所看病。 她偷偷回到徐家,正用碘伏擦脚呢,就看到尤静秋一脸欣喜地跑上楼来。 尤静秋激动地说道:「明月,子木来看你了!」 尤明月面色一喜。 她赶紧放下碘伏,踮着脚冲下楼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褚子木。 「褚哥哥。」尤明月一头扑进褚子木的怀里。 褚子木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拥抱她。 褚子木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处理他跟尤明月的这段关系。 离婚,他舍不得放手。 但继续处下去,他心里又觉得膈应。 可对尤明月的爱,还是战胜了他对私生子的厌恶。 最终,褚子木决定跟自己和解,不要在意尤明月私生女的身份。就像尤明月说的,她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自己生父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小三。 她和那个绑架了褚子灵的女人不同,那个女人该死,但尤明月是无辜的。 今天他过来,就是想要听尤明月一句解释。 褚子 木低头质问尤明月:「抄袭那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言,尤静秋下意识维护女儿:「当然是假的!我家明月为了创作那两首歌,闭门谢客了二十天呢。」尤静秋对自己女儿的才华,充满了信心。 褚子木直接把尤静秋当做透明人。 一个地下情人,没资格跟他说话。 褚子木推开尤明月,眼神探究地盯着她的俏脸,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我只听你的回答,明月。」 「只要你说一句,你没有抄袭徐星光的作品,那么我愿意站在你的身边,陪你一起共同接受网民的审查。」 「当然,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褚子木眼神骤然变得冷酷狠辣起来,他说:「我绝对不会维护一个小偷。」 闻言,尤明月心里害怕极了。 她更是不敢承认自己的抄袭行径了。 「褚哥哥。」尤明月小心翼翼握住褚子木的双手,肯定地说道:「大约在三个月前,我便创作出了《人间》。我绝对没有抄袭徐星光的作品。」 褚子木将信将疑,他提出了令自己费解的地方:「那徐星光在两个月前演奏《人间》的视频,该怎么解释?原创作品不会轻易流露出去,难道你认为是她偷了你的歌曲?」 早就料到褚子木会质疑这不合理之处。 尤明月自然准备好了合理的辩词,她说:「上次罗老师让我尝试着改变自己的作品风格,我便想到了很早之前灵感迸发时创作的《人间》。等我跑回家翻找,才发现琴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我母亲知道我房间的东西不能乱丢,更不敢随意丢掉我的作品。至于保姆,也早被徐星光给辞退了。作品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被谁拿走的,我没有亲眼看见,自然也不能一口咬定是徐星光。」 「我唯一能确信的是,《人间》的确是我的原创钢琴曲。」 反正徐星光也无法证明,《人间》是她的原创作品。那么,尤明月声称《人间》是自己三个月前便创作出来,又因为莫名原因被窃的作品。 又有谁能证明,她在撒谎呢? 听完尤明月的解释和分析,褚子木的态度也有所动摇。「所以,你是真的没有抄袭徐星光的作品,对吗?」 迎着褚子木严肃的目光,尤明月镇定点头,「我确信,我没有。」 「好!」 褚子木将她搂入怀中,信誓旦旦地说:「明月,既然你说你没有,那我选择相信你。也希望你,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 尤明月轻轻搂住褚子木的腰,她含情脉脉地说:「褚哥哥,我会骗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骗你。」 「嗯。」 当晚,褚子木登录个人官方账号,强势地发言称:【我的太太,她最近经历了很多莫须有的揣测跟伤害。受她亲生父母那些丑闻的波及,她也成了被公众嫌弃的私生女。当抄袭风波被扩大后,身为私生女的她,便失去了澄清的权利。 但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当然,对徐先生跟尤女士的做所作为,我跟大众一样感到不齿和唾弃。 但我的太太,她是无辜的,直到真相被曝光的当天,她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同样,身为丈夫,我很清楚我太太的为人和才华,我相信她不会做抄袭他人作品的恶心事。 明月,我曾在婚礼上发誓,会和你共面对所有风雨。 这次风波,只是我们婚姻将要经历的第一场暴风雨。我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身旁,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接受全国网民的监督跟警署的调查。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做错事的人,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到褚子木霸道护妻的小作文,有部分网民直呼他是霸道神情总裁,幻想着自己也能嫁给他这样的男人。 但更多带着智商来看待这件事的网民,在看见褚子木的小作文后,都在笑话他,小心他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天夜里九点钟,尤明月首次现身微博,发表了动态。 这也是风波之后,她第一次表露态度。 尤明月说:【早在三个多月前,我便创作了《人间》,将它随手放在了房间书架上。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却找不到了,事后回想,大概是被保姆当做垃圾丢掉了吧。身为一名专业的钢琴者,我太清楚抄袭对一个专业钢琴者而言,是影响多么恶劣的一件事。爱惜羽毛者,绝对不会做拔毛的蠢事。 我没有抄袭过任何人的作品,我自愿接受所有人的审查。 我也相信,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尤明月这番解释,没有明确指出徐星光才是抄袭方,但却故意留下了悬念,表明她曾丢过钢琴曲原稿。 但到底是被保姆当垃圾丢了,还是被徐星光偷了,也就只有天老爷知道了。 看到尤明月的解释后,网民们迫切地想要了解大瓜的真相。 一时间,网民纷纷手动艾特徐星光,希望她能现身跟尤明月来一场开诚公布的对峙。 在千呼万唤下,徐星光终于上线了。 徐星光给说法了吗? 给了。 她的说法很简单,她只发表了很简短的一句话,跟一张用右手竖中指的图片。 那句话如此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见过吗?@夏侯小公子】 见徐星光身为公众人物,竟发了这样一张带有侮辱性的配图,网民们都吃了一惊。 看样子,徐星光这是要跟尤明月公然开撕了啊。 她这副坦坦荡荡,说杠就杠的态度,可比尤明月那茶里茶气的发言,更有说服力多了。 发现徐星光艾特了一个叫做夏侯小公子的人,吃瓜群众又感到费解了。 这个夏侯小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在这场抄袭风波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这是全夏国网民们都感到费解和好奇的问题。 同时,闲来无事,正在上网关注这场抄袭风波进度的渝江城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忍不住在微信群里讨论起来。 【渝江之上】微信群中。 楚越:【这个夏侯小公子,该不会是咱们都知道的那个夏侯小公子吧?@夏侯瑾,二哥,你出来吱个声呗。】 李小姐:【这不是尤明月和徐星光之间的恩怨纠葛吗,怎么还牵扯到夏侯家那位了?】 夏侯瑾:【别艾特我,我也好奇呢。】 褚子木也看到了徐星光艾特夏侯怀归的动态,他点进那个账号,发现对方是个崭新的账号,刚注册不久。 而对方的认证信息上面,分明写着「钢琴家卡列唯一亲传弟子,夏侯怀归」。 看到夏侯怀归四个字,褚子木神情一僵。 他脸色难看地望向尤明月,语气冰冷莫测地质问她:「你告诉我,这件事跟夏侯小公子有什么牵扯?」 尤明月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啊。 她用力摇头,俏脸雪白地呢喃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夏侯怀归怎么会掺和进来的?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忽然,尤明月想到几个月前,曾目睹到徐星光跟夏侯怀归呆在一起相谈甚欢的画面来。 那时,她以为徐星光是为了嫁入豪门世家, 在勾引夏侯怀归。 但后来徐星光却为了那个姓霍的杀人犯跟徐家断绝了关系,尤明月便将她在夏侯家族看到的事情给淡忘了。 这徐星光跟夏侯醉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尤明月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打开微信,看到【渝江之上】微信群里,有个叫做周三公子的群成员,艾特了全群成员。 周三公子发言说:【卧槽!大家快去看,夏侯小公子刚才转发了徐星光的动态,还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闻言,微信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忙着跑去第一现场吃瓜。 一个临时注册的名叫「夏侯小公子」的新账号,在一分钟前,转发了徐星光的动态。 他如此说道:【三个月前,我曾将我的原创钢琴曲《星之海》赠送给徐星光小姐。《星之海》的灵感,来源于徐小姐,只因她的眼睛美丽恰似漫天星宿,曾指引着我走过黑暗,重获光明。 在下十分好奇,我送给徐星光小姐的原创作品,为何会跑到尤明月的专辑中去?又是谁给了尤明月权利,擅自更改作品署名,以及作品名称? 同时,本人也非常赞同公理自在人心的说法。 既然说过要共度风雨,那么,还请褚子木先生跟尤明月女士,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褚子木,@尤明月。】 夏侯怀归的小作文一发出来,这下,网民们还看不清真相,那就是他们愚笨了。 【渝江之上】群内,吃完瓜回到微信群的成员们,心里有着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先打破安静的,竟然是褚子木的亲妹妹褚子灵。 褚子灵说:【呵呵呵呵,蠢哥哥,看看,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要守护的女人。她干别的不行,背后插刀的本事倒是不小。】 褚子灵:【她以为徐星光没爹没妈没靠山了,就能随便捏了。以为就算真相被曝光,也能仗着褚家的权势踩死徐星光。殊不知,她招惹的根本就不是徐星光,而是夏侯小公子。哥,到了你怒发冲冠为红颜,跟夏侯小公子对打的时候了。】 见褚子木的妹妹第一个带头开启嘲讽模式,群成员们这才敢冒头发言。 夏侯云梦:【尤明月啊尤明月,你抄谁的不好,你竟然敢抄我家小叔的钢琴曲,你还真是花样作死。】 夏侯瑾:【万万没想到,吃了TM好几天的瓜,最后吃到自家小叔身上来了。褚家上下皆知,我家小叔对徐小姐一见钟情,还特意写了首钢琴曲送给她。】 夏侯瑾:【尤明月,你说你的钢琴曲,是在三个月前创作的。那我就好奇了,到底是我家小叔有千里眼的超能力,悄悄偷看了你尤明月的琴谱,还是我家小叔与你心有灵犀呢?】 夏侯瑾:【@尤明月,@褚子木,出来吱个声啊。】 微信群里闹翻了天。 但尤明月的卧室里,气温却比冰窖还要冷。 尤明月像是鹌鹑一般,蜷缩在床头两个枕头之间,她不敢抬头去看褚子木。 褚子木猛地举起手机,愤怒地砸到了尤明月的脚边。但就算是被愤怒冲破了头,他都没舍得真正砸伤尤明月。 「你说过,就算你骗了天下人,也不会骗我。」总是意气风华,自信飞扬的褚家大公子,此刻脸色却是一片颓废。 「尤明月,我拿真心待你,你却把我当猴耍!你知不知道,我是在用褚家的声誉,用羽翼国际的声誉陪你一起面对这场风波。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明知道眼前是个粪坑,你却拉着我往里面跳!」 「我曾以为,徐星光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就是天底下最让人恶心的女人。」 「但你,却再次刷 新了我对垃圾的认知下限。尤明月,你真不愧是徐泽清和尤静秋的种。」 褚子木用力拔除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是量身定制款,非常贴合他的指骨,得温柔摘取才会顺利。 但他直接一把将戒指从手指上拔下来,扯得指骨皮肤破了皮。 褚子木心寒地将戒指丢到尤明月怀里。 尤明月慌乱间接住戒指,流着泪望着褚子木,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是要跟我离婚吗?褚子木,你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保护我的!我们才结婚几天,你就要跟我离婚!」 「褚子木,你个负心汉!」 「负心汉?」褚子木扫了眼在冒血的手指,只觉得滑稽。 「是你算计我的真情在先,你怎么好意思骂我是负心汉?尤明月,我做到了身为丈夫该做尽的责任。接下来,我该去做我身为褚家长子,身为羽翼国际少董该做的义务了。」 「你等着签离婚协议吧。」 私生女的身上,果然有着让人恶心的基因。 徐泽清震怒地冲下楼,脚步急切地往徐家大门外走。 在楼下偷听到全部经过的尤静秋和徐泽清,见他下楼来,都朝他跑过来。 尤静秋抓住褚子木的手臂,哭着求他:「褚子木!明月已经嫁给你了,你怎么能跟她离婚!」 「她是被徐星光和那个叫做夏侯什么东西的人给算计了!」直到现在,尤静秋都没有意识到尤明月抄袭这件事的性质有多卑鄙恶劣。 徐泽清随即说:「子木,我承认这件事明月的确做错了,可你们毕竟夫妻一场,是有真感情的。她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啊,你不能跟她离婚啊。你们离婚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怎么嫁人?」褚子木用力甩开尤静秋的手,害得她踉跄地倒退到身后楼道的扶手,这才停了下来。 褚子木讽刺的目光从徐泽清和尤静秋的脸上扫过,他邪佞一笑,残忍无情地说:「怎么嫁人,尤女士应该最有经验吧。用什么手段才能勾住一个男人的心,徐先生应该也深有体会吧。」 彻底撕破了脸皮,褚子木也不需要再装一个谦逊孝顺的女婿了。 他露出商人的精明跟狠毒来,杀人先诛心,说:「一个卖身的外*围女,都能嫁进书香之家当儿媳,有你们言传身教,何愁她找不到好婆家?」 闻言,徐泽清跟尤静秋面如死灰。 他们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满口恶语的男人,会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褚子木。 当褚子木不爱尤明月了,在他眼里,徐家所有人,就都什么都不是了。 意识到这一点,尤静秋无力地跪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徐泽清,你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这是要毁了我们这个家啊!」 徐泽清一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在徐星光苏醒的那个晚上,狠下心来把她掐死。 089 进监狱踩缝纫机 褚家少夫人抄袭他人原创作品这件事,已经闹得全国皆知。这两天,渝江城上流社会的目光都对准了褚家,等着看褚家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不只是徐家姐妹俩之间的矛盾了,它已经上升到了法律层面。 抄袭者,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所有知情者的共同心声。 同时,褚家跟夏侯家小心维持了两百多年前的友好关系,也因为这几件事出现了一条裂缝。 褚太太心里明白,当夏侯怀归亲自站出来,指名道姓要褚子木跟尤明月给他一个交代,其实就是在用夏侯家的权威给褚家施威。 他是要褚家摆正态度,绝对不能仗着家族力量包庇尤明月,试图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褚家能否处理好这件事,关系着褚家跟夏侯家两个家族未来的关系。 褚太太被这事烦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总是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她,今儿却只随便穿了套真丝睡裙,连妆都没上。 见褚子木裹挟着一身怒火返回家中,身后没看到尤明月的身影,褚太太便冷笑着挖苦他:「我以为,你还要继续护着她呢。」 褚子木拧眉,停驻望向母亲。 他握紧双拳,耻辱又难过地说道:「妈,她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 褚太太心里藏着一肚子想要挖苦褚子木的话。 可当她看到儿子这副失魂落魄,双眼发红的模样后,却是什么狠心话都不忍再说了。 褚太太叹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她告诉褚子木:「她妈未婚生子,这本就是一个污点。都是女人,我就不诋毁她妈不自尊自爱了。可她在莫音书去世才两个多月的时候,就答应嫁给徐泽清,这事就很缺德!」 「反正,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再怎么迫不及待,我也会等上个一年半载再搬进徐家。都是女人,我不信她不清楚她的所作所为,是在羞辱另一个女人。」 「有那样一个妈妈,尤明月再优秀,我心里都是芥蒂的。」 闻言,褚子木便问褚太太:「那你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反对我们?」 「傻孩子,因为你喜欢她啊。」褚太太感慨道:「我不能把我的想法,我的意见强加在你的身上。妈妈是过来人,很多事我看得清楚,但你身为男人是看不清楚的。」 「我想着,就算她母亲的过去不清不白的,但只要她对你是一片真心,只要她自己才华出众,我还是能接受她。」 「可谁知道,她不仅崩了才女人设,就连对你的感情都充满了算计和利用。」. 褚太太不需要详细过问褚子木,就知道他被尤明月给骗了。 下午,褚子木说要去徐家找尤明月问个清楚,褚太太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便让他去了。 褚子木去了徐家后,很快便在微博上发言表明了他的态度跟立场。 可见,一定是尤明月说了什么,才让他坚信尤明月是清白的。 当爱妻受到外界质疑时,身为丈夫,他理当站在妻子的身旁,跟她一起面对风雨。 对此,褚太太并没有任何意见。 当面临苦难时,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一直守护在自己身旁呢? 身为母亲,褚太太也为褚子木有如此担当而感到骄傲。 可是,反转来得太快了。 「你没有错,子木。」褚太太走过来抱住褚子木高壮挺拔的身躯,她安慰褚子木:「你真心实意地爱过对方,也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是她尤明月有眼无珠,对不起你的真心付出。」 「我们倒要感谢这 次风波,让你提前看清楚了尤明月的人品。好在你们只是结婚了,还没有生下孩子。等有了孩子,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现在,咱们要做的是及时止损。」 听到母亲的开导,褚子木心里好受了许多。 他拉着母亲的胳膊走到沙发上坐下,颓废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当初追徐星光的时候,其实是我自己一头。后来表白被她拒绝,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这才把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不爱一个人,其实根本没有错。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可我却处处针对她,污蔑她。我还总拿她跟尤明月做对比,觉得明月是天上月,徐星光是地上泥。」 「直到婚礼那日,她曝光了徐泽清跟尤静秋之间的丑事,我才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其实,徐星光很早之前就曾暗示过我,爱上尤明月日后必定会后悔。你看,打脸来的就是这快。」 褚子木按着酸胀疼痛的胸口,声音哽咽地说:「我那么爱她,恨不得将所有漂亮的,她喜欢的,全都送给她。可她从头到尾,都在隐瞒我,欺骗我,还狠心利用我。」 褚子木抓了把头发,苦笑道:「这就是报应吧。」 闻言,褚太太心里也无比难受。 她沉默地盯着褚子木看了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说:「你负责稳定公司局面,我负责帮你清扫身边的垃圾。对付女人,还是得女人出手!」 说罢,褚太太转身便回了房间,为明天要做的事养精蓄锐。 * 翌日清晨,尤静秋刚将别墅院门打开,便看见12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围在一台黑色劳斯莱斯旁边。 最高壮的那个保镖打开后排车门,褚太太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一条风格华丽的深紫色长裙,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手腕上拎着一只市场价值超过两百多万的皮包。 她下车时,微抬下颌朝尤静秋扫了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高位者的蔑视跟冷漠。 见状,尤静秋顿时意识到来者不善。 「亲、亲家!」尤静秋结结巴巴地迎了上去,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对方。 褚太太高傲地一侧身,避过尤静秋的讨好。 她扶了扶墨镜,霸气凛然地说道:「尤女士,你家女儿胆量过人,我家属实高攀不起。这亲家,咱们就别做了。」 「想必我家子木,昨天已经提出过要跟你家女儿离婚的事了吧。我今天特意带着离婚协议过来,是希望他们能尽快离婚。」 这还没完,褚太太继而说道:「渝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后若是狭路相逢了,还请尤女士称我一声褚太太。」 说罢,她高高在上地觎了眼尤静秋,又露出追忆之色来。「以前,我跟莫女士见了面,倒是会称呼对方一声妹妹。至于你么...」 褚太太笑得很耐人寻味,她弯唇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尤静秋被褚太太羞辱得花容失色。 这阵仗太大了,引起了周边几家邻居的注意。时间还早,上班族跟全职主妇们恰好都在家里。 他们都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口,好奇地张望着徐家这边的动静。 褚太太一席话说得冷酷无情,讽刺十足,听得邻居们直咋舌。 这就是豪门第一主母的气场么? 还真是唬人啊。 褚太太越过尤静秋,直接就进了徐家。 听到动静,尤明月跟徐泽清也都穿戴整齐,在一楼客厅候着。 见褚太太进屋来,尤明月犹豫了下,还是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褚太太迎了上去, 有些拘谨讨好地喊了声:「妈。」 「可别喊了,尤小姐把我儿骗得团团转,我可不敢当你妈。」褚太太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直接塞到尤明月的怀里,冷酷地下达指令:「尤小姐,签了这份离婚协议吧。」 尤明月想也不想,便要将协议丢开,「我不能签!就算要签离婚协议,也得褚子木亲自来!」 尤明月其实还对褚子木抱有一丝期待。 她不相信褚子木说离婚就离婚了。 见尤明月不见棺材不落泪,褚太太直接拿出手机,给褚子木打了个视频电话。「尤小姐不相信你要跟他离婚,子木,你亲自跟她说一声。」 褚太太把手机屏幕对着尤明月。 尤明月楚楚可怜地望着视频另一头的褚子木,她流着泪哽咽地说道:「褚哥哥,你是生气了,才故意吓我对不对?」 褚子木盯着她的眼泪,突然就联想到了鳄鱼的眼泪。「尤明月,收起你的演技吧。」 褚子木冷酷理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徐家的大厅中,他说:「签了离婚协议,从今以后,咱们再无瓜葛。」 说罢,褚子木就挂了电话。 「看到了吧,能死心了吧?」褚太太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重新递向尤明月。 尤明月却不肯接。 见状,褚太太便说:「签了这份协议,你虽然会净身出户,但你还可以拿着子木以前送给你的那些东西,安稳无忧地过下半生。你若是不肯签...」 褚太太玩味地扫了眼屋内所有人,她说:「自从婚礼那天,意外得知了尤女士跟徐先生之间那段让人恶心的爱情故事后,我便第一时间命人去彻查了你们一家人的过去。」 「你猜,我手里捏着你们家多少黑料?」 她此言一出,屋内三人皆表情剧变。 褚太太笑着说:「先说尤女士吧,你当外围赚钱的那段时间,曾牵连进一桩金主谋杀案。你在那场谋杀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不清楚。但你猜猜,如果对方的家人知道金主被杀当晚,最后见过的人是你,你能不能安然无恙?」 尤静秋猛地捂住嘴巴,双眼瞪得圆溜,不敢相信二三十年前的陈年往事,还能被褚太太给翻出来。 褚太太又看向徐泽清,她说:「徐先生,你跟那位李总最近走得很近啊,我记得那位李总是个唯利是从的精明商人。我实在是好奇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便去查了查你们的关系。」 「好巧不巧,竟让我查到,他曾追求过莫女士。更有趣的是,在莫女士去世的那个晚上,李总也在,还倒霉地受了伤。」 「我去医院调查过,发现李总是被人用破碎的啤酒瓶戳穿了胸腔肌肤。」 高深莫测一笑,褚太太玩味地说:「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相比大众,都很好奇。」 徐泽清窝在沙发角落里,抬着眼皮,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褚太太。 他恨不得杀了褚太太。 可褚太太身后站着12个威武雄壮的保镖,徐泽清连靠近褚太太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还有你,我这位纯善天真的儿媳妇。」褚太太从包里掏出一叠整理好的文件,将它们一股脑砸向尤明月。 尤明月手指颤抖地翻开那份文件,便看到那上面竟然把她从小学到现在,犯下过的所有罪恶事件都罗列出来了。 褚太太蹙着眉心,一言难尽地说道:「17岁那年,因为你故意造谣,污蔑你们班一个叫做罗茜茜女生在外面卖,导致对方受到全年级同学的羞辱。因不堪受辱,罗倩倩在中考那天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造成终身瘫痪的下场。」 眼神厌恶 地凝视着尤明月,褚太太冷笑道:「你大二那年,为了争取到去国外高校做交换生的机会,花钱买通社会混混,让他们对你的竞争者施暴。后来,对方患上了抑郁症,从此不再触碰钢琴...」 越说,褚太太的眼神越厌恶冰冷。 「尤明月,你是个女人,你知道清白对女孩子来说最重要,你却故意使用卑鄙手段毁掉她们的人生。」 「身为女人,我为你这种垃圾的存在感到羞耻!」 尤明月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却没想到,褚太太竟然全都查出来了。 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褚家的权力跟手段究竟有多厉害。 她也明白,凭自己的眼泪和感情,无法再获得褚子木的同情跟信任了。 「签字吧。签了,这些东西我就当做没看到过。」 话锋一转,褚太太语气变得狠辣无情:「但你若是不肯签字,我就将这些资料移交给警署,一旦他们查明这些犯罪行为属实。那么,不仅你们三人会遭殃,就连尤骄阳的仕途也会毁于一旦。」 「我只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三分钟一到,看不到离婚协议书,我会将所有资料移交警署。」 说完,褚太太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褚太太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 她能将褚家主母的位置坐稳,本就是个有手段,有能力的人。 褚太太同样出身名门,又是家中独女,自小就被父母亲培养成家族的接班人。 正因为她自身有能力有本事,又有娘家势力撑腰,她才敢将褚董曾经的小情人捏得死死的。 褚太太走后,尤静秋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这个毒妇,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尤明月娇躯颤抖不止,她望着手中那份离婚协议书,纵然满腔不甘,却生不出半分反骨之心。 面对强势的褚太太,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曾经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那些手段跟招数,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褚太太面前,都只是些小把戏。 尤明月只能签字。 见尤明月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尤静秋哭的声音就更大了。 拿到离婚协议书后,褚太太便带着协议去见褚子木。 将离婚协议丢在褚子木的办公桌上,褚太太突然说道:「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至少夏侯家那边不会满意。」 褚子木露出谦虚之态。「妈,这话怎么说?」 褚太太分析道:「倘若没有夏侯小公子出手,就算这件事真相大白,咱家出于维护家族名誉考虑,肯定会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侯小公子选择出手,摆明了是不许我们动用褚家势力摆平这件事。他这是在跟徐星光站队,要让抄袭之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褚子木听到这里,竟感到一阵发寒。 稍作沉思,褚子木便想到了对策。 「妈,此事对我们褚家的名誉虽有影响,但并不大,还在可以挽救的范围内。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社会共鸣,我有一个建议。」 褚太太颔首,「说。」 褚子木说:「敢于承认错误,才是最真诚的态度。」 「不包庇犯错之人,并表明立场会对抄袭行为零容忍。这样,才能挽救公司的声誉,将影响力降到最低。」 他提议道:「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公益性的专业律师团队,专门负责帮人维护知识产权。」 听完褚子木的建议,褚太太满意地笑了。「你与我想的,倒是差不多,就按你说的办。」 「好。」 当天中午,褚子木便用个人微信账 号,发了一条动态:【往后,各自安好。@尤明月】 这是在告诉全国网名,他跟尤明月已经离婚。 何其滑稽啊,昨天上午他还在信誓旦旦地维护尤明月,今天中午便离婚了。 尤明月并没有回应褚子木。 羽翼国际跟着发表了一则声明:【经证实得知,羽翼国际集团旗下明珠商场董事会成员尤明月女士,涉嫌盗窃夏侯先生原创钢琴曲为己所用一事,完全属实。 羽翼国际身为一家跨国集团,旗下拥有珠宝设计制作、服装设计制造、商业地产等多样化企业。 我司始终秉持着尊重原创、维护原创、保护原创,对抄袭盗窃等违法行为零容忍的原则。 尤明月女士盗窃他人原创作品一事,对公司,对社会,对所有原创者而言,都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 我司在这里郑重申明,对抄袭者绝不姑息,并将全力支持受害者维护自身权利。 我司在此承诺,即日起,将成立一所公益性质的专业律师团团队,无偿替所有遭受过侵权的受害者,提供法律援助...】 羽翼国际发完声明后,巅峰娱乐官方微博也宣布将跟尤明月解约。 很快,同尤明月签了合作代言的那些企业,纷纷以合同目的无法达成为由,主张解除合同,并宣布同她终止所有商务合作。 一时间,尤明月不仅成了娱乐圈的黑名单,还将面临着一大笔巨额的违约赔偿金。 为了凑齐赔偿金,尤明月不得不低价抛售了褚子木送给她的那套江景大平层,又将褚子木送给她的珠宝奢侈品全部二手转卖。 饶是如此,仍还差四百多万。 她如今声名狼藉,借钱无门,只能将目标锁定在徐泽清的身上。 「徐伯伯。」饶是早就知道徐泽清是自己的生父,但尤明月不肯改口喊他爸爸。 徐泽清这几天也不好过,精神可见憔悴了起来。 他抽着烟,揉着额头问尤明月:「有什么事吗,明月?」 尤明月感到难以启齿,但还是逼自己将来意说出来。「合作的那些公司都跟我解除了商业合作,我必须支付一大笔赔偿金。我变卖了所有东西,但还差四百多万。」 顿了顿,尤明月这才说:「褚家当初给了你一个亿的彩礼,我母亲理应得到一半,她愿意给我四百万。」 闻言,徐泽清眉头皱的更紧了。「四百万?你母亲让你来找我?」 尤静秋就站在门厅前,盯着他俩。 闻言,尤静秋颔首说:「是啊,那一个亿,本来就有我的份。如今明月有难,你拿四百万出来帮她渡过难关,没有问题吧?」 徐泽清却有些心慌,他眼神闪烁个不停,就是不肯给个答复。 见状,尤明月跟尤静秋都感到不安。 「徐泽清,钱是不是没了?」尤静秋猛地冲向徐泽清,一把揪住他的衬衫,红着眼睛咆哮质问他:「钱呢?你把钱拿去做什么!」 徐泽清不得不解释那些钱的去路,「投资了。」 「全都投了?」 徐泽清颔首,「嗯,我把所有的家产都拿去投资了。」他花了点时间,将跟李总合作投资的事说了一遍。 「等明年地铁修成了,南城那片小区的售价能翻倍。到时候,咱家就宽裕了。」徐泽清乐观地想着。 尤明月跟尤静秋却都认为他是糊涂了。 「你是不是蠢!」尤静秋指着徐泽清的脑门骂他:「地铁到底修不修,还是个未知数呢。李总能拿几个亿去投资,那是因为他没了那几个亿,最多只会伤筋动骨,不会赔得精光。可你却是拿整个家底去赌!」 「你怎么敢!」 尤静秋说着就哭了出来,她哭着骂道:「我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养大,到头来,彩礼却被你拿去败光了。徐泽清,你没有良心,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辛苦把孩子养大?」徐泽清气笑了,「如果不是我瞒着莫音书,悄悄挪资产给你开了那家美容院,你哪里来的钱养两个孩子?」 「呵!」徐泽清上下扫了眼尤静秋,竟说:「你以为,靠出卖身体,你就能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 此话一出,院子里猛地一静。 「徐泽清,老娘要跟你拼了!」尤静秋扬起手就要打徐泽清,徐泽清立即起身朝她胸口一推,便将尤静秋推倒在地。 见状,尤明月杏眼圆瞪。「徐泽清,你怎么敢打我妈!」 尤明月突然跑到花坛旁,从里面搬出一块石头,举起手头就朝徐泽清丢了过去。 砰! 徐泽清被石头砸中了脑袋,顿时头破血流,他的视线被血液染红,一片模糊。 「你竟然...」徐泽清一句话没说完,就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 尤静秋和尤明月吓死了,以为徐泽清死了。 尤静秋伸手摸了摸徐泽清的鼻子,发现还有气,这才松了口气。 「明月,我们该怎么办?」徐泽清人还活着,但脑子是不是好的,这就不一定了。 尤明月眼神一狠,她说:「这个畜生,死了才好!」 闻言,尤静秋心里一惊。「你别胡说!」 尤静秋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说:「你抄袭这事的确违法了,前途也毁了,可能还将面临着坐牢的下场。但你还年轻,咱们还有未来。」 这都是尤骄阳对尤静秋说的原话。 「但杀了人,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尤静秋死死捏住尤明月颤抖的手,哭着求她:「明月,别做傻事。」 尤明月盯着徐泽清看了好片刻,才说:「给尤骄阳打电话。」 * 时隔一周,徐星光再次看到了尤明月。 她脚背上的伤还没痊愈,走路还是一瘸一拐。但变化更大的,是她身上没有了从前那份盲目的自信。 她穿着粉色的裙子,但看着却像是将死的病人,浑身都透露着一种疲惫感。 尤明月拦在院门外,不许徐星光关门。「徐星光,夏侯小公子不肯善罢甘休,他要送我去坐牢。如此,你开心了吗?」 徐星光颔首,「开心。」 尤明月有些窒息。 「呵,他们都说我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从夏侯家祭祖那时开始,你就在给我布局,诱我入套。」 「徐星光,你机关算尽,就不怕会遭到报应吗?」 徐星光松开院门,抱臂站在院子里,冷漠地注视着尤明月,她道:「机关算计者,未必会遭报应。但作恶多端者,必将遭到报应。」 「我是前者,而你,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他们都是后者。」 想起一事,徐星光又道:「听说你把徐泽清脑袋打破了,他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据说视力受损,未来很可能会成为瞎子。」 徐星光恬淡一笑,她身子前倾,好心提醒尤明月:「你安心去坐牢,你的父母,我会好好照顾的。」 闻言,尤明月满眼恐慌,「你还想做什么?」 徐星光只是笑。 「我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最开始,徐星光的目标只有尤静秋和徐泽清。对尤静秋那两个孩子,她最多只是厌恶跟无视的态度。 可尤明月偏要跑出来恶心她,针对她。 但凡她像尤骄阳一样懂得明哲保身,徐星光都不会算计她。 怪谁呢? 只怪她自己不长眼睛。 徐星光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无比清楚,只有算计赢了的人,才能笑傲到最后。 她也明白,倘若自己真的是个软包子,那么尤明月绝对不会对她心慈手软。尤明月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踩在脚下,欺辱一辈子。 有些人的格局很大,大到心怀天下苍生。有些人的格局很小,小到只能盯着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转圈圈。 尤明月显然就是个没格局的人。 「听说现在监狱里面制造业很完善,很多伞跟衣服都是监狱里面产的。在外面踩钢琴踏板,在里面踩缝纫机踏板,也算是重操旧业了。看样子不久后,我就能穿到你做的衣服,用到你做的伞了。」 「到那时候,我会想念你的,拜拜。」 论毒舌,徐星光不输任何人。 徐星光将门关上,再也不想看到门口那张脸。 尤明月站在院门外,却没有从前那股想要跟徐星光斗到底的念头了。 她输的不是这场局,而是自己的人生。 因为夏侯怀归不肯私了,选择走法律程序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没过多久,尤明月便因为抄袭事件,被判入狱服刑三年,并处300万罚金。 之前为了帮尤明月凑齐所有赔偿金,她早就转卖了美容院。 现下面临这五百万的罚金,尤静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让徐泽清去想办法,但徐泽清如今也是一身臭名,谁还肯借钱给他? 最终,还是尤骄阳拿钱摆平了这件事。 尤静秋拿着尤骄阳递来的卡,她错愕不已,担忧地问尤骄阳:「儿子啊,你哪里来的钱啊?」 尤骄阳咬着烟,望着天,吐了口浊气,他说:「你就当是我的卖身钱吧。」 一句卖身钱,把尤静秋给吓蒙了。「你...」 尤静秋想到什么,一脸痛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跟那些大家族签了卖身契?以后就要替他们做事,当他们的傀儡?」 尤骄阳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妈,以后你也安稳点,你儿子我这辈子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平静日子。」 「还有,离徐泽清远点,那就是个没良心的男人。如今咱们家出了这么多事,你身上没有他可图的东西了,你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闻言,尤静秋愧疚不已。「咱们家闹出这些事来,你在单位里,是不是也遭受了排挤啊?」 尤骄阳耸肩,「知道你还问?」 他朝监狱方向望去,冷淡地说道:「你去看她吧,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吗?你是她哥哥,你...」 尤骄阳冷漠地打断了尤静秋的话,「我早就劝过她,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可她不听。兄妹一场,这五百万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你告诉她,等她出来,如果肯好好做人,再来见我这个大哥。如果她心思还是不正,那就当做没我这个哥哥。」 说罢,尤骄阳率先上了车。 090 一片孝心,还请笑纳 尤静秋握着手里那张烫手的银行卡,最后还是咬牙进了监狱。 望着尤静秋前去探监的背影,尤骄阳突然掀开衬衫的衣角,露出腰上红肿的文身。 那是一条银色的狗链文身,是那个女人亲自一针针刺下去的。 在刺青的时候,她还告诉他:「我妈妈说过,不乖的人,只要拴起来训一训就乖了。所以,你要乖一点。」 他脑海里浮过对方那张像洋娃娃一样精巧可爱的脸,再一想到她拿着文身针给他刺青的冷酷样子,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狗女人!」 过了片刻,尤静秋便抹着泪从监狱大门中走了出来。 尤骄阳走下车,递给她一张手帕,「擦擦,哭什么,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尤静秋一屁股坐进副驾驶,擦着泪剜了一眼尤骄阳,有些怨念地数落起他来:「那是你的亲妹妹,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近的人。骄阳,你以前明明很疼你妹妹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太伤人了,尤静秋嗫喏了下唇瓣,心虚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关心她,只是觉得你不像从前那样宠着她了。」 「你够宠她了吧,都把她宠得送进了监狱。」尤骄阳一句话把尤静秋堵得无话可说。 坐上了驾驶座,尤骄阳启动车子,有些倦烦地说道:「我早就发现她心术不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了不少缺德事。我不是没有提醒过她,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你是当妈的,在你眼里,我跟明月都是令你骄傲的孩子。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人。就说明月造谣伤害其他女同学,买通混混羞辱竞争者这些事,你敢相信是她做的吗?」 尤静秋面色微白,紧捏着手中的帕子,那是满心苦涩。「我...我不知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明月会做出那种事来。」 尤静秋这辈子做的最没底线的事,就是偷了莫音书的丈夫。 至于那些犯罪的事,她还真的不敢碰。 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做过那么多没底线的事。 「明月把自己作进去了,坐几年牢就出来了,你也别太焦虑。现在,你该做的是尽快振作起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等明月出来后,一家人再重新开始。至于徐泽清...」 尤骄阳脸上闪过一抹嘲弄的笑意,他说:「莫音书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相信徐泽清是完全清白的。妈,他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发妻,谁又敢保证他不会那样对待你?」 「如今明月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因为家庭原因恐怕也受不到联盟器重了。咱们母子三人对他而言没有可取之处了,你得防着他,小心他反咬你一口。」 尤明月前段时间将徐泽清砸得头破血流,他们这个家,就要快散了。 「还有。」尤骄阳严肃地警告尤静秋:「妈,你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你仅有的智商都用来勾引徐泽清了。徐星光那边,我劝你最好是放下所有恩怨,不要去招惹她。她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人。」 身为旁观者,尤骄阳将最近发生的事看得很透彻。 他听人说过,夏侯家族的小公子是个恃才傲物,极难接近的世家公子。他见过的美人极品何其多,不可能因为徐星光的容貌,就对她青睐有加。 他们能发展成为朋友,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加上前段时间,徐星光跑去西洲市姜家大闹一场,不仅大肆宣扬了姜恒的卑鄙行径,还大张旗鼓地送了一对棺材过去。 而姜家被她如此羞辱,没有伤她分毫也就算了,竟还真的答应要放姜恒的血来还债。 可见,徐星光还有着他们 不知道的背景。 如果她的背景是霍闻安,那倒还好。如果她的背景是她自己,那徐星光此人,就真的不能招惹。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挺高。」尤静秋听不得尤骄阳夸赞她。 哪怕她知道,徐星光那丫头的确城府很深,不是她能对付的,但她却不肯承认。 她对付不了莫音书也就算了,连莫音书的女儿都对付不了,这辈子还真是活得窝囊。 尤静秋酸溜溜地说:「她都把你妹妹送去了监狱,你还在恭维她。」 「总之,你给我安分些,离徐星光远点。至于徐泽清,你也别管他。等着看吧,徐星光就快要收拾他了。」 闻言,尤静秋心中咯噔一响。 她对徐泽清是一片真心,并不愿意见到徐泽清被徐星光针对,便敷衍尤骄阳:「我知道了。」 尤静秋口头上答应了尤骄阳,心中却惦记着要早些回家,提醒徐泽清要提防徐星光那个恶女。 回到家中,尤静秋满屋子找了一圈,发现徐泽清竟然不在家。 「这人跑哪儿去了?」他刚出院,脑袋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呢,怎么就出去了呢? 尤静秋赶紧给徐泽清打电话。 电话响了片刻,徐泽清才接听,他说:「我在南城这边考察工程进度,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得知徐泽清带着伤还要去工作,尤静秋有些心疼他。 尤静秋告诉他:「我去见过明月了,她在里面适应的还不错,就是总有些失眠。」 闻言,徐泽清冷淡地应了声知道了,便说:「我这边有人在呢,回头再说。」 「好。」 电话刚挂断,家里的座机又响了。 尤静秋拿起座机,听见一道男音客气地询问道:「请问是徐先生家吗?我看到了你们的房屋出售信息,家里有人吗?我们下午想过来看看。」 闻言,尤静秋着实吃了一惊。 徐泽清要把房子卖了?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有跟自己商量过! 他们可是夫妻啊! 「不好意思,我家下午没人在,晚上再给你回电另约时间。」 「好的。」 挂了电话,尤静秋去到厨房,想煮杯咖啡。因为心神不宁,布粉的时候还不小心打翻了布粉器,咖啡粉散了一地。 尤静秋拿来扫把扫地,但咖啡粉却越扫越脏。 她突然丢掉扫把,蹲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 她感到很委屈,脑子里,总反复出现徐泽清那天骂她时,说的那些羞辱的话。【你以为,靠出卖身体,你就能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 这句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的杀伤力,都抵不过徐泽清带给她的。 那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甘愿当了一辈子地下情人的男人啊! 别人不知道她的不容易,徐泽清还能不知道吗?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当外*围啊。 尤静秋出生在农村,母亲曾是村里最貌美的女人,嫁给了镇长的儿子。后来,丈夫去外地经商,钱没挣到,还染上了赌瘾跟毒瘾。 自然,嫖也没有落下。 后来,尤静秋的父亲因为嫖被抓,警署给他做尿检的时候,发现他竟然碰了毒。 直等警署的电话打到了家里,尤静秋那个可怜的母亲,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尤静秋的父亲进监狱后,她爷爷受儿子的影响被革除官职,她的母亲也跟父亲离了婚。 离婚后,母亲独自带着她进城 打工。 尤静秋的母亲在工地上找了一份当厨娘的活,没多久,就跟工地丧偶不久的包工头结了婚。 尤静秋跟着母亲和继父生活了几年。 当注意到尤静秋出落得越来越貌美时,继父便对她起了歪心思。 那个畜生,他竟然把尤静秋当做礼物,送给了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总。 尤静秋跟着对方生活了两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耗在老总身边。但老总却被仇人用刀刺破喉咙死在床上,尤静秋因为上厕所侥幸躲过了一劫。 那之后,尤静秋就沦落风尘,走上了不归路。 这些隐情,别人不知道,徐泽清却是清楚的。 可他却拿她那不堪的从前来羞辱她! 擦掉眼泪,尤静秋将垃圾倒进垃圾桶。她站在这个过分寂静的屋子里,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一景一物,总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这个家是莫音书跟徐泽清婚后从上任房主手里买来的,重新装修成了莫音书喜欢的复古美式风格。 尤静秋搬进徐家时,为了彰显自己这个女主人的身份,便将莫音书的那些照片全部拆下来打包丢走了。 但照片能丢,这屋子里的摆件跟家具,却是莫音书亲自挑选布置的。 此刻,站在莫音书生活了二十年的屋子里,尤静秋竟觉得有些恐慌害怕。 她以前是不怕的。 但自从褚太太说莫音书的死,可能和徐泽清有牵连后,尤静秋就有些怕了。 她总觉得莫音书的亡魂还徘徊在这间屋子里,虽是都有可能找他们索命。 尤静秋竟不敢独自一人呆在这间屋子里,她飞快上楼,跑进房间提了几只包,就离开了徐家。 尤静秋是彻底没钱了,她打算把包买了,看看能不能凑点钱送去给尤骄阳用。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那500万,尤静秋心里总不踏实。 她想卖了包包凑点钱给尤骄阳送过去,他在单位上班,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钱。 尤静秋没敢把莫音书生前用过的那些包卖了,她心里有些忌讳。她这次带过来的包,全都是她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其中有两只包,是顶级奢侈品牌的鳄鱼包,在二手市场也很有收藏价值。 老板看到鳄鱼包,态度十分热情。 一番鉴定,确认尤静秋带来的包都是正品无疑,且品相成色都很完美,老板给她开了个不高不低的数。 6只包,一共卖了30万。 以前经营着美容院的时候,她每个月净赚的都不止这30万,时隔多年,尤静秋再一次感受到了没钱的难处。 尤静秋跑去男装店,想要给尤骄阳买点用得着的东西带过去。 她走进一家奢侈品店,给尤骄阳挑了两双款式简单,低调不会出错的皮鞋。又给他买了两对袖口,两条领带,一件墨色衬衫。 拎着东西走出店铺,尤静秋打开微信给尤骄阳发信息,问他这会儿在没在宿舍。 尤骄阳告诉她:【不在宿舍,在外面办事。怎么了?】 尤静秋说:【我给你买了点东西,打算送过去,你不在的话我就不来了。你哪天放假,回家来拿也行。】 尤骄阳问她:【哪儿来的钱?】 尤静秋也没瞒着他,直言道:【我把包卖了,打算把剩下的钱存起来,给你和你妹妹留着。】 尤静秋对两个孩子,倒是一致的公平公正。 有一块钱,她都得会换成五****女儿各得五毛。 尤骄阳知道她卖了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复尤静秋:【妈 ,以后有钱了,儿子给你买更好的。】 看着尤骄阳发来的文字,尤静秋心里这才觉着安慰点。 她忽然意识到,只要儿子女儿活着,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好,我等呢。】 收起手机,尤静秋准备回去,抬头却瞥见站在对面奢侈品皮具店门口,站着一个背影打扮十分眼熟的男人,对方正在打电话。 徐泽清? 尤静秋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定眼一看,的确是徐泽清啊! 尤静秋清楚记得,今早她出发去监狱探望尤明月时,徐泽清也已经收拾好了,说是要外出去办点事。 他身上穿的,便是一身藏蓝色的条纹西装。 奇怪,徐泽清不是说他在南城考察工程进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城离这片商业区,驱车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还得走高速才能做到。 尤静秋掏出手机,看了下她给徐泽清打电话的时间,发现距离他们上次通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如果他是在电话挂断后,便动身回了市区,那时间上倒也对得上。 可他一个大男人,独自跑来商场做什么? 尤静秋有过许多年当外围的经历,后来经营美容院,常年跟那些情感经验丰富的女士们打交道。对男人出轨偷腥这种事,她十分有经验。 尤静秋面色一沉,调转脚步朝对面走廊走去。 她穿过横栏,还没抵达对面的走廊,就看到徐泽清收起了手机,单手插兜走进了他面前那家奢侈品皮具店。 尤静秋下意识停了下来。 她站在横栏中央,眼睁睁看着徐泽清进店后,走到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身旁。 他低着头在询问她什么问题,深情温柔,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而这副模样的徐泽清,尤静秋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 她捏紧手里的购物袋,步伐僵硬地走向那家皮具店。 尤静秋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当场拆穿徐泽清呢,专柜的男顾问便发现了她,向她弯腰致意:「女士,欢迎进店选购。」 里面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回头朝门口望来。 当看到门外的尤静秋后,徐泽清神情慌了几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站在他身旁的年轻女子倒是没有回头,她接过购物顾问包装好的包,抬头朝徐泽清露出了一个恬淡美好的浅笑,「我买好了,走吧。」 女孩下意识挽住徐泽清的胳膊。 发现徐泽清没有动,女孩意识到什么,抬头顺着徐泽清凝视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尤静秋。 门外的中年妇人,身材丰腴,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有着超越百分之八九十女人的好容貌跟性感身材。 即便是上了年纪,仍风韵犹存。 她穿着一条紫色V领口收腰裙,款式简单。但搭配一头大波浪,只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来。 毫不夸张的,尤静秋是那种只要男人看一眼,就会被激***欲的女人。 也不怪年轻时候,徐泽清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店里的顾问见这状况不对,见多识广的他们立马便猜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显而易见,这是原配抓到了老三带年轻的小三来购物了。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就该大打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这个男人,是会维护小三呢,还是维护自己的正派妻子。 员工们既想要看热闹,又怕他们闹起来会影响品牌名誉跟生意。 经理第一时间走出来,笑 着对徐泽清和小楠说:「两位,购物也累了吧,要不要去里面的休息室喝杯茶,坐一会儿?」 经理又向尤静秋投来得体的浅笑,「这位女士,您也一块进去休息吧,你想买什么款式的包,给我说就是,我们送进去给你试背。」 经理良好的态度跟隐晦的提醒,让三人都很快冷静下来。 一个是年轻貌美有着无限前途的大学生,一个是有头有脸正在投资做大生意的商人,还有一个是儿子在联盟政府工作,不敢闹出丑事拖累孩子的母亲。 他们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进了休息室,经理笑着给他们送了茶水,便赶紧将门给关上。 走出休息室,经理突然对一名男顾问说:「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她怕里面会吵起来,甚至打起来,决定先暂停营业。 男顾问赶紧照做。 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店内休息室里的气氛,却是一片诡异。 徐泽清在经历过短暂的慌乱后,便镇定下来,他甚至还坐在了小楠的身边。 尤静秋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小楠。 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第二是皮肤好,身段好。 至于模样,只能算是中上等。 但跟年轻时候的尤静秋相比,那是差了一大截。「男人果然是专一的,永远都只爱年轻貌美的。」 尤静秋盯着小楠手里的包,她眼眶顿时就红了,那是委屈的。 「徐泽清,你女儿入狱被罚了一大笔钱,我卖了美容院,卖了珠宝首饰,怎么凑都凑不够。找你要,你总说你的钱都被拿去投资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尤静秋突然冲向小楠,一把扯开她的购物袋,将里面包装完好的包包用力砸在地上。 她一脚踩在包装盒上,哭着吼道:「这里面的包包,最便宜也得两三万起步!徐泽清,你没钱救你女儿,却有钱在这里给小三买包!」 「闭嘴!」徐泽清阴沉沉地看着尤静秋,他说:「小楠不是小三。」 见徐泽清这个时候还在维护那个年轻女人,尤静秋心都寒了。「她勾引别人的男人,不是小三是什么!」 徐泽清盯着满面泪水,神情癫狂的尤静秋,突然说:「你当初勾搭有妇之夫的我,可不觉得自己是小三。你那时是怎么说的?」 徐泽清认真想了想,平静地说道:「你说,我们那叫做及时行乐,不负光阴。」 徐泽清讥诮地一笑,握住小楠娇嫩细长的手指,告诉尤静秋:「我跟小楠,也是及时行乐,不负光阴。」 小楠一言不发,只是安静乖巧地坐在徐泽清身边,像是一朵静静吐露香氛的百合花。 反观尤静秋,她在听到徐泽清这话后,却是气得浑身都在抖。 「你...」尤静秋被怒火攻心,竟是肝胆俱颤,浑身颤抖。 她突然跑到身后,搬起店里的落地镜子,就朝徐泽清砸了过去。 小楠赶紧拉着徐泽清跑。 但那镜子太重了,尤静秋第一次没砸中徐泽清,就给了徐泽清反击的机会。 她正想重新搬起镜子砸人,徐泽清便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尤静秋的肚子上。「你个疯女人,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尤静秋被他一脚踹得跌落在地上。 徐泽清那一脚用尽了全力,尤静秋疼得腹中肠道都像是打了结一样。她捂着直不起来的腰,双眼猩红地瞪着徐泽清。 见徐泽清看自己的眼神,再无半分温情爱意,有的全是冷漠嫌弃和厌恶,尤静秋突然就想通了。 「呵呵...」 尤静秋直摇头,她 哭着说:「骄阳说的都是对的,徐泽清,你本质上就是个畜生!无论是莫音书,还是我跟孩子,甚至是你的父亲,你都不在乎。」 「你永远只爱你自己。」 尤静秋懊恼不已,她哭诉道:「我这些年,算什么?我活得简直就是个笑话啊!」早在徐泽清那日说出那些诋毁她的话时,她就该看清楚徐泽清的真面目。 可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徐泽清是爱自己的。 盯着徐泽清紧紧捏着小楠的手,尤静秋用力擦掉泪水,她扶着墙慢吞吞地站起来,下定决心说道:「徐泽清,咱们现在就去离婚!」 徐泽清冷笑,「离婚?你以为你能威胁到谁?你以为跟我离婚了,你还能找到新的接盘侠?」 尤静秋心梗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静。「徐泽清,我能不能找到接盘的,还不劳你费心。我们现在就去结婚,未来是乞讨也好,是荣华富贵也好,都跟你没关系!」 想到尤骄阳今天上午在监狱前的车里对她告诫的那些话,尤静秋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徐星光到底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徐泽清了。 早些跟徐泽清离婚,早些跟徐家断绝关系,她才能隔岸观火,静看徐泽清被徐星光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徐泽清没想过要跟尤静秋离婚。 但尤静秋既然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徐泽清也不会再挽留。 尤静秋已经开始人老珠黄了,她的身体也不再吸引他了。 女儿入狱了,儿子的仕途应该也走不长远了。 尤静秋对徐泽清而言,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 如今手头也没有什么钱了,尤静秋在这个时候跟他离婚,也得不到他什么家产。 此时,是最适合离婚的时机。 再说... 徐泽清瞥了眼身旁安静乖巧的小楠,心里又一阵发热。 小楠是个年轻貌美,贴心懂事的女孩子。尤静秋不让位,他还不方便跟小楠继续交往呢。 「好,离婚就离婚!」徐泽清答应了尤静秋的提议。 小楠听到他们说要离婚,表情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徐先生,您真的要离婚吗?」小楠眼神无措地说道:「如果是因为我,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渝江城。」 「徐先生,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啊!」 闻言,徐泽清更觉得小楠善良懂事。「你不要觉得愧疚,这跟你没关系,我跟她早就没有感情了。」 心疼地拍了拍小楠的脑袋,徐泽清安慰她:「今天是不是吓到了?你先回酒店,等我跟她去民政局离了婚,再联系你。」 「...你真的决定离婚,不改变主意了吗?」小楠咬着唇,为难地问道。 徐泽清点头,「这婚,我们离定了。」 小楠便不说话了。 尤静秋则是一脸讥讽地看着小楠。 鬼都看得出来这个小楠是在茶言茶语,也就徐泽清这种被美色迷惑的男人才看不出来。 小楠先离开,徐泽清则跟尤静秋随后离开。他们走后,经理跟导购都松了口气。 可算是送走了瘟神。 前往警署办理离婚手续的途中,尤静秋忍不住给尤骄阳打了个电话,添油加醋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向尤骄阳述说了一遍。 尤骄阳听罢,沉声说:「离婚是对的。」顿了顿,他又说:「记得把我们的户口也迁出去。」 尤静秋有些迟疑,她说:「你们的户口就没必要迁出去了吧,妈现在一无所有,你们跟着我,还不如跟着他。」 尤静秋 还惦记着徐泽清那一个亿的投资项目呢。 「等他投资的工程赚钱了,徐家又能东山再起。你跟着徐泽清,比跟着我好。」 「你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尤骄阳有些无奈,他告诉尤静秋:「相信我,他那个工程项目,十有八九是要赔钱的。」 尤静秋一愣。 想到尤骄阳上午在车里说的那些话,尤静秋像做贼似地问道:「难道,又是徐星光在背后搞鬼?」 「不知道,只是直觉。」尤骄阳又叮嘱尤静秋:「这婚必须离,听到了吗?」 「听到了。」 尤静秋有抚养尤骄阳和尤明月长大的优势,当她将自己想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离开徐家的诉求告诉警长后,警长很痛快地答应了。 但徐泽清却不肯干了,「孩子是我们的,怎么能跟着她走!」 警长却说:「孩子虽是你俩的,但孩子的母亲才是最主要的抚养方。她嫁给你的时候,还真有已经成年。如果要离婚,孩子自然也可以跟着她走。」 徐泽清见警员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是争不过尤静秋了。 他退而求其次,对尤静秋说:「明月的户口可以跟你迁出去,但骄阳不行。我们徐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跟你走。」 「再说,等我投资的项目盈利了,骄阳就是徐家的少爷。你把他带走,那是害了他。」徐泽清自认为捏住了尤静秋的软肋。 但尤静秋却说:「将户口迁出徐家,这是骄阳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徐泽清,骄阳可不稀罕你徐家的王位!」 徐泽清神色微凝,「他...」 「这个蠢货!」他认为尤骄阳是个分不清局势的蠢货。「跟着你走,他就等着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就算尤骄阳进了联盟政府工作又如何? 没背景,没金钱加持,他只能在联盟政府当一辈子的小喽啰。 等着吧,尤骄阳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今天的决定错的有多离谱。 「徐少爷?」尤静秋冷笑,「你自己当去吧!」 当天下午,尤静秋跟徐泽清便办好了离婚手续。尤静秋自己开车回徐家去收拾行李,徐泽清则迫不及待地跑去酒店找小楠。 他要将这个喜讯分享给小楠。 还想告诉小楠,他打算卖了徐家的老别墅,再在市区重新购买大平层,装修成她喜欢的模样。 以后,她不需要再辛苦练舞,只需要呆在家里,当他的宝贝就行。 可当他兴致勃勃冲去酒店,敲开小楠的酒店房门时,却发现开门的人不是小楠,而是做卫生的阿姨。 「住在这里的客人呢?」徐泽清感到诧异。 小楠人呢? 阿姨却告诉他:「这间房的客人,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退房了。」 「什么?」一个小时前,是他和尤静秋顺利办好离婚手续,走出警署的时候。 「真退房了,房间我都快清理好了。」阿姨直接将门关上,没空再搭理徐泽清。 徐泽清一头雾水地走出酒店,坐在车里给小楠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才被接通。 刚一接通,徐泽清便急切地问道:「小楠,你怎么突然退房了?你换酒店了?」此时,徐泽清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楠在电话那头笑了。「小楠?」 小楠捂着唇,轻轻地笑了出来,「徐先生,我可不叫小楠。」小楠不过是她的假身份罢了。 徐泽清听到小楠这陌生的语气,心里突然感到不安。「小楠,你在说什么?」 小楠又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她叹道: 「徐先生,陪你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也是时候该结局了。有个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徐泽清皱眉,五指无意识地捏住了车头方向盘。 电话那头,小楠玩味又冷酷地说道:「负心汉,终会被他人辜负。只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才是负心汉应该得到的报应。徐先生,这只是女儿献给你的饭前甜点。」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说完,小楠便挂了电话。 等徐泽清再次讲电话拨过去时,对方的手机号却显示是空号! 徐泽清立马便意识到小楠的出现,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骗局。而那布局之人,就是徐星光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劈。 「混账东西!连你老子都敢算计!」 徐泽清用力扯开领带,他启动油门,直奔仓山镇而去。 091 重男轻女的爷爷啊 车子一路飞驰,直奔仓山镇。 开车途中,徐泽清忍不住将近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事,一件件地在脑海里回放。 他试图用抽丝剥茧的方式,摸清楚徐星光的计划细节。 从尤明月跟褚子木成婚那日,徐星光开直播爆料了他和尤静秋的丑闻,还拿出了他跟两个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刻开始,徐泽清便陷入了费解的情绪中。 他不知道徐星光究竟是在何时发现他与两个孩子的真实关系的,更不知道徐星光是在何时取走了他的头发。 仔细一回想,徐泽清便想到了一个被他遗忘的细节。 他唯一一次跟徐星光近距离接触,是在褚子木将要登门拜访徐家前的那个夜里。 那晚,他为了稳住徐星光的情绪,修复父女之间的感情,还特意拿了瓶徐星光爱喝的起泡酒,跑去阁楼房间跟她谈心。 那次谈心过程中,徐星光首次流露出了她对徐泽清的恨意,也表现出了她对徐泽清这个父亲的依恋。 徐泽清为了获得徐星光的原谅,试图用鳄鱼的眼泪迷惑徐星光的心。 徐星光也的确表现出了被他感化的反应,父女俩还互相拥抱在了一起。 难道,徐星光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被他感化?她是故意装作一副原谅他的模样,好借着拥抱的机会偷取他的头发,拿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徐星光岂不是从出院回到徐家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在下这盘报复的棋局呢? 一旦打开了思路,许多令徐泽清感到困惑的地方,顿时就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看来,徐星光当初以缩减开支为由辞退保姆,只是个借口。她的真实目的是要迷惑自己和尤静秋,好趁机提出搬去仓山镇跟徐庆年同住的想法。 没了保姆,照顾徐庆年的责任就落在了身为儿子跟儿媳的徐泽清和尤静秋身上。 这个时候,徐星光提议要带着徐庆年搬去仓山镇,两人自然不会反对,还会就双手赞同。 离开徐家搬去仓山镇是徐星光计划中的第一步。 远离徐家,避开徐家人的耳目,她才更方便寻找外援。那位夏侯家的小公子,就是她找到的外援之一。 将钢琴错送回徐家,并带着她那个杀人犯男朋友回徐家,故意刺激徐泽清跟她断父女关系,这应该就是徐星光计划中的第二步。 只有跟徐家断绝了关系,她才能做到置身事外。这样,不管徐家将来沦落到什么下场,都与她徐星光无关。 跟徐家断绝关系,应该是徐星光计划中的第二步。 下套诱惑尤明月上钩,让她以侵犯他人著作权的罪名入狱服刑,是徐星光计划中的第三步。 安排小楠出现在他身边,离间他与尤静秋的夫妻感情,使他们离婚。让他落得个妻离子散,惨遭情人背叛的结局,这应该是徐星光计划中的第四步。 分析完徐星光的报复计划后,徐泽清不禁感到后背发汗。 「好你个徐星光,竟然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认清徐星光的真实面目后,徐泽清对她是又恨又怕。 她才多大啊? 小小年纪,算计起亲人来心狠手辣,步步为营,让他这个活了快五十岁的男人都甘拜下风! 「早知道,我就该让你死在那个晚上!」他到底还是不够心狠,见徐星光醒来了,就不忍心对她下杀手了。 若那晚直接把她给掐死了,他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处境。 车子终于开进了拥挤破旧的仓山镇。 徐泽清把车停在镇尾219号小楼前,他气冲冲地走下车,下意识就要冲进徐星光的院子里 去找人。 想到什么,徐泽清脚步微顿,忍不住忌惮地朝隔壁的218号小楼看了一眼。 注意到霍家小院门上挂着的摄像馆广告牌被拆了,小院门上还挂了一把锁,徐泽清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姓霍的杀人犯不在,他就有底气了。 「徐星光!」徐泽清猛地一脚踹在徐星光家的院门口,但院门从里面被拦住了,他踹了一脚,都没能踹开。 「徐星光,我知道你在家,把门打开!」徐泽清用力拍门,并扯开嗓子怒骂道:「你给我滚出来,老子有话要问你!」 徐星光站在二楼的书房里,盯着不断摇晃的院门,面无表情。 「徐小姐。」琳琳姐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外,她有些犹豫地说道:「徐老先生让你把门打开,说外面那位先生吵得很,让左邻右舍听见了,会闹笑话。」 徐庆年是个爱面子的,他怕成为镇上邻居们的谈资。 点点头,徐星光转身朝外走去。 快要下楼时,她突然朝徐庆年房间瞥了一眼。「琳琳姐,我爷爷身体不适,不便下楼,要是被人冲撞受了伤,会很麻烦的。」 琳琳听懂了徐星光的意思。 门口那个男人应该是徐小姐的父亲,也就是徐老爷子的儿子。 徐小姐跟徐先生有仇恨,但徐老爷子心里始终是放不下儿子的。 他要是得知了儿子的遭遇,一时仁慈,恐怕会乱了徐小姐的计划。 琳琳姐是个外人,她是陪着徐星光从个病弱的植物人一步步走到这一天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徐小姐过得有多不容易。 当初康复训练那么辛苦,可没有见到她父亲去探望她。 父不慈,就别怪子不孝。 琳琳姐颔首说:「放心吧,我会照看好老爷子的。」 目送徐星光下楼去,琳琳姐便回了徐徐庆年的房间,并端起床头柜上的饭,伺候老爷子吃饭。 徐庆年心里牵挂着儿子的情况,他没有心情吃饭。 徐庆年对琳琳姐说:「你推我下去看看,这孩子喊的这么急,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到底是做父亲的,做不到真的对孩子不问不顾。 闻言,琳琳的大方脸笑得挤成一团,她说:「有徐小姐在呢,老爷子你放宽心就是。」 「不行,我不放心。」徐庆年一意孤行,坚持要下楼去看看。 他打开轮椅的操控键,轮椅的滚子刚动了动,就看见琳琳姐一个闪身挡在了电梯门前。 徐庆年皱眉望着琳琳姐,有些生气,「你做什么?」 琳琳姐将饭碗重重地放在床尾的凳子上,她冷笑道:「你那个儿子来势汹汹,明显是要找徐小姐麻烦。徐先生,你现在下去,是要帮你的儿子呢,还是要帮你的孙女呢?」 徐庆年一愣。 但他认为这是他们徐家自己的事,轮不到琳琳姐一个护工来插手。 徐庆年隐晦地提醒琳琳姐:「你拿钱办事,你的工作是照顾我,怎么连我徐家的家事都管起来了?」 琳琳姐觉得好笑。「家事?徐小姐跟那位先生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个家的确是徐家,却不是他徐泽清的家,而是徐小姐的家!」 「老爷子,你能在这里安度晚年,可不是因为你那个在楼下闹得像个疯子一样的儿子,而是因为你的孙女孝顺。」 「徐小姐当初将你带出来,摆明了她觉得那个徐家,只有你还算是她的亲人。如果你现在下去,为了维护你的儿子,站在了徐小姐的对立面。那么你可想过,徐小姐是什么心情?」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装傻充愣,敬职敬业的当个生 病的老人。少管闲事,能活到一百岁。」 徐庆年活了大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个女人这样教训。 他感到不可理喻。 他当校长那些年,素来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哪儿轮得着别人来教训她。 想到琳琳姐平时一声不吭的,从来不说逾越身份的话,徐庆年顿时就猜到,她刚才这些话,应该都是徐星光授意的。 徐庆年眯着苍老的眼睛,有些生气地说:「这些话,是星光让你说给我听的?」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呢? 「徐小姐可没有跟我说这些。」琳琳姐看出来徐庆年对徐小姐起了不满之心,她心里替徐小姐感到委屈。 琳琳姐告诉徐庆年:「老先生,你该不会以为,请我这样的护工居家照顾您,一个月真的只需要一万块吧?」 徐庆年一愣。 当初跟着尤静秋一起去到徐家的那个保姆,她每个月的工资就是一万。 徐星光为了说服徐庆年搬来仓山镇居住,曾跟他说过,徐泽清会把之前请保姆的那些钱,拿去请个更加专业的护工照顾他。 因此,徐庆年一直以为琳琳姐的月薪是一万一个月。 「实话跟你说,我这样条件的护工,试用期都是一万起步。过了试用期,每个月至少都是一万五。徐小姐大方,试用期便给了我一万五的薪资。」 「后来转正了,我们就签了工作合同,我现在每个月的月薪是两万。」 闻言,徐庆年沉默下来。 琳琳姐又爆料了一个信息,「之前徐小姐让我瞒着你,不许我把真相告诉你,但我替徐小姐感到委屈和不值。」 「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从你搬到仓山镇,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你那个好儿子,就只在第一个月的时候给了她一万块钱,剩下的全都是徐小姐自己掏腰包出的!」 「老先生,你该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你应该关心和在乎的人。你那个儿子,他根本就不管你死活。整个徐家,只有徐小姐对你。而你,却还打算站在她的敌对面。」 说完,琳琳姐也不管徐庆年怎么做,直接就离开了房间。 她得下楼去守着,谨防那个叫做徐泽清的男人会动手打徐小姐。 徐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可不能白白挨打。 楼下。 小院的改造进度快要完成了,瞧着已经有了些中式园林风的雏形。入了小院,是一面青灰色堆砌而成的墙。 墙上做了月洞窗,窗框中央嵌漏窗,隐隐约约露出内部庭院的样子。 绕过墙壁走过去,就是一条蜿蜒的古木脚踏石小道,脚踏石周围铺满莹白圆润的鹅卵石。 小道两侧是泥巴,上面洒了种子,还没发芽,不知道会开出什么花。 小道左边有一块围起来的花坛,里面种了几棵品种珍惜的细竹。细竹花坛的后方,则是一个用原木打造而成的亭台,这里本来是露天茶室,但被徐星光改造成了霍无畏的家。 院子右侧,则是一个不规则的花园,花园中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堆着几块大石料。徐星光准备用雕刻一组古式户外桌椅。 桌子可以喝茶,也可以下象棋。 小院还没完全建成,因此有些杂乱。 徐泽清就站在那片鹅卵石古木小道上,目眦欲裂地盯着徐星光。 而站在台阶之上的徐星光,身穿一袭淡绿色旗袍,肩上拢着一条真丝披肩,墨发用一根黑簪挽着,气质出尘。 父女俩近距离站着,气质却有着云泥之别。 徐泽清再也装不出从前那副虚伪的儒雅风范了,他像是一个赔得倾家荡产的赌徒,凶神 恶煞地冲向徐星光。 他一把揪住徐星光的旗袍领子,薄如蝉翼的真丝料子,被他揪得变了形。 徐泽清横肉颤抖地逼问徐星光:「小楠是你故意安排到我身边的人?」 衣领被徐泽清抓在掌心,徐星光却是一副临危不惧的反应。 她甚至还轻轻颔首了下,应道:「是啊,她啊,长得很像当年那个被你暗恋的校花阿姨。你看我多孝敬你啊,还特意找了个符合你审美的年轻姑娘。」 见徐星光坦荡地承认了,徐泽清心里怒火万丈。 「徐星光,你真是蛇蝎心肠!我是你老子,你算计明月他们就算了,你怎么能针对我!我是你爸爸啊,我好歹养了你一场,抱过你,疼过你...」 徐泽清看徐星光,宛如是在看一头白眼狼,「你真是比白眼狼还要坏!」 「徐先生,我们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徐星光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垂眸盯着徐泽清拽着她领口的右手,语气冰冷地说道:「麻烦拿开你那只恶心的手。」 徐泽清不仅不放,还抡起左手,下意识就要打徐星光。「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但他的拳头还没能锤到徐星光的脸上,右手手腕处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徐泽清愕然地朝右手腕望去,便看见手腕那里被徐星光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切开了一条伤痕。 完好的皮肤被切开,鲜血顿时汩汩直流。 「啊!」 徐泽清这才感到痛苦。 他疼得面部表情扭曲,下意识就松开了右手腕。 他这才看到,徐星光的右手拿着一把黑簪造型的暗器,那头光泽迷人的墨发不知何时全部散了下来。 徐星光笑着用黑簪重新挽住长发,她优雅知礼地说道:「我提醒过徐先生,要及时拿走你的脏手,谁让徐先生不听话呢?」 「徐星光,你这是在杀人!」 「错。」徐星光温婉一笑,提醒徐泽清:「我们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徐先生身为一名成年单身男性,孤身闯入我这个单身女子的家里,还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领口...」 邪佞一笑,徐星光告诉徐泽清:「我这叫做自保。徐先生,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听到徐星光这颠倒黑白的话,徐泽清只觉得滑稽。 「徐星光,你混账!」 「混账么?」徐星光直摇头,她说:「早在我出院那天,发现你们铲除了我母亲生前最爱的水仙,撤掉了她的照片,并准许尤明月霸占我的卧室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当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了。」 「徐先生。」徐星光饶有兴致地问他:「这种尝到了甜头,得到了一切,以为自己又能重新走上人生巅峰,却又在一瞬间被人敲碎了一切的感受,好受吗?」 听到徐星光这个问题,徐泽清既感到不可置信,又感到不安。 他突然意识到,徐星光的报复,似乎还没有结束。 「徐星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泽清用西装外套按着手腕的伤口,尽管如此,依然止不住血。就这么一会儿,他便流了一地血,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可他却不着急去医院治疗。 他只想知道,徐星光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徐星光决定做个善良的人,她告诉徐泽清:「我曾想过,直接杀了你,来个痛快。可只是这样,又怎么对得起我那个从二楼跳下来,最后坠江身亡的母亲呢?」 听到这话,徐泽清瞳孔猛地紧缩。「你...你怎么知道...」 徐泽清下意 识闭紧了嘴巴,害怕自己一时失言会说错了话。 徐星光讥笑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表情莫测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李瑜城。」 听到李总李瑜城的名字,徐泽清心跳都漏了一拍。 徐星光竟连李总的身份都查清楚了! 难道她查到了莫音书当年去世的真相? 如此看来,徐星光下这么大一盘棋,可不仅仅知是为了报他跟尤静秋伤害莫音书,和他当初拔了她氧气罩,打算送她去跟霍家那个病秧子配阴婚的仇。 她真正恨的,是他跟李总联手害死莫音书这件事! 「徐星光,你到底想怎样才肯罢休?」 「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才最让人痛苦。」睨着徐泽清神情阴翳的双眼,徐星光缓缓地说出她为徐泽清设定的结局:「妻离子散,一无所有,往后孤苦无依,受尽人间磨难。」 「只有这样,我才会罢休。」说完,徐星光朝大门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徐先生,请回吧。」 徐泽清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但手腕上的伤口失血过多,这让他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妻离子散这个条件,他现在已经符合了。 那么,一无所有呢? 想到什么,徐泽清神情骤然惊变。「徐星光,难道城南龙湖水澜那个项目,也是你给我下的套?」他的全部家当,都投进了那个项目。 若是城南龙湖水澜那个项目,真是徐星光给他和李瑜城设的局,那她就真的是杀人诛心! 见徐泽清终于意识到龙湖水澜那个项目有问题了,徐星光终于满意地笑了。 她并没有给徐泽清一个想要得到的答案,只是假装善意地提醒他:「你失血过多,快要晕过去了。徐先生,再不走,需要我帮你拨打120急救电话吗?」 「你个混...」混账二字没说全,徐泽清就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 徐星光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才拿出手机,给徐泽清拨打了急救电话。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不配死在莫音书的屋子里。 他得好好活着,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商业帝国梦倾塌,得日复一日地品尝孤独贫穷的滋味。 救护车很快便来了。 徐泽清被拉走时,意识昏昏沉沉,他眼神涣散地望着小院门口那道清瘦的身影,嘴里不甘心地骂着:「徐星光,你不得好死。」 「徐星光,你等着遭报应吧!」 「当初姜恒就该把抽你的血,把你抽死!」 「我怎养出来你这么个畜生!」 「你...」 救护车门被关上,徐星光都还能听到对方那杂乱无章,却尽显恶毒的咒骂之音。 她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小院,见琳琳姐像个金刚似的站在一楼电梯出口处,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充满了揶揄之意,与她先前面对徐泽清时的笑容,全然不同。 琳琳姐知道徐星光在笑什么,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背后的高马尾,解释道:「我担心老爷子糊涂,他要是敢跑下来,我就把他拦住。」 「不用了,但还是谢谢你。」想到琳琳姐还没吃晚饭,徐星光便说:「晚饭给你热在锅里,你先去吃,我上楼去看看爷爷。」 「好。」 晚饭是她俩一起做的,琳琳姐负责择菜切菜,徐星光掌厨。 徐星光直接坐电梯上二楼。 她从电梯里走进徐庆年的房间,便注意到老人家的脸色很是难看。徐星光静静地凝视着老人家,笃定地说:「你都听见了?」 徐庆年颔首。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徐星光,眼神少了几分温和,增添了审视跟陌生。 显然,徐庆年在得知了徐星光为了报复徐泽清他们做过的那些事后,心里对她有了意见。 「那么,爷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徐星光有些好奇。 她问起了,徐庆年就不想憋在心里。 徐庆年实话实说:「我理解你想要替你母亲报仇的心理,可是星光,他到底是你父亲。他纵然对不起你母亲,但你也不该狠心至此啊。」 点点头,徐星光突然问徐庆年:「爷爷都知道了些什么?」 徐庆年皱眉,不明白徐星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星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徐庆年,突然说:「爷爷,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徐泽清跟尤静秋在我母亲还没去世前就认识了?」 徐庆年愣了愣,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你母亲去世前,跟你父亲的感情就不怎么深了,他们甚至闹过离婚。那时候,我曾发现你父亲,偷偷地将尤静秋带回家过。」 但徐庆年还不知道,尤静秋就是当年跟徐泽清纠缠过一段时的那个外围女向静。 也还不知道,尤静秋的一对儿女,其实也是他的孙子孙女。 「也就是说,你知道徐泽清出轨尤静秋的事,但你选择对我隐瞒了实情。」点点头,徐星光不给徐庆年解释的机会,自言自语地分析道:「你不敢说,是怕我会恨徐泽清。说到底,在我跟徐泽清中间,你选择让我受委屈。」 徐星光没有直接指责徐庆年的错处,只是冷静地分析出了徐庆年的想法。 这让徐庆年有些愧疚。 「星光,爷爷还是盼着你们父女能一条心。我不希望看着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啊。」 徐星光忍不住驳斥他:「你不想要这个家散了,就选择对我隐瞒一切。我母亲一心盼着跟徐泽清离婚,是绝对不可能去参加酒会帮他拉投资的。」 「你明知我母亲的死亡有冤情,明知道你的儿子是个混账,可你为了保护你的儿子,你还是选择偏袒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徐星光觉得挺没意思的。 「我把你当做我唯一的家人,我算计了尤静秋,算计了尤明月,算计了我的亲父亲。那是因为,他们不配当我的家人!可我从来没有算计过你。」 「但很显然,我把你当做家人,处处为你着想。可你对我,却总是轻视的。」 这一刻,徐星光越发的想念莫音书了。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莫音书在面对任何选择的时候,始终舍不得让徐星光受委屈了。 因为她是莫音书的宝贝。 而徐庆年的宝贝,永远都是徐泽清。 徐星光不能说徐庆年是错的,但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有个事,爷爷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徐星光讥嘲地笑了笑,将一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给徐庆年:「尤静秋啊,她就是当年勾引你儿子的外围女向静。尤明月跟尤骄阳兄妹俩,其实是徐泽清的孩子。」 徐庆年双眼顿时瞪大。 「你是说,骄阳和明月,他俩泽清的孩子?」徐庆年眼球颤了颤,难掩激动地说:「这么说,骄阳是我的孙子?我徐家终于有后了!」 徐庆年说完那话,注意到徐星光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不妥。 一句「骄阳是我的孙子,徐家终于有后了」,将他心里的真实情绪,出卖得明明白白。 尤骄阳跟尤明月同样都是他徐家的孩子,可他着重提到的,却只有尤骄阳这个孙子。 换句话说,在徐星光 ,尤明月,和尤骄阳三个人中,只有尤骄阳是他徐庆年的孙子。 孙子,那可是个宝贝疙瘩。 徐庆年后知后觉地有些露出了难堪的表情,他想要说点什么,但张开了嘴巴,却又词穷起来。 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太吃惊了。」 徐星光笑着戳穿他的伪装,「你不是吃惊,你是惊喜。」 徐庆年抿紧了唇,没有反驳徐星光。 徐星光突然说:「尤静秋他们三人已经搬出了徐家,徐家又成了徐家的天下。明天一早,我就送爷爷回徐家。」 徐庆年呆住。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生气,「就因为我说错了句话,你就要把我赶走吗?」他那颗自尊心有些难受,「星光,你把我当什么了?」 垃圾吗? 说丢就丢? 徐星光看见了老人眼底的怒意跟痛苦,她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善待徐庆年。 她本就不是个善良慈悲的女孩。 她这人,有慈善心,但并不多。 「爷爷,这里是我母亲名下的产业,让你继续住在这里,我母亲地下有之,不会安宁。」 「我是送你回你自己的家,那里有你最爱的儿子,说不定你的孙子也会定期回家去探望你,怎么能说是赶呢?」 徐星光摇头失笑,叹道:「真正被赶出徐家的,明明是我啊。」.五 虽说搬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真正不被徐家接纳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她。 092 我的掌舵夫人 真正被徐家赶走的人,只有徐星光。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片冷漠,表情蛮不在乎。 但徐庆年却感受到了徐星光内心深处的悲伤跟痛苦。明明,她以前也是徐家人的宝贝。 徐庆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在徐星光面前愤怒和委屈。因为真正该愤怒,该委屈的人是她。 「明早,我会回去。」徐庆年说:「照顾我,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跟义务。」 闻言,徐星光并没有感到开心,也没觉得松了口气。 相反,她的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去。」 说罢,徐星光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琳琳姐就站在走廊上。 徐星光出来的有些快,琳琳姐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 她一脸尴尬地看着徐星光,显然是听见了徐星光和徐庆年在房间内的房谈话。 「徐小姐。」琳琳姐勉强地笑了起来,她说:「老先生要回徐家了,那我们的合同也要终止了,是不是?」 徐泽清要回徐家了,她是愿意跟着徐老先生回徐家继续工作的。那就是一家子的奇葩,在那种家庭氛围中工作,会很压抑。 她只想找一份工作,不是想去受罪。 聪慧的徐星光立马便猜到了琳琳姐的心里在担忧什么,她告诉琳琳姐:「琳琳姐不必担心,我没打算派你去徐家照顾老爷子。」 点点头,琳琳姐放下心来,但很快又流露出低落的情绪来。 不用去照顾徐泽清了,那她也该下一任雇主家里做工了。「徐小姐,我能再在你这里多住几天吗?这事发生的突然,我还挑选好下一任雇主呢。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去住...」 徐星光摆手说:「琳琳姐有没有兴趣,继续跟着***?」 「啊?」琳琳姐直接愣住。 「跟着徐小姐干?」琳琳姐想不到自己可以跟着徐小姐干什么,「徐小姐身体健康,留着我也没什么用处吧?」 徐星光告诉她:「仓山药田种植基地已经建成,我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琳琳姐勤快,能干,踏实,我觉得跟你相处也很愉快。」 「如果琳琳姐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帮我做事。帮我养花,除草,做饭,跟我一起晾晒药材。以后我会经常性地外出,你就是我的管家了。」 说完,徐星光笑容温和地望着琳琳姐,问她:「你愿意吗?」 琳琳姐错愕不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徐小姐,我听霍先生说,仓山上面那块药田基地,特别珍贵,据说还有退伍的特种战士驻守呢。我这样的粗人,能干得好吗?」 琳琳姐拎得清自己的斤两,她觉得管理仓山药田这种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有我这个师父,你很快就能学会的。」徐星光转身朝书房走去,她拿下书架上的文件,那是琳琳姐的个人档案。 徐星光将档案袋放在琳琳姐的面前,她靠着椅子扶手坐下,对琳琳姐说:「我了解你的过去经历跟现状。你结过婚,因为被男方家暴,」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曾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离婚后,一直住在你娘家。你的父母很爱面子,觉得女人不结婚就是丢人现眼,所以他们对你的态度并不好。」 「你的哥哥嫂嫂与你父母同住,他们对你这个一把年纪了却还赖在家里走的妹子,也颇有意见。如果你不是每个月都有往家里打钱,他们可能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了。」 「因此,你宁愿住在雇主家的地下室,也不愿意回到你自己的家。」 徐星光看琳琳姐的眼神,有些哀伤。 「像你这样的人,没意外的话,大概会漂泊一辈子。你年轻的时候,父母亲人把你当做丢脸的累赘。你老了,跟你关系一般的侄子侄女大概又会为了能顺利继承你的遗产,假意对你嘘寒问暖。」 徐星光这些话,听着残酷刻薄,却实实在在地说进了琳琳姐的心里。 琳琳姐感慨道:「不怕徐小姐笑话,我甚至动过将来年纪大了,就去尼姑庵里打杂的念头。我呢,从嫁人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再是我父母的女儿了,而是别人家的媳妇。」 「后来离了婚,我没了婆家,我娘家也成了别人的家。我在哪里,都寄人篱下。」 「所以,以后不如跟着***。」徐星光说:「跟着***,不仅能发财,还能帮你找回你自己。」徐星光起身绕过书桌,拍了拍琳琳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女人可以离婚,但不可以离魂。」 琳琳姐被徐星光说得差点落泪,她擦了擦眼眶,背过身去,哽咽地说道:「可我都35了,我真的行吗?」 「才35而已,年轻着呢。」 闻言,琳琳姐决定答应徐星光,跟着她一起干。「行,以后你在家,我就是你的帮工。你不在家,我就是这个家的管家婆。」 「好。」 等琳琳姐出去后,徐星光走到钢琴凳前坐下。 她盯着黑白琴键,沉吟片刻,这才抬起双臂漫无目的地弹动起琴键来。 但即便是随心而起的演奏,听上去也不凌乱,反而有种让人听着就心安的感觉。 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徐星光停下演奏,打开手机,才发现是霍闻安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发了一段视频,拍摄的主题是一片绽放着蓝色星光的浪花,由无数夜光藻汇聚而成。在霍闻安的镜头下,蓝色海洋像是科幻电影的开场画面,震撼人心。 徐星光反复看了两遍,突然来了兴致,给霍闻安发了一个视频通话。 霍闻安第一时间接了视频。 但镜头对准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下方那片海洋。 盯着黑暗中那片闪闪发光的蓝色海洋,徐星光问霍闻安:「你在悬崖边看海?」 霍闻安却没有做声。 就在徐星光怀疑是否是海浪声太大,盖住了自己的声音时,这才听到霍闻安的回应。 他说:「你终于肯理我了?」 这段时间,霍闻安每天晚上都跟她道晚安,但徐星光是半个字都不曾回应他。 分开这么久,徐星光心里那点怨气早就散了。 她问霍闻安:「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 霍闻安说:「有点丑。」 徐星光挑眉,好奇问道:「多丑?不能见人了?」 霍闻安则说:「能见所有人,但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你偶像包袱还挺重。」 「你说过,你会注意到我,全因为我这张脸。」霍闻安有些无奈地叹息:「星光,我想成为你最极致的颜控。」 所以那些丑陋的样子,就不要被她看到了。 徐星光心里又是一阵冒火,但这股怒意还没发作,少年霍闻安总是悄悄藏在玻璃窗后面偷看她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徐星光顿时就不气了。 她只想好好疼他。 「渝江城这边的事,基本上要收尾了。」她告诉霍闻安:「过段时间,我会去西洲市。处理完西洲那边地事,我就要动身去京都了。联盟政府那边一催再催,希望我尽快过去带领小组工作。」 霍闻安听完徐星光的安排,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我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神隐岛?」 徐星光冷笑,「去神隐岛做什么?出席你的葬礼?」 霍闻安被她噎得胸口闷闷作痛。 他仰靠在轮椅上,望着头顶那片迷人的星空,突然说:「葬礼就算了,不如来陪我一起出席婚礼吧。」 他着重解释了一句:「我俩的婚礼。」 徐星光直接就挂了他的电话。 霍闻安望着突然被挂断视频的手机屏幕,微微错愕,下一秒,就看到徐星光朝她丢来了一个炸药表情包。 霍闻安这才摇头失笑。 他操控轮椅,沿着光滑的轮椅小道往住处走去,一路上,无论是园丁,还是护卫,都下意识侧身朝低头,不敢注视他的容貌。 霍闻安一路独自回到自己的庄园。 他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郑烈。」 一名红衣青年便疾步朝他走了过来。那是个很奇怪的男子,他先前一直就站在大厅门柱的旁边,可他却像是跟周围空气融合到了一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当霍闻安召唤他的那一霎,他所站的那一片空间的温度都变得灼人起来。 他就像是一颗被枯草包围的火种,一瞬间燃烧旺盛。 「掌舵。」名叫郑烈的男子安静地垂首立在霍闻安身边,低声询问他:「您有什么吩咐?」 「岛上有个叫做洪如海的园丁吗?」 岛上所有物,大到每个人的身份信息和背景,小到每一株大树的种植年份,都像是一串串数据刻在郑烈的记忆里。 他的脑袋,就是一台计算器,能在最短时间内搜索到霍闻安想要的信息。 郑烈应道:「洪如海,来自于夏国渝江城,今年42岁。」 霍闻安颔首,「还真有这么个人啊。」 郑烈并没有主动询问霍闻安突然提起这人的目的,他只是静静地守在霍闻安的身旁。 当霍闻安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是一把锋利尖锐的匕首。当霍闻安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也可以是一团虚无缥缈的云烟。 霍闻安交代郑烈:「把他调到我的身边来。」 郑烈便问:「职务呢?」 霍闻安翘了翘唇,他说:「我妈不是可怜我孤苦无依,想找个人给我死后作伴么。你去给我把洪如海叫来,若是有人看见了,问起来,你就说他长得颇合我心意。」 郑烈那张像是面具般完美平静的脸,终于因为霍闻安这话,碎裂得一塌糊涂。 郑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难掩错愕地问道:「我真这么说?」 「嗯,真这么说。」 郑烈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神隐岛虽是一片岛,但岛上面积却有三千多平方公里。据说,在两千多年前,曾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帝王被秘密地葬身在此处。 那位帝王葬身之处,便是神隐岛的岛心。 相传,帝王葬身之处,藏有一块可以掌控整个世界的神秘武器。霍家之所以决定退隐于神隐岛,就是为了找到那块传说中的终极武器。 至于那武器到底是什么,又藏在哪里,霍家人在岛上呆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霍家人相信那个传说了。 神隐岛中间有一片岛内海,霍家嫡系血脉,便住在内海附近。那些园丁跟护卫则分散地居住在岛上的居民区。 许多园丁,从进入神隐岛工作,到退休回家,终其一生都没能靠近过内海区域。 洪如海是幸运的,他因为长得英俊,深谙为人处事之道,入岛之后,只用了两三年时间,便从神 隐岛最外围的居民区,搬到了距离内岛不远的高级员工生活区。 搬进这里后,每个月20号,他都能跟着队长一起进入岛内园林做事。这也代表着,他离接近真正的霍家人更近了一步。 霍家并不会限制家丁们非工作时间的活动,因此,岛上也开了许多酒吧、棋牌厅跟各种休闲娱乐与所,供这些从全球各地远道而来工作的人消遣。 洪如海正在打斯诺克。 下班后,他不必穿统一的工作制服,便换上了自己的私服。 他穿着烟灰色长袖衬衫,有型的长腿被薄薄的西装布料包裹着,他弯腰发球时,姿势富有性张力,看得旁边那些女人口干舌燥。 洪如海此人,身上极具儒者风范,戴着细边框眼镜,留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看上去像是个受书香熏陶,富有才华,德高望重的教授。 可他的身材,偏又性感极了。 他这等相貌,放在神隐岛上,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徐泽清的身份其实就有几分洪如海的气质。但他俩若是站在一起,就能明显的区分出来,谁是奢侈品,谁是冒牌货。 徐泽清一直在模仿和学习洪如海的气度形象,但却是东施效颦,学得不伦不类,违和又滑稽。 郑烈隐在人群后方。 当他不做声,不想暴露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郑烈表情沉沉地注视着那个拿着球杆在球桌上大杀四方的男人,他承认对方外形条件不错,年过四十了,看着也很有勾人的魅力。 洪如海此人,符合所有绅士叔控女孩子的幻想。 可他再好看,那也不至于能吸引到掌舵。 郑烈皱了皱眉,走到了桌球旁,一把按住洪如海的肩膀。 当他按住洪如海肩膀的那一瞬间,洪如海便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钉子穿了一身骨头,被钉死在球桌上,无法动弹。 郑烈低声对他说:「掌舵要见你。」 这句话,别人都没听到。 洪如海在听清郑烈这话后,疼得皱眉的俊容顿时变得错愕起来。 直到他一路跟着郑烈走出休闲会馆,看到了郑烈掏出来的掌舵令,他这才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才刚相信掌舵真的要见他。 可掌舵为什么要见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呢? 他进入神隐岛工作了十多年,最高光的时刻,也不过是进入霍夫人的院子修剪盆栽。至于霍家嫡系的先生小姐们,他全都没机会见到。 就更不要说,那个让人提及便下意识闭嘴的掌舵。 洪如海没见过霍闻安,自然也不认识霍闻安身边的郑烈。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便拘谨地说道:「这位先生,您知道掌舵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郑烈:「掌舵的事,少问。」 说完,郑烈扫了眼洪如海的嘴,很想那根针把对方这张话多的嘴给缝了。 他哪里知道掌舵为什么要见洪如海! 郑烈开着车,将洪如海带到了霍闻安的庄园大院外,下了车,郑烈超前面走了几步,便诡异地消失在了洪如海的视野里。 洪如海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顿时想到了那些有关新任掌舵的评价。 他们说,新任掌舵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披了张人皮行走在世间的鬼。 被他掌控的神隐岛,那就是人间地狱。 按照这个说法,那么刚才这位红衣兄弟,就是掌舵手里最邪恶的那只鬼。 洪如海第一次来到这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今夜明明无风无雨,可他的心里却正在经历山崩海啸。 终于,他一路顺畅地进了庄园内部。 月夜下,黑色的庄园匍匐在山巅之上,就像是魔鬼将它的爪子留在人间,监视着这座岛上的风吹草动。 庄园的大门缓缓向两侧自动打开。 洪如海小心翼翼走进去,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才穿过那片草坪,来到庄园主楼大厅。 庄园内部,装修成奢靡暗黑的风格,华丽复古的水晶吊灯从二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垂落下来,若是不小心掉了下来,能把洪如海砸成肉饼。 洪如海站在灯下,没敢乱瞟乱跑。 他知道暗处藏着无数双眼睛,也知道掌舵一定在某处监视着自己。 洪如海不知道掌舵叫他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他怀疑这是掌舵在考验他。 一旦考验通过,或许他就能留在这栋庄园内,为掌舵做事? 还是说,他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被人发现,举报到了掌舵这里? 可掌舵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管他这种小喽啰? 洪如海乱七八糟地想着,浑身竟出了一层冷寒。 嘚—— 嘚—— 嘚—— 洪如海听见有人用手指轻巧硬物的声音。 他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张造型奢华到了夸张程度的黑色轮椅的背影。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与黑色融为一色的长衫,他轻轻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纹扳敲打在轮椅扶手上,发出了嘚嘚的声音。 见状,洪如海赶紧弯下腰去,唯唯诺诺地说道:「园林作业部门的造林技师洪如海,向掌舵问安。」 霍闻安并没有回应他,仍然有一下每一下地用扳指敲着扶手。 他每多敲一下,洪如海的心就跟着缩进一下。 他终于意识到,掌舵不是要重用他,他分明是在向他问罪! 洪如海不是个老实人,为了能得到霍家重用,他干过许多卑鄙事。可他并不清楚掌舵的手里到底捏着他的哪一条罪证。 怕多说多错,洪如海也不敢乱说。 当注意到嘚嘚声响起的频率越来越慢了,洪如海便知道,掌舵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洪如海猛地一膝盖跪在坚硬冰冷的黑地板上,诚惶诚恐地请求霍闻安的宽恕:「掌舵大人,不知道在下犯了什么错,还请掌舵大人给个指示。」 霍闻安终于开了尊口,他说:「造林技师?」 洪如海一愣。 下意识答道:「我是一名造林技师。」 「呵。」霍闻安觉得有些滑稽,他讥讽洪如海:「我还以为,阁下是一名月老,热衷于给人做媒呢,倒是没看出来,阁下的本职工作,原来是造林技师。」 闻言,洪如海脑袋里嗡嗡地响个不停。 当月老,给人做媒。 他这辈子,也就只做了一次媒,做的还是掌舵大人跟徐家那个植物人外甥女的媒。 难道掌舵大人知道了这件事? 霍闻安无比真诚地称赞起洪如海来:「阁下不愧是造林技师,您造的园景,美轮美奂。您给在下挑选的配婚对象,那也是人间绝色。」 洪如海却以为霍闻安是动怒了。 趁霍闻安发怒前,洪如海赶紧磕头认罪:「掌舵大人,请你恕罪,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才算计了掌舵大人。」 敢算计霍家掌舵者,洪如海的下场不会好过。 在霍闻安说出更惨烈的惩罚前,洪如海主动请罪道:「掌舵大人,小人自知做错了事,自愿割去舌头给您赔罪。往后,这张嘴绝对不会再乱说一个字!」 咕噜咕噜,轮椅突然转了过来。 霍闻安靠着轮椅,眼神玩味地盯着那个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请求宽恕的洪如海,觉得有些滑稽。「为了前程,你们徐家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到底是徐家风水不好,还是徐家家风不好?」 摇摇头,霍闻安再次举起扳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他说:「郑烈,听到了吗,洪先生自愿请求割掉舌头,以求宽恕。」 郑烈很快便出现在洪如海的身后,他一把按住洪如海的肩膀,抬头望向霍闻安,问他:「那,割吗?」 霍闻安认真想了想,才说:「霍夫人贴心,知道我命不久矣,早已让人给我备好了棺材。怕我死后孤独,还特意给我未来的夫人也备好了棺材。」 霍闻安眼里闪过一道寒芒,他说:「既然洪先生如此热衷于配婚,不如,就先去那棺材躺着,好好体验下配婚的快乐。」 「咱们是文明人,不杀生。郑烈,你记得派人照顾好洪先生,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洪如海听到这话,吓得浑身发颤。「掌舵大人,您杀了我吧!我请你杀了我!」他宁愿死,都不愿意被关在棺材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黑暗、窒息跟恐惧。 霍闻安摇头,「你的命,是生是死,得听咱们未来的掌舵夫人的安排。」 洪如海转瞬间便明白了霍闻安这话的意思。 他所说的未来的掌舵夫人,难道是徐星光那个丫头? 见洪如海瞳孔震颤,霍闻安就知道洪如海已经猜到了他跟徐星光的关系。 满意地点了点头,霍闻安再次无比真诚地叹道:「洪先生,你的心不咋的,但你的眼光,的确很独到。你为我挑选的对象,我很满意,也很喜欢。」 霍闻安挥了挥手,郑烈便拖着洪如海去体验躺板板的快乐了。 霍闻安无力地靠在轮椅上,缓了一会儿,这才编辑消息发给徐星光—— 【晚安。】 想了想,霍闻安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又无比郑重地发过去六个字—— 【我的掌舵夫人。】 就在霍闻安以为徐星光依旧不会搭理自己时,徐星光却回了他消息。 她朝他丢来一张霍无畏对着镜头甩猪尾巴的表情包,并配文说:【死变态,滚远点!】 霍闻安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一笑,又牵动了五脏六腑,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咳嗽停下来,他重新打开手机,盯着表情包霍无畏看了一会儿,感慨道:「我们无畏宝宝,又长大了。等着,爸爸给你在岛上建栋别墅,带猪猪泳池的那种。」 093 我是歪的,你又有多正? 跟霍闻安聊了两句,徐星光这夜睡得还算香甜。 早上五点半,徐星光准时起床,她先围着仓山脚下新修的跑道负重跑了十公里,这才浑身是汗地返回家中。 徐星光冲了澡,换上裙装,下楼来到厨房,亲自煮了一锅面。 八点钟,琳琳姐率先拎着徐庆年的行李下楼来,将它们塞进了徐星光跟霍闻安合资买的越野车的后备箱。 徐星光推开厨房的窗户,对准备上楼去搬第二趟的琳琳姐说:「琳琳姐,我做了早餐,你帮我把老爷子送下来,吃了饭就该回城了。」 「好。」 很快,穿戴整齐的徐庆年,便被琳琳姐用轮椅推到了餐厅。 徐庆年盯着面前那碗牛肉丝青菜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竟泛起了涟漪。 琳琳姐准备给徐庆年喂饭,徐星光却说:「我来喂。」 琳琳姐犹豫了下,这才点头,自己跑去厨房吃早餐去了。 徐星光端着面,坐在徐庆年面前的软凳子上。 她一边喂徐庆年,一边跟他交代以后的事,「爷爷,我给你重新请了一个男护工,你放心,他不敢像徐家之前那个保姆那样对待你。」 徐庆年吞下面条,问她:「多少钱啊?」 知道徐庆年问的是新护工的薪资,徐星光也没瞒着,她说:「每个月一万五。」 徐庆年沉默了片刻,才问:「又是你出的钱?」 徐星光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徐泽清彻底没钱了。」徐星光没说的是,就算徐泽清有钱,他也不舍得花在徐庆年的身上。 徐庆年心里怪不是个滋味。 他没有张嘴去接徐星光递来的面前,而是眯着苍老的眼睛,问徐星光:「你不是恨我吗?」 徐星光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她夹了一筷子面,给徐庆年喂下去后,这才说:「我不恨你,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身为女孩子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足够多的关爱。」 「你还记得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一直催我妈妈生第二胎。那会儿,我妈妈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 「但她最后没有那样做。」徐星光放下面碗,又将筷子搁在碗口上方。 她望向徐庆年,问他:「你知道,她为什么宁愿去做绝育手术,都不肯再生二胎吗?」 徐庆年模糊记得,有年春天,他们一家人回老家去祭祖。回来后,莫音书就默不作声的跑去医院做了绝育手术。 知道这事的时候,徐庆年跟洪清霜气得好些天都没跟莫音书说话。 那段时间,徐泽清跟莫音书的关系也变得特别僵硬。 但莫音书却我行我素,根本懒得讨好他们,她带着徐星光就跑去仓山镇分开住。直到暑假结束,徐星光要回学校上课了,莫音书这才搬回徐家。 但徐庆年至今都没想明白,莫音书当年为什么要做绝育手术。 「我不知道。」徐庆年问徐星光:「你知道?」 徐星光点点头,「当然。」 徐庆年便问她:「为何?」徐庆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徐星光说:「那年清明,我们一起回到爷爷的老家农村去祭祖。闲来无事,我母亲便带着我去山上挖春笋吃。」 「我们找到了一片竹林,看到地上有很多冒头的小土堆,我跟母亲都以为那下面藏着春笋。但她,却挖出来了一个还没完全腐烂的小女婴。」 徐星光那时候还小,只看到一片衣角,就被莫音书用外套盖住了脑袋。 莫音书抱住徐星光,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星光别怕,只是个洋娃娃。」徐星光能清楚地记 得,母亲抱着她的时候,双手在颤抖。 「母亲本以为,那里埋的是个因为疾病去世的可怜孩子。她带着我下山,跟一个老爷爷打听清楚了那个小女婴父母的家,打算登门去道歉。」 「但那位老爷爷在听说了这事后,却叫我们不要去了。他告诉我们,那小女孩是那户人家生的第四个女儿。她一出生,就被羊水感染了肺部,她的家人舍不得花钱给她看病,直接就把她给掐死了。」 「那个老大爷还说,那户人家的媳妇又怀了,这次做了性别鉴定,是个男孩儿。他让我们别去道歉了,会让人觉得不吉利。他还说,那片山上到处都埋着小女婴。」 徐星光脑海里浮现出那片堆满了小土堆的竹林的模样,心里一阵那悲伤。 「爷爷,你小时候生活的那个村庄,一共才三十多户人家。可那片竹林里的小土堆,少说也有一百多个。」 徐星光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徐庆年,突然问道:「那里面,是不是也埋着你的姐妹,你的姑姑?」 徐庆年眼神闪烁起来,竟然没勇气直视徐星光的目光。 他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我姐姐妹妹他们出生的那个时候,夏国重建不久。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家中孩子生病了,也没钱治病。再说,生了那么个女儿,肯定是盼着能儿女双全的。」 「你也不要,以偏概全。」 闻言,徐星光只是笑,像是信了徐泽清的解释。 「当我母亲意识到,我的爷爷生长在一个如此可怕的地方后,就不敢再生了。她担心生了孩子,家里人会偏爱那个小男孩。更怕将来我遇到了什么困境,家里人会直接抛弃我。」 「可她却没有料到,就算她没有生二胎,徐家还是把我给抛弃了。」但抛弃她的人,不是她的爷爷,而是她的父亲。 「爷爷,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奉行男人为尊,男人就是顶梁柱的老迂腐。我对你没有什么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恨。」 闻言,徐庆年一阵尴尬。 徐星光重新端起面碗,耐心地给徐庆年喂饭。 她心平气和地说:「你是我爷爷,你也没做过出卖我的事,我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等死。你放心,就算徐泽清将来不养你了,我也会请护工照顾你。」 但她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敬爱他,把他放在身边细心照顾。 因为,一个事事都选择让她受委屈的亲人,并不值得她掏心掏肺。 吃过早饭,徐星光在琳琳姐的陪同下,将徐庆年送回了徐家。 他们抵达徐家时,中介和徐泽清,正陪着一名男性买家在看参观别墅。 徐泽清右手腕上绑着纱布,脸色瞧着也很苍白。看这样子,他是直接从医院跑回来的。 也对,今天早上城主府官网公布了南城地铁的规划计划,他看到了那份计划书,自然没心情住院。 徐泽清看见被徐星光大包小包送回来的徐庆年,表情顿时大变。「徐星光,你怎么把你爷爷送回来了?」 徐星光笑着解释:「你跟尤静秋离了婚,这家里再也没有碍爷爷眼的人了。他要搬回自己的家,难道还不行吗?」 徐泽清沉着脸说:「胡闹不是,现在家里连个人都没有,你把你爷爷送回来,谁照顾他!再说,这房子我正打算卖了,他回来了,咱也没地方住。」 听出了儿子对自己满满的嫌弃,徐庆年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靠着轮椅,颤颤巍巍抬起手来,指着徐泽清骂道:「徐泽清,我是你爸爸,你这是不想养我了?你还真是一头白眼狼!」 中介跟买主远远地望着这一幕,都皱起了眉头。 徐泽清注意到买主正在看自己,他只能压下怒火去哄徐庆年:「爸,咱家最近事情多,你这突然回来了,我上哪儿找人照顾你啊。」 徐庆年冷笑:「你不是人?我病了这么多年,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你是我儿子,都说养儿防老,我老了,病了,你照顾我不也是应该的?」 徐泽清瞧徐庆年脸色比从前红润了许多,身上也没了那股难闻的气味儿,他嘀咕道:「我看你身体好得很。」 言外之意,就差没把徐庆年短时间死不了这话说出来了。 徐星光突然看向站在中介身旁若有所思的买家,她说:「这栋房子啊,大概是风水不好,短短几年发生了太多事。」 这个买家只是偶然在房屋租赁网上看到了这栋房子,觉得房子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装修,亦或是周地段都挺合他心意,这才委托中介带他过来看看。 先前见到徐泽清的时候,他也问过徐泽清为什么想要卖了这房子。 徐泽清的说辞是:家里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他跟妻子离婚了,打算卖了房子换个生活环境。 离婚嘛,这是很常见的事了,买家便没有多想。 这会儿,徐星光将徐庆年送回来了。买家看到徐庆年是个瘫痪在轮椅上的病人,徐泽清手上又负了伤,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因此,听到徐星光这话,买家赶紧皱眉问道:「都出了什么事?」 徐泽清一个劲地瞪徐星光,暗示她不要乱说。 徐星光直接无视徐泽清,她笑着说:「短短四年之间,先是我意外受伤成了植物人,接着我爷爷洗澡时又因为摔伤成了偏瘫。没多久啊,我母亲又离奇坠江身亡。我父亲虽然很快再娶了,但你猜怎么着,嘿,他跟我继母又离婚了!」 「哦,忘了说,我那个继妹啊,前段时间也刚进了监狱。」 闻言,买家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徐星光抬头望向面前这栋老别墅,摇头叹道:「都说房屋四周多青葱,那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现。但你们看,这屋子右后方长了好大一颗槐树。」 「槐树有什么作用,你们知道吗?」 买家迷茫地摇头,中介猜到徐星光会说什么,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徐星光:「招鬼啊!」 买家被吓得浑身一抖,再看面前这屋子,就觉得阴森森的。买家埋怨地瞪了眼徐泽清,低声骂道:「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你这样的屋子,能卖出去才是见了鬼!」 买家一脸晦气地走了。 中介直摇头,他告诉徐泽清:「来的时候,他就跟我打听过你们一家人的事,我一直给你瞒着。现在好了,你这房子啊,不降价几百万,根本卖不出去了。」 中介也走了。 人都走干净了,徐泽清这才双眼含恨地剜向徐星光。他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就该在那天晚上把你掐死,你个祸害!」 徐星光莞尔,「抱歉,你没那个机会了。」 徐庆年皱眉问道:「什么掐死?」他还不知道徐泽清当初拔掉徐星光氧气罩,要把她送去神隐岛配婚的事。 徐泽清怎么可能将这种事说出来。 他和徐星光无声地凝视着彼此,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表现。 「行了,推我进屋。」徐庆年对徐泽清说。 徐泽清皱了皱眉,到底还是伸手握住了徐泽清的轮椅,把他推进了屋内。 琳琳姐将徐庆年的东西搬进去,很快便出来了。 徐庆年的轮椅停在门厅下,他转身朝徐星光望去,叹道:「你回吧。」 徐星光颔首,告诉他:「护工下午就到。」说完,她就走了。 得知徐星光已经给老爷子找好了新的护工,徐泽清难看的表情这才变得好看了些。 徐泽清将徐庆年的东西都搬进了他之前住的房间,房间里落了一层灰,他一边抽烟,一边用湿毛巾擦着。 徐庆年坐在轮椅上,望着他默默做事的身影,突然问道:「徐家现在,是什么处境?」 徐泽清不说话。 他不说话,就代表徐家是真的陷入了困境了。 「你投资的那个项目,真出问题了?」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提到这事,徐泽清就发疯了。 徐泽清猛地一把丢了手里的湿毛巾,双眼通红地骂道:「我们被骗了!地铁的确会通南城,但不是从我们投资的那个小区下面过,而是隔壁小区!那两具尸不被挖出来,小区的房子就别指望能卖出去!」 「我把全部身家投进去,最后赔得倾家荡产!夏侯醉月那个狗东西从一开始就在给我和李瑜城下套!他跟徐星光那白眼狼是一伙的!」 今天一早,城主府官网便公布了南城地铁规划图。 当徐泽清发现地铁不走龙湖水澜下面过,而是走隔壁两片小区通过时,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跟李瑜城打电话质问夏侯醉月为什么要耍他们,夏侯醉月那厮装模作样地说:「两位竟是这么想的?城主府市政部门做规划,肯定是要反复推敲商讨的。」 「他们上个月是一种说辞,这个月又是另一种说辞。在正式文件没有下达下来之前,任何变化都是可能的。再说,我不也跟着一起赔了嘛。」 他说的好有道理,徐泽清和李瑜城竟找不到骂他的理由。 所以这个亏,徐泽清只能自己吃了。 徐泽清蹲在地上,双臂抱膝,眼白上面布满了红丝。 他颓败地叹道:「爸,我什么都没了。」 钱没了,家没了,贴心懂事的小情人也没了,就连曾经像个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身边的尤静秋也没了。 三个孩子,一个进了监狱,一个住在单位宿舍对他避而不见,另一个则时时刻刻都想着杀了他报仇。 他果真应了徐星光给他设好的结局—— 妻离子散,一无所有。 原本以为能把这栋别墅卖出去,再买一栋小房子住着,拿着余下的钱款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徐星光那丧尽天良的白眼狼,竟又跑来搅乱了他的计划! 他如今守着这么一栋破房子,有什么用? 徐庆年望着儿子悲痛的模样,心里也一阵泛酸。「泽清,你还有我。」 徐泽清被气笑了。 「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轮椅上老态龙钟的男人,崩溃地吼道:「你就是个离开了轮椅连动都动不了的老不死,我要你有什么用!」 「你不仅没用,你还在给我添麻烦,你就是个累赘!你怎么不像妈一样,说死就死了。」 吼完,徐泽清自己傻了,徐庆年也是一脸震惊。 父子俩双眼皆红,他们望着彼此,眼神既有恨,又有愧。 徐泽清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混账的话,他赶紧跪到徐庆年的面前,用力抱住徐庆年的腰,像个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对不起,对不起。」 「爸,我真的什么都没了。」 徐庆年老泪纵横,他恨不能找到一把刀捅死这个混账东西。可他最后,还是颤颤巍巍费力地抬起右手,落在了徐泽清的头上。 「别哭,人还活着呢。你好手好脚的,去上班,总能活下去。」 徐泽清不年轻了,再过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他想出去工作,都没有公司和单位肯用他了。 他只能去做最累的活,挣最辛苦的钱。可徐泽清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他活了四十多岁,何曾去打过工,做过苦活啊? 更不要说,他曾风光得意过,他又怎么拉得下自尊去做那又脏又累的活呢? 徐庆年提醒他:「你忘了?你堂舅如海在神隐岛工作,他可以帮你一把。你托他帮你找个事做,还是行的吧。」 徐泽清却说:「我给他打过电话,可他不接啊。」 徐庆年想了想,皱眉说:「难道,他是知道咱们家的遭遇了,不想为了徐家得罪别人,才故意不接电话的?」 徐泽清下意识否决这个可能:「不可能,堂舅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感情深厚,他绝对不会抛弃我!」 「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徐泽清却答不上话来。 「可能,是在忙吧。」他这样说服他自己。 「先不说如海的事。」徐庆年问徐泽清:「星光跟我说,明月和骄阳其实是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徐泽清点头,「嗯。」 「那两个孩子比星光还要大一岁,你跟音书结婚后,过了两年才生下星光。这么算的话...」徐庆年算了算,才说:「你跟音书结婚那会儿,还跟尤静秋那个女人勾搭在一起?」 徐泽清不吭声。 见状,徐庆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不是星光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尤静秋就是当初那个姓向的狐狸精。你可真是,让我们徐家颜面尽失啊!」 徐泽清却说:「如果不是妈强迫我们分开,我哪里会娶莫音书!」 「你还埋怨上你妈了?」徐庆年冷笑,他质问徐泽清:「你跟莫音书结婚,是你妈一手促成的。那我问你,你跟尤静秋结婚后,也是你那死了的妈,托梦逼你去出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的吗?」 徐泽清这次找不到理由辩解了。 「哼,你就是个不安分的坏东西。」 徐庆年说了句相当精辟的话:「你就是吃腻了大鱼大肉,就想尝一尝清菜小粥。发现青菜小粥寡然无味,就又回去吃你的大鱼大肉。肉老了,不香了,你又忍不住去找更嫩的肉。」 「说白了,你就是渣,就是坏。你落得这个下场,就是活该!你若不是我的种,我能把你写进书里,骂得你下辈子都翻不了身。」 被老父亲如此犀利地辱骂,徐泽清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他回了徐庆年一句:「你把我骂得再不是个东西,但你不还是欣然接受了我那个私生子的存在?爸,我是个歪的,你又有多正呢?」 这下轮到徐庆年皱眉不语了。 沉默片刻,徐庆年才说:「打电话给那个孩子,让他回来一起吃顿饭。他既然是我徐家的孩子,就该认祖归宗。」 他又说:「趁我还活着,把族谱翻出来,把他名字写上去。」 闻言,徐泽清冷笑道:「咱家族谱三十年一修,徐星光的名字现在都还没写上去呢。怪不得徐星光要把你送回来。」 徐庆年老脸一黑,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是我徐家的香火,必须写上去。」 徐泽清没兴趣跟他斗嘴,边掏手机边去外面给尤骄阳打电话去了。 尤骄阳接了他的电话。 在听完徐泽清的话后,尤骄阳是这么回复他的:「尤骄阳从前不姓徐,往后也不会姓徐。我是夏国人,名字早已登记在夏国联盟政府的居民谱上。」 「麻烦转告徐老先生,就说,徐家的族谱门槛太高,骄阳还不够格。」 说罢,尤 骄阳直接撂了电话。 徐泽清猜到尤骄阳不愿认祖归宗,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抵触。 徐泽清将尤骄阳的原话转达给徐庆年,徐庆年听罢,也没生气。只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存在,那就是我徐家的种。」 徐庆年盯着胸口处的存折,对徐泽清说:「我的存折,放在我胸口的口袋里,你把它给骄阳送过去。」 闻言,徐泽清冷笑着挖苦徐庆年:「你在仓山镇住了这么久,怎么没把存折给徐星光?你当初不是说过,死后会把遗产送给徐星光?」 徐庆年说:「星光是女孩子,没什么需要开支的地方。骄阳要成家立业,以后有用得着钱的地方。让你去,你就去。」 「你偏心,所以你理由多。」徐泽清掏出徐庆年胸前口袋里的存折,他突然说:「我突然觉得,徐星光也挺可怜的。」 她对徐庆年百般好,却也抵不过「香火」二字。 徐庆年自知理亏,可他却舍不得把自己的钱都留给徐星光。 徐星光是很好,可她迟早是要嫁人的。 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他舍不得把徐家的东西,分给徐星光。 徐泽清正打算去渝江城联盟办公室找尤骄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手机随意瞥了一眼,瞧见来电人是洪如海,顿时欣喜起来。「堂舅!」 徐泽清有些委屈地问道:「堂舅,徐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被徐星光那丫头害得一无所有了。」 他眼神阴沉地望着院子里那片快要枯萎的月季,突然说:「堂舅,你人脉广,能不能动用关系,帮我联系一个厉害的杀手。」 洪如海问他:「要杀手做什么?」 徐泽清发现洪如海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便问他:「堂舅,你是不是生病了?」 洪如海说:「昨天工作的时候摔了一跤,损了腰。」 「难怪先前一直没接我电话。」徐泽清不忘关心洪如海:「堂舅,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大碍?」 洪如海说:「问题不大。你要我联系杀手做什么?」 徐泽清握紧双拳,语气阴毒地说道:「徐星光那个丫头把我害得一无所有,我绝对不能放过她。」 「她跟夏侯家那个小公子有交情,我根本没法动她。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杀手,制造一场意外,把她给我杀了。我看,给她安排个坠江身亡的下场,就很不错。」 徐泽清是真的想要杀了徐星光。 徐星光为了给她妈报仇,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既然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那么,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闻言,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堂舅?」徐泽清试探地询问对方:「你有在听吗?」 洪如海这才说:「你先来神隐岛,岛上主家打算给他的爱宠修宠物乐园,正在招人。我现在混得还不错,把你推荐进来应该没问题。你先来,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闻言,徐泽清大喜过望。「当真?」 「嗯,我从不骗你。」 能进神隐岛工作,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只要自己能进入神隐岛,成为霍家的员工,区区徐星光哪里敢再招惹他! 徐泽清欣喜若狂,「我收拾行李,这就过去!」 「嗯,尽快,后天下午招工就结束了,你必须在后天下午之前赶到。」 「好。」 挂了电话,徐泽清将存折卡塞回徐庆年口袋里,他喜滋滋地说:「堂舅在神隐岛给我找了份差事,爸,徐星光找的护工会照顾你。我先去神 隐岛工作,等稳定了形势,再回来看你。」 徐庆年只觉得突然,「如海能把你弄进神隐岛?不是说神隐岛特别难进吗?」 「咱堂舅有本事!」徐泽清无比信赖洪如海,洪如海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依仗,果然靠得住。 收拾好东西,徐泽清当天下午就买了直飞南部海城的机票,生怕走慢了,就无法准时抵达神隐岛了。 * 按照霍闻安的指示打完这通电话,洪如海就又被塞进了棺材里。 在棺材板即将被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霍闻安说:「给你一个任务。」 郑烈按住棺材板,暂停合上。 洪如海赶紧将头伸出棺材,畏惧地望着轮椅上那道人影,战战兢兢地询问他:「掌舵,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霍闻安心情不错地问道:「听说过,等价交换么?」 洪如海犹豫地嗯了一声。 霍闻安告诉他:「入了岛,徐泽清越难过,你就越快活。」说完,霍闻安就坐着轮椅走了。 094 如果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见霍闻安走了,郑烈一脸无情地将棺材合上,跟在霍闻安身后追了上去。 洪如海躺在狭窄幽暗的棺材里,有水从上方的缝隙里渗进来。 这些水是经过精细计算的,它们不会将棺材全部灌满,会留下二指宽的余量,那是专门留给洪如海呼吸的空间。 那点空间非常的窄,勉强只能容纳下洪如海的一个鼻子。 洪如海如果不想被水呛死,就只能以憋屈的姿势跪在棺材里,高昂着头部,让鼻子露在水面外呼吸稀薄的空气。 而他的耳朵,身体则完全泡在水里。 这样的酷刑,一旦开始执行,就会持续十个小时之久。就算洪如海跪到双膝颤抖也不敢放弃,因为在他跌坐下去的那一瞬间,棺材里的水就会瞬间将他淹没。 这时,霍闻安离去时丢下的那句话,忽然在洪如海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只要徐泽清越难过,他就越快活! 洪如海崩溃地想着:徐泽清啊徐泽清,你可赶紧来吧。 只要你来了,我就就能解脱了。 * 入夜。 霍闻安又忍不住给徐星光发消息,将今天发生的趣事告诉她:【岛上要引进一条新品种的狗,我大概率会看到一出出狗咬狗的好戏。你快些来,陪我一起看戏。】 霍闻安一般不会在白天给徐星光发消息,他知道徐星光很忙,压根没空搭理他。 也就只有忍到晚上十点钟左右,霍闻安才会腆着脸找徐星光聊天。 次次都是霍闻安主动找徐星光,徐星光理他的频率特别低。他找她十次,她顶多理他两次。 霍闻安的消息发来的时候,徐星光正开着车朝驼铃峰那个方向行驶。 等绿灯的时间,徐星光这才得空拿起手机,查看消息。看完消息后,她回复霍闻安,问他:【你见过豪猪吗?】 看到徐星光发来的消息,霍闻安缓慢地打字,回复她:【...问这个做什么?】 豪猪他当然见过,但他不认为豪猪配成为他们聊天的话题。 他只想跟她谈恋爱,不想谈野兽。 眼见绿灯就要亮了,徐星光给霍闻安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又甩去一个网页链接,便关了手机专心开车。 霍闻安点开语音,听见徐星光说:【今晚,我要杀猪,没事的话可以来看看。】 挑了挑眉,霍闻安打开那个连接,发现那是一个跳出夏国安全网监控之外的隐秘直播间。 这样的直播间,一般都藏在暗网之中。 直播时间还没到,点进去是一片黑色的屏幕,上面用国际外文写着一句提示语:【直播十点开始,敬请期待。】 霍闻安将手机递给郑烈看了一眼,吩咐他:「查一查,这个直播间的IP地址。」 郑烈很快便回了消息。「郑沁说,这是一个地下斗兽场的直播间,IP地址在夏国坤泽山脉以东,一片叫做坤泽休闲度假风景区的地方。」 坤泽休闲度假风景区? 霍闻安病重将死的那段时间,霍夫人为了将他赶出神隐岛,还曾全球范围内搜寻过许多疗养院跟度假区的资料。 坤泽休闲度假风景区,就在霍夫人给他挑选的度假名单之内。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度假区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它明面上是一片风景度假区,实则是在地下秘密地经营着一些不能见光的灰色产业。 地下斗兽场跟地下赌场一样,都是些灰色产业。 霍闻安终于明白徐星光所说的「杀猪」,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在夏国,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合法杀猪,那就是准 许签生死状打生死拳的地下斗兽场。在这里,人可以跟野兽战斗,人也可以跟人战斗。 胜者为王,败者不问生死。 霍闻安一直都知道徐星光是个有仇必报的女孩,但他还是低估了徐星光的狠劲。 莫音书之死,与那个姓李的男人脱不了干系。睚眦必报的徐星光,又怎么会让李瑜城好好活着呢? 因此,在处理完徐家那群没良心的畜生后,她终于要对李瑜城出手了。 「果然是吃什么都不吃亏的小星光啊。」霍闻安靠着轮椅,唇边牵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派人过去盯着,不到危急时刻,不必现身。」霍闻安对徐星光充满了信心,但他不清楚徐星光的真正实力,担心徐星光会被人欺负,便决定派人去保护她。 他不确定自己派去的人是否用得上,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害怕徐星光会出意外。 「好。」 驼铃峰往西,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这片山脉,便是经常出现在地理课本上的坤泽山脉。 坤泽山脉地势复杂,崇山峻岭,巍峨凶险,山脉深处至今还未被现代科技探索清楚。 这里是徒步攀岩者跟冒险者最爱光临的冒险圣地。 坤泽山脉东边的度假区,因冬季有温泉,夏季有清凉溪水而享有盛名。附近几座都城的有钱人都爱来这里度假。 每个月二十号,度假区的车库都会停满套牌的豪车。 一辆破烂的货车平稳地开进度假村的露天停车场,货车车牌上同样套着一个假牌照。 车门推开,一只被战靴包裹住的长腿,从车内利落地跨出,一脚踩在地面上。注意到从货车上下来的是个女子后,暗处有好几道目光,都朝她望了过来。 很少会有单身女性光临这种场所。 一般,也只有那些顶级VIP客户会带着他们的女伴来这里玩玩。 徐星光朝着其中一道目光望去,便看到了一个脸上戴着严严实实的黑色面具的男人。她飞快掠过目光,扫向昏暗的四周,注意到其他车主也都戴着严实的面具。 反观徐星光自己,因为没戴面具,反倒显得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 徐星光将车门关上,径直地朝着度假村位于山脚下的独栋餐厅走了进去。 注意到徐星光去了餐厅,站在昏暗光线下的那些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小丫头,竟然是要去地下斗兽场。 她是新增的观众,还是谁的女伴? 餐厅二楼的转角平台处,隐藏着一扇石门,推开石门,沿着阶梯朝下走,就能进入到地下斗兽场。 徐星光混在人群中间,跟他们一起进入地下车库,搭乘斗兽场为他们准备的大巴车。 大巴车沿着旋转的马路缓缓朝地下行驶,前行了六七分钟,便停在了一堵用石料砌成的石墙外面。 石墙下面设了五扇门,中间三扇门是观众通道,左边那扇门是运输野兽的通道。最右边那扇门,则是留给参赛者的通道口。 下了车,其他戴着面具的人,都从中间三扇门走了进去。 只有徐星光脱离人群,朝最右边那扇门走了过去。 之前那些留意徐星光动向的面具人,注意到徐星光去了最右边的那扇门,他们都停下脚步来,露出了怪异又兴奋的表情。 这个小丫头,竟然是今晚的参赛者? 她看着可真是孱弱娇贵,她这么弱,登台后,真的能承受得住强者拳击手的一击吗? 一想到今晚能看到妙龄少女惨遭拳击手暴揍的画面,这些人便感到血液沸腾 ,精神抖擞。 看来今晚,有热闹可看了。 站在右边大门下的守卫注意到徐星光的到来,他皱了皱眉,抽出腰间的长刀,拦住徐星光的去路。「小姑娘,这里是生死门,你走错了地方。」 徐星光抬头,盯着门上方「生死门」三个大字,她平静地说道:「签了生死状,就能通过这扇门,战斗结束后,拳王可以都戴王冠走出这扇门,败者要么躺着被运走,要么残着被搬走。是不是?」 见徐星光如此了解生死门的性质,守卫看她的目光这才变得深邃认真起来。「既然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徐星光含笑说道:「当然是要报名参赛。」 闻言,守卫沉默下来。 他打量着眼前的徐星光,一言不发。 今夜,徐星光上身穿一件红色紧身背心,双臂戴着半指手套。下身则是一条黑色宽松休闲长裤,搭配一双冷酷的黑色战靴。 徐星光没戴面具,但脸上明显做过易容处理。她的易容术应该很高超精湛,她用易容术掩盖了自己真实五官的特征,做了肉头鼻,厚嘴唇,戴了灰蓝色的眼瞳。 她这双打扮,的确是有备而来。 可她实在是太瘦了,露在背心下面的那截腰白得晃眼。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精心烧制的琉璃摆件,摆放在桌上都怕会被惊碎。 守卫不相信她是专业的拳击手。 「成年了吗?」守卫难得多问了一句。 徐星光轻笑,「地下斗兽场,签了生死状,便不问生死,怎么,难道你们不签未成年?」她可不知道,这种场所工作的人,还会有职业操守。 守卫被她怼得一阵尴尬。 他从身后桌上取出两张生死状,告诉徐星光:「生死状有两种,一种是跟斗兽场签长约,成为我们的职业拳击手。」 签这种约,就相当于是签了卖身契给斗兽场。 斗兽场也会暗中保护他们,争取让他们活得更久一些。 摇了摇右手上的合同,守卫说:「这是第二种,是临时约。签了,报名就能直接上台参赛。能活着走下拳击台,你就能拿着你应得的报酬活着离开。不过,签了这种临时约的拳击手,不会得到我们拳击场的保护。」 守卫解释清楚两份生死状的区别后,他询问徐星光:「小丫头,你选哪种?」 徐星光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守卫右手中的临时约。 守卫表情微变,深深地看了徐星光一眼,有些怜悯同情地说:「敢来我们斗兽场参赛的人,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拳王。他们的实力,可比你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从正规拳击赛中走出来的拳王厉害多了。」 「小丫头,你确定?」 徐星光没有搭理对方。 她认真地将合同看了一遍,总结出了三点。 第一点,签了临时约,报名后就能上台比赛,一旦报名,当晚最少要参加两次比试。比试的对象,不分男女,不分种类。 也就是说,她要抽两次签,抽到的战斗对手的实力是不确定的。就连战斗对手究竟是人,还是野兽,也具有不确定性。 第二点,若是能活着下台,那么参赛者可以得到投注净利润的百分之五。 第三点,连胜两场的参赛者,有资格向任意一位参赛者发起生死格斗战。被邀请参赛者,不能拒绝,只能迎战。 且,比斗过程中,没有任何规则限制。 简言之,在生死格斗战中,参赛者可以用任何手段跟对方战斗。用武器也行,用纯粹的格斗技能也行。 而地下斗兽场中的观众,最渴望看到的就是生死格斗战。 看完合同内容,徐星光绕过门卫走到桌旁,弯腰,提笔,唰唰几下签了一个字母S,接着在S上面按下她的手印。 有手印作证,徐星光可以不必签真名。 这样,就算她在比斗过程中死了,只要斗兽场拥有她盖了指纹的生死状文件,就能免责。 守卫见徐星光竟真的签了临时约生死状,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进去吧。」将徐星光放进去后,守卫按住耳边的对讲器,将这个小插曲通知给高层管理。 得知今晚斗兽场竟然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高层也有些兴奋。 喜欢来这种血型场所消费取乐的权贵大人,就没有几个心理正常的,他们追求的就是肆虐跟刺激。 没有什么,是比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魁梧残忍的拳击手,一拳拳揍得不省人事,还要让变态们觉得刺激的事了。 很快,斗兽场今晚来了个小洋娃娃的消息,便传到了那些顶级VIP的耳朵里。 一时间,VIP客户们都暗自期待起来。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洋娃娃被摧残的画面了。 徐星光走进参赛者休息室,立马迎来所有参赛者的注目。 这些参赛者几乎都戴着皮面具,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但徐星光却将目光锁定在了左侧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他有衣服魁梧健硕的身材,身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常年累月打拳积攒的能量。他是屋子里唯一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代表他是受人尊敬的拳王。 而他,就是徐星光今晚的目标—— 李瑜城。 李瑜城早些年混黑,后来他投靠的老大死了,他就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地下斗兽场赚钱。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后来开了房地产公司。 如今,李瑜城既是这家斗兽场的拳击手,也是高级会员。 李瑜城最近几年很少出来打拳接活。 但他前段时间跟夏侯醉月投资了南城的那个项目,亏了一大笔,手里已经没有可以活动的资金了。迫于无奈,他只能重出江湖,跑来打拳。 他这几年虽然没怎么出来打拳,但他从来没有疏于锻炼。 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拳王,他有自信能大赚一笔全身而退。 今晚,斗兽场之所以会如此热闹,就是因为那些会员听说了老拳王将要出山的消息。他们想要看一看,昔日的猛虎是否健壮依旧。 注意到徐星光在看自己,李瑜城挑了挑面具下的眉头,朝她笑了笑。「小姑娘就该在待在家里弹琴做饭,跑出来打拳像什么样子?」 李瑜城一眼便看出来徐星光的脸上做了易容处理,他看不出来徐星光的真实容貌,却也能通过徐星光那截白皙纤细的腰身,窥探见她的娇嫩和风情。 李瑜城笑着说:「不如跟叔叔回去,当叔叔的金丝雀?」 闻言,屋内的参赛者都在笑,只有徐星光右手边靠墙站着的青年始终面无表情。他低头垂眸,望着地面,像是被这个世界屏蔽了一样。 被李瑜城羞辱,徐星光也丝毫不怯场。 她大步走向李瑜城,站在李瑜城两米之外的位置,垂眸睨着他那双嚣张的眼睛,平铺直叙地说道:「今晚,我会向你发起挑战。我输了,当你的金丝雀也不是不可以。」 「但若是你输了,又该怎么办呢?」徐星光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李瑜城先是一愣,接着摇头失笑。「哈哈哈,小丫头,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旁边,其他参赛者都在提醒徐星光:「小丫头,那可是曾经的拳王,他曾创造过一夜之间连战五场皆无败局的神话!」 看 得出来,这些后来的拳击手,都很崇拜尊敬李瑜城。 在他们眼里,李瑜城就是他们无法越过的那座大山,是地下斗兽场的神话。 「我知道你是拳王。」徐星光将先前的问题,重提了一遍,她问李瑜城:「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你输了,该怎么办呢。」 意识到徐星光是在说真的,这下,整个休息室都是一静。 但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阵讽刺的大小声。 李瑜城仍不将徐星光当回事,他像是看个宠物一样看着徐星光,饶有兴致地说道:「你想怎么样,咱俩就怎么样。可好?」 「好啊。」徐星光露出灿烂的笑意来,她说:「如果你败了,那你就跳进渝江河自寻短见,怎么样?」 李瑜城眼里的笑意变淡了些。 「小丫头,你这是在挑衅我。」李瑜城认为徐星光这是在犯蠢。 徐星光并不害怕,也没解释,她走到右手边的墙边旁,靠墙站着,低声呢喃道:「我只是在提醒你,我会挑战你。」 李瑜城听见了她的话。 他站起身来,冷笑道:「那就等你连胜两场后还能活着,再来挑战我吧。」 说罢,李瑜城就去里面躺着休息去了。 徐星光靠着墙,气场淡定地迎接着其他参赛者的打量跟嘲弄。她正打算去找个凳子坐会儿,突然听见身旁的青年说:「他很强,你要小心。」 徐星光脚步一顿。 她回头朝那青年望去。 这一看,便被对方那张模样俊逸的脸夺去了注意力。他有一张生得冷峻不苟言笑的俊颜,可那双黑眸却无端的有种妖异的美感。 这让徐星光下意识想起了霍闻安。 明明眼前这人跟霍闻安长得并不像,可徐星光就是想到了霍闻安。 注意到对方的脸上很干净,没有被人揍过的痕迹,徐星光问他:「你也是参赛者?打过几场?」 青年摇头说:「今天刚来,还没打过。」 「哦?」徐星光问他:「你这么年轻,长得也好看,何愁挣不到钱,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她环顾四周,将每个参赛者的反应看在眼里,沉声说:「这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青年却说:「我受了伤,是拳击场的经理救了我。他不让我走,让我留在这里打拳,等赚够五千万,才准我离开。」 青年耸肩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钱,只能留下来。」 徐星光审视地盯着对方。 看了片刻,她挪开了视线,撇嘴说:「傻不傻?救了人,就该报警送医院。他说他救了你,你就信了?说不定,就是他害的你呢。」 徐星光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可没几个会好心救人。他们只救两种人。」 青年请教徐星光:「哪种人?」 「有利可图的人,以及跟他们有仇的人。」 对于有利可图的人,若能救对方于危难之中,那自然是好处多多。救敌人,那自然是为了能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报复对方。 听完徐星光的话,青年总是迷茫沉重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了许多。 「你说的对。」顿了顿,青年又郑重地向徐星光道谢:「谢谢你。」 徐星光摆摆手,「不用。」 「都来抽签!」 主办方工作人员报来一个抽签筒,招呼他们去抽签。 今晚只有五个人必须出场,徐星光签的是临时约,她今晚必须出场。 李瑜城是拳王,他不需要抽签,他只需要跟今晚胜利次数最多的参赛者战斗一场就够了。 当然,胜利次数最多的那个,可能是人类拳击手,也可能是野兽。 往往野兽获胜的几率最大。 剩下的参赛者们,则要去主办方那里抽签,抽到数字1的4个人,是必须登台战斗的人。 抽签的时候,参赛者都很紧张。 结果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面无表情。先前跟徐星光说过话的那个青年,就抽到了数字1. 拿到数字1的四个人,跟徐星光一起,又去主办方那里进行第二轮抽抽签。 这次被他们抽中的人,必须登台跟他们比斗。赢了,就能平安度过今晚。输了,要么死,要么残。 抽签的时候,有人在抽签筒里面挑挑选选,也有人随意抓起两个圆球就走了。那个青年,他就很干脆,直接抓球就走人。 徐星光也很干脆。 她抓了两个球,转身打开球壳,抚平里面的纸团,看到了两个名字。 王秋波和格列。 抽到签的人,需要去主办方那里登记。 当听到徐星光报出「王秋波」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名身材短小,但肌肉结实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有些窃喜,看徐星光的眼神笑眯眯的。 他运气不好,今晚必须登场比赛。 但他运气又很不错,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娃。「小姑娘,到时候输了,你若是求饶一声,哥哥会伶香惜玉饶你一命的。」 王秋波认为徐星光必输无疑。 徐星光根本没有搭理他,她念出第二个人的名字:「格列。」 听到「格列」这个名字,休息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看徐星光的表情,都变得同情起来。 见状,徐星光就猜到了原因。 果然,李瑜城在一旁不怀好意的说道:「格列是野兽区的一员猛将,它是一只战斗经验丰富,性格暴躁的猛虎,在斗兽场战斗了三年,还从无败绩。」 「小姑娘,你死定了。」 闻言,站在墙角边的青年朝徐星光投来一个不忍的眼神。 而李瑜城则是一脸惬意。 就算徐星光真有点本事,能侥幸赢了那个叫做王秋波的男人,那她也会死在格列的爪下。 或许现场的观众,也更爱看到娇小脆弱的小女孩,跟猛虎对战地刺激场景吧。 徐星光在众人那同情的注视下,再次走到工作人员的面前,跟其他人一起抽决定出场顺序的签。 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徐星光竟然抽到了第一。 而那名青年则好巧不巧地抽到了第二。 工作人员颇有些同情地朝徐星光投去一个淡笑,他说:「祝你好运。」但这声祝福,并无诚意。 十点钟一到,世界顶级脱衣舞娘开始登台演出,主持人站在下面严阵以待。徐星光被工作人员带到参赛者等候区。 与此同时,全球网络直播也正式开通了。 徐星光扫了眼四周,敏锐地在右上方的墙角处看到了一个针孔大小的摄像头。她对着摄像头,缓缓地,举起右手,然后竖起中指。 这一幕,恰好被传送到直播间。 通过网络观看直播的人瞧见这一幕,都是一愣。 霍闻安一直强撑着没有睡,他必须守在电脑前看直播。见徐星光对着屏幕竖中指,霍闻安瞌睡都醒了。 皮得很。 脱衣舞娘表演结束后,主持人登台说了几句渲染气氛的话,接着便说:「今夜,我们斗兽场来了一位非常娇小迷人的S女士,她的挑战对象是咱们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王秋 波,以及咱们的老朋友格列先生!」 闻言,现场顿时骚动起来。 「格列?竟然有女人要跟格列对打,我的天啊,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格列将那个女孩子压在爪子下撕咬的场面了!」 「说不定,S女士连王秋波都打不过呢。」 「下面,有请S女士登台!」 灯光打到参赛者等候区,徐星光踩着阶梯,率先登台。 当看到徐星光本尊后,观众区再次安静了下来。 S女士竟然这么娇弱? 她看着,最多也就一米七的样子,那细胳膊细腿细腰的样子,能承受得住王秋波的一拳吗? 当看到S女士是个如此不堪一击的小姑娘后,观众们顿时觉得兴致缺缺。 但一想到,能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被没有感情的拳击手暴揍身亡,他们体内的邪恶基因又开始躁动起来。 王秋波很快也登台了。 只有一米七四的王秋波,跟徐星光面对面站在斗兽场中间,看着身高是差不多的。但王秋波肌肉结实,身体魁梧有力,要比徐星光更有存在感。 地下斗兽场打的是黑拳,双方可以不戴手套,甚至可以不用拳击术。他们只需要在不使用任何武器的帮助下打倒对方,就算是胜利。 「小姑娘。」王秋波冲徐星光露出残虐的笑容来,他说:「我师承南国脚拳一派,你可得小心了。」 说罢,王秋波率先冲向徐星光。 南国脚圈,最擅长的并非双拳,而是双腿。 他们将腿部力量激发到了极点,全力之下扫出的腿力,能将一个三百多斤重的沙袋打倒在地。当王秋波抬腿朝徐星光跑去时,观众们能看到斗兽场地面的尘土在飞扬。 徐星光感受到了地面震动的幅度,表情并无变化。 灵魂轮回到星际世界时,她不仅成为了一名机甲设计师,也是一名近距离作战的机甲战神,她通过神经系统与机甲连接,协同作战,曾立下过无数战功。 像王秋波这种战斗水平的参赛者,在徐星光眼里,就是一个中等水平的近身战斗者。 王秋波在距离徐星光只有两米远时,他的身体骤然蹦向高空,双腿在虚空中劈成一字。他身子急速侧分,微微躬身,双膝抱住弯曲的左腿,右腿像是一柄有力的枪杆,带着强悍的劲风从侧面扫向徐星光的侧腰。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总能用这一招出其不意地扫倒对手,接着欺身而上,将对方捶死在战台上。 速战速决,是王秋波的作战风格。 但,就在王秋波右腿即将靠近徐星光侧腰时,她竟然像是一只软若无骨的兔子般,轻轻地一点脚尖,身子便在原地凌空翻身而起,巧妙地躲过了王秋波的腿风。 她娇躯横在空中还未落地,双手如鬼魅般缠绕住王秋波的右腿。 她的双手分明细弱青葱,可当她的十指擒住王秋波小腿肌肉时,王秋波竟然有种被铁钉刺穿了肌肉的感觉。 徐星光屈膝稳稳落地,双手拽着王秋波的右小腿,像是农民举起锄头挖地一般,将王秋波的身体无情地朝着前方用力砸去。 砰! 095 挑战拳王,替母报仇 王秋波的脑袋就是铁锄的锄头,被徐星光毫无感情地丢到了战台地面。 咔擦! 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王秋波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血液从他的眉心往外淌。 他只挣扎了几下,就失去了反抗力。 一时间,地下斗兽场安静得出奇。 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年过三十,且拥有着较为丰富的战斗经验的格斗选手,竟快速地便败在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的手下。 不,她根本就娇弱好欺。 哪有娇滴滴的姑娘,能随手抡起一百多斤正处于战斗状态中的男性,像农民举起锄头挖地一样,将他丢在地上? 休息时内,李瑜城看到这一幕,他双瞳轻颤。 盯着躺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的王秋波,李瑜城竟不确定,如果自己是王秋波,刚才在面对徐星光的攻击时,他是否有反抗之力。 在见识到徐星光的超强战斗力跟破坏力以及狠辣程度后,先前还在嘲笑徐星光自不量力的那些参赛者,这会儿都忍不住朝李瑜城投去了凝重的目光。 显然,在他们看来,徐星光的实力,已经对李瑜城构成了威胁。 「呵。」李瑜城低笑了一声,眼神阴翳地叹道:「她倒是有几分本事,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从格列手里活下来。」 闻言,众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是啊,就算那个丫头能打败王秋波,可她下一场要面临的对手可是百战百胜的猛虎格列啊。 多少骁勇善战的格斗大佬,都曾败给了格列啊。 「你输了。」徐星光一把摘下王秋波手腕上的名牌,问他:「认输吗?」 王秋波不是徐星光的目标。 只要他肯认输,徐星光会留他一条命。 王秋波从徐星光平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他忙不迭地说:「我...我认输。」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徐星光将王秋波的身份名牌丢向主持人。 主持人还没从刚才这场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中回过神来,那身份牌砸到了他的怀里,他这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徐星光朗声喊道:「下一个!」 闻言,现场顿时就疯了。 「格列!」 「格列!」 「格列!」 全场观众用他们热情兴奋的呐喊声,恭迎猛虎战将格列登台。 咔哒! 铁笼的锁被打开,一头体长约莫三米,毛发呈现出黑褐相交色的西伯利亚虎,从那手臂粗的铁笼中跳了下来。 在观众们疯狂的呐喊声中,那头叫做格列的老虎朝着战斗台狂奔而去。奔至战台下,猛虎纵身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带着磅礴气势降落在距离徐星光六米开外的战台上。 吼—— 野兽低沉的怒吼,被喇叭放大,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震得他们胸腔跟着共鸣。 格列看上去是那么的雄壮健硕,粗壮的尾巴垂落在身后,眼神不怒自威地凝视着徐星光。徐星光站在它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玩具娃娃。 但在见识过徐星光仅用一招便打败了王秋波的壮举后,观众们对徐星光也充满了期待。 他们好奇这个女孩子是否能创造神话。 这时,主持人开始大声喊道:「亲爱的朋友们,神秘的S女士,今晚将同战无不胜的格列大人进行一场跨种族的大战!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还不下注,更待何时?」 观众们开始下注了。 斗兽场西边的巨幕荧屏上,出现了以格列和S女士命名的奖池。 五分钟后,格列获得了高达三个亿的投注,但让人意外的是,S女士徐星光竟然获得了一亿六千多万的投注。 这是一场同步网络直播的战斗,因此,不仅现场观众可以投注,同步网络直播观看这场战斗的网络观众,也可以在线投注。 徐星光瞥了眼奖池那边的动静,发现自己的投注金额突破了一个亿,她直觉霍闻安一个人可能就给她投注了一个亿。 毕竟那家伙钱多。 「好,投注时间一结束,现场,请朋友们将视线投向战台。我们激动人心的人虎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当驯兽师吹响口哨的那一霎,早就做好了攻击准备的格列,蓦地抬起它粗大有力的四肢,朝徐星光飞奔而去。 做了一个助跳动作,格列再次纵身而起,朝徐星光所在的位置降落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他随便一爪子按下去,就能将徐星光背骨压得粉碎。 见状,徐星光突然扭头就跑。 「呵。」见徐星光竟然不战而逃,李瑜城顿时嗤笑了起来,「也不过如此。」 其他参赛者也都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唯独跟徐星光搭过话的那名青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忍心地偏过头去,不想看到徐星光被格列咬掉脑袋的血腥画面。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徐星光是在逃命。 观众们都跟疯了似地咆哮不停:「格列,撕碎了她!」 「格列,直接咬掉她的脑袋!」 「不,先用爪子剖开她的肚皮,掏出她的内脏!」 一群疯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徐星光被格列残忍虐杀的画面了。 只是想到那个画面,他们便感到热血沸腾,头皮发麻,脚指头都忍不住紧绷蜷缩起来。 但,徐星光真的是在逃命吗? 不。 她是在进行驯兽前的征服仪式。 对待猛兽,想要驯服它们,就必须先从气势上征服它们。 徐星光逃跑的步伐看似凌乱,其实,她是在心里默算她跟格列之间的距离差。 格列发现猎物奔跑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它气恼地怒吼了一声,再次朝徐星光狂奔而去,并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它誓要在追到徐星光的第一时间踏碎她的背脊,咬掉她的脑袋! 就在格列将要追到徐星光,两者之间距离缩短到只有五米时,徐星光骤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接着,她竟然转过身来格列横冲过去! 「她要做什么?难道她打算跟格列正面战斗?」 这可让人意外了。 但徐星光却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竟然像格列那样,一个纵身跳到了高空,然后弓着背,以四肢向下的方式稳稳地降落在地上。那样子,看上去跟格列刚才落地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时,二者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两米。 一落地,徐星光便匍匐着身子,高昂着头,那双灰色的瞳孔中,猛然迸射出威严而霸气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宛如两把锋利的战刀,充满了杀意跟不容侵犯的威仪。 当格列看到她这个动作后,竟诡异地停了下来。 徐星光缓缓地抬起上半身,她像是猛虎踏形一般,抬动四肢,毫不畏惧地朝着格列走了过去。 格列停止了前行的动作,但也没有后退,而是一脸警惕地盯着朝它走过来的徐星光。 就在二者相隔只有五十公分的距离时,徐星光忽然扭动脖子,张开红唇,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震耳发聩的呼啸之声—— 「嗷吼!」 那浑厚的充满了威仪的虎啸声,竟比格列的吼声更令人头皮发麻。 听到徐星光的吼声,格列的眼里竟然露出了恐惧之色。 「嗷吼!」徐星光再次朝格列发出了威胁的怒吼,并迈着沉稳霸气的步子走向格列。 她的眼神有着喋血的锋芒,她的气势有统领丛林百兽的威仪。格列夹着尾巴,犹豫了会儿,竟然缓慢地低下了脑袋。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格列竟然撅着屁股,挪动四肢缓慢地朝战台边缘退去。 当退到了一个想对安全的位置后,格列猛地转身,直接跳下高挑,随后跳进笼子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徐星光再次怒吼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 她站在战台边缘,隔空凝视着笼子里的猛虎。 格列哆嗦了下身体,竟然乖乖地趴在了笼子里。 这一战,徐星光不战而胜。 而旁观了全过程的观众,皆是呆若木鸡。 主办方的管理人员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一幕,眼里也出现了诧异之色。「这是怎么回事?格列怎么会怕她?」这样的情况,自斗兽场开业一来,还从未遇见过。 格列是天生的残暴的破坏者,它是斗兽场花大价钱从偷盗者手里买回来的。经过斗兽场专业的训练,格列已经成了一头合格且出色的暴虐杀人武器。 怕? 除了枪弹,它什么都不怕。 可那个S女士看上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她为什么能让格列恐惧管理者的表情看上去有点迷茫。 「林老。」管理人员恭敬地看向身侧那位身穿黑色一片式旗袍的老妇人,问她:「依你看,S女士这是用了什么手段?」 林老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有规律的拨动着。 她头上雪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低盘成发,苍老的眉宇下,一双眼珠子难掩浑浊之色,但仍不失狠辣。 沉吟片刻,林老突然停下拨动佛珠的动作,左手用力捏住身前的栏杆,难掩惊愕地说道:「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驭兽术?」 据说,在数千年前的古国时代,曾有人通驭兽术。 这类人,有一个响当当的职业名称,叫做驯兽师。 驯兽师们经过特殊的训练,能与万兽之间建立起高于血源层面的联系,并通过这层特殊的联系,从气势上压到并驯服万兽。 有人说,他们跟万兽之间,能建立起灵魂感应。 但,这些都是只存在于怪谈杂记中的传说故事。 林老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不管这个S女士用的是哪种办法,她都是个十分有价值的人。「等会儿派人去问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做我们的驯兽师。」 想了想,林老又说:「就说,我们愿意诚聘她当驯兽师。」 他们聘用的驯兽师,是自由之身,不像那些参赛者一样没有人权。 点点头,管理说:「明白了。」 格列自己钻进笼子里避而不战了,徐星光便赢了。她扫了眼呆若木鸡的主持人,提醒他:「我赢了。」 主持人回过神来,看徐星光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起来。 「恭喜S女士,连获两局!」主持人以为徐星光连获两局,赚到了钱,就该潇洒离场了。 但徐星光却说:「按照规矩,参赛者只要连获两局,就能向今晚在场的任何一名参赛者发起生死挑战赛。没错吧?」 闻言,主持人愣住。 观众们听清徐星光的话后,都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 原来她是来斗兽场寻仇的! 「按照规矩,的确是这样没错。」主 持人殷勤地询问徐星光:「不知道S小姐,要向今晚在场的哪一位参赛者发起挑战呢?」 徐星光伸手指向参赛者休息区,朗声喊道:「拳王阿诚!」 阿诚是李瑜城在地下斗兽场的化名。 闻言,别说主持人傻了,观众们也都傻了。 S女士竟然要挑战拳王阿诚! 这可真是激动人心的场面啊! 何为生死战? 一旦战斗开始,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能停止的残忍战斗,便是生死战。 一般情况下,没有深仇大恨的人,不会轻易发动生死战。 今晚,他们中很多人便是冲着拳王阿诚来的。 他们迫切地想要看到拳王阿诚在站台上大杀四方的热血场面。 如果能看到S女士跟拳王阿诚打生死战,那才是真正的激动人心! 李瑜城在看到徐星光用诡异的方法震退猛虎格列后,他的心情就变得烦躁起来。他知道,S女士今晚一定会向她发起生死挑战赛。 这会儿,真的听到徐星光向自己发出挑战令,李瑜城反倒冷静下来。 哼。 既然她要找死,那他就成全她! 「拳王!」 「拳王!」 「拳王!」 在数千人的高呼声中,拳王李瑜城身穿一条蓝色格斗裤,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上了战台。 因为戴着人皮面具,观众看不见他的真实模样。 但他们却看清了李瑜城身上跟腿上,那些大小不一,数之不尽的伤痕。 李瑜城此人,生于南派武术世家。高中时因故辍学,走上了一条灰色的不法之路。他当年跟着黑老大做事,为了能得到老大的器重,当了五六年的打手。 他这一身本事,就是在那几年间练就出来的。 他跟的那个黑老大,不是普通的小人物,那是真正的枭雄。 而他要面对的那些打手,也不是普通的混混,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金牌打手。其中,不缺退伍特种兵跟佣兵战士,以及一些武术世家的传人。 李瑜城曾跟地下斗兽场签了生死状。 他能活着走出地下斗兽场,能脱离地下斗兽场对他的掌控,能靠自己建立房地产公司,成为渝江城的新贵。 他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今晚在现场的观众,有许多都是渝江城的大佬,他们其实都猜到了李瑜城跟拳王阿城的关系。他们也知道,李瑜城最近投资亏得厉害,不然不会一把年纪了还跑出来打拳。 但他们想不通,S女士为什么要挑战李瑜城,而且还是战斗性质最残忍的生死战。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还是说,S女士想要当地下斗兽场新的传奇拳王? 真相究竟是怎样,别说外人不知道,就连李瑜城自己都不清楚。 走到徐星光的面前,李瑜城告诉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在地下斗兽场经历的第1546场战斗。小丫头,你呢?」 徐星光经历过多少场战斗呢? 那真是太多了,数不胜数。 摇摇头,徐星光说:「你的过去有多辉煌,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徐星光朝李瑜城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说:「你这样的人,浑身是伤坠入渝江河的时候,是否也会害怕。」 闻言,李瑜城皱了皱眉头。 他们身上没有佩戴耳麦,现场观众呼声太大,他们的谈话,外人根本听不见。 李瑜城纳闷地问徐星光:「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不相信一个跟他没有血海深仇的小姑娘,敢孤身涉嫌跑到地下斗兽场来挑战他。 仇? 徐星光摇了摇头,她道:「辱母之仇,不共戴天!」 闻言,李瑜城有些错愕。 辱母? 被他羞辱欺负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一时间竟然猜不到徐星光的母亲究竟是谁。 见李瑜城似乎不记得了,徐星光目光落到李瑜城胸前那片狰狞的疤痕上,她问李瑜城:「你可还记得,那个用啤酒瓶捅穿了你胸部的莫音书吗?」 李瑜城猛地睁大了双眼。 「莫音书,你是...」李瑜城的表情变得难以置信起来。 「徐星光。」一瞬间,李瑜城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夏侯醉月暗中效忠的人,竟然是你!」李瑜城不是傻子,南城龙湖水澜那个项目,明显就是夏侯醉月故意在给他挖坑。 李瑜城自认为他和夏侯醉月没有仇怨,夏侯醉月不该来算计他。 当徐泽清找到他,告诉他站在夏侯醉月身后的人是徐星光的时候,李瑜城还不肯相信。 徐星光是个什么人? 她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只知道写故事的小姑娘罢了。 她没权没势,她哪里有本事让夏侯醉月向她效忠。 就算她是夏侯醉月的恋人,夏侯醉月也不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但在见识到了徐星光的战斗力后,李瑜城这才意识到徐泽清的猜测是对的。 站在夏侯醉月身后出谋划策的神秘人,就是徐星光。 徐星光根本就不是个只会捏笔杆子写的柔弱小姑娘! 她会杀人! 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徐星光,能用资格向我发妻生死挑战赛,你也有几分本事。」李瑜城摸了***口的疤痕,像是在回味什么,他笑道:「你妈妈跟我,曾是高中同学,她是个非常让人着迷的女孩。我爱慕她,曾向她表白,可她却说我双手不干净,看不上我。」 「可后来呢?」 李瑜城玩味地笑了起来,他说:「我们的大美女作家,最后不还是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让我对徐家施予援手。」 李瑜城摇了摇头,叹道道:「我不过是要求她跟我的手下拍一部片,让我留个纪念,好让我好好地瞧一瞧,当年那个看不起我的清高女人,如今是如何像条狗一样,躺在我的手下求饶浪叫的!可她烈得很,不肯就范就算了,竟还敢出手伤我!」 李瑜城望着胸前丑陋的疤痕,抬头看向徐星光。 出乎人意料的是,徐星光在得知了她母亲出事那晚的遭遇后,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愤怒跟痛心的表情。 见状,李瑜城有些诧异。「知道了真相,你就不心疼她吗?」 徐星光喋血一笑,她说:「杀了你,心就不疼了。」 闻言,李瑜城有些佩服徐星光,他感慨道:「小丫头,如果咱俩没有仇怨,我可真想把你养在我的身边。你这脾性,对我胃口。」 「不过。」话锋一转,李瑜城冷酷地说道:「可惜咱俩之间的仇,是解不开的了。既如此,那么,就放手一搏,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吧!」 说罢,李瑜城突然转身对主持人说:「请给我一把大刀!」 生死之战,是可以动用武器的。 听到这话,主持人立马派人去取李瑜城的大刀。 观众们见李瑜城竟然要用刀,顿时就疯了。「天啦,能让拳王阿诚动用大刀作战,这个S女士还真有几分本事。」 谁不知道,拳王阿诚当年一夜之间连打五场,却无败 绩,更是在最后一场向老拳王发起了生死挑战赛。 在那场拳王相争的战斗中,他用的就是那把助他成王的大刀。 据说,他的刀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做饮血刀。 饮血刀一出,必然血流成河。 当主持人提示徐星光也可以动用武器协助作战时,徐星光这才走到战台边缘,对站在休息室门后面那位沉默寡言的青年说:「麻烦,帮我取一下我寄存柜里的刀。」 那青年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寄存柜,打开了徐星光的柜子。 柜子里面有一个帆布袋,青年拉开帆布袋,从里面摸出来一把... 杀猪刀。 青年面色怪异地将那把刀递给徐星光。 当看到徐星光手里的杀猪刀,李瑜城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杀猪刀,这就是你的武器?」 徐星光面无表情地说:「杀猪,当然得用杀猪刀。」 闻言,李瑜城面色一沉,右手拎着饮血刀熟稔地舞了一套剪腕花,便背刀朝徐星光砍去。 大刀看刃,劈斩皆利。 李瑜城手腕强健有力,举起沉重而锋利的大刀朝徐星光砍去时,观众能看到有一道刀锋残影在虚空中闪过。 眼见刀刃就要劈随徐星光的左臂,徐星光身若无骨般,迅速下腰躲过了李瑜城砍来的那一套。 她手持杀猪刀撑着地面,双腿一前一后踢飞向天,左脚脚尖准确踢中李瑜城持刀的右手手臂。 李瑜城吃痛倒退,握着大刀的手臂竟有些发麻,使不上力来。 再反观许星光,她双脚并拢,脚尖朝天,单手握着杀猪刀倒立在站台之上! 这一幕,看得观众们鸦雀无声。 下一秒,徐星光右手掌心击地,身轻如鸿雁,瞬间便翻转直立起来。 接着,徐星光主动朝李瑜城展开了攻击。 她招式凶狠,出手狠辣,辟出去的每一刀都裹挟着霸道肆虐的力量。 在攻击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清醒而平静。那样子,不像是在砍人,更像是在砍一颗枯死的老树木。 而向来能以刀法取胜的李瑜城,竟被徐星光逼得毫无反手之力。 李瑜城被徐星光逼得连连倒退,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徐星光的对手,还在找机会还手持刀。但这是,徐星光竟突然凌空飞起,直接一个侧踢踹中他的左臂。 那一脚,蕴藏着可怕的内力,不仅踹废了李瑜城的左臂,就连他左侧肋骨都被震得断裂。左侧肺部,也遭到了重击。 「啊!」 李瑜城身体斜着踉跄倒退,他右手费力地将大刀插在地面,刀尖在地上划出一条深长的痕迹,一直退后了一米多远,这才停了下来。 但他刚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平稳落地的徐星光便如鬼魅般滑到了他的左前方。 徐星光突然撩开星眸,朝李瑜城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凶狠而又毒辣。 李瑜城感到不妙,下意识就要翻身爬开。这时,徐星光右手手腕用力一甩,手中杀猪刀便朝李瑜城斜飞出去。 咻—— 杀猪刀刺破空气,径直刺向李瑜城脖颈侧方。 噗—— 李瑜城听到肉体被杀猪刀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一股股刺痛感从他脖子出传遍全身。 李瑜城突然跑不动了,他跪在地上,缓缓地松开了手里的饮血刀。他缓慢地抬起发麻的右手,摸到了插在他脖颈中的杀猪刀。 那上面,还残留着徐星光的手指的温度。 「你...」 李瑜城不敢相信,自己在江湖上厮杀了半生,最后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用一把杀猪刀给砍死了。 更奇怪的是,对方出手的一招一式,他竟然没有再任何一家武术流派中看到过! 察觉到徐星光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李瑜城挣扎着抬头,他望着徐星光,看到了徐星光唇边的那缕浅笑。「李总,麻烦代我向我母亲问安,就说,该杀的,女儿都替她杀了。」 说罢,徐星光走向李瑜城,一把抽出他脖颈中的刀。 顿时,鲜血汩汩狂流,李瑜城当场倒地,不再动弹。 整个斗兽场,寂静无声。 无论是主持人,还是观众,亦或是参赛者,以及斗兽场的管理人员。所有人,都是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站台上,那个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杀猪刀的女人。 她杀了拳王。 从今夜过后,S女士将成为夏国地下斗兽场的神话! 徐星光将杀猪刀上的血,放在黑色长裤上擦了擦,她单胳膊夹着刀,一步步朝着台下走去。 终于,观众们回过神来。 整个地下斗兽场,都充斥着他们激动振奋的呐喊声—— 「S女士!」 「S女士!」 徐星光听见他们的叫喊,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一群不知道敬畏生命的疯子,她根本不想得到他们的喜欢。 走进休息室,徐星光从储存柜里取出自己的帆布袋,她将杀猪刀放进去。拎着帆布袋走出休息室,徐星光见先前帮她递刀的青年准备登台战斗了。 她望着对方那双阴郁的深邃的眼睛多看了几秒,突然走到他的身旁,低声对他说:「如果你决定逃离这里,可以去渝江城的仓山找我。」 徐星光一直都觉得,直觉是最微妙的东西。 直觉告诉她,这个青年,值得她救一把。.br> 所以她向对方传递了她的善意。 青年正在登台,听到徐星光的话,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徐星光穿过人群,朝着出口走去。 守卫却把她拦住,告诉她:「我们的管理想要见一见您。」他刚才旁观到了徐星光的战斗过程,知道徐星光的实力后,对徐星光的称呼也变得敬畏起来。 徐星光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她说:「不管你们的管理需要我做什么事,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我拒绝。」 说完,她穿过大门就走了。 守卫提醒她:「S女士,你的辛苦费还没结呢。」徐星光今晚打了三场,赚的财富可不少,够普通百姓挥霍好几辈子了。 徐星光摇头,挥手说:「昧良心的钱,不要!」 蔑视生命,同类相残,用这种方式赚来的钱,徐星光一分钱都不稀罕要。 096 双向奔赴 「庄主。」守卫目送徐星光毫不犹豫地走了,他赶紧拿起对讲机,将徐星光的态度传递给上头的人。「我已经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了S女士。」 中年男人问他:「她的答案呢?」 守卫有些发怵,声音很轻地回答道:「她说,无论你们需要她做什么,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全部拒绝。」 守卫将徐星光的回复,一字不变地重述了一遍。 刚说完,就发现通话被庄主给中断了。 「林老。」庄主看向身旁的老夫人,他有些不悦地说道:「S女士不识抬举,拒绝跟我们合作。」 林老望着徐星光离开的那扇门,低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先前,徐星光在回答守卫的时候,她的眼神全程直视着林老。 林老通过徐星光双唇必合的动作,读懂了唇语,早已了解她的态度。 庄主见林老表情沉默,他献计道:「S女士是她的化名,我们可以派人去跟踪她,调查清楚她的下落后,再从长计议。」 至于如何「计议」,就得看S女士是吃软的,还是吃硬的了。 林老并不认为男人的计划能成功,「你看她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吗?她敢孤身跑来取李瑜城性命,就说明她早有准备。你觉得,我们的人,真能轻易找到她的住处,查清她的身份?」 「你对付普通人的那些招数,对她,不一定有用。」林老继续拨动佛珠,当发现战台上的青年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战斗实力后,唇角这才牵起了一抹淡笑。 她问身旁的中年男人:「下面那个孩子,是一颗好苗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庄主连忙应道:「这孩子是他们从混乱战场捡回来的,听说那天战场死了三百多个人,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不是夏国联盟军队的制服,也不是大羊国的制服,而是便服。」 「我们推测,他要么是雇佣兵,要么就是某个组织培养出来的种子杀手。他脑子中了弹,记忆缺失了,现在就是白纸一张。」 点点头,林老赞道:「白纸才好呢,听话,懂事。」 「是。」 很快,下方的战斗便结束了。 青年接连打败了两个对手,对手的命虽然保住了,可他们的手筋都被青年给震断,以后再也不能登台战斗了。 他们虽然活着,却成了废人。 反观青年,他只是被揍了几拳,看上去不痛不痒,下台时脚步稳健神情淡然,再打几场都不会成问题。 休息室内那些参赛者看青年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忌惮跟警惕。 「宋炽,喝瓶水吧。」一名人高马大的参赛者走向宋炽,向他递来一瓶补充能量的饮料。 宋炽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水,「谢谢。」但他也只是捏着那瓶水,并不准备拧开喝。 即便是记忆缺失了,他仍然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很强的警惕心。 「我叫周武,宋炽老弟,今晚第一次见你啊。」周武想跟宋炽套近乎,他挨着宋炽一起靠墙站着,问他:「以前在哪里混啊?」 宋炽的打法跟那个S女士有些相似,毫无章法,但招招致命,一看就是在真正的尸山血海里厮杀过的。 尽管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宋炽却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别人。 他说:「太多了,忘了。」 他也没撒谎。 但周武听到他这话,却理解成宋炽是经历的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就用「忘了」这个借口来搪塞他。 周武笑了笑,哥俩熟地搂着宋炽的肩膀,对他说:「我虽然没你厉害,但我在这个地下斗 兽场混了两年,也算是有些门路。我跟斗兽场签了生死状,你呢?」 宋炽颔首,应道:「签了。」 「你也住宿舍吗?」周武他们这些跟斗兽场签了生死状的人,未经允许是不能擅自离开度假山庄的。平时,他们都住在山庄的员工宿舍,装扮成服务员接待贵客。 总之呢,从他们签了生死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出卖了灵魂跟自由的人。 宋炽今天才刚出院,但他大概率也是要住宿舍的。 「嗯,应该会住宿舍。」 听他这意思,应该是还没有搬进宿舍,周武热情地邀请他跟自己同住。「咱们都是两人一间房,我那屋子里还没人呢,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宋炽盯着周武脸上的笑意,脑子突然响起S女士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可没几个会好心救人。】 宋炽虽然缺失了记忆,但他并不是丢失了智商。周武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混上两年,可见他绝对不是善茬,这人主动向自己示好,十有八九是别有图谋。 宋炽在心里给周武打上了一个危险人物的标签,但还是点头应道:「好。」 对于目的不明的敌人,最好的解决方式是靠近他,读懂他,然后灭了他。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宋炽就知道自己曾经生活的环境一定不简单。在和平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哪能像他这样阴暗呢? * 离开地下斗兽场后,徐星光独自返回地面。 月色清冷又撩人,更显得她孤傲又神秘。 她上了货车,启动车子,飞驰离开度假山庄。行驶过程中,徐星光瞄了一眼后车镜,注意到身后跟着几辆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摩托车。 「呵。」 徐星光冷笑一声,呢喃道:「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徐星光突然一脚朝油门踩下去,车速顿时从六十多码的匀速提升到一百六十码。破旧的货车开到了一百六十码,随便踏过一颗小石头,都像是在开战斗机。 徐星光坐在车里,身体随着货车颠簸的方向晃动,并没有产生任何不适。 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 继续前行,是沿着坤泽山脉驼铃峰下省道回渝江城。若是进入岔路口,则是进入坤泽山脉无人区的路。 这条路是被径直通行的,因为无人区内充满了太多变数。 可徐星光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岔路开了过去。 见徐星光竟然朝着人烟稀少,路况难行的山路开去,追着她跑的那些人顿时心中一喜。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这是在给他们送机会啊。 五辆摩托车像是猫戏老鼠般,跟着货车在山区盘山公路上行驶。他们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当S女士的的车开到禁行区后,就再也无路可逃了。 庄主说了,抓到她,把她活捉回去就行。 他们不介意陪她再多玩一会儿。 徐星光见他们优哉游哉地跟在自己身后,像是笃定她今天插翅难逃了一般,就觉得好笑。 她从手套箱里找到一盒巧克力,塞进了帆布包。 接着,徐星光拿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单手解锁,给霍闻安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进山里去玩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勿念。】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了禁区入口处。 一条铁栅栏横在路前方,栅栏里面荒草丛生,能看到废弃公路的雏形。 铁栅栏被人为地撬开了一条路,应该是有冒险者从里面偷溜进去过。 徐星光猛地踩刹车, 将车停在了栅栏旁。 见状,紧随在她后侧的五个人同时降低车速,车轮在地上拉出很长一条划痕,也都及时停了下来,避免撞上货车的尾巴。 五人坐在车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从车里走下来的年轻女人。 为首的男子手里靠着车头,笑话徐星光:「S女士,这里面是禁区,已经封路了,你现在是插翅难逃了。」 男子好心情地说道:「我们的庄主想要见你,跟你谈合作的事。你若是识相,就跟我们回去,我们不会为难你。」 他们不傻,看得出来S女士是个极有价值的人。 庄主想要得到她,肯定是看上了她的特殊能力。她能用神秘手段控制老虎,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想到这样的人,以后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上司,杀手们也不想得罪了她。 徐星光从驾驶座里跳下来,她靠着车门,轻声问道:「如果我不同意跟你们回去呢?」 杀手首领眉头轻蹙,若有所思地望着徐星光,揣摩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待意识到徐星光是真的不打算配合他们,杀手首领忍不住轻嗤道:「你该不会认为,凭你一人,能打得过我们五人吧?」 他们是地下斗兽场培养的职业杀手,专门替斗兽场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们的身手,不会比李瑜城弱多少。 徐星光能杀死一个李瑜城,但她还能同时间杀死五个李瑜城不成? 「我可没说要跟你们打。」徐星光神秘一笑,话锋一转,突然问他们:「你们见过魔术表演吗?」 五人都是一愣。 徐星光俏皮一笑,她道:「各位,看好了。」 说罢,徐星光摘掉了左手臂上的连指手套。 月光下,她纤细的手腕上,浮现出一条宛如3D打印上去的手链纹身。 徐星光举起如玉般白净的左臂,轻轻地摇了摇手腕。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似乎看到S女士手腕上的手链,突然动了起来。 嗯? 就在他们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手链上突然闪烁起一阵刺眼的光芒。砰地一声惊响,一台造型威武的黑色战斗摩托车便出现在徐星光的面前。 看到这诡异离奇的一幕,五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真的只是魔术吗? 徐星光迈开长腿,跨坐在摩托车上,她弯腰凑在摩托车的仪表盘上,清越动人的嗓音低声唤道:「鹰雀,好久不见。」 轰—— 黑色摩托车突然自动启动,一道暗蓝色彩光从机身上迅速掠过。接着,一道机械男音便在这寂静的月夜里响起:「主人,好久不见。」 鹰雀并非只是一台摩托车,它的真身是一台超级战斗机甲,它是徐星光亲自设计并研发出来的独立战斗武器。 它曾陪着徐星光征服了他们所在星系的所有星球跟国家。 在徐星光所在的星际时代,星际海盗跟恐怖联盟们每次骂人,都会用这样一句话去诅咒对方—— 祝你今天撞见鹰雀。 撞见鹰雀,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徐星光在星际时代寿终正寝后,鹰雀便作为顶级战斗武器,被收藏在星际联盟超级武器库中。后来,徐星光重新轮回,就再也没有见过鹰雀。 直到她重新回到现实世界,意外得到这条手链,在检查《机甲设计心得》这本书籍时,才发现鹰雀竟然也被传送到了书籍之中。 再一检查,发现在第十次轮回中,陪她成长的那台钢琴,也随之被传送过来。 徐星光才敢肯定,这条手链其实就是十个空间储存器,那里面 储存着她在十世轮回中得到过的所有物。 摸了摸鹰雀的脑袋,徐星光回头冲身后那五名杀手挑衅一笑,她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招惹的是谁。」 说罢,她一脚踩下油门,朝着山脉深处开去。 见她一溜烟地跑了,其余四名杀手都看向最前方的首领。「队长,还追吗?」 队长陷入沉默,没有做声。 左边的年轻杀手说:「这女人邪门得很,你们看到没,她不仅能凭空召唤摩托车,她的车还能说呢!」 站在首领身后脾气火爆的杀手呵斥同伴:「闭嘴,那只是一台智能摩托车而已,少疑神疑鬼的。」 如今科技发展迅速,智能产品更迭迅速,早就有语音摩托的出现了。 闻言,年轻杀手还是有些犹豫,他表情复杂地感慨道:「可它的摩托车还TM地会变魔术啊!你见过谁的语音摩托车会变魔术?」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他们其实都看出来了,这个S女士的确是有几分邪性的,他们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坐在最右边摩托车上的女杀手突然说:「庄主的命令,是让我们带着S女士回到斗兽场。任务无法完成,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下场,你们还不清楚吗?」 「追不追,是我们能决定的吗?」 任务失败的人,就是废物。废物,就要被丢进斗兽场去厮杀。 他们并不怕死,但他们怕被折磨而死。 毕竟,他们都是从小就跟斗兽场签了生死状的傀儡。 队长顿时下定了决心,他说:「她再邪门,也只有一个人。追!」 「是!」 四人驶入荒草丛生的废弃公路,沿着车轮压过的痕迹,朝着追着徐星光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远离人类居住的地方,进入到了坤泽山脉的无人区。 无人区内,看着一片宁静祥和,但这里实在是安静得太诡异了。首领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入了云层。 而太阳,似乎已经升起了。 可这片林子里,却没有什么光芒。 这就是坤泽山脉无人区,这里头顶上永远笼罩着厚厚的云层,任何网络信号到了这里都会被自动屏蔽。不知道有多少冒险者的性命,被留在了这里。 首领掏出手机,见网络信号只有很微弱的一格了,他说:「我们不能再追了。」 其他人虽没说话,但很显然,他们跟首领的看法是一致的。 「S女士的车,还在朝前开。」女杀手指着地上的车轮印迹,她蹙眉说:「那么多探险家跟地理学家进入过坤泽山脉无人区,但至今都无一人活着走出来。S女士深入无人区,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可以直接回去,将S女士深入无人区的消息告诉庄主。」青年杀手说:「庄主知道这个消息后,应该不会迁怒我们。」 首领颔首道:「先回去,看庄主怎么说。」 「好。」 五人调转车头,准备返程。 结果一转头,就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怪物吓得头皮发麻。 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约三十米的黑色怪物,那东西背后长着一双怪异的翅膀,两只眼睛闪烁着绚烂的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型的鸟类。 「卧槽!」 青年杀手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妖怪!坤泽山脉里面果然有妖怪!」 听到「妖怪」二字,首领队长表情变得无比难看。「开枪射击!」 五人同时拔出冲锋枪,对着那黑色怪物一顿扫射 ,但诡异的是,那些子弹还没有靠近它的身体,它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张扇形发光巨网。 巨网将所有子弹阻挡在外,他们根本就伤不了对方分毫。 「没子弹了!」 他们只是奉命来追S女士,哪知道会遇到这种妖怪,根本没有带足够的弹药。 他们没有子弹了,就轮到黑色怪物出手了。 黑色怪物猛地张开嘴巴,咻地叫了一声,朝他们喷出一团灼人的蓝色火焰。 「跑!」 五人呈扇形朝不同方向落荒而逃,车不要了,枪也不要了。 * 过了片刻,确认那五个人都冲进了无人区腹地,徐星光这才打开黑色怪物的舱门,从里面跳了出来。 「鹰雀。」 听到徐星光的召唤,鹰雀骤然从原地消失,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链中。 徐星光盯着那条手链,晃了会儿神,这才叹道:「十世轮回,换来了你,也算是值得了。」 她抬头望着头顶浓密的乌云看了会儿,这才拿出手机。看了看,见她昨晚发的语音消息,已经成功发送给了霍闻安,便放下心来。 前段时间,徐星光翻阅了一遍《古药传》,看到里面有记载,说是在古时候,曾有人在坤泽山脉腹地中心的一处幽潭中,看见过「地龙」。 中药中将蚯蚓成为地龙,但在古药传中,地龙实际上是一种在水中呈现出莹白躯体,到了陆地则会变成绿色身体的八脚鱼类。 这种鱼是一种变异鱼,它具有洗涤血液病毒的奇效。 之前,徐星光告诉霍闻安他得的是一种家族遗传病。但她没有告诉霍闻安的事,他这种病,不一定就是遗传自他的父母。 更有可能,是他祖祖辈辈都出现过类似的病情,但一直积攒到他这一代,才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 换言之,他的先辈们虽然有病,但病情并不算重。但这个病到了他的体内,就彻底形成了病体系统。 而他将成为第一个因为这个基因怪病去世的受害者。 如果他生育了子女,那么他的子女,也将遗传到他的基因病。 要治疗他这个病,还得从血液上面着手。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涤血液中的病毒基因。 徐星光的药材库里面,虽然有能洗涤血液的古药材,但那都是一些干药材。它们的效果太微弱了,远不如地龙的药效好。 徐星光原本就计划抽空来一趟坤泽山脉,碰碰运气。 既然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如果能找到地龙,那是最好的。找不到,那就只能用干药材慢慢地洗涤霍闻安体内的病毒基因了。 但那将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磨人过程。 霍闻安吃过太多苦了,徐星光有些舍不得看他继续受折磨。 她想要他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些。 打定了主意,徐星光从帆布袋里拿出巧克力来,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她一边抿着巧克力,一边朝着坤泽山脉无人区更深处走去。 她这一走,就是好几天。 但她并不知道,外界因为她快要乱套了。 当初徐星光跟夏国联盟政府签订合作协议后,联盟政府便给她注射了一种生命能量检测器。这种东西可以实时监控徐星光的身体数据,当她遇到紧急情况时,会激发检测器的报警系统。 当报警系统被激活时,徐星光的定位就会传送给联盟军队总部。 什么情况算是紧急情况呢? 比如失血过多、心跳频率接近死亡值等身体机能出现异常情况时。 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很罕见,但也存在。 那就是当她跟世界网络系统失联的时候。 如今网络发达,除了坤泽山脉身处那片无人可以抵达的无人区外,世界上其他地方都处在网络监控范围内。 因此,当徐星光深入无人区时,她体内的生命能量检测器失去网络操控,无法实时监测她的生命体征,便被迫激发了报警系统。 当联盟军队接到报警信号后,第一时锁定了徐星光的定位。 当他们发现徐星光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坤泽山脉无人区外围时,顿时就吓坏了。「赶紧致电总统令办公室,有一名S级保密级别的公民在进入了坤泽山脉无人区!」 总统令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侄子靳云海前去坤泽山脉查探情况。 面对这个重任,靳云海没有推辞,但他还是忍不住向总统令问道:「统领,徐星光为什么会成为S级公民?她究竟对联盟政府做过什么贡献?」 靳云海只知道徐星光是S级保密程度的公民,但他对徐星光的具体价值并不了解。 总统令看了眼自己这个沉稳可靠的儿子一眼,半晌,他才讳莫如深地说:「你只需要知道,她的价值,比你更重要。」 靳云海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可是夏国联盟政府的副指挥,在军队中,除了总统令,他就是二把手。 可大伯却说,徐星光的价值比他还要高,这如何不让人惊讶呢?「她有这么厉害吗?」靳云海总觉得这事听着有些荒唐。 徐星光那小姑娘才多大? 21? 22? 总之,她比自己要小太多了。 见靳云海还没有收起那份好奇心,总统令笑道:「等你什么时候坐在我这个位置了,你就知道了。」 靳云海立马正色起来,他板着脸说:「大伯你还年轻,身体健壮着呢,怎么也还能再干十年。」 「滚吧。」 「是!」 靳云海走出总统府,直奔直升机飞机场。 途中,他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来,给神隐岛掌舵办公处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郑烈接的。 郑烈精准地道出了来电人的身份,「你好,靳云海指挥长。」 靳云海瞳孔微缩。 靳云海忍不住怀疑霍掌舵的左膀右臂是电脑机器,不然怎么能准确记住他们这些人的电话号码呢? 「你好,我是靳云海,有件事想要跟霍掌舵知会一声。」 郑烈仍然是那副平淡的口吻:「您请讲,掌舵身体不适,我会代为转达。」 郑烈都这么说了,靳云海也就不再犹豫了。他说:「徐星光小姐进入了坤泽山脉无人区,我认为霍掌舵或许会想要听到跟徐小姐有关的事。」 靳云海眼睛不瞎,脑子也不蠢。 上回看到霍掌舵陪徐星光去西洲市姜家大闹婚礼,就猜到霍掌舵对那位徐小姐所图不一般。 徐小姐进了无人区,他们不一定就能找到她。 但如果霍家肯出面,那自然会事半功倍。 郑烈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只道:「多谢告知。」道了声谢,郑烈直接就挂了电话。 靳云海挑眉。 知道徐小姐进了无人区,霍闻安就这态度? 他难道不该惊慌失色? 不该立马派人前去坤泽山脉寻找徐星光吗? 靳云海暗自琢磨,也许霍掌舵跟徐小姐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靳云海的直升机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飞行,终于从京都 赶到坤泽山脉无人区外围。 他正苦恼没有适合降落的空地时,就发现下方的山谷中,停着一架白色的直升机。 靳云海立马拿起望远镜,朝山谷望去,发现到那直升机上印着一个古文「霍」字时。 那是神隐岛霍家的直升机。 神隐岛在夏国南端,从神隐岛赶到坤泽山脉,至少需要十个小时。而他从京都赶到坤泽山脉,只需要七个小时。 也就是说,早在他打电话给郑烈时,霍掌舵的人早就搭乘直升机在往坤泽山脉赶了。 瞧瞧,这还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然而,这还没完。 当靳云海看到直升机旁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消瘦男子时,眼睛都眯了起来。 霍闻安竟然亲自来了! 身为夏国联盟军队的总指挥,靳云海对神隐岛的内部消息,了解的还算清楚。 据他所知,霍闻安回到神隐岛这一个多月里,病情加重的很快。 鬼医神手叶明罗全天陪在他身旁,随身背着急救包,可见他的情况有多糟糕了。 此时,出现在靳云海望远镜中的霍闻安,的确是一副病重将死的模样。 他穿着长袖长裤,身躯看着清瘦得宛如一捏就能碎。他手里捏着一块帕子,那帕子上明显是沾着血。 他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阎王殿的人,在得知徐星光进入无人区的消息后,竟然拖着病重的躯体,亲自来到了这危险丛生的原始森林里。 靳云海放下望远镜,呢喃道:「这他妈是真爱啊。」 他有些同情霍闻安了。 将死之人,却遇见了一生所爱。 可真惨啊。 「指挥长,我们的直升机失灵了,无法进入无人区上空领地。我们只能跳伞降落了。」 「嗯。」 靳云海带着部下跳伞降落在山谷周围,他脱下降落伞,踩着一地杂草走向霍闻安。 霍闻安在假寐,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一样。 盯着对方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靳云海皱眉说:「霍掌舵,您怎么亲自来了?」 霍闻安这才睁开眼睛,向靳云海望去。 但那双向来深谙幽黑的双眸,此时看上去却呈现出一片红血丝。 霍闻安说:「我的人,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 靳云海注意到旁边的树干上缠着一摞色彩各异的绳子,每一根绳子的尽头,都绑着一个冒死进去无人区去寻找徐星光的人。 这些人,应该都是霍闻安最忠心的下属。 他这样做,显然是不希望下属迷失在无人区。 靳云海想到那些关于霍闻安的传说。 传说霍闻安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怪物,他毫无人性,杀人如砍树,根本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可传说中的那个怪物,却担心他的下属会死在无人区。 靳云海拉了拉绳子,他说:「无人区这么大,这绳子才多长啊,能起什么作用?」 霍闻安说:「加上他们身上背的绳子,约莫万米长吧。」 万米。 这是他给下属们设定的安全线。 靳云海皱眉问他:「如果超过这个距离,还找不到徐星光,该怎么办?」 霍闻安闭上眼睛,懒倦地说:「那就都回来。」 「那就不找了?」靳云海有些诧异。 摇摇头,霍闻安说:「不,那就换我去找。」 097 霍闻安,以后我罩着你 听到霍闻安的回答,靳云海一时间反倒沉默下来。 他这个单身狗,是真的被秀到了。 只是这狗粮里面,掺杂了玻璃渣,让人如鲠在喉。靳云海拨弄着腰上那把枪的枪柄,自言自语地说:「霍掌舵啊,你这个人,跟传说中的很不一样。」 「无人区,不进则已,进去就是个死。」 「愿意为了徐小姐闯无人区,这可真是令我意外。」 靳云海说完,发现霍闻安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眼睛眯着,昏暗的光线透过斑驳树影落在他冷白的脸上,显得他脆弱易碎。 这跟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真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形象。 靳云海目光下移,注意到霍闻安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左手腕上木镯子,才知道对方不是困了累了才不搭理自己,他其实是烦了。 烦他话多。 靳云海打开背包,掏出缠绕绳绑在树上。 他边缠边说:「如果咱们这次能找到徐小姐,你们将来举办结婚,我能去喝杯喜酒吗?」 霍闻安心情愉悦地翘起唇角,肯搭理靳云海了。「到时候,一定宴请靳指挥。」 靳云海啧了一声。 霍闻安果然是在装睡,不想理他。 「那行。我们先去了。」靳云海叮嘱部下:「无人区内地势错综复杂,环境非同寻常,大家都要注意安全,不要强撑。」 「收到!」 * 一天时间过去。 靳云海他们还没返回,但霍闻安派去的15名下属们却都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在无人区中穿梭了近三十个小时,他们此刻精神疲惫不说,浑身裹满刺果,脚底沾满泥巴,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见他们空手而归,霍闻安就知道了答案。 「都没事吧?」他问他们,语气很平静,未见怒火。 闻言,15名下属都感到羞愧。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年纪看上去三十多岁,模样生得中性化的女子。 她抱着防毒面罩,惭愧地说道:「掌舵,无人区深处地势复杂,空气中有毒气,幸好您给我们准备了防毒面罩。否则,我们刚深入内部两千米,恐怕就得返回了。」 「不过很遗憾,我们都没有找到徐小姐。」 另一名中年男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很小的身份牌。 他弯腰,将身份牌递向霍闻安。 霍闻安蹙眉扫了一眼,发现那身份牌的正面刻着一只凶猛的老虎。 而这样的图案,他在徐星光杀死李瑜城的那个地下斗兽场看到过。 那晚,整个战台的周围都插着虎纹旗帜。 中年男人将身份牌的背面翻过来,上面写着「谢十三」的名字。 他将这块身份牌的来历告诉霍闻安,「掌舵,这是我在无人区三千米处发现的。身份牌的主人已经死了,是被毒气毒死的。」 闻言,又有一名年轻些的下属说:「我在一片山谷中,发现了一个被野兽啃咬过的尸体。观其伤口颜色,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小时内。对了,他的身上也戴着一块身份牌。」 那人将身份牌递向霍闻安,那身份牌上果然也印着虎纹图案。 霍闻安亲自将那块牌子翻过来,看到上面写着「谢初九」三个字。 这时,那名女子也说道:「我昨天刚进入无人区不久,就在直线距离约一千二百米的地方,看到了五台散倒在地上的越野摩托车。」 结合这些人的发现跟描述,霍闻安大概猜到徐星光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了。 霍闻安看向为首 的女子,他说:「奔波几十个小时,大家都累了。程月,你带兄弟们先回住处去休息。」 说罢,霍闻安掀开了身上的薄毯,他整理了下衣襟,抬眸凝视着森林深处。「我要去一趟无人区,六日之后,若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回神隐岛。」 顿了顿,霍闻安补充道:「回去后,就说我死了,烦请老掌舵另谋继承人。」 闻言,程月等人都是一惊。「掌舵,你的身体不适合进入无人区。」 他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走三步就能喘上一阵,走五步就要咳一地血。 恐怕是还没进入无人区,就不行了。 摇摇头,霍闻安没有辩驳。 他看向程月,又说:「若我没有出来,记得告诉郑烈,给我炸平了坤泽度假区。」他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切记,要把所有见不得光的老鼠,都给我炸死在里面。」 程月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们目送霍闻安独自一人朝无人区走去,都知道他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 「我们走吧。」直等看不到霍闻安的身影了,程月他们这才返回山下的农庄休息。 . 靳云海不是第一次来无人区。 上一次来,他深入到无人区一万两千米的距离时,就被那无法抵抗的毒气逼得无奈撤退了。 这次,他进步了些,靠自己的能力进入到了无人区一万五千米的深度。 但横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孤山,飞流瀑布从山顶斜飞落下,在山脚下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深潭。 靳云海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深入了,他带来的引路绳早就在三千多米外用完了。越靠近无人区内部,地势越险峻复杂,虫蛇毒物增多了不说,还频频有猛兽出没。 靳云海甚至还在一片小溪边,看到了一头外界早已绝迹了百年之久的大角鹿。 看到大角鹿的时候,靳云海还愣了好久。 那头鹿发现了他,却转身就隐入了丛林中。 直觉告诉靳云海,越过这座孤山,他将要面对的就不是善良无害的大角鹿了。更有可能是一些战斗力凶猛,见人就杀的超级猛兽。 沉吟了半晌,靳云海决定原路折回。 但,就算是拥有丰富野外生存经历的靳云海,按照所做的记号寻找出路时,仍迷失在了无人区中。 当他意识到自己距离引路绳的方向越来越远,自己极有可能会迷失在这片无人区中时,天又一次黑了下来。 靳云海索性找了一片高地扎营,他逮到了两只看着像是兔子一样的野物,直接剥皮切肉生吃了。他不敢点火,怕引来猛兽的注意。 靳云海吃完兔子,爬到树上,正打算合衣眯会儿,养精蓄锐,明早再继续出发时,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昏昏暗暗的月光中,有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撑着一根黑色手杖,来到了靳云海所在高地的下方。 靳云海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人有些懵。 霍掌舵? 他都病成那副模样了,竟然还能独自一人走到这里? 再说,这里面毒气浓郁,连他这个从小接受毒药实验,早就练就成了百毒不侵之躯的人,都感到意识有些混乱,精神也无比疲惫,浑身都使不上来力气。 而霍闻安竟然还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 这霍闻安,果然有几把刷子。 靳云海想得正出神呢,突然看到霍闻安停了下来。 他捏着手杖,鼻尖微微一动,猛地扭头朝高地看过来。那一眼,像是鹰隼盯紧了兔子,凶狠而毒辣。 靳云海差点被吓 得从树上跳了下去。 「靳指挥。」霍闻安看到了靳云海。 靳云海赶紧从树上跳下去,几步跑到霍闻安的身边,故作夸张地说:「霍掌舵真是厉害,能拖着生病的身子深入此地,真是让靳某人自愧不如。」 眼前的靳云海,发型凌乱,精神疲惫,一双战靴脏兮兮的。 霍闻安笃定道:「你迷路了。」 靳云海倒也没有逞强狡辩,他沉着脸点了点头,说:「这里面毒气太浓,影响我的判断力。我们现在在什么方位,霍掌舵知道吗?」 霍闻安却没有解释。 他突然拔下左手上的木镯子,递给靳云海。 靳云海望着那木镯子,心里有些惊讶。他之前数次看到霍闻安摩挲这木镯子,显然这是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 霍闻安说:「安神木。」 靳云海对药材这些东西毫无了解,并不知道霍闻安手里这只安神木镯子的价值有多高。但他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你就是靠着这东西,才能抵抗毒气的侵蚀?」 霍闻安没有解释,他将安神木递到靳云海手里,对他说:「靳指挥,夏国联盟军队不能没有你,接下来,你就回去吧。」 靳云海打量着那只木镯子,他说:「我伯父说,徐小姐是很重要的人,比我的价值还要高。我答应过她,会尽我所能去营救她。」 霍闻安打量着靳云海这一身狼狈的模样,他说:「你的努力我看到了。很显然,你的能力不足以帮助你完成这个任务。」 靳云海:「...」 「你这人说话真不好听。」靳云海本就不打算再继续找下去了。 比起徐星光的生死,靳云海更在乎自己的下属,以及联盟军队。他可不能为了一个徐星光,把自己折损在这里。 「那我就先回去了。」但靳云海却不肯收下霍闻安的木镯子,他把木镯子丢到霍闻安怀里,笑道:「继续深入,我是做不到了,但凭我自己的本事走出去,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东西是你的宝贝,我就不要了。」 靳云海说罢,潇洒地转身就走。 他走了几步,突然听到霍闻安说:「你走错了,是朝左拐。」 靳云海神情一僵,但脚下却乖乖地朝左拐。 他又听到霍闻安说:「沿着我手杖留下的坑印,大概率是会走出去的。」 靳云海便回头对他说:「我也做了标记,但我还是迷路了。」 霍闻安冷笑,「因为你蠢。」 靳云海气得扭头就走。 当天亮时,霍闻安也来到了靳云海曾竟来到过的那座孤山脚下,他沿着水潭绕了一圈,终于在旁一片乱石区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只手机。 纯黑色的小手机,上面挂着一只猪猪造型的吊坠。 终于找到跟徐星光有关的线索,霍闻安悬着的心这才有种踏实感。 他盯着下方那片幽黑的水潭,犹豫了片刻,便将自己的手机和徐星光的手机塞在一起。他拿着手杖,直接一头扎进水潭中。 水冰得吓人,像是刚从冰冻盒里倒出来一样。 他憋着气朝着水潭底部游去,约莫过了两分钟,他看到了一片淡淡的白色光芒。霍闻安朝着那片光游去,发现孤山脚下的水潭中,藏着一个能容纳两人通过的圆形孔洞。 他穿过空洞,朝着光线明亮的水面游去。 「呼!」 霍闻安钻出水面,摸了把湿漉漉的眼睛,抬头打量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才发现,他来到了孤山背后的森林湖泊中。 这里光线依然阴暗,生物种类也跟外界相差甚远。 岸边长满了人高粗的荆棘树,树上开着人脸大的花朵。那些花朵有蓝色的,有绿色的,还有黑色的。 霍闻安看见那些花,才知道,原来花也有长得丑的。 . 上岸后,确认那花丛中没有危险生物,霍闻安这才坐在地上一阵喘气。 缓过劲来,霍闻安拿起手杖继续出发。 他穿过那片荆棘林,便发现前方的一颗大树上,挂着徐星光的帆布袋。 帆布袋在这里,那徐星光离得也就不远了。 霍闻安走到树下,踮脚取下帆布袋,打开,见里面装着几块巧克力跟一包拆封过,但还没用完的卫生巾。 霍闻安像个变态,拿起一片姨妈巾打量。 这东西是干燥的,没有进水。 看样子,徐星光的包里随时都背着一包崭新的姨妈巾。她是游到了孤山这边,才将它们打开,所以姨妈巾全都是干燥的,没有被浸泡。 她是受伤了? 还是来生理期了? 霍闻安实在是累了,他靠着树木坐下,决定在这里等徐星光回来。 ... 霍闻安是被摇醒的。 「霍老板!」 听到久违的称呼,霍闻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而他的头上竟然贴着一片浸泡了冷水的姨妈巾! 霍闻安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东西,下意识就要把它摘下来。 徐星光用力打他的手:「别乱动,你发烧了。」 闻言,霍闻安就不动了。 他在丛林中徒步走了两天,又泡了水,不发烧才奇怪呢。 霍闻安躺在石头上,打量徐星光,注意到徐星光身上并没有受伤,霍闻安这才放心下来。 徐星光从帆布袋里掏出来几串红色的果子,伸舌头舔了舔,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嘀咕道:「这玩意儿还是这么苦。」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看了会儿,她突然一口气嚼碎七八颗果子,然后一把扳开霍闻安的嘴巴,低头就亲住了他。 霍闻安有被吓到。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可惜他这会儿发烧意识不太清楚,无法仔细品尝接吻的滋味。 突然,一股股苦得要人命的果汁被徐星光渡入他的体内。 徐星光很快便离开了他,她嫌弃地吐掉嘴里的果渣,告诉霍闻安:「这可是好东西,退烧的神药,我特意跑到悬崖边给你摘的。」 原来她不是要吻自己。 「谢谢。」 点点头,徐星光又从帆布袋里掏出一个野苹果。她边啃,边问霍闻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闻安说:「找你。」 徐星光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你以为我被人追杀进了无人区,怕我会死在里面,所以,孤身一人跑来找我了?」 老实讲,徐星光先前回到大树下,发现靠着树干烧得神志不清的霍闻安时,她是真的有被震动到。 她没想到霍闻安会闯进无人区来找她。 看到霍闻安的那一刻,徐星光百感交集。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为了给霍闻安治病,才会跑来这危险丛生的无人区寻找地龙。而霍闻安因为担心她,敢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不顾一切地闯入无人区来找她。 没有什么,是比双向奔赴更让人踏实和喜欢的了。 霍闻安意识混乱,迷迷糊糊地说:「坤泽山脉那么大,要是你还活着,却找不到回去的路,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人来找 你,那该多难受啊。」 「星光。」 霍闻安下意识摩挲木镯子,他说:「我怕你会怕。」 怕徐星光会怕。 所以他就来找她了。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徐星光听到霍闻安模模糊糊的回答,她大口咬了块野苹果,越吃越觉得酸。 真是酸的人心里难受。 「霍闻安。」徐星光握住霍闻安那只因为不安,便不停摩挲木镯子的手。他的手,因为发烧,烫得吓人。 「徐星光就在这儿呢,你可以放心了。」 霍闻安大概是听见了徐星光的话,又昏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等霍闻安彻底退烧,脑子恢复清醒,已是两天过后的事了。他醒来,没看到徐星光,倒是看到自己的身边被撒了一地驱虫药沫。 他吃了一个徐星光留给他的野苹果,突然听到了有水声从荆棘林后面传过来。 霍闻安穿过荆棘林,就看到徐星光仅穿着一件黑色胸衣,整个人泡在水里,手里拿着她的帆布袋在捉鱼。 想到徐星光正处于生理期,霍闻安顿时沉下脸色来,语气强势地提醒她:「徐星光,水太冰了,快起来,小心生病。」 徐星光回头对他嘘了一声。 霍闻安便不敢做声了。 突然,徐星光看到了什么,猛地一头扎进水中。 霍闻安眼神跟随她的身影转动,注意到她在追一条通体透明,鱼骨呈现出白玉色的鱼。 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鱼。 那鱼游得特别快,徐星光为了逮到她,足足在水里折腾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用帆布袋成功将它抓住。 「拉我一把!」徐星光朝霍闻安伸出左手。 霍闻安握住她的手指,发现她肌肤冷得惊人,触感跟冰块差不多。「徐星光!你就那么想吃鱼吗?你知不知道生理期不能泡冰水!」 徐星光将帆布袋递给他,告诉他:「这东西叫地龙,能洗净你血液里的病毒基因。你当我像个蠢货一样泡在水里,就为了吃一口鱼肉?」 徐星光冲霍闻安翻白眼,「我这可是为了救你。」为了抓到这玩意儿,她在湖边蹲守了好几天,才摸清楚地龙出现的规律。 地龙只在每天中午时才冒出水面换气,徐星光也只能在这个时间段行动。 她昨天也下水了,但地龙在水里极不容易被发现,徐星光在水里扑腾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能抓到它。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成功抓到了地龙。 得知了真相,霍闻安错愕不已。「你是说,这东西能清楚我血液里的病毒?」 「嗯。」 霍闻安盯着徐星光冷得直打哆嗦的身子,他顿时就明白徐星光跑进无人区的真正原因了。「你不是被杀手逼得走投无路才躲进无人区的,你是自己跑来无人区,就为了给我抓地龙。对不对?」 「当然不是,就那几个蠢货,也想杀我?」徐星光冷得牙关直打哆嗦,她一边脱胸衣,一边对霍闻安说:「霍老板,借点热量,把你衣服给我。」 霍闻安赶紧转过身去,没有偷看徐星光脱衣服。 他脱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徐星光。 徐星光穿上霍闻安的长衫。 他的长衫本就是宽松款式,套在徐星光身上,长度到了大腿,盖住了臀部。 徐星光来了生理期,湿漉漉的裤子穿在身上特别不舒服,她想了想,对霍闻安说:「把你裤子也借给我穿穿吧。」 霍闻安犹豫了下,还是当着徐星光的面,脱了裤子递给了她。 霍闻安是背对着 徐星光脱的。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背影,没有长衫长裤的遮挡,霍闻安的身材彻底露在徐星光的眼前。 他的双腿跟手臂,瘦得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断。 徐星光记得,她在最美照相馆初见霍闻安时,对方明明还是个高挑挺拔的英俊青年。这才多久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霍闻安转过身来,红着脸将裤子递给徐星光。 徐星光拿着裤子就躲到大树后面整理自己去了。 等她出来时,霍闻安已经走到石头上坐下了。他把徐星光的衣服拧干了,晾在他的手杖上。 他赤胳膊赤腿坐在石头上,整个人无处可逃。 注意到徐星光在打量自己,霍闻安自嘲一笑,他说:「我这副模样很丑,你别看。」他不想让颜控的徐星光看到他这个丑样子。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挨着他坐下。 她好笑地感慨道:「孤男寡女,衣着清凉,同坐一起。按照这剧情,咱俩是不是该发生点什么?」 霍闻安眼神一片幽深。 他倒是想,可他现在病成这副样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再说... 「等出去后,你要去看医生。」霍闻安若有所指地看向徐星光的腹部,他说:「生理期泡冰水,会落下毛病的。」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当然会好好爱惜。」 霍闻安突然撩开徐星光左手腕上的衣袖,盯着她腕部的手链纹身,问她:「这是纹身吗?」 徐星光颔首,「嗯。」 霍闻安没有纹身的爱好,但他尊重徐星光的喜好。 认真打量了片刻,霍闻安赞道:「很特别,但是很适合你。」他轻轻触摸徐星光纹身的那片皮肤,诧异地说:「你找的这个师傅,技术不错。」 「随便找的一家纹身店,运气好,没有踩雷。」 徐星光突然反手,一把握住霍闻安的手指。 霍闻安偏头凝视着徐星光,他喉结上下滚动,另一只手突然托住徐星光的脸颊,倾身吻住徐星光。 那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热吻。 深吻入喉,心跳紊乱,能最大程度激起双方体内的荷尔蒙分泌。 霍闻安实在是舍不得放开徐星光,但他是真的难受,不得不松开徐星光,侧身弯腰去咳嗽。 他咳得快要晕了过去。 咳出来的血,染红了身下的石头。 徐星光半搂着霍闻安的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感受到男人在自己臂弯里难受挣扎的幅度,徐星光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发丝。「霍闻安。有我罩着你,你不会死的。」 霍闻安笑出声来,「好啊,你罩着我。」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珍惜过,疼爱过。 无论是他的养母,还是他的亲生父母,亦或是霍家所有人。他们嫌弃他的过去上不得台面,恐惧他的手段太过狠辣,又忌惮他的能力太过突出。 人人都怕他,恨他,敬他。 唯独没有人爱他,珍惜他,把他当做宝贝。 只有徐星光说要罩着他。 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 这晚,霍闻安又发烧了,烧得比先前更加严重了,还抓着徐星光的手喊妈,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三个字—— 【我有罪。】 「我罪你大爷!」徐星光一巴掌呼在霍闻安脸上,「霍闻安,你妈早死了!」 很好,霍闻安不念妈了,开始念她了。 他跟个变态似的,嘀嘀咕咕地说:「星光 ,你的嘴巴好软。」 徐星光没从这句话带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听到霍闻安说:「叫哥哥,阿醉哥哥。」 徐星光大概能猜到霍闻安在做什么梦了。 梦里有床,还有他和她。 确定霍闻安已经烧傻了,仅凭他自己是没法走出这片无人区了,徐星光只能将鹰雀召唤出来。她驾驶着鹰雀,带这霍闻安,很顺利地便走出了无人区。 靳云海在无人内穿了三天三夜,终于回到了那片山谷他靠着树干,想要好好休息片刻,就看到徐星光背着霍闻安从山坡上走下来。 「徐小姐,你还活着!」 见状,靳云海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098 向霍闻安求婚 「靳指挥?」 徐星光好奇靳云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靳云海赶紧帮忙将霍闻安从徐星光的背上接了下来。 他觎了眼霍闻安的脸,这才短短两三天不见,霍闻安就又瘦了一大圈。 这人是真的要不行了。 靳云海告诉徐星光:「无人区没有网络,你一进入无人区,你体内的微型生命探测器就自动激发了报警程序。总统令担心你,派我们来营救你。」 靳云海的下属们都在无人区外的荒草地上扎营集合,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无人区的,只有一名副手留在这里等他。 副手名叫尹思越,他几步向前告诉靳云海:「指挥长,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能开过来了。」 「嗯。」 靳云海对徐星光说:「霍掌舵的情况不太好,你们就先跟我一起出去,再做打算吧。」 「也好,麻烦了。」 很快,联盟军队的直升机便开了过来。 靳云海将霍闻安扛在背上,背着他最先上了直升机。徐星光紧随其后,副手尹思越跟在最后面。 靳云海想趁机跟徐星光聊聊天,想要查清她究竟在为联盟政府做些什么。但螺旋桨的动静有些吵闹,掩盖了他的声音。 他们的直升机抵达荒草营地时,霍闻安的部下都已赶到营地。 靳云海见程月他们都在,便对徐星光说:「既然霍掌舵的人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徐小姐,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留下来跟霍掌舵一起?」 徐星光还没说话呢,程月便说:「徐小姐自然是跟我们走。」 开玩笑。 徐小姐可是他们掌舵的心肝儿,是能玩命去营救的宝贝儿,他们哪敢让靳云海将人给截胡带走了。 徐星光看了程月一眼。 程月赶紧自我介绍道:「徐小姐您好,我是程月,是掌舵府邸的守卫。」他们的老板是霍闻安,而不是神隐岛霍家。 徐星光是霍闻安藏在心里的人,他不可能派不信任的人去营救徐星光。 知道这是霍闻安的「自己人」,徐星光也对程月他们露出了笑容。「你们好。」 徐星光转身对靳云海说:「这次麻烦靳指挥跟各位军哥了。以后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 「徐小姐客气了。」 靳云海的部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登机返程了。 程月他们也在搬东西。 靳云海走向徐星光,故作严肃地说道:「徐小姐,方便借一步聊聊吗?」 「好。」 靳云海走到一颗大榕树下,见徐星光跟了过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徐小姐,介意告诉我,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靳云海,直言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是S级权限公民,又为何能得到总统令的重视吧?」 靳云海倒也不尴尬,他颔首说道:「总统令派我亲自来营救你,可见你对联盟政府有着很重要的价值。服从命令是军人的职责,但我需要一个理由。我跟我的兵,可以为了夏国流血流泪,无怨无悔。但我需要知道,你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 不然,靳云海心里是不服气的。 「我的身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徐星光是药农星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军部传开。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告诉靳云海实情。 在回答自己的身份前,徐星光先向靳云海提出了一个问题:「靳指挥认识夏侯小公子吗?」 靳云海有些诧异,「夏侯怀归?」 靳云海笑了笑,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问徐星光:「介意我抽烟吗?」 徐星光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说:「介意。」 靳云海已经拿出了打火机,准备点烟了。 闻言,他将香烟夹在耳朵上,把玩着打火机,说:「那小子见了我还得喊一声哥,你说我们认识不?我曾是他母亲洛江军手里的兵。」 徐星光便说道:「那你应该也听说过,夏侯小公子生病的真相吧?」 「前段时间听说了。」靳云海若有所思地看了徐星光两眼,意识到徐星光也清楚夏侯小公子病情的真相,这才说:「听说,他的体内潜伏着一种罕见的具有生命体征的生化武器。」 但关于这生化武器究竟是什么,又有着多严重的危害,靳云海却没有告诉徐星光。 「没错。」徐星光说:「是「尸蜈蚣」。」 听得徐星光准确地说出「尸蜈蚣」这三个字,靳云海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尸蜈蚣的发现,令全球各国领导都感到恐慌。 夏国在发现了尸蜈蚣的存在后,已经开始着手建立研究所,专门研究「尸蜈蚣」了。 但这是联盟政府军部研究院的机密行动,靳云海自然不会告诉徐星光。 但他并不知道,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是整个研究团队的首领。 「你不是很好奇我对联盟政府到底有什么价值吗?」徐星光玩味地盯着靳云海,她说:「我就是23号机密行动组的组长。」 「尸蜈蚣」研究所,被联盟军部命名为23号机密行动组。 这是只有靳云海等夏***部高层领导,以及加入研究小组的成员才知道的事。 徐星光能清楚道出这一切,只存在一种可能,她就是23号机密行动组的成员! 靳云海满眼震惊,看徐星光的眼神顿时变得敬畏起来。 「难怪...」难怪大伯会说,徐星光的存在对夏国联盟政府的价值比他还高。 他是战神,他能指挥战士作战。 但就算他战死了,倒下了,也有别的战士能代替他的位置。 但徐星光不同。 她是23号机密行动组的带队组长,她是对「尸蜈蚣」最了解的人,她是最有希望瓦解大羊国阴谋的人。 她的脑子,是无价之宝。 若是她倒下了,那23号机密行动组的工作就将被搁浅。 若大羊国大量的培育尸蜈蚣,制造傀儡体毁灭他国,那将是全球性的大灾难! 靳云海转过身去,取下耳朵上面的烟,将它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压下心里翻滚的震动情绪,靳云海这才叹道:「我就说霍闻安看上的丫头,不会是个普通小姑娘。」 怪不得呢。 「这你就错了。」徐星光望向轮椅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她眸光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看上我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靳云海又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行了,我先回去了。徐小姐,以后若是遇到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我。」 靳云海将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给了徐星光,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时,程月他们也将东西收拾好了。 「徐小姐,我们是先回神隐岛,还是另有安排?」掌舵昏迷不醒,未来的掌舵夫人就成了程月他们的临时老板。 徐星光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程月,心道:这个姐姐挺上道啊。 「先回仓山镇。」 程月面露犹豫之色。 她觉得掌舵现在的情况,更应该及时回神隐岛,得让叶医生帮他治病。 可霍掌 舵能放心地昏睡在徐小姐的身边,这就代表着他将自己全权交给了徐小姐。 徐小姐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略作沉吟,程月决定听徐星光的安排。 「那好,我们回渝江城。」 *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停靠在渝江城机场。 程月亲自开车,将霍闻安和徐星光送回了仓山镇。 而本该待在神隐岛的叶明罗,竟然也来到了仓山镇。 程月看到叶明罗,有些惊讶,「叶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明罗将霍闻安从车里抱了出来,他对程月解释道:「我料事如神,猜到你们的掌舵一定会来这里。」 叶明罗将霍闻安放在轮椅上,摸了摸他烫的吓人的额头,抬头问徐星光:「师父,他这情况很糟糕啊,真不用送去医院吗?」 听见叶明罗对徐小姐的称呼后,程月眼睛都瞪大了。 徐小姐是叶医生的师父? 徐星光并没有答应收叶明罗当徒弟,但这家伙的脸皮太厚了,徐星光拿他也没办法。 「先把他送去房间。」徐星光又回头对程月说:「一周后,你们再来仓山镇接他。」 说完,她就跟着叶明罗和霍闻安进了院子。 琳琳姐早就接到了徐星光的电话,麻利地把霍闻安的房子打扫干净了。 见叶医生抱着霍闻安回屋来,琳琳姐吓了一跳。「徐小姐,霍先生这是怎么了?」 这才多久没见啊,霍先生看着怎么又瘦了很多? 「发烧了。」徐星光让琳琳姐去烧水,她和叶明罗一起将霍闻安放在床上。 叶明罗问徐星光:「要吃药吗?」 「不用。」 「他会烧死的。」依叶明罗看,霍闻安这次的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他的器官几乎全部衰竭了,他的身体抵抗不了高烧的。」 「让他烧。」徐星光冷静地说道:「他体内的病毒正在放肆侵蚀他的身体,但我们要做的不是抑制病毒,而是让它爆发。」 叶明罗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一想到徐星光是药农星,是厉害的大佬,就不得不说服自己一定要相信徐星光。 叶明罗虚心请教徐星光:「为什么要等病毒爆发?病毒爆发了,阿醉会死的。」 徐星光问叶明罗:「你打过夏天的蚊子吗?」 这问题跨度太大,叶明罗愣了会儿,才说:「小时候经常打。」 徐星光又问:「蚊子是一只一只地打比较容易,还是一窝一窝地打效率更高?」 「当然是一网打尽更有效率。」回答完这个问题,叶明罗顿时领悟了徐星光的用意。 「原来师父等的就是这一刻!」叶明罗自顾自地说:「阿醉体内的病毒具有潜伏性,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他体内病毒全部爆发,当病毒得意忘形时,我们再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叶明罗满眼崇拜地望着徐星光,称赞道:「不愧是我叶明罗的师父!」 这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称赞谁。 「能不能撑下去,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徐星光让叶明罗在这里陪着霍闻安,她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琳琳姐的开水已经烧好了。 徐星光将抓来的地龙丢进开水锅里,用玻璃锅盖将它盖得严严实实的。 琳琳姐盯着那只在开水里不停蹦跶的怪玩意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八脚蛇?」 说完,琳琳姐一头雾水地说:「有八脚蛇这种东西吗?」 「有。」徐星光糊弄琳琳姐:「这就是八脚蛇 。」 琳琳姐将信将疑。「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地龙是喜冰之物,被徐星光丢进开水里,它只挣扎了几分钟就彻底失去了生命力。死后,它的身体再次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徐星光将地龙捞起来,放在一只玉盘上,将它端到院子里接受阳光曝晒。 霍无畏仰头望着那只盘子,似乎是想尝一口。 徐星光敲了敲霍无畏的猪脑袋,警告它:「你敢把这东西吃了,我就把你晒干了磨成粉,喂给霍无畏喝下。」 霍无畏听懂了徐星光的话,赶紧扭头就跑回了它自己的小窝里。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徐星光一直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处理其他药材,准备制作洗髓药丸。 四天后,那条地龙被太阳曝晒得一捏就碎。 徐星光将地龙碾磨成粉,跟她提前准备好的药粉融合在一起,又往里面兑了几滴安神木树酯。她将它们揉成五颗薄荷糖一样的药丸子,用特制的小盒子装着。 这时,霍闻安已经烧得精神恍惚了。 他时而发寒,时而发热。寒冷的时候浑身哆嗦,热的时候浑身肌肤都微微泛红。 叶明罗在一旁看着,眼底一片泛红。 他坐在床边激励霍闻安:「阿醉,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遇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子,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还有,霍馨那傻子说不定还活着呢,还在找回家的路呢。你要是死了,霍馨就真的成了孤儿了。」 「对了,我离开神隐岛的时候,看到霍夫人了。她听说你跑进了无人区,度假都没兴趣了,急哄哄的地跑回了神隐岛。这会儿,怕是已经带着你那个弟弟,跟你那些兄弟姐妹争继承人位置去了。」 「阿醉,你...」 叶明罗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霍闻安的体温正在快速变冷。 那是一种不正常的冷。 像是... 像是咽了气的人,正在散走身上余温。 「师父!」叶明罗连拖鞋都没来得及,赤脚就往外跑去,要去找徐星光。 徐星光恰好过来了,两人在霍闻安家的屋檐下撞见。 「怎么了?」 叶明罗心慌地说道:「阿醉的体温开始流失了,师父,他要死了!」 闻言,徐星光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跟我进来,把门关上!」 「嗯!」 叶明罗随着徐星光进屋,将大门关上。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床边,摸了摸霍闻安的手背。 叶明罗也摸了摸,这一摸,他更是大吃一惊,「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体温就又凉了许多。」 正常人的体温,一般维持在三十六度多。 可霍闻安的身体摸上去,却只有二十来度的样子。 叶明罗一把掀开被子,拉起霍闻安身上的长衫,盯着霍闻安的胸膛。 注意到霍闻安胸膛竟然停止起伏了,叶明罗脸都白了。「他没心跳了。」 「做心肺复苏!」 闻言,叶明罗赶紧跨腿上床,跪坐在霍闻安的身上,给他施行心肺复苏术。 好在叶明罗发现得及时,在他的全力抢救下,霍闻安的心脏终于再次搏动起来。 但他的呼吸仍然很微弱。 徐星光让叶明罗将霍闻安侧翻过来,她取出长针,对准霍闻安的哑门穴刺了下去。 她轻捻银针,很快,霍闻就张开嘴自主呼吸起来。 见状,叶明罗这才松了口气。 拔出银针,徐星光拿起一个小盒子 递给叶明罗。「倒一碗温水,将这里面的东西化散,喂给他喝下。」 叶明罗问:「这是什么?」 「这是唯一能洗掉他体内病毒的药。」 闻言,叶明罗握着盒子的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 他去厨房倒来一碗温水,当着徐星光的面将它化散。 「我来。」徐星光接过药碗,用嘴渡嘴的方式,将洗髓药喂给霍闻安喝下。 「接下来这三日,是他的危险期。若是能熬过这三日,他就能迎来新生,后期只需要定时服用洗髓药,就能清除体内的病毒了。」 「清除病毒后,再想办法治愈他的器官,他这病就算是好了。」 这话听着简单。 但只有了解霍闻安病情有多严重的叶明罗,才知道治愈霍闻安是有多么不容易的事。 叶明罗问徐星光:「这洗髓药是师父自己配的吗?」 「嗯。」徐星光也不藏着掖着,她说:「洗髓药的药方其实很简单,但它所需的药材,市面上是找不的。」 「具体是哪药?」叶明罗说:「我研究阿醉这病,研究了四年,但我一直没有参透能治愈他病情的药方。还是师父厉害。」 「第一味药,是地龙,这东西对血液有着很强的净化作用。第二味药,是粉寡妇,这东西是剧毒之物。第三味药,是安神木果中的筋,这东西有着强效的再生能力,能中和粉寡妇的毒性...」 徐星光将每一味药的药的名称跟作用,都告诉了叶明罗。 叶明罗听说之后,表情那叫一个滑稽。 因为,就算他知道了洗髓药丸的药方,他也无法将它们配制出来。因为这上面的药,全都是已经灭绝的古药草啊! 「师父!」叶明罗目光灼灼地盯着徐星光,问她:「你该不会是从古时候穿越过来的人吧?」 「也许是吧。」 但叶明罗却不相信徐星光是古人。 因为,就算徐星光是古人,她也不可能把古时候的药材带回来。 想到徐星光去过一趟无人区,叶明罗便说:「你说的这些药材,无人区内都有,是不是?」 「无人区内的确有着许多外界已经灭绝的药材。」徐星光感慨道:「这样看来,无人区倒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一块地了。」 身为医者,叶明罗也盼着无人区能不被外人打扰。 两人刚聊了几句,洗髓药就开始对霍闻安起效了。他身体开始抽搐,表情狰狞,比起夏侯无忧当初还要恐怖一些。 徐星光突然起身朝外走去,她告诉叶明罗:「你看着他,我就不看了。」 霍闻安说过,他不想徐星光看到他丑陋恐怖的模样。 叶明罗也理解,「放心,有我在呢。」 徐星光走到屋檐下站着,她能清晰地听到霍闻安在房间里挣扎的动静。 砰地一声,那是霍闻安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阿醉!你别自虐!」这是叶明罗担忧的惊呼声。 徐星光能猜到霍闻安在做什么。 他大概是疼得受不了了,忍不住找东西自残。 霍闻安在里面疼了多久,徐星光就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圆月当空,屋内的人才因为精神耗尽,无力地躺在床上,不再闹出动静来。 霍闻安没闹了,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疼了。 ... 三天后。 霍闻安终于活了过来。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难的气息味,他的身上更是裹着一层淡褐色的分泌物。 那是从他体内排 出来的毒素。 叶明罗见他清醒了,成功地度过了难关,他这才慢吞吞地从木椅子上站起来。 「哥哥只为了照顾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好了,你活了,我也要睡了。」 叶明罗起身走到外面的休息室,倒在躺椅上就睡死过去。 三天三夜的折磨,令霍闻安大变模样。 他扶着床头,挣扎着挪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衣柜自带的镜子前。 出现在镜子里的人,虽然高挑,但却瘦得像是一根竹竿。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肉了,只有一张皮挂在上面,看着就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恐惧感。 说他是鬼,都是侮辱了鬼。 霍闻安实在是太虚弱了,他倒回床上又睡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霍闻安发现自己洗了澡,换了衣服,被人抱到了屋檐下的躺椅上。 晨曦从徐星光家的院子那边穿过来,落在霍闻安的脸上。 眯了眯眼睛,霍闻安勉强适应了刺眼的阳光,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指。 霍闻安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只小花猪。 两个月不见,霍无畏长了二十多斤,远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 可它看人的眼神,依然透露着清纯的愚蠢。 「无畏啊。」霍闻安揉了揉霍无畏的脑袋,他说:「想没想爸爸啊?」 霍无畏用舔霍闻安手指来回应他的思念。 「好儿子。」霍闻安又摸了霍无畏一把,这才感慨道:「重获新生的感觉,可真好啊。」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惬意过了。 此刻,他的身体分明是孱弱的,可他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再看晨曦,他都觉得格外动人。 但比朝阳更动人的,是扛着几根玉米杆从晨曦光晕中走来的徐星光。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啊,男朋友。」徐星光将玉米杆丢在地上,掰了一个玉米丢给霍无畏。 霍无畏便抱着玉米,趴在地上慢慢地啃。 霍闻安看着徐星光,眼神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他一直病着,对他们在无人区中接吻这件事,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霍闻安问徐星光:「在无人区,我们是不是亲过?」 徐星光说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说:「我们做过。」 霍闻安一愣。 徐星光见他表情无比错愕,便蹙眉说:「怎么,你不相信?」 霍闻安下意识说:「我那时候生着病,而且你恰好还是生理期,我...」他应该不会那么禽兽才对啊! 闻言,徐星光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她眼神控诉地盯着霍闻安,委屈地说道:「霍闻安,你那时候明明还夸过我嘴巴好软,还威逼利诱让我喊你阿醉哥哥。你都不记得了?」 徐星光的话,跟霍闻安梦境中的一些片段完全对得上。 这么说来,他们在无人区真的做了? 否则,徐星光怎么会说出跟他梦境中一样的对话? 霍闻安表情几度变化。 他突然骂了一句:「霍闻安,你***是个禽兽!」他怎么能在徐星光生理期对她做那种事? 霍闻安用力揉了把脸,他突然垂眸看向徐星光,问她:「你有没有喜欢的婚纱设计师?喜欢什么款式的婚戒?是钻石的?黄金的?还是古董宝石的?」 他又说:「婚礼呢?喜欢热闹盛大的,还是其他风格?」 「对了,你的户口从徐家迁出来了,那我应该不需要去徐家见你的那些亲戚吧?」 霍闻安已经开始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了。 徐星光听得好笑,「你还没求婚,就想着结婚?」 闻言,霍闻安面露窘迫之色,他羞愧地解释道:「这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 「是么?」徐星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霍闻安,她突然说:「既然你没准备好,那么,让我来求婚怎么样?」 霍闻安有些懵,「什么?」 徐星光突然踩着阶梯走到屋檐下,站在霍闻安的面前来。 霍闻安一脸局促地看着她,怀疑徐星光刚才说那话,是在戏弄他。 可当他看到徐星光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男士戒指后,他呼吸猛地一滞,双手下意识握住躺椅的扶手。 「星光,收回去!」 霍闻安没想过求婚这件事,会被徐星光抢了先。 徐星光单膝跪在霍闻安的面前。 她举起手里那枚蓝宝石男士戒指,说:「看到上面这块蓝宝石了吗?」 霍闻安盯着那块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戒指,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它叫洛斐石,是一种十分罕见的黑色陨石,这东西对人体没有危害,但它有一个神奇的作用。」徐星光仰头注视着霍闻安,她说:「它能捕捉人的情绪,当有人向它散发男女之爱的时候,它就会散发出幽蓝色的光泽。」 「所以,会有人将它们当做定情石,用来表达爱意。」 「语言能骗人,但洛斐石不会。」 这块洛斐石,是徐星光轮回到星际时代时,在前往危险星域探索能量源时,在一颗无人居住的稀有金属上发现的。 后来她将那颗稀有金属星球的存在上报给了星际联盟,却把这块洛斐石留了下来。 但直到她老死,这块洛斐石都被她收藏着,没有送出去过。 「霍闻安。我今天把它送给你,往后,我罩你一辈子。」徐星光问霍闻安:「这东西,你收,还是不收?」 身为男人,被女朋友求婚,这让霍闻安感到愧疚而又别扭。 但面对徐星光的示好,霍闻安很难拒绝。 「收。」他一把夺过那枚戒指,将它戴在左手中指上。 霍闻安皮肤白,戴珠宝很好看。但他手上除了佩戴那枚象征着霍家权势的古法蟒纹扳指外,从来不戴其他东西。 洛斐石戒指圈住霍闻安的中指,为那冷白的肌肤点缀了一抹幽蓝。徐星光称赞霍闻安:「它很适合你。」 霍闻安心里有些飘。「这是你给我量身定制的,当然合适。」 099 提起屠刀,屠龙斩魔 求婚成功,徐星光立马站了起来。 她从长廊上跳到院子里,捡起玉米杆,掰掉上面的嫩玉米,对霍闻安说:「你身体不适,中午咱们就吃玉米糊糊了。」 说完,徐星光问霍闻安:「你吃过这东西吗?」现在已经很少能吃到纯正的玉米糊糊了。 霍闻安说:「小时候吃过,那时候钟家奶奶还活着,她家有个老古董石磨,每到玉米刚成熟的时候,她都会弄一些。她家有个小孙女,那会儿才五岁,跟我姐姐玩得来。我去接姐姐回家,在她家吃过。」 霍闻安已经记不清楚那碗玉米糊糊的具体味道,就记得特别甜。 「长得帅就是讨人喜欢。」徐星光说。 霍闻安摇头,「有那样的妈,他们也不敢太亲近我。」 但凡谁对霍闻安流露出过多的关怀,霍母就要阴阳怪气,回来就会惩罚霍闻安。因此,镇上那些邻居都不敢明着对霍闻安好。 偶尔霍闻安上学,蹬着自行车从他们屋前路过,他们会偷偷给他一把糖,一把花生,一些在他们看来适合小孩子吃的东西。 因此,霍闻安对这座小镇有着无比深刻的眷恋感。 神隐岛再大再奢华,却永远抵不过他记忆里仓山下小的小镇。 他忘不了莲蓬的清甜,忘不了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玉米糊糊,也忘不了隔壁那个胖嘟嘟黑乎乎,虽然调皮却总爱站在院子里仰头冲他甜笑,再软糯糯地喊他一声阿醉哥哥的小丫头。 徐星光本来打算回屋去做饭的。 但她显在又有点不想走了,想留下来,听霍闻安多说一些他的童年少年往事。 徐星光起身进屋,去霍闻安厨房里拿了个篮子。 出来后,她不拘小节地坐在霍闻安脚尖前的地板上,一双长腿悬在走廊下。 徐星光抱着小篮子,一边剥玉米粒,一边跟霍闻安聊家常。 她问霍闻安:「镇上那些人,都搬走了吗?」 霍闻安说:「差不多了吧,很多老人家都已经不在了。」比如那位留他在家喝过玉米糊糊的钟奶奶。 「今年端午的时候,谢叔还来找过你,想邀请你去参加镇上一年一度的聚会。但你回去了,我那段时间也忙,就没去。」 徐星光问霍闻安:「明年端午节,去吗?」 明年,明天,将来。原本这些都是让霍闻安从内心深处感到抵触的词,但现在听到明年这二字,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期待跟向往。 「好啊。」霍闻安黑眸添了笑意,他注视着徐星光如玉般无瑕的侧脸,忽然说:「咱们的婚礼,就在仓山镇办,好不好?」 他郑重地说道:「到时候,我会将所有搬走的镇民都邀请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也让他们看看,霍家小子找的老婆有多优秀。」 徐星光听得耳朵微微泛红。「你倒也不必这样夸我。」 「你本来就很优秀。」 这世界上,优秀的女孩子有很多,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也有很多。但长得好看又优秀的,还深得霍闻安喜欢的,却只有徐星光这么一个。 「你那时候小,可能不记得了。」霍闻安告诉徐星光:「你母亲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大作家莫音书,他们还以为你母亲是个单身妈妈呢。那时候,镇上不少阿婆都想要给你母亲介绍对象。」 霍闻安想到了什么趣事,他说:「我记得,那时候镇上有一个开中医馆的嬴医生,他对你母亲很来电,隔三差五去你们院子里送东西。」 「后来得知你母亲是有夫之妇后,郁郁寡欢了好长一段时间。小镇被政府征收时,他是第一批搬走这个伤心之地的。我刚回来仓山镇那会 儿,还听他们讨论过那位赢医生,说他至今还是单身呢。」 「还有这种事?」徐星光是真的不记得这些八卦事了。 她问霍闻安:「赢医生帅吗?」 霍闻安仔细思考了下,才说:「还行吧,比起我来还是差一点。」 「你要点脸。」 霍闻安闷笑,他又说:「咱俩结婚,一定要把赢医生请过来看看。不过他现在在夏国中医堂工作,也不一定有空回来参加咱们的婚礼。」 夏国中医堂,那是全球中医医术造诣最高的地方。 能进入中医堂工作的医生,都是国医。 徐星光有些吃惊,「赢医生这么厉害?」 霍闻安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徐星光,他语重心长地说:「星光,我的重点是,他姓赢。」 徐星光目光微凝。 赢。 对方又是国医。 徐星光不免就联想到了那个隐世而居的赢姓中医世家,他们家族中出现过几例P血型。 「你是觉得,赢医生可能是赢家人?」 霍闻安的确又这个猜测。 「从七百年前开始,赢家就曾在古国史记中出现过。霍家虽然也有着很长一段历史,但霍家真正迎来辉煌时刻,却是在三百多年前。」 「真要论历史悠久,霍家也不抵赢家。」讽刺地笑了下,霍闻安告诉徐星光:「我的母亲,最近一直在打赢家的主意,想让赢家的小公主,跟我那位弟弟联姻。」 「要是他们真的联姻成了,我那弟弟在霍家的威望就会水涨船高。只等我一死,他就能上位了。」 摇摇头,霍闻安感慨道:「可惜了,我好像死不成了。」 徐星光抬头,望着霍闻安脸上的笑容,她说:「别这样笑,丑死了。」 丢掉手里的玉米棒子,徐星光举起右手,用沾满了玉米香味的手指,轻轻地按在霍闻安的嘴角上。 她指尖上推,霍闻安便笑了。 「我们阿醉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不想笑可以不笑,但不许像刚才那样违心地笑。你这么好看,就该笑得肆无忌惮。」 徐星光总是能轻易戳中霍闻安的心。 霍闻安盯着自己那双孱弱如枯木的双手,哑声问徐星光:「我这样子,还好看吗?」 徐星光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霍闻安便握住徐星光那两根手指,低头,亲吻她的指甲。 徐星光经常干活,指甲留得很短,但修得圆润。 霍闻安亲着亲着,脑子里又开始播放黄料了。 徐星光一把将手抽回来,面无表情地说:「别在你的脑子里臆想我,快些好吧,等你好了,咱俩再把你脑子里的小电影都演一遍。」 想到霍闻安有当导演的天赋,徐星光好奇地问他:「你在想那些事的时候,会不会安排剧情?幻想的角度,是不是也要力求唯美?」 霍闻安被徐星光问得满脸通红。 「我...我累了。」霍闻安拿起薄毯子盖在脸上,选择性装死。 徐星光玩味一笑,这才端着那盆玉米粒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中午,叶明罗踩着饭点来了小院。 叶明罗来的时候,霍闻安正举起左手对着阳光打量,唇边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叶明罗觉得稀罕,便顺着霍闻安的手指看去。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叶明罗有些惊讶。 霍闻安瞥了眼叶明罗,「戒指,你不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那是戒指。」叶明罗一把抓过霍闻安的手,盯着那戒指看了两眼 ,想到了某个可能,他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吧阿醉,我师父向你求婚了?」 霍闻安点头,「是啊,星光向我求婚了。」 「你是男人,怎么能让女孩子求婚?」 霍闻安把手抽了回来,他说:「你个单身狗,自然是不懂这份情趣的。」 叶明罗直撇嘴。 他又忍不住去看霍闻安的中指,纯黑的宝石戒指戴在霍闻安冷白的手指上,的确挺好看的。「这黑宝石戒指,还挺适合你。」 霍闻安盯着戒托上的黑色洛斐石,又笑了。「嗯,当然。」 徐星光果然没骗他。 洛斐石的确只会在感受到真爱的时候,才会散发蓝色光芒。 因此,当徐星光离开,叶明罗过来,洛斐石就恢复了它的本来模样。 很快,徐星光便做好了午饭,喊他俩过去吃饭。 叶明罗跑得比霍闻安还要快。 这些天里,叶明罗尝过徐星光的厨艺,早已被徐星光所征服。因此,他每天都踩着饭点过来蹭吃蹭喝。 霍闻安只吃了几小口,胃里便觉得饱了。 徐星光见他停筷了,便说:「程月他们应该快到了,你把重要东西收拾下,准备回神隐岛吧。」 陡然听到这话,霍闻安还有些发懵。 「你要赶我走?」霍闻安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委屈,以及受伤。 他上午才被徐星光求婚,下午就被徐星光无情驱赶。 霍闻安心里怎么不难过? 霍闻安要回神隐岛,叶明罗自然也要跟着。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神隐岛,只想待在仓山镇,跟徐星光学医术,顺便蹭吃蹭喝。 叶明罗也在一旁附和:「阿醉身体还没好呢,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 但徐星光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看向叶明罗,叮嘱他:「洗髓药丸你们带回去,每隔十天给他服用一次,服药之后静养三天。洗髓药丸全部用完,他体内的病毒也差不多能好了。」 叶明罗点点头,他说:「师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公。」 但霍闻安仍不做声。 他是一点也不想走。 徐星光知道霍闻安在想什么,她说:「去我房间聊会儿?」 叶明罗差点将嘴里的食物喷出来。 孤男寡女的,有什么不能在别的地方说,非得去房间? 霍闻安犹豫了下,才起身跟着徐星光上楼。 他身体孱弱,走两步就得缓一会儿,徐星光也愿意等着他。 走到徐星光的房间,霍闻安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在徐星光的床边坐下,嗅着徐星光房间里的安神木香氛,心情顿时变得平静了许多。 徐星光将门关上,然后几步走到霍闻安的身前,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霍闻安吓了一跳。 他一脸不自然地问徐星光:「现在做吗?房门锁好了吗?」 想到自己这破身体根本不能用力,霍闻安表情有些难堪和痛苦。他低头望着地面,心有不甘地说:「我身体没有恢复好,怕是不方便做大动作。」 徐星光停下脱衣服的动作,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她说:「你不用动,我来动就行。」 霍闻安:「...」 他更难堪,也更羞耻。 徐星光一把脱了他的长衫,却没有再做出别的出个动作。 霍闻安等了等,发现徐星光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这才抬头望向徐星光。 看见徐星光嘴边那抹戏谑的笑意,霍闻安才意识到自己被徐星光给 耍了。 「你在逗我?」霍闻安有些恼怒。 徐星光脱了鞋,绕到霍闻安身后坐下。 她抚摸霍闻安背后那片洁白的肌肤,但奇怪的是,触感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光滑细腻。 反倒有种怪异的感觉。 擅长易容术的徐星光,瞬间就知道这是为何了。 因为霍闻安的背上贴了皮肤面具。 霍闻安有些紧张,他文徐星光:「你还是个背控?」 徐星光没有做声。 霍闻安察觉到徐星光的手指滑到了他的腰窝上方,他反手一把握住徐星光的手,哑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徐星光用指腹按压霍闻安的腰窝,她说:「高烧意志混乱的时候,你说了很多胡话。有一件事,我需要取证。」 霍闻安有些不安,他问:「我说了什么?」 那几天烧得稀里糊涂的,霍闻安连自己跟徐星光做过的事都忘了,也不记得自己还说过些什么了。 徐星光并没有解释。 她手指沿着霍闻安的后腰细细地摩挲,终于被她找到了假皮肤跟霍闻安本人皮肤相贴合的地方。 指腹在那片肌肤上搓了搓,霍闻安平滑的腰上果然翘起来一块薄薄的皮! 霍闻安意识到徐星光要做什么后,他心里突然一阵惶恐。 霍闻安下意识加大了手指的力量,按住徐星光的手腕,不许她乱动。 「星光,不要看了。」霍闻安是在哀求徐星光。 徐星光同样执拗,「霍闻安,让我看看。」 霍闻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徐星光的手。 徐星光捏着那块翘起的皮,轻轻地往霍闻安肩上撕。片刻后,徐星光将一张完整的假面薄皮从霍闻安背上撕了下来。 没有假皮的掩饰,霍闻安后背的真实模样,便完全暴露在徐星光的视线里。 他的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入目之处,皆是伤痕。 交错纵横的伤痕中间,还被人用锋利的刀尖,一笔一刀地刻了一个丑陋的字—— 奴。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背,那双桃花星眸中,浮现出一片暗红色的血丝。 徐星光抚摸霍闻安背上的字跟伤痕,问他:「这是谁干的?」 霍闻安整个人都变得阴鸷诡谲起来,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却是一言不发。 徐星光心疼得不行,指尖一直颤抖。「霍闻安,你得告诉我你受过的羞辱跟伤害。不然,我怎么跟你一起去讨债啊!」 闻言,霍闻安周身气息都变得平和了许多。 「是霍家人干的?」徐星光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是霍家人做的。」霍闻安告诉徐星光:「当初我因为杀人被判入狱,但我最后去到的,并非法院判我服刑的那所监狱,而是另一个地方。」 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地方很糟糕,比你去过的那家地下斗兽场还要更糟糕。我背上这些东西,就是在那里面留下来的。」 徐星光大概能猜到那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了,「那里,也把人当畜生对待吗?」 「畜生?」霍闻安摇头,「不,在那里,我们不是人,也不是畜生,他们给我取了个很新颖的名字,叫战斗娃娃。」 娃娃。 那是一种玩具,连畜生还不如。 「霍闻安。」徐星光问他:「你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吗?」 霍闻安再次摇起头来。 「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它的下落。但很奇怪,我派出的人查遍了全球,都没 有找到那个地方。」 他皱眉说:「那就像是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地方。若不是我在那里渡过了三年人鬼不如的日子,我都会怀疑那是一场梦。」 但背上那骇人的伤疤,跟那个扭曲的「奴」字,又在时刻提醒着霍闻安,他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藏着那样一个恐怖的地方。 能让霍闻安都查不出来的地方,得是什么地方啊?徐星光问他:「那地方,也藏在地下吗?」 霍闻安又摇了摇头,「不一样。」 他闭上眼睛,沉吟道:「那是一片封闭的丛林,丛林的尽头是像刀削一般藏进云层的山峰。山峰将我们围困起来,那里就是一片圈养场。」 「我们试图逃出去,但没成功过。那里的山光滑得像是镜面一样,根本无法攀岩。」 那就是一片圈养场。 「你说的这种地方,我还真没听说过。」但是很奇怪啊,那地方明明存在,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那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既然无法逃出生天,那霍闻安又是如何出来的呢? 霍闻安拿起旁边的长衫穿上,边穿边说:「我在那里生活的第三年,突然出现了一批人,将我带出了那片圈养场。然后,我就看到了老爷子,他把我带走了。」 霍闻安这话说的很模棱两可。 徐星光问他:「老爷子究竟是把你带走了?还是救走了?」这可是全然不同的意思。 「救」走,说明老爷子也是付出了代价跟精力的,那么他就有恩于霍闻安。 但「带」走,则代表着老爷子跟圈养他们的那些人是同一阵营的人。 霍闻安抬起手来,欣慰地摸了摸徐星光的脑袋,他宠溺地说道:「我家星光真聪明啊。」 闻言,徐星光就懂了霍闻安的意思。 老爷子是把他带出那片圈养场的人。 「这么说来,老爷子应该知道那片圈养场在哪里,也清楚那片圈养场背后的主人是谁。」徐星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霍闻安,又问道:「他不肯告诉你?」 点点头,霍闻安说:「他说,等我成为神隐岛最得人心的掌舵,等他快要死了,自然会告诉我关于那个地方的线索。」 「我明白了。所以你跟老爷子之间,只是互相牵绊跟合作的关系。你们连亲人都算不上。」徐星光觉得讽刺。 霍闻安这么好一个孩子,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家人亲人真心爱他。 徐星光更心疼霍闻安了。 楼下传来汽笛声,是程月他们来了。 霍闻安听到了车声,他说:「看来我该走了。」 将一切说开后,霍闻安也明白徐星光要送她走的原因了。 但他是真的舍不得徐星光。「我刚脱离危险,你送给我的戒指,我还没戴热乎,你就着急把我往神隐岛送。」 说罢,霍闻安突然抬起手指,捏着徐星光的下巴。 他靠近徐星光,与她鼻尖相抵,像是情人低语轻喃:「徐星光,你要记得想念我。」 徐星光微抬下颌,吻住霍闻安冰冷却绯红的唇。 霍闻安下意识张开嘴唇,准许星光进入他的城池。 结完一个缠绵火辣的吻,徐星光这才松开霍闻安。 她用指腹擦拭被她印在霍闻安唇角的口红痕迹,对他说:「你现在这个掌舵位置,坐得摇摇晃晃。你先回神隐岛去稳固你的权利,等我解决了西洲的事,我会去神隐岛找你。」 「到那时,我希望我能看到一个绝对服从于你的神隐岛。」 最重要的是,霍闻安必须坐稳掌舵的位置, 获得老爷子的绝对认可。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才能报那三年的屈辱之仇。 「佛说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但我不是佛,我不会劝你放屠刀。」徐星光把自己的五指嵌进霍闻安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她举起两人相扣的十指,眼神变得肃杀冷酷起来,「霍闻安,人活着,就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希望你能提起屠刀,屠龙斩魔!」 老爷子总是劝他忘掉过去,向前看。从前霍闻安还会为了这些事陷入自我困惑,他困惑自己执着查找一个真相,执着报仇,究竟是对是错。 但徐星光的一句「提起屠刀,屠龙斩魔」,顿时令霍闻安茅塞顿开。 有仇报仇,有恩报仇,哪里有什么对错可言。 「你说的对,我是得提起屠刀,屠龙斩魔。」 见霍闻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徐星光也觉得欣慰。 松开霍闻安的手,徐星光撩开他的宽松长衫,随后温柔地低下头去。 窗外骄阳火辣,蝉鸣不断。 徐星光将柔软的唇,吻在霍闻安狰狞的疤痕上。 霍闻安下意识挺直了后背,情难自控,「星光...」 如果身体健康,他想立马将徐星光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好地,狠狠地疼她。 徐星光从身后拥抱住霍闻安,她把下巴搁在霍闻安肩膀上,热唇往霍闻安耳朵里呼气。 霍闻安听见徐星光在说:「血洗耻辱,把耻辱的伤疤,变成荣誉的勋章,才算不枉此生。阿醉哥哥,放手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不要犹豫。」 霍闻安闭着眼睛靠在徐星光的怀里,他说:「好。」 楼下,程月在跟叶明罗询问霍闻安的去向。 霍闻安听见了,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启程回神隐岛了。 他偏头咬住徐星光的耳朵,郑重地说道:「我们是未婚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要记得找我。明白吗?」 「当然会。」 想到什么,徐星光突然问霍闻安:「你还有散落在外面的兄弟姐妹吗?」 霍闻安放开她,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目光来。「霍家的吗?」 「嗯。」 「没有。」徐星光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霍闻安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你遇到了跟我长得相似的人?」 徐星光脑海里浮现出在地下斗兽场遇到的那个青年的容貌来。 「那晚地下斗兽场的战斗,你有看吗?」 霍闻安如实相告:「你下台后,我就关了直播。」 「那你应该没看到那个青年。」徐星光告诉霍闻安:「我在地下斗兽场看到过一个跟你很像的青年,倒不是说你们模样有多像,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很像你。」 「而且他失忆了,被地下斗兽场控制住了。你真的没有散落在外的兄弟姐妹?」 霍闻安想了想,才说:「兄弟姐妹的确没有,不过,多年前,霍家发生过一起恐怖绑架案。被绑的有被我母亲掉包进霍家的那个孩子。」 也就是霍馨真正的弟弟。 「还有一个,是老爷子的最宠爱的小儿子。」 「但那两个孩子,都被绑匪撕票了。」霍闻安嘲弄地勾了勾唇,感慨道:「那个养子死后,我父母这才生了我现在的弟弟。」 「如果那位小叔叔还活着,霍家掌舵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我。」 听了这么多,徐星光用一句话就总结到了重点。「听上去,霍家这情况跟夏侯家有些像。你口中的那位小叔叔如果活着的话,他在霍家的地位,就跟夏侯怀归在夏侯家差不多。」 「霍家跟夏侯家怎么能比?」霍闻安摇了摇头,讽刺地说道:「夏侯老家主对夫人情深一片,可我那位爷爷,那是出了名的多情风流种。」 对霍老爷子的风流事,徐星光不予评价。 「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只是我多虑了。」也许那青年只是恰好跟霍闻安长了一双神似的眼睛罢了。 100 星光:我得对我未婚夫负责 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腻歪的性格,又聊了两句就下楼了。 程月见到掌舵大人竟然能自己走路了,她的眼神略显震动,看徐星光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起来。 掌舵这几天一直待在仓山镇,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叶医生跟徐小姐。掌舵能站起来,这两位功不可没。 但很显然,大功臣不是叶医生。 叶医生待在掌舵身边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治好掌舵。 那么就只能是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但深藏不露,被叶医生尊称为师父的徐小姐了。 一想到掌舵找了一个超级牛逼的医学大佬当老婆,程月心里就一阵火热! 他们掌舵,就该找个有本事的掌舵夫人。 什么苏家小姐,姜家小姐,慕容家的小姐。虽说她们都毕业于全球顶尖学府,名下也有资产傍身,但那都是家族赋予给他们的财富。 离开了家族,她们又能拥有什么呢? 掌舵处在那个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找个势均力敌的伴侣,可比找个只能依靠家族力量过风光日子的大家闺秀更合适。 「掌舵,徐小姐。」程月看向霍闻安,恭敬地问道:「掌舵,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霍闻安看向徐星光,「我走了。」 徐星光点了点头。 霍闻安见她这么淡然,心里又挺不是滋味,「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徐星光自我反省了下,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 想了想,她按住霍闻安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回去了,记得吃好喝好睡好,记得想我。」 她突然凑到霍闻安耳边,调戏他:「实在是想我了,可以找我,我给你发我的小视频。」 霍闻安被她逗笑了。 他已经被徐星光骗出经验来了,知道徐星光说的小视频,跟他想要的小视频是两种东西。「行,我知道了。」 霍闻安来时没带什么东西,但走的时候却带了一大堆。 有徐星光给他准备的吃食,还有一些药材。 谢叔他们都知道霍闻安要远行,有人给他摘来了自己院子里的莲蓬,有人给他送来了用真空箱子打包好的泥鳅鳝鱼,让他带回去烹饪了吃。 车子的后备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望着后备箱里的东西,霍闻安心里一阵熨帖。 「霍无畏!」徐星光打开霍无畏小院子的门,揉了把它的小脑袋,告诉它:「你爸爸要走了,还不去送送他?」 霍无畏扭头就朝霍闻安跑了过去。 它站在霍闻安脚边,用猪鼻子拱霍闻安的裤脚,尾巴甩得像是螺旋桨。 霍闻安盯着霍无畏,心里突然生了一计。 他蹲下身子,按着霍无畏的脑袋,突然看向徐星光,突然说:「你要去西洲市的话,应该也很忙吧。琳琳姐要忙着照顾药田,无畏就没人陪着了。」 霍闻安善解人意地提议道:「不如,就让无畏跟着我走吧。它还小,正是树立正确三观的关键时刻,总得有个大人陪着。」 「你看行吗?」 霍闻安是存了私心的。 霍无畏是徐星光一手带大的,她嘴上嫌弃霍无畏,但行动上却不见半分嫌弃,反倒宠得不行。 如果霍无畏跟着他回了神隐岛,徐星光思念霍无畏的时候,就会给他打电话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就多了么? 霍闻安是有些委屈的。 哪对情侣谈恋爱像他们这样啊,聚少离多也就算了,女朋友还总是冷暴力他。 他现在是徐星光的未婚夫了,也有权作妖了。 徐星光当然知道霍闻安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但霍闻安说的又是实话,她去西洲市的话,霍无畏的确没有人陪着。 「那你等着,我给它收拾下东西。」 徐星光给霍无畏买了许多玩具,她准备给霍无畏打包带走。 见状,霍闻安就说:「东西就不用收拾了,它以后还会回来的。它需要什么,你列个清单给我就行。」 徐星光看了眼霍无畏,又看了眼霍闻安,心里竟生出一种夫妻离婚,丈夫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带着孩子回老家的错觉。 徐星光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也行。」徐星光踹了踹霍无畏的屁股,警告它:「霍无畏,你爸爸那边可不像我这边,到了他那里,就老老实实地在他的庄园里活动。别乱跑,跑出去了,小心成了别人桌上的杀猪菜。」 徐星光走到霍无畏面前蹲下,凝视着霍无畏的眼睛,问它:「知道了吗?」 霍无畏甩了三下尾巴。 见状,徐星光这才起身,又一脚踹在霍无畏屁股上,「滚吧。」 霍无畏便艰难地爬上了车子后排。 程月跟其他下属就这么看着,没有任何人敢发表异议。只有叶明罗一脸无语,他说:「无畏宝宝占了我的位置,我坐哪里?」 霍闻安说:「你坐前面那辆车。」 前面的车是守卫们坐的,叶明罗平时出行,那都是跟霍闻安同坐一辆车的。 霍无畏一出现,叶明罗的待遇一落千丈。 见叶明罗一脸不爽,霍闻安告诉他:「这是你师弟,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我服了。」叶明罗用力拍了拍霍无畏那宽厚柔软的背,这才掉头去了前面那辆车。 霍闻安在徐星光的搀扶下上了车。 他坐在车里,无言地望着徐星光,迟迟不肯摇上车窗。 程月也不敢开车,就看着掌舵跟徐小姐眼神拉丝,默默含情地望着彼此。 最终,徐星光还是将头探进车厢内,跟霍闻安结了一个分别吻。 一吻结束,霍闻安这才肯离开。 「我在神隐岛等你。」 「好。」 目送霍闻安他们离开,徐星光转身就进了小院。琳琳姐站在突然间就安静下来的院子里,感慨道:「霍先生怎么不多留几天啊?」 「他家稻田里长满了稗子,得回去除草了。」稗子在稻田里长得久了,一直不拔除,就真以为自己是稻子了。 也到了该除草的时候了。 琳琳姐家一直住在城里,但她外婆是农村户口,小时候看见过外婆他们种稻子。知道稗子是一种长在稻田里,外形跟水稻近似,靠吸收水田营养成长的危害之物。 有句俗话说,田有稗子不肥,家有败子不富,说的就是这东西。 琳琳姐信以为真,她稀罕地说:「原来霍先生家是农场主啊,那刚才来的那些人,是他们农场的帮工吗?」 「算是吧。」 琳琳姐点点头,又说:「无畏跟着霍先生回去了也好,霍先生家的农田肯定宽敞,无畏这下更好玩了。」 徐星光点点头,告诉琳琳姐:「它的日子是不错,听说,霍先生在家里给它打造了一个单独的大平层别墅,还配泳池跟游乐场呢。」 琳琳姐听得瞠目结舌,「真的假的?」 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感慨道:「我娘家住的小区,都还没有个游乐场呢,我嫂子每天都只能带着小侄子去公园溜达。霍先生竟然给无畏建了个别墅!」 琳琳姐是真的大开眼界了。 徐小姐好笑地问 琳琳姐:「怎么?你羡慕?他们的车这会儿应该还没开出仓山镇呢,你要是羡慕,我让他们回来把你一起接过去。」 琳琳姐赶紧摆手,笑着说:「那不行,我是你的管家婆,我得帮徐小姐照看整片山呢。」 人呢,得自知。 琳琳姐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不错,徐小姐尊重她,不把她当下人看。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一家人,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见琳琳姐拎得清,徐星光也觉得欣慰。「琳琳姐,过两天我要去一趟西洲市,药田基地就交给你照料了。在第一批药材成熟前,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琳琳姐也没问徐星光要去做什么,她说:「你放心去,我会把家看好!」 「好。」 徐星光这次去西洲市,也不是去玩的,而是去工作。 她把《孤岛山的客人》这部的电影版权卖给了冰封娱乐,她既是这部电影的出品投资方,也是一号编剧,将要跟组配合工作。 西洲市临海,它的南边有一片孤岛,非常符合原著作品中对孤岛的描写。 因此,整个剧组都将前往西洲市展开拍摄工作。 目前,制片方跟后勤组已经抵达了西洲市,在现场采风提前做规划。等演员们就位后,徐星光也得前往西洲市了。 虽说徐星光在西洲市大闹了一场,她现在已经成了西洲市联盟政府的黑名单。 但这部电影的主要投资方是渝州城影视界的大佬,他们背后靠的是渝州城联盟政府。他们去西洲市只是工作,也不需要看西洲市联盟政府的脸色行事。 电影就要开拍了,但女主演的扮演者迟迟没有敲定好,还在做角色筛选工作。 霍澜给徐星光打了个电话,想邀请她去选角现场,亲自挑一挑。毕竟她是原著作者,又是电影的主要编剧,还是这部剧的投资方。 于情于理,她都有敲定女主演的资格。 霍澜在电话里委婉地告诉徐星光:「徐小姐,你这部在整个悬疑圈都享有盛名,《孤岛上的客人》将要电影影视化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引起了整个影视圈的热议。」 「这部电影也是我们公司今年下半年投资最大的项目,有你这个原著作者亲自跟组监督拍摄,又有票房口碑双高的影帝方晋书当男主。谁都知道,这部电影一旦成功上映,就将成为明年电影圈的黑马。」 「机会难得,不知道多少女艺人挤破了头,也想要来演女主。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想要混出头,既要看实力,也要看运气。没有运气的,就得找靠山强求这运气...」 顿了顿,霍澜无奈地叹道:「金主塞了几个女演员过来,个个都是有演技有颜值的好演员,我们是哪个都不能得罪。」 「那就让我来当这只出头鸟?」徐星光被霍澜气得想笑。 「徐小姐,你不一样。」霍澜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李瑜城跟徐泽清联合投资南城龙湖水澜那个项目,最后却赔得连裤衩都不剩了。李瑜城受到了打击,据说已经服药自杀了。私下里,他们都在传,说这事是你指使的。」 「你知道,渝江城商业圈那些人,私下里都称呼你为什么吗?」 徐星光想了想,好奇地问道:「食人花?蛇蝎女?黑心肠?」 「不。」霍澜预期复杂地说:「他们叫你渝江城柯南。」霍澜闷笑,戏谑地说:「柯南走到哪里,那里就有命案。谁跟你对着干,谁就倒霉。」 「现在渝江城可没有人敢得罪你。」 徐星光满头黑线。 神特么的渝江城柯南。 「行吧,这罪人我来当。」 徐星光驱车前往冰封娱乐大厦的地下车库,得知试角在一个小时后才开始,她想着附近就有商业区,决定先独自去逛逛。 跟冰封娱乐隔着两条马路,有一片商业区,徐星光少年时期特爱来这边逛街。 那时候莫音书给她的零花钱少,她揣着兜里仅有的几百块零花钱,买上一杯奶茶,能吸溜一个小时。她喝着奶茶逛街,看谁家的衣服都觉得适合她。 每次她逛街,就会把自己喜欢的衣服拍下来,然后选择仅妈妈可见发到朋友圈诉苦。 一般,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她就能收到莫音书送给她的漂亮衣服。 这样的小套路,徐星光屡试不爽。 现在长大了,她才意识到,哪里是套路深啊,是妈妈爱她爱得深。 徐星光像少年时期一样,买了一杯奶茶捧着,边走边看。她现在有钱了,可以随心所欲购物了,完全可以走进去试穿一下,然后眼也不眨地将它们买下。 可她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展示框外,将它们拍下来。 坐在商场休息区休憩,徐星光打开微信,意识到自己连妈妈的微信都没有了,她心里一阵难受。 徐星光随便挑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说:【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可以自己掏钱买衣服了。】 她的微信好友屈指可数,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 张知意给她点赞,并说:【等我回渝江城,陪你去购物。】 徐星光则回复张知意:【我要去西洲市了,回来了再跟师姐一起购物。】 张知意发私信问她去西洲市做什么,徐星光便将作品要影视化的消息讲给张知意听。 得知徐星光的要拍电影了,张知意与有荣焉。 张知意说:【到时候,我带着所有朋友去给你撑场子。】 两人聊了两句,徐星光退出聊天框,发现朋友圈又有了新的动态。 她点进去,看见了夏侯怀归给她留言,问她:【在映象天城?】 映象天城就是这片商业区的名字。 徐星光回复他:【对。】 夏侯怀归立马回复她:【巧了,我也在。】 徐星光正想问问夏侯怀归在哪层楼,突然就听见斜前方的扶手电梯上,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徐小姐,好久不见。」 徐星光抬头朝斜前方望去,看见夏侯怀归时,她稍稍有些意外。 数月不见,夏侯怀归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他身体变得健朗许多,穿着休闲西装,也显得长腿有力,胸膛硬挺了。 那张像是干尸骷髅的脸,也恢复了他原本的英气俊容。 他有一双如三月桃花般醉人的桃花眼。如果说霍闻安的眼睛是深邃的,像是深井幽泉,让人琢磨不透。那么夏侯怀归的眼睛就更像是林中清泉,透彻明亮。 前者在淤泥里摸打爬滚着长大,后者在爱与恭维中长大。 不同的生活环境,赋予了他们不同的精神面貌。 但他们身上也有相似之处,便是那与生俱来的,令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气场。 夏侯醉月的气场并不强大,他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和感。 而霍闻安则有着多重面孔,他不笑时,耷拉着眼皮看人时,会让人有种如坠冰窖的恐惧感。当他笑起来,高深莫测地看着人时,又让人有种心里发怵的不安感。 也许是夏侯醉月尚还年轻,没有修炼到霍闻安的境界。 「夏侯小公子。」徐星光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夏侯怀归,末了,她赞道:「小公子如今看着,还真是如获新生,我差点都没能认出你来。」 夏侯怀归盯着她 深深地看了两眼,才说:「听闻你前段时间误入了无人区,还惊动了霍家那位少舵主前去营救。徐星光,你跟霍家少舵主,关系很熟吗?」 夏侯怀归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吃惊的。 他没有见过那位少舵主,却也知道对方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知道这件事后,夏侯老家主跟老夫人都觉得霍闻安孤身闯入无人区去营救徐星光,是想要说服徐星光帮他治病,想要获得她的好感。 但夏侯怀归却不这样认为。 霍闻安此人,步步为营,心肠狠辣,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的。 他跑去无人区救徐星光,恐怕不是奔着治病这个目的去的。 「是挺熟。」徐星光炫耀宝贝似的说:「我向他求婚了,他也答应了,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说这关系,够不够熟?」 夏侯怀归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荒唐。「你们何时认识的?」 徐星光苏醒至今,也不过数月时间。 她一直呆在仓山镇,怎么会跟霍家少舵主产生感情呢? 「早就认识了。」徐星光玩味地看了眼夏侯怀归。 徐星光经历了这么多,遇到过不少的追求者,她能够十分敏锐地感应到谁对她有想法。 夏侯怀归打听她跟霍闻安的关系,其实就是在向她传递一种他对她有意思的暗示。 接收到他的暗示,徐星光也得挑明自己的态度。 徐星光语气严肃地说道:「小公子,我救你,是受夏侯醉月之邀。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师姐。另外,我也是个十分惜才的人。小公子琴艺高超,我不忍心见你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了,这才决定帮你治病。」 「小公子,我只是救了你的命,并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你可以感激我,敬重我,但你绝对不能爱上我哦。」 论如何拒绝追求者,徐星光十分有经验。 像夏侯怀归这种养尊处优,品行端正,但又城府深中的人,就不能跟他来委婉拒绝的那一套。 情愫才刚冒头,就被徐星光无情地掐断了。伤心欲绝谈不上,但夏侯醉月还是感到有些不甘心。 「这么说,徐小姐是半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了?」 徐星光颔首,「你可以是我的合作伙伴,是我的朋友,但你绝对不能是我的追求者。我主动求娶了霍闻安,就要对他负责到底,还请小公子理解。」 如果是在从前,夏侯怀归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荒唐好笑。 一个女孩子,竟然主动向一个男孩子求婚,多少有些不矜持。 可当这事发生在徐星光身上,夏侯怀归只觉得羡慕。 他羡慕霍闻安那病秧子的好运气。 「行,我明白了。」夏侯怀归对徐星光的确有好感,也有想要跟她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但徐星光明确拒绝了他,他也不会死缠烂打。 都是成年人,把一段关系闹得太僵了,会很难看。 「徐小姐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饭?」当打消了对徐星光的异样心思后,夏侯怀归瞬间摆正了自己的立场,他进退有度地说:「你利用我成功设计尤明月,我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功臣。」 「请我吃顿饭也不过分吧。」 徐星光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当场便答应了。「晚上吧,我现在有点工作要处理,晚上去聚友楼吃饭,怎么样?」 「好啊。」 * 徐星光准点赶回冰封娱乐大厦,跟剧组导演跟男主演一起,面试了十多个女演员。 最后,徐星光敲定了一个叫做程曦舟的女 演员。 散会后,导演邀请徐星光一起去聚餐,说是在聚友楼订了包厢。徐星光以另有约会婉拒了,但导演却说:「徐小姐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来。今天是剧组重要成员聚餐的日子,徐小姐是大忙人,难得碰见你有空,不去的话,多叫人失望啊。」 见男主演跟制片方领导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徐星光便说:「稍等,我先问问我朋友的意见。」 徐星光在微信里跟夏侯怀归说了剧组要聚餐的事。 夏侯怀归听罢,他说:「那就一起吧。」 夏侯怀归决定一起去聚餐,也是想要让导演他们看到夏侯家跟徐星光交情颇深这件事。那样,以后工作中,能给徐星光避免许多小麻烦。 明白夏侯怀归的好意,徐星光笑道:「等工作结束了,我再单独设宴邀请你一次。」 「那是我赚了。」 聊了两句,徐星光就告诉导演:「我朋友答应了,那我们就直接去聚友楼吧。」 「好。」 到了聚友楼,导演见徐星光的朋友还没来,就问她:「徐小姐,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他要提前摸清徐星光这朋友的身份,方便交流。 「他啊。」徐星光说:「就是个弹琴的。」 闻言,导演便了然了,他说:「是钢琴家。」 霍澜靠近徐星光,低声问道:「你朋友叫什么?」 徐星光说:「夏侯怀归。」 霍澜:「...」 说夏侯怀归是个弹琴的,倒也没错。 夏侯怀归在饭点前五分钟抵达包厢,导演他们从没有见过夏侯家族的小公子,因此,见到夏侯怀归本尊,也没把他认出来。 但他们也能从夏侯怀归的穿衣打扮跟那一身贵气的气度判断出他的基本情况。 这一定是个出生在优渥家境,受过高端精英教育的公子。 直等霍澜主动起身,略显恭敬地向对方招呼了一声:「夏侯小公子,您好,鄙人霍澜,是冰封娱乐的总监。很荣幸能与您见面。」 一句夏侯小公子,吓得包厢中的演员跟投资方老板都安静下来。 导演瞳孔轻颤,看徐星光的眼神显得无辜又惊恐。 这就是徐小姐说的那个「就是个弹琴」的朋友? 这顿饭,算是这些演员吃过的最平静最安全的一顿饭了,没有投资方敢对他们动咸猪手,也没有大老板们开油腻低俗的黄瓜笑料,更不用担心饭后要去陪金主。 总之,有夏侯小公子这个不沾酒不碰女色的大人物坐在包厢里,谁都不敢造次。 一顿饭吃完,导演都暗自松了口气。 「徐小姐,天也黑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散场后,夏侯怀归尽显绅士风度,主动提出要送徐星光回家。 霍澜听着,没做声,但眼神一个劲地偷看徐星光。 在霍澜看来,徐小姐就是神隐岛未来的掌舵夫人,哪里轮得着夏侯怀归去送? 徐星光又拒绝了夏侯怀归,「小公子身体还在恢复去,还是早些回家去休息了,这里离驼铃峰可不近。」徐星光回头瞥了眼霍澜,她说:「霍总监会送我。」 被点名,霍澜赶紧配合徐星光,向夏侯怀归颔首说:「小公子请放心,我会将徐小姐安全送回家。」 夏侯怀归盯着霍澜看了一会儿,便知道这人应该是霍家的人。 点点头,夏侯怀归就先走了。 他一走,包厢里顿时就活了过来。 导演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一脸无奈地对徐星光说:「徐小姐,如果下次有这样的朋友要来,麻烦你不要再逗我们了。」 导演都五十多岁了,受不起这个惊吓。 徐星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好,这次是我调皮了,我给导演赔个不是。」 导演笑得无奈又愉悦,「咱们开机仪式见。」 「好咧。」 101 同姐妹,不同命 离开包厢,徐星光见霍澜真站在走廊旁等着她,徐星光有些过意不去。 「霍总监,刚才还得谢谢你帮我演了场戏。仓山镇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霍澜住在城区,她住在仓山镇,来回得耗费三个多小时,着实没有必要让霍澜送她。 霍澜并不觉得麻烦,他眼里装满真切的关怀,「仓山镇离得是不远,但这一路上车少人少,开夜车并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吧。」 怕徐星光仍要拒绝,霍澜有些无奈地说道:「徐小姐,今天是我把你叫过来的,如果你在路上出了意外,掌舵那边我没法交代。」 这才是霍澜坚持要送徐星光回家的原因。 闻言,徐星光也就不再坚持。「那好,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她拐进洗手间,看到女主演程曦舟正对着镜子在整理妆容。 程曦舟耳朵和肩膀中间夹着一只手机,在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好的,你现在过来接我,我在二楼洗手间。」 说完,程曦舟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徐星光。 程曦舟赶紧站直了,挂掉手机,真诚地向徐星光表达她的感激之心。「徐老师,谢谢你选择了我,我会努力拍好戏,一定对得起你的信任。」 「嗯,你加油。」徐星光转身就进了厕所隔间。 等她上完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程曦舟还在化妆。 「这么晚还化妆?」徐星光盯着程曦舟的脸看了几眼,觉得这张脸已经足够明艳了,没必要再化了。 程曦舟解释道:「我晚上还有个游戏直播,我是游戏的代言人。咱们做明星的,吃的就是这碗饭。出现在镜头前,妆容必须干净完美。」 程曦舟非常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徐星光点了点自己的右侧眼尾,对程曦舟说:「你右边眼睛这里,眼线脱了一块。」 程曦舟赶紧凑近镜子,一瞧,果然脱了一点妆。「谢谢徐老师.」 程曦舟能感觉到徐星光传来的善意,她拿出眼线笔,一边补妆,一边盯着镜子里徐星光那张白皙无暇的脸颊偷看。 徐星光今天连妆都没化,但容颜依然精致能打,微微泛红的唇瓣看着像是涂抹了淡色系的口红。 别说是男人,就是她这个女人靠近徐星光,都想要一亲芳泽。 身为女艺人,程曦舟才明白徐星光的美貌有多优越。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徐星光,真心称赞她:「徐老师的皮肤真好。」 女孩子的脸再白再嫩,也会长几颗小斑点,或者小黑痣。 但徐星光的脸是真的白净,像是幼童的嫩白肌肤,看着光滑,摸着肯定更加柔滑。 徐星光说:「可能是护肤品用得合适吧。」 程曦舟赶紧跟她打听,都用了什么护肤品。 徐星光就说:「自己做的,没用外面的。」说到底,外面卖的都是些化学科技产品,她更倾向于用纯天然护肤产品。 程曦舟就吐槽,说她用护肤品很容易致敏烂脸,没少被黑粉吐槽。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徐星光,能不能给她送一份自主研发的护肤品。 徐星光侧头盯着程曦舟的脸看了会儿,贴心地说道:「等电影开机,我给你带一份过去。」 这是她选的女主角,她调查过程曦舟的资料,知道她是个难得的既有演技,又洁身自好的姑娘。 《荒岛上的客人》是徐星光的经典代表作,也是她影视化的第一部作品,她不可能用一个有着黑历史的女主角。 那等同于是在用一颗定时炸弹。 对自己的女主角,徐星光自然是大方 的。 闻言,程曦舟开心不已。「那就谢谢徐老师了。我听说徐老师很喜欢不老翁老师的作品,我家里刚好有一套老先生的《城中客》的首次出版签名书籍。徐老师若是喜欢,我想送给你。」 程曦舟也不能白要了徐星光的好处,自然得礼尚往来。 不老翁的确是徐星光很欣赏的一位老作者,但那位老先生在两年前去世了。 能得到不老翁老先生的签名出版书籍,徐星光自然是开心。「好啊,那下次去西洲了,你再给我。」 「好。」 程曦舟没想到徐星光私底下这么健谈友好,跟传说中那个狠辣复仇的女煞神完全不一样,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两人谈话间,一名绑着马尾的女人拐进了厕所。 她径直走向程曦舟,拎起她放在盥洗池上的包,声音温柔但有力地说道:「舟姐,我们该出发去直播间了,不然就该迟到了。」 马尾女子伸手拎包时,无意露出了她左手腕上的旧疤痕。 徐星光盯着那道疤痕多看了一眼,忽然问程曦舟:「这是你的朋友?」 马尾女子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徐星光。 她对徐星光露出了明媚的笑意,自我介绍道:「美女你好,我是程曦舟的助理。」 程曦舟挽着马尾女子的胳膊,对徐星光说:「她是我的贴身助理,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叫白溪。」 程曦舟又扭头告诉助理:「白溪,这位就是《孤岛上的客人》的原著作者徐星光,徐大作家,也是这次电影的编剧。」 白溪看徐星光的眼神顿时变得惊喜起来,她赶紧向徐星光问好:「徐老师好,我们阿舟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徐星光也说:「你好,照顾谈不上,希望我们能互相成就。」 闻言,白溪就知道徐星光是个谦逊有礼的女子。「我们阿舟一定不会让徐老师失望的。」 「徐老师,我们赶时间,就先走了啊。」 「嗯,路上慢点开车。」 白溪拎着程曦舟的包,牵着程曦舟脚步急切地走出了厕所。 她们走后,徐星光这才抬头望着镜子头目光幽深的自己。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女主演程曦舟的详细资料。 程曦舟—— 西洲市籍,29岁,高中时因一条旅拍视频爆火,被网友评选为「微笑女神」。 大三那年,正式进入娱乐圈。 恋人:暂无。 挚友:白溪。 白溪与程曦舟高三那年才认识,是多年的知己好友。 而白溪的姐姐,叫白璇,正是如今西洲市首富姜家的少夫人。 徐星光弯着腰洗手。 冷水滑过她如葱般细长的手指,她抹上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搓着,突然低声喃语说:「白溪,白璇。还真是姐妹不同命啊。」 白溪手腕上有一道伤疤,而姜家那位少夫人的手腕上,也有着相同的一道疤。 素来直觉敏锐的徐星光,便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 伤痕愈合后,会留下丑陋的疤痕,那些尘封的过去会变得久远模糊,但不会被真正遗忘。 只需要有人轻轻地打开记忆的盒子,真相总会露出来的。 徐星光甩了甩沾满水的十指,心道:我最喜欢开盲盒了。 . 徐星光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回去时,她开着自己的车走在前面,霍澜则驱车跟随在她的身后。 一直护送徐星光回到仓山镇的小院前,霍澜才松了口气。 徐星光家的院子还没有整理好 ,没法停车,她直接将车停在了霍闻安家的院子里。 霍澜见徐星光连霍闻安家的大门钥匙都有了,心里对她这个掌舵夫人的身份更加认可了。 徐星光锁好院门,朝霍澜走过来。 霍澜摇下车窗,徐星光便俯身同他说:「今晚多谢你了,霍先生。时候不早了,你回家的时候,开车慢点。」 霍澜笑着应道:「好的。」 霍澜朝霍闻安家的院子看了眼,他笑着说:「这是掌舵的家?」 徐星光嗯了一声。 「原来你俩是邻居啊。」 渝江城的夏季炽热难耐,但仓山镇夏季的夜晚竟然有几分清爽感。 霍澜嗅了嗅清爽的空气,感慨道:「仓山镇果然是个好地方,很适合修养定居,怪不得掌舵会跑来仓山镇生活。」 霍家鲜有人知道霍闻安的过去,是以,霍澜真就以为霍闻安是来仓山镇休养身体的。 「仓山镇的确是个好地方,欢迎霍先生常来做客。」 两人寒暄了几句,霍澜这才启动车子,翻身回城。 送走霍澜,徐星光转身走进自己家的院子。她坐在大门外的阶梯上纳凉,给霍闻安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响了许久才被接听。 霍闻安躺在他那张King-size尺寸的大床上,靠着枕头,极夜黑色的真丝睡衣松松垮垮挡住他的胸膛,露出脖子下两道清瘦的锁骨。 对方眼神有点惺忪,像是困极了,却又无法入眠的样子。 徐星光目光从霍闻安的锁骨上一扫而过,她伸直了一条腿,这才将霍澜今晚送她回来的事,向霍闻安汇报了一遍。 霍闻安一脸困倦地躺在床上,耐心听她说完霍澜的事,这才兴致缺缺地说:「他这是站在了我的阵营。」 霍闻安幽深的双眸落在徐星光的脸上,又道:「他明白,他远离了权利中心的神隐岛,无法参与夺权行动,自然就无法在我这里争功。而替我照顾好你,保护好你,就是他唯一可以向我效忠的地方。」 「他自然不敢疏忽。」霍闻安沉吟道:「你的生命安全,跟他的前程紧紧挂钩,他怎么敢不上心呢?」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徐星光说:「人家做了,我自然得把他的行动告诉你,好在你那儿给他刷刷存在感。」 霍闻安笑容戏谑地说:「在你那里刷足了存在感,比在我这里刷存在感更有效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徐星光更让霍闻安在意。 知道继续聊下去,霍闻安又要作妖说骚话,徐星光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洗髓药丸能洗清你体内得病毒,也会洗去安神木树脂的作用。没有安神木镇痛,你这几天有没有全身骨头作痛的感觉?」 霍闻安点头,「疼啊,疼得我睡不着。」 他是真的疼得睡不着,眼底都添了两片青黛之色,自然也会食欲不振。 不吃饭,加上睡不好,霍闻安看上去真的有种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感觉了。 他讥讽地说道:「霍夫人最近在忙着邀请风水先生。」 徐星光顿时就猜到了霍夫人的打算了。「怎么?她要给你挑一块风水宝地,让你风风光光地下葬?」 霍闻安颔首,「嗯。」 「现在,是不是整个神隐岛都觉得你快要一命呜呼了?」 霍闻安轻轻点头,忍着笑说:「我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畏都让程月他们带出去溜达。」 「偶尔有人来我这庄园里探望我,看到我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眼睛里的喜色啊,那是藏都藏不住。 」 霍闻安有些感慨,「星光,他们都盼着你男朋友归西呢。」 徐星光被霍闻安逗得唇角弯弯,「跳蚤死前,不都要先蹦跶一阵么?」 「我女朋友总结的很精辟。」 见霍闻安明明想睡了,却又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入睡的样子,徐星光自然会心疼。 她突然说:「想听我弹琴吗?」 「好啊。」 霍闻安强撑着精神,看徐星光一起弹琴。 徐星光安静地弹了半刻钟的琴,霍闻安终于靠着枕头,合眼睡着了。 徐星光盯着镜头里霍闻安即便是睡着了也皱着不肯松开的眉头,她曲风一变,弹了一首安眠曲。 也许是琴声安抚人心,霍闻安眉宇逐渐舒展开,手机也从他指尖掉落在床上。 徐星光便看不见霍闻安的脸跟锁骨了,只能看到他搁在枕头上的一头乌发。 「晚安。」 翌日清早,徐星光吃过早餐,去仓山药田种植基地看了一圈。 霍闻安招聘了一批退伍的特种老兵,用他们组建了一只18人的守卫队。 这18人采用三班轮换制度上班,非工作期间就住在徐星光给他们租的老式独栋居民里。 上班期间,便待在仓山脚下的门卫厅。 徐星光检查完药草的生长情况,便去了仓山脚下的门卫厅。 她到时,正是晚班队跟早班队交接的时候。 见到徐星光,早晚班的队长同时朝她迎了过来。「老板!」 徐星光将她手里拎着的小笼包子放在饭桌上,招呼他们:「各位大哥,我给你们带了包子,吃了早饭再工作吧。」 「好咧!」 12名身材魁梧的退伍战士朝徐星光这边涌来,他们吃饭也不讲究,不需要筷子碟子,直接用手拿着包子就吃。 晚班的护卫队长叫程拾光,他囫囵地吃了两个包子,这才压低声音对徐星光说:「老板,有个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见程拾光脸色严肃,徐星光便带着他走到门卫厅外面说话。 「什么事?」 程拾光告诉她:「昨晚,我在塔楼巡逻的时候,看到有几辆摩托车追着一个人,从驼铃峰那个方向朝仓山这边跑了过来。」 驼铃峰、摩托车这六个字勾动了徐星光的神经,让她联想到了那个地下斗兽场。 「什么样的摩托车?」 程拾光说:「探测灯当时刚好照在他们身上,我看的很清楚,是一款黑色山地越野车。」 「被他们追的人呢?」徐星光又问。 程拾光说:「人我没看清,我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刚好跳进了仓山背后那片湿地湖泊中去了,想来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跳湖。」 「我担心会出人命。虽说湿地湖泊那边不是咱们的底盘,但它离仓山镇也挺近的,要真闹出了人命,到底不好。」 程拾光已经把自己的发现如实禀告给徐星光,但要不要管这事,还得听徐星光的吩咐。 想了想,徐星光说:「程哥,吃完早餐了,咱俩一起过去看看吧。」 程拾光说:「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也成。」 快速解决了早餐,程拾光跟徐星光带着几个值夜班的兄弟,开着一辆五菱宏光,就去仓山后背的湿地湖泊查看情况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阴雨天,早晨还未下雨,但湿地湖泊上方已经弥漫开一片浓雾。 藏在浓雾下的湿地公园,有种阴冷危险的感觉。 程拾光带着徐星光来到 那人跳湖的路段,指着下方水深的湖泊说:「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徐星光垂眸望向地上的车轱辘痕迹。 这些越野摩托车的压痕,跟那晚追着她跑进无人区的车痕是一样的。 果然是地下斗兽场的人。 看样子,是有拳击手逃跑了,被地下斗兽场的人追赶至此处。 地下斗兽场跟仓山之间隔了三百多公里,逃跑者明显是冲着仓山来的。 难道是那个与她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失忆青年? 「老板,没看到浮尸,咱们还管吗?」距离对方跳湖才三四个小时,就算被溺亡在这片湖泊中,也得再等上几个小时才会浮出水面。 眼下有两种可能。 一,逃生者溺死在湖泊中了,也许明天就浮出水面了。 二,逃生者游出了湖泊,可能还藏在那一望无际的芦苇中。 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躲到了芦苇中,重伤致死的可能性。 徐星光盯着远方那片藏在浓雾中的芦苇荡,她脑海里闪过青年的身影,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那跳湖之人真是那个青年,那他历尽千辛跑来仓山,就是想要找她。 她还真的做不到置之不理。 「找找吧。」 听到徐星光这话,程拾光也就松了口气。 程拾光他们是退伍士兵,他们不怕流血不怕受伤,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铁石心肠。 相反,他们始终谨记着身为士兵,就当保家卫国,爱护百姓的使命。 当看到有人被逼得走路无路,只能跳河自尽的悲惨遭遇后,程拾光是想要去救对方的。 「好的老板,我们这就分头去找!」 六人从车里取出皮筏艇,准备分头去找那名逃亡者。 徐星光突然问程拾光:「程哥,如果是你,你为了躲避敌人跳湖后,会选择怎么做?」 程拾光不假思索地说:「先游上岸,然后藏起来。」 「嗯。」徐星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咱们能想到的,杀手也能想到。」 程拾光目光微凝。 他望向站在路边的徐星光,虚心请教她:「那依老板看,怎样做才最安全呢?」 徐星光说:「藏起来的确是对的,但不能藏在芦苇中。」 她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轻声说道:「藏在水里,才最安全。」 「藏水里?」听到徐星光的分析,程拾光跟几名兄弟都觉得不可思议。「是个人,就不可能在水里藏上几个小时。」 早就别憋死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徐星光总觉得人藏在水里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先搜索水下,再搜索芦苇荡吧。」 徐星光下了铁命令,程拾光等人也不能等违抗。 他们只能抱着疑惑的心态,将皮筏艇划到水深处,然后一头跳进湖水中去查探情况。 八人同心协力,在水面下找了半个多钟头。 就在程拾光认为徐星光的判断出错时,突然听到一名弟兄惊呼道:「水底下真的有个人!」 闻言,程拾光赶紧朝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靠近那片区域,他这才发现那片湖坡上面有一块巨大的浮木,而那浮木的背后,竟然藏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双手扣着浮木,用面朝下的姿势,藏在浮木之下。 他的眼睛闭着,身体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 但程拾光却发现,对方的胸腔偶尔会动一下! 程拾光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怪人? 他为什么能在水底下长时间躲藏? 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们,青年睁开了双眼,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机。 程拾光立马拦住了想要靠近青年的兄弟们,他说:「大家注意,这是个同类。」 对方身上那股杀伐果决的气势,跟他们如出一辙。这一看就是在刀口舔血的人。 程拾光等人正打算靠近对方,就听见了徐星光的声音。「让我看看。」 「老板?你怎么过来了?」程拾光等人一回头,就看到了独自开着皮筏艇靠过来的徐星光。 程拾光他们赶紧聚到徐星光的身旁,将她护在中间,谨防对方会突然偷袭徐星光。 徐星光盯着那双紧扣着浮木的手,她说:「我是S女士。」 听到S女士这个名字,藏在浮木板下的青年,终于主动松开了浮木,艰难地浮出了水面。 他趴在浮木板上,脸色苍白地凝视着徐星光。 他没有见过S女士真实的模样,但他记得S女士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宋炽突然向徐星光说道:「在地下斗兽场工作的人,他们只救两种人。」 宋炽问徐星光:「哪两种人?」 徐星光翘起唇角,答道:「有利可图的人,以及跟他们有仇的人。」 闻言,宋炽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是你。」 宋炽还想说什么,但一阵眩晕感向他袭来,他当场便晕死过去。 程拾光确认宋炽是真的昏迷了,这才跟兄弟们一起将他带上岸。 上岸后,徐星光让程拾光检查了下宋炽的身体。 程拾光告诉徐星光:「背部中了死枪,最严重的一枪靠近右肺,但不确定有没有打穿肺部。」 「另外,他身上有很多伤痕。」程拾光微拧眉头,犹豫的说道:「有陈年旧伤,也有新伤。从伤痕上判断,这人受过刀伤、枪伤、鞭伤。」 「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老板,我们应该报警。」 徐星光摇头说:「先把他带回去,救活了再说。」 「...好。」 * 宋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 房间有着许多陶土玩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装饰品。 宋炽下意识要起身,一用力便扯到了背部的枪伤,疼的他忍不住低声轻呼。 这时,一名高大高壮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房间,她站在门前打量了宋炽一眼,扭头就又走了。 宋炽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床头,等了片刻,就听见了两道脚步声朝他房间走了过来。 一道轻巧,一道沉重有力。 「醒了?」 宋炽抬头,看见了徐星光跟琳琳姐。 宋炽恍惚了会儿,才意识到徐星光就是S女士,是她救了自己。「谢谢。」 宋炽虚弱地笑了笑,他说:「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决定来仓山镇找你,没想到,你真的住在这里。」 徐星光回头对琳琳姐说:「琳姐,你去接杯水来。」 「好咧。」 等琳琳姐走后,徐星光这才走到宋炽的床前站定。 「是逃出来的?」徐星光问宋炽。 宋炽说:「嗯。」 「忍不了了?」 送炽摇头说:「算是吧。我听他们说,斗兽场决定办一场战斗盛宴,说是要让人跟野兽待在一起互相厮杀。」 宋炽紧皱着眉头,摇头说:「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徐星光点头,大概明白送炽的想法了。 「怎么跑出来的 ?」 宋炽有气无力地说:「我偷了客人的西装,偷偷换上,乔装打扮跑出来的。等客人泡完温泉发现异样,斗兽场就派人来追我了。」 送炽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我开着那位客人的车,才逃离一百多公里,就被他们的人追上了。」 「那之后,我一路躲藏,花了些时间才跑到渝江城。但我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无奈之下,只能跳湖。」 徐星光没说相不相信宋炽的说辞。 她盯着姜炽身上的绷带,又问他:「你现在没有身份,没有记忆,你无路可去。我让你来仓山镇找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想留在仓山镇,就不能吃白食。」 「但我这人吧,并不大方。我绝不会将不知根知底的人放在我的身边,更不会施舍他一粒粮食。」 说完,徐星光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她眼神犀利地盯着送炽,不容置喙地说道:「你还记得多少?把你记得的,都跟我说一遍。」 不等宋炽开口,徐星光又警告他:「别试图欺骗我,你骗不过我。」 宋炽是见识过徐星光在地下斗兽场杀人时的残酷毒辣手段的,他知道徐星光不是个好骗的人。 他诚心来仓山镇投靠徐星光,就没想过欺骗她。 想要换取徐星光的信任,那他就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宋炽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叫姜炽,六七岁前的事,我毫无印象。六七岁以后的事,我想起来的也不多,我模糊记得,我长大的地方是一片雪山,我跟很多孤儿生活在一起。」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但我们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后来,我生活的地方发生了一件大事,养我们的那些人都死了,好像只有我活了下来。」 说道这里,宋炽眼里又流露出困惑之色,他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确定这些是我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我能确定一件事,我长大的那个地方,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徐星光顺着他的描述展开想象,大概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依我看,你要么是被某个国家培养的间谍,要么,就是某个组织培养的杀手。」 宋炽颔首道:「我猜也是这样。」 「我会让人去查一查你的身份。在你的身份没有得到证实以前,你只能呆在这间房子里。」 「好好养伤吧。」 102 22年前的绑架案 盘问完宋炽的身份后,徐星光就把宋炽的情况告诉给霍闻安,托他帮忙查一查宋炽的来历。 当天晚上,霍闻安得到了徐星光想要的答案。 霍闻安给她发来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那文件上面详细地科普了一个叫做「罗生门」的黑暗组织的诞生跟毁灭。 徐星光仔细阅读完那份文件,对罗生门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罗生门」是一个黑暗组织,他们作恶多端,敢跟世界上所有大势力为敌,就连大羊国都曾惨遭过罗生门的破坏。 大约22年前,「罗生门」的门主秘密策划了一出轰动全球的绑架案。 他凭一己之力,在一夜之间绑架了全球一百个顶级豪门世家跟财阀家族的继承人。 这些继承人,大多都是一些年纪稚嫩的孩子。 在那场绑架案中,霍家就被绑架了两个孩子。 一个是老掌舵霍沧海最疼爱的幺儿霍揽月,另一个则是老掌舵的长孙霍闻北。 此外,夏国多个家族的继承者也都被绑走,其中就有西洲市首富姜漫天的独子。 罗生门的门主之妄图通过这一百多个孩子,牵制住他们背后的势力,逼他们跟他达成一些合作。 但豪门世家跟财阀家族,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家族,又怎么能允许数百年的基业被一个年幼的继承人毁于一旦呢? 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利益,这一百多个家族经过商量,决定放弃年幼继承者的生命。 罗生门门主见计划失败,一怒之下,便将那些小孩子统统怒杀了。 不止如此,他还拍下了他放肆杀戮小继承者们的血腥视频,制作成影片,寄送到各大家族中,让他们一起欣赏至亲的死亡。 霍揽月跟霍闻北,便死于这场绑架事故中。 这件事,变成了霍家跟其他受害家族的耻辱。 在百大家族的联手下,历经十余年,他们终于找到了罗生门的老窝,直接将他们老巢所在的整片雪山夷为平地。 看完这份资料后,徐星光给霍闻安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她问霍闻安:「你觉得这个叫做宋炽的男子,他极有可能就是罗生门组织残留的余孽?」 霍闻安的确有这个猜测。 「十有八九吧,那个叫做宋炽的男子,今年多大了?」 徐星光揉着眉心,感慨道:「他记忆缺失严重,不记得自己的具体年纪了。但我觉得他的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得知姜炽跟自己一般年纪,霍闻安心里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他说:「宋炽不一定就是罗生门组织的余孽,他更有可能是罗生门当初从百大家族中绑架走的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徐星光跟霍闻安有着相同的猜测。「我会说服宋炽去做个身份鉴定。」 「嗯。」 聊完正事,霍闻安就要问私事了。「你救了他,这事我就不说了。但我听程拾光说,你还把他留在身边?他现在住在哪里?」 一想到那小子可能住在徐星光的小楼里,霍闻安就嫉妒得发狂。 他还没有住过徐星光的家呢。 徐星光嗅到了霍闻安的醋味,她忍笑说:「放心,我的家只允许你这个异性住进来。我把宋炽安排在你家住,让他睡在你母亲的房间里,你没意见吧。」 徐星光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自然不能将单身男人往自己家里带。 得知宋炽住在自己家,霍闻安这才安心了些。 「让他住着吧。」只要宋炽不住徐星光的屋子,霍闻安就都没意见。 徐星光这才问霍闻安:「你刚才说,姜恒也曾被绑架过?」 霍闻安说:「姜恒的确被绑架过,但他可不是姜满天那个被绑架的独子。」 这话听着有些绕。 徐星光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品出霍闻安这话背后的深意。「难道姜恒并非姜满天被绑架的那个儿子?」 「我家星光就是聪明。」见徐星光这么快便猜到了这之中的真相,霍闻安深感骄傲。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告诉徐星光:「当初那一百多个继承者被绑架后,百大世家也曾联手营救过他们,但只成功营救出来了三四个孩子。」 「而姜恒,便是被营救出来的幸存者之一。」 「其他三个孩子都被自己的父母认领了回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世家的首领认识姜恒,于是姜恒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后来,罗生门门主一怒之下杀了所有继承者,姜满天痛失爱子,出于各种考虑,便决定收养姜恒,把他培养成了姜家的继承人。」 「所以,姜恒并非姜满天的亲生儿子,他是养子。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除了当初参与营救的百大世家的首领外,外人一概不知。」 霍闻安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玩味地感慨道:「你那个前未婚夫啊,连首富之子的身份都是假的。」 徐星光听到霍闻安幸灾乐祸的笑声,也有些想笑。 但她仍有不明白之处。「姜恒那个时候,也有五六岁了吧,按理说他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世。可他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是西洲首富之子,那样子,可没有半分养子该有的低调与心虚。」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吗?」 霍闻安讽刺地说道:「姜恒被营救出来后,就一直在生病发烧。姜满天领养姜恒的时候,姜恒还病着呢。」 「姜满天带他去庄园休养了一段时间,等姜恒病好后才重回西洲市。我猜,姜满天应该给姜恒做过心理治疗,通过心理暗示手段,让姜恒觉得自己就是姜满天的独子,只是因为被绑架生了病,才记不清童年往事了。」 「星光,世家首领,可没有真正仁慈的大善人。」就算是姜满天,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闻言,徐星光便说:「西洲首富,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意外得知了姜恒的身世之谜,徐星光只觉得荒唐好笑。 若是被姜恒知道了他并非姜满天亲生儿子的真相,那他的反应,一定很滑稽。 霍闻安迟迟没听到徐星光开腔,便问她:「你在想什么?」 徐星光脑细胞全部活跃过来,很快,她便想好了一个计策。 徐星光没头没脑地说道:「霍闻安,好久没写了。我突然手痒,想写一部了。」 霍闻安听得一愣,但还是好奇地问道:「这次打算尝试什么风格?」 徐星光歪了歪头,望着窗外的皎月,笑吟吟地说:「这次,咱们写真假少爷的狗血剧,你说好不好。」 霍闻安立马就跟上了徐星光这跳跃的思维,明白了她到底在指什么。 「啧。」霍闻安对徐星光说:「星光,你尽管把这场戏写得声势浩大点,希望我在神隐岛,也能看看戏。」 「定会如你所愿。」 两人像是两只狡猾的狐狸,谈笑间,便制定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 徐星光将霍闻安查到的那些资料打印成册,翌日清早便将它递到宋炽的手里。 琳琳姐刚给宋炽换过,又喂他喝了药。 伤口隐隐作痛,宋炽这会儿有些精神不济,倒在床上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但他 还是强忍着痛意,接过资料,趴在枕头上慢慢地翻阅起来。 看完资料中记载的内容,宋炽皱眉望向徐星光,他问道:「所以,我有可能是罗生门组织的残党?」 「是不是残党还不清楚。」 徐星光指出:「但你说过,你从小生活在一片雪山深处,跟很多孤儿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符合你记忆中那些场景的地方,只有罗生门的老巢基底。」 当初百大世家找到罗生门的老巢,就是在一片雪山的深处。 「据知情人回忆,百大世家经过多年的勘察,终于在十年前发现了罗生门的老巢根据地。为了血洗当年的耻辱,他们直接用弹药将那片雪山夷为平地。」 「整座雪山,无一人生还。若你真是罗生门的成员,那么当初罗生门老巢被炸毁时,你可能不在基地内。」 宋炽微微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我不记得了。」宋炽眸子里的茫然不像是演戏,他放下资料,怅然地说道:「也许我真的是罗生门的余孽吧。」 「那你还记得,你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被地下斗兽场的庄主所救吗?」 闻言,宋炽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摇头说:「我模糊记得,我失去意识前,正处于一片血腥的战场上。等我一醒来,我就出现在了度假村。」 「不记得了,那就慢慢想吧。」 徐星光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她盯着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床上休息的宋炽,突然说:「你现在身体有伤,就先休息。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得开始干活了。」 宋炽便问她:「我需要做什么?」 「目前我家还缺个打杂的。」想了想,徐星光说:「药田长草了,你得负责除草。药草成熟了,你得帮忙挖药材,晾晒药材,加工药材。」 「当守卫队那边有人请假需要顶班时,你就去顶班。当琳琳姐有事需要休息时,你就管家。」 「总之,哪里需要你,你就去哪里!」 徐星光拍了拍宋炽的背,正好拍中宋炽受伤最重的左肺。 宋炽疼的眉头直皱,他听见徐星光说:「宋炽,跟着我,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我会帮你查明你的身份,找到你的家人。」 「如果你表现不错,能够从良,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给你申请夏国居民身份证。」 「以后,你再也不必再像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宋炽错愕不已。 他仰望徐星光,阴沉的眸子里,藏着点点期待之色。「我真能成为自由合法的夏国公民吗?」 他虽然忘记了过去,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没有合法公民身份的,否则地下斗兽场的庄主不会像条狗一样玩弄他。 就算是地下斗兽场,也不能越过夏国的法律草菅人命。他们必须拿到参赛者自愿签下的生死状,才能成为他们的主人。 但宋炽从没有签过生死状。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根本就没有合法身份。 徐星光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徐星光身上有种让人下意识想要信服的魅力。 宋炽盯着她看了好片刻,才说:「我会好好工作,绝对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我会努力拿到夏国合法公民身份证。」 「行。」 将宋炽的事情处理好,徐星光又花了几天的时间给程曦舟定制适合她的护肤品。 做完这一切,徐星光就准备启程前往西洲了。 其实剧组工作人员早在一周前就抵达了西洲市,已经开始拍摄工作了。 但她因为宋炽的事被耽误了几天,这才缺席了 。 徐星光秘密地抵达西洲市,自己搭车前往剧组租下的星级酒店。 抵达酒店后,她这才给导演打电话,通知他们自己已经抵达西洲市的消息。 得知总编剧终于来了,导演给全剧组都放了假,带着他们一起返回酒西洲市失去,给徐星光办了接风宴。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聊得十分尽兴。 饭后,剧组成员一起返回酒店。 剧组为了缩减开支,只给主要演员们配备了套房。其余演员大多两人住一间,演员们的助理则住三人住一间。 男主演方晋书是个牌瘾重度患者,一有空就想打麻将。 西洲市明天有台风过境,剧组为了安全起见,明天将要放假休息一天。 想到明天不用早起赶工,方晋书牌瘾又患了,就在微信群里喊人打牌。 导演说:【你们打,我跟分镜编剧要加班。】 程曦舟便说:【方哥,加我一个。】 其他小演员也纷纷毛遂自荐。 徐星光突然跳出来,也道:【打麻将吗?介不介意加我一个?】 见徐老师主动加入,小演员们都不敢吱声了。 一直没有回应那些小演员的方晋书,见徐星光出来了,赶紧回复她:【徐老师快过来,我们在2202室等你。】 酒店套房集中在22跟23楼,徐星光跟程曦舟住在23楼,方晋书跟导演和另外几名大咖位的男演员住在22楼。 徐星光拿着手机,刚打开房门,就遇见了同样准备下楼去打牌的程曦舟。 白溪就跟在程曦舟的身旁,她左手握着一支保温杯,右手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徐老师,去方哥那里打牌吗?能不能稍等一下,我把不老翁先生的签名出版书带过来了,我这就回屋去拿。」 程曦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看到徐星光,就着急送给她。 「好,我也把要送给你的护肤品带过来了。」徐星光突然点了白溪的名,「白溪姐,跟我去屋里拿吧。」 白溪被徐星光一声「姐」叫得愣了一下。 「额,好。」 白溪跟着徐星光进了她的套房。 徐星光将要送给程曦舟的护肤品用袋子包装好了。 但白溪却发现,徐星光给她的袋子有两个,里面装着相同分量的护肤品。 「怎么有两份?徐老师。」白溪以为另一份是带给其他女星的。 徐星光竟说:「是给你的。」 白溪感到受宠若惊,「怎么还有我的?」 「曦舟不是说了么,她跟你是好朋友。你跟着曦舟风里来雨里去,也很辛苦吧。我给你们定制的护肤品有养肤助眠的作用,晚间记得使用晚霜,会有好的睡眠。」 白溪脸都红了,「谢谢许老师。」 白溪拎着两份护肤品回去时,程曦舟正好拿着签名书过来了。注意到白溪拎着两个袋子,程曦舟就问她:「怎么有两份?」 白溪便将徐星光的原话转述给程曦舟听。 得知了前因后果,程曦舟有些感慨,她低声对白溪说:「要我说啊,姜恒那个狗男人欺骗徐老师,骗她的血去救你那个姐姐,根本就是瞎了眼睛。」 白溪听到这话,赶紧捂住程曦舟的嘴巴。「舟舟,别胡说,徐老师早就不在乎姜恒了,你别在徐老师面前提姜恒,别让她心烦。」 「这倒也是。」 徐星光在姜恒婚礼上大闹了一场,如今谁都知道徐星光的厉害。 她根本就不在乎姜恒。 程曦舟将出版书送到徐星光房间 后,就跟她一起下楼去打牌。 白溪便直接下楼回房去睡了。 两人来到方晋书房间时,麻将桌旁已经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演员了。 对方看上去六十多岁,留着微微长的黑胡须,是武打老戏骨周智。 周智也是个牌瘾患者,跟方晋书是多年的牌友了。 方晋书的助理洗了水果,端到棋牌室放好,就走了。 四人各坐一方,方晋书问徐星光牌技如何,徐星光诚实相告:「很一般,知道规则,但不懂技巧。」 方晋书怀疑地看了眼徐星光,怀疑对方是在谦虚。 但打了几轮下来,方晋书才知道徐星光说的是真的。 她的牌技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打了几把,徐星光就输了几把,搞得方晋书和程曦舟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两人配合起来给徐星光放水,饶是这样,徐星光仍然没有赢过一把。 方晋书终于忍不住笑了,「徐老师这牌技...果然很一般啊。」 徐星光难得露出了尴尬之色,她说:「我打牌不行,但我打架还不错。」 闻言,方晋书跟程曦舟顿时就想到了徐星光在姜恒婚礼上闹出的那些事了。 徐老师打架闹事的本事,他们是佩服的。 周智问徐星光:「徐老师练过?」 徐星光颔首道:「瞎练过几年。」 「跟谁学的武术?」 徐星光继续瞎掰:「我外公,他老人家以前住在山里,我去他那里过暑假,会被他操练。」 有个低调亡故的外公很方便,徐星光能把所有无法解释的事,都推到外公身上。 闻言,周智便说:「有空的话,我很想跟徐老师过过招。」 周智冲徐星光眨眼睛,他说:「我的师父是川山派的掌门哦,我虽然不如我大师兄那么能打,但也有几分本事。」 周智是真正的练武之人,所以他拍打戏就格外专业。 「好啊。」 又打了两把,徐星光突然向程曦舟问道:「你那个助理白溪,我看她骨像生得很好,还挺上镜的,介不介意把她借给剧组拍个小角色?」 程曦舟捂着嘴笑,她说:「徐老师不是第一个打我助理主意的人,但我家白溪不喜欢拍戏。」 「为什么?」徐星光露出好奇的眼神。 程曦舟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句,「她有镜头恐惧症,看到镜头就会心跳加速,心神不宁。」 点点头,徐星光说:「一般有这种症状的,都是因为心理疾病,她以前应该被镜头伤害过。」 程曦舟表情有些不自然,没有回应徐星光这话,也没有否认她的分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白溪长得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徐星光出了一张牌,自言自语地说:「忘了在哪里见过了。」 程曦舟胆战心惊地朝徐星光看了一眼。 她知道徐星光没有见过白溪。 之所以会觉得白溪长相眼熟,是因为白溪跟白璇有几分神似。 后面几局牌,程曦舟都打的心不在焉。 十二点过,四人便散场了,方晋书热情地邀请他们下次再继续。 徐星光应下了,还说:「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苦练牌技。」 「好,我期待徐老师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等着吧。」 回去的时候,徐星光跟程曦舟仍是一路。 程曦舟咬着唇,一路沉思。 走到23楼徐星光的房门口,程曦舟忽然叫住了徐星光。「徐老师。」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徐星光转身靠着房门,问程曦舟:「怎么了?」 程曦舟踌躇不安地说道:「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避免将来会产生误会。」 「什么?」徐星光露出耐心倾听的样子。 程曦舟这才说道:「白溪她有个姐姐,叫做白璇。」 说完,程曦舟紧张不安地凝视着徐星光,小声补充道:「就是西洲市首富姜家的少夫人,白璇。」 听到这个消息,徐星光反应还算淡定,「难怪我觉得白溪长得有几分眼熟呢。」 这两姐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白璇是典型的南方精致美人,身材纤细娇小,说话时声音吴侬软语,听着就讨人怜爱。 白溪身材同样娇小,可她说话时声音虽然清悦,却有种独特的洒脱淡然。 两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白璇是温柔似水的较弱女子,白溪则像是迎风摇摆而不易被压倒的青竹。 「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过白璇还有个妹妹?」徐星光又说:「上次姜家婚礼上,我也没有看到过白溪。」 程曦舟愤愤不平地说:「白溪虽然是白璇的妹妹,但她们俩姐妹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哦?」 徐星光突然向程曦舟发出邀请,「去我房间喝杯热牛奶,我们慢慢聊,可好?」 程曦舟犹豫了下,便答应了。 回到房间,徐星光走去厨房给程曦舟热牛奶,程曦舟则靠着厨房门,咬牙切齿地说:「徐老师,其实白璇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娇弱可怜。」 「她坏得很!」 徐星光盯着奶锅里的牛奶,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她能心安理得地用我的血,就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没错!」见徐星光也看得清白璇的真面目,程曦舟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走到徐星光身边,滔滔不绝地说起白璇的丑陋面目来。 她说:「白家并非西洲市本土人士,他们原本生活在海语城,她的父亲是夏国联盟政府一员,差点就成了海语城的城主。但二十多年前,他带着白溪回郊区奶奶家的路上遇到了谋杀案。」 「白璇的父亲当场身亡,白溪也下落不明。」 「他们的父亲死后,他们的生活便一落千丈。过了几年,白璇的母亲就带着白璇嫁到了西洲市。但就在白璇读高三那年,白溪终于被警察找到,被送回了家。」 听到这里,徐星光便指出:「白璇的母亲改嫁了,白溪回到继父的家里,怕是不被人接纳吧。」 「岂止是不被人接纳!」程曦舟满脸怒容,她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们假意接纳了白溪,扭头就给白溪下药,把她送到了一个富商的床上!」 「那天晚上,白溪为了不被药物操控,只能用刀切开自己的腿,用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那晚,她浑身是血的从房间里冲出来,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我,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程曦舟越说越气,她一拳头搭在厨台上,红着眼睛说道:「更气人的是,白溪之所以会被下药,还是被白璇骗的!」 「她是白溪的亲姐姐,可她竟然在白溪喝的牛奶里面下了药!她这人就是太歹毒了,才得了那个什么基因病,她就该死!」 「妈的,姜恒那个男人真的是瞎了眼睛,竟然觉得白璇那***是个柔弱善良的好女孩。」 说到这里,程曦舟突然转身盯着徐星光的脸,一脸崇拜地对她说:「徐老师,你都不知道,他们婚礼那天,你带着棺材去砸场子的样子有多帅!」 「我们白溪可崇拜你了,她听说我被选中当你作品的女主角时,说什么都要跟着我一起 进组工作。」 「你就是白溪的偶像!」程曦舟突然抓住徐星光的手臂。 徐星光美眸轻掀,望着程曦舟,低声说:「这是做什么?」 程曦舟摇了摇徐星光的手臂,表情委委屈屈地求她:「徐老师,我们白溪跟白璇真的不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因为白溪那个贱女人,迁怒白溪,好不好?」. 「她真的很可怜,如果她那晚不是幸运地遇见了我,可能她现在已经成了那些东西男人的玩物,一辈子都别想脱身。」 徐星光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她答应程曦舟:「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白溪。」 程曦舟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勾起了一颗好奇的八卦之心。 她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难掩期待地问徐星光:「徐老师,你一定不会放过白璇跟姜恒的,对不对?」 她听说了徐星光在渝江城的事迹,清楚她是惩治她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以及那个心术不正的姐姐时,手段有多利落狠辣。 程曦舟认为,像徐星光这样睚眦必报的女人,不会轻易放过姜恒。 只是取姜恒的血,真的能平复她心里的恨吗? 103 星光:你也有今天 徐星光没有正面回答程曦舟这问题。 她笑着将热好的牛奶递给程曦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拍戏,别的不要多问。」 程曦舟接过牛奶,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知道得越多,就会小命不保是不是?」 徐星光:「...」 「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都是遵纪守法的文明人,你倒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厉害狠辣。」 程曦舟面露窘色,赶紧端着牛奶溜了。 程曦舟走后,徐星光仰头把自己那杯牛奶喝了,这才走向套房的小书房。 她打开电脑,登录揽众拍卖行,将几株新的药材发布上架。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打开私人留言板块。 数月不曾登录揽众拍卖行,找她的私信多达一千多条。徐星光一目十行,迅速将那些信息看完,挑了几个态度诚恳的陌生人的私信进行回复。 刚回复完第四个人的私信消息,后台系统又提醒徐星光收到了新的私信。 徐星光回复完他人的私信邮件后,这才退出主页面,打开新的未读私信框。便看见,给她发私信的陌生人叫做「持之以恒」。 徐星光对「恒」这个字有些敏感,她轻蹙眉头,打开私信框。 徐星光看见对方言辞诚恳地写道: 尊敬的药农星达人,我是西洲市姜氏财团的少董姜恒。 我的爱人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症,又是世间罕见的P血型。痛病魔经过多年的斗争,她的病情原本已经得到了控制,但不知为何,近来她的病情又开始复发了。 听闻药农星大人是神医再世,能医治天下疑难杂症。姜恒想请药农星大人出山,为我的爱人治病。 若大人肯出手相助,姜恒愿尽我所能去回馈大人的恩德。 盼回复,姜恒。 姜恒这条私信看似态度诚恳,却只字不提他为了救治爱人,曾如何地伤害过其他无辜女子的命。 他仍然是狡猾的。 读完这条私信留言,徐星光只想抽一根烟,然后感慨一句:你他娘的也有今天。 但她不抽烟。 徐星光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挑了一颗色泽紫黑的葡萄,一边吃,一边回复对方的消息:【给你一个考题,如果能找到令我满意的答案,我就为你的爱人治病。】 姜恒时刻都派人监视着药农星的动向。 当察觉到消失数月的药农星,终于登陆了揽众拍卖行,还发售了新的药材时,姜恒第一时间将早就编辑好的私信,发送给了药农星。 不仅如此,他还让黑客追踪了药农星的IP地址。 但让人挫败的是,徐星光的IP被设置了浩瀚如海的防火墙。而那些防火墙,有的出自夏***部,有的则来自更神秘的黑客大佬。 他找的那位黑客,根本查不到药农星的具***置。 当意识到想要联络药农星,只能通过栏中拍卖会的事实后,姜恒只能被徐星光牵着鼻子走。 因此,一收到药农星的回信,姜恒赶紧回复徐星光:【大人请说。】 徐星光手指飞速敲打键盘,回了姜恒三个字:【罗生门。】 姜恒看到药农星的回信,瞳孔一抖,脑子里忽然闪现过无数血腥的画面。 罗生门。 许多年前,他层遭罗生门绑架囚禁,还被他们关在密封的溶洞里挨饿受寒。 他曾经差点被活生生饿死。 若不是白璇割血喂他,他早就死了。 他一直以为白璇死了,直到12年前,他意外地跟正读大一的白璇重逢,才知道白璇当年竟 然幸运地逃过了一劫,活了下来。 再次遇到救命恩人,姜恒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珍宝都弄来献给白璇。 外界都很好奇,为什么他会对白璇情深一片,那是因为白璇早早就为他拼过命,流尽了血。 盯着私信框中「罗生门」三个字,姜恒眼神无比阴翳。 罗生门的老巢基地早在十二年前便被夷为平地,罗生门的门主根一众左膀右臂都葬身在了雪山之下。 还活着的,只剩下几只虾兵蟹将。 这药农星为何要用罗生门来当做谜底考验他? 莫非,药农星就是罗生门残留下来的余党? 但不管怎么说,药农星是能否治愈白璇的唯一机会,他若不想眼睁睁看着白璇死去,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姜恒回复徐星光:【大人的意思是指,我只有顺着罗生门这条线路去查,才能找到大人想要的答案?】 徐星光:【没错。】 姜恒又问她:【找到了答案,那你愿意救治我的爱人吗?】 徐星光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只要你想,我自然会。】 如果姜恒在得知徐星光就是药农星的惊人真相后,还敢放心大胆地让徐星光给白璇治病,那么徐星光愿意帮忙。 就怕姜恒到时候对她避如蛇蝎。 啧。 徐星光双手抱着头,靠着办公椅,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葡萄甜味,冷笑道:「姜恒,我说过,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加倍地偿还。」 「只是单纯地放点血,又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你压迫徐家,间接逼死了我的母亲,这笔账,我总该找你索要利息。」 * 坐在电脑另一端的姜恒,在确认药农星不会再搭理自己后,这才神情疲惫地靠在了老板椅上。 这段时间,每隔一个月,姜恒便要一次性抽掉100的血液,寄去渝江城给徐星光赔罪。 频繁过度地抽血,严重地损害了姜恒的身体健康,曾经那个穿衣显瘦脱衣露肌肉的神武男子,短短数月间便瘦了二多斤。 总显得潇洒不羁,英姿勃勃的姜恒,如今看上去竟像是个患了绝症的短命鬼,看上去有种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松懈的疲惫感和紧绷感。 由此可见,血液流失过多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严重。 「罗生门...」姜恒忍不住用手指捏眉心,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凌乱的,血腥的,每每让他回忆起来便感到心惊肉跳的画面来。 如果可以,姜恒这辈子都不像再跟罗生门这个组织打交道。 可为了救白璇,为了弄清楚药农星的下落,他只能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去触碰那让他恐惧的怪物。 「阿恒。」 白璇身穿真丝睡袍,端着一杯温热的安神汤来到了书房。「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呢?」 见姜恒神情疲惫,眼里布满血丝,白璇将安神汤递到姜恒嘴边,她说:「我给你煮了安神汤,放了一点补血的红糖,你多少喝点。」 姜恒失血过多,最近都在喝补血的营养品,红糖更是他每天都要喝的必需品。 姜恒喝这些玩意儿,喝的已经麻木了。 但他不忍浪费了白璇的一片苦心,还是张嘴含住了碗口,毫不犹豫地将那碗安神汤喝干净。 见他乖乖喝了药,白璇这才露出笑颜来。 她将空碗放在书桌上,人坐在老板椅的扶手上,微微弯腰搂着姜恒的脖子,低头亲吻他残留着红糖甜味的唇。 白璇轻易便打开城墙,闯入他的城池腹地,引诱那坐在高座之上的城主,和她一起堕落进 欲望的深渊。 过了许久,白璇微微喘息地坐在办公椅上,她盯着姜恒满头是汗的苍白脸颊,有些懊恼地说:「你身体不适合大动作,我不该闹你的。你是不是又头晕了?」 姜恒摇了摇头,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我去冲个澡。」 他捡起地上衣裳披上,回主卧冲了个澡,这才穿着浴袍,夹着一根烟去阳台抽吸。 察觉到姜恒有心事,白璇也跟着来到阳台上。 嗅到阳台上散不开的烟味,白璇关切地望着姜恒,担忧地问道:「阿恒,你在为什么困扰?能告诉我吗?」 姜恒咬着烟蒂,长眸眯成两条细细的缝。. 望着庄园后山那片融于月色的园林。姜恒忽然说:「璇儿,你听过罗生门吗?」 白璇眉心狂跳。 她靠着墙的慵懒站姿,无意识地变得笔直许多。「罗生门啊,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 姜恒回头望着白璇,眼神满含怜惜。 片刻,那双利眸化作如水般的柔情,停留在白璇手腕上。 盯着白璇手腕上的陈年旧疤,姜恒伸手握住那只手腕,低头,轻轻地稳住她的疤痕。 他动作之轻,像是蝴蝶亲吻花蕊,生怕动作大了,会弄折花蕊。 白璇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低头亲吻她疤痕的男子,眼神不知为何有些惶恐。 一吻结束,姜恒直起身来,垂眸凝视着白璇,他说:「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白璇颔首,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那你为何会对我一见钟情?」 姜恒说:「因为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你还曾救过我。」 姜恒摸索着白璇手腕上的疤痕,问她:「你还记得,你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白璇压下困惑的情绪,摇了摇头,她解释道:「你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我也如实告诉你了。」 白璇说:「这疤是怎么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点点头,姜恒又问她:「那你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多少?」 白璇继续摇头,「记不得了,我小时候生过病,发了一场大高烧,幼年时的记忆,早就记不得了。」 「你真这么认为吗?」姜恒摇头,对白璇说:「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白璇问他:「你怎么会知道?」 姜恒说:「因为你这道疤,是为了救我才留下的。」 「什么?」白璇有些吃惊地捂住柔唇,「可我怎么不记得了?」 今晚心绪难平,姜恒突然起了想要倾诉的心思。 他不想再隐瞒一切了,决定坦白真相。 他告诉白璇:「当初我们被罗生门绑架,在我因为饥渴濒临死亡时,是你主动割腕,将血液渡入昏迷不醒的我的嘴边。而我那时意识模糊,出于求生意志,竟然抱着你的胳膊不撒手。」 「等我苏醒过来时,你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了,但我没想到,十多年后,我竟然还会再遇见你。」 姜恒忍不住将白璇搂入怀中,他心疼地说道:「你是百雨生的女儿,曾被罗生门绑架过,手腕上又有陈年旧疤。你就是当年那个救了我的小女孩!」 姜恒亲吻白璇柔顺的发丝,低声跟她道歉,「对不起,璇儿,我当年差点害死了你。」 白璇浑浑噩噩地抱住姜恒,她说:「我脑子好乱。」 「我知道,当你知道真相后会很混乱。但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咱妈。」 知道真相的,也就只有白璇母亲了。 「好。」 * 因白璇身体较弱,抵抗力差,不便在外奔波劳累,姜家的司机将白璇的母亲解思妤接到了姜家。 解思妤跟白璇长得很像,都是那种温婉如水的女人,说话时,声音软柔轻语,像是春风般动人心。 解思妤被管家带到院子里,她打量着白璇的气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姜恒对你,真的是没话说。」 白璇当然知道姜恒对自己一片情深。 他为了给她弄来合适的P血型,不惜去骗取徐星光。为了得到徐星光的血液,更是突破道德底线去威胁徐星光的家人。 面临徐星光疯狂的报复,他也愿意站出来,主动放血替她赎罪。 白璇再也找不到比姜恒更好的男人了。 「你病情又复发了,可一定得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出任何闪失。徐星光醒了,你病情若是加重,就找不到合适的血缘了。」 说这话时,解思妤的语气竟然是惋惜的,遗憾的。 她希望徐星光一直病着,给白璇当一辈子的移动血液库。 白璇不评价这事,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妈。」白璇将有刀疤的那只手放到桌上,她盯着那道疤痕,问解思妤:「妈,我这道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解思妤目光微闪。 她避而不答,反倒皱着眉头问白璇:「你怎么又问这个?」 白璇表情迷茫地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我这疤,是我小时候垫脚去够桌上的西瓜,结果碰倒了西瓜,***在西瓜里面的水果刀意外割伤的。」 解思妤答非所问:「那你觉得这疤是怎么来的?还能是我给你割的不成?」 摇摇头,白璇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昨晚阿恒跟我说了一些事,让我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解思妤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问白璇:「他跟你说了什么?难道他打算给你报仇?小孩子大大咧咧,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他没必要调查这些陈年旧事吧。」 解思妤似乎很害怕姜恒去调查这件事。 将解思妤的反应看在眼里,白璇更坚信这事有古怪。「妈,我这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解思妤仍不肯正面回答,她问白璇:「姜恒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我小时候被一个叫做罗生门的组织绑架过,他也被绑架了。我这疤,是为了救快要饥渴死亡的他,主动割开的。」 白璇皱眉,质问解思妤:「你俩之间,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解思妤看了白璇一眼。 她长叹一声,才感慨道:「他说的没错,你这疤痕,的确是为了救他受的伤。」 白璇错愕不已,「真的吗?可我怎么不记得了?」 解思妤说:「你被救出来的那段时间,一直生病,脑子烧坏了,忘了幼年的事。我怕你知道这些事了会害怕,这才瞒着你。」 「是这样?」陡然得知真相,白璇竟笑了,她反复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么多年了,白璇一直不明白,天之骄子姜恒为何会主动追求她,且这么多年都对她不离不弃。 面对徐星光那种级别的大美人,他都能坚守本心,对她真心不易。 原来是因为他们幼年时产生的羁绊! 这下,白璇的心彻底踏实了。 「我知道了。」白璇埋怨她妈:「妈你也真是的,我心理承受能力可没那么弱。如果早知道我跟阿恒幼年时便认识了,还有过这么深的羁绊,我这些年就不会总是对这段感情感到不安了。」 解思妤听白璇这么说,便笑话她:「全西洲市,谁不知道姜恒对你痴心一片啊?你啊,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璇抿着唇偷笑,因为心情愉悦,病白的脸蛋都显得红润了些。 「妈,今天就在这我这儿吃午饭跟午饭,我这段时间都没出去走动,怪无聊的。你今天来了,要陪我多待会儿。」 闻言,解思妤便问她:「那个叫药农星的厉害医生,还没联系到吗?」 「还没呢。」 解思妤皱起眉头来,撇嘴嘀咕道:「一个医生,怎么这么大的谱?姜恒又不缺钱,肯定不会亏待了那个人。」 「身为医生,就该救死扶伤,她倒好,拽得跟个什么似的。这样的医生,不会是什么好人。」 白璇听到解思妤这些话,心里也是赞同的。 可她能不能长命百岁,还得仰仗对方呢,她可不敢说对方的坏话。「妈,人家是比鬼手神医还要厉害的医生,恃才傲物一点,也没什么。」 「哼,我看她就是个江湖术士!」 白璇见母亲开始不讲道理了,赶紧岔开了话题,跟她聊起解思妤跟继父生的弟弟来。「小弟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吧,听说期末成绩考得不错,阿恒打算送他去国际学院读书呢。」 听到这话,解思妤立马眉笑眼开。 但她很快又愁眉不展起来,迟疑地说道:「国际学院自然好,但学费一年得要几十万吧,你刘伯伯承担不起。」 「放心,阿恒说了,他会资助小弟的学业。」 「那可太好了!」 ... 陪白璇吃了晚饭,解思妤这才在司机的护送下回自己的家。 路上,解思妤捏着手机,一直在想白璇今天说的那些话。 白璇跟姜恒幼年时有过救命的羁绊,这本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但解思妤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 罗生门,手腕上的伤疤... 解思妤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戒备刻薄起来。 越百万: 她将手机解锁,从通行名单中翻出来一个备注叫做「多余的」电话号码,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解思妤告诉对方:【白溪,你爸爸的忌日就要到了,我跟你姐姐会去祭拜他,我不希望在他的墓前看到你的身影。他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就是个灾星,再也不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确认短信成功发送出去,解思妤这才退出短信箱。 海岛之上,剧组正在加班加点拍夜戏。 程曦舟浑身湿漉漉地泡在海水里,正在跟男主角排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戏码。白溪抱着浴巾跟热姜汤等候在助理区,一脸担忧地关注着程曦舟。 程曦舟就快来经期了,希望今晚能顺利拍完这场下海的戏。 终于,程曦舟成功地过了这条戏。 白溪赶紧抱着浴巾跟姜汤跑过去,方晋书的助理也同一时间跑了过去。 白溪先给程曦舟披上浴巾,又将装姜汤的保温壶拧开,递给她喝。 程曦舟边喝边往更换帐篷的更衣室走去,白溪则拿着毛巾,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曦舟身后,给她擦头发。 刚走进更衣室,程曦舟就说:「溪溪。你的手机亮了。」 白溪说:「不着急,先给你把头发擦干。」 给程曦舟擦干了头发,白溪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递到程曦舟怀里,「你去换衣服,我去看看手机。」 「好,快去吧。」 白溪拿起手机,解锁,看到「解女士」发来的消息,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程曦 舟发现了白溪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白溪摇摇头,将手机塞进裤兜里,她说:「我爸的忌日快到了,解女士刚才给我发了短信,不许我去祭拜他。」 闻言,程曦舟顿时怒火中烧,「妈的!这臭婆娘,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程曦舟这暴脾气,特别看不惯解思妤这骚操作,她起哄白溪:「溪溪,她越是不让你去,你就越要去!你真去了,她还能把你打一顿不成?」 「再说,你爸爸的确是因救你而死,但他又不是被你杀死的!他救你,那是因为爱你。他那么爱你,又怎么忍心看到你被那臭婆娘欺负?」 「你就该振作起来,大大方方去祭拜你父亲。如果那臭婆娘真敢在你父亲坟前羞辱你,你就给我骂回去!你得让你爸爸看看,如今的你已经长大了,你足够坚强,已经刀枪不入。这样,你爸爸泉下有灵才能安息啊!」 程曦舟煽动人心很有一套。 白溪听完她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 「嗯,去吧。再说,她能把你卖给那些肥头大耳朵的臭男人当情人,她跟你的母女缘就彻底断了。那样的臭婆娘,你可不能太把她当回事。」 「你得支棱起来!」 白溪用力点头,她说:「你不用激我了,我回去的,因为我问心无愧。」 「嗯,好。」 程曦舟换好衣服,去外面跟导演讨论刚才那场戏拍的怎么样,在半途中遇见了徐星光。 「徐老师。」程曦舟停下来,喊了她一声。 徐星光瞥了她一眼,笑道:「在生什么气呢?眼睛瞪得像铜铃。」 程曦舟憋不住心里那口恶气,忍不住,就把解思妤对白溪做的那些事,说给徐星光听。说完,她咬牙切齿地说:「换做是我,我分分教她重新做人!」 徐星光莞尔,「你们性格不一样,处事手段自然也不一样。」 拍拍程曦舟的肩膀,徐星光回了自己的帐篷。 坐在帐篷里,徐星光打开电脑,登录药农星的账号,给姜恒发了一条信息:【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考核任务,为了尊夫人身体着想,我会为她配一副稳定病情的药方。三日后,可去东阳陵墓取药。注意,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暂时不想暴露行踪。】 收到这条消息,姜恒惊喜不已。 【好!】 104 姜恒白溪,陵墓相遇 药农星成功医治了夏侯怀归的怪病后,她的名气在夏国权贵阶层早已打响。 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药农星的形象已经被神话,她早就成了比鬼手神医叶明罗还要厉害的医生了。 他们都坚信,无论你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只要能请到药农星出面诊断,就能有九成的生还几率。 因此,一旦药农星出现在西洲市的消息被透露出去那些身患绝症的豪门贵族定能踏破了西洲市的门槛。 也不怪药农星会特意强调,绝对不许对外透露她的行踪了。 姜恒担心惹恼药农星,对方就不肯给白璇治病了。面对药农星的要求,姜恒只能遵从。 怕出意外,他连白璇都没有告知。 但姜恒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不可能孤身一人前往东阳陵墓去取药。 毕竟他并不清楚药农星的真实身份,若对方是他的宿敌,要趁机报复他。那他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思忖片刻,最终姜恒决定带上两名姜家培养的死侍同行。 死侍是跟姜家签过生死契,会绝对效忠姜家的忠实侍卫,他们是姜恒最信任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日,白璇也接到了母亲解思妤的电话。 解思妤在电话里对白璇说:「璇儿,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我得去祭拜他。你刚结婚成家,理应带着姜恒一起去祭拜一下他。」 「但你身体不适,不便出行,他也不会责怪你。你问问姜恒,看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祭拜你父亲?」 解思妤对姜恒的态度是敬畏多过亲切,可不敢私自做姜恒的主。 凡事,她都必须询问姜恒的意见。 听到母亲这话,白璇才恍然意识到,又到了父亲的忌日。 白璇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说:「我得先问问阿恒,你也知道他公事繁忙,不一定有空。」 「那好,你先问问,我等着你回电话啊。」 「嗯。」 姜恒最近贫血状况严重,居家办公的时间更多,今天他就恰好在家。 白璇去到书房,轻敲房门,温声询问道:「阿恒,我可以进来吗?」 姜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稍等。」 闻言,白璇便安静地站在门外候着。 过了两三分钟,房门才被打开。一名守卫从书房内走出来,见到白璇,守卫向她颔首说道:「夫人,下午好。」 打完招呼,他就走了。 白璇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发现他的后脖颈上刺了一个黑色的姜字,便知道对方是姜家的死侍护卫。 姜恒也就只有在跟死侍进行机密谈话的时候,才会避着她了。 白璇对姜恒工作上的事,以及姜家密事并不是很关心。她只在意姜恒对她的感情是否忠诚,在外面是否养了小情人。 只要姜恒不触碰她的底线,白璇就能永远安静地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姜家少奶奶。 姜恒听到死侍跟白璇打招呼的动静,才知道白璇刚才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璇儿,进来吧。」 白璇这才脚步轻巧地走进书房。 她注意到姜恒神情颇显愉悦,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阿恒,是发生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吗?」 姜恒大马金刀地坐在老板椅上,听到白璇这话,他抬起右手朝白璇招了招,「璇儿,过来。」 白璇便像只轻盈的蝴蝶,飘到姜恒的大腿上坐下。 她柔弱无骨地靠在姜恒怀中,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开心事啊?」 姜恒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能让他情绪外放,一定是发生 了令人开心的大好事。 姜恒不能透露药农星的消息,只说:「一件令我头疼许久的事,终于有了转机,我很开心。」 「不方便向我透露细节吗?」如果不方便,那么白璇就不会刨根问底。 「等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姜恒抱着身子柔软的白璇,低声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璇这才想起正事来。 她道:「明天就是我父亲的忌日了,我母亲说,我们刚结婚,我应该带着你去祭拜一下他,也好让他认识看看我给他挑了一个多么优秀出色的女婿。」 白璇问姜恒:「你明天能抽出空来吗?」 「明天是岳父的忌日?」 白璇的生父为海语城做过许多贡献,是个一心为民,清廉正直的好官。更不要说,白璇的父亲还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于情于理也好,爱屋及乌也罢,他都该亲自去祭拜下老丈人。只是... 他跟药农星约定的碰面时间,也是明天呢。 「岳父葬在哪片陵墓?」 白璇说:「东阳陵墓啊。西洲市是他的故乡,他死后,我们特意将他的骨灰从海语城送回了西洲市安葬。」 「东阳陵墓?」 这么巧? 竟然跟药农星指定的陵墓是同一个地方。 倒是顺路了。 「你转告岳母,就说我会陪她一起去祭拜岳父。」他可以先陪着岳母去祭拜岳父,再找个理由支开他们,单独去见药农星。 见姜恒答应,白璇开心不已,但她又说:「我也一起去。」 「你的身体...」 「没有大碍,只要不受伤流血,不生病,也没那么容易感染。」可一旦被感染,就是要命的大病。 姜恒皱着眉头,不肯同意。 白璇便温声细语地同他撒娇,「阿恒,你带着我一起去嘛。我担心以后身体会越来越不好,我想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姜恒对白璇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态度,他又哪里舍得让白璇失望呢。 「那就一起去,但祭拜仪式结束后,你就得回来,不能在外面闲逛。」白璇身娇体贵,家里面每天都要消毒,姜恒生怕她在外面磕了碰了被感染了。 「好。」 * 翌日。 剧组人员早早地就起床去了海岛拍戏,昨晚徐星光就已经跟演员们对好了戏,今天不需要去海岛跟组。 她早早起床,沿着海岸公路负重晨跑了一个小时,浑身是汗地回到酒店时,碰巧在电梯厅遇到了拎着东西准备出去的白溪。 「徐老师,你这是刚跑完步吗?」白溪注意到徐星光单手拎着一只沉重的背包,猜到那里面装的可能是负重的道具,她看徐星光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徐老师还真是自律,昨晚对戏到了两点钟,今天还能早起负重跑步。 自律的女子,太可怕了。 「嗯。」徐星光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暴汗,问白溪:「你怎么还在酒店?你今天没跟着上岛?」 白溪手里拽着一把车钥匙,她解释道:「我今天上午有点私事要去办,下午再过去。」 「这样啊,你是要去市区吗?」徐星光说:「我要去东阳陵墓一趟,你如果不着急的话,能顺路把我带到市区吗?」 徐星光耸了耸肩,她说:「我想去市区买一束带过去。」 得知徐星光竟然也要去东阳陵墓,白溪有些诧异,「徐老师也要去陵墓?」 「也?」徐星光好笑地说:「难道你也打算去陵墓?」 「嗯。」白溪告诉徐星光:「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去祭拜一下他。正巧,我也想去市区买束花,徐老师跟我一起去吧。」 「那好,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冲个澡,换了衣服就下来。」 「好。」 徐星光速度很快。 她冲了个战斗澡,换上吊带衫工装裤,披着一件遮阳外套就下楼去了。 白溪注意到徐星光前后只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对她更是佩服不已。「徐老师做事真快。」 白溪想到什么搞笑的事,笑弯了眼睛,低声吐槽道:「我们舟舟要出趟门,至少得磨磨蹭蹭收拾一个小时,这都还不一定能搞定。」 「她是女艺人,偶像包袱重。」徐星光笑道:「我就是个写书的宅女,咱跟她不一样。」 当初听说徐星光带着棺材打闹姜家婚礼的做法时,白溪一直以为徐星光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狠角色。 但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才发现徐星光是个健谈爱笑的女孩子。 跟徐星光呆在一块,白溪从来不会觉得尴尬跟冷场,徐星光总是能把握好与人相处的距离和方式,也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聊。 「徐小姐是渝江城人,今天是要去祭拜亡故的长辈吗?」西洲市跟渝江城隔得很远,她会有亲人埋葬在东陵墓园,这有些让白溪感到奇怪。 徐星光摇头说:「不是亲人,是一个认识的网友朋友。」 「我有一个身患白血病的读者朋友,他很喜爱我的故事,在他化疗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曾一遍遍地读过我的《荒岛上的客人》。」 「他去世前,给我写了一封信,发到了我的微博私信中。」徐星光望着窗外蔚蓝的海面,眼神中流露出哀伤神色来。 「那时候我就动过想要来西洲市探望他的念头,但我恰巧在那时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醒来后,我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次来了西洲市,我突然就想到了他。」 徐星光有些感伤,她呢喃道:「我想去看看他。」 白溪听说了这个故事,心中有些动容。 她说:「《荒岛上的客人》是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它的情节紧扣人心,内容精彩有趣,书中人物的遭遇更是令人感同身受。实不相瞒,我那会儿也曾去参加过你的签售会。」 白溪轻笑起来,她说:「谁能相信,我竟然也能参与《荒岛上的客人》这部电影的拍摄工作呢?」 意外得知白溪是自己的读者,徐星光有些诧异。她问白溪:「哪一场活动?」 白溪说:「四年前,「遇你·西洲」活动,我记得你那天穿了一条紫色的裙子,特别仙美。」 「我还让你给我签了一句话。」 徐星光倒是不记得自己早就见过白溪的事,闻言,她便好奇地问道:「哪句?」 白溪说:「要做一颗星星,夜色越黑,你越闪耀。」白溪还清楚记得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白溪有些不好意思。她微红着脸,问徐星光:「徐老师,你还记得吗?」 要做一颗星星,夜色越黑,你越闪耀。 这句话,徐星光还记得。 因为这句话,曾给予过徐星光无限的勇气。轮回十世,每当她陷入绝境孤立无援时,就会用这句话砥砺自己,孤勇前行。 原来,这句话竟然是白溪说给她听的! 「原来是你。」徐星光觉得不可思议,她说:「我得赶紧上网找找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场活动的录影。」 白溪受宠若惊,「真要找吗?」 「嗯,我试试。」 徐星光打开浏览器,搜索「遇见·西洲签售会」几个关键 字,竟真的被她找到了出版社当初拍摄的影像。 徐星光打开视频,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视频是经过剪辑处理的,但徐星光还真的找到了白溪。 那时候的白溪,看着比现在要更青涩,她穿着薄荷绿长袖裙,白色帆布鞋,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 但那时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孤独的气息,隔着视频也无法被冲散。 许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摄影师特意将她拍了下来。 视频中,白溪从将《荒岛上的客人》递给徐星光,有些忐忑地问道:「徐老师,可以给我一个to签吗?」 徐星光含笑说:「当然可以。」 她捏着笔,望着神情腼腆的姑娘,问她:「小姐姐,有很想要的话吗?」 「有。」白溪阴郁的双眼里,蓦地爆发出一阵闪亮的光,她说:「要做一颗星星,夜色越黑,你越闪耀。」 「徐老师,可以把这句话送给我吗?」 视频中的徐星光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但她很快便笑了,还将白溪说的这句话重述了一遍:「要做一颗星星,夜色越黑,你越闪耀...」 「这句话真棒!你叫什么?」 白溪说:「白溪。」 徐星光冲阴郁的年轻女子露出了明媚的笑意,她提笔在出版书首页飞快地写下这句话—— to白溪: 要做一颗星星,夜色越黑,你越闪耀。 搁下笔,徐星光将书面合上,在将那本书还给白溪的时候,她突然对白溪说:「白溪姐姐,不管生活多苦,都只是暂时的。穿过漫长的黑夜,我们总能迎来光明。我祝你早日走出阴霾,一生向阳。」 那时候的徐星光,就已经很聪明了。 她敏锐地感受到了从白溪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跟死气孤寂,却又从白溪说的那句话里,看到了她的挣扎。 白溪是在向她伸手寻求救援。 而她,也用言语鼓励了她。 那场签售会上,徐星光遇到了许多对生活迷茫,对未来不安,对人生感到倦烦的读者。 但她总是在用言语开导跟鼓励他们。 她的文字那样犀利,她的故事那样令人悲伤,她创造的角色全都有血有肉。但它们,都不及她千分温柔。 白溪听到了视频里的对话,她有些尴尬地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压在耳朵后面,小声地说:「那段时间,我过得很迷茫,还曾想过去死。」 「有一天,我路过书店,看到了书店橱柜上面挂着你写给出版作品的宣传广告语。」 白溪记得很清楚,那句话是:「比自杀更勇敢的事,是顽强的活着」。 「那天下午,我坐在书店的地板上,将你写的《荒岛上的客人》读了一遍。读完,我感到压抑,又感到畅快,还有一种解脱了,迎接新生的感觉。」 「你书里那个面对死亡困境,从没想过放弃,始终都在寻求一线生机的男主角,都给了我无限的力量。」 「徐老师。」恰好碰见红灯,白溪偏头望着徐星光,她说:「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你用你的想象力,你的文笔,你的三观,给了很多读者生的希望。」 「而我,就是受你帮助的读者之一。」 听着白溪这些话,徐星光却觉得羞愧难当。 她说:「其实我在写那本书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抱负。我只是想要写好一个故事,能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那时候的徐星光,其实是个有些虚荣,渴望成功,渴望得到关注的小女孩。 她哪里 有白溪所说的那么厉害啊。 白溪知道徐星光说的都是真的。 徐星光创作故事的初衷,或许只是为了成名。可她的作品,的的确确影响了许多人。 她的作品之所以会受到大量读者的追捧跟热爱,正是因为它向读者传达出了活着远比死亡更美好的道理。 一个作者,能用自己的作品帮助到许多人,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作者。 「不管怎么说,徐小姐就是很厉害。」 徐星光更加羞愧了。 到了花店,白溪跟徐星光一起走进去。 徐星光不知道那个读者喜欢什么花,她便买了几朵向日葵跟黄菊,还拼了一把满天星。 白溪听到徐星光说的三样花名,她赞道:「都是充满了祝福的花,那个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但愿吧。」 老板一边给徐星光买的话做包装,一边问白溪:「这位小姐,你需要买点鲜花吗?」 白溪颔首。 老板说:「是送给谁的啊?」 白溪说:「给我父亲。」顿了顿,她又说:「他已经亡故了。」 老板便说:「黄菊花吧,这是最适合送给亡故长辈的花了。」 「好。」白溪要了一把黄菊花,她瞥见瓶子里插着的黄玫瑰,突然又问:「黄玫瑰一般用来表达什么?」 老板忙着包装花,头也没抬地回答道:「黄玫瑰一般都用来道歉。」 「老板,再给我添几朵黄玫瑰吧。」 老板包装花朵的动作微微一顿。 徐星光也转身朝白溪看了过去。 但老板不是个多嘴的人,他动作麻利地包好了徐星光的花束,就给白溪包花去了。 前往东阳陵墓的路上,徐星光问白溪:「你父亲去世多久了?」 白溪说:「在我五六岁的时候,他就走了。」 「是生病,还是意外事故?」大多数人离世,都是因为疾病,徐星光这么问也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白溪有些出神,没有回答徐星光的问题。 徐星光就没再问。 快要抵达东阳陵墓的时候,白溪兀自开口说道:「很小的时候,有歹徒要绑架我,想要威胁我的父亲跟他背后的势力。但我父亲死都不肯撇下我独自逃走,他一直紧紧地抱着我,用他的血肉之躯替我挡刀。」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怀里烟气,他死的时候,浑身是血,眼睛瞪得圆圆的,死不瞑目。」 白溪扫向车后排的黄玫瑰,低声呢喃:「我对不起他。」 这些事,徐星光早就知道了。 但对她而言,白雨生护女身亡一事,只是一段尘封的资料,一段文字记载。 但对白溪而言,那却是她童年抹不掉的痛。 没有亲身经历,便无法感同身受。 徐星光身为一个外人,只是听着白溪的描述,便胸闷气短。那么身为当事人的白溪,她的心里该有多痛苦? 她至今都还清楚记得白雨生离世时的画面,那她童年跟少年时期,过的又有多痛苦? 她是不是总会在午夜时分,梦见父亲死不瞑目的模样? 父亲的死,会不会像是一个魔咒紧紧地包裹着她,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呢? 难怪当年出席她签售会时的白溪,看上去会那么阴郁颓丧。 「对不起他,那就更得将自己的人生活得多姿多彩。」徐星光冲白溪安抚一笑,她说:「以后看到好看的,记得要比普通人多看几分钟。遇到好吃的,也要比平常人多吃几口。遇到好笑的,也记得要多笑一会儿。」 「因为你是你父亲生命的延续,你得帮他继续热爱这个世界。」 「明白吗?」 白溪听完徐星光这话,竟然泪流满面。 她将车停在路边,将脸靠在方向盘上,突然低声呜咽地哭了出来。 徐星光静静地望着她,没有打扰她。 半晌,白溪才停止啜泣。 她抽了纸巾擦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徐老师,长这么大,除了舟舟外,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加倍热爱生活的人。」 「哦?」徐星光问她:「那你其他的亲人,是什么态度?」 白溪目光微变,她将纸巾捏成坨,丢进车载垃圾桶里。她说:「他们觉得我是克星。」 「呵。」徐星光冷笑道:「当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克星的时候,那么,不妨就当一回克星?」 「把它们都克死了,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白溪听得目瞪口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徐星光的确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 毕竟,她对待敌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态度。 「徐老师果然令人佩服。」 跟徐星光聊了一路,白溪心情都轻松了许多。「前面就是陵墓了,到了陵墓,我们就分开行动吧。」 「徐老师如果没别的事要做,可以在陵园外面等我,咱们一起回酒店。」 徐星光便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就行。」 「那行。」 白溪将徐星光放在车场外,目送徐星光抱着花束走进了陵墓,她这才将车停进车场内。 上午陵墓人挺多,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只剩下车库最边上的空车位。 白璇今天开的是程曦舟的车,是一台白色的玛莎拉蒂。怕将程曦舟的爱车蹭坏了,倒车入库的时候,她开得格外小心。 停在空车位旁边的,是一台劳斯莱斯。 白璇就更紧张了。 一紧张,就怎么也停不好。 扣扣。 有人敲响车窗。 白溪按下车窗玻璃,见外面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人微微低头,探头看向车内的白溪,低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姜恒瘦了许多,跟他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的模样差别很大,白溪没把他认出来。 见有人愿主动帮自己,白溪顿时松了口气。 「谢谢!」 白溪赶紧下车,让姜恒帮忙挪车。 姜恒车技不错,三两下就把车停进了车库,停得标准规范。 白溪又向他道谢。 姜恒说:「不客气,这位置小了点,不好停。」 见对方没有奚落自己车技差,白溪又放松下来。她从后排抱走黄玫瑰,朝着车场外走去。 姜恒也跟在后面。 白溪走进陵墓,注意到姜恒还跟在自己身后,她回头问姜恒:「你也来祭拜长辈吗?」 点点头,姜恒说:「我岳父葬在这边。」 白溪看向姜恒空空荡荡的怀里,来祭拜长辈,怎么会两手空空呢? 白溪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姜恒似乎是看出来了白溪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说:「我岳母跟爱人在前面,东西都带过去了。」 「原来如此。」 白溪脚步一转,顺着阶梯朝上走。 姜恒也跟着转身朝上走。 白溪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姜恒:「你也走这条路?」她忍不住怀疑姜恒是狗仔,想要跟踪她,勒索程曦舟。 姜恒盯着面前这 个气质清冷,眼神像荆棘一样刺人的女人,他感到有些好笑。「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走这条路?莫非,你以为我是歹徒?」 对方说的这么直白,反倒显得白溪小家子了。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多虑了。」 白溪突然朝旁边挪了挪位置,对姜恒说:「先生走前面吧。」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放心大胆地让一个陌生男人跟在她的身后。 点点头,姜恒大步跨上阶梯,朝着上方走去。 白溪默默地跟在姜恒身后。 105 渣男不配拥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 越走,白溪越觉得奇怪。 他怎么还跟她顺路? 走在前方的姜恒突然调转脚下方向,朝左边小道走了过去。 但更巧的是,白溪也要去左边。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他和自己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白溪诧异地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姜恒的肩头朝他前方望去,然后便看到了站在白雨生墓前的解思妤跟白璇。 一个荒唐滑稽的想法,在白溪心中萌生。 下一秒,白溪便看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姜恒,突然大步朝解思妤和白璇走过去,还用语气亲密对白璇说:「璇儿,打火机果然落在车上了。」 竟然是姜恒! 白溪顿时就收起了感激心态。 一个为了救初恋,就坑蒙拐骗无辜女子的渣男,不配被她感激! 被他坐了程曦舟的车,摸了车子的方向盘,白溪都觉得恶心。 她决定等会儿抽空去洗个车,连内饰都要好好洗一遍,这样才能远离渣男。 白璇发现姜恒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就问姜恒:「那是谁?」 白溪今天穿的是防晒衫跟长裤,头上还戴着遮阳帽,又低着头,白璇没有把她认出来。 多年不曾跟白溪见面的解思妤也没有认出自己小女儿白溪。 姜恒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低着头的白溪,挑了下眉,才说:「路上碰到的,我也不认识。」 话是这么说,但姜恒看白溪的眼神却带着猜忌。 这女人,别不是故意接近他的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白溪对解思妤的称呼打乱了思绪。 「妈。」白溪对解思妤喊了一声妈。 听到这个称呼,别说姜恒大吃一惊了,白璇跟解思妤也都露出了错愕神色。 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白溪后,解思妤疾步冲向白溪,铁青着脸说:「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你怎么还有脸来!」 她一开口,就在提醒白溪,她就是害死了白雨生的凶手,她没资格来祭拜白雨生。 白璇这会儿也认出了白溪。 她看着前面那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手捧着鲜花的女孩,心中只觉得陌生。 白璇跟白溪其实并不熟。 白璇跟白溪很小就分开了,直到她高三那年,白溪才被警察找到。 白璇这才知道,她的妹妹竟然还活着。 白溪为人沉默不讨喜,但长得却很漂亮。她回来后,继父的眼神就总是不受控制地朝白溪望去。 母亲解思妤有了危机感,害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便暗示继父将白溪送给富商,换取合作的机会。 继父碍着道德关系,不敢对白溪下手,但那种看得着吃不着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因此,在听到解思妤的建议后,继父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两口子一合谋,便决定将白溪送去给商业大佬当情妇。 又怕白溪不肯配合,他们便利用白溪对姐姐白璇的信任,让她将一杯下了药的牛奶端到了白溪的房间。 白溪对唯一的姐姐毫无防备,她高高兴兴喝了牛奶,当晚就昏睡过去,被解思妤跟继父亲自送到了富商下塌的酒店。 半夜白璇听到动静,醒了过来,透过窗户看到继父抱着妹妹进车的画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助纣为虐了。 可她不敢去救白溪。 那时的她,得靠继父给的钱才能维持体面的风光生活。恰好那段时间,西洲市首富之子姜恒在追求她。 她怕自己坏了继父的计划, 会被继父惩罚,也怕断了金钱来源后,无法维持光鲜亮丽的生活,就无法得到姜恒的注意了。 权衡了几番,白璇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那天之后,她就没有见到白溪了。 她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向解思妤问起妹妹的去处。解思妤是这么说的:「你妹妹早就在外面养歪了,她昨晚竟然跟着一个小混混私奔了!以后,不许在我们面前提到那个死丫头!」 「还有。」解思妤警告白璇:「有个白溪那样不自爱的妹妹,也会影响到你的风评跟清誉。以后,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存在。她那样的垃圾,只会拖你的后腿。」 这些年白溪始终谨记着母亲的警告,没敢跟任何人说起白溪的存在。 在他们几人的刻意隐瞒下,鲜有人知道白璇其实还有个叫做白溪的妹妹。 时隔十年,再次遇见白溪,白璇是十分吃惊的。 这十年,白溪是怎么过来的? 继父那晚将她带走后,她过得怎么样? 难道真的成了别人的情妇吗? 如果姜恒知道自己有个给人当情妇的妹妹,他会怎么看自己? 几分钟时间内,白璇的脑子里便飞快地闪过许多令她不安的猜测。 白璇这边还没有想好对策,但解思妤面对白溪时流露出来的情绪,已经引起了姜恒的怀疑。 「岳母。」姜恒走到解思妤身边,拉住她想要打白溪的手臂,沉声问道:「这位小姐是谁?」 解思妤低着头,目光不安的闪烁着,不愿将白溪的身份告诉姜恒。 换作从前,解思妤不肯解释,白溪也就懒得解释了。 但徐星光之前说的一句话,突然在白溪脑子里炸响——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克星,那就克死所有人吧! 白溪就想:母亲越是害怕被人知道我的存在,那我就偏要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白溪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姜恒,她说:「我是白雨生的女儿,我叫白溪。解思妤是我的母亲,白璇是我的姐姐。」 白溪这下也认出了姜恒的身份,「原来你就是姜恒。」 哪怕早就听到了白溪对解思妤喊妈,但忽然之间发现白璇多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妹妹,怎么不令姜恒感到意外呢? 姜恒转身去问白璇:「璇儿,你还有个妹妹?」 白璇表情欲言又止。 姜恒看到白璇这反应,就意识到这事不简单。 姜恒又问解思妤:「岳母,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 解思妤跟白璇显然是刻意隐瞒了白溪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知道这事瞒不过姜恒了,解思妤这才感慨道:「一直没有对外提到过白溪的存在,实在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太令我蒙羞!」 「我害怕她的存在曝光后,会影响到璇儿的清誉,担心外人鞭策诋毁璇儿,这才一直瞒着。」 解思妤的说法太严重了,姜恒对白溪更加好奇了。「她做了什么,才让你们觉得如此蒙羞?」 白溪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解思妤。 她倒要听听,解思妤会怎么解释。 但她万万没想到,解思妤竟说:「白溪小时候走丢过一段时间,被找回来的时候,被养了一身歪风邪气。小小年纪,读书不认真也就算了,还爱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 「18岁那年,更是趁我们不注意,跟一个小混混私奔了。你说,若是让人知道璇儿有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亲妹妹,西洲市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会怎么看待她?」 听到这话,白溪眼里凝结满冰霜。 原来,解思妤竟然是这样抹黑她的! 明明是他们给她下了药,把她迷晕了送进富商的房间。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她不知廉耻,跟小混混私奔了? 颠倒黑白也该有个程度! 姜恒听完,看向白溪,对上白溪那双冷静沉着的双眸,心里觉得十分违和。 这个叫做白溪的女子,看着不像是解思妤描述的那种为人。 姜恒知道解思妤的为人如何,并没有全信了她的话。 突然,白溪问姜恒:「姜先生,你信吗?」 姜恒皱眉,没有作声。 解思妤害怕白溪会当众闹事,赶紧回头呵斥白溪:「他为什么不信我?我可是璇儿的母亲!他不信我,难道信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家伙?」 哪有母亲,会用水性杨花这样肮脏的词形容自己的女儿呢? 但解思妤会。 见姜恒没有发表态度,白溪又说:「姜先生也算是聪明人,真相是如何,得用心去看,去证据去证实。如果姜先生仅凭妇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辞,那姜先生未免也太好糊弄了。」 姜恒眯了眯眸子,看白溪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情。 白璇突然柔声对白溪说道:「白溪,你就不要再挑拨离间了,你这样,又能得到什么呢?」 白璇一开口,姜恒的态度立马大变。 他不再关注白溪一眼,直接转身朝白璇走了过去。「璇儿,别为了这些事忧心,你放心,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因为她做的事就迁就你。」 姜恒信没信解思妤的话,没人知道。 但姜恒却及时表露出了他对白璇的呵护跟宠溺。 白溪也朝陵墓走了过去。 解思妤一把拉住她,低声骂她:「你怎么有脸出现在你父亲面前!赶紧带着你的花给我滚!」 骂完,解思妤一把拽起白溪怀里的花,将它们无情地丢弃在地上。 白溪望着满地散落的菊花跟黄玫瑰,心里燃烧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猛地一把推开解思妤,冷笑道:「我没脸出现在他的墓碑前,那么,在他生前背着他跟司机上床的你,就有脸出现在他的墓碑前吗?」 这是白溪亲眼看到的。 那晚,她把自己看到的事告诉给了白雨生。白雨生心里乱的很,他想要跟解思妤好好地谈一谈,这才决定送白溪和白璇回乡下爷爷奶奶家。 在高速服务区,白璇跟白溪一起去上厕所,她先回了车子,结果就遭到了罗生门的绑架。 那一晚,父亲紧紧抱着白溪,死在了白溪的身上。 白溪被罗生门的人绑走,而从厕所里走出来的白璇,在看到这一幕后,被吓得跑回厕所躲了起来。 那之后,白璇就高烧不断。 白溪则下落不明。 陡然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莫说姜恒惊讶坏了,就连白璇也大吃一惊。 白璇难以置信地盯着解思妤,问她:「妈,白溪说的是真的?」 解思妤没想到白溪竟然还记得这些事,她恶狠狠地瞪着白溪,大声吼道:「你胡言乱语什么东西!白溪,你自己不自爱就算了,偏还要编造谣言污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闻言,白璇又不那么确定了。 白溪没有再搭理解思妤,她捡起两支完好的玫瑰跟菊花,拿着它们走到墓碑前。 她走到白璇的身边,弯腰跪在墓碑前,伸手将那两朵花放在了墓碑前面。接着,白溪便磕了三个响头。 姜恒皱眉看着这一幕,倒也没有驱赶白溪。 直到他的目光扫 过白溪放在地上的双手,注意到她右边手腕上竟然有着一道深刻狰狞的疤痕时,他的目光才起了变化。 那道疤痕,不像是刀伤,更像是... 像是被人用牙齿反复咬破血肉后,才能形成的疤痕。 白璇发现姜恒的状态不对,她顺着姜恒的视线望过去。 当看到白溪手腕上那条扭曲狰狞的刀割疤痕后,她表情也变得惊讶起来。 白溪小臂怎么也有疤痕? 余光瞥见白璇和姜恒在偷瞄自己的左腕,她垂眸凝视着自己的左腕,便看到了那道狰狞的丑陋的旧疤痕。 她以为白璇跟姜恒是觉得她的疤痕长得太丑了,便面色不改地防晒罩的衣袖往下拉了拉,挡住了疤痕。 接着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白璇突然叫住了白溪。 白溪停下,转身望向白璇。 「有什么事?」白溪对这个姐姐谈不上有多深的恨意,但也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情。 她不清楚白璇对那杯牛奶被下药一事是否知情,但牛奶的确是白璇递给她的。 那晚之后,她从那个家里消失了,白璇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直到现在,外界也不知道姜家少夫人有个妹妹的事。 由此可见,白璇在配合解思妤隐瞒她的存在。 也许在整件事中,白璇没有犯下多大的罪,但她也是帮凶之一。 对待帮凶,白溪做不到对她笑颜以待。 白璇自然也感受到了白溪对她的敌意,而清楚内幕的她,在面对白溪的时候,也拿不出底气来讨伐她。 对白溪的遭遇,白璇心里是感到愧疚的。 见白璇一直不说话,白溪不耐烦地催促道:「没事么?那我就走了。」 白璇这才迈开娇小的步子,走向白溪。 她突然捏住白溪的左手,又拉起她的衣袖。 白溪腕口的疤痕,又一次***出来。 白溪面露怒色,「你做什么!」 以为白璇是要借机羞辱自己,白溪有些生气,她挣扎着要将自己的手从白璇手里挣脱开。 但她只是微微用了用力,白璇就像是没有一朵棉花糖,软软地朝着地上跌坐下去。 白溪看得瞠目结舌。 但姜恒时刻都在关注着白璇,在白璇将要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姜恒及时探出双手,一把搂住了白璇的肩膀。 「你怎么回事!」白溪眼神冷漠地盯着被姜恒珍重地搂入怀中的白璇,她说:「扮无辜有瘾是不是?」 跟着程曦舟走南闯北,混迹娱乐圈多年,白溪见识过太多人耍心机了。 白璇这番操作,一看就是演的。 被白溪误会,白璇露出了悲伤神色,她解释道:「白溪,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在演戏...」 白溪懒得听白璇的解释,她说:「说你不是在演戏,谁信呢?当初你不就是用这种手段,获取了我的信任,再又亲自将我送进地狱的吗?」 「这样的手段,你不是第一次用了。我年纪轻不懂事,才上了你的当。同样的当,若连续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那就是我蠢了。」 「够了!别太过分了!」姜恒再也听不下来去了。 在姜恒看来,白溪对白璇的恶意猜测跟污蔑,简直太过分了。 姜恒搂着白璇,皱着眉头对白溪说:「白璇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症,身体一直很虚弱,刚才你挣脱的力道太大了,这才害她摔倒。」 明明是亲姊妹,白溪为什么要这么恶意地揣测白璇呢?」 被姜恒呵斥,白溪 反应很平淡。在她看来,这不过都是姜恒维护妻子的说辞罢了。 白溪表情滑稽地盯着姜恒,讥笑道:「全西洲市,谁人不知道你姜恒为了拯救真爱的白月光,不惜跑去渝江城欺骗一个无辜少女的感情。趁她成为植物人,就偷她的血救你真爱的事?」qδ 「姜先生对白小姐的爱,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白璇的病早就得到了控制,你俩隔这儿演什么戏?」 闻言,姜恒脸上表情黑得像是锅底。 白璇也有些难堪。 姜恒对白溪说:「你姐姐的病,又复发了。」 「是么?」白溪看向白璇,眼神是带着怀疑的。 白璇轻轻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我的病,的确复发了。」 白溪这才仔细地端详白璇。 认真细看,便发现白璇今天虽然化了淡妆,抹了腮红,却仍然难掩憔悴的神态。 还真的是病情复发了? 白溪摇了摇头,感慨道:「偷来的就是偷来的,就算你们把徐星光的血液用了,也还是复发了。」 白溪看向姜恒,冷笑道:「看来姜先生对白小姐的爱,也没能感动上苍。也对,小偷负心汉,又怎么配得到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了?」 白溪怜悯同情地盯着白璇,忍不住幸灾乐祸,「没有徐星光给你当免费输液库,就不知道,这次姜先生打算给你找个什么样的替死鬼了。」 说完,白溪直接撞开拦着路的解思妤,脚也不停地走了。 一口气走到姜恒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白溪这才虚脱似的靠在了石墙上。 徐老师说,如果别人都说你是克星,那索性就当个克星,克死所有欺负过她的人。 受徐星光启发,佛系了这么多年的白溪,突然就不想继续窝囊下去了。 她要向徐老师那样,把所有欺负过她,羞辱过她的人,都狠狠地扇脸。 原来,当她决定不当受气包,当她开始畅所欲言的时候,心情竟然如此畅快。 * 白溪走后,墓碑前的气氛有些怪异跟沉默。 姜恒不会轻易跟一个女人计较,自然不会为难白溪。 等白溪走后,姜恒同白璇说:「白溪对你,好像有着很深的敌意。你们姐妹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白璇心虚不已,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她跟白溪之间的恩怨,解思妤便语气愤慨地说道:「她俩能有什么恩怨?白溪就是个小白眼狼,她被重新找回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染了一身坏毛病。白璇不想让她耽误了人生,就对她管教严厉了些,白溪就恨上了她姐姐。」 解思妤冲姜恒难堪地扯了扯嘴角,羞愧地说:「璇儿嫁得好,有个你这样的恩爱丈夫疼着宠着,她肯定是眼红了呗。」 听到解思妤的解释,姜恒像是信了,并没有再追究。「行了,璇儿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去吧。」 解思妤忙不迭地应道:「好!」 姜恒直接打横将白璇公主抱,将她送回车里。等解思妤上车后,姜恒这才对她们娘俩说:「岳母,璇儿,你们在车里稍作一会,我刚才碰见了一个熟人,过去聊几句。」 「好。」 姜恒一走,解思妤便拿眼神去剜白璇,她说:「你先前叫住白溪,是打算问什么?」 白璇便说:「妈,你看到了吗,白溪的手腕上竟然也有一个疤痕。我以前都没注意到。」 白璇微微拧着秀眉,呢喃道:「我以前竟然都没发现。」她问解思妤:「你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解思妤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出神地说道:「我哪知道。」 白璇则分析道:「她的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该不会是在她走丢的那些年里受的伤吧?」 见解思妤还在发呆,白璇便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有些好奇的问她:「当初警署联系你去接白溪回家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过白溪流落在外这些年的遭遇妈?」 解思妤摇了摇头,「警署那边也没详说,只说他们是在逮捕一批犯罪组织的时候,碰巧发现了白溪。」 解思妤叮嘱白璇:「璇儿,你妹妹她是被犯罪组织养大的,她的手上肯定不干净。我就是怕她那些事被曝光后,会拖累到你的前程,这才想办法把她支开。」 闻言,白璇便觉得荒唐。 白璇冷笑道:「亲妈在牛奶里下药,蒙骗我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去给她送奶。因为你知道,她对家里人有提防心,只信任我。」 「将她卖给富商当情人,这就是你支走她的办法吗?」白璇觉得有些寒心,「就算她的过去是个定时炸弹,你不肯认她,那也可以跟她明说,可以直接将她赶出家门,又何必那样伤害她?」 「妈。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啊!」 白璇这些年总在想:母亲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白溪,将来遇到苦难,她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呢? 身为母亲,却被女儿如此揣测,解思妤既生气,又愤怒。「你指责我的时候,倒是条条有理。那你明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全程视而不见。」 「白璇,你又有多好呢?」 白璇面容苍白如蜡,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在白溪这件事上,解思妤是主谋,白璇就是帮凶,谁都不比谁干净高尚。 车里安静了半晌,才想起解思妤冷静无情地声音:「璇儿。你记住,从我们联手伤害白溪的那一刻开始,她与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那丫头今天对咱俩表现出了恨意,以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出现。她频繁地现身,只会让姜恒感到反感。时间久了,他对你,对咱们家就都有了意见。」 白璇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说:「我会注意的。」 母女俩自以为车里无人,她们的谈话就是绝对安全的。 但她们并不知道,谨慎惜命的姜恒,早就在姜家的每一台车上都安装了定位器和窃听器。 定位器跟窃听器的数据,都会实时传送回姜家的安全屋。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防止姜家人在外遇到突发危险,好能及时拍姜家死侍前去营救。 姜恒按照药农星给出的指引,在陵墓里找了一大圈,才找到她制定的位置。 那是一颗刚长到他腰间位置的万年青,万年青上面插着一朵向日葵。 姜恒取下那朵向日葵,发现向日葵的花径上绑着一根竹筒,跟一颗小手指指甲盖大的绿色药丸。 他打开竹筒,上面是一张药方。 那药方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数十种中药材,这都是治疗白璇需要用到的药材。 但只是这些药,并不能对白璇的病情起到控制作用,还必须搭配药农星留给他的这颗绿色药丸。 按照药农星的说法,这颗绿色药丸是用一种叫做寒冰地龙的生物制作而成的。 没能见到药农星本人,姜恒虽然感到遗憾,但能拿到药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姜恒将那张药方视若珍宝,小心仔细地折叠起来,放到了西装内侧口袋里藏好。 他转身就往陵墓大门方向走,却在途中接到了死侍队长的电话。 「小老板。」队长告诉姜恒:「安全屋刚才在对您今天使用的汽车进行实时监控的时候,听到了一段重要的消息,您需 要听一听吗?」 姜恒说:「监控音频发给我。」直觉告诉他,解思妤跟白璇一定是在车里谈论那个白溪的事。 姜恒总觉得那个叫做白溪的女孩,跟解思妤口中那个私生活混乱的小女儿,有着很强烈的违和感。 他不认为白溪会是那种人。 而且白溪对白璇表现出来的敌意,也太明显了些。 姜恒虽然深爱白璇,却也知道白璇的生母解思妤是个怎样的货色。 那就是个虚荣的女人,她的话,不能尽信。 死侍队长很快便将一段音频文件发给了姜恒。 姜恒将它打开,站在原地静静听完解思妤跟白璇的谈话内容。 关掉手机,姜恒抬头朝陵墓大门对面的停车场望去。 他的眼神,少见的露出了迷茫之色。 如果不是听见了这份音频文件,姜恒都不愿相信,他的爱人会是一个如此冷漠,如此自私的女人。 白溪可是她的亲妹妹! 就算牛奶被下药这事白璇不知情,但在事后,明知道妹妹是被母亲给卖了,她也理应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妹妹。 明明小的时候,白璇还是一个善良的,勇敢的女孩。因不忍心看着他被渴死,她甚至做出了放血喂他喝的壮举。 那样一个善良勇敢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106 姜恒起疑,调查白溪 车里,白璇跟解思妤针对该如何让白溪知难而退,再也不要出现这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讨论得差不多了,白璇突然话锋一转,向解思妤问道:「妈,白溪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刚还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的解思妤,突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死机了。 回过神来,解思妤立即换上一副凶相,低声骂道:「你是不是傻啊,她那是恨我当初出卖了她,在故意找机会编造谣言摸黑我呢!」 这个解释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但这并不能打消白璇心里得疑虑。 因为她记忆里的白溪,虽然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个品行恶劣的姑娘。 白溪是个很佛系的人,她不像是那种因为恨意,就编造谣言去伤害他人的人。 但白溪跟解思妤各执一词,白璇找不到证据,谁的话都不能轻信。 「妈。」白璇眼神幽深地凝视着解思妤,她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做没做过,咱们暂且不说。但,就算是你做过,也得咬死了说没有做过。」 车里开了空调,有些凉意。 白璇拉起披肩,盖住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她盯着手指上那枚成色极品,价值不菲的古董宝石戒指,低声呢喃道:「姜家少夫人的母亲可以是个二婚女,但绝对不能是个婚内出轨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白璇眼也不眨地盯着解思妤神情僵硬的脸颊,问她:「你明白吧?」 解思妤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如水,但说话却字字如刀尖般锋利的女儿。她的心里,无端地一阵发寒。 这一刻,解思妤无比强烈的意识到,这个女儿已经不受她掌控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肯听母亲说教,学母亲做事的小女孩了。 她是姜家的少夫人,是一个为了维护自己婚姻跟地位,可以六亲不认的当家主母! 解思妤心惊肉跳地点了点头,她向白璇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解思妤跟白璇不仅是母女关系,更是合作关系。 解思妤跟第二任丈夫之间虽生了一个儿子,但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复存在了。 早几年,姜恒为了骗取徐星光的信任,假意跟白璇分手后,她的继父认为她们母女没有索取价值了,便露出了花心本性,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对解思妤冷暴力。 后来姜恒跟白璇复合,并对她表现出无限宠溺后,继父想要巴结姜恒,这才紧急跟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断了联系,回归家庭,扮演起一个合格父亲跟丈夫的身份来。 解思妤很清楚,她能否跟丈夫维持婚姻关系,全看白璇跟姜恒感情是否深厚。 一旦白璇姜恒感情破裂,那么解思妤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也会破裂。 解思妤是个爱面子的女人,她能接受丧偶,但不能接受离婚。 死了丈夫,那叫意外。但被离婚,那就是没人要的破鞋了。 看见姜恒的身影进入停车场,白璇瞥了眼解思妤,提醒她:「阿恒回来了。」 闻言,解思妤立马调整好情绪。 白璇打开车门走下去,又主动绕到副驾驶坐下。 等姜恒回到驾驶座,白璇便温柔地问他:「跟朋友说完话了?」 姜恒嗯了一声。 他启动车子,却没着急开车,而是转头看向解思妤,对她说:「岳母,我有工作急需回家处理,就不送你了。我叫了司机过来,让她送你回去。」 解思妤没有任何意见,她问姜恒:「司机在哪儿?」 姜恒说:「等会儿就来。」 那意思是要解思妤先下车,在陵墓这边等着。 解思妤表情微变,心里生出不快来。 但她可不敢跟姜恒表露出丝毫不快情绪,便隐晦地向白璇递去一个眼神。 但这次白璇并没有向着自己的母亲,她像是没有接收到解思妤的暗示目光一样,望着车前方,平静地说道:「妈,你先下车吧,阿恒工作要紧,我们就先回去了。」 解思妤眼神一冷,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炎夏酷暑,解思妤刚钻出车子,就被热浪袭击,顿时觉得浑身汗渍渍的。 来时坐的是姜恒的车,解思妤没有带遮阳伞。qs 她站在停车场里,目送姜恒的车像一溜烟开走了,顿时愤恨地跺了跺脚。 「混账!」 她一直都知道,姜恒对自己没有多少尊重可言。这个世界上,能得到姜恒认可跟尊敬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姜满天,以及白璇了。 他在意谁,便尊重敬爱谁。 旁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跟姜满天和白璇沾亲带故的路人甲乙丙罢了。自己若不是白璇的母亲,姜恒大概连表面的敬重都不愿作给她看。 对此,解思妤虽有埋怨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对方是姜家的独子,是未来西洲市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呢。 无法从后视镜中看到解思妤的身影了,白璇这才收回目光,偏头看着姜恒。 「阿恒。」白璇拉了拉身上柔软的披肩,低声询问姜恒:「我妈妈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姜恒突然将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见姜恒靠边停车了,白璇便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令姜恒生气了。 他刚才明面上是在扫解思妤的脸面,其实是在做给她看。 白璇手里拽着披肩,压下心头的不安,疑惑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恒突然说:「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在车里安装窃听器的习惯。」 这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一句话,却把白璇吓得浑身发寒。「你...」 白璇下意识抬头望向车顶,没找到可疑的科技产品,又赶紧低头朝脚底下望去。 「别找了。」姜恒说:「你找不到的。」 白璇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在姜恒看来有多好笑了。 察觉到姜恒是听见了她与解思妤在车里的谈话,才生气了,对她失望了,所以才会发脾气,白璇心里说不出来的惊慌。 「你也觉得我很虚伪,很懦弱,是吗?」知道狡辩已经没有作用了,白璇只能承认。 姜恒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他深爱多年的女人,他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 姜恒低声呢喃道:「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都能勇敢地用自己的血液去救一个即将因为饥渴死去的陌生小孩。可那样一个善良勇敢的小女孩,长大后,却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亲人踹入地狱。」 再联想到婚礼那日,徐星光登门大肆报复,要求白璇割腕还血时。白璇因为害怕,便选择装死不知,让姜恒来独自承担一切的做法。 姜恒的心里更觉得失望了。 「为什么,你跟小时候变得如此不同了?那个能毫不犹豫救下陌生小孩的善良姑娘,她去了哪里?」 在姜恒的眼里,白璇有千般好,值得他弄来一切献给她。 甚至是他的性命! 为了救她,他昧着良心远赴千里去欺骗玩弄无辜小女生的感情。为了逼徐泽清夫妇替徐星光签下自愿献血术,他更是用了一系列卑鄙手段去压迫那对无辜的夫妇。 他坏事做尽,只为救活白璇。 因为白璇就是他心里的神明。 但今天听到的那份音频文件,让他无意中撞破了白璇的虚伪一面。那种冲击感有多强烈呢? 就像是神明的雕像被雷劈碎,才被世人发现神明的雕塑之中藏满了白骨。 世人才意识到,哦,原来神明竟然也是恶贯满盈的坏人。 神明塌了,姜恒还能做到这般冷静,已是十分克制了。 面对姜恒的质问,白璇心乱似麻,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伸冤。 当找不到理由替自己辩驳的时候,诚实才是最真诚的必杀技。 白璇柔情如水的双眼忽然泛上绯红之色,未语便先哽咽了声音,「这样的我,很垃圾是不是?」 见白璇没有躲避自己的质问,反而直接承认了她的虚伪跟懦弱,姜恒满腔怒火反倒无处发泄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白璇,很快又避过白璇泛红的双眼。 白璇的眼泪,永远都让姜恒招架不住。 姜恒打开烟盒,从中抽取一根烟,也不点燃。 他捏着烟,好似捏住了冷静的弦。 姜恒沉声问白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这是姜恒难以释怀的地方。 白璇双眼含泪地望着手指上的宝石古董戒指,戒指的模样越来越模糊。 她有种自己的未来也越来越模糊的不安感。 白璇擦了擦眼泪,这才低声说道:「阿恒,我救你的那一年,我才多大?」 姜恒说:「五六岁。」 点点头,白璇说:「是啊,一个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小女孩,会拥有善良勇敢的秉性,也很正常,不是吗?」 「但人啊,本就是越长大越懦弱,越长大越现实的,不是吗?」 姜恒动了动嘴唇,试图辩驳点什么,却又觉得白璇说的很有道理。 「我承认,如今的我的确懦弱虚伪,贪恋权贵跟地位。」白璇自嘲一笑,她说:「那是因为我过够了苦日子,我害怕会再失去我拥有过的一切。」 「阿恒,你知道我父亲在世时,我们一家人在海语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姜恒轻轻挑动眉头,偏着头凝视白璇,听见白璇说:「那时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多富裕,过不上挥土如金的尊贵生活。但因我父亲在海语城颇得人心,我们一家也受尽了海语城百姓的尊敬。」 「可当我父亲去世后,这一切就改变了。从前我们能得到外人的恩惠与照顾,那都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父亲走后的头几年,那些叔伯们虽然还能对我们照拂一二,当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官途家庭需要照顾,又能帮衬我们多久?」 「久而久之,我们在海语城便被人遗忘了,我与母亲的生活也随之一落千丈。更可恨的是,在我们还沉浸在父亲死亡妹妹失踪的悲痛中时,曾与父亲在联盟政府中结过仇的一位伯伯,竟然还想要霸占我的母亲,让我母亲当他的地下情人!」 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因此白璇在说起往事的时候,言辞态度才会那么的悲苦。 姜恒静静听着这一切,心中对白璇又生出了怜爱之心。 「我的母亲为了躲避哪位伯伯的骚扰,不得不带着我离开海语城。我父亲将我母亲养得很娇贵,我们母女俩奔波在外的那些年,吃了许多苦头。直到16岁那年搬到西洲市,我母亲跟继父成婚后,日子这才有所好转。」 「我继父那人你也知道,有几个小钱,对女人大方,装起深情来都没有人能察觉到他是在演戏。我母亲与他成婚后不久,他便暴露了滥情的本性。」 「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养年轻小姑娘,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一个月不着家。我母亲怕会被继父抛弃,怕我们娘俩 会过上流离颠沛的苦日子,时时刻刻对我耳提面命,要求我哄着我的继父,千万不要得罪了他。」 「受她的影响,我对我的继父总是怀着讨好之心。因此,当我母亲发现继父对白溪竟然起了不轨之心后,她出于嫉妒跟恐惧,便决定将白溪送给继父想要巴结的商业对象做情妇。」 说到这里时,白璇已哭得梨花带雨。 她侧头与姜恒对望,羞愧地说道:「我知道我母亲对不起白溪,我也对不起白溪。我也知道我对白溪的遭遇视而不见,是懦弱,也令人不齿的做法。」 「可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因为我怕,我怕得罪了继父会被赶出那个家,被赶出西洲市。」 从白璇的经历可以看出来,环境跟家庭,能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更怕离开西洲市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璇轻轻握住姜恒捏着烟的那只手,她对姜恒说:「阿恒,你的出现,是我暗淡生活中的一抹光。我拒绝不了你的家世,你的情深,我更拒绝不了你。」 一言不发地听白璇说了这么多,姜恒的心情十分烦躁。 「所以,我只是那个能帮你脱离苦海,成功上岸的大树。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姜家独子的身份?」 闻言,白璇眼泪流的更多了。 她说:「这让我怎么说?我若是否认,你恐怕也是不信的。但是阿恒,你就是姜家独子,你强势追求我的时候,不也是仗着你姜家独子的身份,才轻易便赶走了我其他的追求者吗?」 「我喜欢你,与你姜家独子的身份并不冲突。」 白璇松开姜恒的手,她靠着副驾驶的椅背,上半身包裹在披肩中,现实地说道:「找个既爱我,又有钱有势的男人结婚,这不是没个女人都渴望得到的梦吗?」 姜恒明知道白璇说的这些话虽然现实,但都是真理。可他心里仍然怒火难平,有种自己的情深喂了狗的不甘。 姜恒望着白璇平静到近乎薄情的侧脸,很想问她一句: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背后的权势? 可姜恒不敢问。 也不知道是害怕听到白璇的答案,还是觉得这话太幼稚了,说出来不符合他的身份。 「先回去吧。」姜恒心里有些乱,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整理好思绪,索性决定先回家,再冷静地捋一捋这件事。 * 另一头,白溪特意戴上了程曦舟放在手套箱里的皮手套,隔绝了跟姜恒间接接触的一切可能性,这才开车回市区。 开了一段,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徐星光了。 虽说徐星光交代了她还有事,让白溪自己先回去。但陵墓这边不好打车,她还是决定问一问徐星光。 白溪没有徐星光的私人电话号码,只能通过剧组微信群添加徐星光。 徐星光很快便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白溪主动开口询问徐星光:【徐老师,您还在陵墓这边吗?】 徐星光给她发来语音,说:【我在陵墓后面的公园钓鱼。】 钓鱼? 想了想,白溪说:【我过去找你吧,下午咱们一起回酒店。】 徐星光:【不忙的话,就来。】 白溪这会儿心乱得很,回去工作也调整不好状态,便给程曦舟发了条语音信息说了今天在陵墓发生的事,并表示下午也会请假。 程曦舟大概是在拍戏,没有回她消息。 白溪开车去了陵墓后面的沿湖公园,按照徐星光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她的位置。 徐星光戴着遮阳帽,坐在一 家农家乐后面的码头上钓鱼。 她旁边的小桶里,已经有一条鱼儿了。 白溪搬了张凳子来,坐在码头的另一边,学徐星光一样耐心钓鱼。 注意到徐星光一直戴着耳机,白溪就问她:「徐老师在听歌吗?」 徐星光摘下一只耳机,侧身冲白溪眨了眨眼睛,她说:「不哦,我在听戏。」 「听戏?」白溪好奇地问道:「什么戏?京剧还是黄梅戏?还是啊?」 徐星光翘了翘唇角,说:「都不是,我在听夫妻撕逼的狗血戏。」 白溪一懵。 徐老师竟然也爱听这种戏? 得知徐星光在听八卦大戏,白溪就没有再同她说话,怕影响了她。 白溪静下心来专心钓鱼,一个小时过去,旁边徐星光已经钓到了两条,可她的鱼竿都没动一下。 就在白溪感到挫败想要回去时,徐星光突然收起鱼竿,她说:「回酒店了,不钓了。」 白溪赶紧收杆。 她数了数徐星光桶里的鱼,一共有三条,其中还有一条两斤重的鲫鱼。那条鲫鱼鳞片颜色很淡,一看就是生长在水质较好含氧量高的野生鲫鱼。 「好大的鲫鱼。」白溪很少见到有人能钓到这么大的鱼。 徐星光拎着桶朝农家小屋走去,白溪赶紧跟了上去,听见徐星光说:「西洲市这边的饭菜难以下咽,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鱼火锅。」 白溪下意识说:「舟舟很喜欢吃鱼。」 「那就叫她一起来。」 白溪问徐星光:「那我也能一起来吗?」 徐星光回头冲她明媚一笑,颔首说道:「嗯,你今天载了我,也有你的份。」 「好咧。」 一起钓过鱼,白溪跟徐星光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回程的途中她明显变得活泼起来,还主动找话题跟徐星光聊。 聊得深了,徐星光突然说:「你跟白璇长得不像。」 白溪吓了一跳。 她飞快扭头瞥了眼徐星光,但白溪无法从徐星光的面部表情判断出她的心情。 白溪有些紧张地问道:「徐老师怎么知道我跟白璇认识?」 「查过。」徐星光耿直的令人意外。 得知徐星光调查过自己的身份,白溪虽然感到意外,却并不生气。 「我们的确长得不像,我比较像我父亲,她长得随了我母亲。」 点点头,徐星光又说:「我以前不知道白璇有个妹妹。」 白溪自嘲地笑道:「除了舟舟跟白璇继父一家人,也没有别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徐星光嗯了一声,并没有询问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白溪恰巧在这时看到了一个汽车美容店,她说:「徐老师,这车是舟舟的,我得给她洗干净了再还回去了。得麻烦徐老师多等一会儿了。」 「没事。」 徐星光下了车,去休息室等候,隐约听见白溪交代工作人员要把驾驶座跟方向盘仔细清洗,还要消毒。 洗好车,白溪这才载着徐星光返回酒店。 另一头,白璇跟姜恒也回到了姜家。 将车熄火后,姜恒走下车,对还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等着他给开车门的白璇说:「我有工作急需处理,你回屋休息去吧。」 说完,姜恒没再多看白璇一眼,直接就走了。 白璇望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恐慌,竟生出一种自己将要失去姜恒的感觉。 回到书房,姜恒坐在办公桌后面,又一次打开那份音频文件,仔细地听了一遍。 重复细听,他又发现了几处被他忽略的细节。 他注意到,解思妤跟白璇提到白溪时,用了「警署」、「罪犯」等特别的字眼。而她俩对白溪手腕上那道疤痕的来历,缺是一无所知。 那么,白溪是何时走丢的? 走丢后,又去了哪里? 突然出现的白溪,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姜恒的世界里激起一片浪花。 他忽然打开手机,给首席助理拨了个电话过去。他吩咐对方:「夫人有个叫做白溪的妹妹,尽快把她的个人经历调查清楚,我要亲自过目。」 得知少夫人还有个妹妹的时候,首席助理无比惊讶,少夫人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 「我知道了,少董。」 挂断电话后,首席助理便着手调查这件事去了。 姜恒闭上眼睛,揉捏眉心,一股疲倦感如潮水般迅速向他袭来。 直到这一刻,姜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遗漏了一件事。 当初他们被关在密闭的山洞中,身上可没有任何利器。 白璇手腕上的伤口十分整齐,那样的伤疤,一看就是被锋利的刀子割破的。 那么,白璇在割腕放血的时候,是用什么割的手腕? 在那种情况下,想要弄破手腕放血,只有一种办法。 咬。 用牙齿死死地叼着肌肤,用力将它咬破才行。 姜恒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白溪手腕上那疤痕的狰狞模样。 一个让他害怕的念头,如泉水喷涌般冒出他的脑海里。 难道白溪才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小女生? 姜恒不敢顺着那个念头去想,但又忍不住朝那方面去想。 首席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一天时间便收集齐了有关白溪的所有资料。 这天午后,白璇在佣人的伺候下小口小口地喝着冰镇燕窝,就看到姜恒的首席特助姜钦,拎着公文包出现在姜家客厅。 「少夫人,下午好。」姜钦看到白璇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上面写的全都是跟白溪有关的信息。 与白璇相比,那个叫做白溪的女子,当真是命运多舛。 「姜特助?」白璇盯着姜恒手里的公文包,问他:「找阿恒谈工作?」 点点头,姜恒问白璇:「少董在休息吗?」 「他在书房,你直接上去吧。」 「好。」 看着姜钦上楼去,白璇突然一阵心悸。 她赶紧舀了一勺冰镇燕窝喝下,这才舒服了些。 见到姜恒后,姜钦赶紧打开公文包,将他整理好的资料文件递到姜恒的办公桌上。 「这么快?」姜恒对姜钦这次办事的效率之快,感到诧异。 姜钦说:「白溪无权无势,她的资料很好收集。」 事实上,就连姜钦都觉得查到这些资料太容易了。就像是早就有人将白溪的资料放在了那里,只等着有心人去调查。 「嗯。」 姜恒打开那份文件,仔细阅读。 越看,他越是心惊。 姜钦就站在旁边,于是他便罕见地在少董的脸上观看到了一出变脸剧。 他看到少董的表情由平静变得震惊,又转为愤怒。 当放下那份资料的时候,姜恒的眼睛竟红得骇人。他双手肘搁在桌面,用力捂住眼睛,声音颤抖地呢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姜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 位叫做白溪的女人,她命运多舛,受尽了磨难,的确很令人心疼。可少董的反应不太对劲啊。 他这反应,远超了姐夫对妹妹该有的态度啊。 难道少董对少夫人的妹妹也有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关系就太乱了。 107 揭开真相,都是罪人 罗生门绑架姜恒的时候,姜恒才六岁大,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年纪小,被救出来后又生病发烧了,对被绑架期间发生的那些事的记忆本就模糊。姜漫天收养他后,为了杜绝后患,特意找到了厉害的心理医生给他做催眠,令他慢慢地遗忘了那些事。 但被人放血救命这件事,是姜恒心底的执念,连心理治疗师都无法抹除他的记忆。 他记不清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了,只模糊记得对方姓白,是海语城人士。 跟着姜漫天回到姜家后,姜恒担心自己会遗忘了救命恩人的存在,还特意将这件事写成日记,藏在衣柜后面的缝隙中。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取出日记本,重新写一遍。 只有一遍遍地书写同样的剧情,才能避免遗忘。 就这样,姜恒长大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姜恒已经彻底淡忘了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多亏那本日记的存在,让他铭记着恩人的存在。 因此,在高二那年,当他无意中听到同学讨论那个从海语城转过来的女同学白璇长得很漂亮,但手腕上有道疤痕时,他便上了心。 他向同学们打听过白璇的来历,得知白璇的父亲就是海语城曾经的副城主白雨生。 但令人唏嘘的时候,他死在了一场仇杀中。 出于谨慎起见,姜恒去调查过白雨生死亡案。 可白雨生是联盟城府高级领导,他的资料受联盟政府保护,姜恒也无法查到详细的内容。他只查到了一些皮毛,知道白雨生死亡案并非是因为仇杀,而是受罗生门绑架案波及。 当初罗生门想要绑架他跟他女儿,想以此来威胁整个海语城联盟政府。 而白雨生为了保护女儿,死在了罗生门的枪口下。 白璇与他同岁,手腕上有旧伤,户籍地是海语城,又是白雨生的女儿。 种种巧合凑到一起,出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姜恒便坚信白璇就是当初在罗生门绑架案中救了他的小女孩。 为了报恩,姜恒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白璇。 报恩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但姜恒之所以会选择以身相许这种方式,本质上还是因为他真心爱上了白璇。 在童年滤镜的作用下,他看白璇是哪哪都好。 她耍小心机,他觉得她机灵聪慧。 她闹脾气,他觉得她真实率性。 她向他索要名包名表奢侈品,他也从来不觉得她拜金。毕竟他有钱有权,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眼也不眨地送给她。 他将她宠成了西洲市最让人羡慕嫉妒的公主,在他的保护下,17岁之后的白璇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 姜恒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 但在这段感情中,他的确成了一个恋爱脑。尤其是在白璇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病时,他为了找到合适的P血型携带者给白璇治病,跑去欺骗徐星光感情时,更是将「恋爱脑」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为了她,他坏事做尽,抹黑了姜家数百年的清誉名声,令姜漫天蒙羞。 替白璇还血给徐星光,更是将自己健康的身体糟蹋成这幅病弱的模样。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才发现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还错得这般离谱! 他把白璇宠得无法无天,可白璇却帮着解思妤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打入地狱,让她活成了一个隐形人。 当看完姜钦带来的这份资料后,姜恒如何不震惊呢? 「少董。」姜钦忐忑地问姜恒:「这份文件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姜恒单手撑着头,无力地挥了挥手,对姜钦说 :「你先回去吧。」 姜钦担忧地点了点头,「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对姜恒说:「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姜恒:「何事?」 姜钦盯着姜恒面前那叠资料,战战兢兢地说:「徐星光的卖了电影版权,她那个电影剧组在咱们西洲市取景拍摄。少夫人的妹妹,也在同一剧组工作。」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徐星光这三个字了,乍然听见她的名字,姜恒还有些恍惚。 姜恒垂眸盯着自己的左手腕。 数月前用匕首割开的伤口已经愈合,长了一道粉色的新疤痕。在那疤痕之上,还有一个针孔痕迹,那是他前些天为了抽血还给徐星光留下的伤痕。 针孔已经结痂,小小的疤痕还没掉落。 姜恒风光了二十多年年,还是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 姜恒再也不敢小瞧徐星光了,得知白溪竟然跟徐星光呆在同一个剧组里工作,姜恒忍不住阴谋论:徐星光是不是故意接近白溪? 如果徐星光真的是故意接近白溪,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白溪跟白璇的关系。 是不是也知晓,当初救他的人并非白璇,而是白溪? 他为救白璇坏事做尽,最后却发现自己搞错了报恩对象。如果徐星光真的知道这一切,那么她现在肯定会觉得贻笑大方吧。 思及此,姜恒差点心梗。 「...我知道了。」姜恒挥挥手,示意姜钦赶紧滚。 姜钦也不敢触姜恒的霉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璇端着补血的药膳汤上楼,恰好在楼道口遇到了急匆匆下楼的姜钦。 「姜助理。」白璇叫住姜钦,端详着他惊慌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道:「阿恒又对你发脾气了?」 姜钦连忙摇头,压低声音告诉白璇:「少董这会儿心情不算好,少夫人还是等会儿进去吧。」 白璇便问姜钦:「出什么事了?」 见姜钦欲言又止,白璇又贴心地补充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姜钦有些羞愧,他主动交代道:「徐星光来西洲市拍戏了,少董知道这事后,心情不太好。」 闻言,白璇俏脸也是一沉。 「徐星光来西洲市了?」徐星光三字对白璇来说,作用等同于「瘟神」。 一听说徐星光来了西洲市,白璇就感到浑身血脉都在作痛。 「是啊。」 白璇轻蹙柳眉,语气生硬地说道:「她不是发过誓,再也不来西洲市了吗?」 姜钦苦笑,「《荒岛上的客人》是渝江城文化局参与投资的重要项目。渝江城文化局跟西洲市文化局已经交涉好了,咱们还能真的阻止她来西洲市不成?」 「再说,姜家再大,那都是夏国联盟政府的子民,也不能站在夏国联盟政府的上面。少董做的那些事,本就引来了全国百姓的批判,咱们若真的不许徐星光进入西洲市,说不过去。」 白璇当然也懂得这些道理,就是感到不甘心。 偌大的姜家,竟然被区区一个徐星光给压住了,她当然不服气。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白璇端着药膳汤就上楼去了。 姜钦见白璇不听劝,也懒得管这些事,直接一溜烟地跑了。 白璇将药膳汤放在书房门外的走廊斗柜上,正打算敲门,姜恒便从里面打开了门。 白璇举起来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姜恒面前的虚空中。 「阿恒。」白璇冲姜恒温婉浅笑,她说:「药膳汤煮好了,我给你送上来了。」 她端起托盘上的药膳汤,双手递给姜恒。 姜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碗药膳汤。 但他没有回书房去喝汤,而是端着那碗汤来到了另一间谈话室。 这里,是姜恒跟助理们谈论工作的地方,他从不带白璇来这边。 姜恒走到主位上坐下,他点了点对面的单人沙发,示意白璇坐下。「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 轻飘飘的四个字,听得白璇心里发毛。 白璇坐了下来,但并没有坐在姜恒指定给她的位置,而是坐在了姜恒左手边的三人沙发位上。 与姜恒面对面坐着,她会有紧迫感。 姜恒此人,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一旦姜恒隐去笑颜,表情冷漠而平静地望着她时,她就会有种被饿狼凝视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紧张感。 见她没有坐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姜恒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端着药膳汤喝了起来。 他喝得有些慢。 平时能一口饮尽一碗汤,今天却花了足足五分钟。 这五分钟,白璇过的是度日如年。 放下碗,姜恒总餐巾擦了擦嘴,直勾勾地朝白璇望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白雨生去世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忽然间听到亡故父亲的名字,白璇吃了一惊。 认真想了想,白璇才摇头说:「我说我都不记得了,你信吗?」 「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璇颔首,「是的,有关我父亲去世那段时间的记忆,我都没有了。」怕姜恒不信,白璇着急地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段时间一直在生病,你可以去查我的住院记录。」 点点头,姜恒说:「在查了。」 闻言,白璇一愣。 「阿恒,你到底在想什么?」白璇不明白姜恒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她说:「只因为我当年对白溪的遭遇不闻不问,你就要全盘否定我吗?」 「不止。」姜恒盯着白璇手腕上的疤痕看了看,突然说:「当年,我们被罗生门组织关在密封山洞内,里面是没有任何利器的。」 「可你手腕上的伤,是刀伤。」 白璇不是个傻子。 姜恒这话透露着什么消息,白璇一听就明白了。「你是在怀疑,你搞错了救命恩人的身份?我不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 姜恒沉默。 这便是承认了。 白璇觉得滑稽可笑,她犀利地质问姜恒:「阿恒,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当年那个救了你的小女孩?」 白璇又问:「若我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你会怎么选择?」 问这话时,眼泪一直在白璇的眼里打滚。 她是委屈的,也是心痛的。 见姜恒皱眉不语,白璇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她哽咽地说:「原来你对我好,都是基于幼年的情分。姜恒,你爱的究竟是什么?」 姜恒凝视着白璇哭起来楚楚动人的模样,胸口闷得痛。「我爱你。」姜恒说:「就算你不是当初救过我的那个小女孩,我还是爱你。」 这些年的付出跟喜欢,都是真心实意的。 姜恒骗不了自己的心。 闻言,白璇稍微定了定心。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尾的泪水,费解地质问姜恒:「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如果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就去找你的救命恩人啊,找到了,咱俩一起报答她就是了!」 白璇不明白 姜恒到底是在闹哪门子的情绪。 姜恒苦笑,「哪有那么简单。」 白璇则说:「这件事本来就很简单,你是把它想复杂了。」 摇摇头,姜恒神情复杂地说道:「救我的那个小姑娘,她姓白,是海语城人士,她的手腕上也有一道疤痕。且那疤痕,一定是用牙齿直接撕咬开的。」 说完,姜恒露出痛苦目光来,他双手掩面,懊恼愧疚地叹道:「璇儿,救我的人是白溪啊,是白溪!是那个被你和解思妤害得身患抑郁症,差点就跳楼身亡的白溪!」 天晓得,当姜恒看完姜钦查到的资料,得知白溪才是当年救他的小姑娘时,他心里的荒谬感有多强烈。 白璇听到这话,脑子里天旋地转,耳朵里的嗡鸣声一阵盖过一阵,令她当场失聪。 她看到姜恒的唇瓣在上下翕动,可她却听不见姜恒在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姜恒的声音才模模糊糊地传入白璇耳朵里:「你知道她被你母亲送到富商房间后,发生了什么吗?」 姜恒说:「她为了保持清醒,砸碎了酒店里的红酒瓶,将红酒瓶插入大腿,用剧烈的疼痛抵抗***的药性。她为了成功逃出生天,又用碎裂的酒瓶将那名富商刺得大腿动脉破裂,差点让他失血过多身亡。」 「白溪逃出酒店后,精神错乱地在街上游荡,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在地,濒临死亡之际,幸被程家千金所救。」 「程曦舟拜托父母帮她办了入学手续,还认了她做干女儿。可好景不长,位富商痊愈后,为了报仇,用强硬手段逼程家交出白溪。程曦舟在父母的施压下,只能将白溪交给对方。」 「你可知道,那位富商后来是如何对付白溪的吗?」 白璇怔愣地听着,声音喑哑地问道:「他对白溪做了什么?」 姜恒一双瞳孔变得猩红起来,他紧捏着双拳,声音痛苦压抑地说:「他将白溪卖到了黑矿洞,害她在那里面被奴役了三年。直到一名记者冒死卧底进去拍到了一手资料,将黑矿洞的存在曝光,里面的矿工这才被解救出来。」 「被解救出来后,那里面的工人都是一脸麻木,他们经过了长达两年的心理治疗才重新回归社会。白溪接连被伤害,一度精神失常,差点跳楼自杀。如果不是程曦舟及时找到她,她早就死了!」 姜恒双眼血红地死盯着白璇,他哽咽地说道:「当她为了活下去,在跟抑郁症抗争的时候,我却为了救你,在苦心积虑地算计徐星光!」 「我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可我却错的一塌糊涂!我的救命恩人一生命运多舛,受尽苦难。而我,却把害得我救命恩人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宠成了西洲市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白璇,你说,这件事还简单吗?」这才是最让姜恒羞愧难当的原因。 白璇脸颊上血色尽失。 从她得知白溪才是姜恒救命恩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跟姜恒的感情也走进了死胡同,他们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了。 「阿恒...」白璇流着泪问姜恒:「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姜恒苦笑,他说:「白璇,我哪里还敢要你?」 白璇心胆具颤,她撕心裂肺地吼道:「可当初主动追求我的人是你!向我求婚,说要宠我一辈子的人也是你!你擅自把我带进你的生活,又要一把将我推开,姜恒,你把我当什么!」 面对白璇的怒骂,姜恒一语不发。 姜恒的沉默,更让白璇伤心。白璇哭得娇躯不住地颤抖,她悲愤地骂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直都是你在自以为是!你娶了我,把我捧到了西洲市最高的位置 ,现在又要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推下去,姜恒,你真是个混蛋!」 见姜恒仍像是个哑巴一样,一个字不吭,白璇的怒火像是砸在了棉花团上,软绵绵的。 她哭得像个疯子,姜恒却冷静得像个机器。 白璇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白璇擦掉满脸泪水,问姜恒:「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姜恒别过头去,望着身旁那只空汤碗,答非所问:「我们都愧对白溪。」 「愧对她,我们就必须离婚吗?你觉得我们离婚了,就能得到白溪的原谅了?」 白璇讥讽地笑道:「你做梦吧!也就你把小时候的事当做执念,说不定白溪早就不记得你了!你以为咱俩离婚了,就能获得她的谅解了?指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 闻言,姜恒只说:「她把不把我当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对得起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璇只感到荒唐。「那我呢?」 白璇愤怒起身,走向姜恒,弯腰紧紧拽着姜恒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他:「那我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姜恒只是沉默又愧疚地凝视着她,并不言语。 「姜恒,你真该死!」白璇低头靠着姜恒的额头,她哭着说:「你那么爱我,为我做尽了坏事,可你怎么连我也说不要就不要了?」 「姜恒,我们不要离婚,我们一起去跟白溪道歉好不好?我们给她钱,给她很多很多的钱,行不行?」 白溪偏执地絮叨:「她吃了一辈子的苦,肯定穷怕了。只要咱们给她足够多的钱,保证她能过幸福的下半辈子,她一定能谅解我们的。阿恒,我们一起去找她,跟她好好谈谈,好吗?」 从白溪口中听到这些话,姜恒更觉得失望。 他说:「将心比心,如果白溪经历的一切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还会觉得钱能摆平一切吗?」 白璇咬着红唇,不做答复。 姜恒讥讽地说道:「你的母亲要把你卖给富商当情人,你最信任的姐妹亲自将下了药的牛奶喂给你喝下,她看着你被送上贼船却选择视而不见。」 「你为了逃脱色狼的魔抓,被车撞差点身亡,身体还没痊愈,又被对方卖到黑矿洞去做苦活...」 「你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因为这两个女人毁了。换做是你,你觉得用钱就能抚平你吃过的苦吗?」 白璇满脸泪水,她哭着问姜恒:「那你要我怎么办?」 姜恒说:「咱们一起去找白溪,跟她道歉赔罪,尽可能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闻言,白璇心里怒火中烧,她瞋目裂眦地质问姜恒:「如果她要你跟我离婚娶她呢?她要你惩罚我呢?你是不是都会照做!」 沉默片刻,姜恒才说:「我不会伤害你,但我会尽量满足她其他的要求。」 听到姜恒得答案,白璇怒极反笑,「姜恒,你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白璇松开姜恒的衣领,转身就往外谈话室外跑。 跑到门边,她突然转身望向姜恒,冷笑道:「她被卖到黑矿洞三年,天天跟一些男人呆在一起,肯定早就被千人骑万人踏了。」 「这样的货色,你都能接纳。姜恒,你还真是不挑食啊。」 说完,白璇将门用力关上,跑了出去。 姜恒皱眉望着被关上的门,不敢相信白璇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言语去形容白溪。 那一瞬间,他对白璇的愧疚和爱意,忽然就淡了许多。 * 白璇跑车离开了姜家,这一幕被姜家的家丁们看见了,都议论纷纷。 白璇一口气跑到了沿海的公 路,这才扶着栏杆崩溃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眼泪都干了,这才想起来联系解思妤。 电话刚接通,白璇便开门见山地说:「妈,当初被罗生门绑架的人不是我,而是白溪,对不对?」 解思妤一愣。 白璇是个聪明的女人,母亲的反应明显是有问题的。 转瞬间,白璇就想通了解思妤对她隐瞒真相的原因了。 白璇说:「当我告诉你姜恒当年之所以会注意到我,主动追求我,是因为我小时候曾割血救过他这件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真相,对不对?」 解思妤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白璇冷静地分析道:「白溪没有骗人,你当初就是背着父亲跟司机搞上了。白溪看见了,你也知道白溪看见了,你怕白溪说出真相,所以当初警员将白溪送回来后,你才会对她表现出戒备心。」 「因为你怕她会揭露你的真面目,你怕继父知道真相后会抛弃你。」 闻言,解思妤就知道真相瞒不住了。 解思妤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便意识到白璇跟姜恒之间闹了矛盾。 她笃定地说道:「姜恒知道真相了?」 这次轮到白璇不敢吭声了。 解思妤顿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蠢货!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尽了,竟然还能被他发现真相!姜恒知道真相了,哪里还肯要你!」 白璇心里正委屈呢,她需要的是解思妤的安慰,而不是辱骂。 听着解思妤刻薄的辱骂声,白璇感到心寒。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突然问解思妤:「我手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解思妤不愿意解释。 白璇便说:「妈,你不说,我难道就查不到真相吗?」 解思妤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把真相告诉白璇。 她说:「那晚,你爸爸为保护白溪身亡,白溪也被罗生门掳走。你因为目睹了全过程,被吓得精神失常,在高速服务区走丢了。」 「我一边替你父亲操办葬礼,一边配合警员寻找你的下落。过了许多天,我们才在一个小镇上找到你。那时你病的很重,意识混乱,嘴里一直嘟哝着别杀我,别杀我。」 白璇不耐烦地打断解思妤的讲述,催促她说重点,「直接说重点!」 解思妤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是蚊吟。 她道:「你父亲的司机想要我跟他私奔,还威胁我把你爸爸留下的财产都给他,若我不同意,就要把我们的私情告诉天下人。我不肯,他就用你的命威胁我,你手腕上的伤疤,是他割的。」 白璇愕然不已。 「你是说,我的伤,是你那个野男人割的?」 解思妤直接撂断了电话。 白璇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浑身都是冷的。 呵。 她跟白溪的手腕上都有着丑陋的疤痕,白溪是为了放血救人,而她的疤痕却是母亲跟野男人乱搞留下来的肮脏证据! 白璇突然用力去搓手腕上的疤痕,搓得疤痕红肿作痛都不肯停下。 她的异常举动,引起了过路人的关注。 姜恒派来找她的守卫及时发现了她,赶紧将她带回了姜家。 白璇神情恍惚地站在她跟姜恒家的大厅里,脑子里回响着解思妤说的那些话,她竟恶心得想吐。 她直接冲进厕所,趴在马桶旁呕吐不止。 姜恒走进厕所,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涂完,这才拿走被白璇紧紧捏着手里手机。 他解锁手机,看到白璇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 解思妤的,就问她:「发生了什么?」 白璇坐在马桶旁癫疯大笑,她指着手腕上的疤痕,对姜恒说:「你知道吗,我这疤啊,是被那个跟我妈偷情的司机割伤的。姜恒,你说好不好笑?」 姜恒微微拧眉看着白璇,觉得她得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108 她有喜欢的人了 白璇被解思妤那些破事恶心得不行。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突然抓着姜恒的手臂,仰着头对他说:「阿恒,我妈早就知道白溪才是当初救你的人。她骗了你,她撒谎了,她还出卖了白溪。」 「她那些肮脏事被人知道后,对咱们没有好处。阿恒,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吧,让她跟一群疯子关在一起。就算她有一天不小心说了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白璇认为解思妤出卖过白溪,她知道真相却不如实相告,她就是罪魁祸首。而像姜恒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在知道了解思妤的隐瞒跟算计后,肯定无法继续容纳她。 因此,白璇想要借姜恒之手,彻底断了解思妤的后路。 她不敢放任解思妤继续在外面潇洒,她怕解思妤会拿她那些破事来威胁自己。一旦解思妤的丑事被曝光,自己这姜家少夫人的位置也很难坐稳了。 白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她姜家少夫人的位置。 白璇一心只想解决掉解思妤这个麻烦,并没有注意到,姜恒在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后,看她的目光是多么的失望跟厌恶。 「白璇,解思妤是你的母亲。」姜恒语气莫测地说道。 白璇以为姜恒是在顾忌她的身份,不忍心为难解思妤,便斩钉截铁地说道:「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她哪里算个合格的母亲!留着她就是一个祸害,不如早些断了她的后路,以绝后患。若她做的那些丑事被传出去了,也会连累姜家的名声。」 很显然,白璇是真的容不下解思妤了。 这一刻,姜恒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跟自嘲感。 这就是他所深爱的女人的真面目么? 为了坐稳姜家少夫人的身份,能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生母关进精神病院! 解思妤对白溪的所作所为的确恶毒,以死相抵都不为过。 可解思妤并没有做过愧对白璇的事啊! 据他所知,解思妤离开海语城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将白璇带在身边。过得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少了白璇的吃穿。 白璇的心肠得有多狠,才能如此平静地算计自己的生母? 姜恒大步退出厕所,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守卫说:「少夫人病情复发,需要卧床休息,扶她回房。」 闻言,守卫默默照做。 白璇被守卫架起来,半拖半拽地走到楼梯道,才后知后觉地琢磨透姜恒那句话的意思,他竟然要囚禁她! 白璇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恒,冲他咆哮:「姜恒,你凭什么囚禁我!」 凭什么? 大概是忽然之间看穿了白璇的真实为人,他既做不到跟她离婚放她离开,却又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地接纳她,去爱她吧。 「姜恒,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白璇的声音从二楼走廊上传下来,越来越模糊:「姜恒,你以为把我囚禁了,白溪就会理解你,原谅你,跟你好了?」 「你做梦,姜恒,你这辈子都休想跟她双宿双飞!」白璇认为姜恒之所以要将她囚禁起来,是为了做给白溪看,讨白溪欢心。 「姜恒,你就是个负心汉!」 房门被守卫关上,白璇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负心汉。 姜恒将「负心汉」三字抵在舌尖反复琢磨,突然自嘲一笑。他为她割腕还血的伤口才刚痊愈呢,怎么就成了她口里的负心汉? 姜恒掏出口袋里的那张药方。 那上面,药农星的字迹龙飞凤舞,那叫一个潇洒非凡。 姜恒盯着药方上的药材名,总觉得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是一张嘲讽的笑脸,在嘲 笑他的自以为是跟愚蠢。 管家突然走到姜恒身边,低声说:「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想要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 一定是白璇先前跑去沿海公路哭泣的事被人看到了,已经传到了姜漫天的耳朵里。 姜漫天关心儿子儿媳的感情,这才打电话来关心情况。 姜恒折起那张药方,他对管家说:「告诉先生,就说少夫人病情复发了,受不了打击,情绪崩溃之下才跑去海边哭。接下来这段时间,少夫人会安心在房间静养,不会再闹出任何麻烦。」 「我明白了,少爷。」管家听出了姜恒决定背后的心狠,他悄悄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虽不知道少夫人跟少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少夫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令少爷寒心的事。 说到底,这里是姜家,他们这些下人心里在乎的只有姜恒。 姜恒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回话。」管家这才去给姜漫天打电话。 * 昨晚,徐星光用一顿大乱炖鱼火锅,成功荣升为整个剧组的食神。 今天男主演方晋书看到她,不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打麻将,而是拐弯抹角地问她下次什么时候下厨,他想去蹭个饭。 方晋书在问的时候,程曦舟跟导演他们都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了徐星光的回答。 将这些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徐星光觉得好笑。「以后每周五的晚上,我都会做饭,各位有空都可以来蹭饭。」 闻言,导演他们大喜,方晋书则有些失落,他嘟哝道:「还得等到周五啊。」他昨晚吃了徐星光做的饭,今天中午吃剧组准备的盒饭,只觉得难以下咽。 「我是编剧,不是厨娘,想让我天天给你们做饭,那得另外加钱。」 导演笑眯眯地问徐星光:「徐老师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徐星光狮子大开口:「不多不少,凑个整,就一个亿吧。」 导演听得直摇头,「你胃口真大。」 大伙儿笑了笑,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方晋书突然捧着盒饭来到徐星光的遮阳帐篷里坐下。 他挑着盒饭里的花菜,边吃边跟徐星光说:「徐老师,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徐星光有些纳闷,「合作?」 她是编剧,方晋书是演员,两人能合作什么? 她写的戏,让他来拍? 徐星光问方晋书:「方先生是想继续跟我下一部戏?」 方晋书摇头,「不是工作上的合作。」 「那方先生是指什么?」 方晋书答非所问:「徐老师应该听说过一些跟我有关的八卦消息吧。」 徐星光听到的可多了,就是不知道方晋书指的到底是哪一个八卦消息。 徐星光给出的回复很有文化水平,她说:「方先生是影视口碑的保证,跟方先生有关的消息,我可听说了不少。方先生指的,又是哪方面呢?」 方晋书摸了摸鼻子,垂眸说:「我背后有金主这事。」 徐星光恍然大悟,「这个啊。」 她倒的确听说过一些。 传闻说方晋书背后有个很厉害的金主,是个超级大富婆,很有手段跟权势。方晋书之所以能在圈子里混得开,能平步青云地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靠那位超级大富婆在背后给他撑腰。 见方晋书主动挑明这事,徐星光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八卦好奇心,她凑近方晋书,压低声音问道:「难道真的有超级大富婆在包养你?」 方晋书一言难尽地摇 了摇头,他澄清道:「大富婆的确有,但那不是我金主,是我姐。」 「啊?」徐星光吃了一惊。 「亲姐姐,如假包换的那种。」方晋书怕徐星光不信,特意打开手机相册里他的家庭合影照。 指着照片上那个身材肥胖但五官难掩明艳,脖子上戴着小手指那么粗的金项链的女人,方晋书说:「这就是我姐,嬴弱弱。」 徐星光:「...」 她盯着方晋书姐姐多看了几眼,才说:「令姐的名字是名字,人是人,可以说是互不相干了。」 方晋书被徐星光这话逗得笑了起来。「噗,你直接说我姐姐该叫赢壮壮算了。」 徐星光可不敢直说。「你们是姐弟,姓氏怎么不同?」 方晋书告诉徐星光:「我随我父姓,我姐姐随我母亲姓。我姐姐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但她后来生了病,为了治病吃了一些激素药,这才导致身材走样。」 「你看我姐姐的五官,其实长得很漂亮。」 徐星光说:「她的确很好看,要是能再瘦几十斤,能将体重保持在一百三左右,就更完美了。」 方晋书的姐姐很高,看上去有一百七十多公分。她骨架大,又生育过,能保持一百三左右的体重,就是那种丰满性感的御姐身材。 「不过,这与你想要跟我合作一事,有什么关系?」 方晋书将盒饭盖上,放在地上,他问徐星光:「我母亲姓赢,你知道她的娘家是哪个赢家吗?」 夏国有不少姓赢的人,但能让人一提及便联想到的,只有那个隐世而居的中医世家赢家了。 心里一动,徐星光若有所思地问方晋书:「难道是那个药学世家?」 方晋书点了点头。 这还是徐星光第一次遇见与赢姓家族有亲缘关系的人,她觉得有些新奇。「所以呢?你要跟我合作什么?」 方晋书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外甥对中药学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他才9岁,就能做到闻味识万草。我姐觉得外甥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想把他送到赢家本族去学习。」 「但我母亲那一族只是赢家的旁支,加之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唯一的舅舅又是个不成器的,凭我们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本事将他送进赢家去学习。」 「下个月是赢家老夫人的90岁寿辰,今年会大肆操办。老夫人没有别的爱好,却对美食情有独钟。我母亲和姐姐一直在全球寻找美食家,想要用美食在老夫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方晋书看向徐星光,他说:「我觉得徐老师厨艺精绝,比我认识的所有美食家还要更厉害。因此,我想邀请徐老师陪我们一起去参加赢老夫人的大寿,尽可能地用一道菜得到她的赞赏跟认可。这样,我们就能趁机将外甥送进赢家去学习了。」 闻言,徐星光没有一口应下,但也没有拒绝。 能去赢家走一趟,也是好的。 只是... 「既然是合作,那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徐星光也是个现实的人,虽然还没有现实到唯利是图的程度,但也不是爱管闲事瞎操心的老好人。 方晋书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昨天听到徐老师在跟朋友打电话,说是想要托关系弄一套专业的摄影器材。正巧,我有个朋友是杜丽莎公司研发部的主管,我可以托他帮忙搞到一套最顶级的摄影装备。」 怕徐星光觉得这份诚意太浅了,方晋书特意强调说:「整套装备凑齐,不会低于两千万。如果徐老师是要送给好朋友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给你做定制款,可以改颜色,还可以写你的署名。」 徐星光是有些心动的。 霍闻安 是9月23号的生日。他长这么大,大概还没有过过一个真正的,只为庆祝他生日快乐的生辰。 徐星光想要给霍闻安过一次生日。 送生日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霍闻安喜爱摄影,梦想是当导演,徐星光便想要送一整套专业的摄影器材给他当生日礼物。 她看上的便是杜丽莎最高端的T5系列。 但T5系列得年底才开始发售,目前还处于预付定金制作的环节,她想买也买不到。 方晋书给的条件,实在是太令徐星光心动了。 「成交。」 见徐星光答应了,方晋书也暗自松了口气。「徐老师,那我期待我们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两人握了握手,就算是结成了盟友。 程曦舟跟白溪坐在她们自己的遮阳棚里,旁观了徐星光跟方晋书的交谈,程曦舟摘下墨镜问白溪:「方晋书跟徐老师在说什么呢?」 白溪说:「方先生想要请徐老师帮忙,徐老师答应了。」 程曦舟点了点头,「这样啊。」 「咦?」程曦舟突然凑近白溪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咱俩坐在一起,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你怎么听到的?」 白溪解释道:「我通过他们嘴唇活动辨别出来的。」 「你还懂唇语?」程曦舟有些纳闷,白溪这家伙,还真是个宝藏啊,总能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 不过,一想到白溪是被犯罪组织养大的,会这些技能也不奇怪,程曦舟就不再大惊小怪了。 「对了,昨天你姐姐跟你妈看到突然出现的你,有没有被吓死?」程曦舟昨天拍戏到凌晨三点才收工,早上七点又起来了。 登岛后就在拍戏,一直没空跟白溪详聊这事。 回想起昨天那场面,白溪翘了翘唇角,心情不错地说:「有吧,解女士认出我后,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哈哈哈。」程曦舟哈哈大笑。 笑完,她又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骂了我,但被我骂回去了。」 程曦舟觉得诧异,「你一直是个软包子,当年她们那么欺负你,这些年也没见你报复回去。这次怎么知道还嘴了?」 白溪就把昨天遇到徐星光的事说了一遍,「徐老师说,克星就要有当克星的样子,谁若觉得我是克星,那我就克死他们。我想了想,觉得徐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白溪告诉程曦舟:「你是没看到,昨天我骂了解女士后,她的表情有多滑稽。」 程曦舟能想到那个场面。她有些欣慰,感慨道:「咱们溪溪总算是支棱起来了。对了,你是不是还遇到了姜恒?」 程曦舟是西洲市人,家庭条件也不差,但她跟姜恒见过的面屈指可数。她认识姜恒,但姜恒大抵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程曦舟很好奇姜恒的反应,就问白溪:「姜恒知道你的身份后,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他?」白溪一脸冷漠,「他是什么态度,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程曦舟欣慰地拍了拍白溪的肩膀,她说:「让他跟你那个虚伪恶心的姐姐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你以后离他们一家人都远点。」 程曦舟靠着白溪的肩膀,心情不错地说:「董锡那老色批因为偷税漏税被举报,已经坐牢去了。白璇又成了姜家的少夫人,解思妤做凡事都得为白璇考虑一二,想来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了。」 「溪溪,眼下日子彻底顺坦了,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程曦舟捏着白溪纤细的手指,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打不打算结 婚?诶,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说说呗,我人脉广,给你找个又帅又有钱又听话的男人,保你后半生幸福无忧。」qδ 白溪羞赧地低下头去。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在脚尖前的沙滩上画圆圈,低声拒绝了程曦舟的好意,「找男朋友就不必了,我有喜欢的人。」 程曦舟以前也跟白溪聊过这件事,但白溪总是视而不听,根本不肯跟她聊这个话题。 难得等到白溪主动开口谈及她的感情经历,程曦舟必须得趁机多追问几句。 程曦舟兴奋地问白溪:「谁啊?做什么的?」 白溪说:「跟我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的?」程曦舟顿时就哑火了。 白溪是被一个犯罪组织养大的,跟她一起长大的,能是做什么的? 程曦舟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握紧白溪的手腕,严肃地对她说:「溪溪,犯罪分子咱可不能爱啊。听我的,咱不是离了感情就不能活的人,对方身份不干净,咱就离他远点,别犯傻,知道吗?」 白溪露出苦涩的浅笑来,她说:「你放心,我跟他没有可能的。」 程曦舟问:「为什么?」 白溪说:「他已经死了。」 程曦舟懵逼了。 「这...」 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溪了。 可她又很好奇,能被白溪喜欢上的男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曦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溪的反应,见白溪的情绪还算平静,这才大胆问了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帅不帅?」 白溪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啊?」程曦舟人都傻了,「你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喜欢上了对方?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摇摇头,白溪说:「他没有给我灌迷魂汤,做他们那一行的,永远都是同样的装扮。他们常年戴着假面具,穿着黑衣服,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 「那你怎么就在那么多人里面,单独相中了他呢?」程曦舟着实很好奇。 白溪望着海岸线尽头的橙红夕阳,她温柔地回忆道:「我被那个组织养大,也为那个组织做事,除我之外,还有许多被那个组织养大的孩子。但他们比较倒霉,他们被训练成了那个组织的一条狗,成了一个又一个机器。」 「而我的工作,就是在他们出发前,为他们发放武器。在他们返回时,收缴并检查他们的武器。」 程曦舟静静地听着,忍不住追问她:「那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 白溪在那个圆圈的周围画了一道道波浪线,这让它们看上去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太阳。 白溪盯着那个沙画太阳,笑着说道:「每个人外出行动的时候,都会佩戴一把藏有暗器的匕首,一般暗器中都会藏着一枚毒针跟一枚毒药。毒针是暗杀敌人的,毒药是在紧急时刻毒死自己的。」 闻言,程曦舟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敢想象,那些可怜的工具人过的是怎样无望的生活。 「有一次,他们小组去国外执行一场重大的任务,折损了2个队友,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3个人。我照例去为他们做进山检查。然后我便发现,其他两名队友匕首中的暗器跟毒针都还在,唯独他匕首暗器孔中的毒针和毒药没有了。」 白溪双眼弯弯,笑得无比灿烂,她说:「他在暗器孔里面藏了一颗糖,一颗小小的太妃糖。」 「他将那颗糖抠出来,塞到我的掌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糖,特别甜,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味道。」 白溪笑着 笑着就哭了。 她哽咽地说道:「后来啊,每次他远行回来,都会在匕首中藏着一颗糖。有时候是薄荷糖,有时候是陈皮糖,有时候是奶糖。托他的福,我身在地底牢房里,却吃遍了世界各地的糖。」 白溪的眼泪落在了沙子里,滴在那个太阳的正中间。 白溪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小太阳,她说:「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来历,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代号,以及他爱我这件事。」 「他叫sun,是个像太阳一样炽热的人。」 白溪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道:「为了彻底剿灭那个组织,多***队将那片雪山夷为平地,有罪的,没罪的,都死在了里面。」 「我的sun,也被永远地埋在了地底。」 白溪用手臂擦掉眼泪,偏头冲程曦舟难过地扯了扯嘴角,她说:「舟舟,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用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程曦舟扭过头去擦眼泪,「行了,不介绍就是了。我可找不到那种会给你带糖的对象。」 徐星光突然抬头朝白溪和程曦舟那边望去,眼皮耷拉着,情绪看上去有些难过。 方晋书察觉到徐星光情绪的变化,赶紧关心的问道:「徐老师怎么了?怎么还突然难过起来了?」 徐星光摇头说:「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人伤心的故事,有些难过。」 「啊,这样。」方晋书便拿起地上的盒饭,起身说:「那你休息会儿吧,我等下还有戏,我先去背台词。」 「好。」 方晋书走后,徐星光拿着手机走到海岛岸边,她低头在沙子里找贝壳,给仓山镇的家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板?」是宋炽的声音。 徐星光问他:「琳琳姐呢?」 宋炽告诉徐星光:「琳姐去后山查看药田去了,我负责留在家里晾晒药材。」宋炽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开始帮忙干活了。 嗯了一声,徐星光问宋炽:「听你说话中气十足,身体恢复的应该还不错,那记忆有没有恢复一些?」 宋炽没有瞒着徐星光,如实相告:「有时候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不完整。」 「宋炽。你跟我说过,你以前长大的地方,是在一片雪山下,对不对?」 宋炽颔首说:「是的,我模糊记得,我们居住在雪山下的地下溶洞。但更多的,我就记不得了。老板,有什么事吗?」 徐星光又问宋炽:「你认识一个叫做白溪的姑娘吗?」 「白溪?」宋炽当即否认了,「没有任何印象。」 「是么?」白溪在罗生门的名字,或许也只是一个代号,她不一定就叫白溪。徐星光便问宋炽:「你们出入雪山大门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做检查吧?」 「应该有吧,不过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行了,我知道了。」 宋炽以为徐星光要撂电话了,他做好了放下电话的准备,突然又听到徐星光说:「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利索了,就来西洲市这边。」 「去西洲市吗?」 「嗯,我缺个助理。」 宋炽没有丝毫迟疑,一口答应了。「好的,我会尽快前往西洲市。」 挂断电话,徐星光抓了把刷子放在海水中过滤。沙子流走,只剩下三四个碎掉的贝壳。 忽然,一阵游轮划破海水的动静,传入徐星光耳朵。 徐星光抬头朝西洲市市区方向望去,便看到一艘私人游艇正在朝海盗这边靠近。隔得远,她看不清游艇上有几个人,却能清楚看到游艇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哟。 这就来了啊。 109 看过奥特曼吗?我是光啊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专心拍完一条戏,助理就凑到他的耳旁,压低声音对他说:「甄导,有轮船朝海岛这边开过来了。」 助理刻意停顿两秒,才语气冷肃地补充道:「是姜家的。」 在西洲市,也只有首富姜家敢在轮渡上印下「姜」字,导演顿时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就算来者不是姜恒,也会是姜恒的部下。 甄旺回头对助理说:「把徐老师叫过来。」 「好。」 助理在岸边找到了徐星光,他走过去,难掩急切地对徐星光说:「徐老师,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边啊,甄导让你过去一下。」 徐星光解释道:「脑子有些乱,在这里找找灵感。」 她将手放进海水里冲了冲,这才起身跟着助理去见甄导。 甄旺见她来,便对她招手,说:「徐老师过来一下,明天要拍摄的剧情有个小BUG,我们讨论一下。」 徐星光便凑到甄旺的身旁蹲下,态度专业且谦逊地问道:「哪里有不妥之处,甄导您讲,我回去仔细琢磨下。」 甄旺扭头凑近她,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对她耳语:「徐老师,姜家的轮船开过来了,可能来者不善。你先去我那棚子里坐会儿。」 甄旺怕姜恒他们会针对徐星光。 闻言,徐星光心里一暖。 「谢谢甄导。」徐星光突然问甄旺:「甄导有想收徒的打算吗?」 甄旺一愣,他问徐星光:「你有朋友想学摄影?」 徐星光颔首,「我男朋友。」 甄旺错愕不已。「徐老师有男朋友了?」 「我虽然恶名在外,但我看着也不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吧?」徐星光开起自己的玩笑来,特别狠。 甄旺哈哈大笑,他说:「既然是徐老师的男朋友,有空带过来见见面也行。至于到底收不收徒,就得我跟徐老师这位朋友的缘分了。」 甄旺是业界名导,得过不少国际大奖,早些年为了赚钱也拍过不少高口碑的商业片。如今年纪上来了,不追求钱财只追求艺术了。 洗尽铅华归于本真,如今的他,已成了业界标杆,受无数年轻后生尊崇。 霍闻安需要一个这样的老师领他入门。「那好,等我朋友有空了,我再约甄导吃个饭呢。」 闻言,甄导顺势说道:「那我要吃你亲自做的。」 「没问题。」 甄旺注意到姜家的游轮已经准备靠岸登岛了,他再次催促徐星光:「徐老师,快去休息吧。」 「好。」 徐星光没有磨蹭,大步去了甄旺的遮阳棚。 她坐在棚子里吹冷风扇,拿出手机给霍闻安发微信消息。她很少在白天联系霍闻安,但消息刚发过去,霍闻安就回应了她。 徐星光说:【发个无畏的视频看看。】 霍闻安用语音回复她:【稍等,我让郑烈去拍。】 郑烈如今已经成了霍无畏的管家,每当徐星光要看霍无畏的时候,郑烈都是负责拍摄视频的那个人。 而霍闻安也会利用郑烈去拍视频的空隙,跟徐星光聊聊身边发生的事。每当这个时候,霍闻安都会夸自己有远见,当初将霍无畏从仓山镇带走,真是明智之举。 徐星光:【好,我等着。】 徐星光又问霍闻安:【总是看到郑烈的名字,还不知道郑烈长什么模样,帅吗?】 霍闻安顿时起了警惕之心,他告诉徐星光:【总之没我好看。】 透过霍闻安的文字,徐星光仿佛能看到霍闻安微微抿着樱红的唇瓣,紧张又苦恼的样子。 两人瞎聊了一会儿,眼见霍闻安没完没了,迟迟不肯将霍无畏的视频发过来,徐星光有些不耐烦了。她问霍闻安:【郑烈还没回来?】 郑烈早就回来了,但见霍闻安跟未来的掌舵夫人聊得火热,就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做声。 霍闻安撩开眼皮子瞥了眼郑烈,懒洋洋地说:「视频发给我。」 郑烈颔首,「好的。」 郑烈将视频转发给霍闻安后,就走了。 霍闻安将视频转发给徐星光,他说:【郑烈刚回来。】 徐星光打开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里,霍无畏穿了一条定制印花衣服,一只猪悠闲地在霍闻安庄园中的大草原上散步。 远处,有一群身穿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给霍无畏挖建猪别墅。 徐星光一眼就看到了徐泽清。 他穿着统一的防晒工作服,举着锄头,头顶烈日,正哼哧哼哧地在挖泳池。 徐泽清大概也没想到,洪如海让他来神隐岛,真的只是来干苦力活的。 徐星光感到不忍直视,她关了视频,问霍闻安:【为什么不用挖掘机,省时省力。】 看到徐星光的问题,霍闻安戏谑一笑,他说:「都说手工制作才显真心,咱们就无畏这么一个宝宝,自然得给它最好的。用机器挖出来的泳池,能有手工挖掘的泳池更有意义吗?」 「歪理。你悠着点,别把人给累死了。」瞥见游轮已经稳稳地停靠在岸边了,姜恒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走了下来,徐星光告诉霍闻安:「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好,晚点聊。」 霍闻安正打算挂断视频,突然听到徐星光那边有人热情地说了声:「姜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您这个大忙人给吹过来了。」 姜公子? 在西洲市,能被人尊称为姜公子的人,除了姜恒,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姜恒来了?」 冷不丁听见霍闻安的声音,徐星光才发现视频还没挂断。她嗯了一声,举起手机,调到后置摄像头,对准拍摄现场外。 霍闻安便看到甄导跟监制等人带着男女主角朝姜恒迎了过去。姜恒一身铁灰色西装,被他们围在中间,像是众星捧月。 「他来海岛做什么?」霍闻安有些担心徐星光的处境,「找你麻烦来了?」 「不一定。」 徐星光还没将白璇跟白溪姐妹间的事告诉霍闻安。 为了让霍闻安放心,徐星光轻声对他说:「他应该是来找程曦舟的助理白溪的,我晚点跟你说,这事说来话长。」 见徐星光并不在意姜恒的存在,霍闻安这才放心了些。「如果遇到麻烦,记得跟我说。」区区一个姜家,还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必要。 「我懂。」 徐星光挂了视频电话,坐在棚下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甄旺等人围着姜恒赔笑聊天。 甄旺是个不抽烟的人,但他知道姜恒要来,提早跟方晋书讨了一包贵得离谱的香烟。 甄旺亲自给姜恒递了根烟,又主动拿出打火机来,作势要给他点上。 姜恒摆手说:「烟就不抽了,这边有女士呢。」 闻言,甄旺暗自松了口气。 程曦舟听见姜恒这话,暗自在心里狂翻白眼,但面上神色不显。 虚伪。 方晋书等一群主要演员,都主动地向姜恒做了自我介绍。 方晋书说:「姜少董,你好,我是方晋书,我们曾见过一面,在梁羽城,不知道姜少董还有印象没?」 姜恒早就对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做过调 查,知晓方晋书是梁羽城方家的儿子。 方家家世底蕴虽不抵姜家,但在梁羽城也算是大户人家了。更重要的是,方晋书的外公是赢家人,他们很赢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方先生是著名艺术家,我当然记得你。」姜恒态度还挺客气,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男主演做了自我介绍,就轮到女主演了。 程曦舟压下心里的嫌弃,笑容淡淡地向姜恒自我介绍道:「姜公子,您好,我叫程曦舟,是这部戏的女主演。」 程曦舟也没指望姜恒会注意她,但姜恒却对她态度和善地笑可笑,并当着剧组所有人员的面对程曦舟说:「我记得你是西洲南和区程家的小女儿,我与你哥哥是同窗。读高中那会儿,你还来我们班找过你哥哥几次。」 见姜恒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家世身份,程曦舟心底略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纵然姜恒有一副冷峻不可靠近,却又风流个傥能偷走许多女孩子心的好皮囊,但程曦舟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对姜恒是提不起丝毫兴趣的。 这就是个混球。 为了救自己的小情人,就能毫无底线地去算计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程曦舟仍是那副神情冷淡的模样,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姜公子记性很好,不过我没有我哥有出息,他成了科研家,我就是个演戏的。」 「各行各业,各有贡献,程小姐不要妄自菲薄。」姜恒对程曦舟明显是有几分好感的,谁都看出来了。 程曦舟眯眸,暗道:这混球为什么这般恭维自己?莫不是看上了老子,打算包养我? 一想到这个可能,程曦舟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甄导也怕姜恒打程曦舟的主意,他赶紧插了一句话进来,打断了姜恒跟程曦舟之间的谈话。「姜公子,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我们也没有做丝毫准备,实在是失礼,还请海涵。」 「未经允许直接登岛,是我打扰了。」姜恒果然将目光从程曦舟身上移开了。 他冲甄导挤了一抹笑,眉宇间仍充斥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冷厉。「只是听说你们剧组在这边拍戏,想过来看看。另外,我听说徐小姐也在岛上。」 听姜恒提到徐星光,甄导心里一突,下意识说:「姜公子,我们来西洲市拍戏,是经过西洲文化局批准的。徐老师是我们剧组的编剧,还请姜公子不要为难她。」 「我是来跟她道歉的。」姜恒语出惊人。 谁信姜恒是来给徐星光道歉的呢? 他长那副模样,就不像是会主动低头给人道歉的人。 「为尽地主之谊,也为了向徐小姐表达我的歉意,我已经在海市蜃楼订了宵夜,今晚想邀请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吃个饭。」qδ 姜恒望向甄旺,压迫力十足,他道:「有全剧组相陪,甄导不会还不放心吧?」 甄旺承受不住姜恒的气势压迫,但他并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我得先问问徐老师。」 出发前,冰封娱乐的总监霍澜特意设宴请甄旺吃过饭,话里话外都向甄旺透露出了徐星光身份不一般的信息。还叮嘱他,就算是面对姜恒的为难,也得无底线向着徐星光。 甄旺不了解徐星光的背景,但他对霍澜的身份有过一些耳闻。 据传,那位霍总监是神隐岛霍家的人。连他都这么重视徐星光,甄旺又哪里敢怠慢了徐星光? 因此,他才敢底气十足地拒绝姜恒。 而姜恒面对甄旺提出来的要求,也表现出了通情达理的一面,「我理解,那就麻烦甄导帮我问问徐小姐的意愿。」 「好,稍等几分钟。」 甄旺 亲自去找徐星光了,程曦舟也趁机溜回了她的遮阳棚,只留下方晋书陪姜恒闲聊。 一回到遮阳棚,程曦舟就跟白溪吐槽:「我的妈啊,姜恒要邀请全剧组吃宵夜,还说要给徐老师道歉。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程曦舟很担忧徐星光的处境,她跟白溪说:「你说,姜恒会不会刁难徐老师?」 白溪摇头,挺笃定地说道:「他不会,至少不会明面上为难徐老师。」 程曦舟问白溪:「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啊?你又不了解姜恒。」 「我不了解姜恒,但我了解他们这类人的想法。你别担心,徐老师今晚不会有事的。」白溪觉得徐老师这人就挺神的,姜恒还真不一定是徐老师的对手。 白溪这么一说,程曦舟也对徐星光产生了信心。 正如白溪所想的那样,当徐星光听甄导说姜恒要宴请全剧组去海市蜃楼吃宵夜时,她丝毫不觉得担惊受怕,还有些关心地问甄导:「海市蜃楼的饭菜味道如何?」 甄导就挺佩服徐星光的。「姜恒请吃饭,你也吃得下去?」 徐星光莞尔,「他能把我如何?尽管放心大胆去赴宴就是。」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都去。」 「那好,我去回话。」得到了徐星光的首肯,甄旺这才去找姜恒回话。 将徐星光的答案转达给姜恒后,甄导以工作繁忙为由,撂下姜恒就跑去拍戏了。 方晋书本来已经打算收工走人了,但见甄导跟程曦舟都忙自己的事去了,明显是不想留下来应付姜恒这瘟神。 方晋书只能充当这个工具人。 他陪着姜恒在海岛看了会儿风景,接到甄导通知收工的电话后,这才带着姜恒返程。 回去时,甄导跟剧组主要工作人员乘坐的都是姜恒的私人豪华游轮。 程曦舟也在游轮上,自然,她的助理白溪也跟着一起。 在游轮上,姜恒一直呆在他的私人休息室,并没有烦扰徐星光。 实际上,他正将自己关在休息室里,通过游轮上隐藏的监控头,观察白溪的一举一动。 白溪就如同每一个合格的助理一样,一直围着程曦舟转圈。 程曦舟刚抿了抿唇,白溪就知道她渴了,十分自然地递给程曦舟一杯冰镇薄荷果汁。 程曦舟只是勾起手指拨弄了下头发,白溪就知道她是热了,赶紧将小风扇举到程曦舟的脸前,给她吹风。 望着像个贴身丫鬟一样围着程曦舟转动的白溪,姜恒既心疼,又懊悔。 明明是亲姐妹,白璇在他的照顾下,过的是人上人的奢华生活。而白溪却过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讨生活的日子。 明明白溪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姜恒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起身走出休息室,穿过游轮走廊,来到轮船一楼的甲板上。 见他出来,呆在甲板上拍照的男男女女都赶紧回了船舱。 程曦舟跟白溪也打算走。 姜恒却叫住白溪,「白溪。」 程曦舟跟白溪同时停了下来。 程曦舟像护犊子一样站在白溪的面前,眼神戒备地看着姜恒。 当年董锡那老色批用权势压人,逼迫程曦舟的父母交出白溪。程曦舟不能也不敢为了家族利益跟哥哥的前程同董锡硬碰硬,只能看着父母将白溪送走。 这件事,成了程曦舟人生中最大的悔事。 眼前这个叫做姜恒的男人,他站在比董锡更高的位置,在西洲市,他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本事。 但程曦舟再也不想像以前那么 窝囊了。 她态度强势地将白溪护在自己的身后,不容置喙地告诉姜恒:「姜先生,白溪不仅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家人,还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听到这话,姜恒眼神稍显错愕。「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程曦舟不卖姜恒面子,她把自己心里想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你不就是听了白璇跟解思妤母女俩的说辞,认为我们溪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怕声名狼藉的她会影响到了你的夫人的名声,就想逼我交出白溪吗?」 「姜恒,我曾经迫于无奈认怂过一次,就那么一次,就害得溪溪差点连命都没了。但这一次,我就算是拼尽所有,也不会让你如愿!」 程曦舟紧捏着白溪的手腕,她回头冲白溪安抚一笑。「溪溪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白溪眉宇间总是浸着一团冰霜,但这一刻,那些冰霜都为程曦舟融化。 这样的友情,让白溪动容。 白溪冲程曦舟摇了摇头,「舟舟,你别紧张,姜先生还没有说明他的来意呢。」 白溪拍了拍程曦舟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随便生意。 程曦舟的精神仍然紧绷着,她语气不善地问姜恒:「你找白溪,想做什么?」 姜恒直接无视程曦舟。 他眸光很复杂地看着白溪,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哑口无言。 他连在白溪面前说点什么的勇气都没有。 「没事。」姜恒落荒而逃了。 「这人神经病吧。」程曦舟直摇头,回头警告白溪:「你今晚最好是全程跟着我,千万别被姜恒抓走了。」 白溪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放心,我就算是喝醉了,也会缠着你。」 「这还差不多。」 姜恒在返回休息室的途中,遇到了正从方晋书休息室里走出来的徐星光。 姜恒停下来,打量了她一眼,盯着她唇边还未消散的笑意,暗自揣测她跟方晋书的关系。 像是看出了姜恒的猥琐想法,徐星光冷笑道:「你是不是随便看到一男一女呆在一起,都觉得他们有一腿?」 徐星光还是那副说话带刺的口气。 姜恒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他说:「你现在这副模样,总让我怀疑,当年与我交往时的那个你,是不是也是装的?」 徐星光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 闻言,姜恒眸色微深。「这么说的话,徐星光,你也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徐星光觉得很可笑,她说:「你见过哪个女孩子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在恋爱期间一直无动于衷?」 徐星光靠着墙,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浪荡跟痞气,她似笑非笑地说:「我喜欢一个人,就会逮着机会亲他。敢问,我可有亲吻过你,哪怕一次吗?」 听到徐星光这话,姜恒眉头紧锁。「所以,你一直都在跟我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是啊。」徐星光耸了耸肩,她说:「不跟你逢场作戏,又怎么能弄清楚你的真实目的呢?」 徐星光觉得有些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我真傻到了你对我勾勾手指,就天真地以为你对我是真爱的程度吧?」 徐星光清醒得冷静,她说:「西洲市首富之子,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没吃过没见过,怎么会无缘无故对我一见钟情呢?」 得知徐星光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姜恒着实有些意外。「徐星光,你可真让我意外。」 徐星光聪明漂亮,年轻恣意,有着白璇身上所没有的坦然磊落跟敢爱敢恨。 姜恒跟徐星光逢 场作戏的那些年,不是没有对她动过心。但他的心里始终是清醒的,是忠诚于白璇的。 但忽然间发现徐星光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甚至连心动都没有过,姜恒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了。「呵,没对我动过心,那个叫霍罪的男人,就能让你动心了?」 「是啊。」徐星光冲姜恒挑衅一笑,她说:「不止动心哦,我还向他求婚了。」 姜恒微眯眸子,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竟然主动对一个男人求婚?」 他印象中的徐星光,在谈恋爱的时候也很矜持清醒,与「恋爱脑」完全不搭边。 姜恒想象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喜欢,才会让徐星光愿不顾世俗眼光,主动向一个男人求婚。 那个叫做霍罪的男人,他真就那么好? 「是啊。跟你谈恋爱的时候,对你爱答不理,被你亲一亲额头都要转身用湿纸巾擦干净的女孩子,竟然主动跟别的男人求婚了。」徐星光笑得玩味,她饶有兴致地问姜恒:「采访一下,姜先生,你的心情是不是很不爽?」 姜恒黑着脸,骂了句:「贱不贱!」 他从徐星光面前越过。 左脚刚落地,就听见徐星光戏谑地说:「我哪里有姜先生贱啊。」 徐星光撩起眼皮,笑吟吟地望着姜恒的侧脸,抑扬顿挫地说:「姜先生啊,你不惜远赴千里去骗我的血,也要拯救你真爱白璇女士的性命。你为救她被千夫所指,其情深可谓感天动地。」 「陡然间发现你认错了救命恩人,报错了恩,宠错了人。你在为救真爱坑蒙拐骗无辜女孩感情的时候,你的救命恩人却被你的真爱害得受尽磨难。」 「你说你贱不贱啊,姜恒。」 姜恒骤然转身,双眼血红地盯着徐星光,怒火与怀疑同时生起,他问徐星光:「你怎么知道的?」 徐星光歪了歪头,她说:「杀人得先诛心,报仇自然也得先查清仇人的过去啊。姜恒,但凡你初识白璇时,肯耐心地调查得再深一些,就会发现白璇并非当初那个小女孩。」 「白溪所遭之苦,也有你的一分恩赐。」 姜恒蓦地一声怒吼:「你闭嘴!」他不肯承认自己的疏忽,间接害得白溪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徐星光轻笑,「蠢货。」 「你找死!」姜恒蓦地提拳朝徐星光胸口砸去。 徐星光早有所料,她双臂伸出,张开十指,准确锁住姜恒朝她揍过来的那条手臂。 徐星光的十指细若无骨,可当姜恒被她捏住手腕的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种腕骨被人瞬间捏碎的剧烈痛觉。 「啊!」姜恒低哼,清瘦了二十斤便显得更加锋利的那张脸,瞬间变得苍白。 姜恒骇然于徐星光的力量之大。 「徐星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破坏力? 徐星光指尖加力,姜恒清晰地听到了腕骨碎裂的声音。徐星光用力推了姜恒一掌,这才松开姜恒。 姜恒踉跄倒退,身体抵在走廊另一边的墙上,他那条手臂疼得不住地颤抖。 「看过奥特曼吧。」徐星光甩了甩手,冷笑道:「老子是光变的,你惊不惊喜?」 姜恒:「...」 方晋书跟甄导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瞧见徐星光跟姜恒站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甄导脸色剧变,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这是在叙旧吗?」 方晋书瞧见姜恒那条不停颤抖的手臂,有些诧异地朝徐星光看了过去。 这是徐老师做的? 这时,程曦舟也带着白溪过来了。 姜恒 看到了白溪,他咬了咬牙,努力控制手臂不再颤抖。「是啊,我们在叙旧。」姜恒眼神不善地瞪了眼徐星光,便走了。 甄导等人都朝徐星光围过来,关心她有没有事。 徐星光说:「没事,就是有些饿了,晚上一定要多吃几碗。」 吃饱了,才好打人。 110 星光:我的世界没有原谅一词 「少董,你这右手的腕骨,大概率是碎裂了。」 跟姜恒同行的不仅有保镖,还有懂医术的家庭医生。她不需要拍片,只是捏了捏姜恒的手臂,瞧见了姜恒的反应,就知道他的腕骨伤到了什么程度。 姜恒冷厉的一张脸疼得蜡白,更显得戾气重。 听到家庭医生的诊断,他并不意外。被徐星光捏住手腕的那一霎,姜恒就知道自己的腕骨十有八九是裂了。 他也是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低估了徐星光的战斗值。 他现在的心情还挺复杂,既有恼怒愤慨,也有诧异茫然。 当初他为了追求徐星光,对她暗中做过许多调查。为了成功接近她,并获取她的信任跟喜欢,姜恒也做了许多嘘寒问暖的事。 他跟徐星光当过一段时间的情侣,他对徐星光的了解远超寻常人。 姜恒初遇徐星光那一年,她才17岁,还是个小女生。 那时她年纪小,远不及现在这般沉稳老练可恨,她偶尔也会露出矫揉造作的一面。他曾偷看到过徐星光拧不开瓶盖,就偷偷用牙齿咬开瓶盖的模样,他那会儿觉得她还挺可爱。 按理说,徐星光当了三年的植物人,身体应该大不如从前才对。但这个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小姑娘,现在竟然能徒手捏碎他的腕骨。 这像话吗? 若不是亲眼见过徐星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任由他人摆布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怀疑那三年徐星光不是在医院里当植物人,而是躲起来偷偷撸铁了。 「少董。」家庭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姜恒,她斗胆提醒道:「您这手,得尽快去医院复位,不能拖。」 「嗯。」 「这伤,真是那位徐小姐打的吗?」家庭医生始终不敢相信徐星光那样一个弱女子,竟能将姜恒捏得腕骨骨折。 姜恒眸子一眯,冷飕飕地扫了眼医生,「你在说什么?」 家庭医生心里一惊。 是她说错话了。 少董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他被徐星光捏碎腕骨的事,传出去了多丢人啊? 「是我说错话了。」医生收拾了东西,拎着药箱就走了。 等人都走后,姜恒这才将身子窝在沙发角落里,发出一声声难过的闷哼声。 等游轮一靠岸,姜恒便坐上了早已等候在码头的车,对接到电话特意赶过来的首席助理姜钦说:「你代我招待一下他们,不要怠慢了他们。」 说完,姜恒朝站在程曦舟身旁,给程曦舟拎包的白溪望去。 姜钦注意到了姜恒的目光,目光也追了过去。 「那不是...」姜钦嘴巴及时刹车,没有挑明白溪的身份。 他弯着腰,对坐在车里的姜恒说:「少董,白溪小姐也在,您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吗?」 姜钦算是看出来了,姜恒宴请《荒岛上的客人》吃宵夜,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真正想要宴请的,其实是少夫人的妹妹白溪。 难道,少董真的对白溪小姐产生了兴趣? 一想到姜恒对白璇的亲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姜钦就感到头皮发麻。 这可真是个修罗局。 少董若是能把这事处理好了,那就能左拥右抱,同享姐妹花。若处理不好,姐妹反目成仇,势必会闹得丑闻满天飞。 姜钦最怕的是少夫人跟白溪小姐联手报复少董,那才是真正的有戏可看了。 「照顾好她,别让她被灌酒就行。」说罢,姜恒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听见姜恒的叮嘱,姜钦彻底麻木了。 完了完了,少董对 白溪小姐是真的心思不纯啊。 姜钦定了定心神,笑容满面地朝甄旺导演一群人走过去,「甄导你好,我是姜钦。我们少董临时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怕是没法陪各位用宵夜了,今晚就由我来陪各位把酒言欢。」 姜钦没少做这种事,一开口就把气氛热闹起来。 而甄旺他们早就发现徐星光跟姜恒之间不对盘了,真要他们跟姜恒一起吃饭,他们也是难以下咽。 见姜恒走了,来了个助理作陪,甄旺反倒松了口气。 「姜助理太客气了。」甄旺跟姜钦说说笑笑,带着一班人马进了海市蜃楼酒楼。 海市蜃楼是西洲市的老字号酒楼了,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有句话说,没有吃过海市蜃楼,就不算是吃过西洲美食。 由此可见,海市蜃楼的海鲜宴有多地道出名了。 剧组人挺多,分了三个大包厢才坐得下。 徐星光自然跟甄旺他们坐在同一个包厢里,程曦舟和男主演方晋书也在里面。 白溪本该在助理那一桌,但甄旺怎么敢怠慢她?就找了个理由把她也叫进了包厢。 姜钦见白溪跟徐星光挨着坐,心里便感到不妙。 他觉得徐星光这人有毒,她主动接近白溪,肯定是不安好心。 见姜钦一直在偷瞄自己,徐星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据说很地道的桃花酒酿,笑着对姜钦说:「姜助理一直盯着我瞧,是太久不见了,发现我又变美了么?」 姜钦被徐星光闹了个大红脸。 老谋深算的姜钦在面对徐星光的时候,也是有些心虚的。 当年姜恒追求徐星光时,姜钦就是那个中间人,他帮姜恒给徐星光买过包,买过花,买过钻石珠宝。他俩逛街地时候,姜钦就像个工具人跟在身后负责拎购物袋。 可以说,姜钦就是姜恒的帮凶。 姜钦看到徐星光,如何不拘谨,不尴尬? 「徐小姐。」姜钦突然起身,绕过大半张桌来到徐星光的身旁。 当着众人的面,姜钦主动给自己倒了满杯白酒,又给徐星光添了半杯桃花酿。 徐星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倒好酒,姜钦用双手将那杯桃花酿递给徐星光。他说:「徐小姐,姜钦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徐星光挺稀罕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懒洋洋地伸出细长玉指,夹住高脚杯。 姜钦赶紧端起他自己的酒,将酒杯放低,跟徐星光碰杯。 他耷拉着双眼,真诚地向徐星光道了个歉。「徐小姐,咱们打工人,拿钱办事,只听吩咐。当初那些事,我虽没有出谋划策,却也有为虎添翼的嫌疑。对徐小姐造成的困扰和伤害,姜钦对此深感羞愧。」 「徐小姐,您大人大量,还望您能喝了这杯酒,原谅姜钦做的那些糊涂事。」 包厢里有些安静。 只有白溪拿着筷子,在给程曦舟布菜,夹的都是些低热量,吃了也不容易发胖的食物。 其他人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看徐星光和姜钦。 尽管姜钦解释的很模糊,但聪明的他们都知道姜钦是在为何事跟徐星光道歉。 如果说姜恒是欺骗徐星光的罪魁祸首,那么姜钦就是帮忙递刀的从犯。 姜恒送给徐星光的每一份礼物上,都沾着姜钦的指纹。 他并不清白。 「姜钦啊。」徐星光似笑非笑,她放下那杯酒,挑着眼尾,从侧面看上去像是个桀骜不驯地坏女人。 徐星光啧了一声,她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敬我这杯酒,到底是想跟我道歉呢,还是在逼我呢 ?」 闻言姜钦神情微凝。 他的确存了借着人多势众,要给徐星光压力,逼她喝了这杯酒,跟他化干戈为玉帛的打算。 她若不喝,难免会被这些同事议论几句不大度,斤斤计较。 却没料到,徐星光会坦然挑明。 「你刚才说,我大人大量。」摇摇头,徐星光端起那杯酒,当着姜钦的面,将它们全部淋在桌上。 在夏国的文化习俗中,往桌上淋酒,那是祭拜死去故友的做法。 姜钦盯着徐星光的动作,面部肌肉跳了跳,包厢内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 他们看徐星光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佩服起来。 虽然他们早就听说过,也看过徐星光当初拖着棺材大闹姜恒婚礼的全过程。 但那远不及亲眼看到徐星光搞事更有冲击力。 徐老师是真的很狂,永远不会给伤害过她的人半分好脸色。 直等杯子里滴酒不剩了,徐星光这才将高脚杯放在桌上,她偏头对姜钦说:「每个人的所言所行,就如同这这杯子里的酒水,覆水难收。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姜钦,若你不清楚姜恒接近我的目的也就罢了,但你是知晓的。你说你是打工人,拿钱办事,身不由己。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我不会为难你。」 「但你凭什么觉得,你帮着姜恒欺骗了我,我就会宽恕你的过错呢?」 徐星光唇角勾了勾,笑得有些邪性,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要认为这里人多,出于体面考虑我就会原谅你。我的世界观里面,没有原谅这个词汇。」 你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就别妄想能得到对方的原谅。 「何为原谅?」 安静的包厢内,响起徐星光铿锵有力的声音:「不过是一些没有能力报仇的可怜人,绝望之下,才用来慰藉自己内心的愤懑跟不甘的无奈之举罢了。」 「但凡有能力反抗的人,就不会轻易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他们的人。原谅一词,就不该诞生。」 徐星光眼神突然望向白溪,巧的是,白溪也正在看着她。 而包厢内的众人,在听了徐星光对「原谅」这件事的独有见解后,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大概都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所受过的委屈,遭受过的欺负吧。 细细一想,他们才惊悚地意识到徐星光对「原谅」一词的剖析是多么的透彻跟犀利。 是啊,但凡有能力报仇,谁还会选择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身为被徐星光谴责的对象,姜钦在听完徐星光这些话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三十多年好像都白活了。 他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活得明白呢。 「徐小姐说的是,倒是我姜钦强人所难了。」姜钦仰头将手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烈酒呛喉,灼烧得姜钦喉咙火辣辣的。 他低着头,压下那股辣意后,这才退后一步,随即朝徐星光鞠了一躬。「徐小姐,姜钦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也没脸求你原谅。只愿徐小姐将来能顺风顺水,远离像我这样的小人。」 这话徐星光听着倒是舒坦了。 点点头,她表示知道了。 姜钦放下酒杯,就出去了。 他走后,包厢内这才渐渐有了声音。 那之后,白溪就没怎么动筷了,她垂眸望着自己那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吃完,徐星光有了几分饱足感。其他同事都在打车,但她却打算走路消消食。 见徐星光沿着人行道走了,白溪跟程曦舟 交代几句,就拿着手机跟零钱包,朝徐星光追了上去。 「徐老师!」 白溪疾步追上徐星光。 徐星光懒洋洋地漫步在街道上,霓虹灯光与皎洁月光,都对她偏爱几分,在她身上裹了一层动人的光芒。她被海风吹拂得飘摇的裙摆,似乎都变得轻盈动人起来。 白溪盯着徐星光超然洒脱的身影,心里升出一股羡慕跟崇拜之心。 「徐老师。」白溪落后徐星光半步,她说:「徐老师今晚说的那些话,真是令人受益匪浅。」 白溪捏紧手机,忍不住想要跟徐星光倾诉内心的苦闷。 她说:「舟舟以前总问我,明明受过那么多的苦,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我总说,我不在乎,我不计较,我甚至原谅了她们的愚蠢跟自私。直到刚才听了徐老师的一席话,我才意识到,归根结底是我太懦弱了。」 「我哪里肯原谅她们啊?若真的原谅了她们,也不会每每听到她们的名字,便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了。」 白溪抬眸凝视徐星光,像是迷途中的流浪者,看到了一抹指引的亮光。 「徐老师。」白溪犹豫忐忑地问道:「我的父亲为了救我而亡,若我当真揭露了我母亲跟我姐姐的所作所为,令她们名声扫地,再难抬头做人。你说,我的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很痛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看到你任她们欺辱,却像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不知道反抗。他会怎么想?」徐星光垂眸睨着白溪,又道:「你可是他用生命救下来的孩子,你说,他是希望你活得灿烂,还是活得窝囊,活得凄苦呢?」 闻言,白溪双眼微红,她哽咽地说道:「其实我很自责。」 徐星光知道白溪需要的是倾听,而不是盘问,因此,她并没有开口追问白溪为什么要自责。 她愿意说,自然就会说。 果然,不等徐星光问起,白溪便主动开口说起了那段陈年往事。 她说:「那会儿我才五六岁,还处于懵懂的状态。看见母亲跟别的男人躲在房间里亲热,我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潜意识觉得母亲那样做是不对的。」 「所以,等父亲下班回来,我就将我看到的事告诉了他。父亲知道这事后,沉默地坐在庭院里抽了很久的烟,然后就将打包了我跟我姐姐的东西,说是要把我们送去爷爷奶奶家里住几天。」 「他是想要避开我们姐妹,跟我母亲好好谈一谈。结果,就在前往爷爷奶奶家的途中,意外发生了。」 「这些年,我总在想,是不是我错了?如果我不把那些事告诉父亲,父亲就不会连夜带着我跟姐姐去爷爷奶奶家,就不会遇到罗生门的成员,就不会死。他不死,这个家就不会破碎...」 见白溪又钻进了死胡同,徐星光一言道破玄机,她说:「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母亲不出轨,你们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白溪一愣。 她抬头看了眼徐星光,突然破涕为笑。「我明白了,徐老师。」 是她蠢,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却忽略了整件事中最大的过错者不是她,而是背叛了婚姻的解思妤。 「跟徐老师聊一聊,我这心里顿时就豁然开朗了。」白溪有些羡慕地感慨道:「真不知道徐老师这么好的姑娘,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家伙。」 徐星光脑海里闪过霍闻安的模样,她勾了勾唇,也道:「是啊,那家伙可真有福气啊。」他前半辈子吃够了苦,能遇到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徐星光体力特好,她走回酒店时,呼吸都是平缓的。但白溪却累成了一条狗,倒在床上连澡都懒得洗,就睡着了。 昨晚大家睡得都 晚,剧组上午集体放假,下午才开始拍戏。 睡到快十点钟,白溪才醒来。 她给程曦舟打电话,得知程曦舟已经吃过饭了,正在酒店做美容spa,她便独自下楼去吃早餐。 但酒店的早餐只供应到十点钟,白溪完美错过了时间。 她最后点了一份外卖,买了一碗麻辣小面。 这会儿不是就餐高峰期,她的外卖很快就到了。 酒店不允许外卖小哥进入,白溪亲自下楼去取。她拿到了外卖,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到了一道凶狠的女嗓音冲她喊:「白溪!」 对方声音有些嘶哑,白溪一时间没通过声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她转身,迷茫地朝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一抹蓝影朝她冲了过来。 是解思妤。 她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外花坛旁,而那里是禁止停车的区域。 酒店的安保跟在解思妤身后追,边追边说:「女士,这里不能停车!」 解思妤对安保的喊声充耳不闻,她径直地朝白溪冲过来。 她人还没靠近白溪,就扬起右手朝白溪脸上扇了过去。「白溪你个***!」 解思妤一巴掌狠辣无情地甩在白溪脸上,打得白溪懵了一瞬。 取个外卖也能遇到这种糟心事,白溪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抡起手里的麻辣小面,毫不迟疑地朝解思妤的肩膀上砸了过去。 砸一下还不解气,又一口气连着砸了三四次。 装面的碗是塑料做的圆碗,被白璇这么一砸,碗盖掉了,麻辣味儿的热汤从包装袋缝隙里洒出来,沿着解思妤的肩膀锁骨洒了一身。 解思妤被白溪打得人都蒙了。 好在那汤跟着外卖员跑了两公里,已不太烫了,不然一定能把解思妤的皮肤烫伤。 「白溪!」解思妤反应过来,立马就跟白溪扭打在了一起。 大堂门口的争执,很快便引起了其他客人们的注意。 剧组的工作人员恰巧看见了这一幕,赶紧在微信群里吼了一声:【程老师,不好了,你家助理白溪在酒店大门口被一个大妈打了!】 收到消息,程曦舟立马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肯定是解思妤那个臭娘们!」程曦舟spa都不做了,起身解开浴巾,随意套上裙子,戴着口罩跟帽子就下楼去给白溪撑腰了。 边下楼,她边在群里吆喝:【我去看看,哪个女人敢欺负我的小助理。】 徐星光跟着发言:【都去看看吧。】 徐星光一发话,剧组成员就跟被喂了蛊虫一样,都忍不住听她的建议,跑到楼下看热闹去了。 大门外人越聚愈多,大堂经理也被惊动。 经理带着几名安保前来拉架,但解思妤就像是一头难缠的母老虎,她死死拽着白溪的长发,一边踹她的肚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吼道:「白溪!是不是你在姜恒面前挑拨离间卖弄风骚,才让他对白璇变了心?」 姜恒。 白璇。 这两个字在西洲市有着很广的知名度,至少大堂经理是听说过这两人的爱情故事的。 经理大吃一惊,意识到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赶紧对安保使眼色,低声对他说:「快,想办法联系姜家,把这里发生的事通知给姜公子。」 「好!」 解思妤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经理的小动作。 白溪瞥见了经理吩咐安保去联系姜恒的行为,本来打算还手抵抗解思妤的她,临时就改变了主意。 也好,她 决定让解思妤当众拿她撒气。 解思妤把她欺负得越狠,抖出来的猛料越多,就越有损姜家的名声。 到时候,不需要她主动出击,姜恒就能给解思妤致命一击。 程曦舟冲了下来,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衣袖,作势就要冲入战场帮白溪打架。 这时,一只玉手扣住程曦舟的肩膀,「别去,看着就行。」 听出这是徐星光的声音,程曦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一腔怒火。 程曦舟气急败坏地说:「臭娘们敢用脚踹白溪,我今儿非得打断她的腿!」她冒着退圈的风险,也要打得解思妤半身不遂。 徐星光手指微微加力,程曦舟肩膀传来尖锐的疼痛,整个人顿时冷静了些。 她愤愤不平地转身,对上徐星光那双如井水般沉着冷静的眸,心里的怒火无端地散了大半。 徐星光低声提醒她:「白溪是故意在挨打。」 程曦舟愕然地回头朝白溪望去,便发现白溪的头发虽然被解思妤拽着,但她的双手一直都是自由的。 可她并没有选择还手。 白溪虽然是个佛系性子,但也不是那种被人按着打都不还手的包子性格。 她显然是故意的。 程曦舟立马就明白了白溪的意图。 她这是要用苦肉计! 程曦舟顿时安静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解思妤果真如白溪所料的那般,逮着她撒气发疯。「白溪,你害死了你的爸爸,你现在又来害我跟白璇,你怎么这么歹毒啊!」 「你知不知道,姜恒已经把你姐姐软禁起来了,都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白溪,你是在故意报复她是不是?」 得知白璇被姜恒软禁起来了,白溪心里也觉得诧异。 明明上次在陵墓看到他们的时候,姜恒对白璇还是一副嘘寒问暖,情深意笃的模样。 这才几天不见,两口子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白璇做了什么事,惹得姜恒寒心了? 白溪一边吃痛惊呼,一边惊讶委屈地问道:「我报复她什么?」 「报复什么?」解思妤被怒火攻心,口不遮掩地说道:「你怪我当初把你卖给了董锡,你恨我们,所以便想要毁了我们拥有的一切!」 「你的心可真狠啊,你害死了你爸爸,害得我们这个家家破人亡,害得我跟你姐姐流离失所。如今见我们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你就嫉妒上了!」 「白溪,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这些话,白溪不是第一次听,早就免疫了。 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她? 呵! 白溪反手扣住解思妤的手,抬起头来,那张清丽冷艳的脸蛋从凌乱的发丝间露了出来。 她要哭不哭地看着解思妤,悲愤交加地吼道:「如果不是你出轨那个姓焦的司机,被我爸爸知道了,爸爸怎么会连夜带着我跟白璇去爷爷奶奶家,又怎么会在高速服务区被绑匪残忍杀害?」 「解思妤,你自己背叛我父亲在先,怎么怪起我来了?」 好家伙,白溪这话吼出来,围观群众顿时就喧哗起来了。 戴着鸭舌帽来看热闹的程曦舟,与白溪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用手捂着脸,惊呼道:「天啊,姜家少夫人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听人说,姜家少夫人的生父原本是海语城最仁厚得民心的副城主,他死的时候,恰好是海语城城主换届的那一年。他若不死,成为城主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可惜啊。」 程曦舟带了头,其他上了年纪的围观者,也想起了白雨生这号 人物。 白雨生当年被残忍杀死这件事,闹得还挺轰动。他的葬礼上,还曾出现过海语城全城百姓冒着大雨上街为他送灵的罕见场面。 想起那位白副城主,大家便感到唏嘘。 「早就听说过姜家那位少夫人,是海语城那位亡故副城主的遗孤,没想到是真的。」 「我以前看到新闻里面宣扬姜家少夫人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还信以为真了。没想到,那都是假的,她在白副城主在世时就出轨了!」 「明明是个对感情不忠的女人,竟被塑造成了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的形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突然有人转移了议论的对象,从解思妤换成了白璇。「姜家少夫人的母亲能做出这些事,那位少夫人的人品,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好到哪里去啊,她若真有良知,就不会默许姜公子去骗渝江城那位徐小姐的血液了。」 「那姜公子为人不道德,那少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俩根本就是沆瀣一气!」 「真是豺狼配虎豹,都TM不是个东西!」 围观者看客一边倒的议论声,像是一盆冷水,将解思妤的怒火浇灭。 怒火没了,理智就回来了。 她恍恍惚惚抬起头来,扫了眼四周,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竟然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对白溪做过的那些事都抖了出来,连当年出轨司机的事都没遗漏,解思妤猛然间软了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巧的是,她正好一屁股坐在那一地的麻辣小面上。 111 至亲的背叛最致命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还远远达不到白溪想要的效果。 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她得往里面再添一把柴。 白溪被解思妤用高跟鞋踹了几脚肚子,这会儿也疼得直不起身来。她便捂着肚子,模仿起程曦舟演苦情女主的样子。 白溪先哽咽了几声,把情绪调整到位,这才神情悲哀地盯着解思妤,低声讲述道:「父亲虽为救我而死,但他仍然没能阻挠歹徒的行动,我还是被歹徒抓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多年后,歹徒所在的组织被剿灭,当警员找到我,告知我终于可以回家时,我真的好开心。我以为回了家,我就能跟家人团聚了,可结果呢?」 白溪笑得凄苦,她有些麻木地说:「分别多年的母女再次重逢,你对我没有丝毫怜爱之心也就算了,毕竟你我之间没了这层血缘关系,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可一见面,你就对我冷言冷语,还不停地给我洗脑,向我灌输我才是害死我父亲的真凶的错误观念。克星,扫把星,短命鬼,这些都是你当初对我冷言冷语时,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词。」 「尽管我明白我不是害死爸爸的克星,但爸爸毕竟是为救我而死。因此,面对你的辱骂跟嫌弃,我是能忍就忍。」 大家安静地听着白溪的阐述,心中都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感到疼惜。 明明在整件事中,白溪才是受伤最多,受打击最深的那个人。 到头来,反倒成了解思妤口中的克星跟凶手。 身为母亲,解思妤对白溪这孩子的居心,未免太刻薄歹毒了些。 解思妤听到白溪这些话,脸色越来越难堪,如果可以,她想找一根针把白溪的嘴巴缝起来,让她再也无法朝外面蹦一个字。 可大家都目光谴责地看着她,她根本找不到机会阻止白溪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一开始白溪是为了演戏,才当着这些陌生人的面,撕开她身上的伤疤。 那么,随着伤疤被揭开,又一次清晰地看见疤痕下那些丑陋的可怕的腐肉,往事便一幕幕地在白溪的脑海里重新上映。 她痛到瑟瑟发抖,泪流满面,却也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悲怆,继续说道:「你怕我将你出轨的丑事抖出去,怕你的二婚老公会跟你离婚,更怕影响了白璇的名声,害她无法跟姜恒在一起。你就让白璇给我送来了一杯掺了***的牛奶,把我迷晕,想把我卖给董锡那老男人当情人。」 白溪将这些事抖了出来,现场再次哗然起来。 「这天底下,为什么会有心肠这么歹毒的母亲?把自己女儿送给别的男人当情人,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畜生还知道护犊子呢!」 聪明的程曦舟瞄准了时机,再次带起了节奏:「天啦,姜少夫人跟她的母亲竟然是这种人!这样缺德的女人,竟然成了姜家的少夫人。这姜家积攒了数百年的声誉,都要败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吧。」 徐星光好笑地看了眼程曦舟,心道:不愧是演员,经验丰富,这戏接的不错。 受程曦舟影响,立马就有人跟风谴责起白璇来。「没错,对自己亲妹妹都见死不救,这姜家少夫人果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啊。」 「她对亲妹妹这么狠,对旁人指不定更冷酷无情,谁知道她做没做过别的伤天害理的事。」 墙倒众人推,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到将这些陌生人的议论声,解思妤意识到不能再让白溪再说下去了。 她再说下去,姜家就彻底容不下白璇了。 解思妤最害怕看到的就是白璇被姜家赶出家门,那她们母女的好日子就真的没有了。 解思妤不管场合合不适合适,终 于忍不住朝白溪开炮了。「白溪,你闭嘴,别再说了!」解思妤压抑着怒火,警告白溪:「这都是家丑,你非要闹得全城人尽皆知吗?」 程曦舟突然插话进来,煽风点火地说:「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许人家说出来吗?」 闻言,方晋书的助理跟着起哄:「是啊是啊,白溪,你尽管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说,我倒要看看她能把你怎么样!」 「对!说出来,我们一起给你讨个说法!」 「是啊,坏人做了坏事,还不让受害者说出来,这又是个什么道理?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活在封建社会,受王权压迫呢!」 解思妤恶狠狠地瞪着白溪,恨不得将她饮血啖肉。 在群众们的鼓励下,白溪也变得勇敢起来。这一次,白溪不打算再当软包子了。 她突然一把撩起T恤,露出自己的后背。于是,众人便看到了白溪后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鞭痕旧伤。 程曦舟虽然早已看到过白溪身上的鞭痕,但她每看一次,就会被惊心一次。 她赶紧扭过头去,不忍直视这一幕。 而围观群众们在看到白溪身上的鞭痕后,表情全都变了。那样的伤出现在一个柔弱女子的背上,他们都不敢想象她曾经受过怎样的苦难。 「老天爷,那些伤...」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这真的是现代文明社会吗?」有人怜悯白溪,有人心疼白溪。 时隔多年,白溪还能清楚记得,当鞭子无情鞭笞在她身上时的痛感。 她的身体似乎还记得当初受刑时的记忆,便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仿佛间,白溪有种自己重回到地下矿井,遭人奴役的黑暗岁月。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白溪啜泣轻语:「当初,我拼死一搏才逃出董锡的魔爪。可他为了报复我,竟狠心将我卖到地下矿井。」 「整整三年,我像个畜生一样被他们奴役,但凡干活慢了点,吃的多了点,就要遭鞭子鞭笞。若不是被一名卧底记者曝光那家地下矿井得存在,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地下矿井中。」 白溪放下T恤,脸上扬起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 她一脸麻木地说道:「虽然被救出矿井,得已重见天地,但我因心理受到璀璨,也曾无数次想过自杀。可我最终还是靠自己的毅力活了下来,因为我的命是我爸爸用命换来的。」 「哪怕人间疾苦,我仍然得活着。 白溪一膝盖跪在解思妤面前,她精神崩溃地向解思妤咆哮:「你把我卖了,我从不曾报复过你。白璇明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却对我见死不救。对此,我也不曾报复过她。」 「我像个透明人,躲得远远的,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们非得把我逼死,才肯安心吗?」 「妈!」这一声妈,白溪喊的撕心裂肺,「明明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溪嘶声力竭的质问,彻底将解思妤架到了道德台上。真面目被曝光,一时间,解思妤被千夫所指,成了他们眼里的恶毒女人。 「将女儿卖给老东西做情妇,也亏她做得出来。」 「姜家那个少夫人也不是个好东西,眼见着妹妹被母亲卖掉,却选择视而不见,这可不叫冷漠,这叫歹毒啊!」 「解思妤卖掉白溪那年,白溪还是个小姑娘吧,她这是在犯罪啊,她就该去坐牢!还有,姜家那少夫人也该受到惩罚!」 舆论是一座山,白溪都不需要刻意再做什么,舆论自然就能将这对母女给淹死。 徐星光站在大堂里面,听见白溪质问解思妤的那些话 ,微微勾了勾唇,欣慰的低声呢喃道:「这就对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嘛。」 受尽非议跟冷眼解思妤,心里防线彻底崩塌了。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名声跟清誉全都被白溪给毁了。 连带着,也拖累了白璇。 要不了多久,这些破事就会被这群爱看热闹的人传得满城皆知。到那时,姜家出于爱惜自己羽毛考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赶走白璇! 意识到大势已去,解思妤如遭雷劈。 她忽然后悔了。 她不该在接到白璇的诉苦电话后,就跑来找白溪撒野。但她也是没想到,向来佛系任她羞辱的白溪,竟然转变了性子。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无法力挽狂澜。 解思妤心态崩了,她终于将心里最丑陋的那一面放了出来。「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解思妤自暴自弃地笑出声来,她眼神怨毒地盯着白溪,表情狰狞地说:「因为你年轻漂亮,讨人喜欢,你被送回家后,邱承安回家的频率都多了起来。你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有多贪婪,简直叫人恶心!」 邱承安正是白溪跟白璇的继父。 嫉妒心让解思妤面部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她痛骂白溪:「我的第一任丈夫,为了救你而死!我的第二任丈夫,又为了你神魂颠倒!白溪,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你就该跟你那个倒霉鬼爹一起死了!若你当初便死了,说不定我还会想念你,每年清明节,我还会给你多烧点纸钱!」 哗! 解思妤这些话被围观群众听见,那刺激程度不低于一颗炸弹在他们身旁炸开。 身为母亲,解思妤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如此可怕的嫉妒心,这正常吗? 白溪也没想到解思妤对她竟有着这么复杂的恨意。 她原以为解思妤处处针对她,当真只是害怕丑事被曝光,会有损她自己和白璇的名声。哪知道,身为母亲,解思妤竟然嫉妒自己的女儿! 白溪摇了摇头,怜悯地叹道:「解思妤,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解思妤歪了歪头,眼神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她忽然一把扯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拎包,从里面掏出一根尖锐的金簪。这金簪是她放在包里,用来挽头发的。「白溪,我名声尽毁,无法在这西洲市活下去了,你也别想过得痛快!」 解思妤举起金簪,就要往白溪的眼睛上扎! 白溪正打算抬起一脚踹向解思妤的肚子,突然,一道冰冷的气息破空呼啸而至。 砰! 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准确地打入解思妤的捏着金簪的右手臂膀。 枪声一响,所有围观群众顿时抱头朝四周散开。 混乱局势中,只有程曦毫不迟疑地走到白溪身后,并紧紧抱住白溪的肩膀,拽着她往大厅内躲。 肩膀中了枪,解思妤疼得跪在地上。 手里金簪落地,血液顺着她旗袍往胳膊和胸口流。 解思妤痛苦地抬起头来,朝右侧望去,便看见了气势凌厉逼人,带着一大批保镖朝这边疾步而来的姜恒。 姜恒的右手打着石膏,左手上正捏着一把小巧冰冷的黑色手枪。 姜恒几个箭步走到解思妤的身旁,直接一枪抵着解思妤的太阳穴,声音冷如阎罗,质问她:「你刚才,是想杀她吗?」 解思妤从姜恒的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杀意,她心里生出无限的恐惧之心。 只那份恐惧,甚至战胜了肩膀上的枪伤疼痛。 姜恒的眼神,让解思妤清晰地意识到,只要 自己敢点头,敢承认她对白溪起了杀心,姜恒就能当众要了她的命! 「姜恒。」解思妤声音发抖地提醒他:「我是你的岳母,是白璇的母亲。」 姜恒冰冷地一掀唇角,那个笑容更衬得他没有人性。 他眸光微沉,语气森冷骇人:「你该庆幸,你是我的岳母。否则,就凭你隐瞒白溪是我救命恩人这件事,就够你尸沉西洲海了!更不要说,你还将白溪害得那么苦。」 解思妤头皮一凉,她只能用白璇来当挡箭牌,「姜恒,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白璇会恨你的!我是她母亲,我是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呵。」姜恒好心告诉解思妤:「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女儿为了以绝后患,明哲保身,还曾要求我把你关进精神病院去。」 「你们母女俩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闻言,解思妤人都傻了。「你胡说!」因为愤怒,解思妤都忘记了太阳穴旁那把枪的存在,她对姜恒低吼:「你是在骗我,白璇不可能那么对我!」 姜恒冷笑,「她可是你亲自带大的女儿,她是什么为人,岳母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闻言,解思妤顿时就想到了那日祭拜完亡夫后,她俩在车上等姜恒时,白璇威胁她时说的那些话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心性,解思妤怎么不了解呢? 比起自己这个母亲,白璇是过之而无不及啊! 解思妤从前总为白璇的聪明果断跟心狠手辣感到骄傲,可当白璇将这份狠辣用在自己身上时,解思妤才知道心有多痛。 解思妤挫败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怎么会?」 当年,白雨生刚死,那名姓焦的司机抓了白璇,要以白璇的性命做诱饵,逼解思妤交出白雨生的所有遗产,并跟他私奔。 解思妤那么爱财的人,却为了换回白璇的命,自愿将全部财产都给了那个司机。 她示白溪为眼中钉,却将白璇捧做掌上明珠。 解思妤对不起白雨生,对不起白溪,但她对白璇那叫一个无怨无悔,掏心掏肺。 可那个被她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却说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无论是白溪的苦肉计,还是姜恒抵在解思妤太阳穴旁的那把枪,它们带给解思妤的打击力,远不如白璇背叛她这件事来得更深。 解思妤整个人似乎都老了好几岁。 解思妤不愿相信女儿会算计自己,便固执地坚信这是姜恒在挑拨离间。「姜恒,肯定是你在骗我!你在挑拨离间!我的璇儿,才不会那么对我呢!」 将解思妤的表现看在眼里,姜恒只觉得无趣。 他突然收回了枪,对身后的保镖说:「把解女士带回去。」瞥了眼因为受到打击而神智混乱的解思妤,又道:「带她去亲眼见一见少夫人。」 解思妤眼前一亮,不住地说:「没错,没错,带我去见璇儿,见到璇儿,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我要亲自问一问璇儿。」 解思妤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她得当面听白璇解释,才肯相信。 程曦舟皱了皱眉头,跟白溪咬耳朵:「这臭娘们的反应,不太对劲啊。」跟她看到过的那些精神病患者,有些像了。 白溪觉得好笑。「她要疯了。」 白溪盯着解思妤被姜恒保镖带走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一旦白璇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解思妤就会彻底发疯。」 解思妤隐瞒了多年的秘密,今日突然被白溪当众揭露,她的精神本就受到了刺激。 姜恒给了她一枪,又狠狠地伤了她的身体。 解思妤无 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被折磨得不轻。而意外得知白璇对自己的背叛,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解思妤为了维护白璇,才跑来跟白溪讨要说法。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处处维护的女儿,竟要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去,她会精神崩溃也很正常。 程曦舟冷笑道:「你吃过那么多苦,都挺过来了。这臭娘们跟你一比,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白溪直摇头,「她是咎由自取。」 两人谈话间,瞧见姜恒收起了枪,递给了他身后的保镖。但出人意料的是,姜恒没有离开,反而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程曦舟如临大敌。 她以为姜恒是要惩治白溪。 「姜恒!」程曦舟挡在白溪身前,她护着白溪,尽可能镇定地对姜恒说:「白溪所言全都是真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眼下,就算你杀了白溪,也无济于事了!」 姜恒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曦舟,轻启薄唇,耐心不多地说:「让开。」 程曦舟心里怕的要死,但身体始终站在白溪身前,不肯挪动半步。她说:「你不许靠近白溪!」 姜恒仍是那句话:「让开。」 眼见程曦舟要惹怒姜恒了,白溪这才从后面拍了拍程曦舟的手臂,对她说:「舟舟,你先让开,我跟他单独聊会儿。」 程曦舟立马摇头,「不行!」她可不敢放白溪跟姜恒单独呆在一起。 姜恒这男人,心狠手辣着呢,程曦舟很担心姜恒会把白溪尸沉西洲海。 大概是被程曦舟坚定维护白溪的举动打动了,姜恒主动对程曦舟解释道:「我不伤害她,我只是想跟她单独聊聊。」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程曦舟根本不信姜恒的说辞。 出乎意料的是,白溪也想要跟姜恒聊一聊。「舟舟,让我跟他谈一谈,你别担心。」 程曦舟犹豫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白溪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了白溪的手机,确认手机在她兜里,程曦舟不忘叮嘱她:「如果有危险,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好。」 姜恒一眼扫过四周,所有人都散开了。 等人都走了,姜恒这才走近白溪一些。 在女性身材普遍娇小的西洲市,白溪的个子也算是高挑了,约莫有16但她实在是清瘦,穿着T恤的身板空荡荡,加之眉宇自带清冷感,就更显得她这人萧瑟孤寂。 姜恒因为频繁抽血,身体瘦了许多,但站在白溪面前,仍有种魁梧摄人的感觉。 他垂眸看着白溪冷清平静的双眼,心里生出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来。 这个人,曾用她的血液,续了他的命。他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羁绊最深的两个人,可他却阴差阳错地报错了恩,还把伤害过白溪的人,当成明珠捧在手里宠着。 面对白溪,姜恒无言以对。 「你...」姜恒的声音有些喑哑。 白溪觉得姜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不像是在看一个让他厌烦的人,倒像是在看一个关系匪浅的故人。 皱了皱眉,白溪问姜恒:「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姜恒回过神来,他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以吗?」姜恒将选择权交给了白溪。 白溪便说:「酒店3楼有茶餐厅,我们去那里聊吧。」 「也好。」 * 茶餐厅的客人都被清场了。 姜恒跟白溪面对面坐在茶桌的两端,前者拘谨不安,后者沉默不语。 见姜恒迟迟不言语,白溪有些不耐烦了,「姜先生,你找我到底想聊什么,麻烦长话短说。 」白溪对姜恒实在是没什么耐心。 姜恒很少被人这么对待,这待遇没让他生气,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整理了下头绪,姜恒选择以罗生门当做话题的切入点。姜恒问白溪:「当初掳走你的那个组织,是罗生门,对不对?」 姜恒的身份权势摆在那里,会查到这些信息,并不奇怪。 点点头,白溪说:「嗯。」 「这么看来,你也是当年被罗生门绑架的那一百多名孩童中的一个?」 白溪再次点头。 见白溪承认了,姜恒在心里暗自吁了口气。 他端起柠檬茶抿了一口,心里突然一阵泛酸。半晌,姜恒才紧张地说道:「很巧,我也曾被罗生门绑架过。」 但出乎姜恒意料的是,白溪竟然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她竟还说:「我知道。」 「你知道?」姜恒很意外。「你怎么会知道?」 白溪坦然地解释道:「我曾为罗生门做过事,知道一些你的事。」 「原来是这样。」姜恒舔了舔唇,很想问问白溪是否还记得自己,但又不敢开口,更不敢跟白溪袒露真相。 白溪见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端起桌子上的水柠檬水喝了一口。 放下水杯,白溪突然说:「听解女士说,你把白璇软禁了。」 姜恒迟疑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白溪问的很直接。 姜恒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发现姜恒总是偷看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白溪脑子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她想到了一些久远且模糊的童年往事。 她盯着姜恒的脸,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心里生出了一个令她感到荒唐的念头。 白溪试探地询问姜恒:「姜恒,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姜恒一时紧张,差点打翻了左手边的水杯。他先稳住水杯,这才抬头望向白溪,紧张又惊喜地问她:「你还记得我?」 白溪翻开自己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疤痕。她说:「这疤从我五岁那年开始就陪着我了,它这么丑,我能忘记它的来历吗?」 闻言,姜恒受宠若惊。「原来你还记得我。」 仔细端详着姜恒的脸,认真看了看,白溪才说:「不过,我已经记不清你小时候的模样了。」 听她这么说,姜恒百感交集。他也说:「我也记不清你的模样了,甚至连你叫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你姓白,是海语城人士。」 「毕竟过去太多年了。」白溪还挺释然。 她忽然记起了一件事,父亲忌日那日,她第一次看到姜恒时,姜恒就一直盯着她手腕疤痕偷看。那会儿她以为姜恒是在奚落她,现在想来,恐怕不是。 再联想到白璇的手上也有一道旧疤痕,白溪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溪叹道:「我大概明白了。」 姜恒有些茫然地问白溪:「你明白了什么?」 白溪说:「白璇的手腕上,有一道疤。」 姜恒神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接着,白溪又精准地分析道:「那日在陵墓,你意外得知我跟白璇是姐妹的关系,又看到了我的疤痕,就起了疑心。你一定去调查过我的身世经历,得知了我被罗生门绑架过的事,这才意识到,你错将白璇认成了当初在山洞里割血救过你性命的我。」 「对吗?」 姜恒难堪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错将白璇认成了幼时的你。」 弄清了真相,白溪的反应仍然很平静。 她注视着姜恒,皱眉,有些困惑地问他:「 那么,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感到对不起你。」姜恒愧疚难当地说道:「我认识白璇的那一年,正巧是你被送回家的那一年。在我误将白璇当做恩人,把她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你却被她们母女害得凄苦。」 闻言,白溪则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 白溪并不责怪姜恒。 迫害她的人是解思妤跟白璇,姜恒不知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过错。 更重要的事,白溪根本就不在乎姜恒。 自然,也就不在乎对方究竟有没有错。 将真相说开,姜恒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对白溪郑重地允诺道:「白溪,我想报答你,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听到这话,白溪靠着椅背,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如果我要你跟白璇离婚,娶我,你也答应?」 姜恒怔了怔。 他的眼神是挣扎的,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我可以。」 白溪却摇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讽刺。 112 姜恒就是个舔狗! 姜恒看着白溪的笑容,眉心轻轻拧着,心里一阵狐疑。「为什么这么笑?」 白溪收敛了笑容,眼神冷漠地看着姜恒,语气淡淡地说:「你说你想要报答我,我是信你的。不过...」 话锋陡转,白溪犀利地指出:「报答恩情的方式有许多种,而你却选择了迎娶白璇这个方式。我们认识那会儿,都还是小朋友,我可不认为你那时候就爱上了你的救命恩人。」 「在我看来,你姜恒绝对不是为了报恩就愿意赔上婚姻的迂腐男人。」 白溪的目光,有洞悉一切的智慧。 她笃定地说:「姜恒,你之所以愿意娶白璇,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她。她自私自利也好,她善良谦逊也好,你都无法否定你爱过白璇的事实。」 「而你现在这般痛苦,这般挣扎,不过是因为你发现了自己爱着的女人,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善良完美罢了。」 「姜恒。」白溪双手放在桌面,她微微倾身,近距离地看着姜恒,语气咄咄逼人地问他:「我问你,假若白璇从没有对我做过那些事,她始终是那个善良的,完美的,爱你的女人。在这个前提下,当你发现你搞错了报恩对象,你还会跟白璇离婚吗?」 姜恒被她问得晃神了下。 沉默了片刻,姜恒才说:「但她害了你。」 「那我们再换一个说法。」白溪又问道:「假如白璇害的是别的女人,当你发现她不是你要报恩的对象后,你还会跟她离婚吗?」 姜恒这次是真的回答不上来了。 见状,白溪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幅度很大,可笑意却未达眼底。「看吧,姜恒,你其实根本就不介意白璇是否真的善良完美。」 「在解思妤出卖我,逼得我生不如死这件事上,你的确无罪,可你的存在,却有推波助澜的效果。」 望着眼前这个看似高贵的男人,白溪毫不留情地道出了他的真实秉性。她说:「你软禁白璇,惩治解思妤。你做这一切,并非真心想要报答我。你真正想要解脱的,是你自己。」 白溪对姜恒的剖析,深刻而犀利。 听完这些话,姜恒脸上神色明灭不定。 他紧紧捏着那杯柠檬水,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徐星光。 昨晚在游轮上,徐星光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那句话,彻底点燃了姜恒的怒火。 她说—— 【白溪所遭之苦,也有你的一分恩赐。】 白溪刚才说的这些话,与徐星光昨晚那句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姜恒试图说些什么改变白溪对他的印象,可他却惊悚地发现,他的心里是心虚的,是无地自容的。 见姜恒无言以对,白溪忽然站起身来。 她垂眸盯着姜恒,冷漠地说:「姜恒,我救你,不是想要得到你的报恩,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被活活饿死罢了。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他。」 「你也不需要为我的存在,以及我受过的苦而自我苦恼。同样,我也不会因为白璇的所作所为对你产生别的看法。」 「因为,就算没有白璇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依然看不起你。」白溪问姜恒:「知道为什么吗?」 姜恒抬头,迎着白溪讥讽的目光,嗫喏唇瓣,哑声问道:「为什么?」 白溪丝毫不掩饰她对姜恒的厌恶,她说:「因为,一个靠骗取无辜女子的感情,盗用对方血液来救自己真爱的男人,他的人性之卑鄙,令我不齿!」 摸了摸手腕的疤痕,白溪满脸嫌弃地说:「我现在特别想除掉这块疤痕。因为我一想到我用自己的血,救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就觉得恶心!」 说 完,白溪就转身离开了茶餐厅。 望着白溪决然离开的背影,姜恒如鲠在喉,心里有酸涩,也有苦闷。 他没想到过,自己放在心里惦记了二十多年的救命恩人,在认出他的身份后,对他的感情不是怀念,而是厌恶与嫌弃。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把椅子上,望着酒店外波浪翻滚的海面,头一次静下心来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 他反问自己—— 他真的像白溪所说的那样不堪吗? 认真反省了片刻,姜恒才恍然意识到白溪说的都是对的。 当年,他之所以会跑去渝江城欺骗徐星光的感情,盗取徐星光的血液给白璇治病。其出发点根本就不是为了报恩,他单纯的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爱人活下来罢了。 为了救心爱之人,他枉顾父亲的谆谆教导,置姜家百年清誉不顾,成了一个触碰法律,违背道德的垃圾。 正因为如此,当他后来察觉出白璇是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女人后,他就后悔了。 但高傲自大的他,却不肯承认自己瞎了眼睛,爱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事实上,无论白溪存不存在,无论他有没有认错救命恩人。当他看穿白璇的真面目,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后,他同样不会放过白璇,也不会放过解思妤。 但白璇偏偏是存在的。 于是,他就有了一个宣泄点,有了借口。 他借着错认了报恩对象的理由,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恶念,对白璇展开了报复。 想明白这一切,姜恒只觉得可笑。 「呵。」 姜恒骤然站起身来马不停蹄地返回姜家。 彼时,姜家庄园这边,解思妤也正跟白璇在房间交谈。 解思妤紧紧地捏着白璇的双手,紧绷着神经,固执地想要跟她寻求一个答案。「璇儿,姜恒说你打算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是他在骗我,对不对?」 白璇对解思妤的提问避而不答,反倒是问道:「你跑去找白溪闹过了?」 解思妤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白璇耳朵里,就没隐瞒,索性承认了。「是,我听你在电话里哭,得知你被姜恒软禁了。我气不过,就去了白溪住的酒店,想要教训她一顿。」 「但白溪那个贱东西,以前看着像是个软包子,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跟我还一句嘴。今天却邪了门,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又哭又闹。」 「被她那一闹,现在全城人可能都知道了我们对她的所作所为。」 解思妤悔得很。 她咬紧牙关,语气恶毒地说:「早知道这祸害会搞出这么多事来,我当初就该让董锡想办法弄死她!她死了,又哪里会闹出这些事来!」 听到这话,白璇并不评价。 她只是语气莫名地说道:「所以,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你做过的那些破事了?也知道我不仅包庇了你的罪行,还对白溪见死不救的事了?」 察觉出了白溪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冷漠,解思妤顿时没了声音。 她眼神闪烁个不停,捏着白璇的手都有些发抖。 解思妤羞愧地解释道:「璇儿,妈妈也没想要将事情闹成这样子,我只是想要去找白溪,帮你讨个公道而已。」 「我要早知道事态会闹到这个地步,我就不会去找白溪了!」 当解思妤意识到她把事情搞砸了,连累了白璇名声的那一刻,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这事已经发生了,她也没办法啊。 「呵。」白璇将手指从解思妤掌心里抽出来, 她随手抽出床头柜上的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被解思妤握过的手。 解思妤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一凝,接着脸上表情都变了。「璇儿,你为什么一个劲地擦手?」 「为什么?」白璇将手指擦得微微泛红,却还不肯停下。 她说:「因为你让我恶心啊。我只要一想到你背叛了我的父亲,跟那个姓焦的司机搞到了一起,我离你近了,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腥臭味。」 闻言,解思妤错愕地看她,整个人如遭雷劈。「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可是白璇的母亲啊! 「不然呢?」白璇凝视着左手手腕上的疤痕,眼神更是冰冷嫌弃,「我一想到我这条疤痕,是你出轨犯下的罪证,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白璇温柔如水地说出冷酷无情的话来:「妈,让你去住精神病院,都是手下留情了。」 解思妤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朝白璇吼道:「你真的要送我去住精神病院?白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 吼完,解思妤又流下泪来。 她委屈地哭诉起来:「白璇,当初我为了救你,不得不把你父亲留给我们的全部遗产,都给了那个姓焦的。否则,你早死在了他的刀下!」 「没了钱,我带着你四处奔波,我过得再苦再累,也没让你吃过苦头。白璇,你现在这么做,对得起我的付出吗?」 「我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亲妈!你还是不是人?」 静静听完解思妤的哭诉,白璇挺费解地看了解思妤一眼。 她冷静地指出:「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如果不是你跟那个男人做出那些肮脏事来,他能威胁到你吗?妈,是你自己犯错在先,才让我受伤在后。」 「我遭受的所有伤害,都是受你牵连。」 白璇面无表情地总结了一句:「你啊,就活该受罪吃苦。」 亲口听到白璇说出这些令人寒心的话,解思妤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过这个宝贝女儿的真实为人。 好半晌,解思妤才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白璇啊白璇,你的心可真狠啊!姜恒娶了你,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呢!」 一想到姜恒为了白璇,做了那些丧尽天良地事,解思妤就觉得滑稽。 解思妤说:「你们婚礼那天,徐星光要求你割腕还血的时候,其实你早就醒了吧。只是因为你怕疼,怕流血,你就装昏迷。你把一切难题都推给姜恒,让他去做那个冤大头!」 「你对我狠也就算了,可你对姜恒,怎么也那么狠?」解思妤想不通原因所在。 「姜恒?」白璇眸光微微变得暗淡了些。 她感慨道:「姜恒待我的确很好,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只是...」白璇突然一撇嘴角,一脸不屑地说:「是他自己要当舔狗,怪我咯?」 听到白璇用舔狗形容姜恒,解思妤再次懵了。她难以置信地脱口问道:「你就是这么看姜恒的?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竟然觉得他是个舔狗?」 「不然呢?」白璇坐在床边,玩味地说:「听过一句话么,感情中啊,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白璇轻轻地笑了,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来,她说:「我们之间,先动感情的人,是他啊。」 解思妤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白璇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解思妤不懂,白璇摇了摇头,这才说道:「他爱我啊,他肯定舍不得看着我死。所以啊,当我得知自己身患绝症时,就第一时间去查了全国P血型携带者。」 「得知渝江城的徐星光与我血型相 同,是完美的血液提供者后,我只是跑到姜恒面前痛哭了一场,演了一出苦肉计,让觉得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他就心软了,就像个蠢货似的跑去渝江城接近那个徐星光了。」 「你明白了么?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用几滴眼泪,说几句暗示性的话,他就能为我赴汤蹈火。」白璇笑容清浅,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发毛。 这是解思妤第一次听白璇说起他们两口子跟徐星光之间的羁绊。 先前,解思妤一直以为,骗取徐星光感情,盗取徐星光血液这件事是姜恒的主意。却没想到,白璇才是那个站在暗处推波助澜的人。 解思妤三观都被震碎了。 她质问白璇:「白璇,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姜恒为了救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姜恒那么喜欢你,你就该好好待他才是啊!」 「他先动心,他有错吗?」 白璇皱眉说道:「他的确很爱我,也的确对我很好。可是,他在渝江城的时候,牵过徐星光的手,抱过徐星光的腰,说不定早就背着我跟她上了床!」 「他不干净了!」 盯着垃圾桶里的湿纸巾,白璇冷漠地说:「你看,这张湿纸巾还没用之前,它是干净的。可一旦被用过了,就只有趟进垃圾桶的下场了。」 「姜恒碰过徐星光,不干净了,不值得我掏心掏肺啊。对我来说,姜恒不过是我登上上流社会的一块踏板罢了。只要我能稳坐在这个位置,谁管他的死活。」 饶是解思妤,也看不过白璇的做法。 她嘲讽白璇:「你让我想到一个词,叫又当又立。当初暗示他去接近徐星光的人是你,现在嫌弃他不干净的人也是你。白璇啊白璇,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们都说姜恒心狠手辣,说姜漫天养了这么个儿子,是家门不幸。我看,他娶了你才是真正的不幸!白璇,你比姜恒更让人恶心!」 闻言,白璇并不气恼。她笑吟吟地说:「我可从来没有指名道姓地要他去偷徐星光的血,我的手啊,干净着呢。」 白璇盯着她那双细如青葱般娇嫩的十指,理直气壮地说:「骗徐星光感情的人是他,抽徐星光血液的人是他,该割腕还血的人自然也是他。」 「最终声名狼藉,遭人唾弃的人,还是他。至始至终,我白璇有过任何损失吗?」摇摇头,白璇说:「没有,他们提到我,顶多骂我一句红颜祸水罢了。」 解思妤听得是叹为观止。 房门外,姜恒却是笑了。 而姜钦跟管家也都听见了白璇在房间内对解思妤说的那些话。若不是亲耳听见白璇说这些话,他们都不敢相信,他们眼里文文弱弱的少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别人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 她却不是。 她擅长攻心,她只需要拿捏住姜恒的心,就能诱导姜恒替她做所有违法的事。 她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 姜钦有些怜悯地朝姜恒看了一眼,瞥见姜恒唇边那缕森冷无情的笑意,姜钦赶紧收回视线。暗道:完了。 屋子内,交谈声仍未停。 解思妤皱眉望着白璇,她的心里充满了迷茫跟自责。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费解地呢喃道:「你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解思妤以为自己已经够坏了,但女儿白璇的恶,才是真的令她大开眼界。 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白璇望着坐地不起的解思妤,她突然说:「这两天,我断断续续地做了同样一个梦。妈,你想不想听一听梦里的故事?」 直觉告诉解思妤,那不会是一个好梦。 但人越是抗拒什么,就越是想要触碰什么。解思妤最终还是被白璇勾起了好奇心,不安地问道:「什么梦?」 白璇说:「我忽然想起来了,父亲被害那晚发生的事了。」 那晚高速服务区的监控被罗生门破坏得很彻底,关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解思妤跟警署都不得而知。 得知白璇想起了跟那晚有关的一切,解思妤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盯着白璇那平静得有些古怪的脸颊,惴惴不安地问道:「那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璇敛眸,眸底又泪光,也有惧意,还有一抹诡谲的狠辣。 她道:「那晚,我跟白溪的确一起进了厕所。我先上完厕所,正踮着脚在洗手台吸收,突然就听见了爸爸的求救声。」 解思妤急切地追问:「然后呢?」 白璇接着说:「我扭头朝外面望去,就看到一群人拿着刀架在爸爸的脖子上,质问他孩子在哪里。爸爸不肯说,他们就用刀割他脖子,并不停地追问我们的下落。」 「我看到血从爸爸脖子上流了出来,从银白色的刀锋上滑落...」 说到这里,白璇抖了抖睫翼,声音听着有些颤抖:「我意识到他们不找到孩子不会罢休,我便骗了白溪。」 白璇无意识地捏紧身下的被单,含着泪说:「我告诉她,我肚子不舒服,让她去车里找爸爸拿纸巾。」而毫不知情的白溪,连手都没洗就嘟嘟嘟地跑了出来。 她一跑出去,就撞见了白雨生被罗生门成员胁迫的场面。 自然,她也就被罗生门成员发生了。 听到真相,解思妤瞳孔疯狂颤抖,她突然爬到床边,按着白璇的双腿用力摇晃,声音嘶哑地质问她:「白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是在说,她是导致白溪被罗生门抓走的真凶! 解思妤不愿相信白璇说的是真的。 她那会儿才多大啊? 刚满五岁!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心眼? 白璇自嘲一笑,她低睨着解思妤神情痛苦,布满了泪痕的脸,低声呢喃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走丢,又为什么会发烧?」 「因为我怕啊,我怕你们知道真相后,会打死我。我不是走丢的,我是自己跑的。」 「妈。」白璇像个优雅尊贵的公主,神情怜悯地告诉解思妤:「其实,扫把星是我,不是白溪。你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了想,才觉得,大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小的时候,面对危险,她能面不改色地将妹妹出卖。长大后,看着妹妹被母亲出卖,她也能视而不见。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她又能不动声色地暗示姜恒替她去骗取徐星光的血液。 她本性如此,从没改变过。 忽然间得知真相,解思妤这才意识到她从来都没有看透白璇的本质。解思妤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精神都麻木了。 她流着泪,一遍遍地呢喃道:「你个恶魔。」 「你个天生的恶魔。你怎么没被你那个病给害死?」 白璇轻笑,她说:「怕是死不了了。」 白璇双腿交叠着,眼里绽放出希望来,她说:「姜恒告诉我,成功医治了夏侯家那位小公子的神医,最近现身了。」 「姜恒那傻子啊,其实爱我爱得不行。就算他知道我不是当初救他之人,他也不舍得真正伤我。否则,他就不会只是将我软禁起来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等着瞧着吧,等姜恒怒气消了,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络到药农星,尽全力救我。」 对此,白璇自信满满。 她始终 坚信,姜恒对她用情至深,不会真的为了白溪跟她离婚。 突然,一道森冷的男音在门外惊响—— 「是么?」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姜恒一脚用力踹开。 这场异变,令白璇神情剧变! 她愕然抬头,望着突然踹门走进来的姜恒,注意到姜恒双眼红得像是有烈火在灼烧,看自己的表情不带半分感情,白璇便知道糟了。 「阿恒!」白璇怔然地唤姜恒的名字。 听到这声亲昵的呢喃,姜恒脸上流露出冰冷的笑意。他冷漠地俯视着白璇,嫌弃地说道:「在你亲昵地唤我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心里笑话我是舔狗?」 白璇瞳孔紧缩,双手无意识捏住床单,心里慌乱不已。 他果然全都听见了。 刚才面对解思妤时,还趾高气昂信心十足的白璇,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阿恒,我是撒谎骗她的!」白璇指着解思妤,草稿也不打,谎言张口就来:「我太恨我妈了,我是故意说那些话去气她的!」 闻言,姜恒身后的管家和姜钦都嗤之以鼻。 而解思妤却癫狂大笑起来,她冲姜恒大喊:「姜恒,你别被白璇骗了,她就是个魔鬼,她从小就坏。」 站在门外旁听了谈话全过程的姜恒,自然不会再轻信白璇的谎言。 到了这一步,他对白璇已没有半分信任之心了。 「你刚才说,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联络药农星,医治你的病情。」顿了顿,姜恒沉着脸说:「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贱,我的确用尽办法成功同她取得了联络。」 白璇表情微喜,姜恒果然对她用情至深! 白璇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已经联系她了?那她什么时候来西洲市给我治病?」 姜恒打开西装外套,从胸口的内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药方来。他举着药方,告诉白璇:「这是药农星给我的药方,服用了它,可以暂时稳定住你的病情。」 「真的?」白璇下意识起身,难掩喜色地朝姜恒走了过去。 但姜恒却捏着那药方,朝后面大退了一步。 见状,白璇的笑脸僵在了脸上。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姜恒在旁听了刚才那些谈话内容后,是不可能轻易将药方交给她的。 姜恒突然掏出了打火机来,他当着白璇的面,轻轻地,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打火机开关。 噗嗤一声,火苗点燃。 那火光在白璇的眼里跳舞,越来越妖冶。 但白璇的心,却越来越拔凉。 姜恒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璇,亲眼目睹对方的眼神从充满希望,沦为绝望。 姜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快感来。 原来,看着心爱的人难过,竟是这么的上瘾。 「你说得对,我以前就是个舔狗。但是舔狗,也有幡然彻悟的时候。白璇,你在乎的,我都会毁掉。」说罢,姜恒将火苗对准药方,那药方顿时被点燃。 火苗越来越旺盛,在白璇的眼里映出一片火海。「阿恒,不要!」白璇不顾一切地朝姜恒扑了过去,想要抢下姜恒手里的药方。 可姜恒故意高举手臂,任由那张药方在他头顶尽情燃烧。 白璇用力地弹跳着,试图抢走姜恒手里药方,想要尽快扑灭火势。 姜恒喊道:「姜钦。」 姜钦便及时出手,一把按住了白璇的肩膀。 很快,旺盛燃烧的火苗烫到了他的手指,但姜恒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仍然紧捏着那越来越小的药方。 白璇的身体被姜钦禁锢 着,她只能瞪圆双眼,绝望地看着姜恒烧掉唯一可以救她性命的药方。 将白璇绝望的表情看在眼里,姜恒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他问白璇:「看着生的希望,一点点被我烧掉,你的心,可痛?」 白璇双眼顿时泛红起来。 姜恒舍得烧了唯一能救她命的药方,便是下定决心要报复她,斩断对她的感情了。 意识到大势已去,自己很快就被病魔吞噬掉生命,白璇再也不愿压制自己的本性了。她突然换了一副恶毒面孔,冲姜恒咆哮骂道:「姜恒!你以为烧了我的药方,看着我被病魔折磨死,你就能解脱了?就能幸福了?」 「我呸!」 白璇趾高气昂地望着姜恒,她像是一个胜利者,故意挑衅姜恒:「你以为遇到我,爱上我,才是你人生中最失败的一件事。你以为毁了我,看着我走向死亡,你人生中的污点就会消失了。那你可知道,为何就连我们新婚后,你已成家立业,你父亲都不肯带你进姜家祠堂祭祖吗?」 姜恒看似平静的面具上,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 他皱了皱眉,听到白璇说:「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姜漫天的儿子!你不过是他的养子!」 「你当他为什么不愿带你去姜家祠堂祭祖?那是因为他亲生儿子的灵牌,就放在祠堂里呢!」 113 星光:想我男人了 听到这话,老管家神色猛变,而姜钦则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不受控制地朝姜恒瞄去。 看见少董那双阴沉得像是将要迎来暴风雨的双眸,姜钦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卧槽! 这是什么爆炸性的惊天丑闻! 少夫人在说什么?她竟然说少董竟然不是家主的亲儿子? 意外听到这消息的解思妤,也吓坏了。 她忍不住去看姜恒。 白璇不说,她还不觉得。白璇一说了,解思妤再看姜恒的五官,也觉得他跟姜漫天先生长得并不像。 姜恒的五官锋利冷峻,时刻都呈现着一种不好招惹的狠厉气场。而姜漫天先生的面相,看着却是宽厚仁善的积善之相。 据说,姜漫天先生的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他俩的孩子,就不该是姜恒这一款气质的。 难道,白璇说的是真的,姜恒真不是姜漫天的亲儿子? 察觉到屋内众人朝自己投来的猎奇眼神,姜恒甩了甩被药方烫到发红的左手,猛地用那只手锁住白璇的脖子。 他眯着眸子,眼神阴鸷地质问白璇:「白璇,你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你是嫌活着太累了,想早些死吗?」 姜恒根本不相信白璇说的这些混账话。 姜漫天待他如何,他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他所认识的那些世家公子中,还没有个哪能做到姜漫天这种程度。他对孩子向来施行恩威并施的教育方式,孩子做错了事,他一定会严肃处理。孩子做对了,也会正面称赞表扬。 同年龄段中的公子千金们,就没有不羡慕他的。 在豪门贵族中,鲜少有父亲能做到姜漫天这个程度,白璇说他并非姜漫天的亲生子,姜恒只觉得荒唐可笑。 见姜恒根本不信,白璇又下了一剂猛药,「我是不是撒谎,你不妨去问问你的父亲。或者去你母亲娘家,见见你那位年事已高的外公,问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待见你。」 姜漫天有两个孩子,姜恒是长子,姜雪是次女。 但他们的外公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外公对外孙女姜雪疼爱有加,隔三差五就会差人给外孙女送些吃的用的过来。 而姜恒长这么大,除了每年生日当天,会收到外公派人送来的礼物外,却从未得到过别的东西。 而那仅有一份的生日礼物,也显得公事公办。 姜恒小时候也曾向父亲表达过自己的不满,疑惑外公对他跟妹妹,为何会是两种态度。 姜漫天的解释是,他是男孩子,当顶天立地,外公是怕长辈的溺爱会让他养成软弱的性子。 姜恒打小敬重自己的父亲,听到父亲的解释,他也没有任何怀疑之心。这些年,他将外公偏宠妹妹的行为看在眼里,心情从最初的嫉妒愤怒,逐渐演变成了冷漠平静。 但见白璇语气信誓旦旦,姜恒的心里又起了狐疑之心。 难道,他的身世真的存在疑点? 「你说你不是在撒谎,那么这些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姜恒笑话白璇:「白璇,你的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白璇是如何知道的呢? 就在两个小时前,白璇收到了陌生人匿名发送给她的邮件。 邮件内容是一份被保存得完整,但纸张泛黄略显陈旧的认养书。那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记录着姜漫天收养姜恒的全过程。 最重要的是,那份文件中,有着夏国儿童福利院的盖章! 收到这份文件的时候,白璇的心理尤为震惊。事实上白璇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但她还是想赌一赌 。 若是假的,她也不会掉块肉。 但,万一是真的呢? 自己不好过,但能将姜恒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那也是好的。 姜钦不屑地说道:「造谣多简单,全凭一张嘴。」不管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姜恒都是姜漫天认可的家族下一任继承人,姜恒永远都是自己将要效忠的上司。 姜钦用力摁住白璇肩膀,对姜恒说:「少董,少夫人这是狗急跳墙,故意编造谎言来骗你呢,我看啊,她就是想要离间你跟家主的父子情。」 姜钦递来了台阶,姜恒自然会顺着台阶下。 「嗯。」姜恒对姜钦说:「把解女士移交警署,报警立案,将她当年对白溪犯下的罪行交代清楚。」 解思妤出卖白溪的时候,还没满十八,她的所作所为俨然已经触犯了夏国人权保护法。 解思妤见姜恒竟然要送自己去警署,就知道自己绝对逃不了牢狱之灾了。 看清了自己的结局,她反倒认命了。 解思妤问姜恒:「你会如何处置璇儿?」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心里仍记挂着白璇的情况。 相对于解思妤对自己处境的在意,白璇本人反倒显得无所谓了。 当她看到姜恒毫不犹豫地烧掉了那张药方,就明白姜恒已经彻底放弃了她。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姜恒的人。 当姜恒爱她的时候,愿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踢着玩。但,一旦姜恒对她断了情绝了心,他势必会对自己展开更疯狂的报复。 谁让她玩弄了他的深情呢。 对姜恒这种人来说,她对他造成的侮辱与伤害,是不可原谅的。 知道自己已经被姜恒判了死刑,白璇已经放弃挣扎了。 姜恒盯着白璇那张天生自带柔弱感的脸颊,有些晃神。 哪怕亲身听见她主动交代了她的罪恶面,姜恒看白璇那张脸,仍觉得对方是无辜的,是有难言之隐的。不得不说,她的外貌真的给人很大的欺诈性。 沉默了好片刻,姜恒对白璇:「你说的对,我的确舍不得放你离开。」 闻言,白璇心里微喜。 姜恒说:「舍不得放你离开,那就只能把你永远留在姜家,留在我的身边了。」 这个结局对白璇来说,并非不能接受。但这份喜悦刚起,就被姜恒下一句话给破灭了。 姜恒转头对管家说:「庄园后山,有一处地下防空洞,把少夫人送去那里,每天定时送去饭菜,别饿着她,也别冷着她。」 白璇猛地抬头,惊恐地质问姜恒:「你竟然要把我关进防空洞?」 那防空洞,白璇去过一次。 那里曾经的确是防空洞,但如今是太平盛世,防空洞早就被弃用了,成了地下仓库。里面有老鼠,有蟑螂,有暗无天日的孤寂。 一想到自己余生都将被软禁在防空洞,白璇终于有了惧意。 「阿恒!」白璇突然挣脱开姜钦的禁锢,冲过来紧紧抱住姜恒的腰,她靠在他的怀中轻声啜泣,娇柔如水的嗓音被恐惧浸透,显得嘶哑:「阿恒,别送我去防空洞,好不好?你就把我锁在房间,锁一辈子都没关系,好不好?」 「白璇。你忘了么?我很脏。」姜恒无情地推开白璇,他说:「你别碰我,别脏了你金枝玉叶的手。」 白璇哭声顿止,看姜恒的眼神特别心寒。 「送少夫人去防空洞!」说完,姜恒扭头就大步走出了主卧室。 管家再次按住白璇,押着她就往楼下走。 白璇听着姜恒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绝望地向他喊道:「姜恒!你不能这 样对我!你怎么能把我独自关在地下防空洞!你知道的,防空洞那么脏,只要我受伤流血,就会感染而死的!」 「姜恒!」 他是真的要放任她自生自灭啊! 但姜恒这次是铁了心要跟白璇断绝情谊,哪怕听见白璇的呼声他仍然疼得心如刀割,却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他绝对不准许自己继续当白璇的舔狗。 「少夫人,您省着点力气,看着脚下的路。若是磕了碰了流了血,您会感染的。」管家看似在关心白璇,但拖拽白璇的动作却没温柔。 解思妤眼睁睁看着白璇被管家带去了后山,她怕得瑟瑟发抖。 「解女士。」姜钦冲解思妤彬彬有礼地笑了笑,他体贴地询问解思妤:「解女士是想自己上车,跟着我一起去警署自首呢?还是希望我押着您去,再将你做的那些丑事抖出去?」 解思妤知道无路可逃,便说:「我自己会去。」 点点头,姜钦欣慰地感慨道:「解女士果然通情达理。」 想到什么,解思妤突然跟姜钦问道:「姜助理,我能回去看一眼我的儿子吗?」 解思妤略作犹豫,便答应了。「也好。」 解思妤在姜钦的陪同下,回到了她跟邱承安的家。 到家时,正是傍晚,小儿子邱柏生所在的小学,下午四点半便放学了。 解思妤回来时,小儿子也刚回家不久。 这会儿,解思妤的那些丑闻还没有传到邱家,没有传入邱柏生的耳朵。看到解思妤回来,邱柏生赶紧从楼上房间爬下来,一把抱住解思妤。 「妈妈,你怎么哭了?」 十岁的邱柏生,有解思妤肩膀高了。注意到母亲的眼睛含着泪光,邱柏生心里一阵不安。 解思妤看着儿子尚还稚嫩年幼的脸颊,心里一阵羞愧。 摇摇头,解思妤说:「没事,你爸爸呢?」 邱柏生说:「爸爸在后院打电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会儿一直有人给他打电话。」 邱柏生的话刚说完,就见邱承安从后门走了进来。邱承安年过六十,身材略微发福,但脸上还算立体,能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也拥有过风流薄情的好皮囊。 一见到解思妤,邱承安眼神便冰冷下来。 他对儿子说:「柏生,你先回屋。」 见爸爸脸色严肃,邱柏生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也不敢忤逆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他才走到二楼的走廊,就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吓得浑身一抖。 啪! 邱承安一巴掌甩到解思妤的脸上,打肿了她半张脸。 邱承安继而骂道:「解思妤,你个蠢货,你自己作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卖女的恶毒母女,都在背地里骂我是个禽兽!」 「拜你所赐,老子的名声也被你毁尽了!」 邱承安怒火滔天,他甩了甩有些疼的手掌,又冷笑道:「当初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一提起你那亡故的前夫,你就露出一副对他用情深重,无法忘怀的模样。我还觉得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对你颇为欣赏。」 「哪知道你全都是装的。他还活着时,你就背着他对别的男人敞开了腿,你真叫我恶心!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货色,当年我就该任由你沦落风尘,一辈子堕落!」 被邱承安打了一巴掌,又出言羞辱,解思妤全程抿紧唇,不曾辩解过半个字。 她捂着疼痛的脸颊,仰头望着二楼,哽咽地说道:「我要去警署自首了,邱承安,柏生到底是你的儿子。希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将他抚养成人。」 邱承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稀罕地说:「你要去自首?」 解思妤当初眼也不眨地就把白溪给卖了,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去自首? 解思妤还没吭声呢,姜钦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没什么耐心地催促解思妤:「解女士,再不走,警署那边就该下班了。」 见到姜钦,邱承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恒让你这么做的?」邱承安想到什么,表情微微一变,紧张地问道:「姜恒是不是也对白璇出手了?」 解思妤没解释,扭头就跟姜钦走了。 邱柏生站在二楼房间窗户口,含泪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哭着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去自首?你是不是做了坏事啊?」 解思妤脚步微顿,回头,望着二楼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一刻,解思妤悔得肝肠寸断。 「柏生,你要好好长大,做一个正直的好孩子。以后,不要去看望妈妈,监狱那种地方,你要离得远远的。」养歪了一个白璇,解思妤真怕邱柏生也会被养歪。 邱柏生还想问什么,却被冲上楼去的邱承安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窗。 见状,解思妤这才跟着姜钦离开。 * 「解思妤去自首了。」 白溪接到了警署打来的电话,得知解思妤去自首了,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解脱感。 但心里并且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程曦舟见白溪的眼泪泛着泪光,她心疼地搂着白溪,抚摸着她的脑袋,一遍遍地对她说:「你做的很对,她犯了罪,就该去自首。」 白溪靠着程曦舟的肩膀,她说:「舟舟,大仇突然得报,我忽然有些迷茫。」 大概是压在身上的枷锁突然被拿掉,一身轻松,终于可以抬头看看天了,她却畏惧于天空的高阔无垠。 程曦舟更加心疼她。 「迷茫什么,以后每一天,都好好地活着。你才28,你还可以拥有无限的可能。慢慢去思考,去寻找,总能找到适合你的生活方式。」 「从今天开始,你新生了!」 「没错!」白溪说:「咱们要喝酒庆祝。」 「好!」 程曦舟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倒了两杯,突然又说:「要不,咱们去徐老师那屋,跟她一起喝一杯?」程曦舟很感激徐星光。 若不是徐星光的开导,白溪这个小乌龟还把自己藏在龟壳里受气呢。 「也行。」 两人一道去敲响了徐星光的房间。 徐星光开了门,她穿着白色背心,柔软贴身的黑色运动短裤,浑身是汗,看着像是在打拳。 程曦舟跟徐星光已经很熟了,她靠着门,举起红酒,问徐星光:「徐老师,一起喝杯酒,开心开心呗。」. 徐星光盯着程曦舟手里的红酒,犹豫了片刻,才把她俩放进去。 酒过三巡,白溪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床尾呼呼大睡。 程曦舟脸上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看徐星光都有重影了。唯独徐星光眼神清明,喝酒如喝水,只是去了一趟厕所,并没有要醉酒的样子。 程曦舟有些佩服徐星光的酒量,「徐老师海量啊。」 徐星光淡笑,出神地望着南方的海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程曦舟凑到徐星光面前,问她:「这个时候,徐老师不会还在思考作品灵感吧?」 摇摇头,徐星光说:「不,在想男人。」 程曦舟张大了嘴,一脸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惊表情。 程曦舟脑子有些宕机,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才说 :「想男人啊,那...那要不要我帮你叫个男技师?」 怕徐星光嫌弃自己找的技师不靠谱,程曦舟特别强调道:「你放心,我介绍的人绝对靠谱,都是持证上岗的那种。健康证,体检证,都是有的。」 徐星光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挺懂。」 程曦舟有些尴尬,她说:「我是艺人嘛,总是知道一些门路的。」怕徐星光误会自己,程曦舟又解释道:「不过我不找啊,我很爱惜羽毛的。」 徐星光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她说:「我想的,是我的男人。」「我的」二字,被她说的既暧昧,又霸道。 程曦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徐老师是在想她的男朋友。 程曦舟感到诧异,「徐老师有男朋友了?」她见徐星光总是孑然一身,还以为她单身着呢。 「有未婚夫。」徐星光语出惊人。 「哟嚯!」程曦舟想到什么,试探地向徐星光问道:「该不会是当初陪你一起跑去姜家,大闹姜恒婚礼的那个白无常小哥哥吧?」 程曦舟看过徐星光大闹姜家婚宴的偷拍视频。视频中,徐星光跟霍闻安都画着连他们妈见了都不认识的夸张彩妆。 当时就有人在传,说那个白西装小哥哥是徐星光的新对象。 因此,得知徐星光有未婚夫的消息后,程曦舟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小哥哥。她虽然没能看清那位小哥哥的真实容貌,但对方的仪态、身形,都让人过目不忘。 她猜,徐老师的未婚夫长得一定很帅。 徐星光嗯了一声,她突然放下酒杯,起身走进卧室。 再出来时,她换了一条休闲polo裙,还拿着手机,看样子是要外出。 「徐老师,你去哪儿?」 徐星光已经走到了门边,她头也不回地说:「约会去。」 啊? 徐星光呼吸都带着酒气,她独自下楼,去到海边,来到一处码头。这处码头是旅行码头通道,来往于西洲市跟外海。 外海有一片西洲海风情岛屿,是旅游胜地,风景秀丽,是许多年轻男女们度蜜月的首选之地。 这会儿已过九点,最后一趟航行班次已经结束,船长们换上私服,都打算下班了。见徐星光走进售票大厅,值班人员告诉她:「女士,已经下班了,请明天再来。」 徐星光走向那名值班人员,她说:「我想包船出海。」 包船出海,纯属烧钱,但码头的确有为有钱人提供包船出海的服务。闻言,工作人员便将徐星光引到VIP室,办理了出海登记。 * 船只按照徐星光的指示,开进了外海区域,越过那片风情岛屿,朝着最南端神隐岛所在的方向前行而去。 夜里三点钟,服务生来到徐星光的身旁,弯着腰告诉她:「徐小姐,前方一百公里内,是神隐岛海域,我们的船只不能再靠近了。」 神隐岛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独立海岛,神隐岛上的霍家对附近海域有着管辖权。但凡有未经允许擅自靠近神隐岛的陌生船只,都会遭到霍家的报复。 轻则被扣押船只,盘查身份,然后遣返。 重则挨炮。 点点头,徐星光掀开身上的薄毯,起身走到甲板上。她望着头顶的星空,突然向身边的工作人员问了句:「几点了?」 工作人员立马应道:「三点。」 徐星光就说:「再等等。」 虽然不知道徐小姐在等什么,但工作人员也没敢说话打扰她。 与此同时,远方神隐岛上,霍闻安居住的城堡中一片漆黑,连一束光都不存在。所有家丁跟守卫都被遣 散,住进了庄园西南角的小楼,只有郑烈和叶明罗有资格留下。 因为今夜是霍闻安又一次服用洗髓药丸的日子。 药效发作时,他面目狰狞,丑态百出,索性将自己绑在地下审讯室的大床上。 郑烈站在审讯室外,他皱着眉头,心神不宁地默数着时间。 叶明罗踩着人字拖,坐在审讯室外的铁椅子上,拿着一根掏耳勺钻耳朵。郑烈见叶明罗这般淡定,就问叶明罗:「叶医生,掌舵那边没有动静了,是不是折磨已经结束了?」 摇摇头,叶明罗说:「是嗓子哑了,体力废了,动不了了。」 郑烈听得心里一揪。 「心疼了?」叶明罗啧了一声,告诉郑烈:「他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多疼几次,就能迎来新生了。你就等着瞧吧,今夜,外面的人看到咱们这边的动静,指不定都认为你家掌舵要归西了。」 叶明罗吹了吹掏耳勺上的东西,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霍夫人连丧葬队都请来了。」 郑烈:「...」 郑烈闷声说:「你别拿掌舵开玩笑。」若非眼前人是叶明罗,郑烈早就一巴掌扇死他了。 叶明罗笑着看郑烈,揶揄他:「你倒是挺心疼你主子。」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叶明罗看了看腕表,说:「应该差不多了吧。」 闻言,郑烈立马推开审讯室紧闭的大门,冲进内部。 一进去,就看到霍闻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霍闻安浑身衣服早已湿透,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是湿的。他眼神涣散地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咬着毛巾的嘴唇没有了绯红的色彩,看上去寡白又憔悴。 郑烈赶紧走过去解开禁锢着霍闻安四肢的锁链,他轻轻地询问霍闻安:「掌舵,您还好吗?需要喝点水吗?」 霍闻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 叶明罗突然拿着手机走进来,对霍闻安说:「师父刚才给我发消息了。」叶明罗把手机屏幕对准霍闻安,那上面,呈现出他跟徐星光的聊天界面。 霍闻安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眼珠子迟缓地转了几圈,看字有些模糊。 霍闻安凝了凝神,涣散的意识逐渐回拢。他眯着双眸,才看清徐星光发给叶明罗的文字。 徐星光说:【等你师公清醒了,跟我说一声,我有礼物送给他。】 霍闻安突然觉得身体都没那么痛了。 「回她,就说我清醒了。」霍闻安的声音哑得吓人,像是砂纸反复擦拭钝器,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叶明罗点了点头。 他将消息发给徐星光,立马就收到了徐星光的回复:【带他去室外空旷的地方。】 叶明罗就告诉霍闻安:「师父让你去空旷的时候,去不去?」 「去!」霍闻安没有丝毫迟疑。 「可你的身体...」 「没事。」 「好吧。」叶明罗让郑烈给霍闻安换了身干衣服,又给他穿上睡袍外套,这才将他抱到轮椅上,带他去到庄园后山的观景台。 这里临海,山巅之下就是悬崖峭壁,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霍闻安有气无力地靠着轮椅,眯眸盯着黑沉沉的海域,困惑地说:「礼物在哪里?」 叶明罗飞快地敲击着手机键盘,告诉徐星光他们已经来到了开阔处。 收到消息,徐星光回复叶明罗:「一分钟后,看天空。」 关掉手机,叶明罗转告霍闻安:「师父说,一分钟后看天空。」 霍闻安便仰望着深空,满心期待。 外 海海域之上,徐星光放下手机,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走向身旁那堆整齐摆放的昂贵烟花。 见状,工作人员及时现身,对徐星光说:「徐小姐,我们可以帮你点燃烟花。」 徐星光摆手说:「谢谢,但不必了。」 送给未婚夫的礼物,当然得由她亲自点燃。 114 白溪vs宋炽 徐星光点燃最左边的烟花,噗嗤噗嗤,引线闪烁了几秒,十几发烟花同时朝南方神隐岛的天空上飞掠而去。 徐星光购买的是烟花公司今年发行的最新款的远程烟花,它最大射程是三十公里。 烟花在神隐岛和徐星光之间的上空中,同一时间绽放。 蓝紫色相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玫瑰花的造型,仔细数一数就能发现,一共有11朵。 11朵玫瑰,代表着一生一世。 这事说来很俗气,但却能粗暴直接地表露徐星光对霍闻安的爱意。因为就这么一批烟花,花了她两百多万呢。 爱一个人,就使劲给他花钱。 徐星光坚信这不会出错。 看见北方空域中绽开的绚烂烟火,霍闻安被病痛折磨得惨白的面颊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绯红。 他贪婪地望着那些烟花,就像是看到了徐星光。 烟花放了一波又一波,震得天空响个不停,吓得霍家老掌舵以为又一轮大战开始了。 老掌舵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走到窗边站定,遥望北方天际。 当看到天空中炸开的不是炮火,而是漫天绚烂的烟花时,他气得大骂:「哪个混账,竟然在神隐岛的领空放烟花!」 与此同时,神隐岛上的所有居民也都被惊醒,他们望着遥远天际上的烟花,都感到疯狂。 这又是哪位有钱的少爷为了买美人一笑,豪掷千金么? 郑烈站在霍闻安的身后,他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烟花,心里充满了震撼。 这些... 难道就是未来掌舵夫人搞出来的动静? 夫人还真是...豪气冲天啊。 烟花足足放了三分钟,这才停止。确认烟花完全放完了,霍闻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垂眸望着中指上那枚黑色宝石戒指,哑声呢喃道:「什么时候,你才会散发蓝色光辉呢?」 当洛斐石散发出蓝色光辉的那一天,就是徐星光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他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啧。这烟花可贵了,这一放就是三分钟,没有两三百万恐怕做不到。」叶明罗又酸溜溜地吐槽:「送人11朵玫瑰花这种事,我读初中那会儿都过时了。土里土气的,丢人现眼,师父一点创意都没有。」 霍闻安微微一笑,他怼叶明罗:「是啊,像你这种连个愿意为你放仙女棒的对象都找不到的人,自然不懂这份可贵。」 叶明罗气到发笑,「也只有死了,你这张嘴才会饶人。」 郑烈眼神不善地盯着叶明罗,提醒他:「叶医生慎言。」 叶明罗冷哼,「狗腿子。」 搓了搓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叶明罗转身就下山去了。 霍闻安盯着烟花盛开过的那片天空,摸了摸洛斐石求婚戒指,告诉郑烈:「记住了,那是你们的掌舵夫人。」 郑烈说:「我记住了。」 发现霍闻安还看着自己,似乎要听自己说几句什么。郑烈略微思考了下,便说:「有句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舍得给对方花钱。夫人放给掌舵的烟花,一看就不便宜,肯定花了很多钱。」 「掌舵,夫人对您,一定是情深似海。」 霍闻安勾了勾唇角,「那是当然。」 「你刚才说,爱一个人,一定要舍得给对方花钱?」霍闻安抓住了重点。 郑烈点头。 霍闻安受到了启发,决定从明天开始,坚持每天都要给徐星光送礼物。 他人不在西洲市,没办法为徐星光送温暖,但钱 能做到啊。 * 翌日清早,程曦舟在酒店餐厅碰见了徐星光,见她精神抖擞,像是早就起来了,程曦舟还挺诧异。「徐老师,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起这么早,精神还这么好。」 昨晚徐星光离开酒店时,都快十点了。 程曦舟倒是没有注意过她是几点回房的。 「刚回来。」徐星光在返程途中睡了三个钟头,这会儿精神状态还不错。没看到程曦舟的小跟班白溪,徐星光便问她:「你家白溪呢?」 程曦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她不胜酒力,昨晚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白溪是程曦舟给自己找的贴身助理,没走公司合同,工作时间相对自由。 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拉开椅子,程曦舟在徐星光对面坐下。 她边喝牛奶,边问徐星光:「徐老师,你找她有事吗?」 程曦舟算是看出来了,徐老师故意接近白溪,就没安好心。她的目的就是对付姜恒,想要搅乱姜恒跟白璇的感情。 好在,程曦舟跟徐老师目标一致,都盼着白璇不得安宁,因此她也愿意配合徐星光。 如今真相已经被揭穿,白璇跟她母亲都遭到了应有的惩罚,见徐星光对白溪仍有很大的兴趣,程曦舟心里便生起了警惕之心。 程曦舟是个爽快人,心中对徐星光也充满了敬重之心。 她不想胡乱猜忌徐星光,便同徐星光直言道:「徐老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白溪在你的鼓舞下,已经揭穿了白璇的真面目。如今姜恒跟白璇感情破裂,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我觉得你对白溪的关注度并未减少。」 程曦舟说的已经足够直白了,她相信徐星光明白她的意思。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她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朋友要过来找我,他跟你家白溪应该认识。」 在剧组成立之前,白溪与徐星光之间并没有特殊交集。当听说徐星光的朋友,跟白溪可能是旧识,程曦舟心里是有些怀疑的。 「真是旧识吗?」程曦舟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她疑心徐星光心里另有算计。 程曦舟算是看明白徐老师这个人了。 这家伙长得年轻貌美,看着童叟无欺,实际上是个白切黑,心里的小算盘可多了。连姜恒都能被她成功算计,程曦舟觉得自己和白溪两人加起来,智商都不够对付徐老师一个人。 程曦舟语气自然地说道:「白溪跟我认识多年,她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徐老师,你说的那位朋友,叫什么?也许我也认识呢。」 徐星光淡笑不语,早已看穿了程曦舟的心思。 但徐星光并不气恼,她慢悠悠地将整杯咖啡都喝完后,这才回答程曦舟的问题,「这个朋友,你真还真不认识。」 放下咖啡杯,徐星光凑近程曦舟,低声耳语说:「他同样出自罗生门。」 程曦舟正在剥鸡蛋。 听到这话,她一个失神,指尖力道加重,修剪圆润的指甲直接掐进了蛋白中。 程曦舟放下鸡蛋,抽了张纸巾擦拭指甲,心情复杂地说:「那我的确不认识。」在罗生门生活的那段岁月,是白溪心里的禁区。 白溪跟程曦舟无话不谈,但她鲜少跟程曦舟提到在罗生门中的往事。 目前为止,程曦舟只知道白溪喜欢的男孩子是罗生门培养的杀手。 「我听白溪说,当初罗生门老巢被夷为平地后,人都被埋在了地下。」程曦舟狐疑地指出:「还真有幸存者吗?」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等你家白溪看到了我那个朋友,就知道了。」 徐星 光简单地收拾了下餐盘,将东西整齐地摆好,便起身回房去了。 程曦舟吃完饭,这才拎着打包的早餐去助理住的房间叫醒白溪。 白溪已经醒了,是被同房间另一名助理给叫醒的。程曦舟来的时候,白溪刚化好妆,正在梳头发。 见程曦舟给自己带来了早餐,白溪有些过意不去。明明她才是程曦舟的生活助理,反倒麻烦程曦舟干起了助理的杂活。 「脑袋晕不晕?」程曦舟将白溪从梳妆镜前赶走,她自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掏出口红补唇妆。 白溪坐在床边沙发上,小口吃着早餐,摇头回答程曦舟:「我喝醉酒了不会头疼,就是瞌睡比较多。」 「那就好。」程曦舟合上口红盖,回头对白溪说:「徐老师说她有个朋友今天要过来,还说你们应该认识。」 白溪当场摇头,一口否决道:「我哪里认识徐老师的朋友啊?」 「可她说,对方也是罗生门组织的幸存者。」 闻言,白溪眉头轻蹙,「还有幸存者吗?」 她以为就她一个幸存者呢。 「这我也不知道。」程曦舟想起一事,凑到白溪身旁,跟她坐在同一个沙发上,好奇问道:「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溪说:「我运气比较好,那天是新物资抵达的日子,我跟着后勤组的人下山去盘点物资,恰巧躲过了一劫。」 「也许徐老师那个朋友真是你认识的人呢,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白溪摇头,语重心长地讲道:「盲人复明后,第一件事就是丢掉陪伴他多年的拐杖。我们在罗生门做的那些事并不光明磊落,如今重见天日,大家都有了正常的生活,谁还愿意跟过去打交道呢?」 程曦舟也觉得白溪说的在理。 「那行,咱就安心工作,等这部电影拍完,我带你出国旅行去。你不是想去北极看极光吗,趁着夏季还没结束,咱们去看极光。」 闻言,白溪也有些期待,「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好!」 吃过早餐,剧组统一出海,全天都呆在岛上拍戏,直到凌晨才收工返回市区。 船只靠岸,白溪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程曦舟身后走下船。 两人刚走到酒店对面的人行道,就看到酒店喷泉外的马路边,站着个身材挺拔,身穿黑色薄款卫衣的青年。 他戴着渔夫帽,穿着工装裤跟平底板鞋,左手拎着一个硕大的手提行李袋,右手捏着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分明是普通的装束,接地气的动作,可他只是站在路灯下,就抓住了过路人的目光。 程曦舟脚步微顿,望着那拿矿泉水瓶子的青年,随口感慨了一句:「看,氛围感帅哥。」 白溪跟在程曦舟的身后,闻言,她踮着脚尖,歪头越过程曦舟的肩膀朝马路对面望去,也看见了那青年。 疑惑了下,白溪说:「是流浪汉吗?」 也不怪白溪怀疑那青年是流浪汉。 因为他身上穿的都是地摊货,面料毫无质感可言。左手的行李袋是菜市场15块一个的蓝白条纹尼龙编织袋,里面塞得鼓鼓的,就很像流浪汉随身背着破棉被跟破衣服。 而被他捏在手里的矿泉水,不知为何没有了广告图纸,看上去像是从某个垃圾桶里掏出来的废品。 白溪不说程曦舟还不觉得,白溪这么一说,程曦舟也觉得那男人像个流浪汉了。 但,就算对方是流浪汉,那也是个气质出众的大帅比。 就在两人针对对方究竟是不是流浪汉展开讨论的时候,那青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 被渔夫帽遮盖住的那张脸。 他衣着打扮有多随意,他五官生得就有多讲究。 那深邃妖冶的双眼,和那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两道剑眉,都生得无比夺目。 有些人的外貌,是女娲娘娘偷懒甩出来的,但他的容貌,一定是女娲娘娘拿刻刀一笔笔雕刻出来的。 深吸口气,程曦舟低声骂道:「靠,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他终于出现了。」程曦舟的理想对象,就是眼前这一号的。 看着随性不羁,但长得一定要精致美丽。 白溪皱了皱眉,没针对对方的容貌评价什么,倒是改口说:「应该不是流浪汉。」这样的人若是流浪汉,早该被富婆捡回去,偷偷养在金屋中了。 突然,男人望向了她俩所在的方向,他幽深妖冶的桃花双眸中,目光突然变亮了。 程曦舟说:「他被我的美貌惊艳到了。」 白溪颔首,「嗯。」 男人突然大步朝她俩走了过来。 程曦舟猛地一把握住白溪的手,她紧张地说道:「不会是我的粉丝吧,溪溪,我脸上的妆还完美吗?我的签名笔在不在包里?」 白溪正打算低头去包里找签名笔呢,就注意到那俊美的青年目不斜视地跟她俩擦肩而过。 青年箭步流星,走到她们后方,嗓音低沉地喊道:「老板。」 程曦舟笑颜微僵。 是她自作多情了。 白溪跟程曦舟同时回头,便看见青年停在了徐星光的面前。 「到很久了?」徐星光问宋炽。 点点头,宋炽说:「我九点过来的。」 「那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宋炽给出的解释,特别懂事。「老板在工作,不便打扰。」 徐星光又问他:「吃饭没?」 迟疑了下,宋炽有些尴尬地说:「没钱。」 徐星光挑眉,眼神快速地将宋炽这个人,从上到下都扫视了一圈,才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怪我,忘了给你钱了。」 宋炽失忆了,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记得自己的银行卡放在哪,钱存在哪儿。 「你怎么过来的?」 宋炽便说:「找琳姐接了300块钱,坐火车硬座过来的。」顿了顿,宋炽又说:「途中买了瓶水,转了几趟公交才抵达酒店,只剩下6块钱了。」 此地远离市区,是旅客集中的海景旅游地,附近的吃食相对较贵,一桶泡面也不止6块钱。 徐星光哭笑不得,她抬起长臂拍了拍宋炽的脑袋,告诉说:「以后要花钱的时候,直接跟我说。你现在是我的人,养你是应该的。」 宋炽点头,「好。」 徐星光这些话很暧昧,难免让人想歪。 程曦舟跟白溪对视了一眼,都以为宋炽是徐星光养的人,心里还觉得徐老师玩得挺花。 尤其是知道徐星光有未婚夫的程曦舟,更觉得徐老师不一般。 「把东西送去房间,我带你去吃宵夜。」徐星光走在前面,宋炽便拎着东西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徐星光回头问程曦舟跟白溪:「一起去吗?」 白溪摇头,程曦舟点头。 徐星光自动忽略白溪,对程曦舟说:「那就开你的车去夜市。」 「好!」 徐星光给宋炽单独开了一间房,跟助理们的房间在同一层楼,不过是单人间。宋炽将东西放好,洗了把脸,就跟着徐星光下楼去了。 楼下,程曦舟已经把车开了出来,白溪坐在副驾驶,徐星光跟宋炽就只能并排坐在后面。 上车后,宋 炽一言不发,沉默地注视着窗外,徐星光则低着头在跟霍闻安聊天。 车里很安静。 程曦舟觉得有些尴尬,选了首轻缓的音乐,主动找话题聊。「徐老师,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宋炽。」徐星光应道。 宋炽突然开口,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我是徐老师的家丁。」 程曦舟跟白溪微微挑眉。 家丁? 这么说,他不是徐老师养的男小三咯? 「哈哈哈,原来如此。」程曦舟尬笑,笑完,又问宋炽:「听徐老师说,宋先生小时候也在罗生门长大,我们溪溪也是呢。说不定你俩以前还认识呢。」 闻言,宋炽这才首次将注意力放到白溪的身上。 白溪目不斜视地盯着车子前方,知道宋炽在打量自己,她也没有回头。 宋炽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摇头说:「不记得了。」 程曦舟以为宋炽是不想跟白溪交流,心里有些闷,就听到徐星光说:「宋炽受过伤,记忆混乱,记不清楚以前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程曦舟心里那点阴霾,顿时就散开了。 倒是白溪听到这话,回头朝宋炽看了一眼。 西洲市的夜市是海鲜美食的天堂,因程曦舟是公众人物,徐星光便找了一家隐蔽性不错,有包厢的烧烤店。 进了包厢,徐星光将菜单丢给宋炽,「随便点,不用省钱。」 闻言,宋炽也不跟徐星光客气。 他还是早上吃了一碗琳姐煮的面,此时早已饥肠辘辘,感觉能生啃一头牛了。宋炽一口气点了十多样菜,全都是肉类。 但他点的并不是昂贵的海鲜食材。 宋炽点完,便主动将菜单还给徐星光。 徐星光又将菜单递给程曦舟,让她俩看着加点。 程曦舟晚上不轻易吃东西,就只点了一瓶啤酒,白溪添了一打生蚝,就把菜单递给了徐星光。 徐星光浏览完全部菜单,才说:「听说西洲市的烧烤榴莲不错,咱们尝尝?」 闻言,白溪顿时后悔将菜单还给徐星光了。 榴莲是白溪最讨厌的一种食物,那味儿她怎么都闻不惯。以前Sun去赤道地带执行任务,回到的时候给她带了一颗黄色的硬糖。 她闻着那味儿就不舒服,但一想到那是Sun送给她的礼物,她还是硬着头皮吃进了嘴里。 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那种味道,硬生生把自己给吃呕吐了。 这么多年,白溪都对榴莲敬而远之。 「你们吃么?」徐星光礼貌性地问了句。 却没料到,白溪跟宋炽竟然同时开口说:「不吃。」 说完,两人都抬头朝对方看了一眼。 徐星光手中笔尖一顿,她扫了扫白溪跟宋炽,纳闷问道:「为什么你俩都不想吃?听说口感香软,很好吃呢。」 闻言,白溪跟宋炽又默契十足地同时开口了。 宋炽说:「像屎。」 白溪说:「像粑粑。」 「...」 这特么谁还吃得下去。 徐星光顿时没了胃口,直接推开菜单,让服务员去下单。 程曦舟捧着一杯茶,玩味地看看白溪,又看看宋炽,匪夷所思地说:「你们罗生门出来的,是不是都恶心这玩意儿?」 宋炽皱眉,陷入了沉思,他大概是在努力地翻记忆。 白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反正她就是不喜欢那东西。 徐星光好笑地看着他二人,意味绵长地 说:「挺有缘。」 宋炽跟白溪像是没有听懂徐星光在暗示什么,默默地玩手机,等着烧烤上桌。 觉得无聊,徐星光打开微信问霍闻安:【神隐岛有榴莲吗?】 霍闻安说:【有。】不过只有霍夫人的住所有榴莲。 徐星光便说:【下次去神隐岛,你请我吃烤榴莲。】今晚没吃到烤榴莲,她有执念了。 【好!】霍闻安接着又说:【对了,明天早上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记得签收。】 徐星光:【什么东西?】 霍闻安:【明早你就知道了。】 见霍闻安神神秘秘的,徐星光配合他的剧本,没再继续追问。 宋炽吃饭速度很快,用风卷残云形容都不夸张。徐星光他们吃不完的,最后都进了宋炽的肚子里。 等宋炽吃完,一行人去买单。 程曦舟怕被人认出来,便带着口罩提前走了,白溪拎着东西落后了几步,路过收银台的时候,瞥见宋炽在问收银员:「这个糖怎么卖?」 收银员说:「这是免费的,帅哥可以自己拿。」 宋炽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挑了一颗粉红色水蜜桃味儿的硬糖。 收银员小哥笑着说:「多拿几颗也没关系。」 宋炽却说:「只要一颗。」 徐星光结完账单,垂眸瞥了眼宋炽手里的蜜桃味儿硬糖,就问宋炽:「你喜欢吃糖?」 宋炽说:「忘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爱吃糖了,但他捏着这颗糖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的冲动。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腰,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竟蔓延开一股悲伤情绪。 宋炽最后将那颗糖放到了工装裤的口袋里。 徐星光盯着他的口袋,抬头朝走到餐厅大门外的白溪看了一眼,忽然对宋炽说:「你小子得对我好点儿。」 宋炽以为徐星光是在提醒自己,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宋炽认真点头,他说:「我会一辈子效忠老板。」 徐星光嗤之以鼻,「走吧。」 这边,四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美味的烧烤,姜家府邸那边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少夫人被关进后山防空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姜家。 下人们已经听说了少夫人跟她母亲做的那些事了,他们心中对少夫人的卑鄙做法也感到不齿,但他们还是觉得少夫人受到的惩罚太重了些。 不过,这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该管的事。 姜漫天虽然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但他身体硬朗,头脑清明,还没有将权利全部放出去。他每天都有工作要处理,等他将今日必须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完,已是深夜十二点。 摘下眼镜,姜漫天端起淡茶喝了一口,这才对书房外喊道:「德安。」 服侍了姜漫天数十年的老管家德安,推门走了进来。「先生。」德安见姜漫天摘下了眼镜,就说:「先生打算休息了吗?我这就去给先生备水。」 「等等。」姜漫天望向姜恒那栋小院所在的方向,他问德安:「少主还没回来吗?」 德安摇头。 姜恒将白璇关进防空洞后,就一个人离开了姜家,到现在还没归来。 想了想,姜漫天说:「备车。」 「先生,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他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放心。」姜漫天说:「我得去找他,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该陪着他。」 闻言,德安便说:「先生待少主有心了。少主这辈子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头一遭遭遇这种打击,心里有起落 也是正常的。」 「我这就去给先生备车。」 德安亲自开车,按照姜漫天的指示,将车开到了姜家在西洲海岸边买下的一片私人沙滩。 沙滩紧挨着一片山,山上有一栋海景别墅,那也是姜家的房产。 姜恒少年时代,每到暑假,姜漫天都会带着姜恒跟姜雪来这边住上几天。那几天,姜漫天会放下所有公务,专心陪孩子们度假。 他们一起出海垂钓,潜水,赶海。 在姜恒心里,海边这栋别墅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因此,每当姜恒心烦意乱时,都会习惯性来这边待一会儿。 115 傻逼,照照镜子吧! 姜漫天让德安将车停在山脚下,吩咐他在原地等候,他独自一人踩着盘山阶梯,来到了海景别墅。 不出意外,他在别墅临崖的玻璃观景台上,找到了姜恒。 姜恒像是一尊雕像站在观景平台,他的脚边散着一地的烟蒂,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不平静。 姜漫天什么都没说,他默默地走到姜恒身旁,伸手拿走被姜恒夹在之间的,燃烧了一大半的香烟。 将烟摁灭在装满了鹅卵石的室外烟灰缸中,姜漫天这才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姜恒身上。「海风大,别吹感冒了。」 海风被那件料子高档的西装外套挡住,姜恒顿时就感到温暖了许多。 从小到大,姜漫天都是他的避风港跟引路人。他受了伤,姜漫天会帮他治疗,他犯了错,姜漫天则会为他指引正确的道路。 他怎么就不是自己的亲父亲? 思及此,姜恒心头一阵酸胀。 他垂眸望着比自己略矮三四公分的男人,声音沉闷地喊了声:「爸。」 「没出息的东西。」姜漫天并非是在奚落姜恒,只是在见到儿子这幅失魂落魄的表现后,感到失望罢了。 姜恒没有反驳。 姜漫天陪姜恒他并肩站着,他说:「早在你婚礼当天,我便看出来白璇此女的懦弱跟卑鄙,我曾明确地提醒过你。但你执迷不悟,宁愿当个傻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肯睁大眼睛看一看她的真面目。」 「但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我知对你说再多,都不如让你自己撞破头皮,认清现实更有用,便由你去了。」 姜漫天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只看早晚。 当他从德安口中听说姜恒一怒之下,将白璇关进防空洞的消息时,他并不感到意外。qs 对白璇此女,姜漫天不会加以诋毁。毕竟她是姜恒真心爱过的女人,她身上肯定也有令姜恒着迷的优点。 姜漫天只是为姜恒感到不值罢了。 「姜恒,最牢固的牢笼,不是铜墙水泥,而是你心里的牢房。」点了点姜恒的胸口,姜漫天告诉他:「为了一个虚伪懦弱的女人,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得。」 「放过他人是大度,放过自己是豁达。阿恒,你得走出来。」 听着父亲的谆谆教导,姜恒心里酸胀又痛苦。 他望着那片洒满月光,波光粼粼的海面,声音喑哑地说道:「爸,我不是在为白璇而难过。」 姜漫天稍感意外,「那你看上去为何这般难过?」 姜恒上一次这么难过,还是在他得知白璇身患绝症的那个晚上。那么今天,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令他绝望的事? 姜恒兀自说道:「外公其实很喜欢他的外孙,他只是不喜欢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姜恒,对不对?」 闻言,姜漫天那双总是显得睿智冷静的双眼里,罕见地露出了慌乱之色。 压下心里的不安,姜漫天声音不稳地询问姜恒:「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璇说的。」 姜漫天皱眉,白璇?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到了这个地步,深究白璇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已经不重要了。 姜漫天更在意的是姜恒的心情。 姜漫天盯着姜恒泛红的双眼,这才明白姜恒心烦意乱的问题所在。 「你的确是我的养子。」姜漫天双手搭在栏杆上,听着下方海浪翻滚的动静,他告诉姜恒:「我的儿子是第一批被罗生门残忍杀害的人质,而你,是他们在撤离时,来不及转移走,才被抛弃掉的人质。」 「因为没有人来认领你,我便决定收养了你。」 姜漫天为了堵住姜氏家族的悠悠众口,没有对外宣称姜恒死亡的消息。他催眠了姜恒的记忆,将他带回姜家,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把他打造成了另一个姜恒。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眼前的姜恒的确偷走了真正的姜恒的人生。 亲耳听见姜漫天袒露真相,姜恒才敢相信白璇说的是真的。「如此说来,我的确不是您的亲儿子。我偷了姜恒的人生,姜恒的财富,我的出现完全取代了姜恒的痕迹。我是个卑鄙的小偷,怪不得外公不喜欢我。」 听姜恒这么说,姜漫天心里愧疚不已。「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错。」 姜恒只是一个无辜的孤儿,这一切都是姜漫天在暗中操控。 真要论对错,错的人也是姜漫天,跟姜恒没有关系。 自己真的没有错吗? 姜恒仰望着漫天星宿,自嘲地说道:「可剥去姜家少主的身份,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引以为傲的身份、权利、财富,它们原本都该属于另一个人。」 「我更是偷用了姜家少主的身份,做了许多压迫别人的事。如果是真正的姜恒,他大概会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男人。」 摇摇头,姜漫天纠正姜恒:「身份权利跟财富,这些的确是本该属于小姜恒的东西。但你所拥有的学识跟能力,却是凭借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阿恒,不要妄自菲薄。」 但姜恒并不认为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姜恒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它穿在姜漫天的身上。 望着父亲不再年轻的容颜,姜恒说:「可我只要一想到,我并非你的亲生儿子,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看到姜恒眼里的果决之意,姜漫天睫翼轻颤,有些不安。「姜恒,告诉爸爸,你在想什么。」 姜恒说:「我能知道真相,其他人也会知道,这件事迟早会传出去,到那时,你将受到姜氏家族全体族民的谴责跟质疑。而我,也不会得到善终。」 「爸。」姜恒说:「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都依仗于我是姜家少主的身份。只有当我以自己的能力获得成功,才能堵上悠悠众口。」 「你要做什么?」姜漫天看不明白姜恒的心思了。 「我不想再当一个小偷了,我也想凭自己的能力,正大光明地得到这一切。」姜恒望向西洲市南端,他说:「我要进神隐岛。」 进神隐岛,争取成为霍家舵主身旁的功臣! 有霍家这样的盟友鼎力支持他的事业,到那时,姜家族人谁还敢质疑他! 听到这话,姜漫天大为震撼。「你打算去淌霍家的浑水?」 姜漫天严肃地分析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霍家局势动荡不明,那就是一个龙潭虎穴。稍不注意,就会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你这是在铤而走险!」 「向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姜恒沉吟道:「霍家那病秧子随时都能撒手人寰,神隐岛上局势混乱,若我能泽明主,辅佐未来的霍掌舵坐稳位置,就能成为霍家的挚友!这可比那些将女儿送去神隐岛跟那个病秧子配阴婚的窝囊废更靠谱。」 姜漫天的堂兄弟妹们为了夺权,想要攀附霍家,便暗中将各自的女儿都送去了神隐岛,打算跟那个病秧子配阴婚。 被选上的那些个候选女子,现在就住在神隐岛身上,时刻等着那病秧子掉气呢。 可就算他们中某一个的女儿真的被选中了,成了霍闻安那短命鬼的阴夫人,他们也只能讨得霍夫人的欢心。 但霍家真正的掌权者,从来只有真正的掌舵! 姜恒看不 起那些叔叔伯伯,也会他们出卖女儿的行为感到不齿。 就算是徐泽清那样的人,在面对他的压迫时,也还知道反抗几下。 姜漫天看出了姜恒的决心,一时间心情复杂。 姜漫天拍了拍姜恒的肩膀,欣慰地感慨道:「还真的是虎父无犬子。」 「阿恒,你我虽无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你真要去神隐岛闯,我会全力支持你。神隐岛是龙潭虎穴,你想要站队辅佐新掌舵掌权,就得做对方随行的狗,屠魔的刀。」 「当狗可以,当刀也行,但你必须切记,不要对无辜之人赶尽杀绝。我们是商人,唯利是从,但我也希望你做一个有底线的商人。」 「爸爸信佛,笃行因果轮回。你伤害了徐星光,你便遭到了白璇的伤害,可见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人做了坏事,还想能独善其身的。」 姜漫天是个注重利益得失的商人,可他心里始终有一杆秤,他会时刻衡量对错。 但姜恒年轻气盛,狂妄不羁,正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年纪。姜漫天以过来人的身份,将自己的心得传达给姜恒。 但姜恒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在封建王权社会中,夺位失败的皇子王爷,无一善终。而为他们冲锋陷阵的下属,亦没有能活到最后的。 姜恒知道父亲是怕自己站错队,做了败者的狗。 而失去了主人庇佑的狗,下场不如过街老鼠。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姜漫天希望姜恒是真的明白。 * 翌日清早,姜恒独自驱车来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打电话邀请白溪下楼见个面。 白溪不愿与他有过多纠缠,直接拒绝了。 但姜恒却在电话里说:「你说的很对,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之所以决定用婚姻来偿还恩情,的确是因为我对白璇产生了爱情。」 「但你救过我,这是不争的事实。知道了自己认错了恩人的身份,还间接害得恩人遭受了那么多的不公,我心里也很惭愧。」 「白溪,我们见个面吧,我想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白溪有些犹豫。 她怕姜恒是在诈她。 在白溪心里,姜恒早就不是儿时那个善良可爱的小男生了,他现在是「渣男」的代表。 见白溪不肯答应,姜恒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他说:「我准备了一笔钱,想要当面跟你道谢。」 白溪这才心动。 两人约在茶餐厅见面,坐的仍是前天谈话时的那个位置。一见面,姜恒便将一张白金色的银行卡递到了白溪的面前。 白溪望着那卡,心跳微快,但没伸手去接,而是问道:「有多少?」 姜恒说:「两千万。」 两千万啊。 都够她在西洲市繁华地段买一套豪华大平层了。 白溪没有跟姜恒客气,她大方地收下了银行卡,态度潇洒地说:「恩情也报了,那么姜公子,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这样多好,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用感情。 姜恒见白溪连假意推脱都懒得演,直接就收下了银行卡,心情有些微妙。 他意味不明地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用这种方式报恩,是在羞辱你。」 「怎么会呢?」白溪善解人意地说:「姜先生以前用别的人的血,都是靠偷。舍得给我钱,足见诚意十足了。」 姜恒:「...」 他不喜欢白溪这种说话带刺的女人,远不及白璇温柔体贴。 但一想到白璇,姜恒心里就是一阵梗塞。白璇是温柔,可白璇不爱他,还嫌他脏。 「白溪。」忽然,徐星光的声音在姜恒身后响起。 姜恒回头,瞥见徐星光和他身后的黑衣青年,下意识皱眉,忍不住挖苦徐星光:「这就是你的未婚夫?」 宋炽与霍闻安眉眼间的神态有几分相似,姜恒曾经在婚礼上见过霍闻安,但对方那张俊脸上化着连他亲妈都不认识的彩妆。 因此,看到宋炽,姜恒下意识觉得宋炽就是徐星光的未婚夫。 「长得是不错。」刻薄挑剔的目光从宋炽那身材质劣质的卫衣卫裤上扫了一遍,姜恒语气鄙夷地说:「玫瑰就该用肥沃的土壤栽种培育。嫁给他这样的男人,徐星光,你这株玫瑰怕是会枯萎。」 但很显然,这男人是一块贫瘠的土地,除了那张脸还过得去,别的真是不够看。 「谁说我跟他结婚了,就得他养我?土可养玫瑰,玫瑰也可养蝴蝶。」徐星光笑得雅痞放肆,她说:「他是我独宠的蝴蝶。」 姜恒心里一滞,快要心梗了。 他可以不爱徐星光,但徐星光不能不爱他。 姜恒无法接受徐星光找了个如此贫穷的男人,显得他也没了档次。但一想到徐星光如果找了个比自己更有权势地位的男人,他的心里又会更加难堪。 说白了,他就希望徐星光一辈子都不谈恋爱,一直恨他,恨得要死要活才好。 宋炽知道徐星光只是在拿自己刺激姜恒,他便默默地当根人柱子,配合徐星光的演出。 白溪已经站起身来,她握紧了那个装着银行卡的包,看徐星光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不愧是她喜欢的徐老师,刺激渣男都这么有水平。 可不是,谁说女子嫁人,就是要找个人养啊? 就不能她养着对象吗? 像徐老师这种有本事的女子,找个什么样的男人都行,全看她自己的心情。 「听说姜先生昨天大发雷霆,把你深爱的夫人给软禁了。」徐星光故意矫揉造作地捂嘴轻笑,眼神滑稽地望着姜恒,感慨道:「姜先生待姜少夫人,那叫一个情深义重。可谁知啊,你愿将心托明月,明月偏要照沟渠。」 「可怜得咯。」 姜恒气得嘴角都在抽搐。「徐星光,你也就过过嘴瘾!」 姜恒凝视着徐星光身后的穷搜鬼青年,恶劣满满地说:「你真以为,你身后这小子对你是真心实意?蝴蝶是好看,但你别忘了,蝴蝶采完了一朵花的花蜜,扭头就会去采另一朵。」 这话十分恶毒,他这是在咒徐星光会再次被抛弃。 徐星光面不改色地说:「也许下一朵是毒玫瑰呢?就算它不是,我也能让它成为毒玫瑰。」 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叹道:「姜少夫人不就从一朵白莲花,黑化成了一朵恶人花么?」 姜恒哑口无言。 他盯着徐星光唇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为何徐星光说的这些话,会给他一种最近发生的种种,都在她掌控之中的错觉呢? 但姜恒一时片刻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那就祝你能笑到最后吧!」一想到自己即将启程前往神隐岛,专心搞事业了,姜恒也没心情跟徐星光胡搅蛮缠了。 不过是个被他利用抛弃的女人罢了,就让她先蹦跶几下。 等他辅佐新任霍掌舵成功上位,凭自己实力坐稳姜家家主的位置。到那时,徐星光这样的跳梁小丑,也没资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姜恒靠近徐星光,低头在她耳边说:「 徐星光,不要以为自己写了几本故事,找到了大人物撑腰,就能为所欲为。用不了很久,我就会站在你难以企及的高度,到那时,你连跪下来舔我的鞋,求我要你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徐星光说她从没有爱过自己,对此,姜恒根本不信。 她若不爱自己,又怎么会冒着鱼死网破的代价,也要大闹自己的婚礼呢? 在姜恒看来,徐星光对他展开的报复越狠,恰恰证明了她的心里越在乎他。 至于那个叫做霍罪的穷男人,不过是徐星光找来刺激他,妄想得到他关乎的挡箭牌罢了。 毕竟,他是她的初恋男友,他曾将她宠成了渝江城最让人羡慕的小公主。得到过公主待遇的人,哪里能甘心继续做一个平民? 姜恒笃定徐星光迟早会后悔。 到那时,他已成为人上人,而她已被现实生活磨平棱角。 她一定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求他接纳她! 姜恒对徐星光始终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在追求徐星光的那段时间,他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触碰徐星光。说到底,是因为他心里介怀。 徐星光年轻貌美,朝气蓬勃,又富有才华,她很容易就能吸引了姜恒的目光。 那几年姜恒给徐星光的宠爱,也不全是演戏。 但他心里始终是在乎白璇的,他怕碰了徐星光就会引来白璇的嫌弃,因此他一直都不敢踏过那条底线。 他没有得到过徐星光,又怎么能坦然接受其他男人触碰徐星光呢? 思及此,姜恒警告徐星光:「星光,我不喜欢不干净的女人。你要耍耍小性子气我,我可以接受。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跟他越过底线,否则,我会嫌脏。」 白璇嫌弃他脏,他心如刀绞。 可姜恒也跟白璇一样恶心,他既想要得到徐星光,又膈应徐星光跟别人男人亲近过。 徐星光听到姜恒这些话,头皮都要炸了,恶心得她很想钻进卫生间去吐一吐。 压下胃部的不适,徐星光突然指着身侧餐厅墙上的仪容镜,真诚地建议姜恒:「***,照照镜子吧,就你那丑样,也配嫌我脏?」 徐星光揉了揉眼睛,一把扶住宋炽的胳膊,浮夸地喊道:「不行,我眼睛快要被姜恒丑瞎了。」 姜恒俊脸一黑,「你就嘴硬吧!」 他怕被徐星光气得心梗发作死亡,赶紧走了。 徐星光朝他背影呸了一声,嫌弃地搓了搓手臂,「我以前怎么会答应和这种垃圾谈恋爱?」 白溪问徐星光:「徐老师,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把你恶心成这样?」 徐星光摇头,「别打听,吓人。」 徐星光被姜恒恶心得吃不下饭,只喝了半碗白粥,就背着笔记本电脑,在宋炽的陪同下朝码头走去。 今天他们又要在海岛拍全天的戏。 刚走出酒店,迎面就有一位小朋友拿着一束向日葵跑了过来。 徐星光下意识给小朋友让路,小男孩却停在徐星光的面前,将那朵向日葵送给了徐星光,并说:「徐星光,6岁的阿醉哥哥向你问好。」 徐星光错愕不已。 小男孩将向日葵晒到徐星光的手里,扭头就跑了。 徐星光恍惚了会儿,这才拿着那束向日葵朝码头走去。刚穿过马路,又见到一个骑着自行车,背着大书包英俊少年,从小道开过来。 徐星光并没有在意对方,可那少年却一脚刹车停在徐星光的面前。他快速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递到徐星光的面前,他说:「徐星光,15岁的阿醉哥哥向你问好。」 徐星光人都麻了。 原来这就是霍闻安昨晚说过的惊喜。 徐星光接过盒子,当着宋炽的面打开它,瞧见盒子里摆着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红宝石,她赶紧一把将盖子关上。 要命,这么大一颗红宝石,不说价值连城,但买下一个大学城是不成问题的。 宋炽也瞥见了那颗红宝石,他突然不假思索地说道:「夜莺之泪,80年前发掘于南非一处地下矿坑,一面世便惊为天人。据统计,为得到这颗夜莺之泪,历史上已有18为知名收藏家因它离奇身亡。」 「在世界珠宝史上,夜莺之泪是公认的最珍贵的红宝石,它曾是Y国国王陛下的珍藏品,后为挽救Y国金融危机,忍痛将其赠予霍家掌舵夫人。」 宋炽像是复读机,将有关夜莺之泪的资料背诵出来。 徐星光啧了一声,问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宋炽想了想,才说:「也许,我曾经执行过与它有关的任务?」 点点头,徐星光将那盒子递给宋炽,「保护好它,等我结婚,我要把它镶嵌在我的王冠上。」 宋炽想了想,说:「那应该有点重。」 「无妨,我喜欢。」 童年时代跟少年时代的阿醉哥哥都有了,那接下来,该出场的是不是青年时期的阿醉哥哥呢? 徐星光还挺期待。 她带着宋炽来到码头,但一路上没再碰到新的惊喜。 当徐星光以为惊喜已经结束时,却在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看朝阳的男人。 徐星光表情略显惊讶。 那是? 轮椅在男人的操控下,缓慢地转了个身。 霍闻安盯着中指上散发着蓝色光泽的洛斐石戒指,悄然弯唇。他举起右手中的红玫瑰,向徐星光问好:「28岁的阿醉,向你问好。」 「早安,我的未婚妻。」 116 有贼心没体力 徐星光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她踩着柔软的沙子走到霍闻安面前,接过他的红玫瑰,半蹲在他的轮椅边。「你怎么突然来了?」 霍闻安没有回答,而是单手勾住徐星光的脖子,托着她的脑袋,低头吻住了她。 一吻结束,他眼神幽暗了许多,徐星光甚至都能听见霍闻安跳动过快的心率。 「想你了,就来了。」霍闻安示意徐星光看他中指上的订婚戒指,他说:「你还没有靠近沙滩,它就因你闪闪发光了。」 徐星光啧了一声,告诉霍闻安:「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尤其是那颗红宝石。」 「那以后继续送。」霍闻安只缺寿命,不缺钱才珍宝。 「好啊。」徐星光说:「我要把你送给我的宝石都收藏起来,以后将它们打造成王冠跟珠宝首饰,每天换着戴。等我死了,就给我的女儿儿媳带。」 听到徐星光的畅想,霍闻安非常愉悦。 她的未来里,总有他跟孩子们的存在了。「好,都随你。」 剧组的人站在游轮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倒是没人敢拿手机拍照。 几个道具组的年轻人站在角落里低声议论:「徐老师的男朋友怎么坐着轮椅啊?他该不会是个残疾吧?」 「徐老师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怎么会看上一个残疾呢?」 「我还以为徐老师跟冰封娱乐的霍总监是一对呢,没想到她竟然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你们看清楚对方样子没,是不是长得很帅?」 「帅不帅没看清,但他身后好像跟着个保镖,可能是家里有钱吧。」 「额,徐老师上回跟姜家少爷谈恋爱,结果差点把命都搞丢了,这次又找了个不靠谱的。她怎么就不长教训呢?嫁给有钱人的确好,那也得有福去享啊。」 突然,一道气场十足的中年男音插了进来:「都凑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开腔的,是端着杯咖啡,从道具组房门口路过的方晋书。 方晋书眼神冰冷地盯着这几个年轻男女,质问他们:「你们知道徐老师跟她爱人之间的故事吗?你们了解徐老师多少?你们又清楚她爱人几分?」 「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就在这里造谣,是不是真觉得造谣不需要负责啊?」 听见方晋书的话,几个年轻人都不敢吭声。 他们低着头,憋得一张脸通红,心里又怕又羞怒。 「各位还年轻,但年轻并不是你们可以随意造谣,恶意揣测别人的资本。」见他们像是鹌鹑一样低着脑袋,方晋书这才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身在这个圈子里,多做事,少说话,才能长久。」 「须知,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为你们招惹无尽的麻烦。」 几人眼睛都红了,心虚害怕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谢谢方老师,我们只错了。」 方晋书这才端着咖啡朝甲板外走去。 程曦舟刚好也站在甲板上看热闹,见他出来,冲他一笑,「方哥倒是心善。」她看到了方晋书教育那几个年轻人的画面了。 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方晋书还能保持初心,对那几个年轻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已经很难得了。 方晋书摇了摇头,感慨道:「跟我合作第一部戏的女主演,就是因为被恶意流言诋毁,患上抑郁症跳楼身亡的。」 方晋书垂眸抿了一口咖啡,怅然道:「我曾亲眼看到圈内同事编造她的谣言,但我没有站出来维护过她的名誉,也没有警告过那群混蛋。」 「原来如此。」只有亲眼见到过谣言可以将一个人逼到何种程度,才会清楚谣言的毁灭性。 盯着在沙滩边说 悄悄话的徐星光和霍闻安,方晋书问程曦舟:「那是徐老师的男朋友?」 程曦舟捂嘴轻笑,她说:「不止是情侣,他们是未婚夫妻,已经成功求婚的那种。」 「是吗?」方晋书有些意外了,他叹道:「徐小姐还很年轻啊,好像才22岁?听说大学都还没有结业,这就订婚了?」 「可能是太喜欢对方了吧。」程曦舟冲方晋书暧昧地挤了挤眼睛,「是徐老师主动跟她对象求婚的哦。」 方晋书更是错愕。 很快,徐星光便推着霍闻安上了游轮。 「甄导。」徐星光将霍闻安带到甄旺的身旁,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夫,霍罪。」 甄旺被这个名字晃了下神,下意识问了句:「哪个罪?」 霍闻安说:「罪孽深重的那个罪。」 甄旺心想:哪有爹妈会给孩子取这么晦气的名字啊。 甄旺又看向霍闻安的双腿,神情略显怜悯,「你这腿...」 霍闻安耐着性子解释:「腿没事,最近身体抱恙,体力不好,轮椅出行更加方便。」 闻言,甄旺这才松了口气。 甄旺看向徐星光,问她:「徐老师,这就是你上次跟我提到的,想要拜我为师,跟我学习摄影的那个男朋友?」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说:「我就这么一个男朋友,甄导你说呢?」 甄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下意识朝跟在徐星光身后的宋炽看了过去。 最早,甄导以为徐星光跟霍澜有一腿,但徐星光主动澄清了这个误会。 前些天,那个叫做宋炽的男子来到徐星光身边,跟徐星光形影不离,剧组许多人都以为宋炽是徐星光养的小男友。 结果倒好,正主今儿才现身。 看到甄导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徐星光捏了捏霍闻安的肩膀,低声解释道:「宋炽是我的保镖。」 「我知道。」 霍闻安今天特意来西洲市,主要目的是想要见徐星光,次要目的是想要见一见宋炽。 在见到宋炽后,霍闻安便放心了。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会是怎样的眼神。那个叫做宋炽的男人,他看徐星光的眼神有敬重,却没有爱慕。 甄导的目光在宋炽和霍闻安的脸上,来回扫了扫,突然说:「宋先生跟霍先生是亲戚吗?」这两人的眉眼神态,长得还挺相似。 甄旺没有见过颜值巅峰时期的霍闻安,如果见过了,就更会这般觉得了。 如今的霍闻安受病情折磨,身体消瘦如柴,面部肌肉缺失,容貌不及他颜值巅峰时的五分。 这也是剧组的同事看到了霍闻安本尊后,会误以为徐星光是在找大款,而不是找真爱的原因了。 不是第一次有人说宋炽和自己长得相似了,徐星光也曾跟他提起过这个事。 霍闻安对自己太熟悉了,因此他看宋炽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何相似之处。听到甄导这么说,霍闻安这才盯着宋炽的脸,认真看了起来。 甄导也在一旁说:「我是导演,我最擅长用镜头去抓人物的面部特征,你们俩的五官倒也不是很像,唯独眼部轮廓和眼型,特别相似。」 「你俩是亲戚么?」甄导心想,如果他俩真是亲戚,那他们家一定是高颜值家族。 点点头,霍闻安说:「会是一家人。」等他跟徐星光结婚了,宋炽就是他们的家人了。 说是一家人,倒也没错。 宋炽听到霍闻安这话,这才低头盯着他发起呆来。 「甄导。」徐星光笑着说:「今晚我下厨,甄导要不要我 去那小酌几杯?」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甄旺还没回应呢,程曦舟跟方晋书像是长了一对招风耳,第一时间靠了过来,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去!」 白溪也跟着举手,「带上我啊。」 甄旺也说:「我也去。」 「人这么多,我那房间就待不下了。」 方晋书便说:「要不去我家?」 徐星光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垂眸询问霍闻安的意见,「你在西洲市有房子么?没有的话,我们就去方先生家里做饭。」 徐星光对霍闻安如此珍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俩是真爱。 甄导玩味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有些怀念自己年轻时候了。 霍闻安说:「就去方老师那边吧,我那屋子里冷清得很,没意思。」霍家在全球各地都有房产,身为掌舵,他自然可以去住。 但那些宅子时刻都被人盯着,一旦他住进去,很快整个西洲市都将知道他的行程。 他不想引起关注。 「那好。」徐星光告诉方晋书:「那晚上咱们就去方老师家里聚餐。」 方晋书笑得很真诚,「欢迎大家来做客。」 他想要跟徐星光搞好关系,巴不得徐星光能赏脸去他家做客呢。 「甄导,我家阿醉对摄影挺感兴趣的,今天就让他陪你坐在监视器后面,跟你偷个师。顺便,你也趁这个机会考察考察他的实力。」 「说不定他表现得不错,你俩这师徒就成了呢?」 徐星光说话讨喜,让甄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谈及工作,甄旺就很严肃,他告诉霍闻安:「在我旁边学习可以,但不要打扰我。」他最烦工作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烦得很。 「好,那就麻烦了。」 郑烈也跟着霍闻安一起上了游轮,但他这人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注意得到他。 因此,当徐星光拿着一瓶矿泉水,在船尾抽烟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 「喝点水吧,天挺热的。」徐星光特意给郑烈挑了一瓶冰水。 郑烈双手接过冰水,声音沉闷地道谢:「谢谢夫...徐小姐。」他差点脱口喊出那声「夫人」。.br> 徐星光听出来了,倒也没觉得羞赧,反而兴致勃勃地跟他问道:「无畏在岛上过得怎么样?」 郑烈认真想了想,才说:「很潇洒。」 「哦?」徐星光好奇问道:「怎么个潇洒法?」 郑烈便将自己每天看到的,都如实告知徐星光。「它的别墅还没建好,现在跟掌舵同住一起。整个庄园,除了禁区,它都能随进随出。」 「不仅如此,它吃的水果蔬菜都是岛上专门培育的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每隔三天,都有专业的技师给它洗澡按摩,每天下午,会有教练带它训练。」 「都训练些什么?」 郑烈说:「识别毒物、学会拒食、游泳逃生...」 徐星光听得叹为观止,「你们掌舵这是要把无畏培养成精英猪战士吗?」 郑烈沉默了下,才说:「掌舵是把无畏当孩子养。」郑烈不敢想象,当掌舵真的有了孩子,他会将孩子们宠成什么模样。 「听上去,无畏在岛上的生活很多姿多彩。」徐星光都想去岛上当一头猪,成天混吃混喝了。 郑烈拧开水喝了一口,忽然说:「岛上最近还挺热闹,霍夫人邀请了许多年轻客人来做客,徐小姐若是不忙,也可以去岛上看看,无畏很想你。」 徐星光听懂了郑烈的暗示。 他 是在告诉徐星光,霍夫人笃定霍闻安时日不多了,索性将她给霍闻安挑选好的那些配婚对象,都接到神隐岛住下了。 郑烈希望徐星光能去神隐岛宣誓***。 「行啊,有空我会去的。」 下了船,郑烈推着霍闻安的轮椅,送他登岛。 徐星光拎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壶罗汉果茶,跟霍闻安并肩前行。 霍闻安突然问徐星光:「星光,你先前见过郑烈了,他好看吗?」 郑烈神情一凛,脚底下有些着火,想跑。 徐星光偏头仔细打量了会儿郑烈的脸,中肯地评价道:「比不上演值巅峰时期的你,但比起现在的你,的确要好看几分。」 郑烈突然松开霍闻安的轮椅,「我去上个厕所,麻烦徐小姐照顾下先生。」郑烈麻溜地逃了,不想留下来当他二人争吵的靶子。 见郑烈溜得这般快,徐星光又说:「脑子也挺机灵。」 霍闻安:「呵。」 一整天,霍闻安都跟着甄旺在观摩学习。 甄旺工作时很讨厌说话,只有在演员表现不佳时,他才会指导几句。 他以为自己这性子够耐得住寂寞了,没想到霍闻安比他定力更深。 「你就这么安静干坐着,一坐就是半天,连手机都不玩一下,不觉无聊吗?」郑烈主动找霍闻安说话。 霍闻安盯着郑烈面前的监视器,他说:「我习惯了一个人独处。」被霍母锁在囚室内,一关就是两三天,霍闻安习惯了与孤寂作伴。 哪怕如今长大了,身旁狗腿子一大推,他仍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甄旺便问他:「学过摄影吗?」 霍闻安态度真诚地回答道:「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 「那就是野路子。」甄旺又问他:「哪所学校毕业的?」他想更深地了解霍闻安。 收徒这事,是关乎他名誉跟传承的大事,甄旺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他以为像霍闻安这种出门都带着保镖的有钱少爷,要么在国外高等学府深造过,要么在国内名校深造过,再次一点,那也得念个正儿八经的大学。 就算是那些二世祖纨绔少爷,也会拿着钱砸进大学,混个文凭。 但他却听见霍闻安说:「没来得及参加中考,就辍学了。」 甄旺没忍住,震惊地蹦来一句:「啥?」 他怀疑霍闻安是在逗自己。 但见对方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甄旺这才意识到是真的。「怎么没读了?智商不够,学不进去?还是另有原因?」 但再怎么着,九年义务也该完成吧。 霍闻安便说:「我成绩还行,洲际联盟中学测试的时候,拿过好几次第一名。」 闻言,甄旺肃然起敬。 夏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被划分成四个洲,每个洲由十大省组合而成。 每年三月、九月、和十二月份,各大洲都会组织一场洲际联盟测试,每一届参考的学生都有百万人口。 霍闻安好几次取得了洲际联盟测试第一名的好成绩,这已经不是聪明优异的程度了,这特么是惊世之才啊! 「这么好的成绩,怎么没读书了呢?」甄旺感到惋惜,「你若是好好读,无论是从商从政,想必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吧。」 「也许吧。我那时年少轻狂,不懂隐忍,有仇就要报。为了给家人复仇,杀了人,坐了牢,这才蹉跎了青春,断送了未来。」 再次提起悲惨的少年往事,霍闻安已十分坦然。 他不觉得自己的过往经历丢脸,他只是感到遗憾,遗憾自己那时候太年轻 ,报仇全凭一腔怒火,不知从长计议。 若时光能重来,他还是会为姐姐复仇,但他会换一种更成熟的方式。 甄旺听到霍闻安的回答,久久都没有说话。 霍闻安觉得让甄旺收他为徒这事,怕是要吹了。 傍晚时候,徐星光拿来盒饭叫他吃饭,见他情绪不算高昂,便问他:「心情不好?」 「甄导问了我的学历,问了我的过去,我如实说了。」霍闻安冲徐星光淡然一笑,「我觉得,他不会收我为徒了。」 徐星光安慰霍闻安:「不收就不收,咱换个更厉害的。」 甄导突然出现在徐星光身后,语气幽怨地说:「哦,你已经物色好了更好的人选?说说看,你找了谁,我倒要看看谁比我更优秀。」 在夏国,甄旺的电影作品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甄旺的专业水平放在全球都是名列前茅的。 徐星光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她说:「我安慰我对象呢。」 甄旺哼了一声,看了眼霍闻安,突然问:「有拍过什么作品吗?有的话,都发给我,我看看。」 老实讲,他在听说了霍闻安的人生经历后,心里的确打了退堂鼓。 他没有收过弟子。真要收弟子传承衣钵,自然想找个身世清白,经历干净的徒弟。 霍闻安没学历,还坐过牢,谁敢收? 但甄旺又想给霍闻安一个机会,因为他相信徐星光的眼光。 闻言,徐星光冲霍闻安眨眼睛,「你有作品吗?」 点点头,霍闻安说:「有。」 「那就发给我看看吧。」甄旺说完就走了。 徐星光目送甄旺离开后,这才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她一边吃盒饭,一边问霍闻安:「你拍过什么题材的作品?」 霍闻安朝郑烈望去,他说:「郑烈就是我那部作品的男主角。」 「嗯?」徐星光望向站在人群最后方,大口扒饭的郑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以为他是霍家培养的守卫。」 摇摇头,霍闻安告诉徐星光一个惊人的内幕:「他以前是大羊国安插在夏国的情报种子。你知道什么是情报种子吗?」 「大概知道。」徐星光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就是还在娘胎里,就被选中成为情报人员的人。他们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夏国普通居民,一个是大羊国情报人员。」 「身为夏国普通居民,他们会尽可能将自己活成一个泯灭大众的普通人。小的时候,他们必须做到文静乖巧听话,读书的时候,他们绝对不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引人注意。」 「总之,为了能从外表上迷惑夏国民众跟政府,他们必须把自己活成个隐形人。这样,他们被安排进入任何机构工作,都不会引人怀疑。」 「而他们交什么朋友,跟什么样的人结婚,甚至连吃什么穿什么,过怎样的生活,都得得到大羊国领导的批准和监视。」 说完,徐星光皱眉朝郑烈望去。 他明明就站在工作人员的后面,分明有着高大的身躯,可他看上去却毫无存在感。 原来他曾是情报种子。 「对。」霍闻安说:「我曾以他生活为题材,偷拍了一部个人自传。他是我的演员,但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直到作品拍摄结束,我才找到他,将他从大羊国情报机构中卖走了。」 「后来,他就跟了我,成了我身边的人。」 弄清郑烈与霍闻安之间的羁绊后,徐星光可算是理解郑烈对霍闻安绝对效忠的原因了。 因为霍闻安改变了郑烈的人生轨迹,他从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我想看看那部自传。」 「好。」 今天收工较早,回到市区后,方晋书便带着徐星光他们回了自己的别墅。方晋书早就让助理准备好了食材,徐星光为他们做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 霍闻安身体不适,胃口一般,但他很给面子地将徐星光做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 吃完,霍闻安胃里特别难受,回了酒店徐星光又给他熬了一碗消食汤。 徐星光抱着霍闻安的电脑,窝在沙发上看霍闻安拍摄的那部自传,霍闻安则躺在床上揉肚子。他感慨道:「原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是这种感觉。」 无畏可真幸福啊。 徐星光看自传纪录片看得有些着迷,没有搭理霍闻安。 等她看完那部纪录片,想要跟霍闻安讨论剧情时,才发现霍闻安已经在她床上睡了过去。 他睡着后,身体侧蜷缩着,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拥抱他自己。 徐星光先将那部名为《傀儡》的自传纪录片发给了甄旺,犹豫了下,还是换了睡衣,躺在了霍闻安的身旁。 霍闻安在凌晨三点钟醒来,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徐星光的容颜,他呼吸微微一滞。 他跟星光同床了! 这一刻,霍闻安痛恨自己身体孱弱,有贼心却没那个贼力气。 徐星光突然睁开眼睛,有些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便用手捂住霍闻安的眼睛。她说:「别用那种想要我的眼神看着我,关键是你现在这破身体,根本没法满足我。」 霍闻安尴尬不已。 听到徐星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直白大胆的话,他都感到脸红心跳。「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我啊,早就过了容易害羞的那个年纪了。」徐星光感慨道:「你才二十八九岁,道行还浅着呢。」 而她,虽然披着年轻女子的皮囊,但灵魂早已是几百岁的老怪物了。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哪里还会轻易娇羞。 霍闻安以为徐星光是在讲什么他不知道的网络梗,便说:「行吧,你经验足,我道行浅。」 「睡不着了。」霍闻安心烦意乱,只想抱着徐星光亲吻。可他这破身体,亲得到吃不到,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他俩。 霍闻安突然说:「听说西洲市的烧烤摊会通宵营业,咱们去吃烧烤吧。」 「这个时候?」 「嗯,去吗?」 徐星光吐槽:「凌晨三点去吃烧烤,傻子。」 但她却陪霍闻安当了一回傻子。 徐星光带着霍闻安去了她跟程曦舟他们去过的那家烧烤店,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了,徐星光就跟霍闻安坐在大厅里。 霍闻安器官受损,吃不得那些重口味的食物,徐星光给他点了粥跟海鲜蒸蛋,她自己也只要了两串鱿鱼。 霍闻安见她只点了两样东西,便说:「不是想吃烤榴莲吗?我陪你。」 于是徐星光又点了一个烤榴莲。 烤榴莲需要的时间略久,徐星光跟霍闻安聊着天,说着岛上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忽然,徐星光眼神一凝,盯着烧烤店外,诧异地说:「尤骄阳?」 站在店外的男人,穿着墨黑色真丝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飘带,脸上仍然戴着那副斯文的金边眼镜。长裤配皮鞋,衬得他腿长腰细。 徐星光从没见过这副打扮的尤骄阳,她印象中的尤骄阳,几乎都是英伦休闲风格的装束。 今晚的尤骄阳,看着就像是被人精心打扮过的矜贵公子,他既优雅绅士,又矜贵禁欲。 尤骄阳何时改了穿衣风格 ,还改得这么彻底。 117 疑似姐姐霍馨? 霍闻安没怎么跟尤骄阳打过交道,总的只见过两次面,第一回是在尤骄阳跟尤明月生日那天,他陪着徐星光回徐家去搬家。 第二次是在《狐妖传奇》的演出现场。 但仅有的两次见面,足以给霍闻安留下不浅的印象。直觉告诉霍闻安,尤骄阳此人跟尤静秋和尤明月不同,那对母女目光短浅,格局狭窄,而尤骄阳则清醒睿智。 尤骄阳给霍闻安的感觉,有一种他虽落入淤泥中,却不甘沉没的劲儿。 朝徐星光注目的方向望去,霍闻安也看见了那个男人。「还真是尤骄阳。」虽然穿衣风格大变了,但霍闻安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霍闻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尤骄阳,犀利地评价道:「他看上去,就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闻言,徐星光就知道尤骄阳为何会给她一种违和感了。 因为从前的尤骄阳,是自由随性的。但今晚的他,看似俊贵,但身上却多了一道隐形的枷锁。 【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qs 用这样的话形容一个男子也许并不合适,可今晚尤骄阳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站在马路边的尤骄阳,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徐星光和霍闻安眼里的风景。他拎着一只女士皮包,眼神时不时地凝望向右侧的停车区。 「他在等人么?」就在徐星光好奇对方在等谁时,就看到一个拥有一头大波浪卷发,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到了尤骄阳的身边。 对方那张脸,更是张扬夺目,摄人魂魄。 「哟呵!」徐星光赞道:「极品美人啊。」 那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姐姐很妩媚」、「姐姐很强势」、「姐姐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自徐星光苏醒以后,这个年轻女人,是她见过的气场最强,给她感觉最深不可测的女人了。 徐星光兴致不错地问霍闻安:「怎么样,那姑娘是不是很极品?」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是极品。 回答徐星光的,是勺子摔在地上发出来的破碎声—— 啪! 徐星光诧异地朝霍闻安望去,正要问他是不是没捏稳勺子,就见霍闻安猛地站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盯着窗户外,震惊失色地呢喃道:「霍馨...」 听到这个名字,徐星光呆了呆。 霍馨? 霍闻安那个走丢了十多年的智障姐姐? 「你是说,外面那个女人是霍馨?」可霍馨是个智障患者啊,门外那女士瞧着可不像是智商有障碍的特殊人士。 许是太震惊了,霍闻安反倒说不出话来。可他颤抖的瞳孔,出卖了他内心翻滚的情绪。 尽管徐星光认为那黑裙女子是霍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对霍闻安说:「你身体虚弱,在这等着,我跑得快,我先追过去问问!」 说罢,徐星光拔腿就跑了出去。 「好!」 霍闻安也跟着追了出去,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脚步迈出去的有些急切,差点摔倒在地。 他及时扶住桌面,稳了稳心神,待情绪镇定下来,这才朝着徐星光离开的方向追逐上去。 「尤骄阳!」 在异地城市听到自己的名字,尤骄阳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还很熟悉。「尤骄阳!等等!」 尤骄阳神情微僵。 徐星光? 同样听见声音的,还有走在尤骄阳前面一些的黑裙女人。 女人脚步微顿,侧身,眼神危险地盯着尤骄阳。 她突然一把拽住尤骄阳脖子上的领带,语气高深莫测地说:「宝贝儿,西洲市也有你的老朋友?」 尤骄阳握住对方那只看似细弱,但力量蛮横的手,平静地解释道:「是徐星光,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闻言,黑裙女人这才松开他的红色领带。 尤骄阳回头,望着朝他奔跑而来的徐星光,难掩诧异地问道:「徐星光,你怎么会在西洲市?」他记得徐星光大闹姜恒婚礼后,就被禁止进入西洲市了。 「这里是姜恒的地盘。」尤骄阳不赞同地看着徐星光,他说:「你一个人跑来西洲市,小心会被姜恒盯上。」 尤骄阳是在担心徐星光。 虽然他俩之间关系复杂,但尤骄阳并不愿意看到徐星光被姜恒弄死。 徐星光从不会将尤静秋跟尤明月做的那些蠢事,牵扯到尤骄阳身上。对尤骄阳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徐星光无恨无怨,但也没有信任跟尊敬。 互不来往,装作彼此不存在,就是最适合他俩的方式。 见尤骄阳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徐星光为了让他宽心,这才解释道:「不用担心,我的卖了影视版权,我是跟着剧组过来这边拍摄电影的,不是一个人。」 闻言,尤骄阳这才安心。 徐星光审视地盯着疑似是「霍馨」的女人,问尤骄阳:「尤骄阳,这位是你朋友?」 徐星光见过霍闻安相机里的霍馨,少女时代的霍馨有着圆润动人的鹅蛋脸,懵懂但清透的桃花眼。而眼前的黑裙女人,看人的目光冷得像是一条毒蛇。 她是霍馨的可能性极低。 难道是霍闻安看错了? 听到徐星光的问题,尤骄阳有些尴尬。 他添了添唇,正准备点头,身后的黑裙女子终于开腔了。她的嗓音华丽,像是重金属乐,但语调却极为冰冷:「我是他的老板。」 尤骄阳是夏国联盟政府的成员,他的老板应该是联盟政府的总统令。 所以,女人所说的「老板」,十有八九是金主。 见尤骄阳脸色微白,眼神狼狈而隐忍,徐星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尤骄阳为什么要找金主? 就算尤明月跟褚子木离婚了,徐家失去了褚家这座靠山,尤骄阳仍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他用不着去找金主啊。 除非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还有别的事要聊吗?没有的话,你该跟我走了。」黑裙女人耐心尽失,她提醒尤骄阳:「你的时间是我花钱买的,尤骄阳,旷工是要扣款的。」 尤骄阳都不敢看徐星光的眼睛,他垂眸说:「徐星光,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霍闻安终于赶到了现场。 看到霍闻安,尤骄阳表情微变,但没有说话。一旁的黑裙女人也扫了眼霍闻安,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认得霍闻安。 「霍掌舵?」女人的语气有些惊讶,以及玩味。 堂堂神隐岛掌舵大人,竟然会出现在西洲市的夜市摊。 传出去谁信呢? 黑裙女人一开口,霍闻安就知道这女人的智商是正常的。 而他的姐姐霍馨,是个智障少女。 「你认识我?」盯着黑裙女人那张跟霍馨有七八分相似的动人容颜,霍闻安故作镇定地问对方:「请问小姐芳名?」 黑裙女子华丽的嗓音,冷漠地说道:「霍掌舵身份尊贵,认识你的人,自然比你认识的人要多。我们以后也不会还能见面,没必要知道这些。」 黑裙女子无意与霍闻安和徐星光详聊,她瞥了眼尤骄阳,说:「跟 我回去。」说罢,女人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尤骄阳对徐星光说了声再见,就追了上去。 霍闻安突然冲黑裙女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霍馨!」 黑裙女人毫无反应,尤骄阳则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女人。 霍馨是谁? 霍掌舵的亲人吗? 见黑裙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半点特殊反应,徐星光就明白是霍闻安搞错了。 她握住霍闻安的手,冲他摇头:「阿醉哥哥,她不是霍馨。」 但霍闻安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他找了霍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跟霍馨容貌相似的女人。哪怕对方神智正常,与霍馨完全不同,霍闻安仍不肯轻易死心。 他死死盯着女人的背影,突然哑声喊道:「姐!」 黑裙女人反应依然冷漠。 尤骄阳忍不住问黑裙女人:「您跟他认识吗?」 黑裙女人讥诮一笑,白了尤骄阳一眼,她说:「你看我跟他长得像吗?」 不像。 一点也不像。 他们唯一相似之处,只有同样狠辣的处事手段。 霍闻安突然反握住徐星光的手,迈步朝黑裙女人追了上去。他走得略有些快速,孱弱的身体看上去随时都能摔倒在地。 「你是霍馨对不对?」霍闻安语气震怒地质问黑裙女子:「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 渐渐地,开始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黑裙女人不喜欢被人关注,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抱臂看着气息紊乱,形象狼狈的霍闻安。「霍掌舵。」 黑裙女子歪了歪头,问他:「霍馨是谁?」 霍闻安便说:「是我姐。」 黑裙女子明显不相信霍闻安的说辞,她讥诮一笑,直接拆穿了霍闻安的谎言:「就我所知,你并没有姐姐,你只有一个弟弟。」 黑裙女子耐心不多,她语气冷厉地警告霍闻安:「霍掌舵,被人认成是别人的替身,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还请霍掌舵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不是你要找的霍馨,我也不知道霍馨是谁。」 「尤骄阳,跟我走。」黑裙女人带着尤骄阳就走了,背影决然。 118 23号机密研究所队长,徐星光! 霍闻安没再继续追下去,他摇了摇头,告诉徐星光:「她不是,霍馨永远都不可能变得这么聪明。」那就是个小傻子,成天无忧无虑,被人骂是笨蛋还觉得蛋很好吃。 「不过,她跟霍馨长得倒的确有几分相似。」徐星光能理解霍闻安如此激动的原因了。 因着这个小插曲,两人也没心情吃烧烤了。 他们回到烧烤店,结了账,便拎着烧烤回了酒店。在徐星光离开酒店的那一刻,宋炽和郑烈便醒了那些烧烤最终落入了宋炽和郑烈的嘴里。 徐星光睡不着了,索性去室外负重跑,等她回来时,霍闻安已经带着郑烈回去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上面写道:【勿念,盼再会。】 徐星光拿着便签走去书桌,拿起手机,发现夏侯怀归在半个钟头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但手机被她放在房间,没有接到。 徐星光一边给夏侯怀归回拨电话,一边将那张便签纸折叠成飞机。 电话铃声快要结束时,夏侯怀归才接了电话。 他的呼吸有些喘,徐星光听见他那边有马儿嘶鸣的声音,看样子他是在骑马。 「星光,才起么?」夏侯怀归也不喊她徐小姐了,直接改口喊了她的名字。 徐星光动了动耳朵,纠正夏侯怀归:「麻烦叫我徐小姐。」 「偏不。」夏侯怀归笑着打趣她:「你不让我喜欢你,还不许我叫你名字,没你这么霸道的。」 徐星光啧了一声,没再坚持让夏侯怀归改口,她问夏侯怀归:「小公子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夏侯怀归又是一声低笑,接着他说:「有个事,我想询问下你的看法。」 「何事?」 夏侯怀归便说:「知道神隐岛霍家么?」 徐星光拿起手里的纸飞机,朝外面卧室丢去,她盯着那只擦着天花板飞过的纸飞机,应道:「知道一些。」 夏侯怀归忽然说道:「当初夏国动荡不安,内有割裂战争,外有敌军侵袭,整个国家都差点被覆灭。是霍家及时出手,说服夏国各城的能人异士组成联盟军团,先平内乱,再抵外敌,这才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霍家从不参政,可联盟政府的前身联盟军团,却是霍家那位伟大的掌舵建立的。提起霍家,夏国联盟政府无人不敬仰、不佩服、不爱戴。」 说这么多,夏侯怀归只是想要告诉徐星光,霍家的地位在夏国是多么的特殊跟伟大。 徐星光问夏侯怀归:「所以,你铺垫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夏侯怀归沉默了半晌,语气羞愧地说道:「星光,霍家老掌舵为了找到你,已经把电脑打到了我母亲那里。但我母亲还没回复对方,她让我先问问你的意见。」 「让洛江军为难了。」徐星光起身,拉开书房的窗帘,望着大海南端,突然话锋一转,问夏侯怀归:「女方第一次去男友家做客,需要准备什么见面礼吗?」 「啊?」夏侯怀归顿时就想到了徐星光那个有前科的男朋友了。 草他大爷。 那狗东西就那么好?竟然让星光如此上心。 「这就打算登门去拜访了?是不是太早了些?」夏侯怀归还盼着徐星光跟那个家伙分手,他还等着接盘呢。 结果呢。 他连当备胎的机会都没了。 徐星光继续刺激夏侯怀归:「不早了,我早就向他求婚了,迟迟不登门拜访他的长辈,他心里该胡思乱想了。」 夏侯怀归酸溜溜的说:「你是个女孩子,该他宠着你才是。星光,女孩子不能一味地对男生好,太容易得到了,就 不会珍惜。」 徐星光哪里会看不透夏侯怀归的小心思,她冷笑:「我就问你,换做是你,你珍惜还是不珍惜?」 夏侯怀归顿时无话可说了。 换作是任何一个女孩子向自己献媚讨好,夏侯怀归都懒得搭理。但那个人是徐星光的话,他一定会加倍珍惜。 「算了,你比我还小呢,哪里知道这些礼数。问你也是白问。」徐星打算等会儿见了甄导,跟甄导取取经。 甄导早就结婚了,跟他老婆感情恩爱如初,他肯定懂这些事。 夏侯怀归听徐星光这样说,更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是个废物了。「说正事,霍家老掌舵那边,我们该怎么回信?」 徐星光神秘一笑,「暂时不要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只说,我会自己去神隐岛见他。」 「什么时候去?」夏侯怀归说:「我总该知道个大概时间。」 「就这段时间吧。」这边离神隐岛较近,都到了未婚夫家门口了,不去拜访说不过去。 「那行,我知道了。」 徐星光准备挂断电话。 夏侯怀归突然说:「徐小姐,如果跟他过不下去了,咱俩可以试试。」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撬墙角。」徐星光直接挂了夏侯怀归的电话,她不管夏侯怀归对自己是什么心思,总之她对夏侯怀归就没有男女之间的冲动。 她说她是颜控,其实并不全面,准确地说,她就是个色魔。 在醉美照相馆第一次看到霍闻安,徐星光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冷白的肌肤,与绯红异于常人的红唇时,脑子里想的是将对方困在墙壁间,放肆蹂躏对方唇瓣的画面。 直白地说,霍闻安激活了徐星光身为女人的原始欲望。 而这样的感觉,徐星光没在夏侯怀归以及其他男子身上感受到过。 随着拍摄工作的不断进展,主要演员间的默契完全配合起来,拍摄进度也加快了许多。 徐星光修改好最终剧本,得到了导演组跟演员组以及编辑组的一致认可后,她便提前离开剧组,带着宋炽一起飞回了渝江城。qs 她得回去收割第一批重要药材了。 她种植的第一批药材,是一种名叫做「诱香草」的植物,这种植物外形酷似野芹菜,但真正起作用的是它藏在土壤之下的果实。 它结出来的是一种淡黄色的果实,这种果实看上去跟深山野林中生长的羊奶果有些相似。这种果实有一个很神奇的作用,它能唤醒沉睡的尸蜈蚣,激发它们的饥饿感。 只要合理利用,就能依靠诱香草的果实,提前发现被尸蜈蚣寄生的患者。 徐星光迟迟没有去23号机密行动小组报道,就是在等诱香草成熟。 将诱香草的果实摘下,用配置特殊的香料熏制五天五夜后,果实上便撒发出了一股类似人血血液的气息。但不同的是,它多了一股浓郁的甜味儿。 徐星光在宋炽和琳姐的帮助下,将那些香气十足的果实碾碎成粉后,便用熏香盒子分装起来,带着他们出发前往京市。 * 京市,联盟军部深海研究室,第23号机密小组的全体10名成员,今天都被召集回研究所。 领队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穿着青灰色长袍,留着一头蛋卷长发的女士。 她用一根黑簪子将蛋卷长发挽在脑后,面色冷肃地盯着23号机密小组的成员,宣布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组长今天来研究所报道,各位不要懈怠,到时候,都将你们各自的发现汇报给组长。」 「副队。」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子,有些好奇地向副队问道:「咱们组 长,是男是女啊?多大了啊?是不是很严肃啊?」 短卷发女士推了推脸上的厚边框眼镜,摇头说:「我也没见过。」 闻言,全体成员都交头接耳起来。 自尸蜈蚣的存在被药农星公之于众后,现如今全球已经发生了三例。 但奇怪的是,其它两人的病症反应跟夏侯怀归并不相同。 其中一名男患者受尸蜈蚣的影响,身体不仅未见生病,智商反倒暴涨,短短三年高中时间,就成学校中等偏下的成绩,冲到了该省城高考第一的好成绩。 另一名女患者被尸蜈蚣寄生后,身体受病痛折磨得厉害,但容貌竟然大逆袭,从公司里受人无视的小文员,变成了连少董事都倾心不已的顶尖大美女。 而这两位被寄生的患者,他们都是突然暴毙身亡。 一夜之间,突然被尸蜈蚣吸进了血肉,差点就让尸蜈蚣成功面世了。 幸好被他们所在国家的卫生部门发现,及时用防爆舱秘密地运输到了军部,这才发现了尸蜈蚣的存在。 由此可见,尸蜈蚣是具有多变性的。 夏国人才辈出,能领导他们小组研究尸蜈蚣的队长,必然也是一个成熟稳重,医学储备过人的老专家。 「咱们的队长,该不会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吧,不知道听力怎么样,需不需要戴助听器。」 「也有可能是天才大牛,像叶明罗那样的?」 「应该不是叶明罗吧,我听说夏侯小公子的怪病,连叶明罗都束手无策,最终救活夏侯小公子的人是药农星。」 「所以,咱们的队长就是药农星?」 「应该是的吧。」 「副队。」一名中年男子望着蛋卷女子,他说:「你不也是览众拍卖会的高级会员嘛,听说药农星也是他们拍卖会的会员,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时隔数月,治愈了夏侯小公子的药农星,仍是他们心目中的神秘大佬。 副队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地叹道:「药农星大人非常低调,我还没机会跟他接触了。」说完,女士看了看腕表,神情一正,低声说:「队长应该快到了,我去上面接他。」 「好!」 副队一走,其他人赶紧整理自己那邋遢的形象,试图给队长留个好印象。 23号地下研究所,建立在联盟军团总部旁的帝国海域中。在这片海域中,藏着许多个研究所,他们各司其职,上下班走的都是独立通道,彼此之间从不碰面。 这样做,也是为了禁止他们私下里来往,倒卖资料。 副队长搭乘270度观海电梯,直达地面。 23号研究所在海底下面占着5层楼,但在海平面外,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瞭望塔。它看上去与任何一个瞭望台一样普通。 而徐星光就坐在一艘皮筏艇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同时来接她。 副队来到地面,站在瞭望塔上,下意识在海面上寻找他们那「年长且稳重」的老队长。结果老队长没看到,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外套的年轻女子。 副队盯着徐星光,表情从迷茫变得疑惑,又从疑惑变成震惊。 这里是帝国海域,受军团监督跟保护,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只能是经过军团批准和放行的人。那么她,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接的队长了。 可她看着实在是太年轻了! 她看上去,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 「小姑娘,出海钓鱼?」副队问了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的问题。 徐星光抿唇一笑,跳上瞭望塔的平台上,突然并拢双腿,向对方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军礼,「第2 3号机密研究所队长徐星光,前来报到!」 嘶! 副队目瞪口呆。 119 老掌舵霍沧海 副队长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紧接着,她赶紧向徐星光回以军礼,声音铿锵地自我介绍道:「第23号机密研究所副队长花俊俏,见过队长!」 花俊俏? 注意到徐星光那想笑,又不好意思当面笑出来的隐忍表情,花俊俏略有些尴尬。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淡然,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花俊俏态度坦然地解释道:「我跟我哥是双胞胎,他叫花美丽,我叫花俊俏,咱俩登记户口的时候,被警员搞反了名字。」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一个乌龙。 花俊俏看着严肃,其实是跟话唠,她主动告诉徐星光:「我是军医,毕业后进了联盟军部,成了一名医学研究者。我哥高中便辍学了,跑去跟师父牙雕,现在成了个手艺人,最擅长的就是雕花,他还被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呢。」 「咱俩的名字跟性别不符,但与我们的性格职业倒是很贴切。」 如此说来,这两兄妹的爱好与性格,都是截然不同的。「那真是有缘。行了,带我去23号小组报道吧。」 「是,队长!」 花俊俏带着徐星光搭乘观海电梯,进入海底。 她向徐星光介绍道:「23号研究所隐藏在海下,共五层。地下五层是封闭式大型实验室,地下四层是数据分析储存室,地下三层是接收实验体跟解剖层。地下二层是宿舍跟食堂,以及休闲区。」 点点头,徐星光说:「一层呢?」 「一层暂时空置着。」花俊俏望着徐星光那过于年轻的俏脸,突然说:「23号研究所才成立不到半年,由总统令直接负责。当初总统令选中这栋楼给我们当研究所的时候,曾说过地下一层另有作用。」 「但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们并不知道。」想到徐星光是小组的队长,花俊俏试探地问她:「队长,您可知道地下一层的作用?」 「猜到了。」徐星光也不知道,但她猜到了地下一层的真正用途。 望着窗外蔚蓝色的海洋世界,徐星光出神的说:「那里应该是用来监管寄生者和摧毁寄生者的场所。」 花俊俏闻言神情一凛,眸子颤了颤,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去。 徐星光告诉花俊俏:「尸蜈蚣肯定不止一只,一处尸山血海,能培育出许多尸蜈蚣虫卵。夏侯怀归只是我们发现的首例寄生兽,但并不是唯一的寄生者。」 徐星光人不在研究所,但关于尸蜈蚣的消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国外那两名寄生者,应该和夏侯怀归是同一批被寄生的人,因此他们的成熟期是相近的。」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们那一批被寄生的尸蜈蚣究竟有多少只,也不知道大羊国一共培育了多少批尸蜈蚣。但我敢确定,绝对不止三只。」 花俊俏听得心神一沉。 徐星光侧身,垂眸望着花俊俏,平静地讲述道:「想办法用诱导药将夏国寄生者的总量调查清楚,再将他们集中带到23号研究所,隔绝他们与外界的关系,这就是地下一层存在的作用。」 花俊俏总觉得这事没有徐星光说的那么简单,她心情沉重地问道:「如果他们失控,那该怎么办?」 徐星光冷酷无情地指出:「销毁。」 销毁一词,一般只用在「物品」上。一切有生命体征的东西,都不该被销毁。 可他们竟然要负责销毁那些濒临失控的寄生者! 他们明明是医者啊! 就算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只负责焚烧死去的尸体啊。 「谁...谁来销毁。」花俊俏嗓子发干地问道。 徐 星光轻蹙柳眉,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是整个研究项目的发起人跟负责人,自然,销毁失控寄生者也是我的工作。」 花俊俏大吃一惊。 徐队? 徐队才多大? 销毁失控寄生者,会对销毁者造成强大的心理阴影,徐队年纪轻轻,她真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谈话间,它们抵达了地下二层。 23号研究所全体成员都站在三楼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翘首望着入口通道。 注意到通道大门被启动,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有人说:「新队长来了!我赌咱们的队长一定是个不苟言笑的的老爷子!」 「我赌是个老顽童。」 「我觉得应该是个笑容和蔼,但白切黑的女前辈。」 然而,当大门被拉开,看到花俊俏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走进来,全体成员都懵了。 这... 他们都猜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却不愿意承认。 这么年轻的小丫头,应该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队长吧。qδ 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花俊俏拍手为他们介绍道:「各位,这位就是我们23号研究所的队长徐星光,都过来互相认识一下。」 徐星光的身份得到了花俊俏的认证,这群平均年龄超过38岁的医学研究大佬,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目光。 走廊上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半晌,队里最年轻的成员,忍不住开口替所有人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徐队长,您今年...几岁啊?」 徐星光穿一件红黑款式的冲锋衣,马尾绑得高高的,黑色长裤搭配平底帆布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纯天然的青春蓬勃劲儿。 她更适合呆在大学校园内,跟大学生讨论课程、篮球、摄影。而不是站在这里,以队长身份领导他们做研究。 徐星光不答反问对方:「你多大?」 叫做金耀阳的男人有些骄傲地说道:「我今年32岁,是咱们研究所最小的一个。」顿了顿,金耀阳忙改口说:「在之前是这样。」 但很显然,徐队来了之后,这个记录就要被刷新了。 点点头,徐星光告诉金耀阳:「不多不少,正好小你十岁。」 闻言,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 「22岁。」金耀阳神情都麻木了,他捏了捏有些疲惫的眉心,感慨道:「我侄女22岁,今年刚大学毕业,为了找工作还在不停地面试呢。」 同样22岁的徐队长,却成了23号机密研究所的领队! 都是个人脑子,徐队长这脑子是吃什么长的? 吃别人智障吗? 徐星光的到来,狠狠地刺激了一把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研究。 而徐星光也深谙一个道理,面对一群皆是天才跟强者的同事,谦虚并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跟尊敬。唯有实力,才是说服他们,得到他们认可的唯一方式。 因此,见面第一天,徐星光就把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公开了。「各位,我就是药农星,也就是生化武器尸蜈蚣的发现者。」 得知徐星光就是大名鼎鼎的药农星后,他们这才理解徐星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药农星是尸蜈蚣的发现者,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擅长活捉尸蜈蚣并彻底销毁尸蜈蚣的医者。由她带领23号研究所工作,是众望所归。 如果连药农星都没资格出现在这里,那他们更应该卷铺盖回家去种地。 23号小组的成员,第一时间调整好心态。 一名头发微白的男士率先走向徐星光,向她行军礼,自我介绍道:「1 1号研究员陈太康,向徐队长问好!」 接着,一名留着寸头,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也向徐星光行军礼,介绍道:「10号研究员盛广涛,向徐队长问好!」 一个剪着波波头的中年女士也向徐星光行礼说道:「9号研究员刘媛,向徐队长问好!」 先前询问徐星光年纪的年轻男人,此刻也换了一副恭敬的模样,自我介绍道:「9号研究员金耀阳,向徐队长问好!」 研究所中年纪最大的那名男士,也说道:「8号研究员王泽发,向徐队长问好。」顿了顿,男人小声补充了一句:「咱们研究所中,小金最年轻,我最老,今年61岁。」 站在旁边的花俊俏,小声跟徐星光说:「8号曾是夏国中医院的副院长,本已到了退休年龄。23号研究所成立后,总统令亲自将他请了回来。他跟中医学打了55年的交道,徐队若有中医学相关的问题,可以跟他多沟通。」 闻言,徐星光向王泽发老前辈投去了尊敬的目光,「您好。」 王泽发看徐星光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他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迹。夏国植物园的园长跟我是多年至交好友,托徐队的福,他们园已成功培育出鲜活的冰莹草。」 「徐队,您的慷慨,造福了许多病人。」 望着徐星光那太过年轻的俏脸,王泽发感慨道:「当真是后浪推前浪,能拥有像你这样年轻的人才,是夏国之幸事!」 王泽发又忍不住问徐星光:「方便说一下,徐队的老师,是哪位前辈吗?」 能带出徐星光这样优秀的学生,其老师显然并非无名之辈。 徐星光早就料到会面临这样的情况了,她眼也不眨地说:「我的老师是我外公,不过他老人家习惯隐世而居,且早已离世多年。」 「原来如此。」 王泽发跟徐星光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其他几名研究员也分别向徐星光做起了自我介绍。 7号名叫俞可,刚满38岁的宅男,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处理分析研究所的数据,保护研究所数据不被窃取。 简言之,他的身份是研究组的电脑科技人才。 6号名叫周迟,42岁,是个无性恋者,至今未婚,他是整个研究所的男性颜值担当。 5号叫黎光芒,35岁,是全球著名病毒研究专家莫汉森唯一的亲传弟子,她在病毒研究领域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跟直觉,被誉为「病毒解语者」。 4号陆晓,3号陆舟,他二人情况最特殊,他们是双头连体双胞胎,两人共用同一个身体,却拥有两个完整的脑神经系统。 两人容貌中等,身材中等,但智商高得离奇,他二人是全能型人才,是研究所的智商担当。 2号是副队花俊俏,她既是研究所的领导,也是最强战斗力。此外,她还是夏***队总指挥靳云海的妻子,不过两人是联姻,感情一般。 互相认识后,花俊俏让徐星光给大家讲几句。 新官上任,是树立威信的关键时刻。 稍稍沉吟了片刻,徐星光才语重心长地讲道:「在最短时间内破解尸蜈蚣的基因组成,找到用最低代价消灭它们的办法,化解夏国乃至全人类的危机。这既是我的任务跟责任,也是在座各位的任务与责任。」 徐星光突然伸出右拳,只张开大拇指跟小拇指,她说:「我徐星光在此立誓,我将尽我所能,铲除毒害,守卫夏国,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闻言,花俊俏等人纷纷效仿徐星光的动作,伸出右拳,张开大拇指和小手指。他们用自己的大拇指勾住左边人的小拇指,便组成了一个圆圈。 这个圈,牢不可破。 在夏国联盟的国旗上,就画着一个由12只右手组成的圆圈,被它们围绕在中间的则是一条黑色的蟒蛇。 那12只手,象征着初代联盟军团的十二位战神,那条黑色的蟒蛇,则象征着于国难时刻,现世救国救民的霍家。 当联盟政府成员用灵魂起誓的时候,就会用这个手势。 11只手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同结一心,向着同一个目的前行。 散会后,花俊俏便带着徐星光去了她的办公室。「徐队,您需要的办公物品都在储物柜里,我们打不开,只能你自己领取。」 点点头,徐星光走到储物柜前,用虹膜数据打开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了她的服装跟笔记本。 她穿上浅灰色工作套装,披上青灰色外袍,将那枚朴素的写着1号研究员的身份牌挂在胸口。她摸了摸身份牌,说:「这东西有定位系统?」 花俊俏颔首,担心徐星光会介意,赶紧向她解释道:「这个不仅是定位系统,也是我们的通行证。23号机密研究所的工作核心是研究尸蜈蚣,我们这些人,看着都是可以信任的,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藏着敌人的走狗。」 「戴着它工作,可以实时监控我们的行动轨迹,一旦发生情报外泄,就能第一时间查明真相。」 点点头,徐星光说:「挺好的,就该这样。」 正如花俊俏所言,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对方到底在效忠着谁呢。 电子资料库中,突然闪烁起红色的光芒来,那是新的机密资料被传送过来了。整个研究所内,只有徐星光有资格跟总统令直接对接情报。 此举,也是总统令在向整个研究所传达一个信号—— 整个23号机密研究所,唯有徐星光是被他全权信任的人。 任何机密资料,都先经由徐星光之手,等她阅览完资料后,再由她决定该向组员透露哪些信息,透露到什么程度。 但,她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得由她自己承担风险。 荣誉的背后,永远藏着危机。 遣走花俊俏后,徐星光用虹膜打开机密资料库,里面的A4白纸自动打印起文件来。片刻后,徐星光收到了总统令情报部门传来的第一号文件。 那上面,记录了一个叫做「灭生门」的组织,这个成立于什么时期,早已无证可查。只知道,这个组织是一个军事化病毒研究所,尸蜈蚣极有可能就出自于该组织。 目前,灭生门具体有多少成员,暂未查清。 他们只查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灭生门组织的现任领导者,是一个代号叫做「克里斯托弗」的病毒专家。 克里斯托弗。 徐星光销毁掉那份文件,起身走到窗边,她打开窗帘,望着外面幽暗的蔚蓝色深海,突然拿起手机,给远在神隐岛的霍闻安打了一个电话。 此刻尚早,霍闻安正在享用早餐。 大概是觉得他命不久矣,无多少时日可活了,老掌舵竟然纡尊降贵地来到了霍闻安的庄园,陪他一起享受早餐。 早餐样式精致且花样百出,长长的餐桌上摆着几十道早点,中餐西餐,日料法式皆有。 霍闻安盯着满桌子的美食佳肴,有些索然无味。 他病恹恹的靠着轮椅,懒得动块。 老掌舵朝他瞥了一眼,脾气似乎很好,关心他:「都不合你胃口?」 霍闻安说:「想吃牛肉面。」 闻言,老掌舵朝身后跟着的贴身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正打算去厨房吩咐厨子重做一碗牛肉面,就听到霍闻安情绪低迷地说:「想吃我未婚妻做 的牛肉面。」 这... 老管家爱莫能助,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老掌舵下意识看向霍闻安左手中指,盯着那颗黑不溜秋的洛斐石戒指,老掌舵很想呵斥霍闻安几句。但,一想到霍闻安时日无多,老掌舵也就随了他。 「你那未婚妻,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掌舵没什么表情地说:「你都成这样了,也不见她来看看你,我看她就是在养鱼。」 老掌舵人是老了,但思想紧随潮流,还懂得「养鱼」的意思。 霍闻安轻笑,他说:「那也得看看,她养的是什么鱼。」他可是一头大鲨鱼,池塘里有了他这条鱼,哪里还容得下其它的鱼。 老掌舵见霍闻安执迷不悟,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培养成掌舵者,你却甘愿去做别人池塘里的一条鱼,霍闻安,你真是让我失望。」 「爷爷,神隐岛上子孙众多,不都是你鱼塘里的鱼吗?」霍闻安丢掉擦过手指的湿巾,温和地看着老掌舵,平静地说道:「你选中了我这条鱼,不正是因为我是这鱼塘里最凶猛,也最容易被你操控的那条?」 摇摇头,霍闻安将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神情慵懒地说:「我是一条死鱼了,爷爷还是另寻一条生命力旺盛的鱼,重新培养吧。」 说着,他睁开双眼,朝老掌舵那张长满了褶子的脸,细细地看了片刻,才说:「趁你还活着,得抓紧时间。」 老管家听得心惊肉跳,看霍闻安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严厉的班主任在看一个玩物丧志的混混。 偏偏,老掌舵并不生霍闻安的气,他甚至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夸赞霍闻安:「孩子,知道为何在我眼里,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吗?」 霍闻安皱眉。 老掌舵说:「整个霍氏家族,整个神隐岛,唯有你,只把我当做爷爷。」而不是霍家掌舵者。 老掌舵看中的就是霍闻安明知他身居高位,拥有能随意捏死他的本事,却对他毫无畏惧的这份勇。 像是想到了什么,老掌舵眼里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说:「上一个敢这么跟我相处的人,是你们的小奶奶。」 「小奶奶」指的是老掌舵最后一任妻子,比老掌舵小了40岁的T国公主安达利尔。 老掌舵名叫霍沧海,他62岁那一年迎娶了年仅22岁的安达利尔公主。 他说他是遇到了真爱。 霍闻安那个夭折的小叔叔霍揽月,就是老掌舵跟安达利尔的儿子。 霍揽月出生那年,霍沧海已是64岁的高龄。 能在这把岁数再添幺子,能让霍沧海吹一辈子牛逼。但霍揽月命不好,五六岁的时候被罗生门绑架撕票,没了。 这事,也就成了霍沧海心里无法治愈的痛。 失去爱子,安达利尔自我封闭了心房,不愿再开口说话。 霍沧海为了让妻子安心养伤,在神隐岛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建了一座城堡,让爱人在城堡里休息。而他,也住在城堡中。 没有霍沧海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那座城堡。 霍闻安回到神隐岛这么些年了,都未被准许进入城堡过。 对于那位年轻的小奶奶,霍闻安是特别陌生的。 霍闻安突然抬头,望着那座城堡所在的方向,恶意一笑,感慨道:「那么看来,成为你生命中的与众不同,是很倒霉的事。」 安达利尔成了霍沧海生命中的与众不同,结果她丧子丧志,终日郁郁寡欢,成了城堡里孤独痛苦的公主。 而他,也成了一个短命鬼。 霍沧海被这话极怒,他一把将用餐的勺子砸向霍闻安的肩膀,却被郑烈 直接一把接住。 「霍闻安,你就等死吧!」 老管家赶紧推着霍沧海出去了。 来到艳阳天下,老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霍闻安那屋子,阴森黑暗,呆在里面就像是呆在一个大型棺材内,霍沧海有种提前体验死亡的不适感。 呼了口气,霍沧海突然问老管家:「洛湘月将军那边,可有回信?」 见霍沧海被霍闻安气成了这样,却还惦记着救他性命的事,老管家感慨道:「掌舵对闻安那孩子,终究是疼爱的。」 霍沧海冷哼,「疼个屁,我老了,已经没精力跟时间重新培养新的掌舵者了。救他,是唯一的办法了。」 老管家也不知是信了霍沧海的话,还是不信。 他说:「洛将军那边,给了回信。」 霍沧海沧桑的老眸微微泛起亮光,他问老管家:「怎么说?」 「洛将军说,药农星不愿透露她的身份跟住址。不过,她会在近日亲自登岛,为闻安看病。」 闻言,霍沧海表情这才放晴许多。 「有说具体哪天来吗?」 老管家也不清楚,「只说近日。」 「还挺摆谱。」霍沧海有些不悦,但一想到药农星是霍闻安仅有的希望了,霍沧海又只能忍下药农星这些破毛病。 霍沧海听到什么动静,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头在庄园里撒欢拱草坪的胖灰猪。霍沧海骂道:「都说养宠像主人,霍闻安瘦得脱了像,这蠢货倒胖得像头猪...」 意识到霍无畏本来就是一头猪,霍沧海可疑地沉默了下,又说:「把你身上的肉,分你主子一半也好,没良心的畜生!」 老管家瞧在眼里,只能在心里闷笑。 霍沧海结婚两次,有好几个孩子,孙子更是众多,但唯有霍闻安成了他老年的寄托。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掌舵对霍闻安这孩子就是有种特殊的宠爱。 121 前往神隐岛 张毓瑶暗中瞪了眼三个孩子,告诫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夏侯商夫妇眼观鼻鼻观心,恍若置身事外。而夏侯瑾该聪明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惹事,他安安静静地喝酒,颇有些同情地望了眼夏侯琢。 就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时,夏侯怀归突然盛了一碗汤,递到老夫人面前,「妈,喝口汤,顺顺气。」 也就只有夏侯怀归敢在这个时候吭声了。 洛湘月看了眼小儿子,这才端起那碗汤,小口喝了口气。 见状,厅内气氛顿时放松许多。 夏侯琢感激地朝最年幼的弟弟看了过去,但夏侯怀归对夏侯琢投来的讨好,毫无反应。 夏侯琢也习惯了夏侯怀归这幅冷然的样子。 这时,夏侯雄忽然提到:「我与夫人都已年迈,老了,跟不上时政跟时代潮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听到老家主这话,整个宴厅中,除了那些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孩子没有反应,其他人都是神色一凛。 莫非老家主决定在今天退位让贤? 夏侯雄举着身旁那根黑色结节手杖,那是象征着夏侯家族家主身份的权杖。 这根权杖,是夏侯家老祖宗数百年前,从北疆迁徙至渝江城时,沿途一直使用手杖。它陪着老祖宗们跋山涉水,历尽千辛,才抵达渝江城。 它见证了夏侯家的成家历,也陪着夏侯家历代家主,走到了今天。 看到夏侯雄此举,夏侯怀才跟夏侯怀玉,以及夏侯琢等同辈的孩子,心里都是一紧。 他们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夏侯商跟夏侯怀归身上来回地扫视。 老家主要退位了,新的家主必然就产生在这两人之间。 这两人是夏侯家族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接管夏侯家族,都能带领夏侯家族稳步前行。 可他俩却隔了一个辈分,当叔叔的,还比当侄儿的小了好几岁。 一旦夏侯怀归成了新的家主,那么,比他还年长几岁的夏侯商,怕是到死都别想碰一碰那根权杖了。 别人知道的,夏侯商自然也知道。 张毓瑶跟丈夫夏侯怀才都眼睛明亮地望着那根权杖,又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自己那位年幼的弟弟。 夏侯怀才清楚自己的斤两,他也没打算跟夏侯怀归争夺这家主之位,但他的儿子与夏侯怀归相比也不遑多让。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夏侯家族的新家主。 只是没想到,一直害病的夏侯怀归,会被药农星成功治愈。 「商儿。」夏侯雄突然点了嫡长孙夏侯商的名字。 夏侯商抬头,望向自己的爷爷。 夏侯商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家主之位的垂涎跟野心,但他永远不会为了家主之位,去做丧尽天良之事。 因此,他看爷爷的眼神虽难掩野心,却也坦荡磊落。 夏侯雄非常满意这个孙子,这也是他手把手教导长大的孩子,他比谁都清楚夏侯商的优秀。 「商儿,你是众多子孙后辈中,能力最突出,手段心性也最令我满意的孩子。」夏侯雄的眼里,流露了些许遗憾来,他有些遗憾地说:「我本该将家主之位传与你。」 本该一次,用得就很精妙。 夏侯商已经猜到了爷爷的决定,他垂眸,并不反抗。 「你与你小叔叔能力不分伯仲,但依照长幼尊卑,我决定将家主之位,传给夏侯怀归。」夏侯雄询问夏侯商:「商儿,你可能明白?」 夏侯商望向小叔叔。 夏侯怀归也正盯着他,目光没有长辈看后辈应有的仁 爱宽容,但也没有争锋相对的敌意。 夏侯怀归虽是夏侯商的小叔叔,但他比夏侯商还小几岁,真要摆出一副长辈之姿,反倒显得虚伪了。 夏侯商点点头,他说:「小叔是我敬仰的长辈,输给他,我无话可说。」 夏侯怀归微挑眉尾,朝他举杯。 见状,夏侯怀才舔了舔唇,没做声,但眼神是不服气的。 明明自己的儿子不输给小弟,但只因儿子辈分矮了一截,就要一辈子听命服从于小弟,夏侯怀才感到有些憋屈。 夏侯怀玉则悄悄捏住了女儿的手,没抬头,也不敢参与这场较量。 在众目睽睽之下,夏侯雄将那根手杖递给了夏侯怀归。 他告诫夏侯怀归:「这根麻梨疙瘩手杖,是我们的祖先从祖籍北疆之地砍下,随着老祖宗们一路南下。它陪着我们夏侯家族颠沛流离,见证了夏侯家族的衰落,也见证了夏侯家族的崛起。」 「我们将它代代相传,是要告诫后世子孙。人,不管你飞到多高的位置,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不能跌倒了就失去了重新站起来的斗志。」 「夏侯怀归,愿你能带领夏侯家族民继续前行。」 夏侯怀归接过权杖,允诺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带领家族继续砥砺前行,绝不会忘了初心。」 夏侯雄又看向长孙,「夏侯商。」 夏侯商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失态,抬头向爷爷看去。「爷爷。」 夏侯雄盯着长孙那双充满了野心,但也不缺清醒的双眸,他说:「你是好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孙子,是我的骄傲。」 「树枯根先竭,家族衰于内斗,商儿,瑾儿。」夏侯雄望向在场所有后辈子孙,他苍老的声音,铿锵威严地说道:「你们必须记着,一个完整的,凝聚一心朝着共同利益前行的夏侯家,才是一个靠得住的夏侯家!」 「夏侯家,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夏侯家!」 「不管家主是谁,他都只是带领夏侯家族继续前行的引领者,你们可明白?」 在老家主那年迈却不失威严的目光凝视下,谁敢说半个不字呢? 他们眼眸微转,望向那位年幼的,但已初具雄狮之姿的新家主,心里更是一阵发怵。 他们明白,一旦夏侯怀归彻底成长起来,会比老家主更有威慑力。 「明白!」 * 各洲各城,各大家族都号召夏国卫生部的宣传,本本分分地去做了全身体检。 在他们的带领跟号召下,夏国百姓都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公益体检活动。 这是一场繁琐漫长的行动,预计需要一个半月才能结束。检查工作不需要徐星光亲自监督,她将一切事宜交代好后,便决定启程前往神隐岛了。 算算时间,这两天应该就是霍闻安服用第五颗洗髓药丸的日子了。 挺过最后这场难关,霍闻安就将彻底清除体内血液中的病毒基因,接下来只需要专注滋养器官,重唤器官生机就行。 服用最后一颗洗髓药丸后,霍闻安将要承受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更痛苦的折磨。 徐星光也担心他会熬不过去。 她得去看着。 第一次去男友家做客,还是不请自来,徐星光决定给霍闻安的亲人们,都精心准备一份大礼。 做完这一切,徐星光便搭乘飞机,抵达了距离神隐岛最近的西洲市,接着换乘游轮,前往神隐岛。 两日后。 四季如春的神隐岛,花团锦簇,海风和煦。 神隐岛沿海一带驻守着霍家守卫,每隔三百米,便能 看到一座瞭望塔,塔下都建着一座生活楼。 再往内,便是一群围绕着神隐岛而建的小镇。 住在镇上的,几乎都是为霍家做事的工人、园丁。而神隐岛南边的「思危镇」,则是本岛土著居民们居住的小镇。 土著渔民本是神隐岛的主人,后来霍家为了避世而居,跟土著渔民做了交易,买下了这片岛。 但渔民们世世代代靠海而生,他们不愿搬走,霍家便将神隐岛南侧的思危镇单独辟出来,分给了土著渔民。 经过数百年的磨合与来往,土著居民早就跟霍家融为一体,但土著居民们仍习惯性居住在思危镇。 晨间,几个老渔民出海去捕鱼,刚进入公海,就远远便看见一艘白色的游轮朝神隐岛海域这边开过来。 注意到那游轮上摇曳着一面夏国的国旗,老渔民第一时间拿起腰上的通讯录,将这边的发现汇报给神隐岛的安全部门。 接着,老渔民操控渔船的大炮,对准那艘游轮,大声吼道:「这里是神隐岛海域,请速速返回,否则开炮攻击!」 见状,开游轮的船长后背汗毛倒立起来,他苦着脸跟身旁的女子说:「徐小姐,你看,神隐岛真不是咱们能进去的!」 船长絮絮叨叨地说:「我以前听人说,咱们有几个同行闯入过神隐岛海域,整艘船都被炮轰了,他们是靠着小船划回去的!」 「咱们还是回吧。」船长只想赶紧撤回。 徐星光冲船长安抚一笑,她说:「不慌。」 徐星光拿起船长的对讲机,她隐隐含笑地说:「对面的大叔,劳烦通知你们掌舵,就说,他未婚妻徐星光来了!」 老渔民懵了。 他这一生出海次数数不胜数,遇到过好些个偷渡的不法分子,但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敢开他们掌舵的玩笑。 老渔民将信将疑,但还是将他们这边的对话录音,第一时间汇报给安全部门。 海岛这边开来,游轮上飘摇着一面夏国的国旗。 见状,老渔民赶紧拿起腰上的通讯录,将这边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神隐岛安全部门。 神隐岛安全部门的部长,是霍闻安的忠心下属,名叫郑沁。 郑沁一边吸溜着奶茶,一边戴起耳机听渔民那边传来的情报,当听见「徐星光」三个字时,郑沁猛地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珍珠。 他赶紧对老渔民说:「对方长什么模样?」 老渔民一直等着郑沁下达开火命令呢。 冷不丁听见郑沁部长询问那女子的长相,老渔民感到惊讶。 怎么,他们掌舵真的有未婚妻? 老渔民心里一惊,立马拿起望远镜,朝着船长室望去,便看见船长室外的过道上,站着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条紫色吊带裙,真丝披肩跟长发一起被风吹得摇摆,静静地站在那里,老渔民以为自己看到了希腊女神。 老渔民也没啥大文化,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郑沁:「长得像个仙女。」 郑沁:「...」 那是你没有见过仙女在地下斗兽场揍人的凶残模样。 「放他们通行,等候我的通知。」 说罢,郑沁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郑烈。 郑烈那边乱的一团糟。 昨晚,霍闻安出席霍家家宴,饭吃到一半,突然丢掉了手中的筷子,连人带椅轰然倒地,躺在地上痛苦嘶吼,那恐怖凄惨的模样,吓得霍家所有人都傻了。 霍闻安倒下后,霍老爷子神情慌乱,赶紧让人叫来叶明罗,并将霍闻安送到了岛上医院。 但一整夜过夜,霍闻安的情 况都没有出现好转。 霍家人守在外面,隔着那堵隔音良好的墙,他们都能听见霍闻安的惨叫声。 走廊外,霍老爷子紧紧捏着手杖,声调不稳地询问管家:「洛将军那边怎么说!」他们在紧急联系药农星。 管家将电话递给霍老爷子,「掌舵,您还是亲自问问洛将军吧。」 「洛湘月,是我。」霍沧海开门见山地质问洛湘月:「药农星在哪儿!」 听到药农星的名字,站在霍老爷子后面的霍家人的神情,都微微起了变化。 看来,传说老爷子在寻找药农星为霍闻安治病,这消息并不假。 也不知道洛湘月那边说了什么,气得老爷子直接挂了电话。「混账!」老爷子捏了捏眉宇,正在难过,突然听见一道陌生的男音***来—— 「掌舵大人。」霍沧海还没死,大家仍习惯称呼他为掌舵大人。 霍沧海皱眉,朝那开腔之人望去。 那是一个身长高大,剑眉星目的青年男人,他站在霍夫人的次子霍闻北的身旁。 霍沧海盯着对方,看了一眼,才问孙子霍闻北:「闻北,他是谁?」 霍闻北与霍闻安有几分像,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他们拥有相似的容貌,但霍闻安给人的感觉,恰如一朵妖异阴冷,诡谲莫测的罂粟花。 而霍闻北给人的感觉,则像是一朵睡莲,整个人气质干净,恬淡,有种不争不抢,超然脱俗的气场。 见爷爷问起自己身旁人的身份,霍闻北这才告诉霍沧海:「爷爷,他是西洲市首富姜漫天的独子,姜恒。」顿了顿,霍闻北又说:「他与我是故友,因他身体不适,我这才邀请他来神隐岛休养做客。」 「姜漫天。」霍沧海在脑子里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他盯着姜恒的脸细看了片刻,犀利地指出:「你跟你父亲,长得不太像啊。」 也不知霍沧海究竟是无心之言,还是有心之举,但姜恒着实被霍沧海这话戳中心窝子。 但对方是霍沧海,是连姜漫天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的财阀世家之首,姜恒又哪里敢跟霍沧海对着干? 「掌舵大人认识我父亲?」姜恒假装听不出来霍沧海的嘲讽。 霍沧海又说:「二十年前,因罗生门绑架一案,我们曾有过数面之缘。」 他先说姜恒跟姜漫天长得并不像,又暗示他是罗生门绑架案的知情人,姜恒很难不怀疑霍沧海是在故意针对他。 为什么呢? 他明明没做过什么让霍沧海不悦的事啊? 「你刚才叫我,是要说什么。」听着霍闻安的惨叫声,霍沧海的表情很不好看。 因此,当他坐在轮椅上,横目扫向姜恒时,姜恒竟有种双腿隐隐发软的感觉。 自诩为雄狮的姜恒,在面对霍沧海时,他久违的产生了幼狮面对雄狮时才会有的不安跟忐忑。 见姜恒竟在这个时候失神了,霍闻北语气温和地提醒姜恒:「阿恒,你刚才想跟我爷爷说什么?」 姜恒回神过来,忙对霍沧海说道:「我刚才听掌舵大人打电话,好像提到了药农星。」 闻言,霍沧海这才拿正眼去看姜恒。 「怎么,你认识药农星?」 姜恒便说:「当初,我为救妻子,曾有幸跟药农星取得过联系。我这里,有她的邮箱联系方式。」药农星当初只给了他一个邮箱,但那邮箱是虚拟的,姜恒根本差不多邮箱背后主人的信息。 霍沧海盯着姜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才说:「那真是太好了。」 姜恒便第一时间将药农星的联络方式,告知了霍沧海。 霍沧海对大儿子霍云生说:「云生,你帮我联络一下药农星。」 霍云生便是霍闻安的生父。 他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里,听到霍沧海这话,霍云生点了点头,这才拿过手机,第一时间朝药农星邮箱发消息。 姜恒在一旁说:「药农星大人比较忙碌,不一定能及时看到消息。」 但霍云生的消息刚发送出去,很快就收到了药农星的回复。「爸,药农星回咱们了!」 闻言,姜恒神情一僵。 药农星这么快就回复了霍云生》? 那他以前为了白璇的病情,往药农星的邮箱发了那么多条消息,她怎么一条也不回? 药农星究竟是不想回复他,还是真的在忙? 意识到药农星是单独在无视自己,这让姜恒心情都恶劣起来。 霍沧海一把夺过霍云生的手机,盯着邮件内容看了起来,药农星的回复很简单—— 【今日抵岛。】 她只说今日抵岛,却没说今日何时抵岛。 霍沧海亲自给药农星发邮件,问对方:【不知,药农星大人今日何时登岛?我这边情况紧急,急需大人相助!】 霍闻安的惨叫声逐渐虚弱下来。 霍沧海真怕霍闻安会撑不到药农星来。 霍沧海眼也不眨地看着手机,果然很快也收到了药农星的回复:【一个小时内。】 霍沧海立马关掉手机,沉声对管家说:「药农星说他一个小时内就到,那她此刻应该已经进入神隐岛海域了,快,立马让人去接待她!」 而站在人群后方的郑烈,也在这时接到了郑沁的电话。 郑烈拿着手机,去到无人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郑沁:「打电话做什么?」 郑沁问他:「掌舵那边,情况怎么样?」 所有霍家人都以为霍闻安快要死了,只有霍闻安的心腹知道霍闻安这是要蜕茧成蝶,迎来新生了。 郑烈不想被人看出异常来,便故意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语气沉重地说道:「掌舵病情加重,未有好转,不确定能不能熬过今天...」 郑沁被郑烈这影帝般的演技,整的一阵无语。 他懒得跟郑烈演戏,直接说道:「少夫人好像来了,我刚才接到了思危镇渔民的情报,确认少夫人已经抵达神隐岛海域。」 闻言,郑烈一喜:「果真来了。」刚才听到霍沧海让管家去接药农星,郑烈就知道徐星光来了。 别人不知道,但身为霍闻安心腹的他却知道,他们的少夫人就是药农星啊! 一想到稍后众人见到药农星的场面,郑烈便感到好笑。 尤其是,那个据说欺骗过少夫人感情,抽了少夫人血液,后来为了救真爱,又像个癞皮狗一样四处寻找药农星联系方式的姜恒。 等姜恒发现徐星光就是他苦苦寻找的药农星后,一定会大受刺激。 姜恒若是知道,仓山镇那个被他当做是穷逼杀人犯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神隐岛岛主,霍家掌舵的时候,反应一定更加精彩。 啧啧。 姜恒告诉郑烈:「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吗?等会记得过来看热闹。」 郑烈吸溜了一口奶茶,兴奋地说:「放心,热闹我一定不缺席!」 * 有了郑烈的准许,游轮顺利进入神隐岛海域。 船长见徐星光竟真的能进入神隐岛,他心里都有些飘飘然。 靠,他也许是他们公司里,唯一一个顺利靠近神隐岛的船长了,这牛逼他能吹一辈子。 「徐小姐。」船长殷切地 望着徐星光,好奇地问道:「你真是霍家掌舵的未婚妻?」 徐星光勾唇一笑,却说:「当然是假的。」 船长:「...」 徐星光回到船舱,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宋炽赶紧起身,问她:「我们要到了?」 「快了。」徐星光指了指宋炽手里的手机,「在打游戏?」 宋炽嗯了一声。 「跟谁啊?」 宋炽说:「程小姐,还有白溪。」 徐星光朝茶几桌上的水果盘扫了一眼,注意到水果盘里的薄荷糖少了一颗。 她突然挑眉对宋炽说:「白溪在罗生门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她说,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但那个男孩子每次外出做任务回来,都会用匕首的暗器孔,偷偷地给她带一颗糖回来。」 宋炽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的兜里,正藏着一颗糖。 最近,他每次外出看到饭店或酒店大堂有免费的糖果,他都会下意识选一颗。也不吃,就放在兜里,总觉得有人会喜欢。 但最后,那些糖都被他塞到了床头柜里。 「老板。」宋炽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问徐星光:「您是觉得,我和白溪...」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徐星光告诉宋炽:「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如果宋炽真的是白溪所说的那个男人,那他们不应该再错过。 大概是活得越久,就越是喜欢完美大结局吧,徐星光希望白溪跟宋炽能幸福。 宋炽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倒是紧紧拽着那颗糖。 ... 「徐小姐,到了!」 闻言,假寐的徐星光立马睁开双眼,起身对宋炽说:「走,带你去我未婚夫家见见世面。」 宋炽便扛着徐星光为霍家人准备的礼物,随她一起下船。 岛上,老管家带着霍云生跟霍闻北,亲自站在码头上迎接药农星。 霍云生有些开心,他跟老管家说:「药农星来了,说不定我们闻安就有救了。」 老管家笑着颔首,「但愿如此。」 霍闻北也跟着附和:「听说药农星曾治愈了夏侯怀归,想来大哥的病,也能得到医治。」 「一定能!」 「来了!」注意到船舱上出现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霍闻北说:「药农星来了!」 霍闻北跟霍云生他们,都把宋炽当成了药农星。 看清那青年的容貌后,老管家微微一愣,下意识扭头朝霍云生看了一眼。 该不该说,小伙儿跟霍云生长得还挺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难道,从船上走下来的那个孩子,他也是霍云生在外面搞出来的私生子? 老管家能发现的事,霍云生自然也能发现。 霍云生望着船上的青年,他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起来。 妈的! 眼看着霍闻安那个碍眼的家伙就要死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私生子? 关键这私生子还是令全球医学界都为之惊艳的药农星? 122 徐星光,我好疼啊 「咦?」老管家注意到宋炽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女子,他诧异地说道:「怎么还有一个?」 霍闻北跟霍云生同时抬头朝船舱上望去。 游轮已经成功靠岸,双方离的很近,只用肉眼便可看清船舱上人的模样。霍闻北看清走在宋炽说身后的女子,肤白胜雪,年轻得有些过分。 她是药农星的什么人? 女朋友? 倒也有可能。 宋炽左脚刚踏上岸,霍云生便带着老管家和霍闻北走过来。 因宋炽手里拎着东西,霍云生便热情地一把捏住宋炽的胳膊,客气而尊敬地说:「药农星大人,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真是没想到,让整个医学界惊艳的药农星大人,竟如此的年轻!」 宋炽愣了愣,意识到他们是认错了人,便一把震开霍云生的手,并往旁边让了让。 霍云生几人正感到茫然,心说药农星大人莫非有洁癖,不爱跟人触碰?就听见宋炽声音沉闷地说:「我老板才是药农星。」 霍云生:「...」 意识到自己搞错了,霍云生笑吟吟地望着徐星光。 他丝毫不显尴尬,又热情地握住徐星光细腻纤长的右手,将同样的称赞说了第二遍:「药农星大人,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真是没想到,让整个医学界惊艳的药农星大人,竟如此的年轻!」 徐星光:「...」 一模一样的话,都不带改词的。 咋的? 同样的话,是批发的不? 不需要询问对方的身份,徐星光只要看一眼霍云生的脸,就知道他是霍闻安的父亲了。 徐星光可算是明白,为何老掌舵宁愿培养霍闻安当继承人,也不器重霍闻安的父亲了。 就这脑子,不堪重用。 大概是觉得父亲太丢脸了,霍闻北不露痕迹地来到霍云生面前,主动向徐星光递去右手,自我介绍道:「药农星大人,您好,我是霍闻北,是掌舵大人的弟弟。」 闻言,徐星光微微一笑,伸手与霍闻北握了握手。「霍闻北先生,久仰大名。」 霍闻北一喜,「是吗?能得到药农星大人的在意,是我的荣幸。」 药农星大人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名字,却对大哥霍闻北的死活不闻不问,这是不是说明,药农星大人对自己更有好感? 霍闻北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 面前女子的容貌,可以说是完美到了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绝色地步。 霍闻北这一生,见过珍馐美馔,也见过清菜小粥,但像药农星这样既有实力又有绝色之姿的女子,他见了难免也会动心。 他想,就算药农星是颗一点就燃的炸药,想来也有许多男子愿意朝她靠近。 但一想到母亲正在极力促成自己跟赢家小姐的联姻,霍闻北顿时又释然了。 药农星的确优秀,但她再优秀,也只是单打独斗。赢家小姐据说也是个容貌不俗的厉害医生,她的背后还有整个赢家做陪。 娶到赢家小姐能得到的好处,可要比娶到徐星光好太多了。 短短数秒间,霍闻北便已经将迎娶徐星光的利弊分析清楚了。 徐星光并不知道霍闻北早已在心里把她跟赢家小姐对比了一番,她淡笑不语地望着霍闻北。 徐星光淡笑不语地盯着霍闻北。 她当然记得霍闻北,他不就是霍闻安养的在猪圈里的猪嘛。 霍闻安要杀猪,第一个拿霍闻北开刀! 老管家心里挂念霍闻安的身体,他不想再拖延时间了,赶紧打断霍闻北跟徐星光之间的谈话。「药农星大人, 我们少舵主病情加急,情况不妙,还请大人随我们前往医院。」 「走吧。」 徐星光坐上了一辆观景电车,电车将她跟宋炽送到最近的一处停机坪。那里,停着两艘直升机。 老管家陪着徐星光跟宋炽上了前面的直升机,霍云生跟霍闻北上了后面那辆。 直升机起飞过程有些摇晃,徐星光见宋炽神情淡然,便问他:「感觉如何?」 宋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但他的身体在直升机起飞的过程中,未见摇晃过。可见,哪怕记忆缺失,他的身体对过往生活经历,还有着本能的反应。 宋炽告诉徐星光:「感觉还行,我对直升机应该挺熟悉的。」 「也许你还会开呢。」 宋炽望着驾驶舱中的仪表盘,手指动了动,才说:「大概吧。」 直升机从神隐岛上空掠过,徐星光趁机欣赏下方的海岛风情,越看越觉得喜欢。如果跟霍闻安成婚,就能成为这片岛的女主人,那还真不错。 注意到宋炽也在瞄下方的风景,眼神微微眯着,明显是也被岛上的风景给取悦到了,徐星光就问他:「怎么样,有没有种土鳖进城的感觉?」 宋炽说:「咱们本来就是乡下人。」 徐星光一想,觉得宋炽说的很对。 他们仓山镇的确是乡下。 老管家两颗眼珠子在徐星光跟宋炽身上来来回回地看,心里着实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但又不好明着问,便一直忍着。 终于,直升机降落在医院外的广场上。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徐星光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焦急等待着她的到来的霍沧海。 呜。 长得好凶的一个老头子。 穿着件深褐色对襟短衫,黑色的长裤,坐在一把造型霸气的黑色轮椅上,脸上堆着长满了褶子的横肉,深邃的眼窝中,嵌着一对眼神狠辣阴毒的双眸。 霍沧海算是徐星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气场最强的人了,比夏侯雄那头老狮子更加摄人。 咋说呢。 他是那种,只要还没躺进棺材,就不会安分服软的狠家伙。 直升机稳稳降落在广场上,老管家带着徐星光跟宋炽来到霍沧海面前。 霍沧海毒辣阴鸷的目光,从徐星光跟宋炽的身上同时扫过。在看清宋炽的容貌后,霍沧海别有深意地朝霍云生望了过去。 霍云生被父亲看得一惊。「父亲,您为何这样看着我?」霍云生很迷茫。 「哼!」 霍沧海懒得搭理这个废物东西。 他重新看向徐星光和宋炽,笑着说:「欢迎两位登岛做客,我是神隐岛的主人,霍沧海。二位都是年轻俊杰,只是不知道,哪位是药农星大人?」 霍沧海并没有因为男女性别,便下意识将宋炽认定成是药农星。 徐星光暗道: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头子。 「老人家,您好。」徐星光这一声老人家,将霍沧海喊得一愣。 谁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掌舵大人」,或是「霍老先生」呢? 徐星光走到霍沧海面前来,她主动向霍闻安弯了弯腰,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药农星。」 霍沧海诧异地看着她,感慨道:「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药农星小姐,神隐岛欢迎你和你的朋友来做客。」 听到霍沧海后面这句话,徐星光突然就有些想笑。 该说不该说,霍闻安的爷爷,跟霍闻安的父亲在某些方面还挺像,一样的爱将旧话重提。 「老爷子,我叫徐星光,你叫我星光就好。」 「徐星光,星光。」霍沧海仔细品味这个名字,赞道:「是一个好名字。」称赞完,霍沧海眉心微微一凝。 徐星光?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徐小姐,抱歉,你舟车劳顿,本该好好休息,奈何我那孙子病情告急不能再等,还得辛苦徐小姐,现在就随我去看看他。」 霍沧海突然点到霍闻北的名字,「闻北,将徐小姐的这位朋友,带去如归楼休息。」 「好的爷爷。」霍闻北带着宋炽,还帮他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去了如归楼。 徐星光跟霍云生则跟在霍沧海身后,进了医院。 霍沧海突然对管家招了招手,管家靠近霍沧海,「掌舵,何事?」 霍沧海同他耳语:「徐星光这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他仍然觉得这名字很耳熟。 可能是老了,脑容量也缩水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了。 老管家语气惊异不定地提醒霍沧海:「掌舵,您忘了,她就是闻安的未婚妻啊!你还说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说她不爱闻安,只是在养鱼呢。」 霍沧海猛地一拍大腿,惊呼:「什么?」 「父亲,怎么了?」霍云生只听到父亲的惊呼声,没听到他跟老管家之间的对话,便以为是发生了大事。 听力过人的徐星光,倒是将霍沧海跟老管家的对话都听到了。 她觉得好笑。 什么叫她不爱霍闻安,只是在养鱼? 你见过哪个养鱼的,舍得给鱼送戒指送几百万的烟花,还为了给那头鱼找药材治病,不顾生理期去泡冰水的? 很好,老家伙,咱俩这仇算是结下了。 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霍沧海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他心想:也许只是,恰好同名罢了。 但直觉告诉霍沧海,此徐星光,就是彼徐星光。 「药农星大人来了!」 医院大厅里,一名年轻的霍家人,看见老掌舵带着一名年轻人从大门外的无障碍通道走过来了,立刻高呼道:「药农星来了!」 闻言,霍家人像是看大熊猫的游客,全都凑到大厅大门口,朝无障碍通道望去。 霍家人挤在前面,姜恒没位置,就只能站在后面一截。 他连霍沧海的身影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是药农星的面貌了。 姜恒站在后方,听到霍家人在低声议论:【啊,药农星竟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么年轻的吗?】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到这些信息,姜恒怔然不已。 药农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这与姜恒对药农星身份的假设幻想,完全背道而驰。 在得知药农星是个年轻小姑娘后,不知为何,姜恒的心里忽然生出些许不安感。 眼见霍沧海过来了,人群中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霍沧海带着徐星光,从人群中穿过,很快便出现在姜恒的视野里。 年轻的药农星大人,身穿一条轻盈的紫色真丝长裙,肩上轻拢披肩,如瀑波浪长发妩媚地披在身后,肌肤白得晃眼。 她自人群中走来,出尘的气质以及那完美昳丽的倾城容颜,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线。 她年轻美丽的出乎人意料。 她... 姜恒唇瓣翕动,嘴里似乎在说什么,却像是哑巴了一样,发不出半个音来。 「...徐星光!」终于,一道嘶哑的呼唤,从姜恒口里响起。 怪不得她 带着棺材打闹自己婚礼那日,夏国总指挥靳云海会亲自到场,为她保驾护航。 原来她就是救了夏侯怀归的药农星!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星光脚步微顿,微微侧身,抬头,便与站在人群后面的姜恒四目相撞。 这一幕被霍家人瞧在眼里,都嗅到八卦气息。 霍沧海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也落在徐星光跟姜恒之间。 怎么? 难道霍家小子,也是徐星光养的鱼? 徐星光是真的感到意外,上次在西洲市一别,她被姜恒恶心得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没想到跑来神隐岛,还能碰到这倒胃口的玩意儿。 徐星光向姜恒高深莫测地一笑,她语气玩味地说:「好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姜恒先生。」 盯着徐星光唇边那抹挑衅的笑容,姜恒脑子里某根弦骤然断裂。 「你就是药农星!」qs 刹那间,许多让姜恒感到困惑不解的疑点,就都有了答案。 徐星光是药农星,这就能理解为何她会及时回复别人的求医邮件,却总是忽略他的邮件的原因了。也就能理解,她为何不肯医治白璇,还提出让他去东阳陵墓取药的奇怪做法了。 因为徐星光早就查到了白璇跟白溪之间的关系,她故意披着药农星的壳,躲在电脑后面设计圈套,引诱他去东阳陵墓跟白溪见面,从而揭露真相。 他欺骗了徐星光,利用了徐星光,偷了徐星光的血液救治白璇。 徐星光便要让他亲手撕开那血淋淋的真相,让他看清白璇的真面目,看清自己的失败。 她果真是狠心啊! 在西洲市,姜恒还坚信徐星光对自己余情未了。找穷逼男朋友是为了刺激他,故意来西洲市拍戏是为了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如今揭开真相,姜恒才愿相信,徐星光对他是真的没有半分感情了。 她来西洲市,故意接近白溪,只是想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爱情美梦被戳穿,看自己被白璇骗得狼狈不堪,看自己受折磨! 看穿徐星光真实面目的这一刻,姜恒心里生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徐星光,你竟然敢玩弄我! 徐星光将姜恒眼里的暗涌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姜恒这傻缺货终于知道,她就是躲在暗中设计他的主谋了。 徐星光姜恒伸出右手,冲他桀然一笑,声音甜甜:「姜恒先生,请允许我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药农星。」 姜恒皮笑肉不笑地握住徐星光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语气说道:「徐小姐,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徐星光反唇相讥:「我对姜先生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深感遗憾。」 姜恒戾气加重,恨不得撕碎了徐星光那虚伪的笑容。 徐星光笑容更深,她一语双关地关心姜恒:「听说姜先生的手受过伤,可痊愈了?」 闻言,姜恒顿觉腕骨作痛。 他立马松开了徐星光的手,朝一楼左侧的走廊望去,那边便是霍闻安所在的抢救室。 「听闻徐小姐医术精湛,曾用神秘手段成功医治了夏侯家的小公子。霍掌舵身患怪病已有多年,能得徐小姐出手相助,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徐小姐,你一定也有把握治好霍掌舵吧。若你能治好霍掌舵,你就再世华佗!」 捧杀,才是最高手段的陷害。 闻言,徐星光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姜恒,她当场斥责姜恒:「姜先生在胡说什么,霍掌舵病了这么多年,早就是枯木一根。神仙尚且不能让每一根枯木逢春,更何况是我一个区区凡人?」 「救得活他,那是霍掌舵吉人天相,命不该绝。救不活他,那也是他气数用尽,关我什么事?」 「别以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挑衅我。我是医生,不是***,谁跟你玩胜负欲那一套小把戏?」徐星光一口气说了太多,怼得姜恒底气不足。 徐星光又问霍沧海:「老人家,您是神隐岛的主人,您说,我今儿若是救不回少舵主,我的一世英名是不是就要毁在这里了?」 霍沧海一时间只想劈了姜恒这惹事的混账东西。 徐星光是神隐岛请来医治霍闻安的贵客,她肯来,就是一份恩情。姜恒倒好,竟想用一招捧杀诋毁徐星光的名声。 谁不知道霍闻安久病难医,寻遍了全球名医,都没能得到救赎。 又怎么能强行要求徐星光必须救治好霍闻安呢? 这不是强人所难,毫无道理可言么? 霍沧海没有正面回应徐星光,而是耷拉着苍老下垂的眼皮,眼神像刀尖子般锋利望向姜恒。 霍沧上沧桑的声音裹挟着无尽的威仪:「姜家公子,还请慎言。徐小姐是我神隐岛请来的贵客,她来了,便是诚意十足。无论她今日能否成功医治我孙闻安,都不能否认她曾成功救治过夏侯家小公子的事实。」 「姜恒刻意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究竟意欲为何?」 闻言,别说姜恒被吓坏了,霍家人都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去。 姜恒浑身直冒冷汗,他那点小把戏,又怎么骗得过老掌舵? 在狡辩跟道歉之间,姜恒选择了道歉。「抱歉,徐小姐,是我说错了话,让你为难了。」 徐星光直接无视姜恒,问霍沧海:「老人家,你孙子在哪个房间?」 霍沧海指了指左边走廊,「尽头亮着灯的就是。」 徐星光便疾步奔去了抢救室。 姜恒望着徐星光跑开的背影,在心里阴毒地想着: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药农星前往神隐岛医治霍闻安的消息,若是徐星光无法成功医治霍闻安,那她药农星的神话,也该落幕了。 如果没有了神医药农星的头衔,徐星光又算什么?她还能得到靳云海的庇佑吗?还能成为夏侯家族的朋友吗? 她不能。 等霍闻安一死,徐星光又将孤立无援,到那时他随意动动手指,就又能将她拿捏住。 思及此,姜恒心情这才愉悦了些。 没关系,只等霍闻安一死,他的机会就来了。 站在医院大厅中的霍家人中,有好几个人,都跟姜恒怀有同样的愿望—— 盼着霍闻安死。 霍闻安死了,少掌舵的位置就腾空了。 位置空了,他们就有机会了。 神隐岛岛主,霍家掌舵者,财阀世家之首,谁会不眼热那个位置呢? 霍闻安这个短命鬼,在少掌舵这个位置上好几年,也是时候退位让贤,把机会留给他们了。 * 抢救室内。 霍闻安一动不动地跪在铁窗后的水泥地板上,被用来捆绑他四肢的铁链,被他用力地从四个床脚上强行挣脱下来。 铁链在他身下拖出长长的血痕,他的身上,脸上,全都是被他用手抓出来的血痕。 套在他身上的真丝长衫已破烂不堪,血液汗水跟真丝面料混合在一起,让轻盈的面料都变得沉重起来。 一身是血的男人跪坐在地,他看上去,像是刚从地狱战场厮杀出来的厉鬼,连午后的阳光都只敢停留在他的膝盖前,却不敢靠近他。 哪怕人间灿烂,他却孤寂清冷。 叶明罗双眼通红地蹲在 墙角,不忍心再看霍闻安一眼。 听到开门的动静,叶明罗猛然抬头。 也是在那一瞬间,霍闻安中指上的洛斐戒指突然绽放出蓝色的光芒。霍闻安失神地盯着那道蓝光,麻木浑浊的精神,逐渐变得清醒。 瞧清楚徐星光的容貌,叶明罗忽然从墙角里爬起来,紧紧抓着徐星光的手腕,嗓音哽咽地求她:「师父,你帮帮他。」 徐星光看见叶明罗的虎口有被利齿啃咬的痕迹,他的手臂也被铁链打得红肿。 能做的,他都做了。 叶明罗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他含泪说:「阿醉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什么都咬,什么都打,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放过。」 「师父,如果他以后经常会这样痛苦,那你干脆给他一个痛快,好不好?」 叶明罗是医生,但他却求徐星光给霍闻安一个痛快。 「叶明罗,你做得很好。」徐星光拍了拍叶明罗的手背,「熬过这一次,他就不会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闻言,叶明罗这才放心。 他望着跪在地上,神情麻木的男人,十分担忧霍闻安能否活过来。他告诉徐星光:「他已经这样跪着快半个小时了,他的心跳也越来越虚弱了。」 「师父,你救救他。」 徐星光说:「这是他自己必须经历的痛苦,我帮不了他。」 她问叶明罗:「药效几点发作的?」 叶明罗说:「昨晚七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徐星光便说:「那还得再撑一天。」 「还要再撑一天?」叶明罗人都傻了,「阿醉都这副模样了,他还能撑下去吗?」 「得看他的求生意志了。叶明罗,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你要怎么做?」叶明罗不放心。 徐星光说:「我陪着他。」 叶明罗望着徐星光脸上平静的表情,总感到不安,「怎么陪?」 徐星光淡然一笑,拿下肩上披肩,脱掉高跟鞋,并用一根黑头绳将长发全部绑了起来。她盯着霍闻安的背影说:「他要发疯,我就陪他发疯。他若痛苦,我就陪他痛苦。」 叶明罗最后还是出去了。 就在叶明罗出去的那一刻,一直死气沉沉的徐星光这才慢慢走向霍闻安,她在霍闻安面前蹲下,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了霍闻安血淋淋的身体。 「阿醉哥哥,我陪你一起关囚禁,好不好?」 过了好片刻,霍闻安才费力抬头,眼神呆滞地望着徐星光,嗓音嘶哑地说:「徐星光,我是不是很丑啊?」 徐星光捧着霍闻安脑袋,温柔地亲了亲他唯一完好的眼睛,她说:「丑死了。」 听到这个答案,霍闻安忽然张开充满血腥气的唇,有些粗鲁地轻吻徐星光。 精神麻木的他,根本感受不到亲吻带来的愉悦跟快感,他只是不知疲惫地吻着徐星光,吻得找不到更好的亲吻法子了,这才作罢。 用力搂住徐星光的腰,霍闻安将头埋在徐星光脖子里,他突然哭了出来,很轻很轻地说:「徐星光,我好疼啊。」 123 脱离危险,幸不辱命 霍闻安早已不记得,自己上一回喊疼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因对母亲仍抱有期待之心,在被母亲体罚时,他还会紧紧抱着母亲的腿,大声地喊疼。 结果却被母亲用力一脚踹开。 自那以后,霍闻安就学会了当哑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对你感同身受,你叫苦叫惨,也只是别人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剂罢了。 但此刻,怀抱着徐星光纤细柔软的身躯,霍闻安终于找到了支撑跟依靠,他却忍不住服了软,开口喊了疼。 「徐星光,我真的好疼。」 哪里都疼。 徐星光听到他这话,心里忽然一阵发酸,她感到懊悔,悔自己独自撇下霍闻安,让他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再疼一天,再疼这一次,就能苦尽甘来了。」徐星光轻轻揉摸霍闻安的发丝,她对他耳语:「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接下来24个小时,你做什么我都奉陪。」 霍闻安却说:「那你出去吧。」 徐星光微微一愣。 霍闻安轻轻咬着徐星光雪白消瘦的香肩,他内心痛苦不已,徐星光听见霍闻安愧疚地说:「我伤了叶明罗,你留在这里,也会被我误伤的。徐星光,你出去,别让我的拳头落在你的身上。」 他那么喜欢她,他不想对徐星光拳脚相向。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被当做战斗娃娃圈养的那几年,我的身体被他们改造过。我的身体,早就不是正常人了。当我身体机能越弱时,便会激发我体内的好战基因。」 「星光,我会打死你的。」 徐星光听到他这话,心里更加悲切了。「我不走。」 徐星光笑了笑,激励霍闻安:「都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俩订过婚,也睡过了,四舍五入就是夫妻了。」 「我得陪着你。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打伤我,我是很厉害的。」 霍闻安摇头,他说:「你是个骗子。」 「什么?」 霍闻安说:「你骗我,我们根本没睡过。」 霍闻安又不是真的傻子,徐星光说他们睡过,起初他的确信以为真。但回到神隐岛这么久了,他一直试图想起他跟徐星光在无人地区中缠绵的画面,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些零碎的梦境片段。 在梦中,徐星光特别柔软乖巧,他说什么,她都配合。 但真实的许星光绝不可能这么配合他。 她有她的小骄傲,哪里会让他为所欲为? 「你骗我的吧,你是听到我做梦了,你就故意逗我。」霍闻安轻轻捏了捏徐星光的肩膀,他说:「还好,我没有稀里糊涂的要了你。」 徐星光想要霍闻安保持清醒,便故意逗他:「那你说说,你想要在什么情况下要我?怎样拥有我?」 霍闻安说:「那一定得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方,清醒地引诱你。」他像是梦呓般,轻声说道:「我会先亲吻你的眼睛,束住你的双手,将你圈在我的怀里没有退路。」 「我要亲眼看着你为我着迷,为我痛,为我深陷不可自拔。」 「我会...」 他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到最后咬字都不清晰了。慢慢地,霍闻安的呼吸变得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徐星光便就着那个姿势不动,跪在原地,让霍闻安靠着她睡会儿。 睡眠是养精蓄锐最好的办法。 但霍闻安没睡多久,就又醒了。 在他苏醒之前,徐星光就察觉到他体内温度在节节攀升,她甚至能看见霍闻安 身上血管微微鼓起,又慢慢平息的动静。 「哼...」霍闻安彻底清醒。 醒来后,他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推开徐星光。 也许他此刻精神并不清醒,但潜意识在提醒他不能伤害怀中的人。 徐星光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推倒,靠坐在墙边。 她没想到霍闻安下意识的举动是远离她,她有些被霍闻安无意之举震撼到。 推开徐星光后,霍闻安便失去了依靠。他身形佝偻地趴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令他苦不堪言,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东西,便紧紧地拽着腕间的铁链。 那铁链上都烙印下他的指纹。 汗水,自他单薄孱弱的身躯往下流,与已经干涸的血液交织在一起。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史无前例的狼狈。 他如今瘦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用如此狰狞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当真像是个历尽千辛才爬出地狱的恶魔。 徐星光突然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潮湿,她伸手去触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霍闻安...」 从没有哪一刻,徐星光像现在这样为一个男人心疼过。 那颗被霍闻安戴在中指上的戒指,绽放出梦幻的幽蓝之光。徐星光盯着那枚戒指,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来。 她以前只把霍闻安当做一个合她心意,勾起了她的保护欲跟原始欲望的男朋友。她愿意跟霍闻安在一起,也不抗拒与他成婚,但那并不代表她此生就非霍闻安不可。 她对霍闻安有情,有意。但这份情谊还真没有深到刻骨铭心的程度。 徐星光不是那种会轻易动心的人,否则灵魂在异世界轮回的那些年,她早就该沉沦在儿女情长中不可自拔了。 直到这一刻,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弄脏了她精心整理的妆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霍闻安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男欢女爱了。 她大概是,真的爱上霍闻安了。 爱上了这个诡计多端,故意伏低做小,想要联系她缠着她却只能用霍无畏当借口的男人了。 霍闻安很快便疼得受不住了,他疼到想要自虐,想要发泄,想要逮着一切他能触摸到的东西,对它们施加暴虐。 可床早就被他给拆了,那些医疗器材也被他踹废了,屋子里唯一完整的,就只有徐星光了。 霍闻安像个软体动物趴在地上,他昂起头来,痛苦的眼神中布满了血丝。他盯着徐星光,像是在看一个可口的蛋糕,又像是在一颗发光的星星。 她是如此地吸引他向她靠近。 「徐星光。」 「徐星光。」 「徐星光...」 霍闻安一遍遍地念着徐星光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保持清醒,就能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徐星光。 听见霍闻安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地默念自己的名字,徐星光想哭,又想笑。 霍闻安突然一把捡起地上的铁链,将它塞到嘴里,紧紧咬着它,整个人都在抽搐。 徐星光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她忽然举起左手,轻轻地摇了摇,唤了一声:「鹰雀。」 一头高约两米的黑色战斗钢铁怪物,诡异地出现在徐星光的身旁。 霍闻安愕然抬头,望着那只突然出现的恐怖怪物,他浑浊的脑子没法仔细思考,却也知道这是不合理的。 在霍闻安的注视下,徐星光从墙角爬起来,她钻进鹰雀的驾驶舱,对霍闻安说:「不要虐待你自己,阿醉哥哥,我陪你打一场。」 这一刻,霍闻安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疑问。 这黑色钢 铁怪物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能凭空出现? 徐星光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在醉美照相馆第一次看到徐星光时,霍闻安就知道徐星光的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惊人秘密,那时候他曾动过想要撬开徐星光的脑袋,好好研究研究她的邪恶念头。 但后来爱上了徐星光,他选择尊重徐星光,也尊重徐星光的秘密。 直到这一刻,看到突然出现的鹰雀,霍闻安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徐星光的确是个充满了疑点的人。 霍闻安血淋淋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他呢喃道:「你终于,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了。」 早在他将仓山镇那间囚室的钥匙交给徐星光时,霍闻安便对徐星光主动敞开了他的心扉。 以真心,换真心。 霍闻安一直等着徐星光对他敞开心扉,却没料到会是在这一天。 「霍闻安,撑着,努力活下去,我会把我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好!」 霍闻安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肆无忌惮地跟鹰雀厮杀,每个招式都狠辣致命。徐星光操控着鹰雀跟他对战,将霍闻安的战斗动作看在眼里,她暗自心惊。 徐星光早就猜到霍闻安的战斗力应该不弱,但却没料到他强得这么变态。 他今天呈现出来的战斗力,跟徐星光在星际时代领兵作战时的状态有得一拼了。 徐星光心情有些复杂。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有种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未婚夫,突然就变成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的反差感。 有鹰雀陪霍闻安尽情作战,傍晚时候,霍闻安便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无力地趟在地上,任凭体内血肉如何作痛,却再也抬不起手指动一动。 徐星光打开舱门,从驾驶舱里跳出来。 她捡起地上混乱的床单跟床单平铺在地上,将霍闻安抱起来,放在床上。「忍忍吧,忍到明晚就好了。」 霍闻安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传出来。 徐星光却知道霍闻安在说什么,她轻轻握住霍闻安的手,告诉他:「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心。」 霍闻安这才安心。 他眼神麻木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用体内仅存的每一丝力气,努力抵抗血液被洗涤时传来的痛感。很快,便有一层层黑色的分泌物从霍闻安的毛孔中冒出来。 * 霍闻安这一倒,就是几十个小时,守在外面的霍家人也都累了,都结伴回去休息了,只留下了各自信任的下属在这边陪着。 霍沧海上了年纪,也被霍云生他们劝回去休息了。 抢救室外,只有霍云生跟霍夫人还守在这边。 叶明罗倒是没有回去,他还穿着中午那身脏衣服坐在抢救室外的沙发上,也不管医院的禁烟条例,一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霍云生见叶明罗只抽烟,也不吃饭,觉得不是个事,便苦口婆心地劝他:「叶医生,你也辛苦了,药农星大人在里面呢,你还是回去洗个澡,吃点饭了再过来吧。」 叶明罗捏着烟摇头,「不用,也吃不下。」 他跟霍闻安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霍闻安有多么的不易。 这偌大的神隐岛,就是龙潭虎穴。 除了霍沧海盼着霍闻安能平平安安,其他人怕是都盼着他死吧。 霍云生是个废物东西,他虽然盼着霍闻安能健康,但霍闻安真的死了,他也不见得会有多难过。 所以叶明罗得在这里守着。 他怕有人会趁机 捣乱,害死霍闻安。 不止叶明罗不敢离开,郑烈也丝毫不敢懈怠,他像是一尊门神守在走廊转角处,提防着每一个靠近抢救室的人。 霍家人留在这里的下属,就被郑烈挡在了医院大厅,不允许他们靠近抢救室半步。 霍云生见叶明罗不肯去休息,也不肯去吃饭,他很想说自己已经饿了。但叶医生一个外人都没去吃饭,他这个做父亲的跑去吃饭,好像太不妥了。 霍云生悄悄地转过身去,偷偷地剥了一颗巧克力,塞进了嘴巴。 叶明罗听见了霍云生剥糖纸的声音,他挑了挑眉,提醒霍云生:「霍先生,你要是饿了,可以先拿回去。闻安这边有个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霍云生很心动。 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不了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闻言,霍夫人忍不住冷笑,她望着自己的丈夫,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放心?有叶医生在这里守着,你还担心我会谋害闻安?」 霍云生:「...」 霍云生瞥了眼叶明罗,见叶明罗早已见怪不怪,这才皱眉对霍夫人说:「你不喜欢闻安,我看得出来。闻安还没死呢,你就忙着给他挑选风水宝地,帮他打造棺材,连配阴婚这种事都准备好了。」 「我能放心让你在这里等着?」 霍夫人不喜欢霍闻安,这是霍家人心里都公认的事实。 「那你觉得,我真就狠毒到,会冲进去把他给杀了吗?」霍夫人笑得更加讽刺了,「我是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盯着霍云生那张与霍闻安酷似的脸,霍夫人心中恨意滋生,「霍云生,我一看到霍闻安,我就想起了你那荒唐的过去!我清清白白嫁给你,可你呢?」 「你在外面桃花成群,连私生子都弄出来了!我辛辛苦苦怀的孩子,生下来了才刚抽完足底血,就被霍馨那女人用她的孩子掉包了!」 「我把她跟你的种当做亲儿子悉心教导了五六年,后来他被罗生门残害,我痛不欲生,抑郁成疾差点疯癫!可你呢?」 霍夫人双眼含恨地剜着霍云生,咬牙切齿地说:「你却在跟思危镇上的小姑娘调情!还跑去他们的丰收节上,跟她贴身跳艳舞,毫不顾忌我的颜面!」 「好不容易,闻北出生了,我的抑郁症逐渐被治愈。我彻底放弃了你,想着把闻北培养成才,我的生活就能好起来。结果呢?结果老爷子突然有一天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们告诉我,霍闻安才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我悉心教导了五六年,为之痛苦不堪的那个孩子,他竟是你跟霍馨的野种!」 「那我这一生算什么!」 「我连个笑话都不是!」 霍夫人擦掉眼里的泪水,她深吸口气,平静又无情地指出:「他们都指责我对闻安冷血无情,可我如何对他爱得起来啊!我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你用你那根烂黄瓜碰其他女人的恶心场面!我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了那个被我当做宝贝疼爱了五六年的野种!」 「他就该被霍馨那个疯子弄死在外面!他就不该存在!他还回来做什么!他的存在,只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人生就是一个荒诞喜剧!」 她如何对霍闻安爱得起来! 「够了!」霍云生听不下去了,他起身,一把拉起霍夫人的胳膊,对叶明罗说:「让叶医生看笑话了,我夫人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叶明罗撇了撇嘴,他说:「我看需要休息的,也不只霍夫人,霍先生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对霍云生跟霍夫人之间的事,叶明罗不会加以评价。 他只是心疼霍闻安。 霍夫人没错,霍云生不觉得自己有错,霍馨是个疯子早就死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霍闻安就有错吗? 明明霍闻安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啊。 他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亲生孩子,却惨遭霍馨掉包,被霍馨羞辱虐待着长大。好不容易被带回神隐岛,又要承受来自母亲的冷落。 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子,是霍云生跟霍夫人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到最后,他却要为三个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买单。 可草他妈的! 霍云生几乎是抓着霍夫人落荒而逃。 郑烈瞧见他俩离开,他皱了皱眉,这才走到抢救室前,盯着紧闭的大门,有些不安地说:「里面怎么又没动静了?」 没动静才是最吓人的。 叶明罗说:「师父没出来,就说明他还活着。」 郑烈在叶明罗身旁坐下来,他说:「我以前觉得我过得够惨,后来遇到掌舵,知道了发生在他身上的糟心事,才知道原来我还算幸运的。」 郑烈问叶明罗:「你说,掌舵明明没有错,为什么霍夫人要那样对他?」 叶明罗摇头,他说:「否极泰来。」 闻言,郑烈勾了勾唇,他说:「是啊,遇到掌舵夫人后,掌舵脸上的笑容都多了。」郑烈靠着椅背,难掩疲惫之色,他有些想打瞌睡,精神混乱地说:「掌舵一定会很爱很爱他跟掌舵夫人的孩子吧。」 叶明罗则说:「会的吧。」 吱嘎!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刚眯着的郑烈立马清醒过来,他条件反射起身,和叶明罗一起冲向抢救室。 见徐星光独自一人站在门后,而霍闻安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单上,叶明罗跟郑烈脑子里同时轰然炸了。 「他...」叶明罗握紧双拳,双眼血红地盯着地上的霍闻安,喉咙翻滚间,终于发出哽咽的声音:「没撑过去吗?」 郑烈也快哭了。 徐星光被他们的反应逗得又想笑,又心酸。「他还活着,你们帮我接盆热水过来,我想给他擦下身体,处理下伤口。」 闻言,郑烈顿时冷静下来。「好,我这就去。」 郑烈端来了水,叶明罗帮徐星光一起给霍闻安清理身体和伤口。 忙碌间,叶明罗突然问徐星光:「师父,霍夫人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那会儿霍闻安已经平静下来,徐星光听不见才奇怪呢。 「听见了。」 叶明罗问她:「你怎么看这些破事。」 「我怎么看?」徐星光轻笑,「我看都不看。」 叶明罗还没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徐星光说:「她给霍闻安打造棺材,选风水宝地,配阴婚,那我一定会给她打造更华丽的棺材,等她死后,亲自将她钉死在棺材里,把她安葬在她给霍闻安挑选的风水宝地里。等她死了,她越讨厌什么,我就越是要用那东西给她陪葬。」 「至于霍云生...」 徐星光脑海里闪过霍云生那张人至中年,但依然英俊妖冶的脸,她说:「霍云生此人,滥心滥情,四处招惹桃花又不肯给她们一个交代,他才是最恶心的那个人,不是吗?」 「既然霍夫人嫌弃霍先生黄瓜脏,依我看,那么脏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比较好。」 说完,徐星光还颇为谦虚地请教叶明罗:「你看,我的考虑周不周到?」 叶明罗赞道:「可以说是面面俱全了。」 「嗯。」 沉默良久,徐星光才心疼地说道:「我曾建议霍闻安做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我 希望他能提起屠刀,屠龙斩魔!倘若那龙魔是他的至亲,他下不了手,那我愿意当那把刀。」 徐星光桀然一笑,冷漠地说:「这神隐岛本就是龙潭虎穴,我不介意当个歹毒儿媳。」 * 霍闻安浑浑噩噩,时醒时睡。 再次醒来,发现身体竟然不痛了,而体内那总是躁动灼热的血液,也变得平静温顺起来,他竟有些小心翼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挺过来了。 直到左手被人紧紧握住,霍闻安听见徐星光在他身旁轻语:「霍闻安,恭喜你啊,重获新生。」 霍闻安一扭头,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徐星光,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你...」一开口,霍闻安发现自己失声了,他心里一沉。 哑巴了? 猜到霍闻安在担忧什么,徐星光安慰他:「喉咙用力过度,声带撕裂受伤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重新开声了。」 徐星光纤细手指按在霍闻安的脖子上,她笑道:「你现在也成了失声的蒹葭了。」 说罢,徐星光突然一个翻身,低头吻住霍闻安寡白柔软的唇。 徐星光的主动,让霍闻安感到意外。 霍闻安察觉到徐星光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了,也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同,但他有种徐星光离自己更近的感觉。 「霍闻安,我等着你为我开声的那一天。」说完这话,徐星光突然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你没死,我得出去给霍家人报恶迅!」 霍闻安没死,对霍家人来说就是噩梦,她得快些将噩梦散播出去。 都知道今天晚上是给霍闻安定生死的时间,霍家人又全部聚了过来。 当抢救室的门被打开,看到徐星光神情疲惫地走出来,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她。 他们满心迫不及待,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霍闻安的情况。 霍沧海紧捏着轮椅扶手,情绪还算镇定,但声音仍有些不稳:「徐小姐,情况如何?」 徐星光疲惫的俏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浅笑。 她告诉霍沧海:「老人家,星光幸不辱命!」 124 被偷走的第三个孩子 闻言,霍沧海激动地闭上了眼睛,他声音哽咽地感慨道:「老天开眼啊!闻安这孩子又渡过了一次难关!」 而霍闻北他们得知霍闻安今日又从死神手里成功逃走了一回,他们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没有到气急败坏的那个地步。 霍闻安是个病秧子,迟早是要死的。 逃过了今天,也逃不掉明天。 他就是一根朽木,纵然药农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对霍闻安这怪病,多半也是束手无策的。 也就老爷子将药农星当做一根救命药草,认为找到了她,霍闻安的病就有救了。 注意到霍闻北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又舒展开眉头来,徐星光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徐星光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有个事,我还没来得及告知大家。」 嗯? 大伙儿齐齐盯着徐星光,纳闷她能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霍沧海对药农星的态度客气而宽和,他说:「徐小姐,你直说就是。」 点点头,徐星光这才告诉他们:「实不相瞒,叶医生其实是我的徒弟。」 闻言,霍沧海虽然觉得意外,但反应并不激烈。 倒是姜恒想到了什么,表情再次变得阴郁起来。 叶明罗是药农星的徒弟? 那就怪不得徐星光大闹他婚礼当日,能从叶明罗那里拿到他的问诊记录了。 这两人是一丘之貉! 「少掌舵患的是一种罕见的遗传基因病,他是全球首例病患,因此,这些年来,才一直无法医治。但我早就针对他的病情,配置出了解药。」 「这段时间,叶明罗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少掌舵身边,便是在监督少掌舵按时用药。」 徐星光此话说出口,所有站在这个走廊里的人听见了,心里都是一惊。 一时间,大家心思各异。 盼着霍闻安死的那批人,直接就傻了。 而盼着霍闻安能长命百岁的霍沧海,则狂喜不已。 「前天是少掌舵服用最后一剂药的日子,最后一剂药的药效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因此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欣慰的是,少掌舵凭借着他坚强的意志,已经成功渡过了难关。少掌舵体内的病毒基因,通过数次洗髓,已经彻底被清除干净。后期好好调息身子,就能恢复到健康状态。」 望向霍沧海激动到泛红的双眸,徐星光笑着告诉他:「老人家,星光不负所托,还了你一个身体健康的孙子。」 霍沧海以手掩面,叹息道:「果真是苍天有眼!」他以前还嫌弃徐星光是个养鱼大户,对他孙子不够有情有义,现在看来,徐星光哪是养鱼大户啊。 徐星光就是菩萨在世! 得知霍闻安身上的重疾竟然被治愈,霍家人都错愕不已。 霍闻北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人都傻了。 站在霍闻北身后,一心一意想要辅佐霍闻北登上掌舵之位的姜恒也傻了。 他跑来神隐岛淌这趟浑水,就是要择明主,辅佐新的明主坐上掌舵职位。那样,他与新掌舵是共患难的盟友,未来才能得到神隐岛的鼎力支持。qδ 在择明主这件事上,姜恒百般谨慎,最终才选中了霍闻北。 事实证明,霍闻北的确也是个狠辣角色,他在一众候选人中,的确是最有实力的那个。 但,想要辅佐霍闻北坐上掌舵的位置,有一个必不可缺的条件—— 霍闻安必死。 结果倒好,霍闻安的病,被徐星光这搅屎棍给治好了! 霍闻安是霍沧 海亲手培养的掌舵继承人,只要他活着,那么霍家其他孩子,就连当「候选者」的资格都没有。 霍闻安不死,他们的所有计划都泡了汤! 姜恒盯着前方那个导致他美梦破碎的徐星光,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徐星光会成为他命中最大的克星,他当初就该直接杀死她! 「这么说的话。」霍闻北忽然开腔了。 他目光审视地望着徐星光和叶明罗,不怀好意地指出:「大哥早就知道他的病会好,他这些时间,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霍闻北望向爷爷,开始挑拨离间:「身为少掌舵,有些城府是好事。他骗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爷爷也一起骗?」 「这段时间,爷爷为了大哥的病情牵肠挂肚,茶饭不思。他怎么忍心看着一个老人家为了他焦心?」 眼瞅着自己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结果霍闻安死不成了,霍闻北怎么甘心呢? 他被刺激到了,素来擅长隐忍等待的他,首次在众人面前乱了定力。 听到霍闻北这话,当事人霍沧海并没做声,只是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活到他这把岁数,后辈们心里在算计什么,每句话背后藏着怎样的用意,他是一门清的。 但他迟迟不开口为霍闻安辩解,是想要看看徐星光这丫头,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徐星光是霍闻安的未婚妻。 虽然这关系,并没得到他的认可。 但依霍闻安那倔脾气,他大概也不在乎霍家人是否认可徐星光。不出意外的话,徐星光大概率会成为神隐岛未来的岛主夫人。 身为岛主夫人,就不能只是个傻白甜。 霍沧海好奇徐星光会如何应对霍闻北的刁难。 老头子在想什么,徐星光心里了然,不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场面么? 啧。 徐星光冲霍闻北讥讽一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难怪老先生宁愿耗费心血时间,培养一个流浪在外多年的孙子当掌舵,也不愿认可你。原来是因为你蠢。」 霍闻北表情略显狰狞,「你乱说什么!」 霍云生他们也都被徐星光这大胆的言论给吓到了。 就算霍闻北不是少掌舵,却也是霍家嫡系,是霍闻安的亲弟弟。 徐星光怎么敢将霍闻北彻底得罪? 但出乎意料的是,霍沧海在听见这话竟没有出言阻止徐星光的意思。 这就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我说什么?我说你蠢!」 徐星光像是一把机关枪,噼里啪啦地说:「谁不知道,老掌舵才是神隐岛真正说一不二的主人,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能让霍闻安从少掌舵这个位置上滚开。少掌舵他能坐在这个位置,全靠老人家栽培提携。」 「他瞒着老人家,并非是不信任,而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挺过难关。他这两日药效发作起来有多痛苦,你们也是亲眼见过的。敢问,换做在场的各位,你们谁敢确保就一定能挺过难关呢?」 「选择对老掌舵隐瞒实情,也是一种关心。」 眼见霍沧海在听见徐星光的解释后,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了许多,霍闻北就知道爷爷这是信了徐星光的话。 霍闻北冷哼:「你这是在诡辩!」 「你就当我是在诡辩吧。但是,对除了老掌舵之外的其他人,我连诡辩都懒得辨!」徐星光都懒得辩解,她开门见山地说:「他瞒着你们,当然是故意的啊!」 「既然你们都觉得他必死无疑,那他就死给你们看咯。他不病倒,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们,怎么肯露出真面目呢?」 「 看啊,霍闻安这一病啊,这岛上突然就来了许多足智多谋的青年俊杰。」 指着姜恒,徐星光似笑非笑地说:「西洲市首富家的姜公子,也不知何时是成了霍闻北先生的至交好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少掌舵病情告急时,跑来岛上休养身体。」 说罢,徐星光又指着另一名戴眼镜的男子,继而说道:「这位来自F国的尼诺公子,据悉是F国新兴科技公司的总裁,巧的是他也是受霍闻光先生之邀,前来神隐岛做客。」 徐星光再看向站在人群中那些非霍家嫡系的贵宾们,露出了嘲弄玩味的笑意。「知情的,都知晓他们是各位公子千金们的至交好友,是来岛上做客的。不知情的,还以为神隐岛的少掌舵就要死了,他们不远万里赶过来,是奔丧的呢。」 徐星光巧舌如簧,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讽刺得他们满脸恼怒。 那些跟姜恒抱有同样目的,前来神隐岛寻找机会的青年才俊们,都意识到大势已去。 霍闻安不死,他们的指望只能落空。 霍闻北也没想到徐星光竟然会当众将霍家内部的争锋,直接挑开,摆在明面上来说。 注意到爷爷的表情越来越深不可测,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抚摸手杖上的蛇头了,霍闻北就知道老爷子这是动怒了。 霍闻北突然一膝盖跪在地上,额头挨着地面,态度惶恐地主动认错。「爷爷!闻北糊涂,闻北的确起了想要争夺少舵主之位的野心。」 「身为霍家子孙,又是少舵主的亲弟弟,闻北本该一心一意辅佐大哥掌管霍氏财团,但我却在大哥病危时,做出这等糊涂事!」 「闻北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愿请罪,愿前去中洞自关禁闭一月!」 闻言,霍夫人表情剧变,「不行!」 霍夫人冲到霍闻北身旁蹲下,她扶着小儿子的手臂,护犊子心切地跟霍沧海说:「父亲,中洞条件苛刻,那里面昼有飓风,夜有寒潮,住上一月,闻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啊!」 霍闻北却对霍夫人说:「妈,你不要再说了,我错做了事,我该受罚。」 「父亲,我愿意替闻北受罚!」霍夫人无论如何都不忍心看到小儿子去中洞关禁闭。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 霍沧海大拇指揉按着手杖蛇头,他操控轮椅,转过身来,睨了眼霍闻北,苍老的嗓音尽显不怒自威的气势:「兄弟阋墙,是霍家大忌,闻北,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你的错误,那就去中洞禁闭一月吧。」 闻言,霍闻北眼里闪过一抹不甘之色,但他还是推开霍夫人,甘愿接受这个处罚结果。「谢爷爷愿给闻北一个面壁思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霍闻北直接就被霍家守卫带走了,要被送去那个所谓的「中洞」关一个月的禁闭。 徐星光望着霍闻北配合霍家守卫前去受罚的身影,唇瓣抿了抿,心中对这个霍闻北起了警惕之心。 能打碎傲骨,主动跪地认错,隐忍蛰伏等待新的机会,再伺机而动的人,可比那种倔骨头可怕多了。 霍闻安这个弟弟,是个狠角色。 见老掌舵竟真的惩罚霍闻北去中洞关一月禁闭,其他几个小动作不断的霍家子孙,一时间面白如蜡。 他们既没有霍闻北那份及时认错,自愿请罪前去中洞受罚的勇气,也没有当面跟霍沧海认错求情的胆量。 霍沧海抬起耷拉的眼皮,望着霍家队伍中那些年轻的躁动不安的脸庞,他说:「一群废物,留在神隐岛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限你们十个小时内,滚出神隐岛!」 他不讨厌子孙们夺权,但他讨厌做了却不敢承认,败了又不肯认输的 怂包。 离开神隐岛,就代表他们这辈子,除了家族祭祀,就再也没有机会跟资格踏入神隐岛半步了。 也代表着,他们永远失去了接近霍氏财团的资格! 有人握紧双拳,有人双目赤红,有人满心不甘。但在霍沧海的鹰目注视下,最终却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跟霍沧海辩解、理论。 他们像是丧志的鹌鹑,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 姜恒跟其他外来的客人站在一起,一时间,走也不时,留也不是。 霍沧海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少掌舵摆脱了病魔,三五年内怕是死不成了,各位想要留下来守灵,未免太早了些。就都请回吧。」 听到霍沧海这话,大家转身拔腿就走。 走了一截,姜恒忽然回头,目光越过霍家众人,跟站在抢救室门外的徐星光遥遥对望。 徐星光掀起红唇动了动,对他说了一句唇语。 姜恒没能参透她唇语表达的意思,他模仿徐星光翕动唇边,发出好几个差不多的音节后,这才弄明白徐星光说了什么。 徐星光说的是:【还没完。】 还没完。 呵。 姜恒抬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混账东西!」直觉告诉姜恒,这辈子,有徐星光就没他,有他就没徐星光! 霍闻北关禁闭了,姜恒的美梦破碎,他得尽快离开神隐岛,以免被那位少掌舵惦记上。他不认识那位少掌舵,却也听人议论过那位的八卦。 据说那是个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恶魔,惹不得。 姜恒回到贵宾楼,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迎面便看见一个穿着劣质服饰的沉默青年,从雅致的走廊那头走过来。 对方手里握着只手机,耳朵上连着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动来动去,看样子是在打游戏。 姜恒瞥了对方一眼,就打算回房。 忽然,他从那青年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白溪,你喜欢吃糖吗?」 姜恒下意识回头,近距离看清对方的五官,这才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这不是徐星光那个穷逼男朋友吗? 徐星光的男朋友认识白溪倒也没什么,不过,他问白溪吃不吃糖,这问题是不是太暧昧了些? 徐星光如果知道她的男朋友背着她在跟别的女人撩骚,怕是会气急败坏吧。 姜恒目送宋炽走远,注意到宋炽露在T恤外的后脖子下方,有一个黑色的刺青。那个刺青被T恤挡住了一部分,只冒出来一个尖尖的头。 它看上去像是圆圈的一部分,是一个弧形的标记,那弧形标记上缠绕着一圈金色的微光。 姜恒瞳孔微颤,他回到房间,走到仪容镜前,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与T恤,转身背对着镜子。姜恒一扭头,便看见位于双肩中间的颈椎位置,刺着一个黑色的弧形大门,门上缠绕着金色的微光。 那是罗生门的标记。 罗生门门主,会在每一个成员的颈椎上,刺下无法被清洗的罗生门徽章。 据他所知,徐星光在仓山镇认识的那个姓霍的男朋友,他是土生土长的仓山镇人,他的身上不可能会有罗生门的徽章。 那么,那个总是跟在徐星光身边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姜恒火速穿上衣服,去到贵宾楼下的自助餐厅。 这会儿正是用餐时间,宋炽刚好在餐厅里就餐,他的餐盘上堆得满满当当。 姜恒去到出菜窗口,要了一份牛排,一点水果和红酒。 餐食准备需要一些时间,他便径 直走到宋炽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姜恒见对方只顾着吃饭,都懒得抬头看自己一眼,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姜恒。」 宋炽像是没听见他在说话,继续旁若无人地吃着饭。 姜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颈椎上的刺青,是罗生门吗?」 宋炽终于肯赏他一个正眼了,但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机与戒备。 「别误会啊。」姜恒猜到宋炽在罗生门生活的时间比他更长,他笑着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与你一样,都曾在罗生门待过。」 姜恒将自己被罗生门绑架的事,同宋炽说了一遍。 说完,他见宋炽情绪平淡,顿觉索然无味。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情绪都不会波动的吗? 「你该不会是罗生门培养的杀手吧?」姜恒这话刚说完,宋炽骤然拿起桌上的西餐叉子,直接一叉子插入姜恒的手背。 「你疯了!」姜恒疼得俊脸煞白,他望着流血不止的手背,眼里燃烧起无尽的怒火。「我只是问了你几句,你就朝我动手,真不愧是罗生门培养的疯子走狗!」 宋炽微微拧眉,他一把抽出姜恒手背中的叉子,拿起干净的纸巾,边擦拭,边说:「我杀过的人,不多也不少,不缺你一个。」 「不要试图试探我,更不要指望能说服我去对付徐星光。否则,你会在离开神隐岛海域的那一刻,便消失在汪洋大海中。」 宋炽一眼就看出来姜恒的目的了。 都在罗生门待过又如何? 就凭这点缘分,就想收买他? 姜恒望着宋炽伤了人后,仍平静无波的双眸,就知道自己与对方存在着本质的差别。 他的狠辣阴毒,是相较于普通人的。而眼前这男子,他是真的不把人命当命。 更准确地说,他是不把自己当人。 姜恒只在罗生门待过数月,但那几个月的生活经历,便成了他连回忆都不敢回忆的黑暗岁月。而这个男人,他在罗生门生活了更长时间,或许还是罗生门门主手下最厉害的狗。 姜恒根本不敢招惹宋炽这种没有法律道德感的杀人机器。 餐厅服务员端着西餐,远远地站着,在确认宋炽跟姜恒不会再动手后,这才见怪不怪地平静询问姜恒:「姜先生,您的手受伤了,需要及时就医,需要我开车送您过去吗?」 「不必!」 姜恒自己坐车去了医院。 医院那边,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姜恒捏着流血的手,朝一楼大厅左侧的治疗室走去。左侧走廊外有一个露天抽烟区,他瞥见那里站着两名男子,看着像是少掌舵身边的打手。 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对方深得少掌舵信任。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抽烟区那边传来:「二公子这次犯了错,自愿请罪去中洞受罚了,霍夫人又该心碎,彻夜难眠了。」 「霍夫人活该啊,她太偏心了,咱少掌舵也是她的亲儿子,她却将少掌舵视为洪水猛兽。看看她在少掌舵生病期间做的那些恶心事,简直不配为人母亲。」 「不过霍夫人也挺可怜的,诶。」郑烈碰了碰郑沁的肩膀,忽然降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吗,其实当年啊,罗生门从神隐岛偷走的孩子,不止两个,而是三个!」 「啊?」郑沁觉得疑惑,「不是说,是两个吗?」 「这里面啊,还另有隐情呢!」郑烈做贼似的,小声说:「据我所知啊,当初的确被偷走了三个,一个是霍夫人错养的那个孩子,还有一个是老掌舵的幺子,这另一个么...」 见郑烈欲言又止, 郑沁实在是好奇,便不停地催他:「你快说啊,快说,别钓着我了。」 郑烈这才说:「另一个,是一个年轻女管家的儿子。」 「切,就这个?」郑沁撇嘴,吐槽道:「这算什么秘密。」 「你知道什么!」郑烈又说:「那个女管家啊,还没结婚!她是老掌舵夫人从Y国带过来的陪嫁侍女,时常跟在老掌舵夫人的身边。很多人都在传,说那女管家的孩子,是老掌舵的!」 「啊?」郑沁惊得张大了嘴巴。 「真的假的?」 郑烈耸肩,「真假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说,当初百大财阀世家联手攻打罗生门的时候,曾从罗生门救出来了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啊,就是那女管家的孩子,但咱们老掌舵没把他带回来,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郑沁恍然大悟,他分析道:「我明白了,霍家血脉不外流,但咱们老掌舵对那位公主夫人情深似海,哪里肯将私生子带回来碍眼呢。为了讨心爱之人的欢心,他才不得不这么作吧。」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啊。」郑沁感叹道:「那孩子若是活着,也跟咱们少掌舵差不多年纪吧。」 「嗨,说不定早就死了呢。」郑烈感慨道:「我倒是盼着那孩子已经死了,他要是还活着,对咱们少掌舵来说,又是个威胁。」 「你想想,大少他们几个都是些不成器的。老掌舵最疼爱的幺子,死在了罗生门绑架案中,若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的私生子,老掌舵出于愧疚之心,难免不会动恻隐之心。」 「倒也是。」 ... 姜恒将郑烈跟郑沁的私密对话偷听了个七八分,他来到医疗室处理伤口,医生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都毫无反应。 罗生门在神隐岛偷走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是老掌舵身边的单身女管家所生,那孩子后来被救了出来,但老掌舵却说不认识他... 种种信息综合在一起,姜恒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想起父亲说的,当年百大财阀世家联手攻击罗生门,罗生门逃走时比较匆忙,遗落了三个人质小孩。 其他两个小孩都被各自家族认领回去,唯有他,无人指认。 莫非,自己就是神隐岛上被偷走的第三个孩子? 125 医者手中的刀,只能救人 叶明罗回住处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他躺在床上本想睡一觉。但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霍闻安那要死不活的可怜样子。 到底还是放不下霍闻安,叶明罗就又从床上蹦起来,踩着拖鞋,开着环保电瓶车去了医院那边。 叶明罗叼着根雪糕,刚走入医院楼大厅,就看到郑烈和郑沁凑在一起说话,两人眉宇间皆是飞扬的笑意。 郑沁是个爱笑的,但郑烈一向是个低调冷静的人。 见郑烈都跟着郑沁一起在笑,笑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做了什么坏事。叶明罗便叫住他俩,问他们:「笑得跟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这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郑烈立马收起笑脸,瞬间收敛一身锋芒,变得没有存在感。 郑沁则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他冲叶明罗挤眉弄眼,说:「咱少夫人不愧是写的,随便编个故事,也有鼻子有眼睛的。」 「编故事?」叶明罗感到纳闷,「她又出什么鬼主意了?」他就离开了片刻,师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郑沁故意跟叶明罗打哑谜,「这是少夫人跟我们之间的秘密,你问我,我可不说!」哪怕叶明罗是霍闻安的至交好友,但郑沁依然不会对他袒露一切。 对主子忠心,是刻在郑沁他们心里的规矩。 见郑烈跟郑沁都不愿透露实情,叶明罗也没再深问。 他几口吃掉雪糕,走进病房,见徐星光坐在陪护沙发上玩游戏,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问道:「师父,我刚才碰见郑烈他们了,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我看他俩贼眉鼠眼的,没安好心。」 徐星光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就编了个小故事,让他们演了场戏。」 「你又在算计谁?」叶明罗替那个被徐星光算计的倒霉鬼,先抹一把可怜泪。 「你很快就知道了。」徐星光故意卖关子。 「神神秘秘的。」见徐星光玩游戏玩得入迷,叶明罗好奇是什么游戏能吸引徐星光的注意。 叶明罗走过去瞟了一眼,发现徐星光玩的是一款叫做《万药库》的小游戏。 「你也玩这个?」 中医堂为了向世人宣扬中医学,特意聘请擅长绘画的画师们,以《古药传》中的记载文献做参考,绘制出了数万种药材。 他们请软件开发师,制作了一款兼具学习、科普跟闯关性质的小游戏。若有人能在规定时间内,学完所有药材笔记,顺利通关到终点,并得到系统评定的「药材王」荣誉称号,就能获得中医堂的神秘大奖。 但这神秘大奖究竟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因此自游戏开发出来至今已有三年时间,还没有人能顺利通关。 叶明罗主学西医,对中医虽有涉猎,但远不及中医堂那些变态了解深。 这游戏他玩了几天就搁置了,见徐星光十分顺利地便过了一关又一关,叶明罗深感佩服。 指着徐星光手机屏幕上的药材绘图,叶明罗吐槽说:「这些药材,画得抽象,全都是美工依照《古药传》中记载的文字,靠想象画出来的。这你都能认识?」 徐星光头也不抬,应道:「抽象没关系,只要画出了药材的明显特征,就好认。」 「那得对所有药材都极为熟悉,才能做到。」至少得熟悉到随意说出一种药材名,就能将它的外貌特征跟药效功能说出来的程度才行。 叶明罗好奇地望着徐星光的小脑袋,说了句毛骨悚然的话:「我真想把你脑撬开,看看是怎么长的。都是一个脑袋,凭什么你就懂得这么多。」 叶明罗前半生都自诩是个超级医学天才。直到遇到了徐星光,一个比他小了十多岁,却比他拥有更多丰 富的中医学知识的牛人,他这才意识到在浩瀚的医学世界中,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 他那点骄傲被完全打碎。 徐星光并未被叶明罗说的这些阴狠话吓到,她说:「你有那个本事,尽管来试试,看看咱们谁先撬开谁的脑袋。」 叶明罗赶紧摆手,「我开玩笑呢。」 但徐星光却较真起来,她打开身旁的帆布包,从里面抽出一本手抄本药材大录,递给叶明罗。「这是我的手写笔迹,拿去看,我会定期抽查你的进度。」 叶明罗一愣。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徐星光第一次将她的囊中物赠予他,这代表着徐星光是真的认可了他这个徒弟。 叶明罗有些感慨,不容易啊,师父师父的叫了这么久,总算是被师父接纳了。 叶明罗接过那本厚重的册子,见上面写着—— 《药农星药草集》 字迹端正,宛如电脑打印一般。看着不像是钢笔,但也不像是签字笔,但又不像是普通的毛笔。叶明罗问徐星光:「这是用什么笔写的?」 徐星光说:「狼毫笔。」 「厉害啊,能用狼毫笔写出这么漂亮的一手字,不愧是我师父。」叶明罗翻开随笔录,发现里面记载着无数珍稀药材的文献跟画像。 那些药材的画像,可比中医堂请美工画的药材图传神逼真多了。 每一株药材都画得形象逼真,就比如开篇记载的第一味药材冰莹草,其外貌特征便与叶明罗见过的真正的冰莹草完全一致。 不仅如此,她还详细地记载了每一味药材的药效、副作用、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栽种的方式。 看着徐星光笔记里的内容,叶明罗真心觉得徐星光整理的这本笔记,比起《古药传》来说,那也是丝毫不逊色。 「这真是你自己绘制的?」叶明罗觉得不可思议,他感慨道:「如今被各城图书馆收藏的《古药传》,都是中医堂出版的复制作品。我曾有幸在中医堂的藏书阁,看到过《古药传》的真迹。」 谈及《古药传》,叶明罗不禁感到惋惜,他告诉徐星光:「《古药传》真迹已经很老旧了,纸张斑驳陈旧,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它静静地躺在中医堂藏书阁的珍宝馆里,被四面防盗玻璃保护起来,即便如此,再过些年头,大概也会泯灭于历史长河中。」 「我去参观的时候,那些老家伙都不许我拍照,可宝贝了。「 《古药传》是医学界的传奇,是夏国医学史中的瑰宝,它的存在奠定了夏国中医学的超然地位。对这样一件瑰宝,叶明罗也是爱护尊敬的。 而他手里捧着的这本药材随笔录,比起那本《古药传》,还要更加详细,更加全面。 叶明罗感慨道:「若是让中医堂那群老家伙看到了你的随笔录,怕是要为之疯狂了。」 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徐星光,叶明罗感慨道:「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该拜你为师,我该娶你为妻。」 无论相貌,还是能力,徐星光都很出色。 叶明罗是个男人,他在仓山镇从初见徐星光时,也对她产生过最原始的男欢女爱。但他很清楚,那仅仅只是一种原始冲动,并非心动。 所以,当看出霍闻安对徐星光动了心,叶明罗便端正了立场。 不撩拨,不轻贱,就是叶明罗对徐星光的态度。 徐星光一巴掌推开叶明罗的脑袋,「滚,你长得丑,我看不上。」 叶明罗笑得猥琐,他从络腮胡中拔掉一根胡须,递给徐星光,神情郑重地说道:「师父待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无以为报,便将徒儿本体所化的神须赠予师父。日后师父若有所求,只管取出这根 神须,刀山火海,徒儿万死不辞!」 徐星光嫌弃地丢开那根胡须,「快些滚,别碍我的眼。」 叶明罗捧着那本随笔录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想到什么,他停下来问徐星光:「师父,你是不是打算将这本随笔录,捐给中医堂?」 徐星光终于放下了手机。 她含笑看着叶明罗,明明是一张青春靓丽的脸颊,可她看叶明罗的眼神,却有种老前辈看优秀后生的欣慰和慈爱。 「你猜的没错。」徐星光告诉叶明罗:「我这两天一直在玩这个小游戏,发现我国现在仅存的药材科普医书,竟然只有一本《古药传》,这其实是严重断层了。」 「医者,医人,医国,医世界。这本药草集,早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继续将它捏在手里,就失去它的价值了。」 叶明罗听到徐星光的回答,看徐星光的眼神更显尊敬。「师父比我年轻,但师父的格局却远远高于我,换做是我,我是无法达到师父这个境界的。」 他是个俗人。 或许他会愿意将自己的心血拿出来跟全人类贡献,但他不会无偿,他会开个令彼此都满意的价格来。 「我并不要求你像我一样。」徐星光活了太多世,她仍然爱钱,怕死,但有些东西,她看得也比较淡了。「你呢,只需要好好学医,遇到能救的人,能尽全力去救,就可以了。」 「切记。」徐星光盯着叶明罗那双宽厚的,能掌人生死的双手,她说:「刀能杀人,也能救人,医者手中的刀,只能救人。」 叶明罗神色凛然,认真点了点头,他说:「师父大可放心,我叶明罗虽然是个俗人,但起码的道德心,我还是有的。」 「嗯。」 叶明罗这才捧着那本书,如获至宝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病房内便响起一道喑哑至极的男音:「药农星,是你曾经的名字吗?」 徐星光微微一怔。 她一抬头,便看见床上的男人,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 显然,霍闻安也听到了她刚才教诲叶明罗的话了。「既然醒了,那就死不成了。」徐星光起身走到床边,点了点霍闻安的唇,她说:「恭喜你重获新生。」 霍闻安沉默着,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徐星光。 他虽然病着,但意识全程都很清醒,他还记得自己那头跟他战斗了一场的黑色钢铁怪物。 钢铁机甲虽然在无数电影和科技展览现场出现过,但以现在的科技技术,还没有研发出智能到可以凭空现身,随时隐遁,还能受人操控战斗的机甲。 徐星光那个战斗机甲,显然来历特殊。 就连徐星光这人,都充满了疑点。 爱人不疑是对的,可当爱人主动向他展示了自己的疑点,霍闻安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盯着徐星光那张过于年轻的脸颊,霍闻安大胆地揣测真相:「星光,你该不会是被异世界的人夺舍了?」 徐星光曾是植物人,夺舍是霍闻安能想到的最荒唐也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等徐星光给出答复,霍闻安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他高等文明吗?」他怀疑那个战斗机甲,就来自其他高等文明。 「星光,你在另一个世界,叫药农星?」 霍闻安的心里揣着太多疑问了。 徐星光一把捂住霍闻安喋喋不休的双唇,警告他:「你的声音难听死了,声带撕裂了,还强行发声,小心彻底哑巴了。」 霍闻安便不做声了,但两只眼睛仍眨也不眨地盯着徐星光。 他今天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徐星光既然主动将鹰雀的存在暴露给霍闻安了,就没打算再隐瞒了。「你以为我是什么?重生者?被夺舍了?又或者是高等文明留在你们这个世界上的实验者?」 霍闻安果真轻轻眨了眨眼睛,代表徐星光猜中了他的全部心思。 徐星光觉得好笑,她摇头,告诉霍闻安:「都不是。」 霍闻安皱眉。 徐星光绕过床尾,来到床的另一侧,在霍闻安右手边躺下。 两人头靠着头,近到能听清彼此呼吸的频率。 徐星光先问了霍闻安一个问题:「你相信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吗?」 霍闻安瞳孔微微放大,没点头,也没摇头。 老实讲,他是不相信这种玄乎东西的。 但徐星光既然提起了,显然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霍闻安保持安静,耳旁传来徐星光娓娓道来的讲述声:「我就是徐星光,但不是22岁的徐星光,而是灵魂在其他世界里不断轮回,活了好几世的徐星光。」 「作为魂穿者,我没有得到任何奇幻中主角应有的金手指。每一世,我都要从0开始。」 「我原本是个不擅长做饭,不懂什么药学,弹琴也很一般的普通小姑娘。除了这张脸,跟从小收我母亲熏陶所拥有的写作能力外,我几乎没有长处。」 「但在轮回的过程中,为了不做他人的脚下泥,我只能铆足劲地往上爬。如今你所看到的这个我,是经过十世锤炼后的我。」 霍闻安听得心惊又心疼。 他无法想象,17岁的徐星光,受伤昏迷后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异世界的新生婴儿时,她的心里会有多惶恐不安。 他更想象不出来,徐星光在轮回的过程中,究竟受过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怪不得小小年纪的她,就能展现出这般超乎常人的天赋。 那是因为,她早就被命运捶打过成千上百次了。 「受尽命运的嘲弄的后,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可我要面对的,却是另一个修罗场。」 自嘲一笑,徐星光悲戚地感慨道:「我爷爷重男轻女,我父亲薄情寡义,我的男友不仁不义,唯一真心待我的母亲,却被徐泽清跟姜恒二人活活逼死。你说,我怎么能甘心?」 霍闻安默默地握住徐星光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徐星光则反扣住霍闻安的手指,「霍闻安,我将我最大的秘密与你共享,算不算是用真心,换你真心?」 霍闻安费力翻身,轻轻搂着徐星光的肩膀,喟然道:「当然算。」 「你问我高等文明是否存在,我告诉你,是存在的。」徐星光向霍闻安科普道:「世界真的太广袤了,我魂穿了十世,去到过文明比夏国更落后的旧世界文明,也去到过科技超前的星际时代,还去过强者为尊的修真时代。」 「看得越多,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徐星光侧身凝视着霍闻安瘦得皮包骨的脸颊,她呢喃道:「霍闻安,世界是一本书,我们从没有看透这本书。我们才刚翻开第一页,我们甚至还没读完它。」 听到这话,霍闻安想到了一句话—— 我们不过是广袤宇宙中的沧海一粟。 * 姜恒在治疗室休息了会儿,待精神恢复了些,他这才离开医院。 刚走出医院,姜恒就看到了前方那个穿着拖鞋,一只手抱着本厚厚的医书,另一只手捏着根烟在抽的叶明罗。 「叶医生。」姜恒快步追了上去。 叶明罗正在吐烟圈,烟雾被微风吹向姜恒。 姜恒微微后退了一步,这才躲开那团尼古丁烟雾 。 叶明罗隔着烟雾,看清了姜恒的面目。「哟,这不是姜恒少爷吗?」叶明罗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多年不见,姜恒少爷减肥初见成效啊。」 姜恒为还血给徐星光,抵抗力和食欲都下降了,身体瘦了许多。 叶明罗这是在嘲讽他自食恶果,活该遭了报应。 被叶明罗挖苦,姜恒眼神瞬间变得阴翳起来。 姜恒皮笑肉不笑地说:「叶医生,身为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是职责所在。徐星光能拿到我当年去你那里问诊的笔录,叶医生可是功不可没。」 「鬼手神医叶明罗,如此没有医德,说出去不是会被人笑话么?」 叶明罗听了,也就当姜恒是在放屁。 他依然嚣张放肆,「笑话就笑话呗。你可以拿个喇叭,把这事宣扬给全世界的人都听听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叶明罗是如何的没有医德。」 「你好好瞧瞧,他们还敢不敢找我看病。」 说完,叶明罗自己都笑了,他戏谑地看着姜恒,眼神狂妄。「就算我把他们的问诊记录贴现在网上供人欣赏,他们照样会排着队来求我看病。」 「因为我是鬼手神医叶明罗。」 绝对的实力,赋予叶明罗狂妄的资本与底气。 姜恒根本就对叶明罗构不成威胁。 姜恒气结,却也知道叶明罗说的都是真的。 「与其在这里激怒我,姜恒少爷还是抓紧时间离岛逃命去吧。」叶明罗朝身后医院努努嘴,他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少掌舵已经醒了,你若还不走,等到他出院开始清算旧账。」 「就算你是西洲市首富的独子,怕是也难逃他的利爪。」 「哦,我忘了。」叶明罗动作浮夸地敲了敲脑袋,又道:「我都忘了,咱们的姜恒少爷并非姜漫天先生的亲生儿子,你如今连西洲市首富之子的头衔都没了,就算死在了神隐岛,姜家人也不会问责吧。」 「少掌舵要弄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听到这话,姜恒瞪大双眼,眼神难掩惶恐。「叶明罗,你在胡说什么!」叶明罗怎么会知晓,他并非姜漫天亲生儿子的事? 「我胡说?」叶明罗直接打开手机,打开微博,搜索西州首富四个字,便跳出来无数爆料消息。「你自己看啊,你非姜漫天亲生儿子的事,早就传得夏国人尽皆知了。」 姜恒下意识就要夺走叶明罗的手机,但叶明罗更快一步收了回去。 颇再次戏谑地将姜恒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这才上了电动车,潇洒地走了。 站在骄阳下的姜恒,却感到浑身发冷。 他掏出手机,走到树影下搜索西州首富的新闻,便发现网上铺天盖地的都在传他并非姜漫天亲生儿子的事。 如今,还真是全天下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啊! 尤其是徐星光的那些粉丝,他们早就对姜恒积怨已久。 在得知姜恒竟并非西洲首富姜漫天的亲儿子,只是个养子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跑到他的微博下面去嘲讽他。 说什么—— 雪仗风势,狗仗人势,姜恒仗着姜老总的势! 一朝失势,狗哭狼嚎,姜恒啃着馒头睡大桥! 姜恒:「...」 徐星光的粉丝,果然跟徐星光一样***恶毒。 呵。 姜恒脑子里,突然又回响起郑烈跟郑沁之前在花园里讨论的那件陈年秘闻来。他暗灭手机屏幕,盯着屏幕中自己那张天生凶相,不怒自威的脸。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他竟觉得自己跟霍沧海的神态有些相似。 姜恒转身朝神隐岛最高的那座山峰望去,那座山,叫揽月山。阳光下,那座依山而建的华丽宫殿,就像是一颗嵌在揽月山巅的白色珍珠。 他们都说,那里面藏着老掌舵的公主殿下。 他一定很爱他的公主殿下吧。 害怕她听见不该听到的流言蜚语,才将她关在那漂亮的笼子里,杜绝了她跟外人见面的机会吧。 听说那位公主殿下,因儿子惨死而变得精神错乱。若是让她知道,深爱自己的丈夫,早就背着她跟自己的陪嫁侍女上了床,还生了个孩子,她会不会疯? 站在广场上端详着揽月山宫殿的姜恒,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徐星光站在窗户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恒。 她折身回病房,突然对霍闻安说:「听说,老掌舵的夫人精神错乱,老掌舵害怕她遭受刺激,便陪她住在揽月山上的宫殿里。」 霍闻安皱眉望着徐星光,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徐星光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她说:「阿醉哥哥,帮我个忙呗。」 一声阿醉哥哥,能要了霍闻安的命。 「我想去看看老掌舵夫人的情况,是否还能医治。」 霍闻安拿起手机打字,对她说:「这不需要我帮忙,只要你说一声,老家伙自然会欢迎你去。」 徐星光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姜恒也顺利进入揽月山?」 霍闻安:? 徐星光说:「白溪跟我说,当年罗生门从神隐岛偷走了三个孩子,那第三个孩子,是掌舵夫人的陪嫁侍女所生。至于那孩子的爸爸是谁,还没人知道。」 徐星光把玩着霍闻安的手指,笑着说:「听说,姜恒是被绑架的那批孩子中,唯一一个没有财阀世家认领的孩子。」 听到这里,霍闻安便猜到了徐星光的计划。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徐星光,突然扯开破了音的公鸭嗓,评价她:「你好女干诈。」 126 霍闻安的求婚信物 霍闻安身体无大碍,只需要静心修养就可。医院虽是霍家的私人医院,但并非只对霍家开放使用权,神隐岛上的岛民,有个病痛,都可以来医院治疗。 霍闻安嫌弃吵,便决定出院,带着徐星光回他的住处。 出院前的那个晚上,霍闻安给郑烈打了个电话,徐星光没凑进去听,只隐约听到霍闻安那把破嗓子神神秘秘地说:「最高规格,当然都要...」 徐星光一边玩中医堂的通关小游戏,一边分神在心里琢磨霍闻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霍闻安既然有意瞒着她,徐星光也就配合的没有追究他。 第二天一大早,程月就开着私人专机来接霍闻安了。 程月便是当初前往仓山镇去接霍闻安回神隐岛的那名女子。 程月看见徐星光,显得特别开心,「徐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程月比上次见面更加活泼,她已经听说了徐星光彻底治愈掌舵的事,也知道徐星光是掌舵的未婚妻。 「上次见面比较匆忙,我都忘了向您作自我介绍了。我叫程月,是少掌舵府邸的守卫队长。」 程月穿得比较随意,白体恤黑长裤,露在短袖外的双臂呈现出性感健康的小麦色,肌肉并不饱满,但匀称且结实。 她的腰间别着配枪与兵器,手腕上戴着释放着冰寒气息的铁圈,里面应该藏着暗器。 霍闻安的私人专机内部设施豪华,登上飞机,霍闻安便被徐星光扶着去里面的休息室躺着。她则走到驾驶舱,盯着仪表盘,有些手痒。 程月瞧见徐星光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便问她:「徐小姐会开飞机吗?」 徐星光说:「私人飞机没开过,战斗机倒是碰过。」她曾开着战斗机,跟敌国三架战机在高空中斡旋,最终以一敌三,将敌军战机击落坠入大海,而她则成功跳伞逃生。 而敌***机上,坐的是该国飞行战斗部的部长。 那一战之后,她变成了她们军团的传奇人物,被战友们称之为「空中神鹰」。 不过,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但不管过去多久,她对战斗机仍保持着熟悉感,她的手链空间中,就藏着一架陪她征战多年的战斗机。 得知徐星光开过战斗机,程月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牛逼。」 注意到程月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徐星光问起她以前的经历来,程月态度坦然地说:「我以前是A***人,是陆战队的,因违抗军令被逐出了军部。后来,就进了神隐岛,成了少掌舵的部下。」 「你看着,不像是会违抗军令的人。」徐星光曾当过兵,她在程月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很像是某一个轮回世界中的她。 程月自嘲一笑,她说:「八年前,M国鲸落岛上发生了病毒气体泄漏事故,我的上司为了掩盖丑闻,严禁我们对外透露消息。」 「因为住在鲸落岛上的,是当地的土著居民,我的上司根本就不在乎那一百多名土著的生死。」 徐星光便说:「所以,你将真相告诉了他们?」 「嗯。」程月说:「都说士兵服从命令是天职,可我的初心是保护同胞,不是残害同胞。所以,我违抗了军令。」 程月耸了耸肩,拉开T恤衣角,露出腰部上狰狞的疤痕,她说:「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徐星光一看到程月腰间的伤,就知道程月曾受过怎样残忍的刑罚。 那是斩腰之刑。 在M国,违抗军令的士兵,要么要面临被终身监禁的下场。要么,就得熬过斩腰执行,并从M国脱去身份籍,成为黑户,被赶出M国领地。 而所谓的斩腰 执行,就是用两根淬毒的铁钩,从违法之人的腰部穿过,并高悬于刑架之上。 能熬过一天一夜,就算无罪之身。 徐星光对程月肃然起敬,「你很令人敬佩。」 程月说:「我觉得,我的做法是对的,我从不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会那样做。 程月朝身后望去,她盯着休息室被合上的门,感慨道:「我被赶出M国,便无路可去了,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肯收留我。最后,是郑烈找到了我,将我带回了神隐岛。」 「从那以后,我便舍弃了原本的姓名,从了我夏***亲的姓氏,改名程月。」 程月冲徐星光酷酷地一笑,她说:「徐小姐,掌舵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在我心里,他是神明一样善良的人。」 徐星光笑着拍了拍程月的肩膀,「启程吧,我在这里偷偷师。」 「好嘞。」 私人专机横穿神隐岛上空,朝着北方山脉飞去。二十分钟,飞机直接降落在霍闻安庄园内的私人停机坪。 霍闻安的庄园占地面积足有八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九千平方米,房子几乎都是哥特式建筑风格。据悉,这里曾是历代掌舵居住的场所,但老掌舵为了陪他的公主殿下,这才搬出去居住。 徐星光下飞机前,站在机舱门处,眺望着远处那片充满了历史岁月感的神秘庄园,感慨道:「这里很适合拍鬼片。」 闻言,站在停机坪一字排开,恭候霍闻安回家的那些管家们,都被吓得绷紧了身躯。 他们生怕霍闻安会发怒。 但霍闻安并没有生气,他在听到徐星光的感慨后,还特别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说:「你说的很对,在这里拍恐怖片,都不需要给租金。」 想到什么,霍闻安冰冷一笑,又说:「到了晚上,灯一关,到处都是鬼。」 死在这栋庄园内的霍家人跟家丁,数不胜数,还真不缺那玩意儿。 徐星光笑了笑,警告霍闻安:「你嗓子还没好,少说话。」她这才搀扶着霍闻安下飞机。 而管家们看到徐星光跟霍闻安谈笑风生的模样,都大感震惊。 看来郑烈先生说的没有错,这个姓徐的小姐,会成为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掌舵府太大了,掌管庄园事务的管家便有好几个,他们都是曾经服侍过老掌舵的人。总管家叫神隐夏,据说是神隐岛土著居民,受过高等教育。 他的哥哥叫神隐春,便是那位跟在老掌舵身边的老管家。 庄园里的人,都管神隐夏唤作「夏叔」。夏叔今年六十岁,在这片庄园中生活了三十多年,他很熟悉庄园内的一景一物。 郑烈是个闷葫芦,霍闻安精神不济,便由神隐夏带着徐星光参观庄园。 知道这位徐小姐是未来的掌舵夫人,夏叔对她的态度更加和蔼可亲,他告诉徐星光:「今天要出院,掌舵昨晚便打来电话,让咱们做好迎接徐小姐的准备。」 事实上,霍闻安用的是迎接少夫人的标准规格。 徐星光正想问夏侯,他们做了哪些准备,徐星光便看到前面站着一名端着茶的侍女。 那侍女身穿黑色旗袍长裙,梨花木簪挽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垂眸顺眼地站在城堡大门口的必经之路上。 徐星光一头雾水,她回头看了眼霍闻安。 霍闻安淡笑不语。 夏叔告诉徐星光:「徐小姐是咱们府邸的贵客,更是我们掌舵大人的爱人。徐小姐初次登门,咱们必须得按照神隐岛最高贵客的待客之道来迎接徐小姐。」 夏叔望着那侍女,笑着解释:「那托盘上放的是一杯茶,用 的茶叶,是神隐岛独有的山茶,只摘取每年春天最嫩最鲜的头道嫩芽。煮茶的水,是神隐岛岛中心那汪罕见的淡水天然井水。」 「喝了这杯神隐茶,徐小姐就是被掌舵府认可接纳的夫...」夏叔及时打住,改口说:「客人了。」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后的霍闻安。 她相信霍闻安的确吩咐过,要让掌舵府这些人用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迎接她,但不一定是迎接客人的礼节,十有八九啊,是迎接未来女主人的礼节。 他倒是诚意十足。 徐星光配合霍闻安的安排,也不拆穿他。 接过年轻侍女递过来的神隐茶,徐星光喝了一口。 但见夏叔还眼巴巴地看着,徐星光犹豫了下,这才仰头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全部喝掉。 见状,夏叔这才露出笑容来。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又来到一片露天喷泉池。 那喷泉池底部有碗口大的洞口,池水都顺着那洞口往下流,不知流向了何处。 一名侍女端着一个金盆,站在喷泉池旁,很显然这里又有一道仪式。 果然,夏叔又对徐星光说:「这口喷泉池,连接着神隐岛海域,徐小姐可以挑选一只长生龟,在此放生祈福。」 徐星光觉得这些规矩还挺有意思,便从金盆里面挑了一只个头中等的小乌龟,许了个愿,将它放进了喷泉池。 那小乌龟慢悠悠地爬向碗口粗的洞口,直接就顺着洞口跑了。 见状,夏叔笑得双眼弯弯,高声念道:「长生龟入长生海,平安顺遂又多寿!」 徐星光:「...」 还挺迷信。 又走了好几分钟,他们这才来到霍闻安居住的掌舵府。 灰黑色的哥特式高楼,矗立在海岛山脉之上,像是一头沉睡的恶魔。进入掌舵府之前,必须要先穿过一道巍峨的宫墙大门。 那大门紧闭着,锁孔中没有插钥匙。 徐星光盯着那两扇厚重漆黑的铁门,一眼便看出门中藏着无数的机关,若是强行闯入,必然会被门内的暗器射得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霍闻安突然扶着轮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在手杖的借助下,慢步来到徐星光的身旁,望着那扇门,说:「掌舵府之所以建在这片靠山的山脉,是因为府中有一个神秘地道,可通往神隐岛海域逃生。」 「当神隐岛被围攻时,掌舵府就是最后的退路。」 霍闻安指着面前那两扇黑色的门,他说:「这扇门,便是霍家人最后的安全保障。自古以来,掌舵管蟒纹权戒,掌舵夫人管生门钥匙。」 霍闻安朝管家望去。 夏叔心中一凛,赶紧将一个年岁已久的木盒子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接过那盒子,对徐星光说:「这里面,装的是生门钥匙。」霍闻安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徐星光,他郑重地问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求婚信物。徐星光,你可敢接?」 将这把钥匙交给徐星光,那么从徐星光接过生门钥匙的那一刻,她便成了神隐岛真正的掌舵夫人。 霍家发展到今天,早就不惧怕任何一方势力的威胁,这道生门或许永远都不会激活它真正的作用。 但,由掌舵者将生门钥匙交付给掌舵夫人,是神隐岛上的传统。 这是霍家最浪漫的求爱方式。 就连霍沧海在迎娶第一任妻子的时候,也得遵照霍家世世代代的规矩,将生门钥匙交付给新婚妻子。 后来,霍沧海遇到了真爱的公主殿下,他不能将同一把钥匙交给两个女人,但又不想委屈了他的公主殿下,便 在揽月山上造了一座宫殿,设置了另一道生门。 他便将揽月宫的生门钥匙,送给了他的公主殿下。 这把生门钥匙,原本放在霍沧海那里。 昨晚霍闻安连夜派郑烈去霍沧海那边取这把钥匙,他以为会受到霍沧海的刁难,但出乎意料的是,霍沧海竟然痛快地将钥匙给了郑烈。 很显然,霍沧海已经接纳了徐星光这个准孙媳妇的身份。 徐星光从霍闻安黑沉沉的眸子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原来霍闻安眼里的自己,那么明亮。 徐星光突然退后一步,她举起双手,掌心向上,勇敢无畏地迎接着霍闻安投来的目光,铿锵有力地回答他:「承蒙霍掌舵信任跟偏爱,徐星光愿收下这份重礼!」 「往后,我会与你同进退,共患难!」 霍闻安发自肺腑地笑了。 他将那个盒子,郑重地放到了徐星光的掌心上。 「去打开生门。」 「好。」 徐星光从盒子里取出那把沉甸甸的精密钥匙,将它插入锁孔,扭动钥匙,便听见了门内响起一阵阵机关启动的动静。 片刻后,机关转动的声音归于平静,钥匙自动弹出,紧闭的大门则缓缓开启。 见到这一幕,老管家夏叔带着其他管家跟家丁以及侍女们,纷纷向徐星光弯腰鞠躬,就差没有高呼一声夫人了。 哥特式建筑自带神秘古老跟阴森诡谲的气场,灰黑色的建筑墙体,搭配猩红色的家具跟窗帘,让徐星光有种穿越到吸血鬼世界的错觉。 而她,就是吸血鬼今晚的食物。 「这屋子里阴森森的,就像...」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吉利,徐星光及时止住了。 霍闻安替她说了下去:「就像住在古墓里,对不对?」 「这可是你说的。」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据老头子说,这里的建筑原本并不是这个风格,但我太爷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意孤行要推了原来的建筑,重建了这座宫殿。」 霍闻安说:「宫殿建成不久,他就暴毙而亡了,死的那年,才30岁。原本,霍家嫡系都住在这里,后来嫌弃这里阴森诡异,大家都搬出去了。」 「到现在,也就只有掌舵需要住在这里。」 这也是霍闻安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阴森宫殿的原因了。 「你太爷爷若是不死,今年得多大年纪了?」徐星光好奇那位老祖宗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品味跟审美才变得如此不同寻常。 「约莫...120岁左右,他28岁生下我的爷爷,我爷爷才两岁他便去世了。我爷爷童年过得比较坎坷,后来为了夺权,才不得不迎娶我的奶奶。」 霍沧海虽然手段残酷狠辣,但他并非没有良知的人,他是靠着妻子家族的支持,才能成功夺得掌舵之位。他虽然不爱霍闻安的奶奶,却从没做过对不起霍闻安奶奶的事。 比起那些一朝得势便踹走发妻的渣男,霍沧海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徐星光突然说:「那你太爷爷,也就比我外公大几岁。」 「你是说,你外公还活着的话,今年也有一百多岁了?」想到莫音书,霍闻安感到有些惊奇,他诧异地分析道:「莫姨如果活着的话,今年应该也才45岁。这么算的话,你外公七十多岁才生下莫姨?」 这可能吗? 像话吗? 霍闻安知道有男人六十多岁还有生育能力,却是头一次听说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还有生育能力。 「你搞错了。」徐星光解释道:「我母亲并非我外公的亲女儿。听我母亲那意思,我 外公应该是被家族赶出来的,他一辈子都没结婚,我母亲是他的养女。」 「不过,我外公身体素质倒是挺好的,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我13岁那年,那会儿他已经一百岁了,照样能吃能喝,还满口硬牙。不过很可惜,他在垂钓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们没找到他的尸体,就在河坡上捡到了他的一只布鞋。」 霍闻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郑烈见霍闻安脸色都白了,他提醒霍闻安该去休息了。徐星光也觉得霍闻安应该多休息,便说:「你房间在几楼,我送你去休息。」 「三楼。」 「那走吧。」 将霍闻安送进房间,徐星光被床上那喜庆红火的大喜被给刺激到了。qs 「这...」她提醒霍闻安:「今天可不是我们的新婚夜。」 「没事,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霍闻安问徐星光:「要不要陪我先躺一会儿?这么喜庆的被子,我一个人睡,不好。」 「那行。」 床很宽,两人并肩躺在一起,还能再睡两三个孩子。 霍闻安身体实在是虚弱,他也没精力想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躺下不久,呼吸便变得匀称绵长。 徐星光帮他盖好被子,轻声下了床,打算好好参观下霍家这老房子。 像这样的老房子中,肯定藏着许多故事,徐星光对霍家人的历史挺感兴趣。 夏叔得知徐星光要参观这栋房子,便说:「这屋子太大了,总共有128个房间,徐小姐初来乍到怕是不熟悉,还是我陪着你去吧。」 徐星光也是这样想的,「那就麻烦了。」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夏叔拿着一盏灯,陪徐星光朝幽长的走廊走去,他告诉徐星光:「这屋子采光性不是很好,就算是白天,拉开了帘子,光线都很暗。我拿着灯,方便徐小姐参观。」 「好。」 他们先参观了一楼,参观结束后,站在一楼通往二楼跟地下室的衔接平台,夏叔告诉徐星光:「地下层是掌舵的活动区域,一般情况下,没有他的准许,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但想到徐星光身份特殊,夏叔也不敢拦着徐星光,便说:「如果徐小姐想去参观的话,那就只能你一个人去了。」 徐星光也不想强人所难,便善解人意地说:「那就等他身体好了,有机会了再去。」 她会在神隐岛久留一段时间,等研究所那边的排查工作结束,再回内地。 「那好。」夏侯暗自松了口气。 他带着徐星光逛了二楼,这才告诉徐星光:「东楼跟后侧那栋楼,是老掌舵跟他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徐小姐若是想去看,也可以。」 「只是那边没人居住,呆久了可能不太舒服。」 尽管佣人们每天都会去那边打扫,但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磁场是有些玄乎的。 就算是夏叔,一般也不会一个人去那边。 三栋楼之间,用长廊连接。 徐星光盯着长廊那边阴森恐怖的房子,还真生出几分兴趣来。「夏叔不忙的话,就陪我过去看看吧。」 「我不忙的,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夏叔带着徐星光,穿过长廊,边走边说:「其实这边也没什么可看的,家具都是老掌舵父亲在世时打造的,真要住人的话,还得好好修缮一番。」 「但现在也没人过来住,就算是家宴,大家也只在一楼吃了饭,就各自回去了。咱岛上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祭祀节前后那几天了,不过那些远道而来的孩子们啊,宁愿住在员工宿舍,都不肯来这边住。」 至于 原因么,夏叔不需要明说,徐星光也知道。 「后面那栋楼里,倒是挂着许多老照片。」夏叔告诉徐星光:「老掌舵的父亲去世前那几个月,一直把自己关在那栋屋子里,对着照片发呆。」 「老掌舵觉得那些东西晦气,一般也不许我们进去。」夏叔说这个,是想要打消徐星光的好奇心。 可徐星光却偏偏对这个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老照片么?那我真要去看看。」 夏叔虽然无奈,却也只能陪着徐星光去看那些老照片。 后面那栋楼,因光线昏暗,空气潮湿,更显得阴森恐怖。徐星光和夏叔的脚步声在一楼响起,却能回荡到三楼去。 夏叔一把年纪了,心里还是发毛。 但徐星光脚步丝毫不见迟缓,十分胆大。 夏叔有些佩服徐星光。 丫头年纪虽小,胆子倒是不小。 也对,能跟他们少掌舵谈恋爱的姑娘,能是什么小白兔吗? 「到了。」徐星光看到了夏叔所说的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从一楼餐厅开始,沿着走廊,一直贴到走廊尽头的荒废的花园。照片并不多,每隔一米贴一张,照片上人物跟风景,因为年代已久,早已斑驳失真。 好些照片都糊了,徐星光将那些老照片挨个挨个看了一遍,最后,她停在了一张植物的照片前。 见许星光停了下来,夏叔好奇地朝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他没认出来那照片上的东西是什么。「徐小姐,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徐星光说:「是星蕴虫。」 「那是什么东西?」夏叔满头雾水,他听都没听说过。 徐星光摇摇头,解释道:「星蕴虫是一种外形酷似草生植物的生物,这种生物,具有可变异性。」但徐星光没告诉夏叔的是,尸蜈蚣的众多凶性基因里,就有着星蕴虫的基因。 严格来说,星蕴虫是培养尸蜈蚣必不可少的东西,因为只有它具有可变异性! 127 像霍馨的女人叫尹夙 尸蜈蚣是可进化生化武器,它最厉害的便是这「可进化」的特性。 没有星蕴虫,尸蜈蚣就没有可变异性,就无法进化。因此,星蕴虫是尸蜈蚣众多凶性基因中,最不可缺少的基因。 可星蕴虫这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徐星光从没有在任何一本医书中看到跟它相关的记载。无论是现代医书,还是古代医书,亦或是网络文献中,都没有。 霍闻安的太爷爷却有星蕴虫的照片。 不管霍闻安的太爷爷有没有见过星蕴虫这东西,但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世界上有星蕴虫。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星蕴虫不叫星蕴虫,而是别的名字? 直觉告诉徐星光,她在无意中触摸到了「尸蜈蚣」阴谋事件的冰山一角了。 「夏叔,麻烦帮我打个灯,我拍个照。」 「好咧。」 夏叔将灯光打在那张照片上,徐星光拿出手机,拍下星蕴虫。「好了。」 她继续往前走,走了许久,才在一张画面斑驳的合照前停下来。合照上,是一群站在马场上合影的人,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但因为年岁久了,许多人的容貌都已模糊,身上衣服的色彩也变成了脏兮兮的色彩团。 夏叔盯着那略显模糊的合照,告诉徐星光:「我曾见过那位太掌舵的照片,若我没认错的话,合影中第二排左起第三人,应该就是太掌舵。」 徐星光便锁定目光,盯着第二排左起第三人细看。 太掌舵的容貌已不清晰了,却仍能他挺拔高贵的站姿看出来他在世时,一定是个俊雅的贵公子。 徐星光又随意地瞥了眼其他合影者,这一看,就被她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她竟然在照片中看到了一个眼熟之人。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休闲套装,手里拿着一个烟斗的中年大叔。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就站在太掌舵的右手边。 第二排左起第二人,便是他。 那位大叔的容貌相对清晰,他微微皱眉看着镜头,表情臭臭的,显得很不耐烦。 徐星光猛地后退一步,在心里发出震惊地呼声:外公! 这怎么可能! 她的外公应该比霍闻安的太爷爷还要小上几岁。 照片上的太掌舵看着顶多就三十岁的样子,而那个酷似外公的男人,看着却有五十多岁了。 若他真是外公的话,年纪便对不上了。 可,那大叔手里的烟斗,与外公常用的烟斗,一模一样啊! 苏醒大半年了,关于自己的少年往事,徐星光差不多都记起来了。 她记得,她13岁那年去外公家玩的时候,外公嫌弃她只会吃不会做,就总是拿那根烟斗敲她的肩膀。边敲边说:「你妈不中用,你比你妈还不中用,可怎么办哟!」 嫌弃完了,他又会咬着烟去做饭。 对那根敲打了她肩膀无数次的烟斗,徐星光记忆犹新。 见徐星光对着照片发起呆来,夏叔瞧着那照片,有些疑惑地问道:「徐小姐,这照片有什么不对之处吗?」这就是一张很普通的合影照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摇摇头,徐星光说:「我只是觉得,太爷爷年轻时候长得还挺帅,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走得那么早,有些遗憾。」 「是挺遗憾的,听我大哥,老掌舵跟他父亲长得并不像。老掌舵的大儿子,反倒跟那位老掌舵长得十分酷似。」 这说的是霍云生。 「正因此啊,云生先生才得到了那位太老夫人的宠爱。但孩子就不能溺爱,溺爱不成才。」 霍闻安的太爷爷死得早,霍闻安的太奶奶见大孙子跟亡故的丈夫容貌酷似,那自然是要当个宝贝疙瘩宠爱的。 这才导致霍云生被养废了。 「夏叔知道这照片,是在哪个年代拍摄的吗?」 「这我真不清楚。」夏叔说:「太掌舵去世得早,老掌舵那会儿都才两岁呢。徐小姐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老掌舵。」 但一想到老掌舵长得凶,人狠话不多,就不是那种慈祥和蔼,爱跟晚辈们聊天的老人家,夏叔便又说:「不过他老人家,不太好相处。」 「我知道了。」 等徐星光把其他照片都看了一遍,两人这才回去。 宫殿实在是太大了,徐星光跟夏叔回到主殿时,霍闻安都睡了一觉起床了。 他穿着黑色真丝睡衣,身上披着一件黑红格子的外袍,肌肤冷白身躯孱弱地坐在轮椅上捣鼓他的相机。 听到脚步声,霍闻安操控轮椅转身,端起相机对准走廊尽头的徐星光。 他今天用的是一颗长变焦镜头,隔着几十米远,都能清楚徐星光的表情。 她的眉头微微拧着,似乎遇到了难事放下相机,等徐星光走到跟前来了,霍闻安才笑着打趣她:「你看着心事重重,难道在这房子里撞鬼了?」 徐星光想到照片上那个疑似外公的男人,竟点了点头,语气复杂地说:「好像是撞鬼了。」 霍闻安一愣。 因为得知了徐星光的那些经历,原本坚信无神论的霍闻安,现在也开始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些东西了。 因此,听到徐星光这回答,霍闻安信以为真,还真以为宫殿里有阿飘。 他想了想,认真地提出建议来:「要不,我让人去夏国,请国安寺的大师来屋子看看?」 听到这话,别说徐星光有些懵,夏叔跟郑烈他们都是一脸错愕。 徐星光当场笑了出来,她捧着霍闻安的脸,大大方方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开玩笑呢,去吃饭吧。」 霍闻安被亲了,人都麻了。 管家和郑烈则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霍闻安并不介意给他们看到。 他喜欢被徐星光各种亲亲贴贴,她若不来亲亲体贴,那他也不介意投怀送抱。 没有客人的时候,霍闻安一般都在玫瑰园这边的小餐厅吃饭。 平时霍闻安都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一排伺候他吃饭的人。 刚来神隐岛时,霍闻安特别不习惯这阵仗,认为只有瘫子才需要别人伺候。 但后来,他逼自己学会了接受这一切。 身在这个位置,他就别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今日,霍闻安照旧坐在主位。 看到徐星光孤零零地坐在长餐桌左侧吃饭,霍闻安想了想,又起身,绕到了徐星光的对面,跟她面对面坐下。 这让霍闻安有种回到仓山镇的感觉。 注意到这一幕,夏叔欲言又止,但想到这里没有外人,他便装作看不见。 霍闻安吃的是膳食素食,徐星光吃的是大鱼大肉。 霍闻安瞧见徐星光大口朵颐,胃口良好的模样,再看自己面前那些清淡食物,顿觉人生无趣。 但为了身体着想,他还是忍着无趣将那些食物往肚子塞。 徐星光忽然放下筷子,她问夏叔:「厨房能借我用用吗?」 霍闻安猛地抬头。 夏叔看到霍闻安这开心的反应,哪里敢说别的,忙带着徐星光去了厨房。 而霍闻安见徐星光去厨房了,立马嫌弃地放下勺子,将清粥 小菜推开。 见状,侍女们都很紧张,生怕霍闻安会发脾气。 但霍闻安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椅上,等了十多分钟,就看到徐星光用托盘端着一碗骨汤鸡丝手工面出来了。 「骨汤是厨子先前熬的,先吃吧,我晚上再重新给你做。」徐星光将面端到霍闻安面前,就回了她自己的位置。 她没再管霍闻安,专心吃她自己的。 徐星光将鸡丝切得很细,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嫩而滑,一点也没有鸡肉的柴感。那手工赶制的面条的细而短,霍闻安都不需要吸溜,更方便尽进食。 霍闻安胃口大开,将那碗面吃了一大半。 要不是这破胃实在是撑不下了,他真想将碗底的汤跟面都吃干净。 夏叔见霍闻安今日胃口不错,真希望徐星光能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冒出来,夏叔就听见霍闻安问徐星光:「你这次过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二十天吧。」 闻言,霍闻安这才笑了。「那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岛上逛逛。」 「好。」 就在这时,有沉重的脚步声朝主殿这边走了过来。 徐星光眉头一挑,转身朝身后望去,便看到一头小...一头穿着迷彩体恤,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跟身份牌的大花猪,迈着粗壮有力的四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霍无畏。」徐星光朝霍无畏喊了一嗓子。 霍无畏听见徐星光的声音,它像个人一样,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盯着徐星光看了看,霍无畏认出她是妈妈后,嘴里百年发出「哼哼」的猪哼声,立马拔腿朝徐星光跑了过来。 它站在餐椅旁边,亲昵地用它的猪嘴巴去蹭徐星光的手臂。 徐星光摸了摸它的大耳朵,又在它那粗壮了不少的背上摸了几把,评价道:「壮实了。」 霍无畏一点也不胖。 因饮食均匀,运动得当,它长成了一头威武强壮的大花猪。 徐星光弯下腰来,托住霍无畏的肚子,将它整个猪抱了起来。感受着怀中那沉甸甸的重量,徐星光估摸道:「有一百斤了吧。」 夏叔在一旁解释:「105斤了。」 「好小子,跟着你爸爸,果然吃得好长得快。」 霍无畏哼哼唧唧,还像个小猪宝宝一样,在徐星光怀里撒娇。 「放下吧,它太沉了。」霍闻安自己都没被徐星光这么抱过,所以他有些嫉妒霍无畏。 徐星光这才放开霍无畏,并拿起霍无畏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打量。 那大金链子的上挂着一个耐磨的镀金牌子,上面刻着霍无畏的身份信息,写的是—— 霍无畏 大花猪 公。 爸爸霍闻安,妈妈徐星光。 如果走丢,请致电1XXX... 必有重金酬谢! 徐星光看笑了,问夏叔:「它一般住哪里?」 夏叔指着宫殿外那片宽阔的草坪,说:「草坪东侧那个泳池,就是它的。掌舵给它在地下建了一个房子,配有淋浴室、就餐区、玩乐室。对了,无畏还会自己去蹲厕上厕所呢。」 当初看到掌舵带了头猪回头,还要当做宠物养的时候,夏叔是真的不能理解。 夏叔是神隐岛土著居民,他们世世代代都靠捕鱼为生,并不吃猪肉。但他也知道,在内陆地区的百姓,都将猪肉当做日常主要肉类食材。 就算有人要养猪当宠物,也会选择体型相对较小的宠物猪。 像这种大花 猪,听说能长到三百多斤。 不知道养着能有什么用。 不过,在见识到霍无畏的聪明后,夏叔也渐渐对这只猪改观起来。有时候工作结束,他在草坪晒太阳,霍无畏还会跑过来陪他一起待着。 大概是人老了吧,有头猪陪着他,夏叔都觉得挺热闹的。 得知霍无畏都会自己上厕所了,徐星光更用力地揉霍无畏的耳朵,夸它:「咱们无畏可出息了。走,带我去看看你的家!」 霍无畏能听懂徐星光的话。 它先跑到霍闻安身边,用猪鼻子蹭了蹭霍闻安的真丝裤腿,又转过身去,用它的粗尾巴拍霍闻安的小腿。 霍闻安拍拍它的背,说:「去吧。」 霍无畏这才屁颠颠地跟着徐星光一起去参观它的家。 夏叔跟侍女们早就领略过霍无畏的聪明,但见霍无畏当真听话的带着徐小姐去参观它的房子了,他们心中又忍不住嘀咕:猪都这么聪明,有些人还听不懂话呢。 霍无畏的泳池已经建好了,泳池池底贴着亮晶晶的透明矿石,阳光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霍无畏像颗炸弹,轰地一下跳进了泳池。 霍无畏在水里哼哧哼哧地游泳,四肢粗短腿不停地划拉水面,玩得不亦乐乎。徐星光无事可做,便搬了把凳子坐在泳池边,打开直播间,给霍无畏搞直播。 自从她跟尤明月开撕后,她这个直播间就掉马了,现在都知道小星星就是徐星光了。 徐星光很久没开直播了,突然见她开播,她的粉丝们,黑粉们,路人粉们,全都挤进来。 一时间直播间人满为患,各种礼物刷得飞起,导致粉丝都看不清霍无畏了。 徐星光便暂时关闭了打赏功能,她问粉丝们:「宝子们,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古老的城堡探险啊!」 粉丝们纷纷刷屏:【想啊!星光要改做悬疑冒险主播了么?】 徐星光微微一笑,她说:【我在外面度假呢,这边刚好有一栋岁月悠久的哥特风城堡,看着挺阴森的。】 她看了看时间,跟粉丝们说:「今晚八点,星光带你们直播探险。」 【好!】 约定好了直播时间,徐星光便关闭了直播间。 她带上霍无畏回了主殿,找到霍闻安,跟他提起晚上要去后面那栋无人居住的宫殿开直播的事。 对此,霍闻安并无意见,只问她:「需要我找人陪着你么?」 他这破身体,暂时没精力陪着徐星光在那屋子里跑。 「不用,宋炽陪着我就行。」宋炽还在贵宾楼那边,今天下午才会过来。 霍闻安便不再过问徐星光的安排了。 「对了。」徐星光抱着霍闻安脖子,凑到他耳边近距离低语:「你不打算带我去见见你的家人吗?我这次过来,还给你的家人都带了见面礼。」 徐星光灼热的呼吸在霍闻安耳朵里乱窜,他下意识蜷缩起手指,哑声说:「我已经宴请他们明天中午过来吃饭了。」 「我知道了。」 下午,宋炽拎着徐星光的大包小包地来到了霍闻安的府邸。一看到宋炽,夏叔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 这孩子,长得也太像霍家的种了吧。 霍闻安将夏叔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说:「宋炽,霍云生跟霍夫人明天会过来,你介意跟他们做个亲子鉴定吗?」 如果一个人觉得宋炽和他长得像,那还不会引起霍闻安的疑心。 但当大家都觉得宋炽跟他长得像了,霍闻安就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也许宋炽跟霍家,还真有着千丝万缕的 关系。 宋炽听到这话,反应并不强烈,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都行。」说完,他想到自己早就是徐星光的人了,又问徐星光:「老板,可以吗?」 徐星光感到无奈,她无比严肃地同宋炽说:「我只是你的老板,不代表你就成了我的所有物,不必事事都得经过我的同意。你只需要办妥我交给你的工作就行了。」 说完,徐星光戏谑一笑,逗宋炽:「你这样,是不是连你将来要迎娶谁,想生几个孩子,都得跟我请示?」 宋炽罕见的露出窘迫表情,「我明白了。」 当晚,徐星光便带着宋炽前去太爷爷的故居搞直播了。 既然是直播,那肯定要讲究一个阴森恐怖,让人害怕又勾人好奇心的氛围。 他们决定不开灯。 宋炽帮徐星光打着灯,徐星光捏着手机,两人一言不发地行走在寂寥阴森的走廊中。 直播间里挤满了人,但镜头前的网友却都怕得蜷缩起了脚指头。 网友评论说:【讲真,星光这是从哪儿找到的房子啊?看着好大,好复古,但是也好恐怖啊。总觉得下一秒,那窗帘后面就要跳出来一个吸血鬼。】 【哪个有钱大老爷建了这么大的房子,又放着不住?放着不住多浪费,可以让我去住啊!】 【这房子很适合改造成影视基地基地,或者做成冒险屋。】 徐星光打开后视镜,将屋子里的景象放给他们看,她则时刻注意着网友们讨论的内容。 「这边好像是一些老旧的照片。」 宋炽将灯光打在墙上的照片上,徐星光的手机从那些照片上慢慢掠过,她说:「这些照片差不多都坏了,斑驳得看不清了。」 「咦?这一张还是蛮清晰的。」徐星光将镜头对准照片上的植物,她说:【这是什么草啊,没见过耶,有人认识吗?】 网友纷纷发言称:【弯弯草?】 【你们不觉得这个草,特别像那种寄生在螳螂肚子里的寄生虫吗?】 【楼上说的是铁线虫?】 徐星光突然说:【咱们来个有奖竞答吧,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个草的。若是有人答对了,奖励他十万现金,说到做到。】 【!!】 【好家伙!我这就截图去搜!】 【我去上网查查。】 网友们见钱眼开,还没把那草的品种查出来,就已经规划好要用那十万块的奖励买什么东西了。qs 就在大伙儿纷纷调侃不止时,一个马甲名叫「骄阳似火」的观众,说了一句话:【这不是植物,而是一种活体生物。】 徐星光从一大堆刷屏的留言中,准确锁定这条留言。 她赶紧往上翻评论,将骄阳似火的留言截图下来,压低声音对宋炽说:「让郑沁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我要知道他的详细地址。」 宋炽悄然离开,后面的直播就是徐星光独自完成的了。 等她结束直播,回到主楼时,郑沁已经查到了徐星光想要的线索。 他抱着笔记本,坐在宋炽卧室的沙发上,见徐星光回来,便说:「徐小姐,骄阳似火地IP地址已经锁定,显示是在夏国渝江城大学城的书香路。」 「大学城书香路?」徐星光感到意外,那里离仓山镇,只有三公里远。 「我刚才黑入渝江城警署系统,弄到了那条街的用户登记资料,查到了对方的详细身份。经过分析,我锁定了一个名叫尤骄阳的男子。」 「谁?」徐星光声音微微拔高。 郑沁说:「尤骄阳,渝江城联盟政府下的一名小公务员。」 郑沁 将笔记本电脑对准徐星光,那上面正是戴着眼镜,做一身英伦俊雅打扮的尤骄阳。 尤骄阳什么时候搬到了书香路? 他不是住在政府发给他们的宿舍吗? 想到那日在西洲市街边看到的那一幕,徐星光又问郑沁:「他是不是有个同居者?」 「你怎么知道?」郑沁将另一张照片调了出来。 照片中是一个身穿红色西装裙,脚踩黑色高跟鞋的女子。 那女子的容貌在监控下看不清晰,但徐星光还是通过对方的身形,以及打扮,辨认出她就是那个跟霍馨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陌生女子。 郑沁说:「她是尤骄阳的同居人,名叫尹夙,资料显示她是仓山镇精神病院的医生。」 仓山镇精神病院? 仓山镇的确有一家精神病院,就在仓山镇镇头,而她跟霍闻安的家在仓山镇镇尾。 他们之间隔着整整一条街。 据她所知,仓山镇那边医疗条件设施落后,没有几个人愿意把家人送到那里去做治疗。 说是精神病院,就跟个敬老院差不多。住在那里面的,都是些无家可归地孤寡老人。 尹夙竟然是精神病院的医生? 129 给准婆婆的见面礼 今天这顿家宴,霍闻安只邀请了霍沧海跟霍云生,以及早早便跑来发疯的霍夫人。 尽管人不多,但夏叔仍很看重今天这顿家宴,这可是未来掌舵夫人跟掌舵的家人吃的第一顿饭,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天还未亮,厨房那边便忙碌起来, 精心准备菜肴。 一辆电动汽车,在上午十一点准时停靠在庄园外的停车区。 司机替霍云生打开车门,霍云生弯腰跨出车子,扣上西装的扣子,抬头,望着城墙后方那三栋灰黑色的古建筑,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霍云生带着一名随从, 刚跨过城墙大门,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劳烦廷管家亲自前来接应了。” 来接霍云生的管家,名叫神隐廷,是霍闻安府邸管家大队的二号人物。掌管府邸外交,筹备大型活动、都是他负责。 见神隐廷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看,霍云生有些绷不住表情,他垂眸解释道:“大夫人有点事,暂时过不来。” 霍云生跟霍夫人早就分床睡了,各过各的,对彼此的动向都不了解。 他并不知道霍夫人一大早就跑来掌舵府闹事。 神隐廷当场戳穿霍云生伪装出来的太平, “大先生,大夫人为了闻北少爷的事,一大早就跑来掌舵府跟掌舵闹了一通,还掐着掌舵的脖子喊着骂着他怎么不去死。” 神隐廷面无表情地提醒霍云生:“掌舵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 霍云生额头都要冒汗了。 他走向神隐廷,压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大夫人差点掐死了掌舵?” 神隐廷木着脸点了点头。 霍云生腿都有些软了。“真是疯了!” 就在这时,神隐廷瞥见一辆车朝这边开来,他立马站直了, 恭敬地朝那辆车迎了过去。霍云生回头,就看到了父亲的车。 车子停稳,神隐春率先下车,将霍沧海的轮椅打开。 随从将霍沧海抱下车,恭敬地放在轮椅上。 神隐春推着霍沧海朝霍云生跟神隐廷走了过去,看到霍云生,却没看到大儿媳,霍沧海脸上怒意横生,“大夫人呢?” 霍云生后背都在冒汗,他朝主楼瞥了一眼,硬着头皮撒谎:“锦云大早上就过来了,可能在帮忙做饭吧。” 闻言,霍沧海那要吃人的表情,这才变得随和了些。 神隐春推着霍沧海往主殿走,霍云生赶紧追了上去。 接近主殿,霍沧海便看见了坐在殿外观景台晒太阳的霍闻安,注意到霍闻安面色比起前些日子更显红润了些,他那难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怎么就你一个人?”霍沧海朝屋内瞟了一眼,也没瞧见徐星光, 便挤兑霍闻安:“你那宝贝疙瘩呢?” 霍闻安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回了句:“在厨房给我做饭呢。” 闻言,霍沧海紧绷的表情又放松了许多。 霍云生赶紧夸赞道:“徐小姐还挺贤惠,不止医术精湛,竟还会做饭。现在会做饭的小姑娘,可不多咯。” 换做平时,霍闻安都拿霍云生当空气,根本不愿搭理他。但他今天心情不错,不仅赏了霍云生一个认可的眼神,还主动接了他的话。 霍闻安说:“好姑娘其实有很多,只是好姑娘应该配好男人,像父亲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能遇到贤惠能干的好姑娘,那才是奇了怪了。” 霍云生:“.” 霍云生目光幽怨地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跟告状似的,对霍沧海说:“父亲,伱听听,闻安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刺耳呢?有他这么骂自己父亲的吗?” 霍沧海反问他:“有你这么当父亲,当丈夫的吗?” 霍云生立马就哑火了。 余光瞥见宋炽跟郑烈从酒窖那边走过来,霍闻安突然对霍云生说:“稍后会有护士过来给你抽血,做个化验,你别乱跑。” “什么化验?”霍云生想到徐星光那超群的医术,怀疑自己患了什么绝症,被徐星光肉眼给看出来了。他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心神不宁地问道:“徐小姐觉得我病了?” 霍沧海也抬了抬眼皮子。 显然,无论霍云生如何废物,霍沧海对这个长子始终充满了关爱之心。 摇摇头,霍闻安说:“亲子鉴定。” 闻言,霍沧海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但身为当事人的霍云生却感到莫名其妙。 “亲子鉴定?我么?”他的思维比较跳脱,下意识看向霍沧海,震惊失色地说道:“父亲,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霍沧海骂道:“蠢货!” 霍闻安也闭上了眼睛。 是挺蠢。 霍云生终于回过味来了,“闻安。”霍云生小心翼翼打量着霍闻安的脸色,局促不安地问道:“难道,又有孩子跑来神隐岛跟我认亲了?” 霍云生桃花太多了,就算他很注意避孕,难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霍钦幽那女人能算计他,保不齐别的女人也在算计他。 霍闻安哼笑,“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霍云生如坐针毡。 几人谈话间,宋炽跟郑烈已经走了过来。郑烈抱着红酒问霍闻安:“掌舵,酒取过来了,需要提前冰镇吗?” 霍闻安说:“要。” 闻言,霍沧海便说:“你这身体,不适合饮冰。” “星光喜欢。”霍闻安说。 霍沧海冷哼,“没出息!”一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拿捏成这幅模样。 “你有出息,那你就从揽月宫搬出来呗。”霍闻安笑话霍沧海:“整个神隐岛,谁有你霍老爷子痴情啊?成日里守着你的小公主,你就有出息了?” “混账东西,怎么跟我说话!”霍沧海举起手里的手杖,落在霍闻安腿上的力道却轻得很。 霍云生瞧着,心里有些羡慕。 也就霍闻安这小子有胆量当面斥责父亲了。 很快,护士便过来了。 霍闻安让护士先给霍云生抽了血,这才让夏叔将宋炽带过来。 霍云生见夏叔带着宋炽走过来,他瞳孔震颤,想到什么,看宋炽的眼神充满了错愕。 经过霍闻安他们的暗示,霍云生再看宋炽,也觉得宋炽像是自己的种。他感到难以置信,他问宋炽:“孩子,你母亲是谁?” 他得想想,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宋炽的母亲。 宋炽摇头,“我不记得了。” 霍云生眉头轻蹙,又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宋炽还是那句话:“我不记得了。” 霍闻安替宋炽解围说:“宋炽记忆缺失,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不过,他曾经应该是罗生门成员。” 此话一出,霍云生跟霍沧海都沉默起来。 罗生门啊。 罗生门门主残杀百大财阀家族继承者后,将那些血腥残暴的场面录制下来,做成光碟,还寄到了各大世家 霍云生跟霍沧海看过那份视频,眼睁睁看着爱子被无情刺杀,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那种无力感,绝望感,他们一生难忘。 如果宋炽真是罗生门从神隐岛绑走的孩子,那他极有可能就是霍钦幽当年年偷偷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也就是被霍夫人错当成自己亲生孩子,放在身边悉心教导了五六年的私生子,霍闻光! 想到这里,霍云生下意识仰头看向主殿二楼。 霍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闹得有多凶。 “这不可能。”霍云生很抗拒触碰真相,他怕宋炽真是那个孩子,那他的回归会彻底刺激疯霍夫人。 一百多年前,各大洲在霍家的带领下,共同抵御外敌,平复内乱,最终成立了夏国联盟政府。霍夫人名叫谢锦云,她所在的谢家又是联盟军中牺牲最大,功劳最高的一家。 谢家老爷子在世时,曾被夏国联盟政府封为镇国将军。 谢家在夏国的影响力,与夏侯家族旗鼓相当。霍夫人若真的疯了,霍云生还真不好给她的娘家一个交代。 霍云生心烦意乱地说:“罗生门门主早就将那些孩子给杀了,还拍摄成影片寄到了神隐岛。那份影像,我跟父亲都看过。” 霍云生望着宋炽的脸,一口咬定:“你不是霍闻光!” 霍云生将嫌弃和冷漠都写在了脸上。 对此,宋炽反应很平静。 他伸出手臂,乖乖配合护士抽血。 抽完血,他按住棉签球,一脸冷漠地告诉霍云生:“我同意抽血和你做亲子鉴定,只是想要弄明白我自己的身世。但这,并不代表我想当你的儿子。” 宋炽不屑地瞥了瞥嘴角,嫌弃地说道:“你跟你夫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爱护,谁稀罕当你的孩子!” “当你的儿子,是倒了八辈子霉!”骂完,宋炽说完就扭头走了。 霍云生被气得差点心梗。 倒是霍沧海突然沉声说:“若他真是那个孩子,那我们当年看到的那段视频,还存在疑点。” 一个本该被罗生门门主杀死的孩子,却在多年后重回神隐岛。那是不是说,他的揽月也可能还活着? 思及此,霍沧海浑浊苍老的双眸,隐隐约约闪烁起希冀之光。 霍闻安捕捉到霍沧海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猜到霍沧海在想什么,便说:“我若是罗生门的门主,我就不会轻易杀了那些小人质。养着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必要时刻再用他们去对付他们的家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霍闻安盯着霍沧海震动的双眼,笑得毫无感情,“爷爷,你说是不是?” 霍沧海下意识捏紧手杖,闭上了眼睛。 霍云生听得心惊肉跳。 难道说,小弟真的也还活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霍云生悄悄看向霍闻安,突然就有些同情霍闻安了。 父亲对小弟十分器重,小弟一出生,就是父亲内定的掌舵继承者,他走到哪里都会将小弟带在身边。人人都说霍沧海器重霍闻安,偏宠霍闻安,那是他们没有看见过父亲宠爱小弟的样子。 若小弟真的还活着,只要他回来,霍闻安这位置怕是就坐不稳了。 霍云生能想到的,霍闻安又如何想不到呢。 他玩味地看着霍云生,冲他撩了撩嘴皮,突然又直勾勾地看向霍沧海。 他语出惊人地说道:“爷爷,就算你那个宝贝疙瘩还活着,十有八九也被罗生门给养歪了。我可以容忍他回归神隐岛,陪你享天伦之乐,但我绝不能容许他触碰我的利益。” 霍闻安像是一头威武强壮的雄狮,向年迈将死的老狮王,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跟利爪。“爷爷,我九死一生走到这个位置,不是为了当你的傀儡,我想要的,是彻底取代你!”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我说过什么吗?”霍闻安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猩红的红色衣袍衬得他如恶鬼般狰狞诡谲,“我说过,终有一天,我将铲平那片战场!” 见霍闻安竟然敢当着父亲的面,将他的狼子野心袒露出来,霍云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怎么就这么狂呢? 不过,那片战场,指的又是哪里?霍闻安不是父亲从监狱里带出来的吗? 而远处,春叔跟夏叔他们也都吓得额头冒冷汗。 反观霍沧海,他却没有权威被挑衅的气恼,反倒是颇为欣赏地望着霍闻安,还赞道:“你这样子,倒颇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血性。” 自父亲死后,霍沧海便被赶出神隐岛,在外面野蛮生长。为了杀回神隐岛,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望着年轻的霍闻安,霍沧海有种看到了曾经那个年轻的,一身傲骨的他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徐星光的声音,打破了一老一少之间的争锋相对。“该吃饭了,阿醉哥哥。” 霍闻安瞬间收敛起一身戾气,他软绵绵地跌坐回轮椅,对徐星光说:“我脑袋疼,你帮我揉揉。” 徐星光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配合地走过来,帮他轻按头部穴位。 霍沧海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徐星光:“徐小姐,怎么只看到你,闻安的母亲呢?”不是说,她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做饭了吗? 徐星光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看见啊。” 霍云生有些紧张。 听到霍闻安说:“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上楼休息去了。” 霍云生这才放下心来。 霍沧海冷哼了一声,操控着轮椅进了屋。这时,霍夫人也被郑烈请了下来。 霍夫人特意重新梳妆了一番,这会儿看着又是个雍容富贵的美妇人了。 她一看到徐星光,便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十分亲热地寒暄:“徐小姐啊,你来岛那天,闻安病情告急,你忙着救人,咱们也没空说说话。” 徐星光今天特意换了一条紫色长裙,更显得肤如凝脂,肌肤吹弹可破。 霍夫人便夸她:“徐小姐今年多大了?看着可真年轻,这脸蛋啊,嫩得能掐出水来。你的皮肤可真好,这么光滑白皙的皮肤,就跟那刚煮熟的鸡蛋一样。” “徐小姐不仅人长得美,医术超群,听说你还是一名年少有为的作家,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咱们闻安这孩子啊,没什么优秀的地方。配你这样优秀厉害的女孩子啊,是他高攀了。” 这些信息,都是霍夫人刚才待在房间里上网查到的。 老实讲,当她知道徐星光这般优秀时,心里是真的觉得霍闻安配不上徐星光。 抛去霍家掌舵这个身份,霍闻安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一没学历,二没特长,身体多病就算了,性格还残暴得很,年纪还比徐星光大了好几岁。 徐星光能看上霍闻安,真的是霍闻安走了狗屎运。 徐星光听到这些话,尴尬得脚指头都缩起来了。 霍夫人越是夸她,徐星光心里就越是冷漠,因为她清楚霍夫人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霍闻北。 徐星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霍夫人掌心抽出来,她不卑不亢地说:“霍夫人夸我,我很开心。但你说阿醉哥没有多优秀,配不上我,这话请恕我无法认可。” 霍夫人微微一愣。 霍云生跟霍沧海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徐星光的身上。 而霍闻安则温柔地笑了。 徐星光不允许任何人贬低霍闻安的价值,否认霍闻安的优秀,尤其是这个人是霍闻安的生母。 徐星光声音铿锵有力,她对霍夫人说:“我很小便认识阿醉哥哥了,他养母待他不好,打他虐他饿他,甚至是拿铁链锁着他。她把阿醉哥哥当畜生养,但阿醉哥哥却靠自己坚定的心性,长成了一个优秀正直的孩子。” “他成绩优异,敬爱长辈,呵护同辈。甚至于,在知道养母偷养自己的真实目的后,都不忍心见养母曝尸荒野。” “为了请来仓山镇的劳力给养母下葬,他挨家挨户地去下跪磕头。” “因无权无势,无处伸冤,为了给他那个遭坏人欺负,意外怀孕的智障姐姐报仇,本该参加中考的他,只能拿着匕首夜闯豺狼窝。最后却断送了自己的未来,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抛去少掌舵这个身份,他的确没有什么优秀的成绩。可他,本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霍夫人。”凝视着霍夫人失神的双眼,徐星光怒道:“你只看到了你的苦,只感受得到你的痛,却对你亲生儿子的遭遇视而不见。明明将你害得这般苦的人,是你那个花心的丈夫,跟歹毒的霍钦幽,可你却将怨恨都算在最无辜的孩子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被霍钦幽那个疯子养大的他,尚且能做到如此的孝顺跟优秀。假若他自小就跟在你的身边,受你悉心教育,得你体贴照顾,他如今会是什么样?” 说到这里,徐星光笑了,笑得眼睛一片绯红。 她都心疼霍闻安了。 徐星光难过地呢喃道:“那他一定会是你提及便忍不住骄傲的天才儿子,毕竟他成绩优异,他品性端正,他孝顺善良,他容貌俊朗.” 霍夫人怔然地听着,眼泪潸然落下。 但这一次,她似乎不是在为她自己哭。 “霍夫人,我知你其实并不恨霍闻安,你真正恨的,是你自己。”徐星光看霍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情,她悲伤地说道:“我想,当你知道自己亲生儿子还活着时,你一定也狂喜过。也许你还派人去仓山镇调查过你亲生儿子的过去。” “当你得知他在仓山镇过着怎样凄苦的生活后,你的心里一定在滴血。当你了解到,你的孩子本来成绩优异,还曾被渝江城重点高中的校长所重视,你肯定是既开心,又痛苦。” “你怎么不痛苦呢?那是你的孩子啊,他明明可以跟着你,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接受最高端的精英教育,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青年。” “可霍钦幽毁了他。” “你最痛苦的,并非霍钦幽毁了你的儿子,而是你竟然将罪魁祸首的肮脏血脉,当成宝贝疙瘩疼爱了好几年!” “你真正恨的,不是霍钦幽,也不是你那个混账丈夫,而是你自己!你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之前打算拉着霍闻安一起死的时候,你才会突然心软,你才会那么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死在仓山镇!” 说完,徐星光转身望向霍闻安。 霍闻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星光很心疼这样子的霍闻安,她告诉霍夫人:“霍闻安有许多种办法毁了你,可他还是放过了你,你当他真是因为忌惮世俗眼光吗?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霍夫人擦掉眼泪,迷茫又痛苦询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还是爱你啊。”徐星光自己都不肯承认这件事,可这就是霍闻安没有对霍夫人下死手的真正原因。 “他恨你,恨你偏心,恨你不明是非颠倒黑白,恨你无情无义,恨你懦弱卑鄙。可他还是爱你,因为,当他知道他是被霍钦幽偷走,而不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那一天起,他就偷偷在心里爱你们了。” “都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可有些孩子,他们对母亲的爱,同样深刻。” 闻言,霍夫人人都傻了。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霍闻安,一时间,心乱如麻。 站在一旁旁听全过程的霍云生,心里也无比复杂。他看霍闻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读懂过这个儿子。 霍闻安突然说:“郑烈,把霍夫人送回去,她这样子,也不适合留下来吃饭了。”他本打算威胁霍夫人当个‘好婆婆’,至少要给初次登门做客的徐星光,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但徐星光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刻意营造家庭和谐的假象了。 郑烈点了点头,半拉半拖地带走了霍夫人。 “等等!”是徐星光喊住了郑烈。 郑烈停下,霍夫人则回头望着徐星光,问她:“还有什么事?” 徐星光朝宋炽看了一眼,宋炽便拎着一个礼盒走向霍夫人,并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它。 那里面,竟然是一个骨灰罐。 霍夫人表情剧变,“徐星光,你这是做什么!” 徐星光笑容温柔,她贴心地解释道:“我听说,霍夫人最喜欢给人配婚,我家阿醉哥哥还没死了,您就给他找了好些个对象。都说送礼就该投其所好,得知霍夫人有这个爱好,我特意按照霍夫人的生辰八字,找厉害的先生为你挑选了一个良配。” “巧的是,那位大叔三年前走了,我呢,便花了些钱,跟他的孩子买走了他的一部分骨灰。”徐星光抱起那个骨灰盒,递向霍夫人,她说:“霍夫人,礼物您收着,将来用得上。” 霍夫人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神隐岛是龙潭虎穴,霍闻安身边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安好心的。纵然霍夫人是个可怜人,可她对霍闻安的伤害已经造成,徐星光就做不到大度原谅。 她说过,她愿当霍闻安的刀,替他斩杀那些他不忍心斩杀的狼。 霍夫人,便是徐星光要斩的第一头狼。 诛人心的,不一定是刀。 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击溃了霍夫人的心理防线,往后余生,霍夫人都会活在他对霍闻安的愧疚之中。 而这个骨灰罐中装的,也只是一只被车流撞死的流浪小狗的骨灰。 (本章完) 131 宋炽是霍夫人的儿子 霍沧海捏紧手里的权杖。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徐星光才解恨。 如徐星光所说,霍沧海的确骄纵霍云生,因为他是霍沧海第一个孩子,也是跟霍沧海父亲长得最像的人。 霍沧海知道霍云生长歪了,但他久居高位,傲慢成性, 也不太将他人的生死看在眼里。 因此,明知道自己的儿子伤害了许多无辜的姑娘,也是导致霍闻安被霍钦幽虐待的罪魁祸首。但他还是选择偏袒自己的儿子。 没办法,父子连心啊。 霍闻安太了解霍沧海了,捕捉到了霍沧海眼里那凶悍的杀意。 他下意识将伸手横在徐星光的身后,以保护的姿势,眼神无惧地迎向霍沧海的目光,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爷爷,您已经92岁,而我才29。您真觉得,您还是神隐岛上那个说一不二的掌舵大人了吗?” 听见霍闻安这话,夏叔跟春叔等管家,皆是神情大变。 而屋外,不知何时,程月率领14名铁血战士,携神隐岛数千守卫,已经将上掌舵府层层包围起来。 春叔看到殿外的情形,倒吸了口凉气, 错愕震惊地提醒:“掌舵, 外面反了。” 反了。 神隐岛所有守卫, 全都背弃霍沧海,成了霍闻安的部下。 霍沧海鹰眸微眯,他握着手杖颤颤巍巍站起来。 转身,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金戈铁马,霍沧海桀然一笑, “好得很啊!霍闻安, 你比起我, 还要更狠啊。” 霍沧海知道霍闻安野心很重,他也乐得看到霍闻安从他手里夺走权力。但当霍闻安真正冲他脖子伸来獠牙时,他还是感到愤怒。 霍闻安权当霍沧海是在夸奖他。 他说:“爷爷你总说,你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爷爷当年胁迫上任掌舵家眷,成功逼他让权。而我,既没有挟持伱的孩子,也没有伤害揽月宫那位女主人。” 霍闻安谦虚地说:“比起爷爷,我还算有良知的了。” 一老一少凝望着彼此,一时间都没说话,气氛剑拔弩张,让人心中惶恐不安。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最先开口的人,便是这场较量中的败者。 “霍闻安。”霍沧海率先开口了,他望着霍闻安身后的女子,阴恻恻地说道:“这丫头今天能算计你的父亲,来日就能算计你。她这人蛇蝎心肠,绝非一般女子。你真要为了她,跟我作对?” 霍闻安撑着轮椅站了起来。 他没用手杖, 步伐缓慢但坚定地走到霍沧海的身旁。 望着窗外蓄势待发的守卫, 他深情不悔地感慨道:“爷爷,你有你的公主殿下,我有我的蛇蝎美人。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人,就不会后悔。” 霍沧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哼声。 在他看来,安达利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而徐星光则是这世界上心肠最狠辣的女人。在霍沧海的眼里,她们二者毫无可比性。 但,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赞同他跟安达利尔在一起呢? 感情之事,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只有当事人才懂个中滋味。 在他看来,徐星光就是个心狠手辣,敢算计天下人的蛇蝎女人。但站在霍闻安的角度上看,徐星光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维护他的人。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霍闻安,你赢了。”霍沧海得仰着头,才能看清霍闻安的模样了。他忽然间意识到,霍闻安是展翅翱翔,搏击蓝天的雄鹰,不再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了。 他才29岁,而自己已经92岁了,他的确不再是霍闻安的对手了。 转过他佝偻的身子,对春叔和夏叔说:“让人把这四位小姐送离神隐岛,把大先生送回家去休养。” 又朝楼上看了一眼,霍沧海说:“重新为大夫人收拾一栋屋子,让她单独住。” 别的,霍沧海就不打算再管了。 听到父亲这话,霍云生却不依不饶起来。“父亲,连你也不管我了吗?”父亲让霍夫人搬去别的屋子独居,便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父亲是彻底放弃他了。 “父亲,你当初答应过我母亲,会保护好我跟妹妹的。如今我遭蛇蝎女算计患病,你就就任由她逍遥法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受病毒折磨吗?” “你闭嘴!”霍沧海坐回轮椅,他看霍云生的眼神尽是失望。“霍云生,如今这神隐岛,不是我说了算,你不要再犯蠢了。” 患了艾滋病,并不会立马死亡。 倘若霍云生不再乱搞男女关系,肯静下心来过养老生活,将息好自己的身体,不患大病,也能安然无恙地活个十多年。 霍沧海不再看霍云生一眼,他神情疲惫地对春叔说:“我们回揽月宫。” 霍云生却像是疯了一样,爬到霍沧海的身前,紧紧抓着霍沧海的膝盖。他仰头质问霍沧海:“父亲,你偏心!你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妖女,你早就忘了你与我母亲的情分!” “父亲,我恨你!” 霍云生恣意一生,总觉得霍沧海会是他一辈子的保护伞。 哪知道,年过半百,他竟然栽在女人的肚皮上。而父亲这把伞,也无法再为他撑起头顶的阴霾。 霍沧海垂眸看着这个不孝子,狠心掐断心里最后一份仁慈心。他对郑烈说:“郑烈,把大先生送回他的家!” 郑烈朝霍闻安望去。 “送他回去。”听到霍闻安的命令,郑烈这才默默地掏出手套来戴上,隔绝了跟霍云生直接接触的可能。 他拖着霍云生就要走,霍云生却不肯走。 他死死抓着霍沧海的轮椅轱辘,口不择言地骂道:“父亲,你真以为安达利尔那妖女爱的是你吗?我呸,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她爱的根本就不是你,若不是她喜欢的男人死在了混乱战场,哪轮得到你来捡这便宜?你就是个备胎,就是个捡破烂的!” “你等着瞧吧,你就是到死,都别想得到她的爱!” “混账!”霍沧海跟变戏法似的,突然拿出来一把匕首,对着霍云生的手背就要刺下去。 见状,郑烈用力拽走霍云生,帮他避开了霍沧海的攻击。 霍云生吓得面色惨白。 郑烈提醒霍沧海:“老先生,他的血有病毒。” 霍沧海这才闭上眼睛,他将匕首插入手杖之中,面无表情地说:“把他送回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明白。” 霍沧海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叹道:“小春,我们走。” 春叔赶紧推着霍沧海就要回去,霍闻安又叫住了他们,“等等。” 霍沧海撩开眼皮子,阴沉沉地盯着霍闻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还想怎样?难道还想杀了我灭口不成?” “我对杀人不感兴趣。”霍闻安朝霍沧海伸去一只手,他说:“你孙儿媳妇第一次登门做客,当爷爷的,见面礼呢?” 霍沧海:“.” 霍沧海怒极反笑,“你也是个混账!”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脸开口跟他要见面礼。 徐星光也没想到霍闻安竟然这么虎。 但霍沧海还是让春叔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去给了徐星光。 春叔将东西递给徐星光的时候,都不敢用正眼看她。 他怕徐星光会给她投毒。 经此一战,徐星光彻底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个‘蛇蝎美人’的称号。 徐星光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顶镶嵌着墨绿色宝石的王冠。 霍闻安看到那王冠,满意地笑了笑,他告诉徐星光:“这是公主殿下出阁那日佩戴的王冠,是她的陪嫁品。” 霍沧海舍得将这东西送给徐星光,便是认可了徐星光这个孙儿媳妇的身份了。 徐星光捧着那盒子,冲霍沧海甜甜浅笑,乖咪咪地说:“谢谢爷爷送的礼物,星光很喜欢。” “惺惺作态!”霍沧海催促春叔快些走,他再也不想看到徐星光。 但徐星光却说:“爷爷,我明早会去揽月宫亲自拜访您和小奶奶,我要当面感谢小奶奶割爱相赠的情谊。” 闻言,霍沧海吓得表情骤变,他没好气地说:“神隐岛很大,你去别处逛吧,我那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有多远滚多远吧。 此女蛇蝎心肠,绝对不能让她靠近夫人。 徐星光则说:“那真遗憾,我还想给小奶奶看看病呢。” 闻言,霍沧海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狐疑地扫了眼徐星光,问她:“你说什么?” 霍闻安替徐星光说:“星光听说小奶奶精神异常,想要去给她看看病。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欢迎她,那我们就不去了。” 霍沧海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他极其不自然地说:“揽月宫清净得很,也是该热闹热闹了,你既然想来,那就来吧。” 霍沧海又对霍闻安说:“你也去,你小奶奶还没有见过你呢。” 点点头,徐星光笑得乖巧讨喜,“那我明早跟阿醉哥哥一起过去。” 霍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赶紧让春叔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庄园。从城门下路过时,霍沧海还不解气地举起手杖,朝那大门敲了几棍子。 春叔听着这动静,大气都不敢出。 上车后,霍沧海突然又笑了,“好小子,比起他那个废物点心爹,他倒是够种。”也不知道霍云生这狗玩意儿,怎么生出来了霍闻安这样的角色。 但一想到霍云生先前说的那些话,霍沧海心里又一阵憋屈。 春叔敏锐地察觉到了霍沧海的情绪变化,他赶紧找话题分散霍沧海的注意力。 想到老掌舵最在意的就是夫人,春叔便说:“夫人见到年轻的孩子,就容易受刺激。明日,夫人见到了少掌舵跟徐小姐,也不知道病情会不会加重。” 霍沧海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 他冷不丁地感慨道:“小春啊,我已经92岁了,我陪不了她几年了。” 春叔表情微变,连忙说道:“掌舵,您身子骨还很硬朗。” 身体硬不硬朗,霍沧海自己心里有数。 他忧心忡忡地说:“她这病是好是坏的,我不放心。徐星光这丫头,心狠手辣,但医术的确厉害。若她能治好安达利尔的病,我就算死,也能安心了。” 霍沧海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低声呢喃道:“安达利尔本可以过另一种人生,是我将她强行拽入我的生活,害她承受丧子之痛。我对不起她啊。” 春叔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难受。 “大先生先前说的那都是胡话,他故意气你的。老先生,您待夫人如何,咱们都看在眼里,夫人自己也能感觉到。爱与不爱,不是让别人说的,是自己去体会的。” “大先生不懂事,老先生您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霍沧海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转动着手杖,忽然说:“那个叫做宋炽的孩子,他若真是霍云生的那个私生子,那么罗生门门主当初寄给我的那段屠杀视频,极可能是伪造的。” “小春啊,你说,揽月会不会还活着啊?” 春叔没敢回答。 他怕给了老掌舵希望,又得到更大的绝望。 “宋炽的事,别让夫人知道了。”霍沧海怕安达利尔受刺激。 “小春记住了。” . 一番闹腾,饭没吃成,该得罪的都得罪光了。 人都走后,夏叔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厅中,询问霍闻安:“掌舵,饭,咱还吃吗?”原以为今天中午是一顿和和美美的聚餐,厨子们准备了好大一桌菜。 结果倒好,人都得罪光了,这菜也没人吃了。 “吃。” 饭菜太多,徐星光觉得只有她跟霍闻安两人吃比较浪费,便提议道:“郑烈跟程月他们今天也辛苦了,要不,咱们夹点菜留着,剩下的都送去给他们,别浪费啊。” “都听你的。” 于是,霍闻安跟徐星光待在花园餐厅吃小份,程月他们则待在大餐厅吃大份,倒也热闹。 吃完饭,徐星光推着霍闻安穿过后山的赛马场,沿着山上的观海栈道散步,霍无畏也跟在两人身边。霍无畏背上驮着包,包里装的是霍闻安的温水,跟霍无畏自己的水壶。 盯着霍无畏一走一扭的大屁股,徐星光忍不住抬起脚,用板鞋的鞋底踹霍无畏的屁股。 霍无畏转过头来,一脸懵地看着她,然后迈开四条粗壮的腿就跑了。 它像是一颗炸弹,沉重的身体奔跑起来,在栈道上发出砰砰砰的动静。 徐星光看得忍俊不禁,霍闻安笑道:“你欺负它做什么?” “养它不就是欺负着玩的么?” 霍闻安想了想,叹道:“怎么办,我也想踹它一脚。”可惜他身体虚弱,没徐星光那么灵活。他现在连亲徐星光,都觉得气短胸闷。 “你想想就得了。”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会儿,霍闻安这才想起了一件事,他说:“五天后是赢家老夫人90岁的寿辰,我们两族之间素无来往,但前些日子,霍夫人收到了赢家送来的请柬。” “如今霍夫人精神混乱,霍闻北又在中洞禁闭,我打算亲自去一趟赢家。”霍闻安正式完全接管了霍氏财团,是神隐岛的主人了,他亲自前往赢家,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我想带你一起去。”霍闻安握住徐星光的手,问她:“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一旦徐星光陪霍闻安一同出席赢老夫人的寿宴,便是对全世界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点点头,徐星光说:“可以一起去,不过,我不能代表神隐岛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去。” 霍闻安有些失望,“你不想跟我公开?” “是我早就答应了方晋书,要替他们家去赢老夫人的寿辰,要为赢老夫人做一道菜。”徐星光便将方晋书找她帮忙的事,跟霍闻安说了一遍。 “你帮他,跟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登场并不冲突。”霍闻安开始耍无赖,他说:“徐星光,你先向我求婚,你不能把我骗到手了,又对我始乱终弃。” 徐星光哭笑不得,“行行行,我跟你一起去。” 霍闻安这才露出笑容来。 “那天,肯定会很热闹,夏国联盟政府想必也会派人前去为老夫人祝寿。说不定,夏侯怀归那小子也会去。”霍闻安对夏侯怀归颇有些介怀,他说:“那小子对你有想法,你离他远点。” 这话徐星光就不喜欢听了。 她看着霍闻安,表情严肃起来,“宝贝儿,不能仗着我爱你,就限制我的交友范围。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与其命令我远离其他异性,不如加倍提升你自己的魅力,让我对你爱得死心塌地。” 徐星光才不会被霍闻安轻易拿捏呢。 霍闻安听了这话牙痒痒,却也找不到反驳徐星光的立场。 霍闻安负气骂道:“渣女!” “谢谢称赞。” “对了。”霍闻安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来,他好奇的指出:“方晋书有求于你,理应给你报酬。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徐星光故意卖关子,“下个月,你就知道了。” 下个月。 下个月是霍闻安的生日啊。 霍闻安阴翳的眉宇顿时放晴,他翘了翘薄唇,心情愉悦地说:“我等着。” . 翌日,吃过早饭,郑烈和宋炽一起开车将徐星光和霍闻安送到了揽月宫。 “掌舵,徐小姐,里面那位夫人受不了刺激,我们就不进去了。”郑烈跟宋炽便呆在揽月宫外,等着霍闻安他们。 徐星光亲自推着霍闻安的轮椅,刚走进揽月宫,霍闻安的手机便响了。 电话是叶明罗打过来的。 他昨晚一直呆在医院检验科,亲自给宋炽和霍云生做亲子鉴定。 这会儿鉴定报告刚出来,叶明罗便迫不及待地跟霍闻安打来了电话。 “鉴定结果出来了。”叶明罗开门见山地说:“宋炽和霍云生的确是父子关系,但更让我意外的是另一个发现。” “什么?”霍闻安开了外放,徐星光也听得见。 徐星光走得更慢了,听见叶明罗语气神神秘秘地说:“岛上医院里,有霍家嫡系所有人的血液库,我昨晚闲来无事,用宋炽血液跟霍家人做对比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故弄玄虚。”霍闻安没心情跟叶明罗玩猜猜猜的游戏。 叶明罗收起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有些严肃地说道:“阿醉,宋炽跟霍夫人是母子关系。” 此言一出,霍闻安跟徐星光都是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霍闻安首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电话那头,叶明罗舔了舔唇,怪异地说道:“就是说,宋炽不是你养母跟霍云生的儿子,他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儿子!” 闻言,霍闻安一阵沉默,徐星光也拧紧了眉心了。 宋炽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亲生儿子,那么,霍闻安又是怎么回事? 霍闻安提醒叶明罗:“叶明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跟霍云生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我就是他的孩子。你说宋炽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儿子,那我是谁的孩子?” “我跟霍云生的亲子鉴定报告,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明罗也回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叶明罗感到伤脑筋,“但宋炽的血液,是我亲自检验的,我确认他就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儿子。” “为了保险起见,我得重新给你抽一次血,亲自为你做一次检验。我倒要测一测,你到底是谁的种。”不过,霍闻安跟霍云生长得那么相似,他们一定是一家人。 “我说,阿醉,你该不会是霍云生跟另一个女人的种吧?”叶明罗有些同情霍闻安了。 霍闻安直接挂了叶明罗的电话。 握着手机,霍闻安觉得好笑。 活了他妈28年,他连自己究竟是谁的种都没弄明白。 如果他不是霍云生跟霍夫人的儿子,那霍钦幽施加在他身上的折磨,又算什么? 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电话,两人都没了好心情。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叶明罗那边出了准确结果,咱们再来看望小奶奶?”徐星光也没心情去拜访那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了。 霍闻安说:“好。” 他这会儿心里的确有些乱。 徐星光推着霍闻安,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华丽动人的女嗓音:“两位小朋友,还没进来呢,怎么又想着回去了?” 霍闻安跟徐星光默默地对望了一眼。 徐星光这才推着霍闻安转身。 两人抬头朝前面那条长满了粉色蔷薇的人行道望去,便看见一名身穿海蓝色抹胸长裙女人,手握着一柄长弓站在小道中央。 她肤白胜雪,浅褐色的长卷发一半披着,一半用一枚钻石发夹束着,幽蓝色的双眸散发着摄人魂魄的美感。 她就是霍沧海的公主殿下安达利尔,一个出身于Y国皇室,从小接受皇室礼仪教育,一举一动都尽显风华绝代的美人。 出乎徐星光跟霍闻安意料是,传说精神混乱的安达利尔,看上去竟像是刚年过三十,风韵十足的年轻女人。她的身上,寻不见神经病人的病态跟癫狂。 她就像是神隐岛外的那片幽蓝深海。 神秘高贵,危险又迷人。 (本章完) 133 他是真正的霍揽月! 得知霍沧海早就查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矜持端庄了一辈子的安达利尔,终于卸下了她那坚硬的盔甲,扑进霍沧海的怀中放声大哭。 “霍沧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有罪啊!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他那样地信任我,爱我,可我却引狼入室,害他被杀。” “霍沧海,我罪无可恕啊!” 听到安达利尔的忏悔,霍沧海心里难受不已。 他捧着安达利尔的脑袋,叹息着说:“莉莉,你失去过一个孩子,又是难孕之体。为了怀上揽月,你受尽了苦头。” “放艾利克斯登岛,的确是你做错了。可是莉莉,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揽月的人,揽月没了,你比我更痛苦。” “我又怎么能责怪你呢?” 说到这里,霍沧海也潸然落泪。 凝视着安达利尔依然风华貌美的容貌,霍沧海向命运低下了他高傲的头,“我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陪不了你多久了。莉莉,放过你自己,好吗?” “别让我连死,都死得不安心。” 闻言,安达利尔更加悲怆,她紧紧拽着霍沧海的短衫,难过地呢喃道:“霍沧海,你若再年轻三十岁,或者我早上三十年,那该多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安达利尔上大学时,曾学习过夏国文化。偶然一次看到这句话,她还觉得那些诗人是在无病呻吟,如今,她成了诗中人,才知其中无奈。 20岁那年,在王室活动上初遇霍沧海时,安达利尔只将他当做一位厉害的长辈。 他们都说,霍沧海是如何如何的杀伐果断,不近人情。可他看到她靠近时,却第一时间灭了烟,向她露出温和淡然的笑,并称呼她:“莉莉。” 印象中,霍沧海从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二字。 但工作繁忙日理万机,鲜少跟y国王室打交道的他,却频繁地出现在王室活动中。每一次见面,他都展现出他儒雅成熟的一面,并冷静克制地唤她:“莉莉。” 安达利尔察觉到了霍沧海对她的爱。 她倒不觉得恶心,或是违背道德,只感到意外罢了。 霍闻安跟徐星光都没有见过三十年前的霍沧海,才会觉得他是老牛吃嫩草。 事实上,尽管霍沧海那年已经六十岁了,可他看上去顶多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他谈吐举止高雅,一举一动得体颇有分寸,他爱得礼貌而克制,他是真正手握重权,却绅士克制的男人。 在他那的人格魅力前,年龄根本不算硬伤。 安达利尔还打听到,霍沧海曾有过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但即便没有爱情,他仍然对发妻做到了忠诚跟尊敬。 而他的发妻去世已有五年,但他的身边却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性。 男欢女爱对他而言,像是不存在。 身在霍沧海这个位置上,他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更令安达利尔心生敬意。 原本,安达利尔真以为霍沧海是无欲无求之人。 但随着接触的次数增多,安达利尔才知道,霍沧海并非无欲无求,因为当他唤她莉莉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幽深一些。 当他看到她跟年轻的男士高谈论阔时,他喉结吞咽的次数会增多,抽烟的频率会变慢,咬烟蒂的次数却会增多。 那烟,成了缓解他焦虑嫉妒的道具。 而她,成了他唯一的情欲。 安达利尔虽被霍沧海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但她早已心有所属。对霍沧海的心意,安达利尔总是装作毫不知情,每次见面,都礼貌得体地唤他一声霍叔叔。 但,在混乱战场,当她在濒临死亡之际,看到单枪匹马闯入混乱战场,红着双眼,脚步坚定走向她的霍沧海时,她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他们都说,她是被霍沧海囚禁的金丝雀。 可她是宁死都不做囚鸟的公主殿下。 能让她心甘情愿当霍沧海的金丝雀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爱他。 “霍沧海。”安达利尔说:“我会跟你一起走的,我会陪着你。” 她的兄弟姐妹老的老,死的死,父母也早就双亡。唯一的孩子因她牵连惨遭屠杀,挚友的丈夫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羁绊。 她再活着,也找不到新的意义了。 霍沧海最怕听到安达利尔说这种话,他板着脸呵斥她:“胡闹,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安达利尔欲要跟霍沧海争执,这时,春叔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春叔接听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春叔表情千变万化。 等那头的人汇报完毕后,春叔这才俯身对霍沧海说:“先生,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宋炽那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出来了。” 霍沧海情绪没有丝毫欺伏,他平静地说:“宋炽是霍云生的孩子吧。” 宋炽那长相,一看就是霍云生的孩子,错不了。 春叔表情有些怪异,他应道:“宋炽的确是大先生的孩子,不过,他的母亲并非霍钦幽,而是大夫人。”说后面这话的时候,春叔的态度有些迟疑。 闻言,霍沧海也是一愣。 安达利尔这些年虽然困在独子去世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但对霍云生那一家子的破事,也有所耳闻。 得知宋炽才是霍云生和谢锦云的孩子,安达利尔错愕地看向霍闻安,诧异指出:“那霍闻安,又是谁的孩子?” 安达利尔盯着霍闻安妖冶俊美的脸,她笃定地说道:“霍闻安跟云生那孩子,长得如此相似,他们一定是父子关系。” “他总不能是霍云生那个情人的孩子吧?”安达利尔记不住霍钦幽的名字,只能用‘情人’来代替对方。 霍沧海摇头,当场否定了安达利尔的推测。“不可能。” 霍沧海说:“确认霍闻安跟霍云生的亲子关系后,我曾亲自审讯过霍唯。他交代得很清楚,说霍钦幽在得知霍云生要结婚的消息后,主动找他帮忙复仇.” 这事,说来话长。 霍沧海一共有四个孩子。 发妻郑娇娥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安达利尔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老大霍云生,老二霍银亭,老三霍江河,老四霍揽月。 其中,只有霍银亭是女孩。 此外,他还有个养子,叫霍景宸。 霍景宸与霍银亭少年时便互相爱慕,后来霍景宸主动跟霍沧海求娶霍银亭。霍景宸是霍沧海养在身边的孩子,知根知底,他很放心地将女儿嫁给了霍景宸。 遗憾的是,霍景宸早年间为保护霍沧海,英年早逝了。 而霍沧海刚才提到过的霍唯,就是霍景宸唯一的遗腹子。因此,对霍景宸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霍沧海格外的宠爱。 他这个外孙霍唯,与霍云生的情妇霍钦幽,也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霍钦幽是霍家旁支所出,她祖宗往上数几代,也曾为霍氏财团效忠过。只是后辈不太成器,一代更不如一代,渐渐地便远离了霍氏财团。 霍氏家族的后世子孙,大多都定居在夏国。 霍唯幼年时,便随母亲霍银亭搬到了夏国渝江城定居。 他跟霍钦幽是初高中同学,一直暗恋着霍钦幽。 霍唯本打算在高三毕业晚会上跟霍钦幽告白,却没想到,霍云生那段时间恰好去内陆找霍唯玩,也对霍钦幽一见钟情了。 霍云生是花花公子,很容易便追到了天真烂漫的霍钦幽。 霍唯见霍钦幽跟霍云生成了情侣,他心里滴着血,却还是选择祝福他们。可他没料到,他当做女神一样珍爱的女人,竟被霍云生当做玩物一般戏弄。 因此,当霍钦幽得知霍云生要结婚的消息后,她决定找霍唯帮忙复仇。 霍唯虽然答应了霍钦幽的请求,但出于私心跟报复,霍唯故意刁难霍钦幽,要给他生个孩子。 霍钦幽那时候已经自暴自弃,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霍钦幽为霍唯生了一个女儿,却是个脑瘫患儿。霍唯是医生,他清楚脑瘫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便提议将那个孩子安乐了。 霍钦幽假意答应,但她初为人母,于心不忍,还是偷偷地将孩子送到了仓山镇的孤儿院。 后来,霍钦幽便以霍唯女朋友的身份,搬到了神隐岛。她知道霍云生喜欢玩刺激的,便故意勾引霍云生跟她玩婚外情。 霍云生果然中招。 霍云生虽然爱玩,却也是个谨慎的男人,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但他再小心,也有事后处理不及时的情况。 霍钦幽便是趁他疲惫时,偷偷地弄走了他的种子,并在霍唯的帮助下,怀上了霍云生的孩子。 因为不知道霍夫人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霍钦幽特意让霍唯给她试管了一对龙凤胎。 怀孕后,霍钦幽以她怀上霍唯孩子为借口,主动跟霍云生提出断绝来往的要求。 霍云生的确喜欢刺激,但却不敢跟孕妇乱搞。 因此,当霍钦幽提出断绝来往的提议后,霍云生便欣然同意了。 霍唯是医生,又在岛上医院工作。霍钦幽身为霍唯的女朋友,她当然也能去医院做产检。 在得知霍夫人怀的是男婴后,霍钦幽毅然决定入院做引产手术,霍唯帮她拿掉了那个女婴,替她保住了男婴。 在霍钦幽的设计下,她在住院期间,跟前来做产检的霍夫人‘偶遇’并成为了朋友。那时,霍夫人得知霍钦幽失去了一个孩子,难过得不行,还买了一只小乌龟,替她去放生祈福。 这也是为何,时隔多年,当霍夫人知道霍钦幽的所作所为后,会那般仇恨她的原因了。 后来不久,在霍家家宴上,霍夫人跟貌美年轻的婆婆安达利尔竟然同时发作,并在同一天诞下了两名男婴。 得知霍夫人生产的消息,霍钦幽也打了催产素,将孩子的预产期提前了十天。 等医生给两个男婴抽了足底血,送去做检查时,霍钦幽便让霍唯帮她把孩子掉包。刚出生的婴儿,长得都差不多,加之又都是一家人,被掉包了,他们也没有发现。 霍钦幽在医院又住了几天,确认霍云生跟霍夫人都没有发现孩子被掉包的事,霍钦幽便悄悄地离开了神隐岛。 那之后,霍钦幽跟霍唯再无来往。 直到十多年前,霍沧海意外碰到了一个长得像霍云生的少年,将他带回神隐岛,为他和霍云生做了亲子鉴定,确认他们是父子关系后,霍沧海这才意识到孩子被掉包了。 一番严查,才查到霍唯的头上。 望着霍闻安那张酷似霍云生,却比霍云生更显的妖冶魅惑的俊脸,霍沧海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达利尔提议道:“也许霍唯当初没有说真话,要不,我们再将他带来神隐岛,重新审问一遍?” 霍沧海却有些犹豫,他说:“银亭去世时,曾求我放过霍唯那孩子,我答应过她,不想再为难那个孩子了。” 霍沧海算是晚婚,他30岁才迎娶郑娇娥。 他55岁那年,郑娇娥便因病去世了。 郑娇娥去世那一年,霍云生23岁,霍银亭21岁,三子霍江河刚满16岁。 霍沧海虽是高寿,可二女儿霍银亭只活到56岁便病故了。去世前,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霍沧海能放了她的孩子。 那时,霍唯一直被囚禁在神隐岛的地牢中。 年纪上来了,霍沧海的戾气也没早些年那么强了。霍沧海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临死前的愿望,霍沧海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霍沧海最终答应了霍银亭的请求。 霍唯得到自由后,便第一时间离开了神隐岛,回到了他在渝江城的家。 “让医院那边,重新再为闻安做一次检测。”霍沧海说完,这才想起来要询问霍闻安的意见,“闻安,你可愿意?” 霍闻安似笑非笑地望着霍沧海,他说:“做呗,不管我是谁的种,都不影响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就算你想要把我从这个位置拉下来,你也没那个力气了。” 霍沧海被他噎得一阵难堪。 刚才听他们提到霍唯,霍闻安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来。 霍闻安说:“我记得,霍唯被囚禁前,一直在搞人体实验。当年,你们带人去抓他问话的时候,他那屋子地下室里,还关着一个年轻的实验体呢。” 那会儿霍闻安刚回神隐岛,自己都没站稳双脚,也管不了别人的死活。他将那实验体从地下室里带出来,将他送去了医院,就没再管对方了。 这会儿想起来了,出于关心跟好奇,霍闻安便问了一句:“那男子,后来怎么样了?” 霍沧海早就不记得那孩子的情况了,便问身后的春叔:“霍唯屋子里那个实验体,后来怎么处理的?” 春叔说:“他么?也不知道霍唯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他在医院住了几年,医生都没能治好他。三年前,他跳海自尽了。” 听到这个结果,霍闻安眸光微暗。 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实验体的身影来。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五官长得其实很清秀俊雅,只是被霍唯关得太久,被不停的注射药物,所以身体状态十分糟糕。 霍闻安靠着椅背,冷笑道:“恶人坏事做尽却有人爱,可怜人到死都无人问津。呵,这世道,没天理。” 听懂了霍闻安的嘲弄,霍沧海也不搭腔。 说白了,陌生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问题—— 霍闻安到底是霍云生跟谁的种? “星光,咱们走吧。”霍闻安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闻言,徐星光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常年受心病折磨,这才导致精神恍惚,容易情绪崩溃。如今,一切都说开了,想必殿下的身体也不会有大碍了。” 徐星光打开她挂在霍闻安轮椅上的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用帝王绿翡翠雕刻成的平安坠子。 那坠子挨着安神木树根存放了一段时间,身上有着一股浓郁的安神木气息。 将平安坠递给安达利尔,徐星光说:“殿下,这坠子经特殊药材熏过,有镇神清灵的作用,您可以每天戴着它,对你的身体会有帮助。” 安达利尔断定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但她还是很感激徐星光的好意。 安达利尔用双手接过坠子,手指刚触摸到坠子,便感受到了丝丝凉意,鼻息间也萦绕着一股让她安心的香氛。 安达利尔诧异地看了眼徐星光。 意识到这坠子可能真有神效,安达利尔有些欣喜。“这是个好东西,谢谢你了。” “不客气,殿下送给我的见面礼,我也很喜欢。”该听的八卦已经听完了,该送的礼物也送了,徐星光毫不留念,推着霍闻安就要走。 “我跟闻安就先走了。” “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安达利尔还挺喜欢徐星光这孩子的。 她是诚心想要留徐星光一起吃饭。 霍沧海听见安达利尔邀请徐星光吃饭,心里感到意外。 他就知道这丫头对安达利尔的脾气。 徐星光这性格,跟年轻时候的安达利尔太相似了。 徐星光惦记着叶明罗那边的情况,也没心情吃饭,便婉拒了安达利尔的邀请,推着霍闻安就走了。 安达利尔目送他们离开,她说:“她会一直留在岛上吗?” 霍沧海眯了眯眼睛,答非所问,“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让她留在岛上。” 安达利尔了解霍沧海的手段,明白他所谓的‘留’,必然是强势不讲理的做法。 摇摇头,安达利尔说:“不用了。” “嗯。” 霍闻安身体还病着,精神不太好,去揽月宫跑了一趟,早就有些精神不济了。 徐星光将霍闻安先送回了掌舵府,陪他睡着后,便换了一身衣服,自己驱车去医院。 她抵达医院时,都黄昏时候了。 夕阳西下,海风习习,住在附近小镇上的孩子们,都在医院前方那片海滩上捡贝壳,挖螃蟹。 徐星光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上,没进医院,而是找了张沙滩椅坐下。 她从帆布口袋里,找到一盒铁罐薄荷糖,刚吃了一颗,就有几个小孩儿跑到了她的面前。四五个小孩子,有男有女,在海边长大的他们都有着蜜色的皮肤,笑起来时,牙齿特别白。 “美人姐姐,你吃的是什么啊?” 这怕不是吃糖长大的,嘴巴怎么这么甜? 徐星光一股脑地倒了一把糖,问小朋友们:“想吃吗?问问你们家长准不准,准的话,就来我这里拿。”她才不会随便给小孩子发糖呢。 小朋友便跑到各自家长那边去问个明白。 最后只有两个小女孩回到了徐星光身边,还指了指远方年轻的家长,说:“我妈妈说了,可以吃美人姐姐的糖。” 徐星光朝他们家长望去,见他们长得有几分眼熟,便猜到他们应该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或者是霍家嫡系的后辈。 他们认识她,才对她放心。 徐星光便将那把糖分给两个小朋友。 她看着小朋友们赤脚在沙滩上跑,突然嘟哝道:“好想生个小朋友啊。”徐星光活得太久了,内心孤独得太久,看到这样可爱懂礼貌的小孩子,难免会有想法。 但,一想到养小朋友比养顶级药材更需要用心,徐星光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比起养孩子,还是养养药草更容易。 手机响了。 徐星光接了电话,叶明罗在手机里激动地说道:“师父,你在哪儿啊?”听这语气,检测应该是出结果了。 她告诉叶明罗:“我在医院外面的沙滩上,看夕阳,你过来这边找我,我们当面说。” 叶明罗听见徐星光这平静的语气,便问徐星光:“师父,你就不好奇检测结果吗?”叶明罗的语气听上去很兴奋,像是遇到了一件多么有趣的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人分享。 徐星光却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闻言,叶明罗一愣。 转念想到对方是药农星,是自己那神通广大的师父,叶明罗又释然了。“师父,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叶明罗拿上检测报告,马不停蹄直奔沙滩。 叶明罗这两天就泡在检验室里,累了就在医院小床上睡会儿。来见徐星光时,他仍是那副花衬衫搭配宽松沙滩裤,脚踩夹趾拖鞋的抠脚大汉装扮。 身上的衬衫睡得皱皱巴巴,下巴上的胡须没来得及修剪,更显得邋里邋遢。 但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师父!”叶明罗一屁股坐在徐星光身旁,他故意对徐星光摇了摇手里的文件袋,考验徐星光:“师父不妨猜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倒要看看,徐星光是否真的猜到了真相。 也许师父只是在吹牛逼呢。 徐星光笑了笑,盯着那文件夹,笃定地说:“霍闻安是霍家人。” 叶明罗切了一声,“他那模样,能不是霍家人吗?这个不算,再猜!” 星眸微眯,徐星光望着前方那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海平面,她有些感慨地说道:“在遗传学上,有一种比较罕见的现象,叫做父亲同侧基因座遗传。” 从徐星光口中听到‘父亲同侧基因座遗传’这个遗传学名词,叶明罗翘起来的头发忽然就塌了下来。 “我靠.”叶明罗朝徐星光竖起大拇指,崇拜地感慨道:“师父果然厉害!” 所谓的父亲同侧基因座遗传,指的是同一个父亲的两个孩子,遗传了亲代同侧的基因座配子。 因此,在给这两个孩子做基因鉴定的时候,会出现所有基因座位点都有同一个相同配子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两个孩子的基因鉴定结果,就跟亲子鉴定结果相同。 “所以。”徐星光闭上眼睛,满面复杂地说道:“阿醉哥哥不是霍云生跟大夫人的儿子,他是霍沧海跟公主殿下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霍揽月。” “是这样没错。”叶明罗用力搓了搓脸,恍恍惚惚地说:“你都不知道,当我将阿醉的DNA跟霍老爷子的DNA放在一起做对比,发现他俩的基因检测完全符合父子基因鉴定的结果时,我当时人都蒙了。” “为了谨慎起见,我又调出了公主殿下的DNA,确认他俩是母子关系时,我的心情比玩云霄飞车还刺激” 叶明罗用文件袋盖住脸,骂道:“这他妈算是什么事!老子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猜猜我是谁的儿子的荒唐事。” 不愧是百大财阀世家之首的霍家,真是会玩! 早上好啊。 134 小霍罪,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 其实,今早在揽月宫接到叶明罗那通电话,得知宋炽才是霍云生跟大夫人真正的孩子时,徐星光心中就隐约有了这个猜想。 直到刚才再次接到叶明罗的电话,听到叶明罗那异常激动的语气,徐星光便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谁能想到,在遗传学十分罕见的情况,竟发生在了霍闻安的身上。 “阿醉从小就生活在仓山镇,这说明他那个妈,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阿醉的身份。恐怕到死,霍阿姨都不知道霍闻安并非霍云生跟霍夫人的孩子。” 一提起霍闻安那个养母,叶明罗眼里便聚满了戾气。 如果霍母还活着,就站在他的面前,叶明罗绝对会抛开尊老爱幼那一套,狠狠地将霍母暴揍一顿。 她该被打。 她恨霍云生,恨霍夫人,就该跑去神隐岛找那两口子报仇雪恨,为什么要折磨一个孩子? 霍闻安的童年跟少年时期,就没有一天不活在霍钦幽的仇恨虐待下。 结果呢? 结果倒头来,霍钦幽竟然搞错了报复的对象。 霍闻安是真的遭受了无妄之灾,他比剧本里那位引起了六月飞雪的窦娥还要冤。 “阿醉他”叶明罗真的心疼死了霍闻安,他弯着腰,手肘搁在膝盖上,用掌心捂着脸,难受地说道:“我第一次注意到阿醉,他正被他那个疯子妈拿着笤帚打。我第一次看到有当妈的,那么用力地抽打自己的孩子。” “我当时就在院门外说了一句,打得这么狠,不会是后妈吧。然后他妈就打得更凶了,我隔着院门,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得趴在地上,却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我真以为他会被打死。”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挨打的原因,是因为他考了镇上小学全年级第一名。” 叶明罗揉了揉眼睛,声音嘶哑地骂道:“别人家的孩子考了第一名,父母不知道多骄傲。阿醉考了第一名,反倒成了罪过了。” 想起他跟霍闻安相识的过程,叶明罗便更为霍闻安感到心碎。 叶明罗生在医学世家,一家老小都是医生,父母干着救死扶伤的工作,根本没空照管叶明罗。 家里虽然有保姆,但保姆照顾孩子,又哪里有外公更让人放心的呢? 因此,一到了暑假,叶明罗就会被送到仓山镇跟外公同住。 叶明罗是城里来的,跟镇上的小朋友们玩不到一块去。 那些小孩儿一到了黄昏时候,就跑去田里撒野,摘莲蓬,抓泥鳅,钓龙虾。 叶明罗也跟着去了几回,但自从他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牛屎堆,弄脏了他的限量款运动鞋,他就再也不肯去田里了。 意外撞见霍罪被他那疯子母亲虐打,叶明罗对他产生了怜悯跟疼惜感,便跑回去跟外公打听那个孩子的身份。 总是沉默寡言的外公,在听到‘霍家小子’的时候,却难得地露出了点怜惜之心。 他告诉叶明罗:“罗罗,你总觉得你不幸福,你的父母忙着工作没空陪你,嫌弃外公做饭不好吃,性格不好相处。那是你没见过霍家孩子过的是什么生活。” 叶明罗第一次没有反驳外公的说教。 他问外公:“你们都喊他霍家小子,他没有名字吗?” 外公皱了皱眉,说:“名字是有,就是不太好听。” “叫什么?” “霍罪。” 叶明罗那会儿已满十五岁,知识渊博的他,立马便猜到是哪个‘罪’字了。 少年拧着眉,吸溜了一口从城里送过来的鲜牛奶,嘀咕道:“他父母怎么想的,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 “哪儿来的父母啊,他没爹,只有个妈,还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可怜女人。” 对霍闻安的母亲,外公的评价是:“她是个矛盾的女人。” 外公跟叶明罗讲起了霍母的一些事。 “霍罪的姐姐,是个脑瘫患儿,傻乎乎的。但他妈对他姐姐却十分好,吃的,用的,都紧着那孩子来。” “有次,有个从村里来镇上买东西的单身汉,碰见那傻丫头在门外挖沙玩,起了贼心,差点玷污了她,被她妈及时发现了。” 叶明罗赶紧问:“她妈什么反应?” 外公努了努嘴,心有余悸地说:“她拿着锄头,硬生生将那个男人打得倒在地上趴地不起,不管那男人怎么求饶卖惨,她都不带一下心软的。最后,那男人的根都被她用锄头砸碎了。” 叶明罗顿时感到下体一阵哆嗦。 “这” “那家人没找她麻烦吗?” “怎么找?”外公冷笑道:“那男人自己犯贱,如果不是被发现了,那傻丫头不就被侵犯了?那男人要当变态,被抓了,被打了也是活该。” “再说,霍家那女人精神不稳定,这是镇上人尽皆知的事。对方家里人来闹,也没闹出个结果来。反正,打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听说了霍母保护大丫头的英勇行为,叶明罗就更纳闷了。他说:“都是孩子,她为什么如此偏心女儿,却无情地虐待儿子呢?”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那孩子是真的很可怜,他特别聪明,是块璞玉。”外公拿着杆秤在秤药材,他感慨道:“好好的一块玉,怕是要毁了哦。” 少年时候的叶明罗,虽然有些城里少爷的娇贵傲气,但他本质上还是个心软的男孩子。 生长在医学世家的他,有种天生的悲悯感。 他对那个叫做霍罪的可怜孩子起了怜悯之心。 第二天,他去找那孩子玩,但那孩子一直没出现。后来他才听人说,那孩子挨打后,还会被他妈锁在家里面壁思过,不许他出来。 叶明罗连着去了四天,终于碰到了霍闻安。 八岁的霍闻安,沉默寡言地坐在院子里剥玉米。霍闻安他妈在工厂上班,霍闻安得做饭给傻丫头吃。 霍闻安剥豆子的时候,傻丫头就趴在院子里的小桌上,拿笔在霍闻安的语文课本上涂鸦。 叶明罗走到傻丫头身后看了会儿,注意到霍闻安的语文书书面非常干净,段落间的注解也十分整洁,小小年纪,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书本被糟蹋了,他都不生气的吗吗? 叶明罗就问霍闻安:“小弟,你的书都被她涂乱了,你不生气?” 霍闻安瞥了眼傻子姐姐,没做声。 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她是个傻子,就算他咆哮怒吼,姐姐都无法跟他共情。 叶明罗望着霍闻安,忽然就想到了一种生物—— 青蛙。 一只原本该生活在田野间,溪流旁,坐看风起云涌,笑对狂风暴雨。却被人丢进了一口废弃的深井中,只能坐井观天的青蛙。 当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那只青蛙它想要跳出去见识天高海阔。 这小家伙,被困在仓山镇这间破屋子里,走不出去了。 叶明罗有些心疼霍闻安,他将藏在身后的鲜奶递给霍闻安,“小弟弟,请你喝奶。” 霍闻安望着他手里的奶,有些想喝,但还是婉拒了,“不用。” 叶明罗便说:“这是鲜牛奶,只有三天保质期,你不喝,今晚就过期了。” 霍闻安低着头,像是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接过那瓶鲜奶尝了一口。 鲜奶觉得味道很好,霍闻安犹豫了下,才回屋去找了个不锈钢杯子,将鲜奶分了一半,递给了傻丫头。 叶明罗无声地望着这一幕,心里更加怜爱这个小家伙。 后来啊,叶明罗就总趁着霍母上班的时间,跑去找霍闻安跟霍馨玩。慢慢地,霍闻安开始信任叶明罗了,还会跟叶明罗请教一些难题。 得知叶明罗出生在医学世家,将来也会当医生,霍闻安便问叶明罗:“霍馨的病,能治好吗?” 叶明罗沉默。 脑瘫,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病啊。 霍闻安又问:“那我妈妈的病,治得好吗?” 叶明罗更是无话可说。 叶明罗问霍闻安:“你觉得,将你妈妈治疗到哪种程度,就算是治疗好了?” 小男孩认真想了想,有些向往地说道:“不要总对我发脾气,不要饿我肚子,也不要给我戴狗链子,就可以了。” 叶明罗疼得心都窒息了。 那天回去后,叶明罗悄悄打了电话,将霍闻安的母亲给举报了。警员来家访了,最后还是没有管理这事。 因为这是家事,管不了。 警员走后,霍母误会是霍闻安打的举报电话,气得她又暴打了霍闻安一顿。 那一顿,打得霍闻安走路都跛了腿。 知道自己无法拯救那个坠入深井的孩子,叶明罗痛心之余,也只能悄咪咪地给霍闻安寄一些东西过去,都是些不值钱的练习册,跟考试密卷。 但在他看来不值钱的东西,对霍闻安而言却是无价之宝。 叶明罗每去外地旅行,都会在当地寺庙买一根祈福带,给霍闻安祈福。再买一张明信片,写上‘阿醉收’。 他由衷盼着小镇上的小小少年,能飞出小镇,成为搏击蓝天的雄鹰。 后来叶明罗去国外念了医科大学,一念就是好几年,这期间他跟霍闻安的联络也越来越少。 等他完成学业归来,第一时间跑去仓山镇寻找霍闻安,想要跟他仔细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开拓对方的眼界,激励对方砥砺前行。 但他却扑了个空。 年迈的外公告诉他,霍家那疯子死了,傻丫头也走丢了,霍罪那孩子为了给遭人欺负的姐姐报仇,杀了人,坐牢去了。 听到这噩耗,叶明罗整夜未眠。 第二天,他开始去查霍闻安的案子,却发现霍闻安不见了。 他不在夏国任何一所监狱! 再次见到霍闻安,是四年前。 那年,霍沧海亲自致电叶明罗,希望叶明罗能前往神隐岛为他的孙子看病。 叶明罗虽有‘鬼手神医’的称号,但他听过神隐岛那些血雨腥风的秘闻。他可不愿意去神隐岛那龙潭虎穴找罪受,便一口回绝了。 但霍沧海还是擅自将霍闻安发病时的模样,发到了叶明罗的邮箱。 叶明罗抱着猎奇心态,打开邮件箱,想要看看少掌舵患的究竟是什么怪病。时隔十余年,再次看到视频里的男子,叶明罗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怎么都没料到,仓山镇那个小阿醉,竟然是神隐岛上的活阎罗霍闻安。 叶明罗至今都清楚,当他前往神隐岛,被霍闻安认出来的那一刻,霍闻安看他的眼神有多惊喜与狼狈。 从前,他总是仰着脸,用钦佩眼神看着他,声音闷闷地喊他明罗哥哥的小少年,那次却认真地唤他:“叶医生。” 叶明罗实现了他的理想,成了全球闻名的全能外科医生。 而霍罪? 他受尽屈辱,尝尽苦头,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惧怕的活阎罗。 他看似风光了,实际上,却坠落到了更深的地狱。 回忆完自己跟霍闻安相识相知,成为莫逆之交的全部经过,叶明罗非常想哭。 他对这个世界提出了质疑:“为什么,最无辜的那个人,却要承受着最残酷的报复?” 他的问题,徐星光回答不上来。 徐星光也想到了仓山镇二楼那间囚室,那根被固定在墙壁中的狗链,以及霍闻安背上那些凌乱交错的伤痕,以及那个充满了屈辱性的‘奴’字。 半晌,徐星光嘴里蹦出一句:“狗X的命运!” 闻言,叶明罗愣了愣,接着也跟着徐星光一起骂命运,骂老天爷。 骂完,两人心里都舒坦了些。 “我搞不明白,阿醉是老先生跟公主殿下的孩子,那他怎么会被霍钦幽当做霍云生和霍夫人的孩子?” 叶明罗问徐星光:“师父,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知道一些。”徐星光先将她今天在揽月宫里听到的那些隐秘往事,毫无保留地跟叶明罗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徐星光说出了她的猜想。“依我看,是霍唯故意换走了霍老先生的孩子。” 叶明罗结合徐星光刚才讲的那些隐情,仔细梳理了全过程,便明白了霍唯这么做的目的。 他一语道破天机:“霍唯恨霍老爷子。” 在徐星光鼓励的目光,叶明罗更加深入地剖析真相,“霍老爷子说,霍唯的父亲霍景宸,是为了救他而亡。但这,只霍老爷子对我们的说辞。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咱们不知道。” “也许在霍唯看来,他父亲之死藏着别的冤情,所以他恨霍老爷子。而他知道自己根本撼动不了霍老爷子这棵大树,因此,在霍钦幽提出让他掉包孩子的时候,他便偷走了霍老爷子跟公主殿下的孩子。” “这对霍老爷子那样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诛心的报复呢?” “而无论是阿醉,还是宋炽,亦或是霍钦幽跟霍云生所生的那个孩子,他们仨其实长得都很相似。不仅如此,他们仨都是B血型。这也是为何孩子们后来做体检,都没有让人起疑的原因了。” 说完,叶明罗打开手机,找到他从医院资料库里偷拍到的一张照片。 他指着照片中,身穿着黑白条纹polo衫,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小男生,说:“这个,就是霍老爷子的儿子霍揽月。” 徐星光凑过去看了一眼。 照片上站着三个孩子,霍钦幽的儿子霍揽月站在中间,小时候的宋炽站在霍揽月左边,在两人的后方,还站着一个背着水枪包的小男孩。 小霍揽月跟霍闻安长得不是很像,却格外像宋炽,毕竟他俩才是真正的兄弟。 徐星光倒是多看几眼照片最后面的小孩子。 那男孩子长得高高壮壮,浅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有种混血感。 徐星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时候的姜恒。 收起照片,叶明罗感慨道:“这霍唯是个狠人啊,既骗过了霍老爷子,也隐瞒了霍钦幽。就算后来事情被揭露,他见霍老爷子搞错了阿醉的身份,都还不肯讲出实话。” “够狠。” “霍家人,那个不够狠?”徐星光冷笑道:“先前在揽月宫,听霍老爷子说他答应了霍二小姐不再为难霍唯。我那会儿还真以为他是年纪老了,心就软了。” “现在看来,他是心中有愧,才不得不答应二小姐。” 摇摇头,徐星光感慨道:“这霍家人啊,个个都是狠角色。”搓了搓胳膊,徐星光跟叶明罗说:“咱们以后跟霍家人打交道,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 叶明罗可疑地沉默了下,又指出:“可是师父,你还打算跟霍家少掌舵结婚呢。” 徐星光立马换了副严肃的神情,毫不犹豫地说:“阿醉不一样,阿醉是神隐岛上唯一善良的小可爱。” 叶明罗:“.” 双标狗。 叶明罗笑话徐星光:“你问问这神隐岛上的人,看看谁会赞同你刚才那句话?” 徐星光也有些心虚,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如此说来,当初被罗生门拐走的那三个孩子,应该就是宋炽和霍钦幽的亲生子,以及管家贝利亚的孩子。” 联想到霍沧海故意装作不认识姜恒的做法,徐星光更加笃定姜恒就是贝利亚的孩子了。 现在想来,那年霍沧海没当场杀了姜恒,恐怕都是手下留情了。他十有八九是不想双手沾血,害怕报应在儿子的身上。 否则,姜恒早就人头落地了。 思及此,徐星光问叶明罗:“姜恒还在岛上吗?” 叶明罗说:“好像还没走,还在贵宾楼住着呢。我听郑沁说,他最近一直在打探揽月宫的消息,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鬼把戏。” 呵,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明罗感到疑惑,他问徐星光:“你这么关心姜恒做什么?” “姜恒,他是贝利亚的孩子。” 叶明罗直接从原地跳起来。“我靠!” 赶紧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叶明罗重新坐回长椅,压低声音问徐星光:“这么说,姜恒就是罗生门门主的儿子?” “嗯。” 叶明罗仔细想了想这事,才皱眉说:“那他总打听揽月宫的事做什么?” 徐星光爆了一个更猛的料,她说:“我先前故意让人散播假消息,诱导姜恒,让他认为贝利亚是霍老爷子的情妇。” 叶明罗:“.” “所以姜恒是觉得,他是贝利亚跟霍老爷子的儿子?”叶明罗挺震撼的,他难以置信地说:“看来咱们流落在外的太子爷,这是想要回宫当太子?” 邪佞一笑,徐星光将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玩味地说:“可不是。” 叶明罗脑袋都麻了,他一想到姜恒知道真相后的反应,都有些同情他了。“当姜恒知道真相,怕是会疯吧。” “呵,那就看看咯。” . 还不到一天时间,有关宋炽是霍云生跟谢锦云亲生儿子的事,便传遍了神隐岛。 一时间,神隐岛都变得热闹起来。 姜恒在听说了这些事后,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他很快便做出了一个决定,开车来到了掌舵府山脚下的小镇,走进了一家休闲会所。 他在打斯诺克的大厅里,找到了宋炽。 宋炽戴着耳机,屁股兜里装着手机,正拿着球杆在跟郑沁对局。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不错。 姜恒远远地望着,等宋炽赢了这一把,才走过去。 “你好,宋炽,我们又见面了。”姜恒递给宋炽一根烟。 宋炽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烟,转身就把它递给郑沁。“请你抽烟。” 宋炽不抽烟,但郑沁喜欢抽烟,今晚郑沁请他喝了酒,他就请他抽烟。 “借花献佛啊,炽哥。”郑沁咧了咧嘴,接过那根烟,咬在嘴里。他拉着旁边女侍者的手,撒娇说:“小姐姐,给我点个烟呗。” 那女生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滚,流氓!” 郑沁笑嘻嘻地将手伸到女侍者的腰后,从她腰带中摸出一枚打火机。他点燃烟,将打火机插进小姐姐的腰带中,又嬉皮笑脸地道了声谢。 小姐姐板着脸骂了他几句,这才嘴角含笑地离开。 郑沁盯着小姐姐火辣的露背裙看了眼,抬起右边胳膊靠在宋炽左肩上。他盯着姜恒,问宋炽:“炽哥,这人是谁啊,你认识?” 宋炽说:“他就是那个偷了老板血液,去救真爱的舔狗渣男。” 姜恒被宋炽的话,气得差点心梗。 “原来是咱们少夫人的渣男前男友啊。”郑沁拉着宋炽并肩坐在球桌上,一边抽烟,一边撩起狐狸般妖媚危险的单眼皮,眼神冰冷地盯着姜恒。 郑沁嘴巴特别毒,他咬着烟,声音含糊地奚落姜恒:“跑这里来找咱们炽哥做什么?该不会是听说了炽哥的身世,就赶忙来巴结他,想要跟他结盟,共同对付我们少掌舵吧?” 姜恒的确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宋炽是霍沧海的嫡长孙,那么霍闻安就只是个野女人为霍云生产下的私生子。 霍家是数百年的超级财阀氏族,霍家少掌舵可以不是嫡子,但绝对不能是一个私生子。霍闻安这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这些天,姜恒在打听揽月宫那些事的时候,也听他们说了许多有关徐星光的事。姜恒这才知道,徐星光在仓山镇谈的那个穷逼男朋友,竟然就是霍闻安! 而那日,跟着徐星光一起前往西洲市大闹他婚礼现场的人,也是霍闻安。 徐星光跟他已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霍闻安如今痊愈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姜恒怕了。 先不说自己是不是贝利亚的孩子,就算是,那他也只是霍沧海的私生子。他仍然斗不过霍闻安。 退一步说,若他并非贝利亚跟霍沧海的私生子,那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因此,在得知霍闻安只是一个私生子后,姜恒便打算在霍家子弟中另择明主,辅佐对方扳倒霍闻安。 只要霍闻安倒下了,那徐星光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他也就安全了。 霍闻北这会儿还在中洞里关着,宋炽变成了姜恒最看好的目标。 宋炽在罗生门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跟杀戮,他比霍闻北更适合当一个杀伐果决的家族领导人。 我一直觉得,井底之蛙不可悲。 可悲的是,那只青蛙努力想要跳出去,却怎么都跳不出去。 135 钝刀伤人更痛苦 被郑沁一眼戳破内心的真实想法,姜恒也不心慌,他冷静地说道:“你们少掌舵并非大先生的嫡子,他不过是个野女人生的私生子。他现在这个位置,坐得怕是不安稳了吧,你跟我这里狂什么?” 在姜恒看来,郑沁这些人都是霍闻安的心腹。 一旦霍闻安被踹下那个位置,郑沁之流,也会沦为丧家之犬。 不过是在逞一时威风罢了。 郑沁挑眉,“所以,你这是打算说服宋炽去夺权?” 姜恒没有否认。 郑沁感到好笑,他扭头问宋炽:“炽哥,你要跟咱们少掌舵争位置吗?” 宋炽撇嘴,“神经病,理他做什么。” 郑沁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到了吗,姜恒,我们炽哥骂你是神经病呢。” 姜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炽,他故意激宋炽:“宋先生,你当真愿意一辈子被霍闻安和徐星光踩在脚下?我打听过了,徐星光对你虽有救命之恩,但她完全就是在拿你当牛马使唤!” “她连工资都不给你发,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摆脱她!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你大可以抢夺掌舵之位,再给她一些好处。” 在姜恒看来,宋炽跟着徐星光混,那是遭受了奇耻大辱。 但宋炽却像条咸鱼似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恒,语气平淡地回复他:“你就当我不是个男人吧,我对争夺权力不感兴趣。” 宋炽是真的受够了那种活在阴谋杀戮中的日子了。 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像条狗一样听人使唤。不过是帮老板干点力所能及的差事,不用杀人放火,不用双手沾血,他还能天天跟白溪打游戏。 他们还约好了,等神隐岛这边的事情结束,就要面基,确认对方是不是彼此想要寻找的人。 这日子,是越活越有滋味了。 他是傻了,才要跟姜恒这傻逼合作,跟霍闻安做对。 姜恒被宋炽的回答,整得一阵无语。 他本以为宋炽是个有勇有谋有血性,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男人。现在看来,是他判断错误,他还不如霍闻北呢! 郑沁则被宋炽的回答逗得笑了起来。 他取下嘴里的烟,对姜恒吹了一口烟雾,难得严肃起来,警告姜恒:“姜恒,我要是你,就诚心诚意地去徐小姐面前道个歉,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做亏心事。然后呢,就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徐小姐的面前。” 闻言,姜恒只觉得郑沁是在放屁。“你们都是一群怂货!让我道歉?”姜恒冷笑:“除非我死。” 宋炽是个支棱不起来的废物,但霍家除了宋炽,还有许多人眼馋霍闻安那个位置。 他还可以找别人合作。 姜恒转身就走。 “姜恒!”郑沁突然叫住姜恒,他用球杆戳了戳姜恒的后腰,意味深长地说道:“刚才有句话,你说错了。” 姜恒转过身来,一把按住那根球杆,想要将它夺走。 但郑沁看着像是个雅痞不良青年,手上力道却十分强劲,姜恒没能成功将球杆拿走。 他一脸不悦地挣脱开球杆,阴沉沉地盯着郑沁,问他:“哪句?” “你说,咱们少掌舵的母亲是个野女人。这话错了,大错特错。”郑沁似笑非笑地盯着姜恒,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少掌舵的确不是大先生的嫡子,因为他,是老掌舵跟公主殿下的孩子啊!” 闻言,姜恒瞳孔震颤。 “怎么可能!”他觉得荒唐,怀疑郑沁是故意编造谎言来吓他。“霍揽月早就被罗生门门主砍掉了脑袋!这事,谁不知道?”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郑沁做出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贴心地跟姜恒解释起其中的隐情来。 “当初,大先生的情妇想要掉包的,的确是大先生的孩子。可咱们少掌舵跟大先生的孩子同一天出生,又都是男孩,便被搞错了。” “也亏得这个乌龙事件,咱们少掌舵才躲过了一劫。总之,当年被掳走的那三个孩子中,只有咱们炽哥是被霍家认可的血脉,其他的,不过是私生子罢了。” 姜恒听得一阵心惊。 竟然是这样! “你刚才说,罗生门门主从霍家偷走了三个孩子,除了宋炽跟那个私生子,不是还有一个吗?”姜恒有些紧张,他问郑沁:“那第三个孩子,又是谁的孩子?” “那个啊。”郑沁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说:“那个孩子,其实是罗生门门主强迫公主殿下的侍女,逼她生下来的孽障!” “罗生门门主当年登岛,就是为了带走那个孩子。不过想来,他大概早就死在了那场清剿活动中吧。” 说完,郑沁幸灾乐祸地扫了眼姜恒。 注意到姜恒的脸色都白了,郑沁又故意说道:“他死了才好呢,他要是还活着,最好能一辈子躲得远远的。否则,一旦被百大财阀世家的人发现,肯定会被千刀万剐!” 闻言,姜恒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转身朝吧台走了过去,背影看上去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郑沁跟宋炽对视了一眼,他问宋炽:“怎么样,我没有念错台词吧?”这可都是未来掌舵夫人交给他的剧本,他背了好几遍呢。 宋炽点点头,夸他:“一字不差。” 郑沁这才放心。 他望着姜恒那怕得在发抖的背影,皱眉说:“姜恒真是罗生门门主的儿子吗?” 宋炽没吭声。 郑沁又说:“炽哥,你说,徐小姐为什么要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啊?就让姜恒这傻逼闯进揽月宫去认亲,被老掌舵跟贝利亚女士亲自撕开真相,曝光他那丑陋的身世,让他被仇人追杀,岂不是更好?” 郑沁不是很认可徐星光的做法。 他觉得徐星光还是太仁慈了。 宋炽认真地想了片刻,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他道:“姜恒狂妄自大,他并非姜漫天亲生子的消息被曝光后,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姜家,跑来神隐岛谋前途,为的不就是想要东山再起,狠狠地打姜家人的脸,凭自己的实力坐稳姜家家主的位置吗?” “他算盘打得那么响,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生父是被百大财阀世家痛恨的杀人恶魔,他说他失不失望?他心里怕不怕?” “那可是杀子之仇,任凭他个人能力再强,都不可能获得财阀世家主门的原谅。他是个心思狠辣的男人,他无比清楚,一旦自己的真实身世被曝光后,必将遭到百大财阀世家的报复。” “在这种情况下,他躲都躲不及,还拿什么东山再起?” “他这辈子啊,都只能躲躲藏藏,过着不得安宁的生活。”宋炽很轻地笑了一声,他说:“这不比直接死了,更让人解恨?” 郑沁听完宋炽的分析,由衷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炽哥分析得棒棒哒。”钝刀杀人比利剑更痛苦,少夫人这是要让姜恒当一辈子的过街老鼠。 但一想到,只有坏人才能理解坏人的心思,郑沁便觉得宋炽这货,也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沉默无害。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追随者。 还好他们掌舵是个人帅心善的大好人,所以才能集结一批像他们这样善良正直的三好青年。 . 宋炽将姜恒的心理分析得十分精准,此刻,姜恒心绪翻滚,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我怎么可能是罗生门门主之子的自我怀疑中。 就在来见宋炽之前,姜恒心里还在幻想着自己是霍沧海儿子的美梦。 他美滋滋地想着,等他辅佐宋炽夺得掌舵之位后,他就是少掌舵的小叔叔。以后,无论是神隐岛霍家人,还是西洲姜家人,见了他,都得俯首称臣。 但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的美梦便被打碎了。 他不是霍沧海的私生子,他是罗生门门主的儿子! 那个各大世家提起便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饮血啖肉的杀人恶魔! 他怎么会是罗生门门主的儿子呢? 姜恒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怀疑郑沁是故意在骗他。 不行,他必须得去证实一下真假! 离开会所,站在沿海公路边,姜恒靠着路边的栏杆,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抬头望向山上那栋灰黑色的宏伟建筑物,他阴鸷深沉的双眸中中倒映着一点猩红,这让他看上去有种故作冷静的疯狂。 . 病情被治愈后,近来霍闻安睡眠质量很高,像是要把这些年缺了的觉全部补回来。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霍闻安醒来神清气爽。 注意到徐星光又偷偷地跑了,他也不生气。只是拿起手机,给徐星光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醒了,在哪儿?】 徐星光告诉他:【在海边,看夕阳,稍后就回。】 霍闻安慢吞吞走到窗边,注意到夕阳快要跌落深海,天就要黑了,便告诉徐星光:【不着急,我等你回来了再吃饭。】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换掉那身睡得皱皱巴巴的睡袍,重新找了一套休闲装穿上。 刚洗完澡,就听见走廊外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重,憨厚,还透露着些许可爱跟激动。 霍闻安笑了笑,拉开门,就看到了霍无畏。 霍无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屁股蹲在卧室角落的圆形软垫上,准备睡觉了。它大概是觉得霍闻安还要睡觉,准备陪他一起休息。 霍闻安走过去拉了拉它的耳朵,说:“不睡了,走,我带你下楼去拍照。” 霍无畏立马弹起来,等霍闻安拿上相机,乖乖地跟着他下楼。 霍闻安坐着轮椅,行动较为缓慢,但霍无畏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它比一条狗还要忠诚自己的主人。 进了电梯,霍闻安揉着霍无畏的耳朵,感慨道:“你真的是猪,不是狗吗?”他从没有见过像霍无畏这样通人性的猪。 霍无畏哼哼唧唧,甩了甩猪尾巴,打得轮椅啪啪作响。 “我们无畏真聪明。” 电梯抵达一楼。 霍无畏先走了出去,然后回头,等着霍闻安。 霍闻安笑了笑,操控智能轮椅跟了上去。来到大厅,霍闻安才发现掌舵府今天很热闹,揽月宫那边的人都过来了。 睡了一觉的霍闻安,没料到外面已经变了天,他又换了一个爹。 望着上午才见过的爷爷跟小奶奶,霍闻安放下手里的相机,靠着椅背,问霍沧海:“来我这儿做什么?” 不等霍沧海解释,霍闻安便冷笑道:“怎么,知道我不是霍云生的嫡子,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赶我走了?” 春叔跟夏叔兄弟俩听到霍闻安这话,有些于心不忍。 安达利尔红了眼睛,而霍沧海也眯着眼睛,目光悲痛地凝视着霍闻安。 霍闻安被他们的表情给吓着了。 这是怎么了? 霍闻安犹豫地问道:“难道霍云生想不开,自杀身亡了?”他昨儿才知晓自己身患艾滋病的事,今天就承受不住压力,自尽身亡了? 霍沧海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头说:“不是霍云生。” “那你们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做什么?”霍闻安是真的被他们这反应给整懵了。 霍沧海告诉霍闻安:“叶医生那边,出结果了。” 霍闻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弄清楚我是霍云生跟谁生的种了吗?” 他跟姜恒一样,都以为自己是霍云生跟其他野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但是没关系。 就算是私生子,他也不会拱手让出自己手里的一切。 霍沧海不知道该如何跟霍闻安解释他的身世,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跟霍闻安倾诉,但话到了嘴边,又因为各种原因,无言开口。 他看着霍闻安,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霍闻安的情形。 那时,霍闻安刚满十八岁,在无境战场厮杀了三年的他,身上没有半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蓬勃跟单纯。 他的眼睛,就像是深渊怪物的眼睛,幽暗,漆黑,毫无人性。 霍沧海明白,霍闻安已经被那些人驯化成了一头‘兽’。 一头无痛无惧,只为了战斗而存在的野兽。 在将霍闻安带回神隐岛前,霍沧海为了唤回霍闻安的人性,将他带去夏国国安寺住了一段时间。 在那里,霍闻安每天都在目睹熙熙攘攘的香客,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祈福。有人祈福发财,有人祈福健康长寿,有人祈福早生贵子,有人祈福爱情美满。 但他也只是看着,仿佛只是人间过客。 国安寺的主持每隔几天便会抽空跟他聊聊天,但每次,霍闻安都闭口不言。 直到三月后,主持再见霍闻安,照常询问他最近可有参透新的感悟时,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突然嗤笑了一声。 他问主持:“都说我佛慈悲,佛渡世人,为何佛不渡我?难道,我不配为人吗?” 主持被少年那一身戾气,惊得频频抬眉。 少年当着主持的面,脱下衣衫,露出满背伤痕,以及那个触目惊心的‘奴’字。他说:“若佛能拂去我满背伤痕,赐我干净如初生,那我便信我佛慈悲。” 少年侧身,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主持那双如清泉般澄澈的眼睛,他问主持:“能吗?” 主持又哑然。 少年轻嗤,又道:“看,你们的佛慈悲,是因为他让你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生活无忧了,你们才能静下心来吃斋念佛,诵经抄经。” “但凡将你们丢进尸山血海的战场,待上几个月,你也得竖起手指骂一句去他妈的我佛慈悲。” 说完,少年将衣衫穿上,平静而嘲弄地说道:“佛从没爱过我,何必痴心妄想要渡我呢?” “若在这里待上几月,便能忘却前尘恩怨耻辱,微笑着迎接未来。那你们所信奉的佛,可真是个洗脑大师,他比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还要厉害。” 他盯着少年眼里的嘲弄,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主持这一生,成功劝说过作恶多端的人放下屠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他却劝说不了霍闻安。 因为霍闻安不是那个手握屠刀的魔鬼,他是被屠的祭品。 主持自知无法改变霍闻安,只能通知霍沧海去接他。 霍沧海从主持之口,得知霍闻安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后,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只是向主持提了一个问题,他说:“主持,依你看,这孩子还有救吗?” 主持看他的眼神很诧异,他说:“那孩子,没有一刻想要放弃他自己。难道,你听不见他绝望的呼救声吗?” 若霍闻安真的放弃了自己,他又何必乖乖地呆在寺庙里,试图找法子解救他自己?他也想被救啊,可他找不到那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拽出地狱的人。 他向佛求救了。 但佛听不见他的哀求。 霍沧海怔然了片刻,才带着霍闻安下山,回了神隐岛。 结束回忆,霍沧海凝视着霍闻安那看似对任何事都不太感兴趣的厌世模样,突然问他:“我将你从那片监狱带回了神隐岛,于你而言,我算不算是帮了你一把的人?” 这个问题,别人听不懂,但霍闻安却第一时间懂了。 霍闻安将相机递给郑烈,对郑烈说:“将无畏带出去玩。”接着他又对夏叔说:“夏叔,春叔,你们都出去。” 春叔犹豫地看向霍沧海。 霍沧海点了点头,握着安达利尔的手,对春叔以及那些保镖说:“你们都先出去。” 所有人都迅速走了出去,宽阔阴森的大厅中,顿时只剩下霍闻安与霍沧海夫妇。 霍闻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安达利尔对面的红色沙发上坐下,交叠着双腿,眼神探究地看着霍沧海。 良久,他才说:“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将我从那片监狱里带走。”这也是霍闻安之所以能容忍霍沧海,对他多了几分宽容心的原因了。 都说霍闻安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更重情义。 尽管他知道,霍沧海当初肯救他,是因为霍家这些子子孙孙都没什么大出息。他看中了霍闻安不怕死的狠劲,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合格的大家族继承人应有的品质,这才出手救他。 但霍闻安并不会因此就埋怨霍沧海。 他是那种,别人给他喝了一口水,他就会还对方一口井的人。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霍闻安见惯了霍沧海毒舌的嘴脸,倒有些看不惯他这副多愁善感的样子了。 霍沧海在听见霍闻安的回答后,铁石心肠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闻安啊!”霍沧海突然就哭了出来。 霍沧海这一哭,把霍闻安吓得一哆嗦。 尽管他故作镇定,但眼神还是慌了。 这是在哭什么? 霍沧海终于鼓足了勇气,将真相告知霍闻安:“闻安,你不是云生的孩子,你是我跟莉莉的儿子,你才是真正的揽月啊!” 听到这话,霍闻安的第一反应是荒唐。 但看到霍沧海跟安达利尔眼里的泪水,霍闻安又意识到这是真的。 “可笑。”霍闻安下意识摇头否决这个狗血的真相,他说:“我跟霍云生做过亲子鉴定,我明明是他的孩子。” 安达利尔立马激动地解释道:“闻安,霍唯当初偷走的是我跟老霍的孩子,不是霍云生的孩子!叶医生那边已经出了鉴定结果,确认你就是我们的揽月!” 安达利尔望着眼前这个身躯孱弱,脸色病白的男子。一想到他这些年一直就待在自己的身边,可他们母子却差点错过彼此,安达利尔便心碎不已。 霍闻安被这个狗血的真相,雷得精神恍惚。 他面无表情地靠着沙发椅背,审视怀疑地盯着霍沧海夫妇。 他想笑,笑这场戏编得真他妈的荒唐。 可他并没有笑。 他根本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他撑着沙发的扶手,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霍闻安将双手背在身后,长腿拖着沉重虚弱的身体,在阴森诡谲的大厅内来回踱步。 突然,霍闻安猛地一脚踹在茶几上,将那沉重的茶几踹向了墙边。 霍闻安嘶声力竭地怒吼:“整整18年,我受尽霍钦幽那女人的虐待,又被那群人当做畜生一样关在森林监狱里跟人厮杀。”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如今的我,成了众人口中的怪物阎罗。神隐岛上无人不唾弃我,忌惮我,诅咒我!” “我生来就被当做替罪品,结果你们却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是霍云生跟谢锦云的孩子。” “那你们告诉我,我究竟算什么?” 霍闻安双目赤红地瞪着霍沧海,他的心里在泣血,可却没人看得见。 霍沧海双手掩面,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孩子,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你没有错,你从来就没错啊。是我们没用,让你白白遭受这一切。” 安达利尔更是哭得肝肠寸断,高贵优雅的公主殿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霍闻安,伸手想去拉霍闻安的手。但霍闻安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甩开她的手! 霍闻安力道骇人,当场将安达利尔甩飞在地。 见安达利尔摔倒,霍闻安神情一慌,下意识解释:“我没想推你”他只是太震惊了,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 安达利尔哪里会跟霍闻安生气? 她看着像个刺猬一样警惕的霍闻安,更加心碎了。 他们是母子,本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他却害怕她的触碰。 天杀的霍唯! “闻安。我知道你受尽了委屈,也知道你心里的苦,更明白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你受过的伤。”安达利尔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笑得无比凄凉。 “我也不奢望你能跟我们相认。妈妈只是想要确认你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安达利尔根本没有资格要求霍闻安跟她相认。 身为父母,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害他惨遭霍钦幽那女人的虐待跟毒打。他们哪里还有脸面跟底气,要求霍闻安跟他们相认呢? 高傲的公主殿下,此刻却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霍闻安看看恸哭的安达利尔,再看看老泪纵横的霍沧海,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大厅。 (本章完) 136 我很开心,我的父母没有抛弃我 因为幼时遭到过虐待,以至于霍闻安曾对一切链条类的东西,都深恶痛绝。 但他后来却绝望地发现,他离不开那条锁他的狗链了。 在霍母长年累月的折磨下,霍闻安身世对铁链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依赖症状—— 只要用铁链锁住脖子,他就能迅速恢复镇定。 当徐星光走进审讯室,看到用铁链将自己锁起来,面对着墙壁站着的霍闻安时,她愣了一瞬,接着,心痛的感觉蔓延至她全身。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陪他盯着那面厚实的墙,陪他面壁思过。 不知过了多久,霍闻安才对徐星光说:“你能,握着我的手吗?”怕徐星光会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冒失了,霍闻安有些无措地说道:“我好像丧失了感知力,我” 徐星光直接转过身去面对着霍闻安,同时伸出双手与霍闻安的双手十指紧扣。她的体温,顺着霍闻安的指尖,传遍他的身体。 “够吗?”徐星光问。 霍闻安诚实回答道:“不够。” 徐星光便仰起头来,主动亲吻霍闻安的冰冷的唇瓣。 霍闻安麻木的神经,慢慢地找到了感知,“徐星光。”霍闻安将头埋在徐星光的脖颈间,他说:“我连替罪品都不是。” 听到这话,徐星光心痛得要命。 她突然就起了杀心,想把霍唯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了。 徐星光背靠着墙,右手捧着霍闻安的后脑勺,反复地抚摸他的脑袋。 “阿醉哥哥。”徐星光自知无法劝霍闻安看开些,因为这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看不开。 她便说:“你这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你什么都不是。但你还有更精彩的后半生,未来,你会是我的丈夫,会是我孩子的父亲。” 霍闻安知道徐星光说的都是对的,但他陷在这死胡同里,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他凝视着徐星光绝美的容貌,以及她看着自己时那双悲悯的双眼,脑海里却闪过国安寺诵经堂里那些佛祖的雕像。 他们的眼神,既悲悯又和善,可他们却都听不见他心里的呼救声。 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的霍闻安,再也忍不住向徐星光发出了求救信号:“徐星光,救我。” “好。” 徐星光再次仰头去吻霍闻安。 霍闻安如饥似渴地回应她,就在他将要失控时,脑后突然一疼,人就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向下滑到。 徐星光搂住霍闻安,抱着他去床上躺下。 郑烈一直站在门外守着,也听到了少掌舵跟徐星光的对话,他还以为徐小姐要用‘接吻献身’的办法,帮少掌舵稳定情绪。 结果她直接来了个一捏就晕。 郑烈错愕又佩服地朝徐星光竖起了大拇指,“徐小姐,这样真的管用吗?我听说脑户穴是不能随便捏的,会有后遗症。” “那你想个办法帮他冷静冷静?” 郑烈顿时闭上了嘴巴。 徐星光找到床头柜的钥匙,取下霍闻安脖子上的铁链,胸有成竹地说:“睡眠是调节心情最好的神药,放心,不会有大碍。就算真的有什么后遗症,也还有我呢。” 想到徐小姐那犹如华佗在世的神奇医术,郑烈便放心了。 正如徐星光所说,睡一觉醒来,霍闻安果然冷静了许多。他闭口不谈昨天的事,还有说有笑地陪徐星光吃了顿早餐。 吃完早餐后,霍闻安便叫来郑烈,跟他说:“备车,我们去揽月宫。” 去揽月宫做什么? 大开杀戒? 郑烈担忧地望向徐星光,希望徐星光能劝一劝霍闻安。 徐星光并不认为霍闻安会胡来,她平静地问了句:“你去揽月宫做什么?跟他们相认?” 霍闻安也没否认,只是说:“趁他俩心里正愧疚,咱们去多捞点好处,等他俩过了这股悲伤劲,就不好谈判了。” 徐星光闷笑起来,故意不拆穿霍闻安的真实想法,附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咱们是得趁机好好捞他们一笔。” 简单收拾了下,两人便直奔揽月宫而去。 安达利尔从春叔口中得知霍闻安要来揽月宫吃午饭,她欣喜不已。 站在衣帽间的珠宝柜前,安达利尔一边挑选珠宝,一边叮嘱贝利亚:“闻安要过来,你一定要将帮我打扮得好看些,别让他觉得我不重视他。” 贝利亚得知少掌舵就是殿下的儿子后,也打心眼里为她开心。 “咱们殿下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话是这么说,但贝利亚还是替安达利尔挑选了一条深蓝色露肩长裙,配了一条星空宝石项链。 安达利尔跟霍闻安一样,都是天生的冷白皮,优雅贵气的气质,能配得上天底下所有奢美华丽的首饰。 安达利尔满意地转了几个圈,听到下人们来报,说少掌舵带着徐小姐过来了。她拎起裙边就要下楼,想到什么,又停下来,问贝利亚:“我这样子去见他们,会不会让徐小姐感到不悦?” 都是女孩子。 她打扮得这么隆重,若徐小姐穿得很休闲,那就不好了。 贝利亚赶紧跑到窗户口,朝揽月宫入口处望去,便瞧见徐星光跟霍闻安正携伴入宫。 贝利亚告诉安达利尔:“徐小姐今天穿了条淡蓝色吊带长裙,没戴首饰,头发盘了起来,戴了一顶遮阳帽。” 闻言,安达利尔直接取下脖子上的珠宝,将盘起来的长发放了下来,她说:“换一条日常点的长裙就行了。”她可不能让未来儿媳妇觉得她是在挑衅对方。 将安达利尔的反应看在眼里,贝利亚开心得想落泪。 她的殿下,都多少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啊。 楼下,霍沧海正跟霍闻安面对面地坐着,两人没有说话,但霍沧海的气势收敛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 霍沧海端着杯温茶,欣喜又紧张地看着霍闻安,猜不透霍闻安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霍沧海心里瞎琢磨,突然听见霍闻安喊了声:“爸。” 哐当! 霍沧海直接摔碎了手里的古董茶盏。 “你”霍沧海惊疑不定地盯着霍闻安,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听见安达利尔下楼的脚步声,霍闻安又转头看向站在旋转楼梯平台上的安达利尔,轻掀薄唇,轻轻地喊了声:“妈。” 安达利尔深深吸了口气,紧捏着楼梯栏杆,才不至于晕了过去。 “闻安!”安达利尔疾步走下楼梯,走到霍闻安的旁边站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妈。” “爸。” 霍闻安没有半点不自然,喊得特别顺口。 霍沧海跟安达利尔对视了一眼,确认他们没有听错,一时间,都有些想哭。霍沧海转身去擦眼里的泪水,感慨道:“好孩子!” “你真是个好孩子!” 整个上午,霍闻安都呆在揽月宫。 安达利尔还让贝利亚取来了她怀孕时的孕妇照,以及孕期检查报告跟四维彩超。这些东西安达利尔都保护的很好,这些年,她就靠着这些东西支撑自己了。 安达利尔坐在霍闻安跟徐星光的中间,热情地同他们介绍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讲故事的安达利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霍闻安听得有些怔神。 徐星光偷偷瞄了眼霍闻安,见霍闻安没怎么看相册,反倒是忍不住偷偷地凝视安达利尔,就知道他仍然渴望父母的爱。 安达利尔还带着霍闻安跟徐星光,去楼上参观婴儿房。 婴儿房里有一张款式很简单,但打磨十分光滑的实木婴儿床。安达利尔红着双眼告诉霍闻安:“这是你还没出生时,你父亲亲自给你打造的小床,只是可惜,你都没来得及睡一睡。” 安达利尔擦掉眼泪,感慨道:“倒是便宜了小揽月。” 对那个错养了五六年的孩子,安达利尔并没有恨意,她抚摸着小床,呢喃道:“其实小揽月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聪明,孝顺,很懂得哄人开心。我们也是真真切切地疼爱了他六年,只是没想到” 摇摇头,安达利尔说:“小揽月没有罪,可他的母亲害你吃了太多苦,他若还活着,我仍然还是愿意养着他,但我对他,也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了。” 像安达利尔这种心态,才是正常的。 霍钦幽那种母亲,是真正的疯子。 听安达利尔聊起小揽月,霍闻安并没有露出明显的反感情绪。对那个跟他调换了人生的孩子,霍闻安没有特别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对方也挺可怜。 一生下来,就被生母当做报仇的工具,还阴差阳错被罗生门门主给杀了。 他的人生比自己更可悲。 安达利尔有许多话,许多往事想要跟霍闻安分享,但时间有限,很快便到了用餐时间。 吃饭时,安利达尔问起许多霍闻安的饮食喜好,并将它们铭记于心。她还说,改天想亲自动手做一顿饭,邀请霍闻安跟徐星光一起品尝。 面对小心翼翼跟自己示好的安达利尔,霍闻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霍闻安答应了安达利尔的提议。 安达利尔喜极而泣,饭没吃完,便失态地离桌而去。 直到饭后,安达利尔才整理好心情,重回客厅。 客厅里,霍闻安跟霍沧海已经展开了谈判。 霍闻安开门见山地说:“虽说我被掉包一事,并非你们的错,但我也的确是受你牵连,才被霍唯给掉包了。我这一生遭受了太多罪,爸,你该给我一些补偿。” 霍沧海没想到霍闻安会如此直白地将这件事说出来。 霍沧海既感到窘迫,又感到羞愧。 安达利尔却很开心。 她不怕霍闻安要补偿,她就怕霍闻安不肯要补偿。 “闻安。”安达利尔抢在霍沧海前面开口:“你想要我们怎么补偿你?你尽管开口,能做到的,妈妈都尽量做到。” 闻言,霍闻安径直看向霍沧海,像是在等霍沧海表态。 霍沧海已经明白过来,霍闻安是故意在给他下套,引他上钩。 但他也心中本就对霍闻安充满了愧疚,也的确很爱这个孩子,恨不得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便说:“你提吧。” 霍闻安朝郑烈伸出右手。 郑烈将一份文件放在霍闻安手里。 霍闻安将那份文件递向安达利尔跟霍沧海,他竟恬不知耻地说道:“想要的太多了,一时片刻说不完,索性就拟了一份愿望名单。” 霍沧海眉头一挑,颇有些无奈。 徐星光也没想到霍闻安竟然这么‘虎’,竟然还拟了一份愿望名单。 安达利尔也愣了愣,接着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达利尔接过那份文件,翻开一看,见第一页纸上罗列的全都是些首饰珠宝跟古董。 安达利尔不太理解霍闻安一个男孩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难道他很缺钱? “闻安,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是我全部财产唯一的继承人。这些东西迟早都将属于你,你现在就想要,是急着用钱吗?” “不是缺钱。”霍闻安冷不丁地说:“星光喜欢漂亮的珠宝首饰,这是我为她准备的聘礼。” 此话一出,看戏中的徐星光,顿时成了戏中人。 安达利尔跟霍沧海都朝徐星光投来了思量的目光。 安达利尔对徐星光那是一百个满意。 论才华,她是被卡列大师所在的钢琴大师圈认可的钢琴天才。论医术,她更是鬼手神医叶明罗的师父,是治愈了闻安和夏侯家小公子的药农星。 论相貌,论才情气质,她不输任何世家小姐。 就是跟王室公主们站在一起,徐星光同样也很耀眼。 更不要说,在所有人都盼着闻安死,嫌弃闻安是个短命鬼的时候,只有她选择了霍闻安。 霍沧海对徐星光的态度是很复杂的。 单从长者的角度来看,霍沧海无疑是满意徐星光的。但从一位公爹的角度来看,霍沧海却不希望霍闻安迎娶徐星光。 他更希望霍闻安能娶个温柔贤惠,以霍闻安马首是瞻的年轻女子。 而徐星光呢? 她可不是那种会以霍闻安马首是瞻的女孩。 但霍沧海也明白,自己对霍闻安亏欠太多,他没有资格对霍闻安的婚姻指手画脚。 思及此,霍沧海只能紧闭嘴巴,眼神不满地看着徐星光。 徐星光冲他甜甜一笑,歪头就喊:“霍伯伯。” 霍沧海:“.” 别以为你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就能打动我。 霍闻安捏了捏徐星光的手心,不赞同地说:“叫霍老先生就可以了,他都不认可你,你叫他伯伯做什么?” 徐星光便配合霍闻安,改口称呼霍沧海一声:“霍老先生。” 霍沧海冷哼,气得不轻。 安达利尔低着头偷笑,她告诉徐星光:“老霍那人啊,就是迂腐。他啊,希望闻安能找个一朵解语花,也不想想,他自己喜欢的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霍沧海的前夫人郑娇娥,便是一朵解语花,她温柔豁达,是一位非常令人敬佩的好妻子。 而安达利尔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得晃眼,但性格极端。 偏偏,霍沧海爱的就是这朵玫瑰花。 听到安达利尔这话,徐星光只是笑,而霍沧海也不由得想到自己的两段婚姻。解语花的确很好,但也不是谁都喜欢解语花。 他的前夫人,与他相敬如宾过了一生。他们互相尊敬,扶持,可直到死,两人都没有爱上过对方。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霍沧海便问霍闻安:“她对你真的好吗?” 霍闻安平淡地应了句:“为了找到给我治病的药材,她曾孤身闯入坤泽山脉无人区,在生理期跳进冰寒泉水中给我抓鱼。” “这样,算不算好?” 霍沧海一愣。“她进无人区,是为了给你找药材?” 霍沧海知道徐星光进入无人区,差点迷失在里面的事。正是因为那件事,让霍闻安慌了神,这才暴露了徐星光的存在。 知道真相后,霍沧海看徐星光的眼神也和蔼了许多。 安达利尔看徐星光的目光也更加慈爱亲切了。“我们闻安能得到徐小姐的青睐,那才真是有福了。” 安达利尔将那份文件递给霍沧海,她说:“如果是要准备聘礼求娶徐小姐,那自然是要给的。” 顿了顿,安达利尔看向霍闻安和徐星光,又说道:“我当初出嫁时,你们的外公外婆给了我许多陪嫁品。星光,稍后你跟闻安陪我一起去库房看看。看上什么,你直接拿走,随便戴着玩。” 徐星光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维持着得体的淡笑,并乖巧礼貌的道谢。 霍沧海将那份文件翻开到底,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你这是要薅尽我的羊毛?”霍闻安这上面罗列的好东西,没有一千件,也有九百件了。 霍沧海的小金库,都要被他给搬空了。 “给你可以,但我也不能一次性给你。”霍沧海似笑非笑地说:“东西都给你了,你再也不来看我们了怎么办?” 想了想,霍沧海说:“分期给吧,你若爱我们多一些,我便让人给你多送些过去。你要是想筹到丰厚的聘礼迎娶你爱的人,那就记得常来看看你母亲。” 霍沧海算是看出来了,霍闻安这孩子,是真心想要跟他们相认。 只是他心里有怨,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便用‘愿望清单’在他们中间牵线搭桥。 对霍沧海的安排,霍闻安也是赞同的。“别的可以,但聘礼得尽快给我送过去。”他瞥了眼身旁的徐星光,情难自禁地说:“我不想等了。” 徐星光心头一热,顿时就想歪了。 啧。 小色狼。 “行,你要的那些聘礼,等我们这边清点好了,明天就送去掌舵府。闻安啊!”霍沧海老眼再度泛红起来,他忍不住拿过霍闻安的手,哽声说道:“你还活着,我很感激。” 霍闻安望着老东西眼里的泪水,心里一阵尴尬。 他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说:“握一次手,多给一颗珠宝。” 霍沧海:“.” 直到天黑,两人才辞别了霍沧海夫妇,打道回府。 见霍闻安明明很疲惫,但却强撑着不肯合眼,徐星光突然笑道:“其实,你还是挺开心的,对不对?” 霍闻安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他轻叹道:“从前,我总是在心里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安排那样一对荒唐滑稽的父母。当得知我的生父生母是霍沧海跟殿下后,我终于能释怀了。” 他闭着眼睛,难过地呢喃道:“我的父母不是不爱我,他们只是弄丢了我。” 闻言,徐星光欣慰之余,又有些难受,这个小可怜,不过是得到了一点爱,就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孩子了。 太可怜了,她得再亲他几口,让他好好感受下未婚妻的疼爱。 杜鹃花丛旁边,隐匿在阴暗灯光下的姜恒,眼神阴毒地盯着那对不知羞耻的情侣。他握紧拳头,低声骂道:“都坐在轮椅上了,还不老实!” 灯光下,徐星光捧着霍闻安的下巴,吻得越发少儿不宜。 姜恒看得频频蹙眉。 直等呼吸不畅快了,徐星光这才松开霍闻安,她点了点霍闻安的下巴,说:“快些好起来吧,我快要等不及了。” 霍闻安呼吸一滞,又一次痛恨起自己这废材身体不中用来。 这时,郑烈终于将车开过来了。 等那两人上车离开后,姜恒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这才从阴影角落里走出来。 他盯着揽月宫前宫那枚闪烁着红光的监控器,对着监视器说了句:“我是姜恒,西洲市姜漫天的养子,有事想要拜访老掌舵。” 很快,春叔便接到揽月宫安全部门打来的电话。 得知有个叫做姜恒的青年要面见老掌舵,春叔想了想,还是将这事同老掌舵说了。“先生,宫外有个叫做姜恒的年轻人,说是想见你。” “姜恒。”霍沧海闭上眼睛,冷笑道:“让他进来!” 揽月宫宫门打开,春叔带着两名身穿体格魁梧的打手,亲自前来迎接姜恒。“姜恒先生,请跟我们进来。” 姜恒警惕地看着春叔身后的打手,他们神情阴沉,目光像是老鹰一样犀利。姜恒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他们的一脚。 稳了稳心神,姜恒还是跟他们走进了揽月宫。 姜恒被他们带到了揽月宫的玫瑰园,他一眼便认出来站在霍沧海身旁那名女子的身份。 是贝利亚! 贝利亚身穿米白色套裙,她跟姜恒有着一样的发色,都是浅浅的棕色。她将棕发扎了起来,戴着一顶管家帽子,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 跟在安达利尔身边多年,贝利亚生活优渥,她看上去顶多只有四十岁。 那就是他的母亲。 姜恒望着贝利亚,他脑海里突然炸出一些零星的碎片记忆来,记忆中都有着贝利亚的身影。但他记忆中的贝利亚,比现在要年轻一些,她总是穿着浅色系的裙装,姿态端庄优雅地站在另一个女子的身旁。 姜恒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达芙娜女士?” 听到这声达芙娜女士,贝利亚终于抬头朝姜恒望过来。 她看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那不像是在看一个儿子,更像是一个仇人,一个害她坠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姜恒早就记不清儿时的记忆了,但贝利亚看他的眼神,却将他瞬间拽回至幼年时期。 很小很小的时候,姜恒就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 母亲不允许他喊他妈妈,每次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达芙娜女士’。反倒是母亲身旁的美人阿姨,总会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给他糖吃,给他买衣服,买玩具。 比起贝利亚,安达利尔才更像是姜恒的母亲。 今天520. 有谁收到了礼物,又送出去了礼物啊。 137 神秘男子,莫宵! “姜恒后生。你能找到这里来,显然是已经弄清了你的身世。”霍沧海目光毒辣,心思缜密,得知姜恒要见自己,他便料到姜恒已经弄清了他的身世真相。 他敢主动现身来找自己求个真相,看来是不肯面对真相。 姜恒双手握成了拳头,他垂着头,难以启齿的说道:“有人跟我说,我是罗生门门主的孩子,我今晚突然造访揽月宫,就是想要听霍老先生给我一句实话。我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霍沧海还没说话,一旁的贝利亚便先赤红了双眼,“没错!你就是那个恶魔的种!”贝利亚凶狠的语气,掩饰不住他对姜恒生父的恨意。 贝利亚按着面前的桌子,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本来想要将你送养,是殿下仁慈,希望我将你带来神隐岛生活。我念在你生来无辜,一时心软,便将你带来了神隐岛。” “殿下待你恩重如山,视如己出。揽月小少爷有的一切,你都有份。可最后他们全都因你而死!” “我当初就不该迫于我母亲的请求,将你这个孽障生下来!”贝利亚并非真的痛恨姜恒,她痛恨的是艾利克斯用姜恒当诱饵,害死了小揽月,也差点害死了宋炽。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确认自己真是贝利亚与罗生门门主之子的这一刻,姜恒仍然感到荒唐滑稽。 他看着满面泪水的贝利亚,对方明明是他的生母,可他却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半分母爱。她对自己,只有恨跟怨。 意识到贝利亚并不欢迎自己的存在,姜恒很快便冷静下来,他不再多看贝利亚一眼,转而望向霍沧海,将心中质疑提了出来:“霍老先生,既然我是害死了你们孩子的凶手,那当初,你为什么不杀我?” 霍沧海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姜恒不相信他会善心大发放过自己。 霍沧海挑眉,反问姜恒:“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姜恒答不出来。 霍沧海面无表情地说:“你虽是贝利亚的孩子,可莉莉却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她悉心教育过你,真心地爱过你。我是担心杀了你,将来莉莉会埋怨我。” 而霍沧海绝对不允许他跟安达利尔之间,会存在任何影响他们感情的障碍。 “后生,你该感激你得到了莉莉的爱。否则,你早就死在了六岁那一年。” 姜恒愕然不已。 他能活下来,还得感谢那位公主殿下? 姜恒摇头说道:“你们都是在骗我!我怎么可能会是罗生门门主的孩子,他那么混账,我跟他不一样!” “你跟他不一样?”霍沧海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他说:“姜漫天是怎样一个人,而你又是怎样一个人?你跟在姜漫天身边长大,却没有学会他半分优点。后生,你得承认,你跟艾利克斯那混账东西,的确流着同样邪恶的基因。” 基因是会遗传的。 尤其是一些坏的基因。 “你走吧。”霍沧海朝他挥挥手,有些困倦地捏了捏眉心,他说:“若再敢出来蹦跶,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百大财阀世家的眼中钉。” 姜恒心中一凛。 霍沧海是在威胁他,若敢不识抬举,不知收敛,他就要曝光他的身世,让他遭到百大财阀世家的追杀。 那么这一辈子,他都将过着惶恐不安,躲躲藏藏的可怜日子。 姜恒不甘心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出于狡猾心理,他下意识朝贝利亚望去,他总觉得,身为母亲,贝利亚应该在霍沧海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姜恒试图说点什么,得到贝利亚的宽恕。 “达芙娜女士,我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纵然我的生父是个混账,可我身上也流淌着你一半的血液。您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您真的对我毫无半分关爱之心吗?您真的忍心见我,背着艾利克斯的罪孽,惶恐不安地度过一生吗?” “达芙娜女士,你们不能将艾利克斯的罪过,算在我的身上。” “这不公平啊!” 按理说,没有几个母亲能经受得住亲儿子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贝利亚并不为所动,看姜恒的眼神更是带着点儿‘匪夷所思’。她一眼便看出了姜恒的动机,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目的:“姜恒,你说这些,是想要让我当个慈爱的妈妈,帮你跟先生说点儿好话?” 姜恒动了动唇,臊得脸都红了,挑着眉梢,表情很难堪,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贝利亚冷笑一声,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的确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但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你是强奸犯扯开我的双腿,强迫我怀上的!你的存在,就是那强奸犯的罪证!” “我是受害者,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受害者会跟强奸犯的孩子共情?纵然你是我的血脉,但我对你并无丝毫感情。我能留你一命,那都是你命大。” “不要妄图劝说我当一个仁慈的母亲,那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贝利亚说得够无情,当场便堵死了姜恒的后路。 姜恒神情难堪,他心里既觉得羞愧,又感到愤怒。他明白要求贝利亚宽恕他,替他说好话,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但是,身为母亲,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呢? 不是说,母爱都是这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吗?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被艾利克斯那恶魔囚禁折磨的痛苦经历来。”说完,贝利亚向霍沧海道了声晚安,便挺直背部,得体地回了她的房间。 见贝利亚当真如此无情,姜恒不甘心地冲贝利亚低吼:“我的父亲是强奸犯,是恶魔,可我不是啊!你们为什么要将他的罪恶推到我的身上,他根本” 贝利亚听见了他的话,却也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驻一下。 霍沧海沉声说道:“你说,你是你,艾利克斯是艾利克斯,我们不该将艾利克斯的罪恶推到你的身上?” 姜恒梗着脖子点头,“难道不是吗?” “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姜恒下意识辩驳:“父债子偿,这本就没有道理!” 闻言,霍沧海问姜恒:“父债子偿没有道理,那为何我们在享受父母带给我们的权利跟金钱时,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呢?” 姜恒硬朗的俊脸,瞬间就变得颓然起来。 他心里分明是不甘的,可面对霍沧海提出来的这些犀利问题,他却答不出来。 霍沧海语重心长地同他说:“你曾仗着西洲市首富独子的身份,在西洲市称王称霸,在渝江城算计无辜女子感情的时候,可从未埋怨过姜漫天为你带来的权势地位。怎么轮到你偿还生父的罪孽时,就开始不甘心了呢?” “后生,我们不能只享受父辈带给我们的荣耀,而逃避父辈犯下的罪孽。” 挥挥手,霍沧海对春叔说:“送姜恒先生离开神隐岛,这岛上,不欢迎他。” 点点头,春叔向身旁的打手说:“送姜恒先生离岛。” 那两名打手便架着姜恒的手臂,拖着他离开了。 姜恒全程都没有挣扎。 他已经失去了抗争跟奋斗的力量。 他就像是一只放完了气,还破了皮的篮球,再也蹦不起来了。 姜恒前脚刚被送走,郑沁便打电话将这事汇报给了郑烈。郑烈说:“掌舵跟徐小姐已经睡下了,明天早上再说这事。” 闻言,郑沁又忍不住八卦了,他说:“徐小姐跟少掌舵,睡一屋吗?” 郑烈也没瞒着,“嗯。” “咱少掌舵这身体,还虚弱着呢。这看得着却吃不着,得多难受啊。” 郑烈面无表情地说:“你无不无聊。” 郑烈直接挂掉了电话,一回头,看见少掌舵卧室的灯还亮着,他仔细想了想郑沁刚才的问题,忽然也有些同情少掌舵了。 徐小姐那么漂亮,那么迷人,两人正是热恋期。 少掌舵应该很难受吧? 翌日,天刚微微亮,徐星光便穿上背心跟长裤,随程月他们一起去校场训练。程月跟徐星光打了一场,又一次败在了徐星光的脚下。 程月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卖惨,徐星光朝她伸出右手。 程月便一把抓住徐星光的右手,顺势站了起来。 程月问徐星光:“徐小姐,你的战斗力很强,这一身功夫,是跟谁学的?”无论是杀手还是军人,亦或是雇佣兵,十八到三十岁之间,都是他们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徐星光的战斗方式诡谲多变,招式阴险,不像是接受正统武术训练的样子。 倒像是吃百家武术长大的。 徐星光什么都往外公身上推,“我外公教的。” “外公真厉害。” 两人结伴往掌舵府走,程月他们住在距离掌舵府主楼一百多米远的员工楼。徐星光跟她辞别后,这才踩着晨曦回到主楼。 霍闻安已经醒了,他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今天没坐轮椅。 他身形清瘦地站在主楼大门口的阶梯上,见徐星光回来,便问她:“又跟程月训练去了?” “嗯。” 徐星光撩开背心擦了把汗,露出劲瘦有力的蛮腰。 她不拘小节,但霍闻安却看得频频皱眉。 但他并没有提醒徐星光不要这么做。 这是徐星光的身体,徐星光拥有主导权,他只是她的未婚夫,不是他的主人,他没有资格命令徐星光不该穿什么衣服,不该做什么动作。 就算有人对徐星光起了非分之想,他也能将那人揍得站不起身来。 “小腰挺漂亮的。”霍闻安望着徐星光那截窄瘦的蛮腰,脑子里闪过许多黄料。 但他一想到自己这破身体,想什么都力不从心,便一阵泄气。 “星光,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第二个疗程啊?”他体内毒素清除了,下一步就该让衰竭的器官重焕新生了。 “等赢老太寿辰过后,我给你重新配药。”徐星光走到阶梯上,在霍闻安身旁坐下来,她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顺着阶梯向下搁着。 她说:“第二个疗程并不辛苦,只是需要耗费些时间,你可以准备训练体能了。” 闻言,霍闻安心中一喜。 “那太好了。”话锋一转,他告诉徐星光:“姜恒被送离神隐岛了,他昨晚去了揽月宫,这会儿,应该是死心了。” 见徐星光没有吭声,霍闻安挺好奇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星光,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姜恒了?” 摇摇头,徐星光说:“不需要我拔刀,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他这些年作恶多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不再是西洲市首富之子了,也失去了东山再起的勇气。” “你说,那些仇家能放过他吗?” 这道理霍闻安当然也懂,但他却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姜恒。“我觉得,他还是死了比较好。” 徐星光握住霍闻安的手,她说:“该要的,我都要回来了,只要他以后每个月按时将血液给我送来,我就不会为难他。” “再说,姜恒这种段位的人,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注意到总是像个幽灵一样跟在霍闻安身后的夏叔,今天不见了,徐星光就好奇地问了句:“怎么没看到夏叔?他休假了吗?” “今天是思危镇的丰收节,夏叔回思危镇去参加丰收节了。” 徐星光知道丰收节,那是神隐岛土著居民们,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 “你想去吗?”霍闻安说:“丰收节挺有意思的,这一天,镇上居民都会换上本土传统服饰,在镇上摆摊买卖,还原神隐一族最原始的生活状态。” “到了晚上,还会在海边举办篝火起伏。” 徐星光听得有些心动。 “那就去看看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好。” 徐星光是个爱美的姑娘,她回屋去换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碎花裙,挑了一顶遮阳帽戴上,便跟随霍闻安搭乘私人专机去了思危镇。 两者之间离得很远,坐私人飞机都要五十分钟。 如霍闻安所言,思危镇今日十分热闹,路上随处可见本地土著居民。 他们都换上了传统的神隐族服饰,女子都穿鳞片裙,脖子上戴着漂亮精致的贝壳项链。男子也换上了土著刺绣的短褂子跟半裙造型的阔腿裤。 思危镇的居民们都不认识徐星光跟霍闻安,对郑烈和程月也比较陌生,但他们认得程月身上的工作制服,认得她肩膀上那枚绣着蟒纹的勋章,代表着掌舵府。 路边有很多卖手工艺品跟小吃食的摊位,徐星光尝了好几样,并不是很喜欢思危镇传统食物的口感。她唯一喜欢的,只有一种用椰子跟土豆淀粉一起制作的冰镇小吃。 “那边有很多卖首饰品的摊铺。”霍闻安指着一条沿海的人形道,那条道上人比较少,但路很窄,霍闻安坐着轮椅不方便去。 便说:“你想去的话,就让程月陪着你。” 徐星光的确很喜欢那些亮晶晶的小饰品,她叫上程月,沿着小道走过去。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胸口一阵心悸,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藏在暗处观察着她。 但徐星光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盯着海平面,心道:难道是要发生海啸了? 可海浪看着很正常。 “徐小姐,你怎么了?”程月注意到徐星光心神不宁,一直四处张望,都没心情看首饰品,便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中暑了吧?”今天有三十度的气温,按理说也不容易中暑。 徐星光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觉得有些闷。程月,你不觉得闷吗?” 程月摇头,“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只有要下暴雨的时候,才会觉得闷。你觉得很闷吗?要不,我们先回去?” 徐星光正想点头,余光却瞥见了一条闪闪发光的流苏手链。那手链由十片不规则的类似玻璃材质的特殊矿石组成,它跟徐星光左手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徐星光瞳孔微缩。 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左手的项链纹身,确定它们的确模样一致,便压下心里的荒唐感,对程月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程月配合地站在原地等着她。 徐星光走近那个摊位,仔细地瞧了瞧,越看越是心惊。 “这” 徐星光抬头盯着摊铺后方。 摊铺的主人坐在摊位后面的石头上,他撑着一把手工制作的油纸伞遮挡阳光,徐星光看不清对方的全貌,只能看到对方穿着一套白色西装。 他还有一头及腰的白色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身后,因跟衣服发色一致,她开始还没发现。 思危镇还有这种类型的土著吗? 感应到徐星光的目光,那人忽然抬头,直勾勾地望向徐星光。 目光毫无准备地撞进那双蓝色的,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徐星光突然感到心悸,有种自己灵魂被人瞬间看穿的恐慌感。 徐星光先是被对方那过于昳丽俊美的容貌夺去吸引力,接着,才注意到男子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色的拇指粗细的小蛇! 她也敏锐地发现,先前那股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感到心慌不安的压力,正是从此人身上传来的。 他不是神隐岛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徐星光心里警铃大响。 她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左手手腕,转身就要走。就在她转身迈开右腿的那一霎,她突然听见那男子说:“徐擎天托我向你问好。” 闻言,徐星光美眸瞬间睁大。 她猛然回头望向那白衣男子,呼吸粗重了许多,“你是谁?” 徐擎天是她在轮回第十世中的至亲大哥,她能回到现实世界,正是因为大哥的帮助。 陡然从陌生人嘴里听到异世界那位亲哥哥的名字,徐星光怎么不震撼? 那男子笑了笑,红唇微掀,自我介绍道:“莫宵。” 莫宵! 听到这个名字,徐星光双腿微微发软。 “你是.你是神狐神相师,莫宵大人?” 徐星光轮回第十世去到的地方,是一个叫做圣灵大陆的都市修仙世界。而莫宵,便是她所在的神月国的国师大人,也是后来名动三千世界的神狐神相师。 据说,他是九尾神狐一族的族人,有九条尾巴九条命,还有着一张被称为圣灵大陆第一神颜的脸。 在圣灵大陆,徐星光是个连修仙资格都没有的小喽啰,而对方,却是轻轻哈口气,就能将她吹飞到九霄云外的超级大佬。 当超级大佬站在自己面前,徐星光怎么不腿软? 徐星光实在是不明白,这样的超级大佬,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 “你知道我,那便不用我做详细的自我介绍了。”莫宵指了指被徐星光藏起来的左手腕,他竟问了句:“小家伙,我送你的这份赔礼,你还满意吗?” 徐星光头皮瞬间发麻。 她慢慢松开右手,举起左手,指着左手上的项链文身,错愕又震惊地问道:“大人,这是您送给我的?” 她一直没搞懂,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如果是莫宵大人送给她的,那就不奇怪了。 点点头,叫做莫宵的神秘人告诉她:“我有一面灵器,名为时空镜。此镜,是我用神相师骨锻炼而成的高级灵器,有打开时空之门的能力。但因为一些意外,这面镜子在锻炼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毛病,阴差阳错成了一面轮回镜。” 莫宵笑了笑,告诉她:“没错,当初砸到你的那面镜子,便是轮回镜。” 徐星光人都麻了。 面对莫宵时,她出于弱者对顶尖强者的敬畏跟害怕,脑细胞转的有些慢。 因此,听到莫宵这话,她心里明白莫宵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嘴巴就像是被针缝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因为莫宵身上的威压之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也许现实世界的普通人感受不到这股力量的压迫感,但作为在圣灵大陆生活过的徐星光,却怎么都忽视不了对方的威压力。 莫宵见徐星光被自己的威压震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太深,尽管他已经收敛了气势,对肉体凡胎的徐星光而言,仍然太过霸道了。 莫宵只好敛尽全部能量。 在他收回所有能量波动的那一刻,徐星光顿觉肩上空气变得轻盈起来,萦绕在心头的沉闷感也减轻了许多。 她终于夺回了对自己嘴巴的操控权。 徐星光虚心向对方请教:“大人,请问,我为何会被轮回镜砸中?”到了这个时候,徐星光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那是一场意外了。 莫宵坦然道出真相:“多年前,曾有一个名叫做欧阳洛的魔修,意外闯入轮回镜,激活了轮回之力。而你所在的世界,恰巧是他轮回过程中的一个世界。” “莫宵大人,这跟我被轮回镜砸中,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接下来,莫宵跟她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说:“轮回镜是时空镜的前身,它拥有时空召唤的能量。它并非意外砸中你,而是受到了你所在世界的能量的召唤!” 徐星光人都蒙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世界有一股能量在向外界呼救,轮回镜受到那股能量的呼唤,选中了我?” 见徐星光一瞬间便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莫宵看她的眼神透露了一些欣赏之意。他答非所问地说:“你哥哥说得对,你的确很聪明。” 徐星光并没有被大佬夸奖的喜悦之情。 她满脑子都是疑问,只在乎一件事:“我的世界,为什么要向轮回镜呼救?” 早安哇 138 这个世界的违和之处 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叫做莫宵的男子对她说:“每个世界都藏着它自己的秘密,而你所在的世界,同样藏着惊人的阴谋。你的世界曾经遭到过毁灭性的灾难,但在灾难发生时,有一股强大而不甘的意志在向外界呼救。” 莫宵一语道破天机:“徐星光,你是这个世界意志挑选出来的一线生机,它恳求轮回镜能送你进入无尽轮回进行历练。因为它希望你变得强大,希望你能识破阴谋,能化解你所在世界的潜在危机。” “那十世轮回,并非上苍对你的惩罚,而是上苍对你的锤炼。而你,也没有辜负它的期望,你成功地完成了磨练,找到了回家的路。” 莫宵所说的这一切,狠狠地震撼到了徐星光。 如此说来,她被坠入轮回镜,被迫进行无尽的轮回,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这是属于你们世界的命运,我本不应该插手。但你那位大哥很惦记你,一直央求我来看看你,我这才启动时空镜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徐星光。”莫宵轻轻地一抬食指,徐星光的左手便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那条依附在她手腕上的碎片项链,自动从她肌肤中剥落出来,化作十片不规则的碎片飞到白衣男子的身前。莫宵指尖轻捻,碎片便合为一体,成了一块残缺的镜面。 他朝虚空中轻弹了下,那残缺的镜面便化作一束光冲进徐星光的胸口。 徐星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镜面碎片便跟她融为一体。“轮回十世,靠你自己得到过的那些成就,全都藏在这片轮回镜碎片中。今日,我将它与你血肉彻底融为一体,往后便无人可以剥夺它。” “徐星光,再见。”话已带到,莫宵也准备离开了。 徐星光急忙冲莫宵说:“大人,烦请您代我向兄长问声好。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也遇到了知我懂我的爱人。” “星光也祝他,万事如意。” “好。” 字音刚落地,白衣男子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时,徐星光的胳膊突然被人不停地晃动着。她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便看到程月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徐小姐,你怎么一直盯着这块坡地发呆,你是不是太累了?” 坡地? 徐星光定眼往前一看,发现那个摊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陡峭的山坡。 看来程月并没有看到莫宵大人的出现。 冲程月安抚一笑,徐星光说:“我没事,我现在还挺开心的。”得知那十世轮回,并非上苍对她的惩罚,而是一种锤炼,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的她,忽然就释然了。 徐星光庆幸自己抗住了十世的锤炼,找到了回家的路,没有辜负那股世界意志的信任。 “回去吧。” 程月见徐星光精神振奋,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心里虽然感到狐疑,但还是赶紧跟着徐星光一起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分别地,徐星光发现霍闻安竟然睡着了。 徐星光问郑烈:“你们少掌舵怎么就睡了?” 郑烈担忧地说道:“徐小姐,你刚一离开,掌舵就靠着椅背睡着了,连我跟他说话都听不见。”若不是掌舵的胸口还在起伏着,呼吸跟生命迹象都很正常,郑烈会吓死。 徐星光看霍闻安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审视起来。“你是说,他是突然睡着的?” 郑烈点头,“嗯,就很突然。” 闻言,徐星光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莫宵是异世界的神秘强者,他突然闯入他们所在的世界,必然会对这个世界的意志力造成一定的损伤跟影响。莫宵刚一出现,霍闻安便突然性地昏睡了过去。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莫宵大人说过,是这个世界的意志选择了她。 所谓的‘世界意志’,指的究竟是某种神秘能量,还是某个人? 徐星光忽然问郑烈:“郑烈,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们少掌舵现在会怎样?” 这问题听着有些古怪,郑烈认真想了想,才说:“少掌舵他,十有八九会挺不过去。” 徐星光又抬头朝神隐岛最高的那座山望去,阳光下的揽月宫,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山巅之上。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徐星光觉得,就算没有她的出现,宋炽姜恒等人也会齐聚神隐岛。不出意外的话,霍沧海仍然会在叶明罗的帮助下,弄清楚他跟霍闻安的真实关系。 霍闻安说过,他曾被关在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战场上,被当做战斗娃娃虐待。而霍老先生,却能将他从那片战场里带走。 那么霍老先生,他跟那片战场的‘主人’们是什么关系? 叶明罗无法治愈霍闻安的怪病,那么霍沧海真的能做到对霍闻安见死不救吗? 为了救霍闻安,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去寻求那片战场‘主人’们的帮助? 还有,那诡异出现的‘尸蜈蚣’,究竟又是从何而来?它真的是大羊国研究出来的产物吗? 而原本跟尤明月一样张扬跋扈,不学无术的尤骄阳,在经历一场溺海事故后,为何会性情大变?而他,为何能一眼认出‘星蕴虫’? 独自生活在深山中的外公,又怎么会跟霍沧海那位90年前便去世的父亲认识? 以上种种,都是让徐星光感到困惑不解的疑点。 当得知自己所处的世界,潜藏着巨大毁灭性的阴谋后,徐星光有种自己被黑雾萦绕,看不到出路的不安感。 “郑烈,我们先回去。”有些事,徐星光必须立马去查清。 “好。” 郑烈跟程月担心霍闻安的身体情况,也不想逛了,赶紧陪着徐星光一起回家。 程月驾驶着私人专机,正准备飞掌舵府,却听见徐星光说:“不回掌舵府,去揽月宫。” “去揽月宫吗?”程月虽感到奇怪,但还是听了徐星光的安排,将私人飞机开到了揽月宫。 安达利尔听到空中传来的破空声,她身躯无意地绷紧。当年罗生门门主当着安达利尔的面,抢走了孩子们,这事已经对安达利尔产生了心理阴影。 霍沧海立马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莉莉,闻安还活着,已经没事了。” 安达利尔这才放松下来。 春叔今天也回思危镇参加丰收节去了,揽月宫的一切事物便落在了贝利亚的身上。贝利亚疾步走进屋子,对安达利尔和霍沧海说:“殿下,先生,是掌舵府的私人飞机,正朝揽月宫这边开过来。” 霍沧海皱眉,“闻安?他们不是去思危镇玩去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 得知是霍闻安他们来了,安达利尔立马拎起裙边跑出宫殿。 飞机稳稳停在揽月宫的私人飞机场,侍卫提前开车过去迎接着,很快便将徐星光他们送到了宫殿这边。 徐星光让郑烈跟程月他们守在外面,她则推着霍闻安的轮椅进入宫殿。 “霍老先生,殿下,打扰了。” “不打扰!”安达利尔就盼着徐星光带霍闻安过来玩呢。见霍闻安睡着了,安达利尔赶紧放轻声音,小声问道:“闻安玩累了,睡着了?” “嗯。殿下,这边有干净的房间吗?我先送他回房去休息。” “有的,有的!” 安达利尔开心得不得了,亲自陪着徐星光一起去楼上的客房。 将霍闻安送去了卧室,徐星光便让安达利尔在这里陪着他,她则下楼去,找到霍沧海,开门见山地跟霍沧海说道:“霍老先生,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徐星光语气强势,带着股少年老成的压迫感。 霍沧海正拿着一把肉干,在跟安达利尔那条叫做波比的猎犬互动。闻言,他探究地望着徐星光,从年轻女子的脸上,看出了怀疑跟猜忌。 霍沧海眯了眯眸子,问徐星光:“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想跟你聊一聊,有关那片战场跟战斗娃娃的事。” 闻言,霍沧海浑浊的双眼轻轻抖了抖。“霍闻安跟你说的?” 徐星光点了点头。 “呵,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那还真是信任你。”感受到霍沧海情绪的变化,猎犬忽然朝徐星光龇牙咧嘴起来。 所谓狗仗人势,这狗知道霍沧海对徐星光不满意,便开始耀武扬威。 徐星光立马锁定猎犬的狗眼,眸子里迸射出一股股骇人的气势来。霍沧海没感觉到什么,可那猎犬却感受到了一股比丛林头狼更加压迫人的恐怖气场。 它呜呜呜了几声,忽然夹住了尾巴,躲到霍沧海的轮椅后面趴下,不敢再直视徐星光。 如果可以,它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注意到猎犬波比的变化,霍沧海有些惊讶。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徐星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还懂训犬?” 徐星光只说:“所有动物,皆可驯服。” 霍沧海挑眉,冷哼起来,“所以,你也是这么驯霍闻安的?” 徐星光甜甜一笑,“霍老先生要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不过,驯服畜生用气势跟眼神就行了。驯服霍闻安,得用真心。” 霍沧海阴沉沉地看了徐星光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你倒是能言善辩。” 徐星光见霍沧海一直转移话题,就是不肯跟她谈那片战场的事,只能主动将话题转了回来。“霍老先生,有关那片战场的事,您知道多少?又愿意跟我分享多少?” 徐星光没耐心跟霍沧海卖关子,这是一头老狐狸,跟他玩心眼子累得很。 见徐星光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霍沧海语气冷漠地说:“只是一片位置隐蔽些,不为常人所知道的战场罢了,有什么好聊的。” 徐星光根本不相信霍沧海的鬼话。“若只是如此,那霍闻安不至于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它的位置所在。霍老先生,您之所以不肯将那片战场的位置告诉霍闻安,其实,是在保护他吧?” 闻言,霍沧海目光微凝。 他靠着椅背,浑浊的双目凝视了徐星光良久,才质问她:“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察觉到霍沧海的态度有所松动,徐星光趁机说道::“霍老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跟您求证,你只管说对与错就行。” 没给霍沧海拒绝的机会,徐星光便说:“夏国文明发展至今已有近万年,它本该璀璨而耀眼,而中医学也有了近八千年的悠远历史,但整个中医学界,流传至今的古籍药学文献,竟只有一本《古药传》,这真的合理吗?” “难道霍老先生不觉得,我们的文明出现了断层现象吗?” 闻言,霍沧海瞳孔微缩。 他看徐星光的目光,忽然间变得警惕跟震惊起来。“徐星光,你究竟在质疑什么?” 徐星光却没有正面回答霍沧海的问题。 她又提到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来。 徐星光道:“我听人说过霍老先生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据说,您的父亲去世后,新任掌舵为绝后患,便将你们孤儿寡母赶出了神隐岛。你们前脚刚离开神隐岛,他便派杀手离岛,想要将你斩草除根。” “但奇怪的是,霍老先生的船只刚一出海,便神秘地消失在了一团迷雾之中。世人都说,霍老先生是吉人自有天相。” 讲到这里,徐星光故意停了下来。 她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我却觉得,老先生就是变成了神仙,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呢。” 霍沧海眉心跳了跳,看徐星光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危险起来,那浑浊的老眼里,更是暗藏杀机。 徐星光对霍沧海的敌视无动于衷,随手拿起凳子上的肉干,朝那只瑟瑟发抖的猎犬丢去。 猎犬馋得要死,却不敢碰那肉干一下。 徐星光像是察觉不到猎犬对自己的恐惧,也感受不到霍沧海对自己杀意,她又自顾自地说:“那位掌舵自然不肯死心,他的人翻遍了夏国,翻遍了全球,都没有找到老先生的踪迹。因此,那位掌舵便怀疑老先生已经死了。” “直至二十年后,年满26岁的老先生,高调地现身了神隐岛的祭祀节,并当众认祖归宗,逼那位掌舵承认你的回归。那之后,老先生便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势如破竹般砍断一切阻碍你争夺掌舵之位的眼中钉。” “最终,你杀尽霍家所有反对你的声音,成功夺回本就属于你的位置。” “也因此,那段历史被霍家人成为‘日月争锋事变’。” 说完霍沧海年轻时候的风云事迹,徐星光话锋一转,笑道:“但我今天想要跟老先生讨论的,不是老先生成功争夺掌舵之位的精彩过程。我想知道的是,老先生消失的那20年里,究竟去了哪里?” 砰! 霍沧海突然一拳头砸在身旁的石桌上。 “徐星光,不要仗着霍闻安喜欢你,就认为我当真不敢动你!”雄狮虽已年迈,可当他发怒时,仍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你可以试试,究竟是我杀你的速度更快,还是霍闻安跑来救你的速度更快?” 徐星光笑得意味深长,“那么老先生不妨试试,究竟是你杀人的速度更快,还是我拔刀的速度更快。”说罢,徐星光娇弱细长的右手中,竟凭空出现了一把长而锋利的长刀! 霍沧海瞳孔微颤,错愕地望着那把诡异出现的长刀。 徐星光今天穿的是白色连衣裙,身上没有口袋,就算有口袋也藏不下这么长一把刀! 这剑,是突然出现在她手里的! 霍沧海震惊失色地说道:“你是神武界的人!” 神武界? 徐星光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原来,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神武界的神秘存在。 徐星光故意当着霍沧海的面凭空取出长剑来,就是想让霍沧海见识到她的‘特殊性’,从而产生误会,认为她跟那片战场的主人是同一阵营的人。 这样,他十有八九会暴露那些人的身份。 霍沧海果然中招。 “不对!”霍沧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摇头说:“你不是神武界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神武界的存在!” 徐星光若是知道神武界的存在,又何必故意来诈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星光没有回答霍沧海的问题。 她握着那把剑,若有所思地说:“这么看来,老先生消失的那20年,便是去了那个叫做神武界的地方吧?” 知道神武界的存在后,许多让徐星光感到困惑的问题,也都豁然开朗,找到了答案。“看来,霍闻安去过的那片战场,也属于神武界吧?” 霍沧海冷哼,索性装聋作哑。 收起刀,徐星光说:“我知道了。” 霍沧海忍不住冷哼:“你又知道了什么?” 徐星光说:“霍老先生,您是一代枭雄,是全球财阀世家之首。像您这样受全世界敬仰的人,提起神武界都是一脸的恐惧跟敬畏,很显然,在神武界那些人的面前,你我皆是蝼蚁。” “你不肯说出神武界的秘密,也是在保护我们。” 闻言,霍沧海眸子不住地抖动。 他是真没想到,徐星光这丫头,竟然能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是如何发现的呢? 当徐星光在得知中医学中,竟然只有一本《古药传》流传于世时,便感到有些奇怪。当她发现寄生在夏侯怀归体内的生物是尸蜈蚣后,心中便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因为尸蜈蚣是属于高等文明才能培养出来的变异生物,即便是在徐星光生活过的星际世界,尸蜈蚣也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而她所在世界的科技跟生物研究,还没有到达高等文明的级别。 直至今日,莫宵大人的出现,才彻底点醒了徐星光。 “我为何能发现这个世界的违和感,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这个世界已经不安全了。”徐星光不相信霍沧海没察觉到。 她说:“夏侯家那位小公子,被一种可以变异的生化武器给寄生了。而我,在掌舵府废弃老楼的照片墙上,看到过了一株外形似水草,但具有超强变异性生物的照片,它是该变异武器所需要的重要基因来源。” “而那种生物,在我们的世界中并不存在。可您的父亲却见过它,这实在是解释不通。” “就这些?”霍沧海语气淡漠地说:“不过是一株草罢了,也许是我父亲,碰巧遇见的吧。” 徐星光料到霍沧海不肯告诉她真相,倒也不觉得失望。 因为她还有别的线索。 “霍老先生,你否认也没有用。夏叔跟我说过,您的父亲不仅是一位铁血的掌舵者,他更是一位厉害的医学研究者,因此我猜测,他曾在一个神秘的地方见到过这种生物。” “不仅如此,我还在照片墙上发现了一张合影。” 听到‘合照’二字,霍沧海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老照片合影照来。他问徐星光:“你说的,是那张站在马场上拍的合影照?” “没错。” 霍沧海可笑地说:“那照片有什么特殊之处?” 父亲去世时,霍沧海才两岁。 上任掌舵将他跟母亲赶出神隐岛后,并没有搬进父亲住过的那栋屋子,因为他认为那栋屋子不吉利。也因此,那些老照片反倒幸运地保留了下来。 霍沧海成功夺权搬回掌舵府后,曾无数次站在那面照片墙后面,观察过那些照片。 他的确发现父亲跟神武界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并没发现,那张合影有什么问题。 在霍沧海看来,那不过只是一张老朋友的合影纪念照罢了。 因此,在听到徐星光这话后,霍沧海并不以为然。他说:“不就是一张合照?你又想编什么故事?” 徐星光语出惊人:“合影中有我的外公。而十年前,我的外公还活着。” “这不可能!”霍沧海感到荒唐好笑,他说:“我父亲去世至今,已有九十年!你外公若还活着,那他还真是个怪物?” “是啊,我的外公可能真是个一百多岁的老怪物。”但这还不是最让徐星光心惊的。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外公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当初警员只在河边找到了外公的鞋子,却没找到外公的遗体。外公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鬼知道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徐星光怀疑外公并没有溺水身亡,而是被人给带走了。 见徐星光不像是在讲故事,霍沧海心里也是一阵吃惊。如果徐星光的外公,跟自己的父亲真的认识,那她外公的身份的确可疑。 “小丫头,你究竟在怀疑什么?”霍沧海好奇徐星光知道的内幕究竟有多深。 徐星光皱眉说:“我怀疑,那生化武器的出现,不一定是大羊国的阴谋。它更有可能跟我的外公,以及您的父亲有关系。” 她怀疑,想要制造生化武器毁灭这个世界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神武界的人。 她的外公跟霍沧海的父亲,也跟神武界有所牵连。 “老先生。”徐星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神武界,怎么去?” 霍沧海目光复杂地看着徐星光,忽然长叹了一声,告诉她:“神武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小丫头,我知你有些不同寻常,但你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你改变不了任何事,也成不了所谓的救世主。知道的太多,对你也没有用处。” 霍沧海闭上眼睛,他说:“你回去吧,今天的谈话,就烂在肚子里吧。” 他见徐星光低着头不说话了,还以为徐星光是将自己的劝说听了进去,决定放弃寻找神武界了。 可徐星光却说:“坤泽山脉,无人区,那里就是进入神武界的通道吧?” 霍沧海骤然睁开鹰眸,目光锋利地瞪着徐星光,他怒声斥道:“徐星光,你别乱想了,神武界那样神秘的存在,岂是你能随意找到的!” 老人气急败坏的反应,恰恰是在告诉徐星光,她的猜测是对的。 怪不得,千百万年来,没有任何人可以自由出入无人区。 因为那是连接着他们跟神武界之间的通道! (本章完) 139 世界是一座监狱 徐星光笃定地说道:“老先生,我猜对了,是不是?” 对上徐星光那双好似平潭幽泉般平静的星眸,霍沧海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说道:“小丫头,你的确让我出乎意料,也不怪闻安那孩子会那么喜欢你。” 此女无论是智商还是心性,都超乎了常人,闻安那孩子会被她深深所吸引,倒也不足为奇。 再想到对方能凭空取出大刀的神秘做法,霍沧海也猜到她的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秘密。 “你能凭空取物,想来也是你的特殊能力。但你不要觉得,你有这样的奇异能力,就能闯入神武界,就拥有了跟他们谈判的资本。” 担心徐星光会产生这种自大的想法,霍沧海忍不住往徐星光头上泼冷水,“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像你一样拥有奇异能力的人,在神武界数不胜数。你可知道,什么是神武界?” 徐星光倒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仅凭自己这点能力,就能跟整个神武界斡旋。 但她也不会因此就畏畏缩缩,等着被神武界取掉小命。 世界意志选择让她送去轮回镜锤炼,可见她身上有着让世界意志看中的优点,对方既然给了她信任,那她也不想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意识到霍沧海这是愿意跟自己深聊神武界的事了,徐星光赶紧在小凳子上坐下了,她虚心地问道:“老先生,你能跟我仔细说说神武界吗?” “你这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罢了,既然你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了,那我再瞒着你也没有意义了。你是不是很好奇,神武界是什么?” 徐星光轻轻颔首。 “神武界啊,与咱们这里截然不同。能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是天生能力强大,异于我们这些凡人的人。你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叫什么吗?” 徐星光微微摇头。 霍沧海说:“叫俗世界。” 俗世。 指的是平凡的,普通人所生活的世界。 “他们啊,是一群高高在上的,根本不把我们当做人的‘神’。”霍沧海仰着头,仰望着头顶那片浩瀚湛蓝的天空,他突然向徐星光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问:“小丫头,你看这天空,像什么呢?” 徐星光望向头顶的天空。 湛蓝的天空中,能看到飘荡的层层白云,她说:“蓝天白云,像是一幅画。” “是啊,就像是一幅画。”话锋一转,霍沧海突然说:“那它,为何就不能是一幅画呢?” 闻言,徐星光后背一阵发凉。 “老先生,你是说.”徐星光的眼里充满了震惊之色。 霍沧海冲她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更多的,得你自己去探索。我老了,我也曾试图挑战撼动他们的权威,可我输了。” 霍沧海要哭不哭地悲叹道:“我们,是被他们抛弃的垃圾!你见过谁会在意垃圾的想法,跟垃圾的去留吗?” 感受到霍沧海的无力跟绝望,徐星光心里也像是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感到呼吸困难。 “老先生,除了你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人接触过神武界,知道神武界的存在吗?” 霍沧海答非所问,“后天,你跟闻安就要启程去赢家,参加那位赢老夫人的寿辰。是不是?” 徐星光点头,“是。” “你可知,赢家的前身是什么吗?” 徐星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便试探地说:“莫非这赢家,与神武界有牵连?” 他竟说:“赢家,是神武界留在俗世界的典狱长。” 典狱长? “是啊,每一座监狱里面,都有一个管理他们的典狱长。犯人能看得见典狱长,却看不到藏在典狱长身后的那片世界跟那些人。” 徐星光明白霍沧海的暗示了。 如果将他们所在的世界,比喻成一座监狱,那么他们就是被关押在监狱里服刑的人。但跟普通犯人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因为犯罪才来到监狱,他们一出生,就在监狱里了。 他们从没有见过监狱外的世界,在他们眼里,世界就是监狱。 而赢家,就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 “好了,你去陪闻安吧,我老了。”霍沧海伸手摸了把猎犬波比的脑袋,他说:“小丫头,你是闻安认定的妻子,也就是神隐岛未来的女主人,霍家的掌舵夫人。” “掌舵,便是掌舵者,引路者。若你和闻安将来真的跟神武界打起了交道,那便放手去搏吧。我老了,是不会管你们年轻人的决定了。” “在霍家,掌舵的话,就是我们前行的目标。” 说罢,霍沧海便叫上猎犬,“波比,我们去打猎了。”他牵着猎犬的牵引绳,坐着轮椅朝后方临海的山坡走去。 那片杜鹃花山坡上,有着许多野兔子跟海鸟,是波比的撒欢天堂。 波比走了一截,又回头偷瞄徐星光。 见徐星光还在原地站着,它下意识将尾巴夹得更紧。 霍沧海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波比发出抗议地呜咽声,尾巴依然紧紧夹着。 徐星光回到宫殿,前往二楼去霍闻安房间,在旋转楼梯中间遇见了下楼来的贝利亚。贝利亚对她说:“徐小姐,掌舵刚才醒了,正在问你呢。” “我这就过去。” “诶。” 卧室门是开着的,霍闻安已经下床了,他坐在窗户边的沙发椅上,正捏着手机在给徐星光发短信。安达利尔正在帮他整理轮椅,跟他说:“星光先前下去了,我这就送你去找他。” 说完,安达利尔自己又笑了起来,她笑话霍闻安:“你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离开星光就心慌,是不是?” 霍闻安被安达利尔这话打趣得面红耳赤。 他说:“我只是,不放心她。” “揽月宫是爸爸妈妈的家,你害怕你的星光,会在咱们这里走丢不成?” 向来毒舌的霍闻安,这会儿反倒词穷了。 叮咚一声。 是徐星光手机响了。 她解锁手机,就看到霍闻安发给她的短信:【在哪里?】 霍闻安跟安达利尔听到短信提醒音,同时回头朝卧室门外看来。 一看见徐星光,安达利尔便捂着嘴笑,“星光,你回来了就好,我正打算带着闻安小朋友去找你呢。” “妈。”霍闻安有些羞恼。 安达利尔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是我这嘴巴说错了话。” 安达利尔贼兮兮地笑了笑,她说:“你们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了饭,应该也快好了。” “准备准备,你们也赶紧下楼去吃饭。” 安达利尔先走了,路过房门口的时候,还拍了拍徐星光的肩膀,对她说:“闻安的脸色有些虚弱,好像是不太舒服。” “好,我会留意的。” 等安达利尔走后,徐星光这才来到霍闻安的身前,她半蹲着身,捏着霍闻安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点点头,她说:“是挺苍白的,你先前怎么忽然就晕了?” 霍闻安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我那会儿正盯着你的背影,突然就感到眼前一黑,再醒来,就发现我们已经回了揽月宫。”霍闻安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徐星光:“莫非是我身体又出了毛病?” 徐星光摇头,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是身体的毛病,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了如指掌。” “你昏睡的那会儿,有什么别的感受没?” 徐星光问得这般仔细,霍闻安也不愿敷衍,他认真想了想,才说:“在昏睡前,我能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很霸道的奇怪能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连压制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它震得意识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啊。” “怎么了?”霍闻安轻蹙着浓眉,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我体内病毒还没有彻底清除?” “不是,可能是后遗症吧。” 察觉到徐星光心思有些沉重,霍闻安问她:“你的心绪不平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霍闻安是长了嘴巴的,察觉到徐星光的不对劲,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他不喜欢在心里揣测徐星光的心思。 被发现了,徐星光也没瞒着,她说:“我发现了一些让我心里震撼的事。”没给霍闻安询问具体情况的机会,徐星光便主动提议道:“阿醉哥哥,我们今晚去看星星吧。” 神隐岛空气质量好,夜里抬头便能看到漫天星空。 闻言,霍闻安提议道:“我们可以去掌舵府后山栈道的观景平台,那里是最好的观景台。”顿了顿,霍闻安又说:“如果你想喝酒,我们可以带些酒水。” “好。” 安达利尔跟霍沧海已经吃过午饭了,但为了陪两个孩子,他俩还是坐在餐桌旁,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 霍沧海年纪大了,不能多吃,只尝了一点汤就不再碰桌上的菜了。但他也没离开,全程坐在桌旁,听霍闻安跟安达利尔讲话。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霍闻安这个小儿子,只是突然间从爷爷这个角色,变成了爸爸,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身为爷爷的时候,他总是能仗着‘爷爷’这个长辈的身份,跟霍闻安斗嘴。如今成了爸爸,他心里对霍闻安有了亏欠心理,说话反倒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霍闻安听安达利尔分享霍沧海当初追她的那些幸福时光,听得正专注呢,面前菜碟里突然多了一截爆炒脆肚。 桌上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霍闻安抬头朝霍沧海望去。 霍沧海手中筷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注意到霍闻安跟安达利尔都在看自己,他表情有些尴尬,却故作淡然地问霍闻安:“我记得你喜欢吃脆肚。” 霍闻安的确喜欢吃这道菜。 但回到神隐岛已有十年了,霍沧海却是第一次给他夹菜。 将霍沧海的局促尴尬看在眼里,霍闻安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句:“我很喜欢。” 霍沧海便悄悄松了口气。 霍闻安也拿起公筷,给霍沧海夹了一点青菜,“这菜清甜,也清脆,您尝尝。”他将青菜放在霍沧海碗里。 霍沧海受宠若惊。 全程没怎么吃东西的他,还是拿起筷子将那点青菜吃得干净。 安达利尔将让他们父子俩的互动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徐星光也低下头去,抿着嘴微微笑。 就在这时,贝利亚迈着极速却不失端庄的脚步走了过来,她弯腰向霍沧海说:“先生,霍唯已经登岛了。” 霍沧海放在筷子,苍老的脸庞上瞬间覆盖上肃杀之意,他说:“闻安,小丫头,你们先吃着。莉莉,你陪着他们。” 安达利尔蹙眉,跟他说:“霍景宸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老霍,能留他一命,就留着。” 儿子霍闻安还活着,病情也得到了治愈,对霍唯做过的那些事,安达利尔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愿霍沧海取走霍唯的命。 那到底是霍沧海的外孙。 闻言,霍沧海眼中戾气有所减少,他说:“我知道。” 霍闻安突然说:“把他带来揽月宫,我也想看看他。” 霍沧海犹豫了下,才对贝利亚说:“通知他们将霍唯送去‘蛇窟’。” “好的先生。” 霍唯很快就被带了过来,揽月宫有专门的审讯室,霍沧海让贝利亚陪安达利尔去后山散心,他要去审讯室审问霍唯。 霍闻安问徐星光:“星光,你是跟我一起去审讯室,还是跟妈一起去后山散步?” 徐星光说:“我跟殿下去后山吧。” “那好。” 目送徐星光和安达利尔牵着那条猎犬去了后山,霍闻安这才跟霍沧海一起去到审讯室。 审讯室不再地下,在仓库后面,是一座独立的审讯大楼。 霍唯被带到了审讯大楼二楼最左侧的房间,房间的墙上有着许多拇指粗细的洞,洞口后面是纯铁打造的墙体。铁墙后面,养着无数毒蛇。 霍唯最怕的就是蛇。 他被绑在一把铁椅上,双臂反向绑在身后,跟铁椅子固定在一起。双腿岔开,分别跟铁椅左右两边的腿捆绑在一起。 霍唯被一盆冰水泼醒。 他被吓得一激灵,睁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神情冷漠的霍沧海。 看到霍沧海,霍唯瞳孔轻颤。 再看清坐在霍沧海身旁轮椅上的霍闻安时,霍唯身子无意地抖了抖,心里生出无限恐惧。 霍闻安! 看来小道消息说的没错,霍闻安这阎罗真的被救回来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下午四点还有一更哈。 141 极乐盛宴大礼包 霍闻安操控轮椅靠近霍唯,他伸出食指,抬起霍唯的下巴,逼霍唯跟他对视。 霍唯却连跟霍闻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霍唯下意识想要扭头,又被霍闻安捏着下巴骨头强行扳正。 凝视着霍唯闪烁的双眼,霍闻安轻声问道:“我让你动了吗?”说罢,霍闻安拇指朝霍唯下巴骨上用力一按,寂静的审讯室内,突然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擦! 霍唯的下巴骨,被霍闻安从中间捏碎了。 霍唯疼得浑身颤抖,却没有求饶,也没有大喊大叫。 霍沧海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并没有开口阻止霍闻安。他以为霍闻安是在恨霍唯当年的所作所为,害他吃尽了苦头。 霍唯其心该诛,霍闻安就是要杀了他,霍沧海都不会阻止。 霍闻安慢条斯理地陈述说:“当年,是你将我跟霍钦幽的儿子掉包,你是整件事的知情者跟参与者。如此说来,我在仓山镇过着怎样的生活,你都一清二楚。而霍馨遭受的那些羞辱,你也都知道?” 霍唯下意识摇头,只要稍稍扭一下脑袋,下巴上便传来一阵阵血肉骨头被撕裂的剧痛感,疼得霍唯脑袋都要炸了。 “疼!疼啊!少掌舵,饶、饶了我吧。”在霍沧海面前像只狐狸般狡猾的霍唯,到了霍闻安面前,却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他没有敢跟霍闻安反抗的勇气与资本。 “饶了你?” 霍闻安一惯慵懒的眼神,此刻却变得阴冷似毒蛇的双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霍闻安动作优雅地揉按着霍唯碎裂的下巴骨,将拇指按进霍唯碎裂的骨头缝隙之中。霍唯便疼得脑门青筋直抽抽,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他再也忍受不住,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叫声。 “阁下心肠之硬,让在下佩服。” 每当霍闻安用‘阁下’称呼一名男性时,就代表着他愤怒了。 “霍唯,霍馨所遭遇的那些事,你究竟知不知情!”霍闻安耐心尽失,周身气息骤然间变得诡谲莫测起来。 他冷色的瞳孔一片幽深,藏满杀意。 感受到霍闻安气势的变化,霍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这才老老实实地招了。 霍唯说:“我知情” “.呵。”霍闻安轻笑,松开了霍唯。 可他看霍唯的眼神,却更像是在看一团死物了。 霍唯承受不住霍闻安的眼神,他恐惧地缩了缩脑袋,哭得像个傻逼似的。 眯着那双潋滟妖冶的桃花眼,霍闻安笑着说:“身为生父,明知女儿遭人欺辱,阁下竟能冷漠地袖手旁观!阁下之心狠,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那么,我为给霍馨报仇,手刃混账,被捕收押进少管所的事,阁下也知情咯?” 闻言,霍唯害怕地抬起头来,他还没看清霍闻安的表情,就被霍沧海那似要将他千刀万剐的阴毒目光,给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我知道。”霍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恨霍沧海,巴不得霍沧海的爱子受尽磨难才好呢! 因此,明知道霍馨受尽了委屈,霍唯全程都选择袖手旁观,就是想要看着霍闻安为霍馨犯罪。他巴不得霍闻安成为一个废人! 想一想,若是霍沧海知道自己的爱子是个坐过牢的废人,他得多心碎啊! 霍沧海月心碎,霍唯就越兴奋! 霍沧海也清楚霍唯的那些小心思,他捕捉到霍唯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毒之色,顿时捏紧了手杖,想要一棍子敲碎了霍唯的脑袋,才能解恨。 霍闻安笑了笑,他早就料到霍唯是知情者,如今真听到霍唯承认,他反应还算冷静。 “我被关进少管所,刚满一周的时间,就被神秘人给保释了。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我能回仓山镇了,可以回去继续读书了。为此,我还在心里感激过那位神秘人,希望好人能一生平安。” “但我没想到啊,离开少管所,才是我踏入深渊的第一步。当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关押在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我成了编号099的娃娃。” “托那位神秘好心人的帮助,我在那片战场,可是渡过了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三年时光啊。我以前一直都想着,一定要找到那位好心人,跟他当面道谢。” 霍闻安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霍唯,叹道:“今儿,可算是见到我人生中的大贵人了。” 霍闻安只是仓山镇一名小小的少年,他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那时候,有动机有本事将他送进那片战场的人,只有霍唯! 霍闻安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将右手贴放在腹部,姿态优雅地向霍唯深深地鞠了一躬。“霍闻安,感谢阁下的大恩大德!” 见状,霍唯内心中惶恐不安。 他想哭,但却不敢哭出声来。 霍闻安突然转身对站在霍沧海身后的侍从们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太过血腥,不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把老先生带出去。” 意识到霍闻安真的会杀了自己,霍唯下意识望向霍沧海,声音哆嗦地喊道:“舅舅,舅舅你救我!” 霍沧海不停地摇头,他难以置信地说道:“霍唯,你没有心啊!你怎么能将闻安送去那种地方,你真是该死!” 霍沧海绝对不可能再救霍唯的命。 霍沧海操控着轮椅,转身就离开了审讯室。 见舅舅竟真的弃自己而去,霍唯情绪彻底崩溃。“舅舅!舅舅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你这样对不起我的父亲啊!” “舅舅,我是你唯一的外甥啊!舅舅!” 霍闻安猛地提拳,一拳头砸歪了霍唯半张脸。 霍唯疼得意识混乱,喊不出话来。 “终于是安静了。”霍闻安张开右手五指活动了一下,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走到墙角边,毫不犹豫地拉下墙上的闸阀。 审讯室外的铁墙迅速升起,无数拇指粗的毒蛇,从墙洞中探头,它们吐着蛇信子,阴冷的蛇瞳,阴森森地注视着霍唯。 霍唯神情恐惧不已,他不住地摇头,下意识想要挣脱椅子逃跑,可他的四肢跟椅子紧紧捆绑在一起,他今天是插翅难逃了。 眼睁睁看着那些毒蛇探头探脑地从墙洞中钻了出来,霍唯嘴里再次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霍闻安,你不得好死啊!” 霍闻安神情冷漠地注视着霍唯,像是在注视一个死物。 “身为父亲,你无情无义。身为兄长,你心狠手辣。身为子孙,你更是愚蠢至极。霍唯,万蛇穿体,这是我送给你的极乐盛宴。” 嘶~ 嘶~ 密密麻麻的小毒舌顺着墙角滑落到地面上,它们匍匐着身躯,迅速朝霍唯游了过去。 霍闻安转身离开审讯室,将门关上,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将里面血腥的场面尽收眼底。 “霍闻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霍闻安,你会遭报应的!” “霍闻安,霍闻安,霍闻安!” 凄厉的惨叫声,听得审讯室外的那些侍卫频频皱眉,头皮发麻。霍唯不停地叫唤着霍闻安的名字,每一声惨叫,都夹杂着入骨的恨意。 霍闻安就站在门外,全程脸上都维持着冷漠的表情。 侍卫们望着他们这位年轻的少掌舵,再次想到了那句用来形容他的话——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披了张人皮行走在世间的鬼。 . 审讯室距离后山的观景台并不远,听见霍唯凄惨的叫声,猎犬突然发疯似的朝山下的审讯室冲了过去。 安达利尔厉声呵斥道:“波比,回来!” 猎犬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突然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它站在原地,看看审讯室,又回头看看安达利尔。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猎犬还是迈着小步子回到了安达利尔的身旁。 它蹭了蹭安达利尔的手心,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安达利尔蹲下身子,抚摸猎犬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训它:“波比,那里面是脏东西,吃了是要拉肚子的。” 波比呜咽呜咽地叫了会儿,这才肯安静下来。 安达利尔给猎犬套上牵引绳,带着徐星光在后山又逛了会儿,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说:“闻安他们应该也办完事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回到宫殿时,霍闻安跟霍沧海正结伴从审讯室那边回来。 霍闻安没有用轮椅,他站着,陪在霍沧海身旁慢慢地走着。 父子俩都没说话,看上去心情都有些低落。 看到徐星光,霍闻安幽冷的双眼里这才有了一抹亮色。“怎么就回来了?”霍闻安握着徐星光的手,感受到徐星光掌心的汗水,才说:“很热吧,进屋去喝点冰饮,我们等会儿就回去。” “好。” 没问霍闻安到底从霍唯身上审出了些什么东西,徐星光享用完冰饮,便与霍闻安一起,跟霍沧海夫妇辞别。 临走时,霍沧海欲言又止地望着徐星光,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 但他最后还是作罢了。 乘坐私人飞机返回少掌舵的途中,霍闻安主动跟徐星光说起了审讯室内发生的事。 听完,徐星光柳眉微拧在一起,有些被霍唯给恶心到了。“跟他比起来,徐泽清竟然也没那么讨厌了。” 霍闻安冷嗤,“都是一路货色。” 说到徐泽清,徐星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人了。自从李瑜城死后,徐泽清害怕徐星光会杀了他给莫音书报仇,便被洪如海忽悠到了神隐岛。 “我来岛上也有些时日了,怎么没见到过他?阿醉哥哥,你把他弄哪儿去了?”听说霍无畏的泳池,还有徐泽清的功劳呢。 “他么?”霍闻安问郑烈:“他还活着吗?” 点点头,郑烈告诉徐星光:“徐先生跟洪先生,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殡仪馆的停棺房。” 嗯? 徐星光仔细一盘问,才知道徐泽清跟洪如海这对舅甥,竟然被霍闻安关在了殡仪馆停棺房内。他俩按照12小时轮班制,轮流着进棺材中去接受水刑酷刑。 “什么样的水刑?”水刑有很多种,就是不知道给徐泽清用的是哪种水刑。 提到用刑,郑烈显得兴致勃勃,他邀功一般跟徐星光说:“很简单,就是受刑之人跪在棺材中,往里面注满水,只留下一指宽的空隙。只要受刑之人能维持跪立的姿势不倒,就能仰着头将鼻孔对准那一指宽的空隙呼吸。” 介绍完毕,郑烈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他虚心地跟徐星光请教:“这是我特意为他俩设计的水刑法,徐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徐星光:“.” “倒也,挺适合的。” 徐泽清害得莫音书坠河溺水身亡,洪如海又一门心思想要让徐星光为霍闻安陪葬。郑烈设计的水刑,将棺材跟水完美结合在一起。 这叫什么? 这叫私人订制,售后无忧,尽显贴心。 沉吟片刻,徐星光才说:“把他们赶出神隐岛吧,至于水刑,也没必要再用了。” 霍闻安问她:“就这么放了他们?” “他们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水刑,关节怕是早就坏了,就算是放他们一条生路,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徐泽清早已妻离子散,家财散尽,如今身体坏了,等着他的,能有什么好日子?” “至于洪如海。”徐星光都记不清洪如海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却记得每当洪如海要回渝江城时,徐家上上下下扫榻以待,宛如迎接贵妃回府省亲的阵仗。 她冷笑道:“洪如海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便是能进入神隐岛,为霍家效忠。因为这,他也成了洪家跟徐家最后出息的人。” “他一生未婚,无子无女,如今被赶出神隐岛,还落下一身病痛。他被打折了骄傲的骨头,这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了。这对他来说,比让他直接死了更加痛苦。” “让他们痛苦地活着吧,也让他们好好看看,当年那个任他们摆弄欺负的小女孩,未来会成长到让他们不可企及的高度。” 闻言,霍闻安便笑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放了他们吧。” 霍闻安告诉郑烈:“稍后,让他们将那两人带来少掌舵府,就说,少掌舵跟掌舵夫人设晚宴,要亲自款待他们。” 郑烈连连点头,“好!” 老规矩,二更在下午四点。 对了,前面章节关于霍唯跟霍沧海的身份设定有bug。 霍沧海55岁死了第一任老婆郑娇娥,60岁认识殿下,62岁迎娶殿下。他现在,已经92岁了!! 霍唯只比霍云生小几岁,我大纲设定的他俩是外甥关系,不知道为啥写的时候傻了,写成了外公跟外孙。 已经修改了,将霍唯改成了霍沧海唯一的堂妹的跟忠心耿耿的属下所生的孩子。 抱歉哈,乌龙了。 所以真正的关系是,霍云生、霍闻安跟霍唯是表兄弟关系。 142 徐父:你是那个杀人犯! “少夫人”徐星光扭头看了眼霍闻安,笑骂他:“你倒是会占便宜。” 霍闻安举起左手中指的洛斐石戒指,在徐星光面前摇了摇,有些得意地炫耀:“你看,它是蓝色的。” 他握住徐星光的手,抿着笑说:“星光,你每时每刻都在爱我。” 徐星光倒也没有将手抽出来。 她垂眸朝霍闻安脖颈望去,霍闻安穿着款式宽松的长衫,人又瘦,从高处望下去,能看见他锁骨下面的春色。 察觉到徐星光在偷看自己,霍闻安心里有些窃喜。 他正打算提醒徐星光收敛点眼神,注意下场合,不要在青天白日犯花痴,就听见徐星光说:“霍闻安,我看着你的脸,觉得我能一夜七次。但一看到你那瘦得跟竹竿一样身体,顿时觉得一次都多了。” “你还是快些康复,早些把腹肌练起来吧。” 霍闻安:“.“ 驾驶舱的程月,以及坐在前面的郑烈,都憋笑得难受,肩膀一个劲地颤抖。 霍闻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突然气恼地站起身来,走进了里面的卧室,将门帘关上,发誓接下来一个钟头绝对不要搭理徐星光。 躺在床上,霍闻安掀开长衫,盯着自己那瘦成了排骨精的身体,也忍住叹息。 不怪徐星光嫌弃他,他自己都嫌弃。 抵达掌舵府,霍闻安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信号。徐星光笑了笑,到底还是追了上去,跟他五指紧扣。 霍闻安也没舍得甩开她。 回到府邸,霍闻安便让徐星光帮他制定一份康复计划。徐星光当真取来笔记本电脑,坐在宫殿外的室外咖啡桌旁敲击键盘,制定计划。 刚写完,就听见了汽笛声。 郑烈拿着对讲机跟远处的人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过来告诉徐星光:“徐小姐,徐泽清跟洪如海已经到了,现在就放他们进来吗?” 厨子已经备好了晚餐,徐星光关上笔记本,站起身来,“带进来。” “好的!” . 徐泽清来到神隐岛,也才两个月。 原本年过半百,身材保持得还算标准健康的他,在神隐岛干了一个多月的苦力,又被郑烈用水刑折磨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曾经自信飞扬的徐总,现在走路都变得佝偻谨慎起来。那双精于算计,狠辣无情的双眼,也变得麻木不仁。 两个月前,徐泽清信心十足地登上神隐岛,本以为他会跟堂舅洪如海一样,成为霍家园丁,替霍家做事。 抵达神隐岛后,他刚下船,就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拉到了掌舵府。 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竟然得到了霍家掌舵的赏识,能进掌舵府做事。要知道,他的堂舅在神隐岛奋斗了半生,还没有进入掌舵府工作的资格。 但徐泽清没料到的事,到了掌舵府后,他们给他安排的却是最苦最累最没有人权的活! 他,堂堂晴朗日化公司曾经的老总,竟然跑到神隐岛给一头猪修房子! 那段时间,他像头牛一样弯着腰在土坑里干活,而那头猪却像个大爷一样站在土坑上面,哼哼唧唧地看着他。 他热得直冒狂汗,好几次差点中暑晕倒,那头猪竟然趴在遮阳伞下吃着进口的水果! 徐泽清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强烈地讨厌过一头猪。 猪别墅跟猪泳池建好后,掌舵大人给那头猪办了一场隆重的乔迁仪式。 他看着那头猪穿着大红褂子,戴着大红花,耀武扬威地走进那间由他亲自建造的猪别墅里,他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停棺房,以为自己被调到停棺房来工作,他还暗自松了口气。 可到了晚上,当他瞧见几名男人揭开棺材,从装满水的棺材里面揪出来一个人,而那人竟然是他的堂舅时,他这才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他被洪如海给坑了!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徐泽清真是恨死了洪如海,但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算计了徐星光,才遭到掌舵大人的报复后,徐泽清又傻了眼。 啥? 徐星光那死丫头,竟然跟霍家掌舵有一腿? 可她的男朋友,不是那个穷酸潦倒,还坐过牢的单身汉吗? 洪如海的情况,看着比徐泽清还要糟糕一些。 曾经的洪如海,意气风发,气度不凡,戴着眼镜显得精英范儿十足,一举一动都有着运筹帷幄的气场。受他影响,徐泽清一直在暗中模仿洪如海。 如今,凤凰跟野鸡都掉进了鸡窝群,染了一身腥臭味,看着都一样狼狈,分不出尊卑贵贱。 两人很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了,这会儿站在夕阳下,呼吸着自由自在的空气,都有些恍恍惚惚,感到不可思议。 徐泽清跟洪如海并肩往掌舵府走去,路过草坪时,徐泽清忍不住朝霍无畏的猪别墅望去。 见到那头大花猪又长肥了,还在踢皮球玩,徐泽清忍不住骂了句:“死肥猪!” 洪如海没心情看猪。 他仰头望着前方那栋阴森古老的灰黑色建筑,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以前,他曾无数次站在员工宿舍的楼顶,眺望神隐岛北方山脉上的掌舵府。 进入掌舵府工作,那是岛上每一个员工的终极目标。 洪如海总的就只来过一次掌舵府,便是去年冬天。 那几天,霍家要举办家宴,他被临时调过来修剪园林盆栽。也是在那个晚上,少掌舵突然吐血晕厥,他意外偷听到霍夫人跟她身旁管家讨论配婚的事。 他自以为将徐星光送来配婚,得到了霍夫人的赏识,就能进入霍氏财团工作。哪知道,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打进霍氏财团工作的钥匙,而是将他送进神隐岛地狱的炸弹! 徐泽清拨开额前凌乱颓废的头发,问一旁默不作声的洪如海:“堂舅,你说,少掌舵为什么要请咱俩吃饭啊?” 徐泽清对上神隐岛上的秘闻知之甚少,还异想天开地说:“难道,少掌舵看穿了徐星光的虚伪面目,知道冤枉了我们,打算跟我们赔礼道歉?” 闻言,洪如海一言难尽地看着徐泽清,冷笑道:“蠢货!” “你横什么!”洪如海跟徐泽清一起接受了惩罚,两人朝夕相处,都将彼此最狼狈的样子看清了。 徐泽清对洪如海,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滤镜。 当意识到洪如海在神隐岛上,也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喽啰后,徐泽清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从前的恭敬跟崇拜了。 “洪如海!”徐泽清冷笑道:“枉我舅舅外婆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照养,我妈更是待你不薄,你倒好,你竟然坑起我来了。” “你对我不仁不义,就休想我对你敬爱有加!” 还没走进掌舵府,两人便先吵了起来。 咻! 一把军刀从两人将要碰到一起的脸颊中间飞射出去,落在地上。 洪如海跟徐泽清同时噤了声,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 程月神情冰冷地望着他二人,斥责道:“吵吵闹闹的,是嫌弃你们的舌头太灵活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割了?” 闻言,洪如海跟徐泽清脸色惨白地同时摇头。 “进去吧,别让咱们掌舵久等了。” 程月将他二人带进掌舵府,一进入那阴森诡谲的宫殿中,徐泽清便浑身发寒。什么样的人,才敢日日夜夜住在这种阴暗鬼气森森的宫殿里? 徐泽清上次看到这种风格的大房子,还是在鬼片里面。 “到了。” 听到程月说到了,徐泽清跟洪如海抬起头来,顺着程月所看的方向望去。 视线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那是一间被玫瑰花环绕在其中的私人餐厅,纯白的长餐桌上,铺着殷红的桌布。桌上,摆满珍馐盛宴,一男一女,盛装打扮,坐在餐桌旁。 坐在餐桌主位的男子,身形清瘦,穿一身真丝黑袍。冷白的肌肤,绯红的纯白,妖冶上扬的桃花眼微微弯着,显得他似人非人,似魔非魔。 而那名女子则背对着他们而坐,看不清长相,只看得到那两截露在短袖连衣裙外的胳膊,白得晃眼。 徐泽清不敢多看那位掌舵大人,看了心里发毛。 更不敢看掌舵大人的爱人,怕被挖眼珠子。 他拘谨恐惧地低下头去,心里却在想:这位掌舵大人,看着有些眼熟。 哪里见过啊? 难道是之前给那头死肥猪修泳池的时候,看见过掌舵大人? 霍闻安将徐泽清的小心翼翼跟困惑看在眼里,料到他还没认出自己来,不由得玩味一笑。 “洪如海,问掌舵大人安。”洪如海战战兢兢地跟霍闻安问好,全程勾着头,不敢直视霍闻安的脸。 见状,徐泽清也赶紧效仿洪如海,向霍闻安说道:“徐泽清,问掌舵大人安。” “呵。”霍闻安低声笑了起来。 那磁性悦耳的笑音,在空档的花园餐厅里回荡,听得徐泽清更加心慌。 “徐先生。”霍闻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浑身都在发抖的徐泽清,他说:“这才数月不见,徐先生,就不认得小婿了吗?” 小絮? 徐泽清都不敢将掌舵大人自称的这声‘小絮’,理解成女婿的‘婿’。 见徐泽清像个木雕人,一动不动,霍闻安心情不错地说:“既然不认得了,徐先生可以抬起头来,走近些,仔细看看。” 闻言,徐泽清仍无反应。 霍闻安向郑烈递了个眼神。 郑烈便托着徐泽清的下巴,帮他抬头。 徐泽清胆小如鼠,偷偷地端详霍闻安的脸,越看,越是心惊。 这、这、这。 徐泽清脱口而出,蹦来一句:“你是那个杀人犯!” 徐泽清:杀人犯?单身汉? 霍闻安:恭喜答对了。 (本章完) 143 世界在被监视 杀人犯已经成了徐泽清对霍闻安的固有印象了。 他当初之所以会跟徐星光火速决裂父女关系,便是因为徐星光跟一个杀人犯谈恋爱,丢了他的脸。 他跟莫音书将徐星光培养成大才女,那是希望徐星光能嫁入高门,而不是让她跟一个有前科的杀人犯混混在一起。 徐泽清最后一次看到霍闻安,对方虽然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还有个人样。因此,当他看到瘦得跟个排骨精一样病态的霍闻安时,自然认不出来。 “是啊,我就是仓山镇那个无父无母,坐过牢,一把年纪了还穷困潦倒的杀人犯混混。”说罢,霍闻安握住徐星光的左手,轻轻地捏了捏,问她:“星光,岳丈大人来了,你们父女许久未见,怎么也不跟岳丈大人打个招呼?” 徐星光无奈地瞪了眼霍闻安,这才朝右边微微一侧身。 美人转身,露出了被长发半掩住的无瑕俏脸。 那如花似玉的倾城容貌,不是徐星光,又是谁? 徐泽清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错愕地惊呼道:“徐星光,竟然是你!” “徐先生。”徐星光冲他盈盈一笑,心情不错地说道:“自李总死后,我便在找你,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躲到了神隐岛。怪不得,我翻遍了渝江城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 事实上徐星光根本就没有找过徐泽清,不过是故意吓吓他罢了。 果然,徐泽清在听见徐星光这话后,颓丧的表情更显得惊恐了一些。 在此之前,徐泽清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自己到底何处得罪了神隐岛上的大人物。他还以为是洪如海在神隐岛犯了错,自己是被洪如海牵连进来受罚的倒霉鬼。 但在得知掌舵大人就是仓山镇那个杀人犯混混,而未来的掌舵夫人就是徐星光后,徐泽清便顿悟了。 原来是霍闻安在给徐星光出恶气! 跟徐泽清那难以置信的反应不同,洪如海还算镇定。 洪如海早就猜到了掌舵大人跟徐星光的关系,刚才一进屋,看到背对着他们和掌舵大人坐在一起的女子,洪如海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跟徐泽清联手设计徐星光,预谋将她送来神隐岛给霍闻安当配婚对象,徐星光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今晚这顿饭,说什么都不能吃,吃了就是断头饭! 认清局势后,洪如海当场双膝跪地。 徐泽清对霍闻安此人了解不多,还不知晓掌舵大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但这段时间的水刑也把他折磨得有了心理阴影。 见洪如海主动下跪认错,徐泽清犹豫了下,也咬着牙齿跪了下去。 洪如海此刻跪在地上,膝盖里疼得像是有螺丝钉在钻。在那棺材里泡了几个月,洪如海这副身体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不等霍闻安审讯,他便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跟徐泽清合谋算计徐星光的事,一股脑地全部袒露出来。 “星光,是舅爷爷鬼迷心窍,一心想要谋前程,这才向你父亲出了这损招。你父亲虽然蠢了点,脑子简单了点,但他那会儿也被姜恒逼得喘不过气来了,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到了这个时候,洪如海竟然还肯帮徐泽清说好话。 徐泽清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洪如海。 一瞬间,他又想到自小跟洪如海一起长大的经历来,原本他心里还对洪如海充满了恨意,这会儿也都释然了。 “我跟你父亲,都不该算计你,这事,是我们有错。如今,惩罚咱们也受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这些目光短浅的鼠辈计较!” 徐星光沉默地望着洪如海,目光稍显意外。 “怪不得他们说,你是洪家跟徐家的骄傲。舅爷爷还真是能屈能伸,有勇有谋。” 洪如海出身于小家小户,没有可以让他大展拳脚的舞台,就只能孤身一人勇闯神隐岛。 可就算进入了神隐岛,没有强大的背景,没有磅礴的人脉,他这辈子也很难进入霍氏财团工作。 眼瞅着岁数越来越大了,神隐岛的新人越来越多,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洪如海急了,这才决定铤而走险,为了前程出卖亲人。 徐星光说这话,倒不是在挖苦洪如海,她是真的有几分佩服洪如海。 “你是徐家跟洪家的仰仗,我理解你想要奔个好前程的心情。奔前程没错,但绝不该出卖他人的性命。做人,还是应该守住底线。” 被一个晚辈教训做人的道理,洪如海虽感到难堪,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甘来。 “你说的对,是我蠢糊涂了。是我急功近利,这才犯了大错,还拉着你父亲一起淌了这摊浑水。星光,我也没脸求你宽恕我,获得你的原谅。” “徐泽清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报应,而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你念在咱们亲人一场的份上,放我和你父亲一条生路。往后,我跟你父亲一定离你远远的,永远不再做那算计他人的蠢事!” 说罢,洪如海重重一脑袋磕在地上求饶:“掌舵大人,徐.”洪如海咬了咬舌,改口喊道:“夫人,请两位饶我们一马!” 霍闻安听到这声‘夫人’,幽冷的桃花眼忽然就有了温度。不得不说,洪如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讨好霍闻安。 霍闻安打量着徐星光的反应。 见徐星光神色冷淡,猜到徐星光是真的不准备要这两人性命,他这才提议道:“星光,这两人也遭到了应有的惩罚,要不,咱们就放了他们一命?” 徐星光轻哼了一声,她望着战战兢兢的徐泽清,顿觉无趣。 “滚吧。” 闻言,洪如海紧绷的身躯顿时放松下来。“多谢夫人大义!” 洪如海慢吞吞爬起来,扫了眼跪坐在地上,已经被吓得起不来的徐泽清,皱眉骂道:“粘地上了?赶紧跟我滚,别妨碍掌舵大人跟夫人吃饭!” 徐泽清也想站起来。 可他 他要哭不哭地看着洪如海,哀嚎道:“我腿软了啊,起不来!” 霍闻安嫌弃地挥挥手,对郑烈说:“送走!” 郑烈便单手拽起徐泽清,拉着他跟洪如海一起走了。 徐星光望着徐泽清那怂包样,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我母亲当年怎么会看上他。” 这问题霍闻安也回答不上来。 “不是说,晚上要一起去看星星吗,快吃饭,等会儿咱们就去观景台。” “晚点去吧,我要先看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 徐星光说:“一部早就想看的老电影。” “好。” 神隐岛是全球公认最宜居的一片海岛,这里空气质量好,能见度高,傍晚太阳刚落山,月亮跟星宿便缀满了夜空。 晚间海风有些大,徐星光跟霍闻安都穿了风衣,他们没带随从,就两人独自去了后山。 霍闻安下午被徐星光那番话刺激到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坐轮椅了,他拿着手杖,慢吞吞地徒步爬山。 徐星光拎着水果篮,篮子里还放着一支红酒,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这酒,是她当初在卡列大师庄园里亲自酿造的红酒,她只要了两瓶,一瓶给了张知意,另一瓶寄给了霍闻安。 霍闻安一直没舍得喝,就是想要跟徐星光一起对饮。 被徐星光甩开一大截,霍闻安感到羞耻,他憋红了脸,小声地喊了声徐星光,“等等我。” 徐星光揶揄地笑了笑,到底还是站在原地等着霍闻安追上来。 带着霍闻安这个病秧子,平时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次耗时了一个小时。 到达观景台,霍闻安累出了一身汗,他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观景台边缘,长腿悬在外面,下面便是波涛汹涌的深海。 海风将他快要盖住眼睛的长发,吹得狂舞,徐星光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身影,竟也从他身上看到了些少年感。 她忽然就想要看一看,少年时期的霍闻安是什么样子的。 徐星光挨着霍闻安在悬崖上坐下,她倒了两杯红酒,递给霍闻安,“小酌怡情,狂饮伤身。” 霍闻安接过酒杯,先闻了闻,赞道:“很醇香,看不出来你有酿酒的天赋。” “我还有很多天赋。”徐星光难免有些骄傲,她告诉霍闻安:“我啊,当过厨师,当过工匠,当过空中战斗员,当过星际军团统帅,还下乡支教过.” “你都想不到,我曾经历过什么。” 霍闻安的确想象不出来,他问徐星光:“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中轮回的时候,你恨吗?” “当然会恨,尤其是在我深陷淤泥,却怎么都爬不出来,得不到救赎的时候,就更恨老天爷了。” 这晚海风撩人,星辰梦幻,徐星光有了想要跟人倾诉过去的念头。 她靠着霍闻安的肩膀,首次主动跟霍闻安聊起了她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听着她的讲述,霍闻安竟也有种置身其中,随她一起体验酸甜苦辣的感觉。 “我记得,最惨的一次,是我统领星际战士,前往一片流浪星球进行探险。因技术侦查部的误判,导致我们全军被困在荒球之上。那里的植物就是最高等生灵,它们具有变异性,也拥有思想。我眼睁睁看着它们将我的部下吞噬,吐出累累白骨,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那一次,我带领的两千名部下,几乎全军覆灭。那是我第一次面临那般惨烈的阵亡,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也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渺小。” “阿醉哥哥,人呐,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有点能力,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徐星光说:“对世界万物持有敬畏之心,总是没错的。” 对此,霍闻安深有同感。“我赞成你的观念,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就是他开始倒霉的时候了。” “一直忘了问,你手腕上的项链纹身呢?”霍闻安下午醒来,便注意到徐星光的纹身不见了,只是一直没空仔细盘问。 “说到这个,我得跟你说件事。”思虑了一个下午,徐星光最终还是决定将莫宵大人出现的事,告知霍闻安。“我今天在思危镇,遇见了一位异世界来的超级强者。” 闻言,霍闻安瞳孔微微一缩,愕然地问道:“什么?” “他叫莫宵,是生活在圣灵大陆上的超级强者,他与我的大哥是至交好友。”徐星光将莫宵跟圣灵大陆的事,同霍闻安仔细说了一遍,也将轮回镜跟莫宵的关系,告诉了霍闻安。 耐心听完,霍闻安的世界观有种被打碎重组的感觉。 “这么说来,你被迫进入轮回,不是意外,而是世界意志的选择。”霍闻安问徐星光:“你觉得那位大人所说的危机,是什么?” “暂时还没弄清楚。今天中午,你昏睡期间,我跟你父亲仔细聊过了。”徐星光扭头问霍闻安:“你觉得,霍唯将你送去的那片战场,在哪里?” 霍闻安眉头紧皱。 他道:“说来你也许会感到荒唐,但我觉得,那片战场,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上。” 徐星光笑笑,“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得知徐星光跟自己抱有相同的想法,霍闻安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荒谬吗?”他仰望星空,呢喃道:“这个世界就这么大,你说,它能在哪儿呢?” 徐星光突然说:“来之前,我特意将那部《楚门的世界》仔细看了一遍。” 霍闻安一愣,“楚门的世界?” 想起前段时间徐星光在电话里跟他聊过这部电影。 徐星光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部电影如此上心,很显然,这部电影中,有什么信息引起了她的关注。 霍闻安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将徐星光今晚说的话拼凑在一起,脑子里骤然生出了一个荒唐可笑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觉得”霍闻安猛地抬头,望着头顶那片被星辰点亮的夜空,他心脏怦怦狂跳。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霍闻安。”徐星光苦涩一笑,告诉霍闻安:“老爷子告诉我,关押你的那片战场,在一个叫做神武界的地方。‘尸蜈蚣’生化武器背后的研究组织,叫做‘灭生门’,他们的统领代号‘Christopher’。’ “《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中,那个以Truman为主角打造了真人秀,创建了桃源岛的老头子导演,便叫做Christopher。” “霍闻安。”徐星光轻轻捏住霍闻安的手,她望着夜空,声音颤抖地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座监狱,是一片桃花源。或许也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神秘的地方监视着我们。” 霍闻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依然是下午两点有二更哈 144 恋爱脑(二更) 两人一起仰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能听见彼此那如雷般狂跳的心跳。 “咱们头顶的星星,真的是星星吗?”徐星光扯了扯嘴角,低声呢喃道:“它们,为什么就不能是星空监视器呢?” 轰! 就在徐星光对头顶的星空提出质疑时,一束红色光芒突然从一片昏暗的屏幕中飞射而出,那颗星芒在屏幕上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烟花。 听到动静,坐在屏幕下方的工作人员同时抬头,诧异地望向头顶那片巨大无比的虚拟屏幕。 那片虚拟屏幕中,是一幅图像。 若徐星光跟霍闻安在此,就能发现,那幅图像,就是他们所生活的这片世界的地图! 不! 不对,那不是地图,而是实时监控影像! 图像上,夏国、大羊国、y国等国家,都被等比例缩小,呈现在屏幕之中。屏幕上的监控中,一半昏暗,一半光明,代表着黑夜跟白昼。 在象征着黑夜的那片地图中,所有国家跟城市,都围绕着一条像是纵向的山脉而存在。而那片山脉,便是赫赫有名的坤泽山脉! 那朵红色的烟花,在夏国南方的海域中心绽放开,它炸得那么耀眼,那一瞬间,光芒万丈,都胜过办公厅内的灯光。 凝视着那朵绚丽的烟花,办公厅内寂静了一片。 直等那朵烟花熄灭,这才有声音惊讶地说道:“那是.什么?” 有人答道:“俗世界有人发现了星空棋局的真相。” “怎么会.” “两千多年了,竟有人看破了星空棋局的真相!” “快!立马将这消息上报神武堂。俗世界有人发现了星空棋局的真相,恐怕要乱起来了!” “是!” 又有人语气冷肃地说道:“赶紧给我锁定这人的身份信息!” 不过四五秒,便有技术人员查到了对方的身份,“徐星光,俗世界,夏国渝江城人士,今年.”那名技术人员迟疑了下,才惊疑不定地说:“今年22岁。” 22岁。 听到这个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年纪,办公厅内的技术人员都是一阵错愕。 “如此年轻,她怎么会看破星空棋局的真相?” “总感觉,俗世界的秘密快要瞒不住了。” 身在神隐岛上的徐星光,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已经在神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人将那支红酒喝干净了,大部分都进了徐星光的肚子,霍闻安只浅尝了两杯。他心里惦记着事,也没尝出个中滋味来。 察觉杯中酒喝完了,他正准备再续一杯,拿起酒瓶,才发现瓶子里已经空了。 “你怎么一个人把它喝完了?”见徐星光面颊微红,眸中有了醉意,他无奈摇头,叹道:“都不给我留一点,我还没尝出味道。” 徐星光忽然抬起左臂,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朝自己拉近。 两人顿时靠近了。 霍闻安盯着近在咫尺的倾城容颜,无意识地吞咽唾沫。“你” 徐星光鼻尖挨着霍闻安的鼻尖,与他耳鬓厮磨。 霍闻安眸色转为幽暗,他嗓音喑哑,问徐星光:“想干嘛?” “不是说没有尝到味儿吗?”徐星光轻轻地蹭了蹭霍闻安的唇边,在那上面落下一些酒气跟口红,“想不想尝尝?” 徐星光这游刃有余的老司机模样,让霍闻安感到羞涩。 又刺激。 “徐星光,除我之外,你是不是还养过别的鱼?”霍闻安掐着徐星光的腰,有些吃味,他审视地看着徐星光,问她:“轮回那几世,你肯定也养过鱼,对不对?” 徐星光挑眉,她说:“我这么优秀,我的身边肯定也会出现很多优秀的异性,要说我从来没有动心过,你也不会信。” 但她,还真的从没有碰过爱情。 爱情这东西,有毒,碰了就戒不掉。 她冥冥之中就觉得,她不能真的沉醉在轮回世界中,她必须回到现实世界去。因此,在感情方面,徐星光一直都很克制。 霍闻安捧着徐星光的脑袋,一边跟她亲吻,一边问她:“他们也这样亲过你?” “他们敢?”徐星光眉头一挑,顿时就有统领千军万马作战的大将军那股凛然气势了。 霍闻安微微拧眉,重重地咬了咬徐星光的唇,又问:“那,你亲过他们吗?” 徐星光忽然就不说话了。 霍闻安明白了,他怒极反笑,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星光,生活经历丰富,既了解男人,又了解女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这让徐星光怎么回答呢? 她不想骗霍闻安,索性就当个哑巴。 霍闻安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渣女!”觉得渣女这个说法并不准,霍闻安又改口骂道:“渣男!” 想了想,觉得渣男渣女都不足以形容徐星光,霍闻安更气恼地骂道:“人渣!” 这次终于对了。 徐星光直接一把堵住他的嘴,“闭嘴,专心点!” 这晚,徐星光用她单身十世的手速,让霍闻安达到了天堂。 回到掌舵府的时候,霍闻安的脸还红扑扑的,郑烈有事要跟他汇报,也被他给赶走了。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霍闻安拉着徐星光就回房间去了。 霍闻安是个喜怒无常的人,郑烈早已见怪不怪,因此也没有发现出霍闻安的不对劲。 翌日清早,叶明罗便来了掌舵府,跟霍闻安他们一起吃了早餐,就听见徐星光问:“那本医书看到多少页了?” 叶明罗说:“看到‘鬼见哭’那一篇了。” 点点头,徐星光当着霍闻安的面开始抽查叶明罗的功课。 叶明罗记性好,基本上都能答对。 见他是真的用功了,徐星光这才说:“今天我要给阿醉配置第一份药方,你帮我打下手。” 闻言,叶明罗欣喜不已,“好咧师父!” 霍闻安的器官衰竭得很严重,在西医学上,器官衰竭是不可逆的,而普通药材也的确没办法修复衰竭的器官。但徐星光拥有许多药效神奇的药材,她有百分百的信心能治愈霍闻安。 徐星光随口说了句:“神隐岛上好像没有中医馆,要有中医馆就好了。”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考虑到徐星光以后会经常用到药房,霍闻安叫来夏叔,吩咐他:“夏叔,找一批人将东边那栋楼打扫干净,以后那栋楼,就改造成夫人的药材库。” 夏叔心惊,再次被掌舵对徐小姐的重视程度给惊到了。“好的,我这就带人去打扫卫生。” 夏叔原本还觉得少掌舵跟老掌舵虽是父子,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但现在夏叔改观了。 这对父子也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俩都是一样的恋爱脑! (本章完) 145 咱俩试试呗(三更) 听见霍闻安交代夏叔的话,徐星光也不跟霍闻安客气,她说:“既然你要将那栋楼的使用权给我,那就索性将它改造成我的个人基地。” “你想怎么改?”霍闻安随便徐星光自己造。 徐星光说:“顶上两层设计成药材库,二楼改造成研究室,一楼则改造成手工房跟办公室,再单独做一间琴房。” “等我有空,我要亲自设计一批图纸,到时候,你让夏叔找工匠给我打造药材阁就行了。至于各层楼的机关锁,我会亲自动手制作。” 由她自己设计改造的工作基地,使用起来会更称心如意。 闻言,夏叔还担心掌舵会嫌弃徐小姐难伺候,但霍闻安却小幅度地扬了扬唇角,心情不错地说:“都依你。”霍闻安又跟夏叔说:“夏叔,你去找一批能干的工匠,让他们协助夫人工作。” “明白了。” 旁观他俩谈话的叶明罗,忍不住啧啧称奇,他感慨道:“阿醉,你完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翻出我师父的五指山了。你个恋爱脑,妻管严!” 徐星光说一,霍闻安就不会说二。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霍家掌舵吗? “嗯,我妻管严。”霍闻安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反击叶明罗:“我不像你,你是没人管的单身抠脚大汉。” 叶明罗脸一黑,发誓一定要快些找个女朋友,脱离单身苦海。 余光瞥见门外站岗的程月,叶明罗突然大步走到程月身边,笑嘻嘻地问程月:“小月儿,有喜欢的哥哥没?没有的话,咱俩试试呗。” 程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意识到叶明罗是在调戏自己,程月直接一把撸起袖子,露出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富有爆发力的肱二头肌,冲叶明罗轻蔑一笑,“叶医生如果能挨得住我三拳,我就跟你试试,上床试都行。” 叶明罗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脸一黑,扭头就走。边走边吐槽:“凶巴巴的,小心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徐星光被程月跟叶明罗的逗笑,她带着叶明罗朝楼上走去。 走进电梯间,徐星光揶揄叶明罗:“你对程月有意思?” 叶明罗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我喜欢白皮肤,波大屁股大,浪起来没边的女人。” 叶明罗医术有多精湛,挑选配偶的标准就有多肤浅。 他撩起花衬衫的袖子,捏了捏胳膊上的软肉,感慨道:“你刚才也看到了,程月的身体比男人还更爷们,不是我的择偶标准。” “你还见过她身上的肌肉?”程月也就给他看过胳膊上的肌肉啊。 哪知叶明罗点了点头,他说:“很多年前了吧,那时候程月因为叛国,被m国军事法庭动了斩腰酷刑,被当做垃圾一样丢在路边,成了黑户。我恰好路过,就把她带回了诊所。” “不是我自吹,被动了腰斩酷刑的人,基本上就没有能活下来的。要不是遇到我,她肯定死在了垃圾桶旁。”说完,叶明罗有些伤心,他嘀咕道:“这小没良心的,我救了她命,她竟然要给我三拳头。” 得知叶明罗跟程月还有过这么一段羁绊,她拍了拍叶明罗的肩膀,夸他:“咱们罗罗,还真是医者仁心啊。” 说罢,徐星光拉起自己胳膊上的短袖,她举起右臂,微微一用力,胳膊上便爆发出一块块结实有力的肌肉。 叶明罗看得叹为观止,“师父,你怎么也有肌肉?” 徐星光苏醒至今,还不到一年时间,怎么就练出一身肌肉来了? “如果你像我,每天早上晨起负重跑个五到十公里,然后练拳一小时,你也能拥有这样的身体。”她捏了捏叶明罗的小软肉,调笑他:“是你太弱鸡了。” 叶明罗是医生,专心搞研究的时候,经常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偶尔放松,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拿着手机上网。他不爱运动也就算了,还特别爱吃,36岁还没发福,纯粹是家族基因良好。 但凡他的父母中有一个有肥胖基因,他现在也该是胖子了。 叶明罗有些被打击到,他说:“看来我也得动起来了。” “程月他们每天早上都会晨练,我让她带你练。”拍拍叶医生柔软的肚皮,徐星光说:“保管只需要一年,她就能帮你练出一身结实硬朗的肌肉。” 叶明罗既心动,又有些犹豫。 “要早起吗?”他说:“那还是睡懒觉更舒服。” “叶明罗,你没救了。”想到霍闻安就要开始康复训练了,徐星光一锤定音道:“等我们从嬴家回来,你就跟着阿醉一起做训练吧。” 叶明罗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见徐星光说:“我这人是个颜控,徒弟长得太丑了,影响我工作的心情,小心我把你踢出师门。” “那不行!”叶明罗下定决心要跟着霍闻安和程月一起训练,争取早日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精英型男医生。 将叶明罗带到临时工作室,徐星光指着长桌上整齐摆放着的药材盘,她说:“药材都在那里面,看看能认出几种来。” 叶明罗走上前去,俯身细看。 桌上共有三个盘子,从左往右,依次是两只白玉盘,一只瓷盘。 左边的玉盘上,摆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种子,种子上面长着三根娇小嫩绿的芽,像是从土里冒出嫩芽的土豆。 第二只玉盘中,则是一只被阴干的飞行虫子的尸体,那虫子通体血红,两只翅膀上有着蛇头一样的花纹。 第三只磁盘上,则放着一株藤蔓,藤蔓上挂着许多小颗粒的果实,果实已经被晾干,散发着一股清香。 叶明罗认真想了想,才说:“我认得第一种跟第二种药材,它们是永生地果跟双头蛇蝶。” 徐星光又考问他:“作用呢?” “永生地果是一种具有超强的焕发新生之力的药材,这种药材,适用于修复被重度烫伤的病人,能帮他们褪去受伤的皮,催生新的肌肤。除此之外,也有帮助衰老器官重新运作的功效。” “双头蛇蝶的做用跟永生地果大同小异,二者同服,有相辅相成之效。” 一五一十地说出答案后,叶明罗又虚心地向徐星光请教:“师父,那盘子里的藤蔓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那本随笔录,认得不多。 徐星光告诉他:“第三只盘子里药材,是一种叫做逢春藤的植物,这东西不算药材,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一种拥有智慧的生物。” “你是说,这东西拥有智慧?”叶明罗整个人都不好了,“它难道还会思考?” 叶明罗从没听说过,植物也拥有智慧思考的能力。 “不信吗?”徐星光指着桌上的黑色玻璃瓶,她说:“那瓶子里有一些血液,你取几滴,滴在那盘子里看看。” 叶明罗抱着好奇心,打开那只黑色的瓶子,倒了几滴血液在那瓷盘中。 就在血液滴落在瓷盘的那一霎,被叶明罗当做干药材的藤蔓忽然抽动起来,无数细丝从藤蔓的小颗粒果实中钻出来,它们疯了似的涌向那几滴血液,眨眼间便将血液吸食干净。 见状,叶明罗头皮发麻,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种植物,叫做净物藤。衰竭的器官大多都已硬化,这东西可以通过吸取器官中硬化的组织,往里面注入促进新生的特殊分泌物。若操作得当,就能成为顶级药材,若操作失误,就能成为杀人凶器。” 146 悲剧人生中唯一的恩赐 叶明罗直摇头,他说:“这样的植物,我闻所未闻。” “行了,接下来,你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将那永生地果跟双头蛇蝶处理好。” “好。” 在徐星光的指导下,叶明罗小心翼翼地处理起永生地果的药材来。 他明白面前这些药材,都是千金难求的珍稀东西,处理起来也格外认真小心。 这一天,两人都泡在工作室,直到后半夜才配制出解药。 在动身前往嬴家前,徐星光让霍闻安服用了第一颗解药,霍闻安不疑有他,直接就喝了下去。 “会有什么副作用吗?”喝完了,他才问起副作用来。 霍闻安的信任,取悦到了徐星光。 徐星光拍了拍霍闻安的肚子,她说:“你的肚子里,大概会很热闹。” 霍闻安开始还没明白徐星光所说的‘热闹’是指什么,等上了飞机,在前往嬴家的途中,霍闻安突然察觉到肺部似乎有东西在游走,他浑身顿时一僵。 “有活的东西,在我体内穿梭。”霍闻安表情僵硬地看着徐星光,头皮发麻地问道:“是什么?” 身体是一个人最后的防线,当发现有活体生物在自己身体里穿梭时,饶是霍闻安都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徐星光说:“是一颗狡猾的藤蔓,它在吸食你硬化的器官,等它完成了吸食工作,其他药效才会发挥作用。” 得知这是正常的,霍闻安这才强迫自己尽量保持冷静。 路途遥远,霍闻安索性跟徐星光询问起自己那怪病的源头来。“我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徐星光告诉他:“这种基因病,一般都是近亲结婚导致的。” 徐星光问他:“殿下所在的y国皇室,是不是很盛行近亲结婚?” 霍闻安错愕不已,“是因为这个?” “嗯。”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y国王室,是拥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古老王族,他们认为除王族血脉外,其他人的血脉都是低贱的。因此,同族结亲在y国皇室十分盛行。” “近亲结婚的确有许多弊端,y国王室历史上也出现过好几例因为先天性基因病去世的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病情发作起来,像我这样古怪特殊。” 这也是为何连叶明罗,都没有查明白霍闻安身患怪病的原因。 霍闻安问徐星光:“这是为什么?” 徐星光揣测道:“我想,也许跟你曾被注射过药物有关系。” 霍闻安说过,在神武界那片战场中,他曾被无数次注射过改造体质的药物。也许是那些药物的刺激,唤醒并变异了他体内隐藏的基因病。 因此,他祖祖辈辈积累的病,才在他的身上爆发。 霍闻安一琢磨,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一头倒在床上,忍不住骂道:“好的跟我不沾边,不好的倒都应验在我身上了。” 沉默片刻,霍闻安自我总结道:“我是衰神附体。” 徐星光被他逗笑了。 还能自我调侃,看来心理状态还没崩。 徐星光握住霍闻安的手,问他:“遇到我,也是衰神附体了?” “不,遇到你,是我悲剧人生中唯一的恩赐。” 可能他必须得受尽不公,才配拥有徐星光吧。 下午三点,私人飞机顺利抵达了川城上空。 嬴家是最古老的医学世家,就连霍闻安都不清楚嬴家到底拥有着多少年的历史。 坐在窗户边的座椅上,霍闻安指着下方那片山脉,告诉徐星光:“这片山脉虽是夏国的领地,但联盟政府对这片山脉并没有使用权跟管辖权。它是嬴家的独立领地。” 徐星光颔首,“就跟神隐岛一样。” “没错。” 半山腰有一片宽阔的私人飞机场,那里已经停着好几艘小型飞机了,显然都是从世界各地赶来为赢老夫人庆生的客人。 “嬴家就住在这片山里。”霍闻安盯着下方那片被云雾遮盖住的山,他道:“这里因地势陡峭,常年都萦绕着云雾,我们很难通过高空拍摄找到嬴家的具体位置。” “飞机只能停在飞机坪,嬴家会派人来接我们。到了川城,咱们就得遵守嬴家的规矩。” 说罢,霍闻安对程月说:“准备申请降落。” “好的掌舵。” 注意到霍闻安他们的飞机后,塔台内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跟他们取得了联系。 在确认了霍闻安他们的身份后,这才准许他们降落。 在地勤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的私人飞机稳稳地停在了航楼前。 负责在机场做接待工作的,是一名叫做嬴金侨的男子,他是嬴老夫人的嫡长孙,今年33岁。 得知霍家掌舵已经抵达机场,嬴金侨用最短时间赶过来迎接他们一行人。 嬴家与霍家来往并不深,但嬴家早早便派人给霍家送去了邀请函,霍家也派人在三日前将拜访贴送到了嬴家。 知道霍家掌舵会亲自来川城为赢老夫人祝寿,嬴家人早早便做足了准备。 霍闻安他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 嬴金侨到时,五个人正凑在一起讲话。 尽管嬴金侨在此之前没有见过霍家年轻的掌舵,但他还是一眼精准地认出了霍闻安。 他穿一身银白色暗纹刺绣西装,明明身形清瘦,有种仿佛风吹就倒的弱不禁风感,但他那一身诡谲而神秘的气场,又让人不敢轻视他。 嬴金侨心下一凛,笑容和煦地迎了上去,“霍掌舵,久仰!” 霍闻安转身,看见迎面朝自己走来的矮胖男子,没摸透这人的身份,便没做声。 嬴金侨呵呵一笑,自我介绍道:“霍掌舵,在下嬴金侨,乃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前日收到霍家的拜访贴,得知霍掌舵将会亲临川城,给我奶奶庆生,这可把我奶奶高兴坏了,特意派我前来相迎。” “神隐岛离川城足有一千多公里,霍掌舵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已经备好茶水,扫榻以待,就等着霍掌舵来了!” “原来是嬴金侨先生。”得知对方是霍老夫人的嫡长孙,霍闻安依然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他是最高权利掌舵者,应当与嬴家老夫人平起平坐,还用不着跟一个嬴金侨称兄道弟。 霍闻安先向嬴金侨介绍了徐星光,“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徐星光。” 闻言,嬴金侨略感诧异。“徐星光” 嬴金侨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好奇问道:“医学界有传言,说徐小姐就是药农星大人,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事到如今,徐星光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小马甲了,她大大方方地说:“正是我。” 嬴金侨惊叹道:“药农星大人如此年轻,当真是叫人惊讶敬佩,真是英雄辈出啊。”嬴金侨羡慕地看着霍闻安,感慨道:“霍掌舵,您可是得到了个大宝贝啊!” 霍闻安与徐星光十指相扣,淡笑不语。 “这位.”嬴金侨若有所思地望着叶明罗,不等霍闻安介绍叶明罗的身份,他便说道:“这位我认识,是鬼手神医叶明罗。” 叶明罗挑眉,在脑子里翻找记忆,却没有找到跟嬴金侨有关的记忆片段。 见叶明罗没能想起自己来,嬴金侨提示道:“五年前,国际医学交流会上,叶医生作为现代医学青年代表,曾上台发言过。不过,在下没有叶医生那么厉害,没登台演讲。” “原来如此。”叶明罗跟嬴金侨握了握手,他笑得吊儿郎当,说:“我现在也跟着我师父在学习中医学,在中医学这块,你还是我的前辈。” 嬴金侨有些惊讶,“是吗?我记得叶医生对中医学一直都不感兴趣,怎么忽然就开始接触中医了?” 叶明罗指了指徐星光,他说:“我师父,改变了我对中医学的看法。” 得知叶明罗竟拜了徐星光为师,嬴金侨又是一阵吃惊。 真没想到,骄傲的鬼医神手叶明罗,竟然会拜药农星为师。 “那咱俩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废话不多说,嬴金侨赶紧将他们几人请上了车,一路作陪,带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独栋式的森林别墅。 “这里是嬴家用来接待贵宾的林墅,听闻霍掌舵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我们特意为霍掌舵安排了环境最幽静的一栋。” “霍掌舵,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林墅不过是自谦的说法,事实上这片林中的别墅,全都是嬴家请全球最著名的别墅设计师,依照山脉地势设计而成的别墅群,每一栋别墅都有着别样的风景跟特色。 嬴家为霍闻安安排的则是一栋建在溪流瀑布上的中式别墅,别墅设计得雅致,建筑中多运用方形实木条跟透明玻璃。 若是站在别墅的悬空阳台上,垂眸便能欣赏溪流自脚下穿过,垂直砸入下方小绿潭的魄人美景。 因林中多虫蛇,又在别墅周围种植了许多驱蚊虫的药草。那些药草散发着安神的气息,最适合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的人居住。 “有心了,这屋子我很喜欢,劳烦赢先生了。” 见霍闻安对住宿条件还算满意,嬴金侨这才松了口气。 “屋子里配有两名保姆,一名管家,霍掌舵以及各位贵客,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他们说。寿宴明天下午正式开始,还有别的贵客要来,我就先去忙了,不打扰几位休息了。” “去吧。” 目送嬴金侨带着人离开后,霍闻安等人这才踩着悬浮的实木阶梯,进了林中别墅。 霍闻安一路奔波,这会儿有些精神不济,他懒洋洋地坐在室外阳台的躺椅上,听着溪流声,就有些昏昏欲睡。 身为建筑设计师,徐星光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看到这么合她心意的别墅建筑,她见霍闻安困了,便叫上程月出去散步,顺便欣赏下这些别墅建筑。 这片山很大,一路下山,徐星光瞧见了大大小小数十栋别墅,每栋别墅都有独特的名字,亮着灯的名字代表着已经住了客人。 走到一栋名叫‘照月’的别墅屋前,徐星光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清朗男音:“徐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徐星光抬头朝二楼望去,便看见了那位斩获了无数表演奖项的男艺人方晋书。 “方先生。” “徐老师稍等,我这就下楼来。” 方晋书很快跑下来,将徐星光跟程月请进了他们的别墅屋里。 一进屋,徐星光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名身材肥胖,但五官美艳的胖美人。胖美人穿一条黑色连衣裙,戴着红宝石项链,她面前的地板上,盘坐着一个在打拼积木城堡的小小少年。 “这是我姐,跟我外甥。”听到动静,胖美人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 见到徐星光,胖美人立马朝她绽开妩媚动人的灿笑,“徐星光小姐,久仰大名,今儿可算是见到你本尊了。我是晋书的姐姐。” 胖美人主动朝徐星光伸出她那胖嘟嘟的右手。 方晋书的姐姐叫嬴弱弱,随他们母亲姓,徐星光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在跟嬴弱弱握手时,徐星光总忍不住想笑。 嬴弱弱问她:“徐小姐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方晋书无奈地耸了耸肩,告诉嬴弱弱:“我猜,她一定是想到了你的名字。” 闻言,嬴弱弱也有些尴尬。“嗨,我没生病之前,也是个身材性感的娇柔美人。徐小姐,让你见笑了。” “听晋书说,你做的菜特别好吃,不知道徐小姐明儿打算什么菜?”事关自己儿子的前程未来,嬴弱弱自然很上心。 徐星光说:“我已经打听到了老夫人最喜欢吃的菜,会尽力而为的。” 嬴弱弱也不敢给徐星光施加压力,便说:“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小宝!”嬴弱弱将她的儿子招了过来。 那小子起身,转身朝徐星光他们走来,徐星光这才注意到那小少年有一双罕见的异瞳,左眼瞳色黑棕,右眼瞳色蓝灰。 “这是星光姐姐,你能不能进嬴家学习,都要靠星光姐姐的表现了。赶紧给你星光姐姐倒杯茶!” 闻言,那小子赶紧跑去倒茶。 他挺机灵的,倒了两杯,给徐星光和程月都准备了一杯。 “星光姐姐,喝茶!”小少年说。 徐星光喝了他的茶,见对方小小年纪已初具俊俏少年郎君的模样了,颜控的徐星光忍不住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她说:“要是嬴家不收你,你就跟着我学医怎么样?” 小少年认真想了想,却虎着脸说:“那不行,我只跟最厉害的医生学。” “你小子,够狂,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时候不早了,徐星光陪方晋书他们又聊了几句,便按照原路返回。 行至半山腰,徐星光注意到岔路右侧的别墅也亮了灯。 她朝那栋随意地瞥了眼,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看见别墅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一名身穿浅金色神v领连衣裙的女子,拿着手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正要顺手关上门,突然又从里面走出来一名青年。 青年手里抓着一件驼灰色大衣,体贴地将大衣披在了女人的肩上。 已是秋季,嬴家藏在深山老林,夜幕降临时寒意重,的确得穿大衣了。 察觉到徐星光的注视,那一男一女抬头朝她望过来。 六目相对,彼此都有些意外。 “星光。”尤骄阳的反应,明显是有些错愕的。 那一男一女,正是尤骄阳跟尹夙。 尤骄阳阔步穿过别墅庭院,跨过小溪廊桥,来到徐星光面前,皱眉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星光说:“我跟霍闻安一起来的。你呢?” 尤骄阳下意识回头,看到女人在心无旁骛地打电话,他这才告诉徐星光:“我跟她一起来的。” 徐星光盯着那个叫做尹夙的女人,有些纳闷。 对方只是仓山镇精神病院的一名医生,怎么会有资格来参加嬴老夫人的生辰? 看样子,尹夙的真实身份,藏得很深。 “那真是好巧。”徐星光点了点腕表,她说:“霍闻安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我们明天见。” “好。” 望着徐星光跟程月上山的背影,尤骄阳微微拧眉,有些心事重重。 忽然,高跟鞋的脚步声朝他逼近,尤骄阳藏在衬衫里面的腰链被一根手指从后面勾住。尹夙声音冰冷地质问他:“小狗,谁允许你想别人?” 尤骄阳有些无奈,他转身望着满眼都充满了占有欲的尹夙,解释道:“她只是我的妹妹。” “那又如何?一狗不认二主,若敢不听话,信不信我抽你!”松开尤骄阳腰上的链子,尹夙转身就走。 尤骄阳赶紧跟了上去。 因为昨晚手指犯蠢,把今天的两三千字更了,所以今儿就只有一更哈。 (本章完) 147 仓山镇真是个聚宝地 一回屋,看到霍闻安,徐星光便说:“我看见了尹夙。”在没有揭开尹夙真实身份前,徐星光没有称呼她为霍馨。 听到这消息,霍闻安愣了一会儿,才说:“看来,她的身份不止是精神病院医生这么简单。” “尹夙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了。”徐星光觉得霍馨之所以不愿跟霍闻安相认,不一定是因为恨他,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不说她,明天总会碰见的。” “嗯。” 嬴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川城,这片食物又辣又麻,与神隐岛的饮食截然不同。好在嬴家待客周到,给霍闻安配备的两名保姆,恰好一个擅长做川城菜,一个擅长做沿海菜系。 郑烈为人沉闷,却喜欢吃辣食,程月看着泼辣好爽,却是一点也不能吃辣。 用餐时,两种菜系各占餐桌一半。 霍闻安见徐星光对那盘麻辣虎皮鸡爪尤为热爱,他好奇地夹了一个,刚吃了一口,便感到舌头发麻。 “你身体不好,不能吃麻辣。”徐星光直接拿走他碗里的鸡爪,她说:“我曾参加过一档美食比赛,我靠这道菜拿到了第一名,获得了十五万的奖金,那笔钱,成了我美食事业的启动资金。” 因此她对这道菜有特殊的感情。 不多吃几个,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听到这话,叶明罗诧异地问徐星光:“师父,你还参加过美食比赛?”因为徐星光看着像是会去参加过文学创作大赛,而非美食原创大赛的人。 不过有一说一,他师父做的菜,味道的确是一绝。 “很久以前的事了。”徐星光回答完叶明罗,朝霍闻安看了一眼。 霍闻安冲她笑了笑,用唇语说:“我知道。”他知道徐星光说的是她第一世轮回到美食大陆的事。 深山老林氧气足,又无蚊虫困扰,这晚大家睡得都很安稳。 翌日一大早,徐星光早早起床,来到厨房,问厨子:“这边有土灶吗?” 正在做饭的保姆闻言很是诧异,“土灶?小姐指的是那种用柴火烧饭的土灶吗?” “没错。” 想了想,保姆告诉徐星光:“土灶没有,不过有那种户外专用的移动柴火灶,都是烧柴的,你看可以吗?” “能烧柴就行。” “那我去打个电话,叫人送过来。” 嬴家人办事都很速度,徐星光刚吃完早餐,山下便派人将柴火灶送来了,还贴心地自备了劈好的柴火块。 徐星光穿上围裙,动作熟练地引燃柴火,往上面架了一口大锅,开始做饭了。 叶明罗好奇地站在一旁,问她:“师父,你要做什么?” “做一道食物。” “中午吃?” “不,是我送给嬴老夫人的点心。” “可以给我也分一杯羹吗?”叶明罗时刻惦记着徐星光的厨艺。 “你们都有份。” “那就行。” 徐星光做了一锅粥,将粥盛起来后,又用小火慢慢地熏锅底,很快,锅底的米粒跟汤渍被烤干,成了锅巴。 她将锅巴铲起来,待它们凉透,用手将它们捏碎,又重新丢进锅里,掺了些开水慢慢地熬煮。 快要起锅时,她往里面洒了一把红色小果子。 徐星光先用勺子盛了一碗,装进餐盒里保温,这才招呼叶明罗:“自己去盛,记得给阿醉分一碗。” 叶明罗盯着那锅黑乎乎的食物,有些没胃口。他给霍闻安盛了一碗,见霍闻安尝了一口后,便默不作声地干掉了一整碗,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黑乎乎的毒药粥,竟出乎意料的好喝,它的口感软糯,吃着不像是米粥,味道说不出来的新颖。 而那种红色的未知名果子,更是散发着清甜的口感,叶明罗只吃到三颗,吃了之后,便觉得胃里暖洋洋的。 “这道点心,叫什么?”叶明罗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对胃不好的病人跟老人,尤为合适。 他想要跟徐星光偷师,以后遇到胃病没食欲的患者,就推荐他们做这道菜。 “没名字。”徐星光看向霍闻安,“你取个名儿?” 霍闻安想了想,说:“黑粥。” 徐星光:“.” “那就叫黑粥吧。” 做好了点心,徐星光便回屋去梳妆。收拾妥帖后,她这才拎着那餐盒,让管家带他们去寿宴现场。 嬴家本族人住在另一座山上,徐星光他们坐了两趟缆车,这才抵达嬴家山门前。 白色玉石堆砌成一扇石门,上面写着‘百药谷’三个字,踏入这扇门,才算是进入了嬴家。 那门后面是一片平坦的药田,药田后方则是一片拔地而起的山体,那山形如一把竖立着的菜刀,薄而锋利。 管家告诉他们:“霍掌舵,药农星大人,绕过前方那片山脊,就能看到嬴家古城了。我们嬴家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百药谷中。” “麻烦管家带路。” 管家便领着他们五人,穿过药田小道,绕过那座刀背山峰,视线豁然变得开阔起来。他们脚踩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下方是一片宽阔的盆地。 一座历史悠久,不受外界打扰的古城,便坐落在这片盆地中。初秋季节,成熟的柿子挂在比房屋还要高的树上,一幅硕果累累的景象。 站在高处,俯视着下方这座被时光遗落的古城,霍闻安有种穿越回到古时的错觉。 徐星光虽没说话,但她也跟霍闻安有着相同的想法。 “各位贵客,咱们走前面的栈道进城。” 进入嬴家古城,见嬴家人穿得都是初秋现代妆,叶明罗小声跟徐星光吐槽:“差点以为我们穿进了仿古游戏中,还好这些人穿衣风格跟咱们是一样的。” 不止穿衣风格相同,古城内那些小商铺的装修虽然古老,但卖的东西却都是与时俱进的现代产品。 见到霍闻安他们,坐在铺子门口晾晒药材的老板们都露出热情的笑脸来,问那位给他们领路的管家:“大开管家,这些都是从外地赶来给咱们老夫人贺寿的贵客吗?” 嬴大开点点头,跟他们说:“都是贵客,你们说话放礼貌些。” “好咧!” 一位开超市卖杂货的婶儿,顺手从门前晾晒的箩筐里,抓了一把瓜子,用个购物袋装着,递给徐星光:“姑娘,这是咱们自家种的葵花籽,炒过,香着呢,你们尝点儿?” 看得出来城内的居民都很淳朴好客,徐星光对程月点了点头,程月便双手接过瓜子,跟那位婶儿道谢。 一路上,也有其他本地居民给他们送东西。 有送刺绣的,有送药材的,也有送吃的喝的。 霍闻安手里拿着一颗长得丑不拉几,据说吃了能养胃的丑橙子,他吃了几瓣,才说:“这橙子味道不错,走的时候,咱们也买点。” 闻言,管家说:“霍掌舵看上什么,尽管说就是,咱们直接给你装好带回去。” “那就多谢了。” 一抬头,看到古城北方的山巅上矗立着一座六角塔楼,那塔楼足有12层楼高。 “管家,那是什么楼?” 管家抬头朝北山之巅望去,注视那座塔楼时,他眼里露出敬仰之色来。他说:“那是药王塔。” “药王塔?”霍闻安又问道:“这塔,有什么传说吗?” 管家恭敬地说道:“嬴家是医学世家,传说在两千多年前,嬴家曾出现了一位叫十分厉害的医生,他尝遍天下百草,一生中救人无数,被世人尊称为药王。据说,那药王塔内,珍藏着药王前辈毕生的成就。” “这座塔,就是为了纪念他而存在的。” 管家又说:“咱们嬴家世世代代从医,天赋最强的,可以学医,被我们称之为医师。天赋次之的,可以培育管理药田,被我们称之为药师。没有从医天赋的人,则负责晾晒药材,处理药材,这类人我们称之为药童。” 管家羞愧地摸了摸鼻子,叹道:“我就是那种没天赋的,只能当药童。”望着街道两旁做生意的本地居民,他又说:“他们都跟我一样,没有从医的天赋。” “不忙的时候,大家就做点儿小生意,待在家里晾晒跟处理药材。到了药材集中成熟,需要收集的季节,咱们就会全城出动,前往药田收取药材。” 霍闻安跟徐星光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嬴家内部有着严格的分工制度。 他们就像是蚂蚁,生来便有自己的职责所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对了。”想起一事,管家又说:“为了激励大家,每隔十年咱们都会举办一次药王大赛,全世界中医学界的医生都可报名参加。不过,一般能闯入决赛,进入嬴家参加比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凡是在药王大赛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都能进入药王塔去学习。”管家望着上方那座药王塔,眼里流露出更深的敬畏之色。 “从药王塔学成归来的人,无一不是当世顶尖医者。”说到这里,管家忽然转身看向徐星光,他说:“外界也曾派出许多优秀的年轻人参加过比赛,但据我所知,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成功进入过药王塔。这个人,如今在夏国中医堂工作,不知道药农星大人可认得他?” 徐星光轻轻挑眉,“是谁?” “叫嬴子尧。” 徐星光并不认得对方,霍闻安倒是说道:“我知道他。”他低头跟徐星光说:“嬴子尧就是仓山镇中医馆的嬴医生,当年还追过你母亲,你还记得吗?” 徐星光不记得嬴子尧,不过却记得镇上有个追求过她母亲的嬴医生。 听霍闻安说,嬴医生在知道她母亲跟徐泽清并未离婚后,受到了感情创伤,便搬出了仓山镇,进了中医堂工作。 “这样看来,这位嬴医生还挺厉害。” 管家也道:“是挺厉害的,不过那孩子本来就是咱们嬴家人,但他父母因为触犯族规,被赶出了川城。但那孩子运气不错,流落在外,竟然也能碰到医术了得的前辈,得到了对方的倾囊相授。” 听完,徐星光好奇问道:“不知道那位嬴医生的师父是哪位大师?听管家这么一说,我对他那位厉害的师父,也起了结识之心。等以后有空了,我也去拜访下前辈。” “叫什么不知道。”管家说:“只是听说,是个住在什么镇上的老头子。” 徐星光、叶明罗和霍闻安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仓山镇?” 管家眼前一亮,“没错,就是仓山镇!” 管家也没怎么出过川城,对渝江城并不了解,就更不知道仓山镇这个小地方了。他见霍掌舵他们几人都知道仓山镇,便问:“霍掌舵,药农星大人,难道你们都知道仓山镇?”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都变得深思起来。 仓山镇。 仓山镇。 怎么谁都跟仓山镇扯得上关系? 徐星光的外公,叶明罗的外公,跟已经进入中医堂工作的嬴医生,他们全都跟仓山镇有着密切的联系。 一个小镇,为什么能引来这么多位大佛? 仓山镇总不会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专门吸引医学大佬来采风吧? “碰巧,我们都曾在仓山镇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是挺巧的。”管家问他们:“既然你们去过仓山镇,那你们认识一个叫做‘莫老头’的老人家吗?”不等他们回复,管家又道:“我记得,嬴子尧的师父,好像是姓莫。” 莫老头! 霍闻安跟叶明罗都是一脸古怪地盯着徐星光。 徐星光的母亲姓莫,那她的外公应该也姓莫。 如此说来,嬴子尧的师父不会是徐星光的外公吧? 嬴子尧当初各种对莫音书示好,对她似是感情甚笃,他该不会早就认识莫阿姨了吧? 徐星光也跟霍闻安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外公的身份就真的很可疑了。 几人一路心思各异地跟着管家来到古城山脚下一栋古朴,但散发着历史悠久气息的宅子前。那宅子上面挂着喜庆的红灯笼,门口还有燃放鞭炮的痕迹。 管家停下来,告诉他们:“咱们已经到了。霍掌舵,药农星大人,叶医生,以及另外贵客,我就只能将你们送到这里了。” “晚点寿宴结束,我再来接你们,我就在这家茶楼等着大家。”指了指后方装修雅致的茶楼,管家便低调地离开了。 二更下午两点哦。 (本章完) 148 小狐狸跟老狐狸过招 这时,陪父亲跟几位叔叔伯伯站在大门口迎宾的嬴金侨,也注意到了霍闻安一行人。 “父亲,各位叔伯,霍掌舵及各位贵客到了。” 闻言,嬴老夫人的几个孩子都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对霍闻安热情相迎。“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霍掌舵,药农星大人跟叶医生海涵!” 霍闻安天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跟他们寒暄。 嬴金侨跟他父亲亲自陪着霍闻安一行人进屋,其他叔伯则留在外面继续迎宾。走进宅院,穿过二进院,他们终于看到了挂满红灯笼的主客厅。 一位白发苍苍,身穿赭红色唐装的老夫人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她的下方,坐着好些身份不凡的权贵大人。 徐星光还在其中看见了靳云海。 靳云海能有资格坐在这里,代表的是夏国联盟政府。 靳云海同他们对视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霍闻安带着徐星光走在前面,他向那位长相和蔼但不失当家主母风范的老夫人微微颔首,高贺道:“霍氏财团掌舵霍闻安,代霍家老小,恭贺嬴老夫人高寿!” 霍闻安说完,郑烈便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从后方走出来,他弯着腰将那盒子送到老夫人面前,站在老夫人身边的管家,便将盒盖打开。 那里面,是一株珍贵的深海天然红珊瑚,最妙的是,那珊瑚顶部造型看上去像是一颗蟠桃。 “这是深海天然红珊瑚,是神隐岛思危镇镇民,于六十年前在深海两千三百米的海沟中所发现。因其造型酷似蟠桃,故命名为深海蟠桃。” “十二年前,思危镇镇长将深海蟠桃赠给我父亲,庆贺他八十岁寿辰。如今十二年过去,我父亲身体还算康健,这东西或许真是吉瑞之物。” “因我父亲岁数大,不便长途跋涉,我便代他前来为老夫人贺寿,愿老夫人就如这深海蟠桃一般,长寿安康!” 徐星光静静地听完霍闻安说完这段贺寿词。 霍闻安是个讨厌麻烦的佛系男人,来之前,他并未准备一句话的贺词。是徐星光嫌弃他懒,主动写了这么一段贺词,逼他背下来的。 听他背完,也没有出错,徐星光这才低头笑了笑。 霍闻安这段贺词讲得漂亮,送的礼物也诚意十足,嬴老夫人笑得一张脸堆满了褶子。 她爽朗大笑,盛赞霍闻安:“前几日,听闻霍沧海老友幸运地寻得了幺子,闻安贤侄的重疾也得到了救治,这可算是双喜临门!” “闻安贤侄,你啊,比起你那父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霍氏财团在你的掌舵下,必然会驶向更广袤无垠的大海!” 摸摸那红色珊瑚,嬴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这深海蟠桃啊,果真是个祥瑞之物!” 嬴老夫人三言两语,便将神隐岛近来发生的大事,抖得一干二净。 她看似是在赞赏霍闻安一表人才,也为霍沧海寻回爱子而开心。 实际上,却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一—— 尽管你神隐岛防御森严,保密严格,但神隐岛上发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嬴家的眼睛! 霍闻安全程保持着淡然笑容,他装作听不出嬴老夫人的深意,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徐星光牵了出来。“老夫人,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徐星光,也是帮我治愈了重疾的药农星。” 嬴老夫人看向徐星光,笑得像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嬴老夫人说:“前段时间,我便听说过夏国出了一个厉害的医师,就叫做药农星。那会儿我就在想,有机会啊,一定要亲眼见一见。” 嬴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打量着徐星光,忽然问道:“徐小姐看着,还很年轻,不知道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星光即将满22岁。” “22岁啊。” 听到这个答案,不止嬴老夫人大吃了一惊,坐在主厅的这些贵客,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注意到徐星光的手里拎着个食盒,嬴老夫人又好奇地问道:“徐姑娘,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是给我这老家伙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徐星光吟吟浅笑,她说:“我听弱弱姐说,老夫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品尝美食。星光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便亲自为老夫人做了一道点心。” 嬴老夫人并没问‘弱弱姐’是谁。 徐星光将那盒子打开,对管家说:“烦请管家,帮我拿两个碗来。” 管家立马示意下人将碗送过来。 徐星光拿走一只碗,从食盒里面盛了一小勺放在自己的碗里。她左手端着碗,右手握着勺子,跟老夫人说:“星光先替老夫人尝尝,看这点心是否还热,老夫人上了年纪,可不能吃生冷食物。” 闻言,嬴老夫人称赞她:“真是贴心懂事的孩子。” 谁都知道,徐星光说尝粥是否温热,真实目的是要以身试毒。 她优雅地喝掉那小半碗粥,将食盒重新盖上,对老夫人说:“还挺烫的,老夫人这会儿若不饿,那就等会儿再尝尝吧。” 所谓的等会儿再尝尝,是要给徐星光一定的时间,测试那粥是否真的无毒。 若有毒,徐星光就会毒性发作了。 徐星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以说是毫无错处。 嬴老夫人将徐星光的一系列表现看在眼里,心里称赞不已。 她跟霍闻安说:“闻安贤侄,你这是上哪儿找了个宝贝,又聪明,又贴心。”心眼多,做事周全不留漏洞,可真是做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霍闻安骄傲地笑着,他牵着徐星光的手,感慨道:“我痛苦半生,就是在为遇见她做准备呢。” 闻言,嬴老夫人哈哈大笑,望着所有贵客说:“大家都看看,咱们霍掌舵啊,跟他父亲一样,都是重情之人!” 大家都跟着笑。 “闻安贤侄,贵宾还未到齐,你跟徐姑娘先在旁边坐会儿吧。” “好。” 霍闻安拉着徐星光在靳云海旁边坐了下来,叶明罗跟程月郑烈他们三人,则提前去了前面的宴席大厅。 他们这一坐,就坐了半个多小时。 贵宾们到得差不多了,嬴金侨父子让管家通知厨房那边可以开席了。这时,嬴老夫人突然说:“把徐姑娘做的点心,端一碗来给我尝尝。” 今天,为嬴老夫人送点心美食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少人都特意请了各国国宴首席厨子亲自掌勺。 可嬴老夫人虽然笑眯眯地收下了那些东西,但她根本没有碰。 唯有徐星光的点心,得到了她的赏识。 说到底,还是徐星光以身试毒的做法,让嬴老夫人感受到了诚意。 嬴老夫人主动提起尝一尝徐星光的粥,只是想要卖她一个面子。但真的尝到那碗粥的味道后,她顿时眼前一亮,惊疑地说:“这粥,比寻常的锅巴粥更香浓软糯,这里面的红色小果子,是” 嬴老夫人眸子睁大了些,难以置信地说:“是长寿果?” 长寿果,在嬴家都属于珍贵的药材,嬴老夫人也只有身体不适时,才会让人在她的食物中加上几颗长寿果。 可徐星光送给她的这碗粥中,竟有十多颗长寿果。 这小丫头,还真是大方。 徐星光笑着点头,“没错,是长寿果,今儿是老夫人的九十大寿,吃长寿果才更应景呢。” 嬴老夫人不停歇地将整碗粥都吃了,不仅不觉得撑,反倒觉得胃部暖洋洋的。放下粥,她便主动说道:“你刚才提到了嬴弱弱,你说的这个嬴弱弱,可是京都分家从商的那个嬴家?” 闻言,徐星光就知道嬴老夫人是个上道的。 真是个老狐狸啊。 “是那个嬴家。”徐星光像是随口一提:“他们家虽然从商了,可她那儿子却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对中医学感兴趣,才几岁呢,就能轻易辨别百草。” “那么聪明的孩子,如果能跟在老夫人身边养着,肯定大有前途。” 谁都听得出来,徐星光是在向老夫人举荐那个孩子。可老夫人向来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她不一定就会给徐星光这个面子。 但这次,嬴老夫人却点了点头,说:“那还真得见一见,考考那孩子,看看他是否真像你说的这么有天赋。” 徐星光便不着痕迹地拍她马屁,“老夫人爱才之心,让人钦佩。” 嬴老夫人笑容更深。 霍闻安这未婚妻,还真是个只小狐狸。 身为老狐狸,嬴老夫人就欣赏她这种有勇有谋有才能的小狐狸。 靳云海他们见徐星光只用一碗粥,就搞定了嬴老夫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霍闻安却感到非常骄傲,他捏着徐星光的指尖,跟她低语:“干得漂亮,徐星光。” 要月票啊! 我觉得我真的好勤快啊,每天准时更新,每天都更新六七千字。 149 嬴家的百药会 虽说今日前来为赢老夫人贺寿的客人,都是身份尊贵,有权有势的人物。但即便是权贵阶层,也有尊卑之别。 霍闻安跟徐星光被安排坐在厅堂内的酒桌,屋内共有四张桌子,能被安排进这里的人,都是像靳云海一样的国家代表,以及王室代表成员。 郑烈跟叶明罗他们,则都安排坐在室外的庭院中吃席。叶明罗还在寿宴上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其中就包括夏侯家族的新族长夏侯怀归。 看见叶明罗,夏侯怀归主动站起身来跟他打招呼,“叶医生,你也在?” 经过数月的训练,夏侯怀归迎来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今日场合正式,代表夏侯家族出席寿宴的他,也一改往日悠闲舒适的打扮,套上了贴身剪裁的西装。浅灰暗纹的西装,款式稍显花俏,但胜在夏侯小公子相貌出挑,二者相得益彰,更衬得夏侯小公子气度不凡,英俊逼人。 叶明罗早就听人说过,少时的夏侯怀归是个相貌俊俏的小公子,但他认识夏侯怀归时,对方已经被病魔折磨得脱离人形了。 因此,突然被夏侯怀归叫住,叶明罗还没能第一时间将他给认出来。 见叶明罗明显有些茫然,夏侯怀归挑眉一笑,贵气而优雅。“叶医生,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吗?” 叶明罗终于通过声音,辨别出了夏侯怀归的身份。 “小公子!”叶明罗是真的被夏侯怀归给惊艳到了,“原来小公子长得这般俊俏。” 叶明罗摸了摸下巴,故作风流地说:“我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啊!” 夏侯怀归被他逗得闷笑,“叶医生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夏侯怀归盯着叶明罗身后的程月和郑烈,没能认出他俩来。 “我跟我师父一起来的。” “师父?”夏侯怀归大吃一惊,“叶医生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叶明罗在现代医学上的造诣,堪称年轻人中第一人。 他的师父,得是多厉害的人? “你也认识。”叶明罗神秘一笑,给他一个提示:“她应该是唯一一个让你感受过切肤之痛的人。” 夏侯怀归愣了愣,才意识到叶明罗说的人是谁。 “你竟然拜了徐小姐为师。” “是啊,她比我厉害多了。” 夏侯怀归下意识往叶明罗的身后张望,没看到徐星光的身影,便问叶明罗:“怎么没看到你师父?” “在里面呢。”叶明罗朝里面的厅堂指了指,“小公子,有空再聊,我们先过去了。” “好。” 得知徐星光在厅堂内用席,夏侯怀归感到有些诧异。 药农星的确是医学界一颗刚升起的新星,但她的地位以及影响力,应该还没有大到能成为嬴家座上宾的程度。 夏侯怀归坐不住,索性起身朝厅堂那边走了过去,他从厅堂外的走廊上穿过去,趁机透过敞开的窗户朝里面看进去,一眼便认出了坐在人群中的徐星光。 她身穿粉紫色真丝长裙,轻拢白色披肩,半掩住肩部的冰雪美肌。长而卷的墨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后,直及腰间。 她气定神闲地跟各国王室代表们把酒言欢,一举一动落落大方,毫不怯场。 夏侯怀归看得有些着迷。 忽然,坐在徐星光身旁的男人察觉到了夏侯怀归的注视,他敏锐地抬头,妖冶的桃花冷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夏侯怀归。 下一秒,青年不动声色伸出左手,虚搂着徐星光的杨柳腰。 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的动作。 夏侯怀归看到这一幕,胸腔一阵郁闷,但当他留意到男子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古法蟒纹戒指时,心中又是一阵凛然。 那不是神隐岛霍家的族徽吗? 这青年难道是霍家那位年轻的少掌舵? 夏侯怀归跟霍闻安都是大名鼎鼎的病秧子,两人对彼此的名字如雷贯耳,但夏侯怀归从没有见过神隐岛的霍闻安。 他盯着对方那张虽然难掩虚弱消瘦,但实在是年轻的脸,心里只感到荒唐。 霍闻安跟徐小姐,是情侣吗? 那徐星光那个仓山镇的男朋友,算什么? 徐星光不是爱对方,爱得不顾矜持,主动跟对方求了婚? 这才多久啊,她就换了个男朋友? 那. 既然要换男朋友,为何就不能选择他呢? 许是夏侯怀归的幽怨感太强了,徐星光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望着窗外的夏侯怀归,有些诧异。 他也来了? 见夏侯怀归一直用一种看渣女的眼神看着自己,徐星光觉得莫名其妙。 “我出去一趟。”徐星光起身时,这才发现霍闻安的手一直放在她腰后。 她也不生气,一脸平静地推开霍闻安的手,跟同桌的客人们说了声失陪,就绕过酒席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小公子。”徐星光主动走向夏侯怀归,见他比上次见面时又健硕了一些,徐星光打趣他:“小公子越发英俊倜傥了,看来最近过得很滋润啊。” 夏侯怀归却笑不出来。 他开门见山地问:“里面那个跟你同坐的人,是霍家少掌舵吗?” “是他。”以为夏侯怀归是想要拜托自己为他和霍闻安做引荐,徐星光便说:“如果你是想跟他见个面,交个朋友,那得等寿宴结束了,我问问他有没有空。” 谁要跟他做朋友! 夏侯怀归胸闷气短,负气说道:“徐小姐这心,是说变就变啊。” 徐星光:“什么?” 夏侯怀归阴阳怪气地说:“上次在商场见面,我跟徐小姐表达过我的爱意,可徐小姐说,你已经有了心爱之人,还情难自禁主动向对方求了婚。” “若我没搞错的话,被你求婚的男子,正是你那个住在仓山镇的邻居吧。”夏侯怀归调查霍闻安的时候,霍闻安还没有瘦脱相,是个俊逸迷人的帅哥。 而现在的霍闻安受病魔的折磨,整个人瘦如枯柴,不比夏侯怀归当初好看多少。 是以,夏侯怀归一时间能将霍掌舵跟仓山镇那个有前科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不等徐星光解释,夏侯怀归又问她:“徐星光,你是为了拒绝我,故意撒谎骗我吗?” 他有些受伤。 他第一次跟喜欢的姑娘表白,竟然遭到了对方的嫌弃,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噗。”知道夏侯怀归是误会了,徐星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指着屋内的霍闻安,告诉夏侯怀归:“里面那位霍掌舵,就是我仓山镇的那位邻居。他左手中指上,现在还戴着我送给他的求婚戒指呢。” “什么?”夏侯怀归错愕不已。 “小公子,你再仔细看看,不觉得霍掌舵跟我那邻居长得很像吗?” 夏侯怀归匪夷所思地看向厅堂里面。 里面,霍闻安也正看着他跟徐星光,那张脸虽然消瘦,但那双黑暗幽深的冷眸,的确有种深不可测,不允许任何人窥探的魄力。 夏侯怀归难以置信地说:“所以,你那个邻居,其实是霍家掌舵霍闻安?” “是啊。” 弄清楚真相,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傻逼,夏侯怀归一时间既觉得难堪,又感到羞愧。“抱歉徐小姐,是我误会了,让你见笑了。” “小公子。”徐星光收起笑容,郑重地说:“每个人的感情都不该被轻视,我不需要你的喜欢,但我尊重你喜欢一个人的这份心。” “你既然正经跟我表白了,我就不会故意撒谎来搪塞你。我说不喜欢你,是真的,我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也是真的。” 跟夏侯怀归将误会说开了,徐星光就进屋去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夏侯怀归便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经历了一场悲欢喜乐。他还以为徐星光换了对象,还以为自己也能成为她的下一任对象。 哪知道,她认定的人,始终都是霍闻安。 夏侯怀归心想,徐星光若是个渣女也挺好的,渣女么,才会见一个爱一个。 那样他也能有机会了。 夏侯怀归神情复杂地看向霍闻安,霍闻安接收到他的注视,他忽然端起捏着面前的酒杯,隔空朝夏侯怀归举杯,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夏侯怀归自然也认得唇语。 霍闻安说的是:【敬败者。】 他呼吸一滞,眼神顿时变得阴鸷起来。 混账! 庭院里,程月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叶医生,咱们的位置在这儿。”同叶明罗他们分到同一桌的,都是些医学界的一些年轻人。 叶明罗带着郑烈跟程月坐下,他说:“听说川城的麻辣兔味道很棒,嬴老夫人的寿宴,做的都是地道的川城菜,待会儿你们都尝尝。” 程月一听到全都是本地菜,顿时觉得菊花一阵火辣辣。 注意到程月拧眉的小表情,叶明罗笑话她:“你说说你,长着这么大个块头,怎么还害怕吃?这不行啊。” 话是这么说,但当菜全部端上来后,叶明罗却不着痕迹地将那几盘子口味偏清淡的菜,全都挪到了程月的面前。 注意到这一幕,郑烈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叶明罗。 程月拿着筷子,默默地夹青菜跟蒜香排骨,她每天运动量大,食量自然也就大。 她就着这两样菜,都能吃上两碗饭,这让胃口小的叶明罗看得叹为观止。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影子从程月身后一晃而过,留下一抹俘虏人心的香水味。 雷达告诉叶明罗,那是个美女。 他立马扭头才朝程月后面的桌子望去,便看见那红裙女子侧对着他们,坐在隔壁桌。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修身连衣裙的成熟女人,她染了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侧坐着的身躯婀娜性感。 叶明罗眼前一亮,由衷赞道:“极品啊!” 却没料到对方听力极好,听见了叶明罗这话。 那女人骤然偏头朝叶明罗望过来,她的身材有多性感魅惑,她的眼神就有多铁血冰冷。 叶明罗被对方的眼神,瞪得一阵发毛。 但在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后,叶明罗却大吃了一惊。“你是.”叶明罗拔高了声音,惊疑不定地问道:“霍馨吗?” 虽然已有十多年不曾见过,但叶明罗还清楚记得霍馨的模样。而眼前这名红裙女子,她长得几乎跟叶明罗设想中的成年霍馨一模一样。 又一次听到‘霍馨’这个名字,红裙女人眯了眯利眸,开尊口说:“我叫尹夙。”她问叶明罗:“我跟那个叫做霍馨的女子,长得很像吗?” 闻言,叶明罗稍稍冷静了些。 霍馨是个脑瘫患者,而眼前这个貌美妖娆的成熟美人,她看上去不仅不像是个脑瘫患者,还很聪慧。 “抱歉,应该是我认错人了。”叶明罗冲霍馨牵强地笑了笑,他说:“小姐跟我认识的那位故友,的确长得很像。” “她很漂亮,可惜娘胎里就生了病,导致智商有些问题。后来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正在帮尹夙挑鱼刺的尤骄阳,忽然多嘴问了句:“她遇到了什么事?” 叶明罗不认识尤骄阳,见他跟红裙女子坐在一起,还贴心地为对方挑着鱼刺,便默认为他俩是一对。 但有关霍馨遭遇的那些事,叶明罗却不想说。他摇了摇头,叹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闻言,尤骄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挑鱼刺的效率都慢了下来。 注意到尤骄阳的反应,尹夙垂眸警告尤骄阳:“我允许你说话了吗?” 尤骄阳赶紧摆正心态,继续专心挑刺。 叶明罗将尹夙跟尤骄阳的互动看在眼里,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两个带点儿颜色的词—— 主人与奴隶。 原来不是情侣啊。 叶明罗目光玩味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这才低头拿开手机,将自己在寿宴现场遇到了神似成年霍馨的消息,汇报给了霍闻安。 霍闻安很快便回了他微信,他说:【尹夙?】 叶明罗有些愕然。 这是已经见过了? 叶明罗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尹夙,越看越觉得尹夙跟霍馨就是一个人,但脑瘫病真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治愈的病吗? 叶明罗问霍闻安:【她跟霍馨,真的不是同一人吗?】 霍闻安的回应有些模棱两可,他说:【那得看她自己怎么说。】 叶明罗是个聪明人,他立马便意识到,这个叫做尹夙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霍馨了。 叶明罗直接端起自己的碗,大摇大摆地走到尹夙他们那一桌去蹭饭。 叶明罗在尹夙左边的空位置坐下来,他主动朝尹夙伸出右手,笑吟吟地说:“尹小姐,相逢即是缘,咱们交个朋友呗!” 尹夙与他握了握手。 叶明罗余光瞥见隔壁那青年,正满眼阴翳地望着他和尹夙握在一起的手,对这两人的关系更感兴趣了。 收回手,叶明罗说:“我是一名医生,鄙人姓叶,叫叶明罗。” 听到叶明罗的名字,尹夙终于高看了他一眼。“原来是鬼手神医叶明罗,久仰大名。” “尹小姐做哪行的?” “神经科医生。”尹夙说:“我在一个小镇的神经病院上班,跟叶医生不能比。” 得知尹夙竟是一名神经科的医生,叶明罗是有些吃惊的。 霍馨是脑瘫患者,尹夙却是神经科的医生,这是巧合吗?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叶明罗看向了尤骄阳。 尤骄阳抬起头来,沉默地望着叶明罗,沉声说:“我叫尤骄阳。” “尤骄阳?”这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叶明罗脑子高速转动起来,想起来是在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后,叶明罗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是不是有个叫做尤明月的妹妹?你跟徐星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尤骄阳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我。看来叶医生跟星光认识?” “她是我师父!”叶明罗爽快地承认了。 “师父?”这下轮到尤骄阳错愕了,“叶医生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是星光的徒弟呢?” 星光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咦?”叶明罗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来,他问尤骄阳:“你不知道,你妹妹就是治愈了夏侯小公子的药农星吗?” 尤骄阳眼睛都瞪大了。 而叫做尹夙的女子,在听到‘药农星’三字时,情绪也有了些许波动。 “原来徐小姐就是药农星啊。”尹夙感慨道:“她还真是年轻啊,我还以为药农星是一位年长的前辈呢。” 叶明罗耸了耸肩,下意识维护自己的师父,“人的能力跟年龄不一定挂钩,可不能因为我师父年轻,就看不起她啊。” “怎么会呢,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见叶明罗跟刚认识的红衣美人相谈甚欢,程月咬了一口排骨,嗤笑道:“这么浪,也不怕肾虚。” 听到这话,郑烈扭头朝隔壁桌望去,将叶明罗跟尹夙的互动看在眼里,他公平公正地说:“就只是很普通的聊天啊。” 程月轻哼,“他只跟漂亮女人聊天,肤浅着呢。” 郑烈不说话了。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 吃完寿宴,徐星光找到了方晋书跟嬴弱弱。 “事情搞定了,晚点你们带着小家伙去见老夫人。机会我帮你们争取到了,能不能说服老夫人留下这孩子,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方晋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嬴弱弱则抬起胖嘟嘟的大手,往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崽,今晚就看你表现了!” 小家伙捂着精心抓过的发型,痛嚎道:“妈,你弄乱了我的发型!” 方晋书闷声笑了起来,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徐星光,同她说道:“这是我那朋友的名片,你要的摄影器材已经在定制了,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做完。” “徐老师,名片你收着,随时都可以联系他。” “好。” 徐星光接过名片,就看到嬴老夫人的大孙子走了过来。 “徐小姐,我奶奶请你过去一趟。”嬴金侨含蓄地一笑,方晋书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方晋书走后,嬴金侨这才跟徐星光说:“徐小姐,我奶奶邀请了一批年轻优秀的医师,正在楼上谈话呢。她说你也许会对会议内容感兴趣,便让我带你一起上楼去旁听。” “麻烦带路。” 徐星光一路若有所思,跟着嬴金侨来到楼上,进了一间宽阔的会议室。 嬴老夫人端坐在会议上的主位,一群年轻又陌生的医学人员,则坐在嬴老夫人下方的椅子上。 见徐星光来了,嬴老夫人向她点了点头,指着离她最近的那个空位置,招呼徐星光过去坐。“徐小姐,这边有位置。” 徐星光在一群陌生人的注视下,去到嬴老夫人的身边坐下。 落座后,徐星光抬头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人,终于从人群中找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是叶明罗跟尹夙。 尹夙竟然主动向她点了点头。 徐星光便也朝她颔了颔首。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嬴老夫人指了指身旁茶几桌上的盒子,老夫人的一名孙女便将那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叠烫金请帖。 “金溪,把请帖发给各位客人。” 叫做嬴金溪的女孩儿,便将请帖发送到每个客人的手里。 徐星光也拿到了一张请帖,黑底烫金的请贴上,写着一行字—— 百药会! “我们嬴家,世世代代从医,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两千多年里,我们始终不忘初心,潜心研究中医学,只为了能造福大众。” “每隔十年,我们嬴家便会举办一场家族比赛,我们将这场比赛称之为百药会。凡是在盛会中取得前三名好成绩的医师跟药师,都能进入药王塔学习,为期共五年。凡是在药王塔学成归来的人,全都成了我嬴家最有本事的人。” “早些年,百药会只是我们嬴家本族的盛事,并不对外开放。后来夏国发生战乱,许多传承文化都惨遭毁灭,咱们中医学更是首当其冲。” “后来夏国联盟成立,国家安定后,考虑到中医学的传承,我们这才决定邀请外族人参加比赛。” “各位都是全球医学界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老朽在这里诚邀各位都能来参加我嬴家的百药会!赛事安排在年后正月中旬,距今还有四个多月。诸位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若有愿意参加盛会的,只需要拨打上面的电话报名就行。” 说完,嬴老夫人特意多看了徐星光几眼。 徐星光合上那本请帖,起身向嬴老夫人行了一礼,她说:“感谢嬴老夫人的认可跟器重,药农星一定会准时来参加百药会。” 虽不知道嬴老夫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这百药会,她是必须参加的。 她想要劈开这破葫芦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早安,今天没有二更。 150 狡猾歹毒的老妖婆 见徐星光毫不犹豫便决定来参加这百药会,叶明罗也不再踌躇,当即起身说道:“叶明罗也会准时来参加百药会。” 后来又有几人当场表明了态度,那名叫做尹夙的女子,也同意来参加比赛了。 嬴老夫人连连点头,她道:“承蒙各位看得起,百药会很荣幸能邀请到各位的参加。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也该回去休息了,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闻言,大家纷纷起身朝楼下走去。 徐星光故意慢了几步,等到尹夙起身,这才跟尹夙一起下楼,叶明罗也跟在徐星光身旁。 看出来徐星光想跟尹夙搭话,叶明罗这个徒弟便派上了用场,他主动为徐星光介绍起尹夙来,“师父,这位尹小姐是我刚交的朋友,她是一名精神科医生,都是大美人,做个朋友呗。” 徐星光暗赞叶明罗上道,她转身向尹夙颔首笑道:“尹小姐,一个多月前,我们曾在西洲市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尹夙颔首,说:“你是尤骄阳的妹妹。” “是的,上次见面,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给尹小姐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替我爱人向你说声抱歉。” 尹夙突然问徐星光:“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治愈霍掌舵的病吗?” 徐星光正要回答,又听见尹夙说:“假若你没法治愈他的病,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不会很痛苦吗?” 认真想了想,徐星光如是说道:“真心喜欢的人,怎么会不痛苦呢?但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不敢去爱。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得去表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哪怕他没办法陪我走到终点,至少,我们不留遗憾了。” “尹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尹夙抿唇想了想,半晌才说:“徐小姐心态豁达。” “我听说过徐小姐的遭遇。”尹夙指的,应该是姜恒带给徐星光的那些伤害,她说:“被心爱之人无情伤害过,还能勇敢坦然地去触碰爱情,就这份豁达的心态,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愧是药农星大人。” 尹夙拿出手机来,朝徐星光摇了摇,“徐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叶明罗在旁边连连点头,还说:“加个微信好友呗,就算不是同行,你俩也是一家人呢。” 徐星光跟尹夙都被叶明罗这个‘一家人’给整得蒙了下。 回过味来,徐星光也笑了。“我那个哥哥,就要多多拜托尹小姐了。”徐星光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尹夙扫了扫。 尹夙扫了二维码,手指在屏幕上快点,输入添加认证信息,头也不抬地说:“我跟他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徐小姐不要当真。” 徐星光挑眉,有些玩味地说:“那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明罗站在徐星光身后,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当着他二人的面,尹夙坦然冷漠地说道:“床伴。” 哦豁! 叶明罗忍不住拧了把徐星光的胳膊。 徐星光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女人,得知他二人的关系后,倒也没感到大惊小怪,她说:“那也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了。” 点点头,尹夙说:“我是深夜的航班,得先走了,徐小姐,叶先生,咱们有缘再见。” “百药会见。”徐星光说。 顿了顿,尹夙改口说:“百药会见。” 尹夙率先下楼去了,徐星光看到尤骄阳站在楼道尽头的大厅里,手里拎着嬴家发放的伴手礼,正等着尹夙。 眼见那两人离开,叶明罗这才跟徐星光说:“师父,我觉得尹小姐跟你那个哥哥,关系匪浅,不像是单纯的床伴关系。” “那能是什么关系?” 一个词从叶明罗嘴里脱口而出:“契约。” 徐星光玩味地扫了眼叶明罗,她说:“叶医生涉猎很广嘛,还知道契约。” 叶明罗脸颊一红。 刮了络腮胡,他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徐星光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这才带着他去跟霍闻安他们汇合。 赢家大方,给每个前来参加寿宴的人都准备了伴手礼,程月让郑烈帮她拎着其他人的伴手礼,她先拆开了自己那盒伴手礼,发现里面是一套中药香薰盒。 凑近闻了闻香薰,程月说:“香香的,闻着还挺安神的。”合上盖子,她随手便将那盒子递给郑烈,说:“送给你了,回头你给郑沁他们吧。” 郑烈问她:“你不要吗?女孩子们很少能拒绝这种漂亮的小东西吧。” 那香薰炉设计得雅致精美,点上香薰,升起缭绕烟雾,画面自然是唯美的。程月皱眉说:“我那宿舍全都是些刀剑武器,这玩意儿放里面格格不入。” “再说,我就不喜欢这些香喷喷的东西。郑沁最近不是跟小镇酒吧的女郎打得火热么,让他拿去送人。” “那也行。” 这时,叶明罗突然一把夺过郑烈怀里的盒子,将它塞回程月手里,他说:“你自己也是女孩子呢,留着呗,白天执勤辛苦了,晚上点上一点香薰,睡得更安神。” “再说,你们这种高强度工作的人,睡觉容易做噩梦,这是个好东西。” 程月愣了愣,捏紧了那个盒子。 郑烈问程月:“那你还要吗?” 程月看了叶明罗一眼,低声说:“我自己留着吧。” “好。” 徐星光笑吟吟地望着这一幕,跟霍闻安走在前面,忽然问他:“程月出嫁,你会给陪嫁么?”程月他们都是跟霍闻安签了生死契的下属了,就是霍闻安的人了。 程月真要出嫁,霍闻安身为娘家人,理当准备些陪嫁品。 霍闻安也看出来了叶明罗跟程月之间的情愫,只是这两个人都是傻子,没看破自己的心思。“那得看男方是否诚意十足了。” “也对。” 管家早就在外面候着,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了上来。“霍掌舵,药农星大人,叶医生,晚饭还合胃口吗?” “还不错。”霍闻安身体不好,不能吃麻辣食物,嬴家的管家办事周到细心,还专程为霍闻安另做了几道菜。 注意到徐星光的手里拿着一本邀请函,管家稍稍惊讶了下,便笑道:“恭喜药农星大人,拿到了百药会的请帖。” 叶明赶紧挥了挥自己手里的请帖,跟管家说:“还有我呢。” 管家笑容更深了,“也恭喜叶医生了。” 回去路上,徐星光跟管家询问起百药会的举办赛程跟注意事项来。 管家把自己知道的,都事无巨细地分享给徐星光听。 一行人静静地听着,等管家说完赛程规则后,徐星光回头指着北山上的药王塔,她问管家:“获胜的前三名,可以进入药王塔去学习?” “对。”管家一脸敬仰地说:“能进药王塔学习,那是每个嬴家人的梦想。” “所以我们要在药王塔里呆五年?” 点点头,管家说:“往常都是五年,明年应该也是如此。” 叶明罗立马垮了脸,“五年那么久,岂不是比坐牢还要辛苦?” “叶医生说笑了,就如同莘莘学子都想进哈佛读书,每个中医学研究者也都想进药王塔深造,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怎么会嫌弃辛苦呢?” 管家就差没明着嫌弃叶明罗不识好歹了。 叶明罗皱了皱眉头,对那药王塔仍没有半分兴趣。 徐星光再次问道:“那么这五年,可以中途请假出来吗?” 管家皱了皱眉,说:“据我所知,历来能进入药王塔学习的人,就没有舍得请假的。” “这么严格吗?”叶明罗嘀咕道:“若是家里有个红白喜事,也不能出席了?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研究中医学造福人类固然重要,自己的小家同样也很重要啊。” 管家没有回答叶明罗的问题,大概是觉得叶明罗玩物丧志,没有上进心。 “呵。”叶明罗并不在意管家的态度,他主动走到管家的身旁,一把搂住管家的肩膀,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管家抖了抖那只肩膀,但没能把叶明罗抖开。 管家索性认命了。 “管家。”叶明罗像个赖皮糖缠着管家,又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问:“大家都不出来,那吃饭怎么办啊?” 管家想了想,摇头说:“我没资格靠近药王塔,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有专门的一批人,负责给他们送饭吧。” “管家不清楚吗?”叶明罗感到不可思议,他说:“管家是嬴家人,自小就在这座古城长大,你不知道那里面的情况,总有你认识的人知情吧?” “难道就没有你认识的人,在药王塔内工作的吗?” 管家有些尴尬,他说:“能进出药王塔的,只有族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想来,能为那些获胜参赛者送饭的人,也都是族里优秀的年轻人吧。” 管家苦涩一笑,羞愧地说:“说来惭愧,我啊,但凡擅长种药材,都不会跑去山外当管家。” 在嬴家人的眼里,医师是身份最尊贵能力最突出的族人,药师次之。药童么,也算是对家族有贡献的人了。 像他们这些被派出去学习当管家,负责接待客人的人,算是家族中的底层废物了。 “这般说来,那药王塔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管家也是不知情的。”叶明罗回头跟徐星光他们对望了一眼,眼神充满了思量。 回到住处,等管家一走,叶明罗便问徐星光:“师父,你让我向管家打听药王塔内的情况做什么?将来你若真的获得了前三名,直接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徐星光没将神武界的事告诉叶明罗,叶明罗这人不擅权谋,他就只适合当个纯粹赤诚的医生。 知道的多了,对他没好处。 “为进入药王塔做准备。” 闻言,叶明罗朝徐星光竖起大拇指,“我师父就是牛逼。” “明早咱们就要返程,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休息。”霍闻安拉着徐星光回了他俩的卧室,霍闻安进浴室给徐星光放洗澡水,放水的时候,他自己随便冲了个澡。 等他洗完澡,浴室里的水也差不多满了。“星光,可以进去泡澡了。” “好。” 嬴家为客人们准备了药浴包,霍闻安已经按照使用说明将药浴包跟热水融为一体。徐星光褪去衣裳,坐在温度适宜的浴缸中,仔细思考今天下午和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一时间,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注意到霍闻安就站在门口,徐星光跟他说:“你把门打开,留一条缝,咱俩说说话。”泡澡的时候,是徐星光思维最活跃的时候,她喜欢在这个时候思考问题。 霍闻安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站在门外听她诉说疑虑。 “如果药王塔真的跟神武界有关,嬴老夫人怎么可能准许我去参加百药会?她就不怕我成功闯入前三名,进入药王塔,会识破嬴家的秘密吗?” 用温水洗了把脸,徐星光自问自答道:“还是说,她是故意在等着自己去发现秘密,再来个杀人灭口?” 徐星光本人更倾向于后面这个可能性。 她问霍闻安:“你觉得呢?” 霍闻安说:“我觉得,她大概率已经知晓我们察觉到神武界存在的事了。” 徐星光心里一惊,“这怎么可能呢?”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怎么才能知道,我们抬头看到的,究竟是真正的星空呢,还是星空卫星监视器呢?” 霍闻安靠着门框,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如果你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我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那些人的监视下呢。你说,他们的监视系统,有没有可能被设置了‘敏感禁词’?” 徐星光听得心惊肉跳。 她很快恢复冷静,顺着霍闻安的分析继续思考。 “敏感禁词么?”她说:“也许,‘神武界’就是那个敏感词吧。” 点点头,霍闻安又说:“父亲跟你说,世界是监狱,嬴家就是典狱长。那么,当监狱里有犯人开始对这个世界提出质疑,想要爬出高墙,去窥探真正的世界时,典狱长要如何做,才能不引起其他犯人的注意呢?” 徐星光试着站在典狱长的角度,来考虑该如何才能完美地化解这个危机。 片刻后,她声音冰冷地说:“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将她引出高墙。在她走出监狱大门,脱离了罪犯们视线的那一刻,将她瞬间击毙!” 如此,高墙内的罪犯不仅不知道那个异想天开的同类,已经死在了监狱外,还会觉得她是去到了更加自由广袤的天地。 同理,身在高墙外的那些人,他们也不会在意一个罪犯的死活。 霍闻安嗯了一声,认可了徐星光的分析。 “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这老婆子,心肠真歹毒啊!”徐星光骂道:“这么恶毒,竟然还这么长寿。咱阿醉哥哥这么好的人,还差点成了短命鬼,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严肃沉重的气氛,被徐星光一句话轻易化解。 霍闻安沉沉地笑了声,又对徐星光说:“还要继续聊么?不聊的话,我就去床上了。”可怜他一个重疾刚好的病人,今天跟着徐星光他们跑,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了。 “还有个事。”徐星光呢喃道:“尹夙只是一名神经科医生,而百药会只对中医医师们开放,她为何会在受邀之列?” 提到尹夙,霍闻安心情变得沉重了些,他说:“星光,我有一种猜想。” “嗯?” 霍闻安说:“我觉得,霍馨这些年,可能一直都生活在仓山镇。” “可仓山镇的镇民们,都没有见过她。” 霍闻安冷笑,他说:“仓山镇的精神病院早就没有病人了,如今住在里面的,都是些无家可归或者身体残疾的老人,镇民们几乎都不去那里面。” “就算霍馨真的生活在那里,想要不引人注意,并不难。还有.”霍闻安摩挲着拇指上的蟒纹戒指,他说:“你知道,仓山镇精神病院的前身,是什么吗?” 这徐星光还真没留意过。 霍闻安说:“叫仓山神经研究院。” 研究院,可比精神病院高级多了,性质都不一样。 “仓山神经研究院,创立于九十多年前,它的第一任院长,也就是研究院的创始人,是一个叫做赢九的男子。但不知道为何,研究院只开办了二十年,便关闭了。后来,渝江城便收了那片院子,直接改名为仓山精神病院。” “这些,你是从哪里查到的?”徐星光问霍闻安。 霍闻安说:“就在你去跟嬴老夫人他们开会的时候,我跟靳云海谈了谈,很意外,他竟然知道仓山精神病院的历史。” “他为何会知道?” 霍闻安说:“听他说,十多年前,有镇民举报,说在仓山精神病院发现了一个杀人狂魔,对方手持化学武器,十分凶险。正巧,靳云海当初路过渝江城,便亲自前去精神病院,抓走了那个杀人狂魔。” “那个人,是精神病院的院长,精神病院之所以会倒闭,就是因为院长发怒,杀了好几名患者。” “院长?”想到霍闻安从小就在仓山镇长大,也去精神病院玩过,徐星光问他:“你认识那个院长吗?” “见过。”霍闻安说:“那是个看上去总笑眯眯的爷爷,我想象不出来他疯狂杀人的样子。我记得,院长有个儿子,长得很帅气,是个心理医生,在城里经营着一家心理诊所。” “他是个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哥哥,对我很好,对我姐姐更好。还记得我姐姐有一次差点被村里来采购的男人给玷污了,那些天她吓得连家门都不敢出,最后还是那位大哥哥成功治愈了她,让她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能培养出当心理医生儿子的人,的确不像是个杀人狂魔啊。这事,透露着古怪。” 药浴不宜久泡,徐星光很快便起来了,她抖开浴袍穿上,一边放水一边跟霍闻安说:“可以进来了。” 霍闻安这才推开门走进来。 他找出抽屉里的吹风,拿着吹风对徐星光说:“你发根湿了,过来我给你吹吹。” 考虑到霍闻安身体弱,徐星光说:“你坐床上,我马上就过去。” “好。” 霍闻安靠坐在床头,徐星光侧身躺在他的腿上,让她给吹头发。吹干了,霍闻安又给她揉按脑袋,他不懂穴位,徐星光便指导他该怎么办。 霍闻安学得很认真。 徐星光舒服得快要睡过去,突然听见霍闻安说:“其实我后来,有见过那个哥哥。” 徐星光翻了个身,昏昏欲睡,懒洋洋地答了句:“在哪儿啊?” “在霍唯的地下实验室。” 闻言,徐星光瞌睡立马清醒。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霍闻安:“你是说,那个被霍唯当做实验体虐待,被你送去神隐岛医院治疗了几年,但最后还是跳海自尽的可怜人,是院长的儿子?” “.嗯。” 这也是霍闻安为何一直记得那个实验体的原因。“那时候,我刚到神隐岛,还没站稳脚步呢。再说,对方受尽了折磨,大概也不想跟我相认吧。” “怎么这么巧?”霍唯的实验体,刚好就是那个院长的儿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这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 “阿醉哥哥,咱们近期抽空回一趟仓山镇吧。” 霍闻安说:“要不,咱们直接从川城飞渝江城?” 想到霍闻安的药就带在身边,徐星光觉得也行。“我给宋炽打个电话吧,让他今晚先回仓山镇,正好,又有几块药田要收割了,刚好让郑烈跟程月他们都去帮忙。” “你倒是懂得物尽其用。” “那就这么说定了。” 翌日,吃早餐时,得知他们不回神隐岛,改飞渝江城了,程月跟叶明罗他们都有些意外。 叶明罗问徐星光:“回渝江城做什么?” “有两块药田到了成熟期,得回去处理药材了。” “哦,那也行。” 飞机起飞前,徐星光收到了张知意发来的大寿,听说你也去了?】 许久没跟张知意联络了,突然接到张知意的消息,徐星光还有些意外。 想到夏侯怀归这会儿可能已经归家了,师姐应该也是从他之口听说了这事,便说:【去过了,今天要回渝江城,师姐,不忙的话,晚上可以来仓山镇吃饭,说起来,我还没有介绍你跟我对象认识呢。】 张知意一口答应了。 151 她若愿意,随时想娶 琳琳姐知道徐星光他们要回来,早早便做好了午饭,还提前将隔壁霍闻安的房子也收拾了一遍。 一行人踩着饭点回到仓山镇,走进219号楼的院子,徐星光见她离开前洒在泥土里的花种,已全部长大开了姹紫嫣红的小花,忽然就有种漂泊在外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的安心感。 金窝银窝,真不如自己的狗窝。 程月他们忙着搬东西,霍闻安牵着徐星光的手,站在院门后的碎石路上,打量着眼前这个被徐星光重新改造过的中式小院子,他赞道:“夏天纳凉吃甜瓜,冬天围炉煮茶听雪,这院子真雅致。” “咱以后一定要回仓山镇长住。” “好。” 指着那堵碍眼的铁围栏,霍闻安又说:“到时候,把咱们两家院子打通,两家的房子也推倒了重修,按照你喜欢的样子设计。” “都行。” 系着围裙的琳琳姐听到动静,招呼着程月他们将东西搬进屋子。“徐小姐,霍先生,午饭已经摆桌上了,咱们先吃饭吧。” “嗯,好。” 在徐星光的家里,没有主仆尊卑那一套搞法,吃饭时大家都围着餐厅的实木桌子坐。 桌上摆了几双公筷,除了霍闻安跟叶明罗是斯文人,其他人都是些干饭人。 徐星光、宋炽、郑烈和程月四人,平时运动量极大,胃口又好,顿顿都要吃两三碗。 霍闻安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炫饭,而叶明罗则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给他们拖后腿了。 饭后,午休了一个小时,叶明罗、郑烈跟程月三人,便在宋炽和琳琳姐的带领下,去仓山药田里干活。 徐星光则骑着电瓶车,载着霍闻安,拎着他们从川城带来的特色糕点去拜访那几家仍留在仓山镇定居的邻居。 当年仓山镇镇上共有219户人,现在只剩下三十多户了。 遗憾的是,清楚仓山精神病院历史的那些老人家,大多都已经去世了。 而他们的孩子们,都只知道如今敬老院的前身是精神病院,无人知道精神病院的前身是神经研究院。 当霍闻安问起他们,是否了解十多年前精神病院院长杀人一事时,那些叔叔伯伯们,表情更是茫然了。 “还有这事?我还不晓得咧,我之前还纳闷,原本开得好好的精神病院,咋的突然就变成了敬老院,原来是院长杀人了。” “诶,那汪院长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人,咋就成了杀人犯?”说话的是个姓杜的婶子,她出生在仓山镇,也家在仓山镇。 杜婶想了想,说:“要不,上你谢叔家问问去?你谢叔他爸,早些年是精神病院的合同工,修剪树枝,维修器材,打扫卫生,全都是他负责的。” “咱们镇上,也就他最了解精神病院。” “谢叔?”霍闻安说:“是开车行的那个谢叔?” “是,不过谢伯前段时间摔了一跤,有点中风症状,也不知道这脑子有没有受损伤。” “谢谢婶子啊。”谢过了杜婶,徐星光跟霍闻安决定去谢叔家里拜访一趟。 谢叔白天一般都守在店铺里,徐星光他们到的时候,谢叔正在帮一辆私家车更换轮胎。 见到他俩,他开心得不得了,但客人着急用车,他便跟霍闻安说:“我这里客人等着用车,阿罪,你给徐小姐倒杯茶,等我忙完了这点事,再带你回家去见你谢爷爷。” “好。” 霍闻安给徐星光倒了半杯热茶,兑了点冷水。 徐星光接过茶杯,哭笑不得地说:“咱们拜访了多少户人家,就喝了多少杯茶,我这肚子都快撑爆了。” 霍闻安说:“他们喜欢你。” 他告诉徐星光:“在仓山镇,每当有邻居带着朋友去家家户户拜访时,主人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客人喝茶。” “他们喜欢你,才会热情地邀请你喝茶。” 徐星光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管去了谁家,她都会接过茶杯,意思意思地抿上两口。 她捧着茶杯,坐在脏兮兮的车行里,像是下凡时不小心落进了沼泽地的仙女。 那修车的车主,频频朝徐星光张望,眼里充满了惊艳,还跟谢叔打听徐星光的情况:“老板,那姑娘也是你们镇上的?” 当初尤明月抄袭徐星光钢琴作品,让徐星光狠狠地火了一把,也成了半个娱乐圈人了。 但也并非人人都认得徐星光。 这车主便不认识。 谢叔看出了车主那点小心思,他脸色一冷,虎着脸说:“那是嫁到咱们镇上的媳妇儿!人家对象就在旁边坐着呢,你想啥呢?” 闻言,车主闹了个大红脸。 换好轮胎,谢叔去洗了手,这才拿起他俩放在桌上的川城点心,带着他们去自己的家。 车行是谢叔早些年盘的一间铺子,那会儿还算便宜,自从大学城在仓山镇建立后,他这铺子也变得金贵起来。 谢叔自己的家,在镇头那边,就挨着敬老院。 天气比较凉快,今儿又没太阳,谢叔便说:“不着急的话,咱们直接走路过去吧,你谢爷爷想吃米酒汤圆,我路上给他买点儿手工酿造的米酒。” “好。” 谢叔脱掉身上的围裙,带着他俩往镇头方向走。 一边走,谢叔一边询问霍闻安的病情。 霍闻安告诉他:“我的病已经好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了。” 谢叔大喜,他眼神玩味地在徐星光跟霍闻安身上来回地瞄。 谢叔不怎么正经地笑了笑,问他俩:“你俩感情挺稳定的啊,准备啥时候办婚礼?” 中年人似乎都热衷于为年轻人操办婚姻大事。 徐星光淡笑不语。 霍闻安满脸无奈,他说:“她要愿意,我随时都想娶。” 谢叔哈哈大笑,豪迈地说道“将来你俩要办婚礼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们啊。若是在镇上办,我就把所有联系得上的镇民都叫回来,大伙儿一定帮你把婚礼办得热闹隆重!” “若是在那个什么神隐岛办,那就不好办咯。谢叔这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渝江城市中心了。” 谢叔拧着眉头,有些烦躁,“听说神隐岛在国外,远着呢,咱没坐过飞机也没坐过轮船,都没胆量去。你们若真准备在神隐岛办,那我就让村长组个队,找个导游带着去!” “总之,你们的婚礼,咱们尽量不缺席!” 谢叔并不知道,神隐岛是个有着独立防御系统,独立于国家之外的私人海岛。 莫说是他们,就是靳云海那种级别的人想要登岛,都要提前递交拜帖,注明所搭乘交通工具的信息。 霍闻安听到谢叔这话,却笑得露出了牙齿,他握住徐星光的手,承诺道:“两边都办!” 但霍闻安听到谢叔这话,心里却一阵熨帖。 徐星光这时笑了起来,她大大方方地说:“谢叔不用担心,我跟阿醉哥哥的婚礼,会在两边都办一场。在仓山镇这边,就按照仓山镇的习俗来,到时候,还得麻烦谢叔跟各位叔伯婶儿们帮忙。” 听到这话,霍闻安受宠若惊,心里偷偷地乐。 谢叔却是哈哈大笑,“徐小姐,你是个爽朗人,阿罪第一天带你来我的车行,我就知道你俩一定有戏!” 谢叔冲霍闻安竖起大拇指,感慨道:“你小子,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啊!” 霍闻安轻轻捏了捏徐星光的手心,凑过去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徐星光啧了一声,她说:“看我心情。” 霍闻安顿时就黑了脸。 心情是这世界上最玄乎的东西了。 路过一个做手工布鞋的店铺,谢叔跟开店的老奶奶买了一碗米酒,他端着米酒,带着霍闻安他们继续前行了五六分钟,便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口。 “到我家了。” 谢叔家就在马路边,门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跟马路中间有一块地,种着绿汪汪的青菜。 见霍闻安他们在看那块菜地,谢叔有些骄傲地告诉他们:“这是你们婶儿种的,她么,不怎么聪明,也没上班,就在家里种点菜,做做饭。” 徐星光听霍闻安说过,谢叔的老婆跟他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吓得生了场病,烧坏了脑子。两人也没生孩子,但资助了一个女孩上学。 听说那孩子认了他们当干爹干妈,目前在京都工作,开了一家服装厂,日子过得很红火。 一进院子,徐星光就看到屋檐下坐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 她穿一条黑碎花裙子,套着一件驼色风衣,她过着被丈夫娇宠的生活,五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像四十出头。 她不是个聪明人,却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把家里也收拾得干净。 “阿罪,徐小姐,这是你们婶儿,姓仓。” 仓姓是仓山镇最古老的姓氏,据说在两千多年前,这里生活着许多仓姓人士。后来不知为何,仓氏一族渐渐没落。 到如今,仓婶儿竟成了仓山镇唯一的仓族人士了。 “仓婶儿。”霍闻安跟徐星光同时跟仓婶儿打招呼。 仓婶儿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这才起身跟谢叔说:“爸刚醒,已经吃过饭了。” 谢叔带着霍闻安他们进屋,他回头问仓婶儿:“你给他喂的吗?” 仓婶儿用力点头。 谢叔就夸她:“你真能干。” 仓婶儿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她说:“我给爸煮的肉丝面,但爸说咸了。” “没事儿,晚上我做。” 徐星光将谢叔跟仓婶儿的互动看在眼里,胸膛淌过一阵暖流。那种感觉,就像是下雪天窝在柴火堆旁烤火,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你们等等啊,我去把你们谢爷爷抱出来!” 谢叔进了一楼东边的老人房,过了十多分钟,背着一个头发微白的老人家走了出来。 “阿罪,搬把椅子去院子里,咱们在院子里聊。” “好。” 几人坐在院子里,谢叔端来果子跟洗干净的水果,跟徐星光说:“徐小姐,想吃就自己拿,别客气啊。” 徐星光便抓了几颗瓜子。 “爸。”谢叔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剥土豆皮,一边跟谢爷爷说:“这是镇上霍家小子,你还记得吗?” 谢爷爷盯着霍闻安,表情一片迷茫。 霍闻安自我介绍道:“谢爷爷,我是镇上霍疯子家的小儿子,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给我塞了一把牛皮糖,我妈知道这事后,不仅打了我一顿,还跑到你家门口大吵大闹,骂你不安好心。” 谈起这些丢人的往事,霍闻安表情十分平静。 谢叔则一脸尴尬。 谢爷爷恍惚了片刻,才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霍泼妇的儿子!”霍母在镇上人口中,有种很多个外号。 霍疯子,霍泼妇,霍神经,霍老虎 却没有人记得,那个美丽又神经的女人,她叫霍钦幽。 月底最后两天了,记得投票哦,二更在早上八点。 152 十几年前的惨案(2更) 谢爷爷歪着头打量霍闻安,半晌,才说:“你在监狱里,是不是挨打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霍闻安:“.” 谢叔赶紧解释道:“他生病了。” 谢爷爷看霍闻安的眼神就更加怜悯了,他唉声叹气地说:“可怜啊,还被打出病来了。” 徐星光憋着笑,赶紧低头吃瓜子。 霍闻安沉默了会儿,才说:“谢爷爷,我想跟你打听下咱们镇上精神病院的事。” 谢爷爷努了努嘴巴,盯着瓜子不转眼睛。 见状,徐星光便将自己刚剥好的瓜子,都给了谢爷爷。谢爷爷双手还能行动,只是摔倒的时候,摔伤了右手拐。 他用左手接过瓜子,想了想,才说:“你想问什么?” “谢爷爷今年多大了?”霍闻安问了个跟精神病院不相干的问题。 谢爷爷想了想,问谢叔:“我今年多大了?” 谢叔一头黑线,他说:“爸,你今年79了。” 谢爷爷唔了一声,告诉霍闻安:“79了。” “79岁了。”霍闻安问谢爷爷:“谢爷爷,你还记得精神病院最开始叫什么名字吗?” 谢叔下意识说:“精神病院一开始不就叫精神病院吗?” 谢爷爷却说:“是一家研究院。” 谢叔有些诧异,“爸,你是不是记错了?” 谢爷爷摇头说:“是真的,你爷爷还是里面的厨子呢,只是,那研究院没开多久,不知为何就停办了。过了些年重新再开,就成了精神院。” “成了精神病院后,你爷爷仍然是里面的厨子,我后来能得顺利进精神病院工作,都得多亏你爷爷。对了。”谢爷爷朝仓婶儿看了一眼,他告诉谢叔:“仓钰的爷爷,还给老院长当过司机呢,仓钰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是那位老院长帮忙给治的病。” 谢叔哦了一声,继续剥土豆皮。 霍闻安又问谢爷爷:“那位老院长,是哪里人?” “就是仓山镇人啊。”谢爷爷指了指镇尾的方向,他说:“他家就在镇尾最后一间房子,因为那里离仓山最近,老院长喜欢抽旱烟,就让人在仓山种了一大片烟草。” “我年轻的时候,还去帮老院长晾晒过烟草。” 听到这话,正在嗑瓜子的徐星光,猛地一下咬上了舌尖。霍闻安注意到徐星光的反应,猜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便问谢爷爷:“老院长姓莫吗?” 谢爷爷摇了摇头,说:“好像姓嬴。” 姓嬴,这倒是跟资料上的名字一样。 看来,那个爱抽旱烟的老人家,不是徐星光的外公。 可谢爷爷又说了句:“他老年的时候,收养了一对小孩儿,那个男孩子跟他姓嬴,就是咱们镇上以前特别有名的赢医生。那会儿,谁要是有个大病小伤的,都去找他,他比城里大医院的医生还厉害。” 谢叔恍然大悟,他说:“原来赢医生的父亲,就是老院长啊!”谢叔回忆道:“我小时候应该见过他爹,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头子,凶巴巴的。” “不过后来就没见到过他了,大概是没了吧。”毕竟年纪大了,可能悄咪咪的死了。 谢爷爷则说:“不是死了,是回老家养老去了,不过现在肯定是已经不在了。” “谢爷爷。”徐星光又递给谢爷爷一把瓜子,她声音温温柔柔地跟老爷子问道:“您刚才说,老院长收养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谢爷爷想了想,才说:“另一个是个女儿,姓什么不记得了,就记得老院长总叫她莫丫头。那小姑娘不算是他的养女,应该是他故友的女儿吧,他只是帮忙养着。” 老院长爱抽旱烟,住在镇尾最后一间房子里。他的养子是嬴医生,他的养女是个姓莫的女孩儿。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徐星光的外公。 徐星光心乱如麻,后面几乎都是霍闻安在问,她旁听。 当霍闻安询问起谢爷爷,有关精神病院院长杀人案时,谢爷爷情绪骤然间失控。“汪院长不可能是杀人狂魔!” 谢爷爷猛地挺直了上半身,因为激动,两只眼珠无意识地凸出来了一些,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汪院长是个很善良很和蔼的人,就算院内有病人突然失控发疯,误伤了他,他都只是笑笑,从来都不跟他们生气的。” “咱家仓钰有时候生了病,汪院长还主动让我带她去医院看病呢。我记得很清楚,事发当天的下午,汪院长还找到了我,拜托我找信得过的人,买两条仓山河里的清水鱼,说他的儿子要从城里回来了,就喜欢吃清水鱼。” “你们说,一个那么善良的,盼着儿子回家团聚的好人,怎么可能是个杀人狂魔呢?” 谢叔赶紧起身给父亲顺背,等他情绪冷静下来,这才问他:“爸,那晚是你报的警,汪院长那晚为什么要杀人啊?” 想到那晚发生的事,谢爷爷竟恐惧地发起抖来。 他惊恐不安地说道:“那晚,我拎着从河上游张家那里买来的清水鱼,去医院里找汪院长,到了他的宿舍,发现他不在。我就把鱼放在他院子里的桶里,去办公室找他。他的办公室在三楼,我走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楼梯道上有血,我当时便意识到出大事了。” “我以为是医院里的病人发病了要杀人,我担心院长安危,就先跑下楼报警了,然后抄起工具室的铁铲子就往三楼跑。我是想去救院长的,可我一路跑向三楼,却看到了好几具尸体啊!” “我长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血。整个楼梯道上,都是血,血顺着阶梯往下面流,还滴到了我的头发上.”谢爷爷伸出左手去抓头发,声音颤抖地说:“那地上啊,足足躺了八九个人啊!” 闻言,谢叔脸色都变了,他赶紧丢下手里的土豆,起身将站在屋檐下的仓婶儿送回了屋,把她关在厨房,不让她听到这些血腥吓人的话。 霍闻安跟徐星光都能感受到老人家的恐惧和害怕,他俩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汪院长发狂这事,藏着别的阴谋。 “谢爷爷,那你究竟有没有上到三楼去?” 谢爷爷瞪大双眼,盯着傍晚时昏沉沉的天边,沉默了好片刻,才说:“我去了,我也看到了汪院长,他.” 谢爷爷闭上眼睛,嘴皮子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说:“他在咬病人的脸,就像只狼一样。” 闻言,徐星光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那他当时看上去,有别的异常之处吗?” 谢爷爷直摇头,感慨道:“我当时人都吓傻了啊,我手里的铁铲子都掉地上了,汪院长听到动静,就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我,像是要咬死我一样。” “我”谢爷爷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当时腿都软了,下楼时是连滚带爬啊,若不是有个小丫头突然捡起地上的铁铲子,将他给敲晕了过去,我恐怕就死在了那晚啊!” “小丫头?”霍闻安心跳漏了一拍,他语气急促地问道:“那小丫头长什么样?” 谢爷爷说:“不知道,不记得了,那晚灯光昏暗得很,我看什么都是血红色的,哪里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不过,警察到的时候,她好像又不见了。” 谢爷爷搓了搓僵硬冰冷的脸,感慨道:“那晚的汪院长,看着就不像是个人。可我还是觉得,那不是真正的汪院长,一个盼着跟孩子团聚,还说要给孩子做烤鱼的父亲,怎么可能变成杀人狂魔?” “这事,一定有古怪!” “不过,汪院长当晚就被击毙了,他的儿子成了杀人狂魔的儿子,也没法在渝江城生活下去了。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汪院长的儿子,也没去过精神病院了。” 谢爷爷长叹道:“我对那地方,有心理阴影了。” 离开谢家,回程路上,两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直走到谢叔车行门口,站在电瓶车旁,徐星光这才开口打破沉默:“那个女孩,是霍馨。” 徐星光现在迫切地想要去见到尹夙,跟她仔细聊聊这些事。 “我总觉得,尹夙不肯跟你相认,不一定是因为恨你。”徐星光眉头皱得很深,心里有些不安,她说:“霍馨她可能有苦衷。” “星光。”霍闻安突然握住徐星光的手。 徐星光惊讶地发现霍闻安的手,竟冷得不正常。 “霍闻安,你怎么了?” 霍闻安轻轻地靠着徐星光的肩膀,他颤声说:“现在的尹夙,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她的病到底是怎么治好的?汪院长发狂的那个晚上,她为何又会在那里?” “星光,你不觉得汪院长发狂后的表现,不像是疯了,更像是异变吗?” 徐星光胸腔一空。 她知道霍闻安在担心什么。 “你是怀疑,汪院长用不正常的东西给霍馨做了实验,实验成功了,霍馨成为了正常人。而汪院长,则遭到了那东西的反噬?” 霍闻安轻轻颔首。 “如果我猜测的都是对的,那霍馨留在仓山养老院继续工作,就绝非偶然。”霍闻安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说:“星光,我今晚要夜探精神病院。” 闻言,徐星光说:“我陪你。” 投月票拉,~ (本章完) 153 张知意有问题? 打定主意要夜探精神病院后,霍闻安跟徐星光都暂时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 “晚上师姐要来我家吃饭,今晚我下厨。”徐星光将电瓶车停在小镇最大的连锁超市门口,她说:“天热,菜市场的菜到了下午就不新鲜了,咱们去超市买食材,你想吃什么,可以点菜。” 听说今晚能尝到徐星光的手艺,霍闻安恨自己脾胃虚弱不能吃撑,不然一定要干他个两三碗。“我也吃不了多少,你看着做吧。” 徐星光听着这话,都觉得霍闻安可怜。 走进超市,她走走逛逛,挑了一车东西。两人在结账的时候,徐星光见收银的工作人员是位四十多岁的婶子,她一边往购物袋里装东西,一边跟婶子套话:“婶儿,超市生意挺好啊。” 婶子看着她,有些眼生,就说:“大学生吗?”超市紧挨着大学城,这边人流量大,才有生意。镇上只有那种两三个门面的小超市,卖的东西也不齐全。 徐星光还是头一次来这家大型连锁超市,婶儿头回见到她,还以为她是今年刚来大学城念书的学生。 又看了眼站在徐星光身后的成熟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两人的关系。 点点头,徐星光说:“对,我是大学生,但我母亲是仓山镇本地人,我现在也搬来仓山镇了。” 得知徐星光也算是半个仓山镇人,婶儿笑容更热情了些,她说:“咱们仓山镇是个人杰地灵,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你会爱上这里的。” “我嫁过来这边七八年了,是越住越喜欢。” 徐星光忽然打开手机,找到相册,将一张照片递给婶儿看了一眼,她说:“这是我哥,他也住在这边,也说仓山镇这边的人特别热情好客。” “这是你哥啊?”那婶子盯着尤骄阳的照片看了会儿,她说:“你们兄妹长得真好看。” 婶儿是个比较健谈且还爱聊八卦的人,她说:“那他工作应该挺忙的,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超市都快打烊了。对了,总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大美女,是你嫂子不?” 婶儿对那位美人记忆深刻,她说:“我第一次看到你嫂子的时候,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你们这个家的基因啊,太强大了。” 婶儿朝徐星光竖起大拇指,她说:“我上次看到基因这么强大的家族,还是在电影吸血鬼里面呢。” 徐星光被婶儿逗得笑了出来,她说:“那是我准嫂子,暂时还没结婚,但也快了。我嫂子也是仓山镇本地人,从小在仓山镇长大的。” “那姑娘是仓山镇本地人吗?”婶子皱了皱眉,她说:“我嫁来仓山镇也有七八年了,前几年都没见过她。也就最近这三四年时间,才碰到过她几次。” “我嫂子在外地生活过一段时间,这几年才回来定居。”东西装好了,徐星光扫码付款后,跟婶子说了声早些下班,就跟霍闻安一块儿出去了。 “你挺会套话。”霍闻安就没想到过,能从超市收银员那里打听消息。 “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白活几百年了。”徐星光将购物袋挂在电瓶车的钩子上,她说:“尹夙是最近三四年才回仓山镇的,她并非死宅,她只是不去仓山镇活动罢了。” 跨腿坐在车上,徐星光总结道:“她在躲避仓上镇那些老镇民。” 而这家超市在仓山镇跟大学城之间,虽然很受年轻大学生跟周围住户的欢迎,但仓山镇本地镇民却不大爱去逛超市。 他们念旧,更愿意去镇上邻居家开的超市光顾生意。 尹夙也清楚这一点,知道在超市碰到仓山镇镇民的机会比较小,才选择去那里购物。 “是啊。”霍闻安说:“霍馨虽然是个傻子,但她的长相放在整个仓山镇,都是最好看的。她十多岁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镇民们对她,都印象颇深。”霍闻安说:“叶明罗能一眼将她认出来,那么仓山镇的镇民也能。” “难怪她必须避着镇民们。” 徐星光骑着电瓶车,带着霍闻安饶进一条单行道巷子,将车停在一家种满了牵牛花的小院前。她望着铁门里面三层楼洋房,说:“这就是尹夙的住址。” 霍闻安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栋小院,呢喃道:“原来她离我这么近。” 注意到里面院子里有两个停车位,但车位都空着,她说:“人不在家,咱们先回吧。” “嗯。” 宋炽他们还在仓山上收药材,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徐星光带着霍闻安一起进了厨房,让他在旁边帮打下手。 “会切土豆丝吗?”她问霍闻安。 “会。” 霍闻安说:“以前我养母要上班,中午都是我做饭给霍馨吃,那会儿我最讨厌做的就是土豆丝。因为先切成片,再切成丝。” “但霍馨最喜欢吃那个,做的时候,放点儿酸辣剁酱,她一个人能炫两碗。” 霍闻安刀工不错,三下五除二便将土豆切成了薄薄的片儿。他指尖按着土豆片,刀起刀落,砧板上便多了一堆细细的丝儿。 徐星光挑了几根,拿起来看了看,赞了句:“还不错,再练练,就有资格给我当助手了。” 闻言,霍闻安问她:“你当大厨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想要跟你当助手?” “你说呢?”徐星光说:“在那个世界,大厨比咱们世界的影帝影后人气流量王之类的明星,都更受追捧。那里以厨师为尊,会做饭的人,受全球追捧。” 霍闻安听罢,忍不住感慨道:“还真是一个玩物丧志的世界!” “玩物丧志?”徐星光冷笑,“他们的科技,可比咱们世界发达多了,他们的空中有半隐形悬浮列车,每个小区的楼顶上都有停靠站,你跟我说他们玩物丧志?” 霍闻安立马闭上了嘴巴。 他感慨道:“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做什么梦呢?”说完,徐星光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回到那些世界去看看? 想到那块被莫宵大人融入她心脏血肉中的轮回镜碎片,徐星光忍不住想:雀鹰它们能通过轮回镜出现在她的世界,那她,是不是也能通过轮回镜回到那十个世界? 这个念头,让徐星光心跳加速。 她猛地一刀砍掉了鱼头,也斩断了心里的杂念。 霍闻安盯着那颗被无情斩断的鱼头,眯了眯眼睛。 她忽然发这么大火,是自己得罪她了吗? 就在这时,有汽笛声朝219号小院靠了过来。徐星光洗了洗手,说:“我师姐来了,阿醉哥哥,你跟我一起去接她。” “好。” 张知意拎着几瓶酒,跟一堆徐星光从前爱吃的零食站在小院门外,她正要按门铃,小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来,把酒拿去冰一冰,这酒得冰一会儿才更好喝。”张知意直接将装酒的篮筐递向了霍闻安,霍闻安伸手正要去接,张知意又迟疑地问道:“你身子骨弱,拎得动吗?” 霍闻安额头上闪过几条黑线,“师姐说笑了。” 为了证明自己拎得动,霍闻安直接一把夺过那篮筐,拎着它就进屋去了。 张知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徐星光说:“你家这个自尊心还挺重。来,这都是给你买的零食,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 徐星光接过购物袋,顺手从里面掏出一块独立包装的进口巧克力。“当然还喜欢,师姐快进来。”徐星光拆开包装,咬了一块。 味道的确不错,难怪她以前会喜欢。 “姐夫没来吗?” “他日理万机,出差去了,今天就我过来了。” 进屋后,张知意本打算帮徐星光做饭,但见霍闻安系着围裙,正站在洗菜池前忙碌,她对徐星光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说:“既然有人帮你做饭,那我就不掺和了。” “我好多年没来仓山镇逛过了,我四处逛逛去,看看变化大不大。对了,你不是在仓山开辟了一片药田嘛,我能过去看看吗?” “可以啊,你等会儿,我给宋炽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接你,你不认路。” “不用了,我自己边走边逛,不认路就问问镇民。”摆摆手,张知意从购物袋里拿了一瓶柠檬茶,就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天快黑的时候,宋炽他们终于收工回家了,一到家,叶明罗就嚷嚷着要洗澡。他身上衣服裹满了泥巴,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也变得脏兮兮的。 叶明罗进了小院,看到坐在院子里喝茶的霍闻安,就忍不住跟他诉苦:“你看看我这双手,看到指甲缝里的泥巴了吗?我特么长这么大,头一次去地里干活!霍闻安,你管管你媳妇儿,我好歹是个客人。” 霍闻安一把推开叶明罗,“你是徒弟,徒弟不就得帮师父分担工作吗?” “我是徒弟,你还是她男人呢。凭什么你能在家喝茶晒太阳,我却要去当牛做马。”叶明罗还想说点啥,就看到徐星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叶明罗幽怨地看了眼徐星光,作势就要溜。 徐星光叫住他:“叶明罗,我师姐呢?” “师姐?”叶明罗摇头说:“没看到城主夫人,怎么?她去药田了?” “可能去别的地方逛了吧。”徐星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让叶明罗他们快些去洗澡,“饭快要好了,你们洗完澡,差不多就能吃了。” “好!” 徐星光这个小院,只有两个浴室,都在二楼,一个是公共浴室,还有一个在徐星光的主卧。 程月跟琳琳姐占了二楼的公共浴室,叶明罗就只好带着宋炽和郑烈去霍闻安那屋洗澡。 徐星光回厨房关了熬汤的火,正准备给张知意打电话,就听见院子里的霍闻安说:“师姐回来了。” 徐星光快步来到院子,果然看见了刚回家的张知意。 “师姐,你没去药田吗?” 张知意摇了摇头,她说:“在镇上随便逛了逛,发现变化好大,以前老师最喜欢吃的镇头那家卖卤煮的店,已经被拆了,现在成了一家洗发店。” “不过那个卖米酒的老婆婆,倒是还在。” 张知意跟着徐星光一起进屋,见到程月他们,也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闻到诱人的菜香味,张知意钻进厨房去检查徐星光的厨艺水平。 “哇,徐星光,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晋升大厨了?这手艺,比你师姐还厉害啊。”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霍闻安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踩着院子里那些仿木纹地砖,走到张知意先前停留过的鹅卵石小道旁。他弯下腰来,捡起鹅卵石上的一片小叶子。 他举起叶子看了看,无声地呢喃道:“牵牛花。” 那是牵牛花的叶子。 霍闻安微微眯眸,听着从屋内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他抿紧了唇,眼底一片肃杀。 . 盯着那抹站在牵牛花下的背影,尹夙取下唇中的香烟,朝那人背影吐了口气,问他:“你站在墙边做什么?” 尤骄阳举起手来,摘了一片牵牛花的叶子,他回头问尹夙:“牵牛花盛开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 尹夙盯着院墙上那些花花草草,不是很能get到尤骄阳的审美。 耸耸肩,尹夙说:“碍眼。” 尤骄阳却笑了。“你啊,口是心非。” 尹夙眸子一眯,目光顿时变得不悦起来。 “又生气了?”尤骄阳步伐沉稳地走到尹夙身旁,他轻轻按着尹夙的太阳穴,平静柔和的声音像是被温水浸透过,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尹夙,放轻松,你现在看着就像是一只小刺猬。” 尹夙紧皱着的眉头,真的就放松了一些。 尹夙突然说:“我要吃烤牛排。” “好。” 尤骄阳很温驯,被调教得听话又乖巧。 他去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精心挑选今晚的食材。 尹夙站在厨房外的过道中,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尤骄阳那挺拔年轻的身姿。她忽然走了过去,一把将尤骄阳按在冰箱门上,将未燃尽的香烟按在旁边的厨台上,低头轻咬尤骄阳的肩膀。 尤骄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任由她索取。 尽情宣泄之后,尹夙有些疲惫,她被尤骄阳放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她虚眯着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尤骄阳坐在地板上陪着她,确认她已经睡着,想着那份还没来得及做的烤牛排,他下意识就要将手从尹夙掌心抽出来。 但,他手指刚抽出来一截,就被尹夙紧紧抓住。 “汪悦哥哥,别走。”尹夙在梦呓,眼角挂着泪珠。 尤骄阳神情微怔。 他注视着尹夙美艳迷人的脸,用手指轻轻地在她脸上临摹。半晌,他才更加小心地抽出手指,赤脚去厨房做饭。 徐家小院这晚欢声笑语不断,身为翻译官的张知意,十分擅于交际。一顿饭下来,她便跟程月叶明罗等人,打成了一片。 饭饱酒足,张知意也有些醉了,徐星光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便给夏侯商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信得过的人过来接张知意。 巧的是,夏侯商刚抵达机场,正在机场高速路上,离仓山镇这边只有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让她在你那儿先休息会儿,我亲自过来接她。” “好。” 夏侯商果然在三十五分钟后,抵达了徐家小院。 张知意喝得有些醉了,正处于一种睡不着,但又不是很清醒的状态。被夏侯商带走时,她表现得挺乖,没闹也没吐。 送走张知意,徐星光又将叶明罗等人赶去了隔壁霍闻安的房子睡,而霍闻安本人则留了下来。 叶明罗他们一走,琳琳姐就让徐星光上楼去休息。 “徐小姐,你去休息,碗筷我跟宋炽来收拾。”瞥了眼静静坐在沙发上的霍闻安,琳琳姐小声问徐星光:“霍先生今晚睡哪里?” 霍闻安也竖起了耳朵。 “他跟我睡。”徐星光说。 闻言,霍闻安弯唇笑了笑,琳琳姐的眼里则绽放出了八卦之光。 回到房间,徐星光问霍闻安需不需要先休息会儿。“我们夜里两点再去,那会儿敬老院里的老人也都睡着了。” “好。” 察觉到霍闻安似乎藏着心事,徐星光问他:“你在想什么?” 霍闻安侧过身来,握着徐星光的一只手,轻轻捏着,迟疑地说:“张知意好像骗了你。” 徐星光愣了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闻安指了指他挂在落地衣架上的薄外套,“你去打开我的口袋,里面有东西。” 徐星光起身去掏了掏他的口袋,从里面摸出来一片圆圆胖胖的绿色小椭叶。“这个是”徐星光一眼就认出了它,“牵牛花的叶子。” 点点头,霍闻安说:“这个镇上,只有尹夙的家里种着牵牛花。可张知意却说,她下午去了镇头。” “星光,你这个师姐,在瞒着我们什么事。” 徐星光心里有些乱。 按理说,师姐跟尹夙应该不认识才对,无缘无故,她跑去尹夙家里做什么。 还有 “这叶子翠绿,可不容易掉下来。”徐星光转着那片叶子,她说:“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将叶子放在她身上,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徐星光跟霍闻安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是尤骄阳。” 尤骄阳在跟他们透露信息,想要让他们怀疑张知意。 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当做亲人般在乎的师姐,对自己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徐星光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霍闻安。”徐星光捏碎那片叶子,她说:“活了这么多年,我无比清楚一个道理。”她侧头跟霍闻安对望,说道:“任何人,都可能是藏在你身边的敌人。” 闻言,霍闻安便放心了。 他说:“我还担心你不会相信我,毕竟那是你的师姐。” 摇摇头,徐星光说:“皮囊之下,谁知道对方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样?”想到什么,徐星光突然拿起手机,给夏侯怀归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霍闻听见徐星光对夏侯怀归说:【小公子,回渝江城了吗?听闻老夫人身体不算健朗,我正好在渝江城,想去拜访她。】 夏侯怀归很快便回复了消息,他说:【我还在川城,要代我母亲拜访一位退休的战友前辈,明天上午归城。你这次回渝江城,会停留几天?】 徐星光:【那就后天去拜访他老人家吧。】 关掉手机,徐星光眼神瞬间变得肃杀凛然起来。“夏侯怀归还未返回渝江城,他跟师姐没什么来往,可师姐却知道我去了嬴老夫人的寿宴,那她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 霍闻安说:“她跟霍馨认识。”这消息,很可能是从尹夙那里听说的。 闭上眼睛,徐星光自嘲一笑,她说:“霍闻安,张知意此人,不可信。” 今天偷个懒,只更五千五。 154 夜探精神病院(1) 徐星光披着浴袍,坐在飘窗上涂抹身体乳,并不知道这一幕被霍闻安看在眼里,是怎样旖旎诱人的风景。 霍闻安用了最强的自控力,这才把注意力从徐星光身上挪开,他盯着墙上的风景挂画,想要数清楚画中到底有几颗小树苗。 窗边,徐星光沉声说道:“我活了十世,遇到过许多披着人皮跟我称兄道弟,却在关键时刻朝我捅刀子的混账。” “我跟你说过吧,轮回第一世,我是男儿身。那会儿,我有一个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们从偏远小镇闯进繁华大都市。我们四处参赛,积累名气,想要打响知名度。” “那些年,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陪失恋的他喝酒,陪父母去世的他戴孝,他出车祸的时候,我更是弃赛跑去急救室给他祈福。” “他病重了,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时,我帮他签的告知书。我们虽不是亲兄弟,但感情深厚胜过亲兄弟。我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 “但他,却在第一次参加全球美食大赛时,拿了对手的一千万,把我给卖了。我清楚记得,那天我要做一道炖汤,需要用到藏红花。而他,竟然给我准备了抹了毒药的藏红花。” “那一锅汤,毒伤了所有评委,而我,也因此入狱,被禁止参赛。” 霍闻安已经没心情数树了。 他转头望向飘窗上的徐星光,见她神色平静,忍不住问道:“你坐了多久的牢?” 她说:“五年。” “入狱那年,我22岁,出狱那年,我27岁。” “那后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霍闻安为那一世的徐星光感到心疼。 徐星光说:“忘了是怎么熬过来的,但从那件事后,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任何人,哪怕是你的至亲,都可能成为对你捅刀的叛徒。” 她侧头凝视着霍闻安,平静地说道:“霍闻安,即便是你,也有可能背叛我。” 霍闻安张了张嘴唇,想说他永远都不会那样对待她。 但一想到徐星光活了十世,她所见所闻所感都远胜过自己。她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她早已用漫长的时间去验证过这个道理。 他的承诺跟誓言,在徐星光的经历面前,毫无含金量。 霍闻安心里是有些挫败的,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徐星光。 她被迫进入无限轮回,反反复复地经历着从新生到死亡的过程,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更看不到尽头。 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换做是自己,能做到吗? 可能在第一世遭人背叛捅刀时,他便会彻底黑化,在不归路上越走越深。 世界意识选择了徐星光,果然是有原因的。 “星光。明知道连我也可能会背叛你,那你,为何还敢跟我交心?” 徐星光笑了起来,她说:“我被至亲之人背叛过,但也被人舍命保护过。霍闻安,也许你会背叛我,但你也可能舍命保护我。” “如果因为我过去的经历,就不敢去信任你,去爱你,那对你多不公平啊。霍闻安,只有弱者才不敢谈爱。”而她,是勇士。 霍闻安怔怔地看着她,觉得这一刻的徐星光,真是迷死了个人。 “张知意是我的师姐,她对我有恩情,我当然要用真心待她。可当咱们察觉到她的异常之后,就绝不能再犹豫不决。” 徐星光冷酷清醒地说道:“爱人不疑,用人不疑。但倘若发现身边人不对劲,那就必须斩草除根。”因为任何一根没有被拔干净的草,都可能将你绊倒。 见徐星光心里有数,霍闻安便放心了,他问徐星光:“你跟张知意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发现过她的异常之处吗?” 摇了摇头,徐星光说:“我昏迷了三年,苏醒后对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事都没了印象。若不是师姐主动联络我,我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徐星光起身离开飘窗,她点燃香薰,对霍闻安说:“我点了安神木香薰,你先休息会儿,咱们今晚还有得忙。” 霍闻安盯着那燃烧的香薰,他皱眉说:“你该不会是想要哄睡我后,独自前往精神病院吧。徐星光,别惹我生气。” 他可不想当徐星光背后的小兔子。 “想什么?你只是病了,又不是废了,不至于没用到这个程度。放心,我会准时叫醒你的。” 有她这话,霍闻安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徐星光却睡不着。 她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找到一张空白的纸,将她记得的所有跟张知意有关的点滴,都写了下来—— 张知意,15岁父母双亡,受亲戚打压,差点辍学,后接受母亲资助,顺利读完高中。 18岁考上渝江大学国际语言系,首次跟母亲见面,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师生。 21岁参加国际大学生外交模拟联合国活动中,舌战群儒,一战成名,成功引起夏侯商的注意。 22岁大学毕业,直接进入夏国联盟政府,成为前任渝江城城主的翻译官。同年,与夏侯商完婚。 去年初,她晋升为联盟政府总统令的御用翻译官。可以说,所有机密国际文件,都要从张知意手里经手。 她对联盟政府的重要性,不低于靳云海。 写到这里,徐星光忽然意识到,张知意这一生,过得还真是顺风顺水。 父母死了,有人给她资助学习。 上大学了,又认识了家世不俗的夏侯商。明明是底层平民出身,却一跃成为渝江城身份最尊贵的城主夫人,如今更成了总统令身边的心腹。 若是以她写一本的话,那就是一本大女主爽文。 她捏着一把最烂的牌,打出了最好的结局。 放下钢笔,盯着纸上那片文字,徐星光心里格外沉重。若张知意此人真有问题,那她还真是个大麻烦啊。 她知道的太多了。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楼梯间传过来,徐星光朝外面望去。 “宋炽?”徐星光起身拿着那张纸,走到碎纸机前。 将纸张全部粉碎后,徐星光这才对宋炽说:“进来说话。” 宋炽也没进来,就站在书房门外的走廊上,问徐星光:“老板,你跟小叔今晚是不是有什么安排?”自从弄清身份后,宋炽就逼自己改口喊霍闻安小叔了。 徐星光有些惊讶,没想到宋炽的感知力这般敏锐,“你为什么这么想?” 宋炽说:“直觉吧。” 身为罗生门组织的王牌杀手,宋炽天生就对阴谋诡计有种敏锐的感知力。 徐星光也没瞒着他,她说:“我跟你小叔今晚要探访精神病院。” 宋炽抿了抿唇,他说:“我陪你们去吧。”怕徐星光不同意,宋炽毛遂自荐道:“我身手还不错,跟老板没法比,但也比寻常人厉害多了。我可以去给你们放哨。” 宋炽说得这般坦诚,徐星光再不答应,都说不过去了。“行吧,那你就在外面放哨吧。”事实上,他们的确需要有人在外面接应。 这时,又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却是本该在霍闻安小楼里睡觉的郑烈。 郑烈见宋炽还没睡,跟徐星光似乎在聊正事,他迟疑了下,说:“你们先聊,我等会儿再来。” 徐星光直接叫住了他:“郑烈,你找我有事吗?” 郑烈看了眼宋炽,见徐星光没有想要让宋炽避开的意思,这才走到宋炽旁边,开门见山地问徐星光:“徐小姐,你跟我们掌舵,今晚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徐星光:“.” “巧了,宋炽刚才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徐星光好奇地看着他,“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烈则说:“少掌舵今晚吃得多了些,我怀疑他今夜有别的活动安排。” “就这?”徐星光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就算是大内总管,也没这么了解皇帝主子吧。 “行吧,你俩今晚跟我们一起去。” 郑烈一喜,他说:“大概几点出发,我去做准备。” “两点。” “好。” 夜里两点,徐星光准时叫醒了霍闻安,四人身穿黑衣,在霍闻安的带领下,从仓山脚下的农田小路穿过,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便抵达了镇头。 四人站在快要成熟的水稻田里,霍闻安指着山坡上的那片楼,他说:“那就是精神病院,咱们翻墙进去。” “嗯。” 因为是精神病院,里面关的都是精神失常的病患,院墙也比普通医院高了几十公分,但这点高度对郑烈和宋炽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宋炽曾亲眼看到过徐星光在地下斗兽场的超强战斗力,他知道这点高度的围墙根本就难不倒徐星光。郑烈也曾通过暗网视频,看到过徐星光的战斗表现,也不担心她。 他更担心的是病情刚好,但身体还未康复的霍闻安。 郑烈突然往墙角下一蹲,对霍闻安说:“掌舵,你踩我肩膀上去。” 霍闻安:“.” 徐星光闷笑一声,问霍闻安:“阿醉哥哥,要不,我抱你上去?” 霍闻安的脸快要跟这漆黑的天色融为一体了。 “滚开!” 他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弓背如豹,脚尖轻蹬墙体,顺利轻松地便翻了过去。 见状,郑烈摸了摸鼻子,他说:“徐小姐,你先请。” 徐星光效仿霍闻安,也轻松地跳进了高墙之内。 儿童节快乐哇 今天是两更哈。 155 夜探精神病院(2更) 宋炽跟郑烈几乎同时跳进院墙之内,他刚一落地,四人的耳麦中便传来了郑沁吸溜泡面的声音。郑沁声音模模糊糊地说:“监控已经关了,你们赶紧进去吧。” 顿了顿,郑沁说:“这家精神病院的监控装了防火墙,这防火墙有点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有意思。趁值班人员还没发现,你们赶紧进去吧。” “一旦他们发现监控中断,找来防火墙的主人来帮忙,我只能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闻言,郑烈神色微变。 能让郑沁都为之忌惮的黑客,还真是少见。 “行,咱们行动吧。” 这家精神病院做得很不错,院子宽阔,看着就跟学校似的。霍闻安对这家医院比较熟悉,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医院的后院,是个提供病人散步和放风的草地公园,草地中间有一座老旧的假山。 霍闻安盯着那片假山,脚步迟疑地停了下来。 徐星光顺着假山望去,猜到霍闻安这是睹物思情想到了霍馨,她轻声说:“霍馨还活着呢。” 闻言,霍闻安瞬间恢复理智。“往前,左边那栋是办公楼,中间是食堂,右边是病人楼。” 他们要去的是办公楼。 办公楼上挂着一把铁索,宋炽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铁锁。打开门后,宋炽习惯性将那把锁反搭在门上,营造出一种大门依然被锁挂着的错觉。 郑烈压低声音问他:“你就不怕他们发现我们了,直接一把锁将我们关里面?” 宋炽说:“已经发现了,那就没必要躲了,直接走正门是出不去的。正确做法,是另寻出口。” 郑烈点点头,赞道:“不愧是专业的。” 宋炽听不出郑烈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了。 办公楼装的是感应灯,被郑沁通过网络操控,暂时给锁死了。整栋楼,都处于无电无监控状态,四人戴上小探灯,从一楼开始检查。 上楼时,徐星光跟霍闻安都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谢爷爷讲的那件往事。 他们踩着阶梯往楼上走,总觉得有血流声,仿佛一抬头,就会看见死者那死不瞑目怒目圆睁的眼睛,一抹头发,就能摸到温热的鲜血。 但他俩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人,纵然心里有些发毛,但也不感到害怕。 办公楼一共有五层。 每到一层,每进入一间房间,徐星光都会让他们辅助她测量每个房间的长度、高度。 起初郑烈和宋炽还不明白徐星光收集这些数据的作用,只等他们将整个办公楼都检查完,也没查到任何问题,这才茫然地望向徐星光。 郑烈问她:“徐小姐,没有任何异常啊。” “别说话。” 徐星光突然往蹲在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在纸上极速绘画起来。霍闻安他们三人站在徐星光的身后,垂眸望着她的动作。 不过短短五分钟,徐星光便将整栋楼的内部尺寸图画了出来,还准确地标注出每一间房的精准数据。 看完纸上的图,同样精通数字的霍闻安,指着图上最右边房间的右上角,沉声说道:“走廊尽头房间的东北角,角度是倾斜的。五楼跟一楼中间,数据值相差近一米二。” 实际上,这座楼从外部看是标准的长方体,那么,它每层楼的总长度,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这里面有问题。 郑烈跟宋炽都不是蠢货,他们立马便猜到了一种可能:“一楼走廊尽头那间房的东北角藏着一个秘密空间。” “是这样没错。” 徐星光将那张折叠好,她说:“咱们去一楼。” “好。” 四人快速来到一楼,直奔尽头那间房。 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器材室,地上没有明显的灰尘堆积,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东北角堆着一些完好无损,但没有使用的陶土花盆,以及一些输液架。 郑烈跟宋炽主动上前将那些东西搬走。 郑烈伸手敲了敲墙壁,回头对徐星光说:“是实心的。” “假象罢了。”徐星光走到那面墙前,她说:“只需要在这墙壁中涂抹一层特殊的物质,就能使墙体敲上去,传出一种沉闷厚重的假象。一些有经验的密道设计师,都知道这一点。” 闻言,郑烈下意识问了句:“那徐小姐怎么知道的?” 屋内一静。 徐星光笑道:“我就是那种有经验的设计师。” 郑烈红着脸垂头,索性闭口不语。 徐星光又拿出卷尺来,将面前这堵墙重新测量了一遍,她找到了一个交叉点,接着回头望向身后那堵墙。她将手中卷尺伸出去,当卷尺伸出到一米二时,她对霍闻安说:“阿醉哥哥,去卷尺的终点。” 霍闻安走到卷尺终点。 那里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突出的疑似机关开关的东西。 “蹲下来。”徐星光说:“用手敲击地砖。” “几下?” 徐星光皱眉说:“这我怎么知道?全看那位设计师的喜好。”她发问霍闻安:“你觉得会是几?” 见宋炽和郑烈都是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霍闻安自己也觉得丢脸。 他选择性自闭,赶紧微屈手指,轻敲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当他敲到第十下时,那墙壁依然没有反应。 “别敲了。”徐星光说:“像这种声控的机关锁,不可能超过十位数。” “那”霍闻安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难道不是简单敲几下这么简单?” “嗯。”徐星光转身环顾这片器材室,注意到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上是一扇半敞开的门,门外是伸向天堂的阶梯。 徐星光走近那幅画,盯着那幅画仔细研究了片刻,忽然对霍闻安说:“先敲两下,再敲五下,然后.拍一巴掌。” 霍闻安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按照徐星光所说地做了。 就在他拍完巴掌的那一霎,郑烈他们面前的墙壁里面,忽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那是无数机关同时转动的声音。 过了十多秒,墙壁中突然爬出来一种像是玉米须一样的怪异生物,那东西浮现在墙壁上,汇聚成一只眼睛,诡异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人。 郑烈跟宋炽都被这东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霍闻安和徐星光走上前来,打量着那只眼睛,霍闻安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他说:“我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徐星光却盯着那东西说:“二、百、五。” 闻言,那东西又诡异地跟墙壁融为一体,下一秒,东边的墙壁突然整体朝下坠落! 原来,这整面墙都是秘密基地的入口。 墙体落入地下后,东北角便出现了一个一米二长,一米二宽,向下延伸的阶梯! 见状,郑烈看徐星光的目光忽然间变得敬畏起来。 霍闻安则黑着脸说:“原来开门的密码,是250,这是在骂谁呢?” 徐星光说:“一般,设计出这种机关的设计师,要么就是整个计划的策划者,要么,就是必死之人。”她望向身后那幅画,说:“这处机关的设计者,已经上天堂了,在机关完成的那一刻,他便将自己锁死在了机关里面。” “那幅画,就是他留给买家的答案。” “二百五,是骂人的意思。那个设计师是在用他的作品,嘲讽这个秘密基地的策划人。”一想到每次进入这间密室前,对方都要念一句二百五,滑稽不滑稽? 闻言,霍闻安他们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郑烈,宋炽,你们在这里守着。”徐星光检查了下耳麦,对霍闻安说:“阿醉哥哥,我们下去。” 那下面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徐星光暂时还不想让郑烈他们看到下面的东西。 宋炽跟郑烈都很犹豫,他们知道,这下面可能才是最凶险的地方。与其留在这里,他们更想要陪徐星光和霍闻安下去冒险。 “听着。”徐星光告诉他俩:“这个精神病院内,藏着很深的阴谋。此处是进口,但也许还有别的出口。让你们留在这里,不是嫌弃你们没用,而是因为一旦有人发现了我们,那么你俩就得守在入口外以命相搏,为我们拖延时间。” “所以你们的作用,其实很重要,明白了吗?” 宋炽跟郑烈顿时感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死守在这里!” “嗯。” 安抚好这两人,徐星光这才跟霍闻安一起戴上防毒面具,深入地下世界。沿着漆黑的阶梯往下走,霍闻安笑道:“你还挺会忽悠人。” “不,我说的是真的。”徐星光说:“老谋深算的狐狸,不可能将出口跟入口设计在同一处,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留下退路。” “我刚才说,一旦被人发现,说让宋炽跟郑烈死守入口为我们拖延时间,也是真的。”徐星光镇定又无情地说道:“我们面对的也许是能威胁到全球人性命的未知威胁,在查找真相的路上,必然会流血丧命。” “霍闻安,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女孩子,对此,你感到失望吗?” 霍闻安注视着她倔强又镇定的背影,笑了笑,他说:“怕什么?倘若这条路上注定会有伤亡,那么,我会努力陪你走到终点,成为你终点路上的守门神。” “星光,你只管大胆往前走。” 闻言,徐星光绷紧的后背,微微放松了些。 “我们到地面了。”徐星光的脚,已经踩在了地板上。 她抬头,额头上的探灯射向远方,将他们前方的情形照亮。那是一间间关着门的办公室,办公室上标记着门牌。 徐星光跟霍闻安一前一后,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往前走。 徐星光看左边,霍闻安看右边。 那些门牌上面写—— 实验标本1号房,实验标本2号房 一直到,实验标本40号房。 这个地下室内,有四十个房间,专门用来存放‘标本数据’。他们不知道那些标本,究竟是从什么东西上面采集而来,也不知道他们采集这些标本的作用跟目的。 “前面是什么?”霍闻安发现办公室的前面,似乎还有一片宽阔的空地。 “去看看。” 两人谨慎地来到空地,抬起头来,用头顶的探灯查看他们所处的环境。 在他们前面,竖立着一根雕刻的石柱,上面写着—— 俗世界清除计划。 石柱下面,是一条往下延伸的长阶梯,阶梯的尽头则是一片长宽都看不到尽头的广场。 广场上,矗立着无数的防弹级别的透明实验笼子,笼子里关着许多姿势怪异狰狞扭曲的‘怪物’。 被关在笼子里的有动物,有植物,也有人类。 他们全都死了。 有人保持着想要撞开玻璃的姿势,咽下最后一口气。有动物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孤零零地舔舐伤口 它们全都成了干尸。 整个仓山镇的地下,都是实验广场! 看到这一幕,徐星光只觉得毛骨悚然。 早上好。 156 姐弟相认,揭发真相 望着广场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玻璃笼,徐星光浅浅地吸了口气,做出决定来:“我们下去看看。” “稍等。”霍闻安先拿出手机,调成夜光拍摄模式,将眼前所见所闻拍摄下来。 “谨慎起见,把你拍摄到的视频,同步给郑沁和霍老爷子。”这样,就算他们今晚葬身于此,拿到了线索的霍沧海,必然会带着人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闻言,霍闻安心下一凛,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 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要让线索传递出去,也算是死得其所。她能在一瞬间想到这些,一定是经过差不多的情况,得出了丰富的经验。 “好。”将图像资料传给郑沁后,霍闻安检查了下自己跟徐星光的防毒面罩,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跟徐星光并肩走向下方的广场。 先前站在高处看这片实验广场,已足够震撼人心。但当他二人置身广场之中,被看不到尽头的实验体包围住,一抬头,便与那些死相狰狞的实验体对视上。 那种视觉刺激,跟剧烈的反差感,更让他俩感到窒息。 定了定神,徐星光调整好头顶的探灯,下意识走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实验笼。笼子里是一只外形怪异的野兽,它看上去既像是豹子,又像是灰狼。 霍闻安还没研究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品种,就听见徐星光说:“这是变异种,用多种动物基因变异出来的怪物。” 打量着那头早已死绝,但身体并未腐烂,皮毛跟肌肉组织都呈现出一种木乃伊状的动物干尸,霍闻安判断:“这东西被密封在里面,是活生生饿死的。” 它的肚子,瘪得只剩下一张皮。 徐星光忽然轻声唤道:“鹰雀。” 轰! 一头威武高大的黑色钢铁怪物,便凭空出现在徐星光和霍闻安的身旁。 饶是早就跟鹰雀见过面,还打了一场,但看见突然间冒出来,比自己高了两倍不止的鹰雀,霍闻安仍有些被震撼到。 见鹰雀两只眼睛散发着幽蓝的光,想了想,霍闻安试探地跟它打了声招呼:“鹰雀,你好?” 鹰雀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噗。”徐星光被霍闻安的行为逗笑了,她向霍闻安解释说:“鹰雀星际军方制造出来的智能战斗产物,只有通过我的意识操控,才会启动智能程序跟人交流。” “说白了,那也是你和我在交流。” “原来如此。”霍闻安还以为鹰雀也有自己的智商呢。 “不过,鹰雀虽然没有生命,但它随我征战四方,已经产生了战灵。我去世后,鹰雀便自我封锁了战意,不肯为任何人而战。” “它没有生命,没有智慧,但它有自己独特的战斗灵魂。” 摸了摸鹰雀那魁梧的胳膊,徐星光突然说:“鹰雀,打碎它。” 鹰雀便转过身去,直接一拳头砸碎了防弹级别的实验玻璃。 砰! 玻璃碎裂满地。 地下世界空气混浊,氧气稀薄,那干尸暴露在空气中,身体开始出现了氧化反应,但这个比较缓慢,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徐星光爬进实验笼,仔细检查那只野兽的身体。 当检查到野兽的后肢时,徐星光发现了什么,她神情一凛,沉吟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霍闻安绕到那怪异物种的后脚旁,便看到被徐星光撩开的皮毛下,竟然长着一只人类的脚! 霍闻安紧皱眉头,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感,困惑地指出:“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利用野兽,研究出新的人种吗?” “还不确定,再看看。” 二人继续往前走,遇到形态可疑的实验体时,徐星光都会命令鹰雀打碎玻璃,近距离观察那些实验体的情况。 霍闻安则在一旁协同拍照,并同步传给郑沁。 而远在神隐岛上的郑沁,接到了霍闻安发来的那些图片,他人都被吓傻了。 这世界上,怎么还藏着这么邪恶的地方啊? 陆陆续续观察了一百多个实验体后,徐星光突然说道:“他们不是要将野兽变成人。” “那是?” 徐星光眼神充满了杀意,她语气冰冷地说:“他们是要把人变成野兽。” 霍闻安蓦地瞪大双眼。“什么!” “你没发现吗,这里的野兽,无论是什么品种,他们的共同点便是身上都拥有着一些人类的身体特征。我的想法跟你完全相反,我认为他们是在研究人类的基因,想要将人类变成野兽。而我们目光所及的这些试验样品,都是失败品。” 闻言,霍闻安震惊到灵魂都在颤抖。 “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变态?” “不知道。”摇摇头,徐星光不安地说道:“我现在在想,这片实验广场究竟是谁留在这里的。是我外公他们吗?还是别的人?” 一想到自己的外公有可能是这个实验计划背后的参与者,徐星光便感到荒唐。 “阿醉哥哥,你说我外公,他真的死了吗?” 这个世界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越靠近那个阴谋,揭露的真相就越荒唐。 原先霍闻安还觉得徐星光的外公年纪大了,可能早就死了。但现在,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徐星光的外公。一个如此重要的人,会轻易死在垂钓的河沟里? “星光。”霍闻安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他说:“我们回你外公隐居的那片森林去看看吧。也许那里,还藏着些蛛丝马迹。” “那有点远。”徐星光告诉他:“从仓山镇出发,估计要开一整天。那是一片荒山,那地儿连水泥公路都没有。当年我母亲带着我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才抵达我外公的家。” “而且那地方,没有网络,我连上网都不行。”正因为太无聊了,才静下心来创作了《荒岛上的客人》。 “没关系,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你这身板,扛得住吗?”那可是山路,一爬就是几个小时,徐星光担心霍闻安的身体撑不住。 霍闻安说:“问题不大,咱们慢点爬。” “那行,我们明天就去我外公家。等这事办完了,我就该回京都了。”花俊俏他们的排查工作快要结束了,她得回去监督第23号研究所的工作进展了。 “好。” “这只是一片废弃的实验场所,咱们在这里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走吧。” 两人按照原路返回,路过那片办公区,徐星光让鹰雀将那些锁起来的办公室全部砸开。 但就如徐星光所说,这里是被废弃的研究室,资料库中的资料都被搬空了。 别说是文件了,他们连一张纸都没找到。 “资料文献全都带走了,收拾得很干净,他们是自己撤走的。”回头望向身后的实验广场,徐星光叹道:“他们又都是失败品,失去了存在价值,才会被留在这里等死。” 霍闻安凝视着身后那片昏暗的广场,仿佛间能感受到他们临死前的绝望呐喊。 他闭上双眼,感到无力。 都是个人,凭什么神武界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他们却只能成为他们的试验品,成为没有价值的垃圾? “星光。”霍闻安突然说:“我想去神武界。” “去做什么?” 霍闻安说:“讨个公道。” “公道?”徐星光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反问霍闻安:“你被他们当做战斗娃娃圈养了三年,你觉得在他们眼里,像我们这种‘垃圾’,有资格跟他们讨要公道吗?” 霍闻安深深地皱着眉头,心里沉重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徐星光突然摘下防毒面罩,嗅着空气中死亡跟绝望的气息,她说:“我是驯兽师,我的感知力比你强,霍闻安,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什么吗?” 霍闻安不说话,只望着她。 “是恨!”徐星光盯着身后那片黑暗,她双眼微红,哽咽叹道:“我听见无数怨灵,在向我求救,在求我替他们报仇。” “神武界,咱必须去,但不是去讨公道的。”徐星光仰头,眼神坚毅地看着霍闻安,她说:“咱们去踏平它!” 霍闻安眼睛亮了起来,看徐星光的时候,总觉得徐星光就是一颗星星,闪闪发光。 “好,踏平它!” 收起鹰雀,两人返回地面。 郑烈蹲在出口处等着他们,宋炽则站在杂物室外面放哨。 见徐星光他们出来了,郑烈赶紧起身,问他俩:“掌舵,徐小姐,下面是什么情况?” 霍闻安跟徐星光都没做声。 郑烈见他俩表情凝重,也没多问。 宋炽听到动静,走进屋来查看情况。“老板,小叔,事儿办完了?” “嗯。”徐星光关掉身后的入口墙,“咱们回去吧。” 离开杂物间,四人沿着漆黑的长廊朝办公楼大门口走,快要靠近大门口时,宋炽忽然停了下来,他说:“有人。” 郑烈动了动耳朵,没发现异常,他问宋炽:“你确定?” 霍闻安跟徐星光同时说道:“这里多了一道呼吸声。” 闻言,郑烈猛地抬头,跟着霍闻安他们一起扭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灯光昏暗的楼道中,靠墙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成年女性,她身穿运动套装,抱臂望着他们,一语不发。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宋炽跟郑烈下意识做出警戒姿势。“不用紧张,是认识的人。” 霍闻安推开郑烈,走到楼道前,朝那靠墙而站的女人唤了一声:“姐。” 黑暗中,尹夙眸光流动了片刻,她没承认身份,但也没有拒绝。 “去我办公室聊吧。”丢下这话,尹夙直接转身上了楼。 郑烈和宋炽都被霍闻安这声‘姐’搞得一懵。 徐星光推了推他们的肩膀,提醒他们:“走,上去。” 见霍闻安率先抬腿跟了上去,郑烈他们这才闷不吭声地跟着尹夙往楼上走。 尹夙的办公室在三楼。 徐星光与霍闻安沉默地跟在尹夙身后,抵达三楼的时候,两人又同时想到了谢爷爷当初说的那些话。 尹夙走到走廊尽头那扇门,用指纹解锁,率先走了进去。 她打开灯,刺眼的灯光令徐星光他们条件反射地抬臂挡住双眼。 尹夙指了指办公桌前方的茶几和沙发,“都坐吧。” 四人在沙发上坐下,尹夙则走到办公桌前,直接坐在了桌上。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了,才想起来问他们:“有人抽吗?” 宋炽跟郑烈都是抽烟的人,但谁会抽一个陌生女人的烟呢? 尹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抽了口烟,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才说:“你很厉害,徐小姐,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都没有找到地下世界的入口,你竟然一夜之间,便找到了。” 闻言,徐星光他们神情都起了变化。 霍闻安问她:“你是霍馨吗?” “重要吗?”尹夙反问霍闻安。 “不重要吗?”霍闻安语气听上去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尹夙捏着眼,神情讽刺地凝视着霍闻安,她说:“我不过是一个拖油瓶,你巴不得彻底甩掉我,给你减轻负担才好。你说,霍馨是死是活,重要吗?” 绕是早就猜到尹夙恨自己,但真从尹夙口中听到这些话,霍闻安仍有种如遭雷劈,浑身僵硬的感觉。 郑烈跟宋炽这会儿也猜到了这女人的身份,都感到不可思议。 掌舵的姐姐,不是个脑瘫患者吗? 眼前这女人,看着倒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她怎么可能是霍钦幽跟霍唯的女儿? 轻笑了一声,尹夙又说:“我的母亲,为了报复渣男,跟另一个渣男上床怀了我。我的存在,不过是我母亲拿来说服霍唯的一张牌罢了。” “我是个脑瘫患儿,生来,就成了一张弃牌。生父弃我如敝履,弟弟嫌我是累赘。”霍馨问霍闻安:“你告诉我,霍馨是死是活,谁在乎?” “你都知道了”霍闻安没想到霍馨连自己的身世都弄清楚了。 “是啊,我知道了。”尹夙双眼微红,她望着墙上那面病人送给她的写着‘医者仁心’的锦旗,自嘲地说道:“当初,我带着恩人的儿子四处躲避,走投无路时,霍唯找到了我,告知了我的身世。” “那时,我以为我得到了救赎,找到了避难所。殊不知” “他对你做了什么!”霍闻安急迫地询问道。 尹夙却不想再提起了。 “尹夙,十多年前,这家精神病院曾发生了一起惨烈的屠杀案。杀人犯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姓汪。我跟霍闻安下午去走访探寻过,查到了一些线索。” “据那位老伯回忆,屠杀夜那晚,他本该死掉的,是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铁铲子,敲晕了汪院长。” 说完,徐星光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尹夙,她笃定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对吧?” “是我。”很意外,尹夙竟然直接承认了。 尹夙说:“我在后面公园的假山里,躲了三天,饿得快要死了,才被精神病人发现。是汪院长发现了我,他可怜我身世坎坷,便将我收留了。” 听到这话,霍闻安下意识说:“所以,在我忙着四处找你下落,拿着刀闯进那些混账家里的时候,你一直就藏在这家医院?那个汪院长,他看着我到处找你,为你犯下杀孽,都没有想过要把你的消息告诉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汪院长,未免也太狠心了。 面对霍闻安的愤怒,尹夙显得很平静。 她说:“我是累赘,我不想拖累你,是我求着汪伯伯不要告诉你。汪伯伯可怜你一个少年,还要照顾脑瘫弱智的姐姐,这才决定瞒着你。可他并不知道,你会走上那条极端路。” “而且”尹夙落寞地说道:“在你拿着刀夜闯那些混账家的那个晚上,汪院长也正好发狂,并屠杀了12个病人。” “但汪院长从来不是坏人,他是被我牵连的。”尹夙要哭不哭地说道:“有一次,我误将汪院长实验室里的一种药,当做饮料喝了下去,却阴差阳错地治好了我的脑瘫病。” “这本是一件幸事,可我病好后,脑子里就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还发现自己的血管中,有一种可怕的生物在游走。” “那晚,我害怕极了,便跑去找汪院长。汪院长也吓了一跳,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听他说,那药是上一任院长辞职后,忘记带走的实验试剂。” “我哭着求着让他帮我抓出体内的怪物,汪院长心疼我,只能拿着小刀挑开我的血肉。可那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汪院长的身体里。” “当晚汪院长就失控了” 回想起汪院长失控杀人的场景,尹夙恐惧又害怕。 “汪院长失控杀了人,联盟军方的人持枪闯入精神病院,要击毙他。那些死者的家属也吵着闹着要找到汪伯伯的儿子,说什么要父债子偿。我只能连夜找到汪悦,带着他四处躲避。” 那晚过得太混乱了。 尹夙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混乱不真实。 眼神悲哀地看着霍闻安,尹夙轻叹道:“小罪,我不知道你为我去坐牢了,我真的不知道。” 霍闻安怔然不已。 他没想到,那个晚上,他们姐弟都在跟死神赛跑。 不好意思哈,今天更新晚了些。 (本章完) 157 霍罪,你才是真正的傻子! 霍馨眼圈泛红,她总盯着墙上的锦旗,不肯正眼看霍闻安一眼。 霍闻安忽然意识到,霍馨之前不肯跟他相认,不一定是在埋怨他,她更可能是无法原谅她自己。 因为她要求汪院长保密,才导致自己走投无路,持刀夜闯强奸犯的家,捅伤了人,坐了牢。 她怪自己毁了弟弟的前程,无颜再面对自己。 “姐。”霍闻安问她:“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霍馨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好看的。” 霍闻安将她的别扭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告诉霍馨:“霍馨,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哪怕知道你当初就藏在仓山精神医院,我也没想过要埋怨你,恨你。只要看到你还活着,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杀人,坐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活着,是最让我安心的事。” “霍馨,放过你自己吧。” 霍馨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墙,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胡乱一把擦掉眼泪,哽咽地骂道:“霍罪,你蠢不蠢啊!” 她痛心疾首地说:“谁让你去报仇的!那就是一群混账,他们欺负了我,但我本就是个傻子,被玷污了,怀孕了,流产了,我一个傻子哪知道什么叫做丢脸跟受伤啊!你何必为了我去做傻事!” “你那么聪明,你的手本该是握笔的,是做研究的,可你却因为我沾满了那些畜生们肮脏的血液!你本该有璀璨的未来,最后却被关进了监狱。” “霍罪,你才是真正的傻子!” 霍馨还不知道霍闻安被神武界那些人,当做战斗娃娃圈养起来羞辱的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更加痛恨自己当初求汪院长隐瞒踪迹的决定了。 霍馨真情流露之下吼出来的这些话,恰恰证明了她心中对霍闻安有愧。她哪里是在怪霍闻安冲动愚蠢啊,她是在怪自己。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霍闻安一生,她是罪人,所以她没有资格出现在霍闻安的面前。 弄清霍馨的真心想法后,霍闻安的心结也随之打开。他说:“我一直以为,你不肯跟我相认,是因为你无法原谅我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 “姐。”霍闻安起身走向办公桌,他动作温柔地取走霍馨指尖的烟蒂,将它摁进烟灰缸。 轻轻搂着霍馨的肩膀,霍闻安告诉她:“姐,过去我们都有错,但好在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就不要再对过去耿耿于怀了,好不好?” 霍馨将头靠在霍闻安肩头,她落下忏悔的泪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在乎我,我以为我是你的累赘,我以为你嫌弃我。如果早知道,你会为了给我报仇,孤身夜闯那些混账的家里,我绝对不会瞒着你。” “小罪!”霍馨说:“我的妈妈把你当做复仇的工具,我的生父是导致你受尽苦难的帮凶,而我,又是你生命中的累赘。我真的很心疼你啊,我这样的混账,有什么资格跟你相认?” “胡说!”霍闻安告诉她:“霍钦幽对不起我,霍唯也对不住我。但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不住我的人。你活着,我才有亲人啊。” 闻言,霍馨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郑烈看到这一幕,也许是触景生情了,郑烈看着也像是要哭了。 宋炽像是天生感受不到人类的悲欢喜乐,他依然一脸面瘫。一旁的徐星光,也保持着沉默。 她是个作家,她写尽了悲欢离合,可她还是最爱大团圆的HE结局。 等他们姐弟俩心情略微平静了些,徐星光这才开口问道:“霍馨姐,你说汪院长死后,霍唯主动找到了你们。他究竟对你们做了什么?” 霍馨将额头皱成了川形,声音冰冷地说:“他将我们囚禁在他的屋子里,对我们言行逼供,要我们交出他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徐星光问。 霍馨摇头,她说:“事实上,我至今都不知道霍唯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按照他的说法,那东西应该跟仓山精神病院有关,因此,当汪院长死后,他就断定那东西在我跟汪悦的身上。” “但我猜,他要找的东西,极有可能跟我喝下的那些奇怪药水有关。因为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稍作停顿,霍馨模仿霍唯的语气跟神态,说道:“你一个先天脑瘫患儿,是最下等的垃圾,能将你变成一个正常人,肯定是他们研究的进化基因起了作用。” 说完,霍馨先看看霍闻安,再望向徐星光,她说:“从我体内跑进汪院长体内,致使它失控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霍唯想要找的东西。” “可汪院长当初被枪毙处决后,那东西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听完来龙去脉,徐星光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她说:“霍唯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不知道。”霍馨仍是摇头。 霍馨还说:“我觉得霍唯应该认识一些什么人,他以前总用‘神者’来代指那些人。但我并不知道,所谓的神者究竟是谁。”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脱困的?”霍馨能成为医生,拥有自由,显然她后来成功地脱离了霍唯的掌控。 回忆起那段往事,霍馨脸上不禁覆盖了一层冰霜,眼底也是一片阴翳之色。 显然,那又是一段令她痛苦的回忆。 霍馨有些失神地说道:“后来霍唯母亲病重,他为了给母亲治病,要两头奔波,不能长时间盯着我们。他母亲去世那日,我们知道时机来了,便决定逃跑。” “我运气好,顺利逃脱了,可汪悦身体太差了,他用肩膀扛着我爬到了围墙上,可他自己却翻不出霍家那高高的围墙。恰巧霍唯中途归家,瞧见了这一幕.” 霍馨讥诮一笑,她说:“我狠心丢下了他,自己跑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汪悦了。” “等我再见到霍唯,是三年后。那时霍唯身体大不如前了,他因为犯错被霍老爷子赶出了神隐岛,一个人定居在渝江城这边。” “那条危险的毒蛇,变成了无害的四脚蛇,被我五花大绑在刑架上。我用箭射他,吓他,逼他交代了一切。” 霍馨转过身来,一张妩媚娇艳的脸颊,此刻却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哭诉起来,“他跟我说,他把汪悦关在神隐岛地下室,做了两年多的人体实验。他说,汪悦已经成了怪物,他永远都不会恢复正常,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小罪!”霍馨掩面痛哭,“汪悦那么好,他本不管我的死活,自己爬出围墙的,可他把逃生的机会给了我。”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用命去保护我的人。可是他却被我的生父变成了怪物!” 望着痛哭流涕的霍馨,徐星光他们仨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给霍馨带去安慰。 郑烈低声骂道:“狗日的霍唯,他还真是无恶不作啊。” 霍闻安告诉霍馨:“我曾在神隐岛霍唯的地下室里见过汪悦。” 霍馨猛地抓住霍闻安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吼道:“他真的成了怪物吗?” “霍唯在骗你。汪悦没有变成怪物,但他的确吃了很多苦。我看到他的时候,都差点没能认出他来。后来,我们将他送到神隐岛上的医院去休养。但我听说他于三年前跳海自尽了。” “跳海?”霍馨抓霍闻安胳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他死后,尸首落入了大海?” “嗯。”察觉到霍馨的反应不太对劲,霍闻安感到奇怪,“这有什么问题吗?” 霍馨没有吭声。 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霍闻安也明显察觉到,霍馨身上那股死寂的气息,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她像是一个冷到浑身僵硬的人,重新见到了暖阳。 知道汪悦跳海自尽的结局后,霍馨不是该感到悲痛吗? 可她这反应,看着不像是难过,倒像是有些开心。 徐星光同样也察觉到了霍馨的不对劲,她脑海里闪过什么东西,接着,唇瓣也跟着抿紧了些。 她想到了尤骄阳。 尤骄阳三年前大学毕业,曾跟朋友们前往西洲市海边旅游,却差点溺水身亡。他醒后,整个人大变模样,从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性格沉稳的男人。 徐星光还未搬出徐家时,就觉得尤骄阳身上,有种跟尤静秋和尤明月格格不入的气质。 尤骄阳给徐星光的感觉,就像是一座飘满了迷雾的孤山,很难看透。 再联想到尤骄阳跟霍馨这畸形的关系,徐星光大概就明白霍馨将尤骄阳捆绑在身边的原因了。 她十有八九,是从尤骄阳身上发现了汪悦的影子。 也许她心里早就怀疑尤骄阳就是汪悦了,也许,她只是将尤骄阳当做汪悦的替身。 而她此刻情绪突然变得雀跃起来,显然是寻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 徐星光专注地思考着汪悦跟尤骄阳二者的关系,身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宋炽,突然犀利地问道:“霍馨小姐,你怎么知道医院里藏着变异的秘密?” 霍馨这会儿情绪镇定了许多。 问题是宋炽提的,但霍馨回答问题的时候,却看着徐星光。 霍馨说:“霍唯告诉我,仓山精神病院的前身是神经研究所。研究所的创办人,是当年全球最顶尖的一批遗传学医学天才。”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研发出能够激发人体潜力,改造人体基因的药物。至于为何要开展这项研究,我也不清楚。” “按照霍唯的说法,他们团队中出现了一个叛徒,那名叛徒将他们的研究计划出卖了,为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霍馨看向霍闻安,她说:“你的爷爷,好像就是那个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 霍闻安听到这消息,心里波澜不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有人指着霍闻安的脑子,说他就是个实验体,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而徐星光则想到了她在掌舵府照片墙上看到的那张合影。 现在看来,那张合影里面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神经研究所的成员了。 “好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你们了。”霍馨看了看霍闻安和徐星光,她说:“现在,该轮到你们告诉我,你们为何要夜访精神病了。” “你真的都告诉我们了?”徐星光审视着霍馨,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你跟城主夫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闻言,霍馨有些意外。“你们怎么知道的?”她跟张知意很少见面,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今天下午。 可她跟张知意都是谨慎的人,不至于被人跟踪了,还不知情。 难道 想到傍晚时候,一直站在牵牛花下想事的尤骄阳,霍馨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尤骄阳跟你们通风报信了?这混账东西!” 她嘴里骂着尤骄阳是混账东西,可眼神却无半分厉色。 语气中,更是藏着些许无奈跟纵容。 二更应该在十二点左右。 (本章完) 158 师生情,都是假的(2更) “你跟张知意,到底是什么关系?” 望着咄咄逼人的徐星光,霍馨意识到这事很难再糊弄过去了,她这才看着霍闻安解释道:“四年前,我刚回到仓山镇的时候,曾去祭拜过我的母亲,顺便还回了一趟咱们的家。巧的是,张知意也恰好回了219号楼,替她死去的老师整理遗物。” 霍馨抬眸看向徐星光,她说:“那天她躲在你家痛哭,我听见了,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去到了你家。我们也因此结识。” 闻言,徐星光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说,你跟我师姐,就只是单纯的朋友?” 霍馨玩味一笑,她说:“不然呢?不是单纯的朋友,还能是别的朋友?我性取向正常,对女人可没意思。” “霍馨。”霍馨这忽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徐星光。 徐星光心里一狠,决定下一剂猛药。“其实霍唯骗了你,你弟弟杀人后,并没有去监狱服刑。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霍馨一愣,她看向霍闻安,皱眉说:“从霍唯那里逃出来后,我曾去仓山镇找过你,看到荒草丛生的房子,才知道你为给我报仇,竟然犯罪入狱了。” “我去你的监狱里探过监,可他们说你不在里面。我打听过,你是在犯罪后的第四年初,才被霍老掌舵带回神隐岛。” “小罪,消失的那三年,你去了哪里?” 霍闻安紧抿着唇,不愿意将他当战斗娃娃那三年的经历说出来。 霍馨本就对他心怀愧疚,若得知他在神武界的遭遇后,只会更加心碎。 “阿醉哥哥,告诉她。”徐星光强势不容置喙地说:“你还没看明白吗?她在骗我们,她不肯将张知意跟她的真实关系告诉我们。你不说清楚,她根本就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敌人。” 闻言,霍闻安清醒了许多。 “是霍唯将我带走了。”霍闻安告诉霍馨:“他将我卖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那里,我被当做战斗娃娃,像野兽一样被他们囚禁起来圈养。” “他们只会在固定的时间给我们投喂,抢得到食物的人,就有得吃。抢不到的人,就等着死。” “他们以看我们为了抢食大打出手为乐。” 说完,霍闻安转过身去,背对着霍馨。 他撩起衣摆,将背后的‘奴’字裸露在空气中。“这个,就是他们给我刺下的痕迹。” 看清霍闻安背后的东西,霍馨震惊地瞪圆双眼,怒吼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这时,徐星光走过来帮霍闻安放下衣摆。 一转身,看见霍馨装满泪水的双眼,就知道霍馨的心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山崩海啸。 当初徐星光看见霍闻安背上的奴字刺青时,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霍馨姐,霍唯所认识的‘神者’,是一群生活在神武界的强者。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他们给我们规划出来的一块世界。” “看过楚门的世界吗?我们,就是生活在桃源岛上却不自知的人,他们称我们为俗世界,我们是俗人,是凡骨垃圾。” “而他们则是拥有‘神骨’高人一等的人种。知道我们在地下世界,发现了什么吗?” 霍闻安配合徐星光打开自己的手机,将他先前拍摄到的那些东西,递给霍馨看。 霍馨犹豫地接过手机。 她一张张地翻看手机内的图像。 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到最后,她妩媚的俏脸一片惨白。 “俗世界清除计划”霍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站在霍唯背后的‘神者’,究竟是多么恐怖可怕的存在。 “这片地底世界里的试验品,都是些失败的残次品。但就在不久前,我从夏侯怀归的体内发现了一种善于隐藏潜伏的寄生变异生物。” “我猜,他们的研发工程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也许再过不久,他们研发的东西,就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中,将我们变作野兽,以此来达到他们的‘清除垃圾’的目的。” “霍馨姐。”徐星光神情严肃地望着霍馨,告诉她:“神武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团结一致跟他们死磕到底!” “你真的还不肯将张知意和你的真实关系,告诉我们吗?” 霍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对他们有所隐瞒了。 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事关全球人类性命的危机之战。 将手机还给霍闻安,霍馨长叹了一声,才说:“我跟她是在十年前认识的,那时,我刚逃离霍唯的掌控,正是走投无路之际,她找到了我。” “她找你做什么?” 霍馨皱了皱眉,她说:“她跟我做了一个交易。她要我跟她去一个地方,接受一次彻底的全身检查。作为交换,她会给我一个全新的身份,还将我引荐给了一名非常厉害的医生。” “我答应了她,也被她带去做了检查,但她大概是没在我体内发现想要的东西,就放我走了。” “后来,我就跟在那个医生身边做事。我大概是遗传到了霍唯的医学基因吧,我在医学上竟然也有着不错的天赋。” “只用了几年时间,我就从一名小助理,成为了对方唯一的亲传弟子。下午张知意去我那里坐了会儿,目的也是想要跟我打听老师的情况。” 徐星光问霍馨:“你的老师,叫什么?”能让张知意这么在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霍馨说:“嬴子尧。” “什么?”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徐星光跟霍闻安都感到错愕。 “你说的是中医堂那个嬴子尧医生?” “是他。”霍馨说:“我的老师是一名全科医生,无论是中医,还是现代医学,他都十分精通。但他性格很孤僻,怪得很,对谁都缺乏同情心,性格甚至有点反社会。” “不过,他跟张知意的关系似乎不错,通过张知意的引荐,他才肯收我为徒。这次,我之所以能受邀去参加嬴老夫人的寿辰,也是代我师父去的。” 原来如此。 “但张知意跟嬴子尧怎么会认识的?”霍闻安没想明白。 徐星光眼底忽然聚满一片阴翳,她声音冷肃地说道:“你忘了,嬴医生跟我母亲都是外公的养子养女,他还爱慕着我的母亲。” “张知意是我母亲的学生,我母亲死后,是张知意帮忙料理后事。” “张知意会跟嬴医生认识,倒也不奇怪。” 徐星光忍不住怀疑,张知意接近母亲,根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有没有可能,张知意真正想要接近的人,从来就不是莫音书,而是受外公倾囊相授,曾夺得过嬴家百药会前三名好成绩,进入药王塔深造过的嬴子尧? 今儿星期天,午睡否? (本章完) 159 容貌十年无变化 徐星光能猜到的,霍闻安心里也猜到了。 若张知意接近莫音书,真是为了嬴子尧,那张知意此人就真的太可怕了。 “十年前的张知意才多大?”徐星光问霍馨:“你初见张知意时,她看上去是什么样子?” 霍馨不假思索地说道:“浑身都是谜。”这说明霍馨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张知意。 而徐星光所认识的张知意,她热情张扬,对爱情执着,对婆母恭顺,对朋友义气,她看着就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 到底哪副面孔的张知意,才是真正的张知意? 霍闻安又问霍馨:“她主动靠近你,还好心将你介绍给嬴子尧医生,肯定是另有所图。你觉得张知意是什么人?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了想,霍馨说:“她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但我大概了解她的目的。”她告诉他们:“她想要从我老师那里,找到某种东西,而且我猜测这东西,十有八九跟我老师的老师有关系。” 又是外公! 霍闻安看了看腕表,他说:“四点了。” 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该亮了。 徐星光当机立断地说:“今晚就先谈到这里,霍馨姐,有空可以回家吃顿饭,你们姐弟冰释前嫌,也该坐下来好好叙叙家常了。” 点点头,霍闻安说:“太晚了,我这身体撑不住,得回去休息了。姐。”霍闻安郑重地告诉霍馨:“霍钦幽是霍钦幽,霍唯是霍唯,他们罪该万死,但你我都只是受他们操控摆弄的工具人。你不必将他们犯下的罪过,揽在你的身上。” “仓山镇永远都是你的家。”霍闻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霍馨,“家的钥匙给你,欢迎你回家。” 霍馨泪眼婆娑,她犹豫再三,这才伸手接过钥匙。 “小罪。”霍馨盯着霍闻安的背,问他:“你打算报仇吗?” 霍闻安只是沉默。 霍馨明白了霍闻安的意思,她看向徐星光,告诉她:“我的老师刚知道你就是药农星的事,他在电话中跟我提过你,表示有机会想要和你见一面。” “徐小姐,你若是愿意的话,我想将你的联系方式给老师。” 嬴子尧此人,徐星光迟早是要见一面的。 想到中医堂就在京都,她过两日有人要上京都,回23号机密研究所工作了,便点了点头,说:“我的微信号只有一个,我们加过好友了,你把我推给他吧。” “时候不早了,霍馨姐,我们就先走了。” “好。” 四人在霍馨的带领下,大大方方地从医院正门离开,即将分别时,霍馨忽然叫住了徐星光。“徐小姐。” 见霍馨神情欲言又止,徐星光对霍闻安他们三人说:“你们去前面等我。” 但霍闻安他们三人都没有动。 很显然,包括霍闻安在内,他们三人都对霍馨充满了警惕。 注意到霍闻安的反应,霍馨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开玩笑说:“怎么,怕我伤害你媳妇儿?小罪,我没你想的那么歹毒吧。” 霍闻安并不感到尴尬,他说:“她对我很重要。” 霍闻安的潜台词是在告诉霍馨:徐星光是他最在乎的人,就算是霍馨都不能伤害她。 霍馨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她跟徐星光说:“你调教男人,倒是一把好手。有空教教我。” 徐星光莞尔,她再次对霍闻安说:“没事儿的,就算你姐想要加害我,她也不是我的对手。” 霍馨:“.” 霍闻安想到徐星光那身本事,也觉得霍馨根本对徐星光构不成威胁。“那我们去前面等你。” 霍闻安带着郑烈和宋炽沿着医院大门外的斜坡公路往下走了一截,站在公路拐弯处,关注地望着她们。 霍馨说:“他很爱你。” “让我珍惜他,不要辜负他这类话就不要说了。他爱我,难道我就不爱他吗?”摆摆手,徐星光说:“我的男人我当然会好好对待,就不劳霍馨姐担心。” 霍馨莞尔,她说:“你这丫头,跟小时候比起来,倒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霍馨还记得小时候的徐星光,她说:“小时候的你啊,没心没肺,成天往我家跑,总追着我弟弟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那会儿我就觉得你像是一个童养媳,啧,没想到,你果然是我霍家的儿媳。” 徐星光面露囧色。 她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拿这事来取笑我,那我可得拿你14岁那年还玩粑粑的事笑话你了。” 霍馨脸颊一红,羞恼地说:“我那会儿智商低下,你羞辱一个病人有意思?” “那你取笑一个小朋友,就有意思?” 两人争锋相对,谁都不愿退让一步。 互相瞪着彼此看了会儿,霍馨突然感慨道:“看来以后咱们姐妹的关系,肯定不和睦。” 徐星光挑眉,无所谓地说道:“咱俩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俩都爱霍闻安就行。” 闻言,霍馨愣了愣,看徐星光的眼神带着点儿暖色。 “星光。”霍馨脸色严肃了许多,她说:“有件事,我觉得不太对劲,想提醒你一句。” “嗯?” 霍馨说:“现在的张知意,跟十年前的张知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徐星光没明白霍馨这话的意思,她说:“她们是一个人,长得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这个意思。”霍馨指了指自己的脸,她问徐星光:“我看着跟少女时代,长得一样吗?” 徐星光下意识想要点头,忽然又意识到霍馨说这话,并非表面意思。 十年过去,霍馨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妩媚成熟的大女人。而张知意,她始终都是那副介于少女跟成熟女人之间的模样。 “你是说,十年前的张知意,跟十年后的张知意,容貌毫无变化。她永远都这么年轻?”徐星光感到震惊。 十年啊,就算是保养得再精致的富家千金,都会有一些变化的,张知意怎么能毫无变化呢? 徐星光第一次看到张知意,是在她外公去世的那个暑假。那会儿她外公刚死,她怕得要死,被莫音书接回仓山镇住了一段时间。 正逢开学季,张知意来219号小楼帮莫音书取文件,第一次跟徐星光碰面。 那天张知意穿一身学生气十足的灰色百褶裙,粉黑条纹polo短衫,脚踩小白鞋,略施淡妆,卷发自带氛围感。她站在院子里,美得让徐星光频频侧目。 因为莫音书的关系,两人关系逐渐变得亲密起来,后来大学毕业后,张知意跟夏侯商举行婚礼,还郑重地邀请她去当伴娘。 后来徐星光就成了植物人。 再醒来,她对少女时期的那些事,没有很深的印象,自然也就对张知意的容貌问题没太在意。 大概是初次那日,张知意留在她心里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苏醒后,徐星光跟张知意重逢后,见对方依然年轻靓丽,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霍馨特意提起这事,徐星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师姐的容貌,好像真的没有丝毫变化。 她身上唯一改变的,是穿衣打扮,以及越发成熟的气质。 但气质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也许他们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有着特殊的驻颜秘方吧。”霍馨皱眉说:“我只是觉得这有点刻意,担心这会是一个重要的细节,这才跟你提了一句。” 点点头,徐星光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留意的。” “嗯。”霍馨转身就要走。 徐星光望着她成熟魅惑的背影,突然对她说:“那场溺海事故,其实已经夺走尤骄阳的命。醒来的,根本就不是尤骄阳,对吧?” 霍馨脚步戛然而止。 她睁大双眼,神情尽显错愕。 霍馨转身去看徐星光时,眼里又布满了警惕跟戒备。“徐小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尤骄阳,又能是谁?” “尤骄阳溺水之后,曾短暂地昏死过半个钟头,当医生宣判他已经死亡后,他又奇迹般苏醒了,并性格大变。” “变化之大,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这事,被尤静秋当做传奇故事,在徐家讲了许多遍。 那次事故后,尤骄阳突然就变得富有上进心了。他不跟狐朋狗友出去把妹潇洒了,也不纵容尤明月胡作非为了,他成了少见的清醒之人。 夹在尤静秋和尤明月之间的他,更像是个格格不入的世外高人。 尤静秋每每说起那次溺海事故,都是既后怕,又庆幸。 闻言,霍馨也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身上有着许多汪悦的影子。但尤骄阳是真实存在的,汪悦怎么可能是尤骄阳呢?他们的年龄,身份,阅历全都对不上。” 霍馨比谁都希望尤骄阳是汪悦,但她又不敢去质问尤骄阳,她怕听到尤骄阳的否认,她怕所有开心都化作一场空。 因为这事听着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徐星光告诉霍馨:“我跟徐家断绝关系当天,曾带着霍闻安去了一趟徐家,让他帮忙搬东西。那天,恰好也是尤骄阳兄妹的生日,也是尤骄阳第一次看到霍闻安。” “那时霍闻安对外隐藏了身份,他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仓山镇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可尤骄阳在看到霍闻安时,却神情大变,像是看到了让他忌惮又敬畏的什么人。” “他还脱口而出,说了一个‘霍’字。我觉得,他那时就认出了霍闻安的真实身份。” 霍馨听到这话,美眸中顿时绽放出希冀之光。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160 掌舵,何必硬撑呢(二更) 霍馨沉声分析道:“小罪说,是他将汪悦从霍唯的地下室里带走的,所以汪悦是见过霍家少掌舵的。而尤骄阳既不是仓山镇人,又没资格接触到霍家,理论上来讲,他是绝不会知道小罪的真实身份。” 可他竟然认出了霍闻安。 那么尤骄阳是汪悦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没错。”徐星光说:“你喝了汪院长研究室的饮料水,意外治好了你的脑瘫病。那么,霍唯给汪悦注射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物,有没有可能,已经改变了汪悦的身体构造?” “我大胆猜测,汪悦的确已经跳海自尽了,但他的脑海意识,也就是他的神经得到了进化,这才阴差阳错重生在了尤骄阳的身上。”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真相究竟如何,得你自己去查询。” 霍馨心跳如雷。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询问一个真相。 “我先回去了。”霍馨脚步急匆匆地离开,跟霍闻安他们擦肩而过时,都忘了跟霍闻安说声再见。 “你跟她说了尤骄阳的事?”霍闻安总能准确get到徐星光的每一步计划。 “是的。”徐星光说:“若她证实了尤骄阳就是汪悦的事,她才能意识到,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宋炽问徐星光:“老板,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今晚意外得知了太多内幕,宋炽这会儿心里也乱成了一团,他是那种遇到问题就要直面深入它,剖开它,彻底解答它的人。 当得知这世界上还藏着一个他们不知道的神武界后,宋炽一身血液沸腾起来。 有点事做,比虚度光阴可充实多了。 “先回去休息,早上九点,咱们要启程去下一个目的地。” “那是哪里?”郑烈好奇地问道。 徐星光说:“坤泽山脉。” 外公就住在坤泽山脉西北方一处远离世俗烟火的深谷中。 “好。” 担心郑烈跟宋炽会睡不着,徐星光便将嬴家送给他们的安神香薰点燃,在香薰的帮助下,他俩倒也睡了几个小时充实的觉。 起床后,四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了,霍闻安也跟程月交代了任务。 他说:“我们四人要远行一趟,此行有些凶险,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程月,一旦我们超过约定时间还没回来,你便尽快回神隐岛,去找郑沁,协同郑沁做事。” 程月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却也被他们这副像是要去慷慨就义的气势吓到了。“掌舵,你们要去做什么?” “去调查一些事情。” 见掌舵不肯说出详情,程月也没追问,她红着眼圈承诺道:“掌舵您放心,如果你们不能回来,我一定尽快赶回神隐岛,去找郑沁。” “嗯。” 叶明罗得知他们要远行,说什么都要跟着。“你们怎么突然决定要远行了?去那深山野林做什么?师父,我也要去。” 点点头,徐星光说:“那你换上登山靴,备好防毒药水,跟急救药物,咱们要去的地方,不仅有豺狼虎豹,还有毒蛇之类的野物。” “什、什么?”叶明罗错愕地瞪圆了双眼,嘀咕道:“现代社会还有那种原始地方吗?师父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坤泽山脉无人区。”徐星光吓唬叶明罗:“无人区你知道吧,就是从古至今,只有人进去,却没人出来过的神秘地界。你要跟着我们去吗?” 叶明罗的确听说过无人区的那些传说,想了想,他说:“那我不去了。” 可是,当他看到徐星光他们收拾好背包,真的要出发时,他又一咬牙大吼道:“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他飞奔到霍闻安那屋,拎着他的急救包跟几条内裤,就钻进了车子。 “你是我师父,哪有看着师父去涉险,徒弟却无动于衷的道理?” 徐星光心里正要感动,又听到叶明罗说:“说不定这是你给我安排的一场考验,想要测试我的忠心程度呢,可不能被你给唬住了。” 徐星光脸都黑了。 还感动呢,她现在只想一脚踹在叶明罗屁股上。 霍闻安闷笑,他告诉徐星光:“以后还有你懊恼的时候。”叶明罗此人,明明一把年纪了,心智实际上还像个少年郎。 说他蠢,不如说他纯。 一行五人,刚好一车,宋炽负责开第一段路程,郑烈开第二段,徐星光负责进山后的崎岖山路。 霍闻安一个病秧子,没资格碰方向盘。 叶明罗则直接被徐星光给忽视了。 路途遥远,车子在高速路上一路狂奔,行至下午四点钟,徐星光对宋炽说:“你该休息了,换郑烈开,距离下个服务区还有三公里,到了那里,咱们先吃饭。” 顿了顿,徐星光又说:“吃饱点,今晚不一定有饭吃。” “好。” 到了服务区,五人进餐厅吃了一顿自助餐。 接下来换郑烈开,车子继续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四十分钟,就下了高速区。“这里是竹节县,沿着县道继续行驶八十公里后,就要换村道了。” “好。” 郑烈吃了一颗薄荷糖,按照导航指示,在天微微黑时,抵达了一个叫做‘紫霞村’的偏远村落。 这村子坐落在一片连绵起伏的山面前。 “下车活动下吧,等会进了山路,比较颠簸。” 闻言,郑烈将车停在一栋无人居住的自建房前。房屋前有一片水泥坝子,叶明罗拿着瓶水走下车,他站在坝子边缘借着月光打量这个村子。 宋炽跟郑烈站在空旷地去抽烟。 村子依山傍山而建,瓦舍众多,大多都是村民自己建筑的自建楼房。不过,很多房子屋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看上去像是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叶明罗皱眉说:“这村子看着挺大,也挺热闹的,但人少得可怜。” “嗯,这村子基本上已经荒废了,只有很少一部分老人家还住在这里。我十年前路过这里的时候,人就不多了。” “虽说现在的城里人啊,都叫嚣着要返璞归真回农村,但那是现代化的农村,可不是这种偏远山区的农村。”叶明罗感慨道:“放在百年前啊,住在这里的人若是生个重病什么的,真只有等死的份。” 叶明罗是医生,有一颗医者仁心,他说:“搬出去了也好,搬出去了,条件就好了。” 霍闻安问徐星光:“要开多久的山路?” 徐星光说:“两个小时。” “啧。”叶明罗转身望向身后那高得让他仰望的大山,纳闷地说:“你外公为什么想不开,跑到这种荒山野林里居住?这里都没人住了,说不定山路都没法通行了。” “那就徒步。”徐星光瞥了眼叶明罗,嫌弃地说:“早就让你不要跟过来,你不信。” 叶明罗叫苦不迭:“我哪知道你们真的是要进山啊。” “行了,走吧。” 闻言,宋炽跟郑烈及时灭掉烟,丢在地上,用脚尖踩碎,这才上了车。 徐星光说的山路,真的就是一条窄而蜿蜒,长满了杂草的碎石子山路。山路坎坷不平,坐在越野车内,叶明罗有种在坐摇摇车的错觉。 “我真的,绷不住了!”说完,叶明罗就埋头藏在塑料袋里,一阵呕吐。 霍闻安眉头一皱,下意识放下车窗,问徐星光:“你把这废物带来做什么?” “阿醉!”叶明罗神情扭曲地反驳他:“你怎么能羞辱我呢?哥哥对你多好,啊?你病重时,都是哥哥陪着你,你竟然骂我是废物。” “你个小白眼狼.呕!” 他的呕吐声,酸臭味,折磨得所有人都想弃车而去。 “啧。” 徐星光盯着路中间拦路的杂树,她说:“路没了,长满了树,咱们的车开不过去了。”徐星光一把拎起副驾驶地上的背包,对他们说:“走吧,下车徒步。” 闻言,叶明罗第一个跳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他这才活了过来。 拉上冲锋衣的拉链,打开手电筒的灯光,五人一边吐槽,一边朝山上爬。徒步走了一个小时,霍闻安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块上,他语气别扭地说:“休息下。” 叶明罗也有些累,但他看着比霍闻安的情况要好很多。 叶明罗站在石头上,叉着腰取笑霍闻安:“废物。” 霍闻安眉心跳了跳,却无法反驳。 他就是个废物。 宋炽看了看时间,对徐星光说:“老板,要不,咱俩去?就让郑烈在这里陪着他们?” 扫了眼呼吸有些急促的霍闻安,宋炽犹犹豫豫地说:“小叔这身体,跟不上咱们的节奏。” 霍闻安:“.” 你倒也不必将嫌弃话说的这么直白。 徐星光问霍闻安:“你还行吗?” 开玩笑,男人能不行吗? “走吧。”霍闻安取出包里的登山杖,硬着头皮继续爬。 继续爬了四十多分钟,霍闻安身子一歪,身子踉跄地朝着旁边的荆棘丛倒去。 郑烈早就察觉到霍闻安是在硬撑了,他贴心地走在霍闻安身后。 见霍闻安要倒下了,郑烈赶紧一把扶住了霍闻安。“掌舵,您还是别硬撑了。” 霍闻安又羞又恼。 对上叶明罗和徐星光他们投来的担忧,霍闻安又觉得自己很幼稚。“算了。你们去吧,我跟郑烈在原地休整,等你们。”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感。 早上好。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161 寻找外公(1) 见霍闻安是真的体力不支,撑不下去了,叶明罗倒是识趣地没再取笑他。 开玩笑,那得让人真心想笑,才是玩笑。 在人自尊心上撒盐,那不叫玩笑,那叫犯贱。“要不,咱们原地休息会儿?”叶明罗拐弯抹角地替霍闻安考虑,他说:“我看着路越来越崎岖,咱们也走了几个小时了,休息会儿,养精蓄锐再出发,更有效率。” 霍闻安抬头瞅了眼叶明罗。 心道:以后要对叶明罗好点儿。 到底是从小就给他糖吃的明罗哥哥。 点点头,徐星光说:“翻过这片山,有一条铁锁桥。那桥常年没有修缮,晚上过桥也不太安全。咱们就地休息,等天亮了再过吧。” 霍闻安听着,心里熨帖不已。 他老婆跟兄弟,都是大好人啊。 “宋炽,找一块高处平地扎帐篷。”徐星光给宋炽分派任务。 “好。” 宋炽有着极为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很快便在附近找到一块地势高突的平地,装好了两个帐篷。徐星光跟霍闻安住一顶,叶明罗和郑烈他们三人住一顶。 奔波劳累的霍闻安,睡得很沉,少见地打起轻鼾来,徐星光用睡眠耳塞堵住耳朵,这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一早,几人围成圆圈吃面包,徐星光突然对霍闻说:“你以后再打鼾,就跟我分房睡。” 此话一出,霍闻安懵了,郑烈他们则露出看戏的表情来。 “我打鼾?”霍闻安感到不可思议,他睡觉一向机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立马清醒。否则,当战斗娃娃被圈养起来的那三年,早就被人暗杀了。 “嗯。” 宋炽举起右手作证,“我作证,小叔你昨晚真的打鼾了。” 郑烈也默默地举起了右手。 只有同样睡得像头猪的叶明罗,没有听到隔壁帐篷里的动静。 霍闻安有些吃惊,他咬了口软乎乎的面包,面不改色地说:“那一定是因为身边睡着我最信任最在乎的人,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徐星光啧了一声,盯着霍闻安面包上的蜂蜜汁,她说:“难怪嘴巴这么甜,原来是大早上吃了蜂蜜酱。” 霍闻安哭笑不得。 吃过早餐,五人继续出发,没多久便爬到了山头。 站在视野开阔的山巅上,徐星光望着下方两山之间的铁索桥,她伸手指向对面桥墩旁的一块草地,说:“我外公当年,就是在那里钓鱼,不小心坠河失踪的。” 众人顺着徐星光所指的方向望去,那个位置的确很适合垂钓。不过,山下的小河虽然不宽,但河水却很深,呈现出绿到发黑的颜色。 霍闻安说:“水黑为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潭。一个年迈的老者若是掉了下去,倒的确很难爬上来。再说,这河虽然不宽,但两岸坡度陡,掉下去了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爬上来。” 霍闻安总结道:“若外公真的掉了下去,那很可能是真的命丧于此了。” 点点头,徐星光眼神冷肃地叹道:“我倒是希望,他是真的掉了下去,而不是被别的人带走了。” “走吧,下山,过桥,绕过那片山就是我外公居住的地方了。” 下山明显快了许多,靠近了铁索桥,他们才注意到铺在桥面上的铁片大多都已生锈腐朽,这种情况下是不建议通行的。 但这里只有这一条路。 宋炽从包里掏出一根安全绳,他将绳子的安全带绑在自己腰上,将另一头递给徐星光。“老板,我先去试试。” 徐星光便将绳子绑在水泥浇灌的桥墩上,从铁罐装的盒子里抖出几颗薄荷糖来,每个人发了一颗。 她自己也吃了一颗。 宋炽没有丝毫犹豫,小心谨慎地渡过了铁索桥。成功过到对岸,宋炽又将安全绳解下来,丢给了徐星光他们。 一把接过安全绑带,徐星光将它递给叶明罗。“叶明罗,你第一个,阿醉哥哥,你第二个,郑烈第三,我垫后。” 垫后的,往往是最危险的。 “我垫后。”霍闻安想跟徐星光换顺序。 徐星光嚼着薄荷糖,清凉的气息吐到霍闻安脸上,“看不起我,是不是?” 霍闻安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选择尊重徐星光的决定。 叶明罗胆子小,行至桥中央时,突然怂得不敢动了。他大声吼道:“你们都闭上眼睛!” 宋炽皱眉,嫌弃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明罗说:“我要爬过去!” 大伙儿想笑,又只能忍着。 他们就看着叶明罗整个人趴在地上,跟只乌龟似的,一寸寸地挪到了铁索桥那边。 宋炽一把拽住他的手,将浑身发软的他拽到桥墩旁靠着。 屁股坐在地上,叶明罗这才感到踏实。 他擦着额头的汗,试图说点什么给自己挽回尊严。“真不是我胆子小,你也知道,我是个宅男,对野外冒险不感兴趣。” 宋炽静静听着,满眼都写着嫌弃。 叶明罗说了几句,见宋炽根本就没注意听,又觉得没意思。还好程月不在,她要在这里,肯定会笑话他是个垃圾。 霍闻安一脸轻松地过了桥,过桥后,霍闻安见叶明罗还在喘气,他找郑烈要了根烟,递给叶明罗。“压压惊。” 叶明罗撩着眼皮子看了眼霍闻安,感慨道:“你才是我的好兄弟。” 一口烟入肺,叶明罗还真的镇定了许多。 郑烈成功抵达对岸后,向徐星光喊了声:“徐小姐,绳子丢过来。” 徐星光便解开了被她绑在桥墩上的绳子,郑烈在那头收回绳子,将绳子重新系在他们那头的桥墩上,这才将安全绑带丢给徐星光。 徐星光系好安全绑带,尽量挑看上去安全的地方落脚。 行至桥中央,徐星光忽然停了下来。 见徐星光不走了,霍闻安眉头轻挑,听见叶明罗说:“看吧,我师父也怂了。” “闭嘴。”霍闻安瞪了眼叶明罗。 “星光,怎么了?”霍闻安问徐星光:“有什么问题吗?” 郑烈和宋炽也都警惕起来。 徐星光是驯兽师,对野兽的气息有着超强的感知力,就在刚才,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势霸道的陌生野兽的气息在靠近她。 徐星光闭上眼睛,她的精神力顺着那股野兽气息的波动寻找过去。 下一秒,徐星光蓦地睁开双眸,抬头望向霍闻安他们身后的山巅! 山上土质较少,岩石居多,长着一些松科类植物。这类植物的树干底部是光秃秃的,因此,徐星光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站在松树林前方的猛兽。 那是一头外形酷似黑豹,浑身毛发黑得发亮,但兽脸长得怪异的野兽。 它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徐星光,不叫,也不动。 徐星光与它四目相对,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强烈的悲怆感。 这感情来得猛烈且突兀,徐星光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感受,眼泪便决堤而出。 “师父,你都被吓哭了吗?”叶明罗赶紧扶着桥墩站了起来,他跟霍闻安说:“阿醉,你们谁去接一下我师父吧。” 霍闻安他们都没搭理叶明罗。 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徐星光情绪的异常,发现她目光盯着的是他们上方的山巅,几人同时转身仰头朝山巅上望去。 那山巅上方有一块凸出来的巨石,就悬在他们的头上方,恰好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看不见山巅上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宋炽担忧地问徐星光:“老板,山上有什么?” 听到宋炽讲话的声音,那野兽用黑沉沉的双眸深深地看了徐星光一眼,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松树丛林中。 徐星光怔然地擦掉泪水,对自己的奇怪反应感到震惊。 “没事。”摇了摇头,徐星光握着身前的绳子,顺利抵达霍闻安他们所站的平台。 宋炽跟郑烈合力将绳索收起来,重新捆绑好装进包里。 徐星光心绪难平,她靠着桥墩坐在地上,嘴里的薄荷糖有种透心凉的刺激感。 霍闻安蹲在她面前,用软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徐星光恍恍惚惚地坐了会儿,才说:“霍闻安,我心里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嗯?”每当徐星光心情不平静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地称呼霍闻安。霍闻安也不逼她,他点点头,平和地说:“那就等你心情平静了,再告诉我。” “嗯。” “走吧。”徐星光撑着桥墩站起来,问叶明罗:“恢复好了吗?” 叶明罗脸一红,“好了。” 上山是一条石梯小道,虽然长满了杂草,但通行无碍。四人跟在徐星光身后埋头爬了四十多分钟的小路,终于来到了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野草地。 草地里长满了野花,宋炽他们拿着长刀砍了一条路,徐星光踩着满地残枝,告诉他们:“前面就是我外公的家了,这里原本是一块地,我外公用来种旱烟的。” 叶明罗觉得稀罕,他说:“现在很少人抽旱烟了吧。” “我外公比较恋旧吧。” 他们沿着一条下山的碎石公路走了一截,便来到了一座已经坍塌的农舍前。 那农舍用土墙堆砌而成,是简陋的小三室,左侧的厨房已经坍塌了,右侧的卧室跟中间的堂屋,还保留着它原本的样子。 “这就是我外公的房子。” 162 寻找外公(2) 徐星光指着门口那颗大树,她说:“这是一颗板栗树,我那年来的时候,上面的板栗还没熟呢。” 但他们这次来得巧,板栗几乎都熟了。叶明罗说:“你们找线索,我去摘板栗。” 霍闻安觉得这个安排挺好,他说:“多弄点,别捣乱。” 叶明罗瞪了他一眼,这才夺走霍闻安的手杖,爬上了板栗树。 老房子的厨房全部坍塌,打通了堂屋,挂着锁的正门便形容虚设。 四人从厨房走进堂屋。 堂屋地面铺了一层水泥,倒是没有长满野草。但屋子里的木头家具,早就已经腐烂,桌子板凳都倒在地上。 简单地环顾了一圈堂屋,确认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后,徐星光这才走到卧室门口。那卧室大门上挂了一把锁,这把锁还是徐星光亲自挂上去的。 徐星光说;“外公的东西,都被我收进了卧室。” 钥匙早就被她搞丢了,她用一根铁丝,轻松便打开了锁。徐星光推开木门,一股陈旧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几人同时用手捂住鼻子。 等霉味散了些,这才走了去。 卧室不太大,又堆满了杂物,四人站在卧室里都显得拥挤。 卧室里有两张床,一张床靠墙,一米二宽。另一张床靠靠窗,一米宽。 徐星光指着窗边的床说:“那是我的床,我母亲将我送到这里就悄咪咪地返回了,我来这儿的第一天,我外公都没跟我说一句话。那晚,我就将几张椅子并拢,躺在上面和衣而眠。第二早上我一起来,就看到我外公在外面锯木头,给我做了一张床。” 明明轮回了十世,对13岁那年暑假的事,已经记忆模糊。 但真的出现在这栋屋子里,跟外公相处的那些画面,便又像电影,一帧帧地在徐星光脑海里上演。 那床上铺着一床发霉的棉絮垫,徐星光揭开床头的棉絮垫,从里面找到了一本被虫啃食过的。 她说:“这是我母亲出版的第一部作品,我偶然在我外公床上发现了他。” “我发现这的时候,我外公气恼得脸都红了,他跟我抢,但我没给他。”徐星光翻阅着字迹泛黄的,感叹道:“其实我外公,一直都很在意我的母亲。但不知为何,他们父女俩的关系那么差。” “我看看。”霍闻安拿走徐星光手里的,随手翻了翻,他说:“你外公还给她写了批注。” 徐星光笑了笑,对宋炽他们说:“把这堆杂物搬出去,咱们仔细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好。” 宋炽和郑烈将房间里的杂物几乎都搬走后,徐星光仔细检查了地面,墙上,包括书架上的东西。 却一无所获。 “难道我们的判断都出了错?”外公这里,真的没有线索? 叶明罗用外套兜着几个带刺的板栗跑了进来,他将板栗丢在堂屋的水泥地上,走进卧室来,说:“那树上有毛毛虫,不摘了。” 他抹了抹脖子,嫌弃地吐槽:“都掉到我脖子上来了。” 肉唧唧的玩意儿,恶心死了。 注意到书架上摆着一根老烟斗,叶明罗走过去拿起烟斗,问徐星光:“师父,这就是你外公他老人家的烟斗吗?” 叶明罗只在博物馆见过这种老古董,他拿起烟斗敲了敲书架,笑道:“这倒是个老古董,不愧是老烟鬼,烟嘴都给盘亮了。” 徐星光说:“那可是我外公的命根子,寸步不离带在身边的。” 宋炽嫌弃叶明罗发出来的噪音吵耳朵,直接一把夺走烟斗,重新放到了高处。“老人家的东西,别乱碰。” 叶明罗撇撇嘴,随口说了句:“既然是老人家寸步不离的命根子,那他钓鱼的时候,怎么没把烟斗带上?” 叶明罗说完就去了堂屋里,他一脚踩在板栗的毛刺上,不停地转着圈,想要将毛刺揉碎,然后剥出里面的板栗肉。 而卧室里的四人,则都神情诡异地盯着叶明罗。 “叶明罗。”霍闻安叫了他一声。 叶明罗头也不抬,他说:“等会儿啊,等我剥出来了自己先尝尝,好吃的话,再剥给你们吃。” 霍闻安笑了笑,感慨道:“你还是挺聪明的。” 叶明罗以为霍闻安夸他剥板栗的方式很聪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板栗,颇有些得意地炫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可是祖传的剥板栗秘方。” 摇摇头,霍闻安又说:“也不是很聪明,但还算说到了关键点。”霍闻安抬头望着书架上放的烟斗,他呢喃道:“钓鱼是一件消磨时光的事,身为老烟鬼,外公理应带着烟斗一起去才对。” 霍闻安问徐星光:“那天,外公没带这根烟斗吗?” 闻言,叶明罗这才意识到霍闻安刚才到底是在夸他什么。 叶明罗赶紧跑进卧室里来,他问徐星光:“师父,我是不是发现了关键的线索?” 徐星光点了点头,“应该是。” “我就说了吧,没有我是不行的!”叶明罗踮着脚取下那个烟斗,献宝似地递给徐星光,他说:“师父你看,这烟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徐星光接过烟斗,仔细闻了闻,她说:“常年抽烟的人,手指尖都会残留一股淡淡地烟味儿,这根烟斗我外公用了一辈子,应该也有烟味才对。” 叶明罗赶紧凑到烟斗旁边嗅了嗅,他皱眉说:“这里面没有烟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徐星光忽然笑了起来,她问叶明罗:“能嗅出来是什么药的气息吗?” 叶明罗仔细辨认,却没有找到答案。 徐星光又将烟斗递给霍闻安,她说:“你闻闻。” 霍闻安仔细嗅了嗅,神情起了变化,他说:“这个,好像是安神木。” “没错,就是安神木,准确来说,是安神木的树酯。”徐星光眯着眸子,语气森冷地说道:“安神木树酯,有麻醉尸蜈蚣的作用。” 听到这话,宋炽他们神情剧变。 叶明罗惊呼道:“师父你是说,你的外公,他可能中了尸蜈蚣病毒?他常年抽烟,不是因为烟瘾大,而是要借着抽烟的幌子,悄悄汲取安神木树酯的成分,来麻醉尸蜈蚣?” 叶明罗是纯,不是蠢,立马便抓取到了关键信息。 “十有八九。”徐星光困惑地说道:“在我们的世界里,安神木是只出现在《古药传》中的神药。我外公是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霍闻安冷不丁地说:“神武界。” 徐星光抚摸着烟斗的玉嘴,没有做声。 霍闻安说:“我们的世界没有安神木,但不代表神武界中没有安神木。” 他接着分析道:“假设跟我爷爷合影的那个抽旱烟的男人,真的是你的外公,那你外公的寿命实在是长得不正常。而且,你外公并不姓莫,谢爷爷说他姓赢,我觉得他跟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我大胆猜测,你的外公,他应该是去过神武界的嬴家人。” 分析完,霍闻安看向徐星光,问她:“你觉得,我的分析在理吗?” “你说的有道理。”徐星光想了想,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她说:“我觉得,还有第二种可能。” “什么?”大家都看向了徐星光。 徐星光说:“外公也许不是嬴家派去神武界的人,他可能本来就是神武界的人。” “还记得世界是个监狱的假设吗?”徐星光问他们:“监狱是用来关什么的?” 叶明罗不假思索地答道:“犯罪的人啊。” “没错。”徐星光说:“我们不知道神武界的存在,但神武界的人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的人犯了罪,会被关进监狱。那么,神武界的人犯罪后,有没有可能会被赶到俗世界?” “我认为,我外公极有可能是前往过神武界的嬴家人,也可能是被神武界赶往俗世界的罪人。至于真相到底是怎样,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老板的分析也有道理。”宋炽说:“我总觉得这位外公的身上充满了疑点,他看着就不像是个寻常人。” 郑烈则保持着沉默。 以前,他只是一个间谍,那会儿他要面对的是国家阴谋。 被霍闻安带去神隐岛,成为一个自由人后,他以为往后的日子就能过得简单些了。知道,他现在要面对的竟然是世界跟世界之间的阴谋。 这日子是越过越刺激。 “对了。”叶明罗想到什么,他说:“我觉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后背发凉地说:“我觉得,这森林里可能有一些猛兽。” 他告诉徐星光他们:“我先前在树上摘板栗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我看,我就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后山那旱烟地里,好像有一头可怕的野兽。” “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我有些怕,就躲进来了。”叶明罗是医生,他解剖过多少生物,哪里会惧怕区区虫子。 他其实是被那野兽吓到了。 郑烈说:“这里靠近坤泽山脉无人区了,人迹罕至,有野兽出没再正常不过。不过,我们的确得尽快下山,越晚下山越危险。” 徐星光却问叶明罗:“你看到的,是不是一头毛发黑得发亮,兽脸长得比较怪异,有着一双漆黑双眼的野兽?” 叶明罗吃惊不已,他连连点头,并问徐星光:“你见过吗?” 霍闻安探究地凝视着徐星光,若有所思地说:“先前在铁索桥上,你看到的,难道就是它?” “嗯。”徐星光抚摸着烟斗,有些难过地说道:“我跟动物之间有着天然的灵魂感应,我从它看我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亲切和悲伤。”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徐星光看向霍闻安,语气凝重地说道:“霍闻安,或许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我外公他,不是被人绑架了,也不是落水身亡了。他” 徐星光垂眸,瞳孔轻颤,哽声说:“可能变异了。” 闻言,卧室里寂静一片。 咔嚓—— 屋外,忽然响起树枝被大型动物踩断的声音。 徐星光身形快如鬼魅,几个眨眼间便飞奔向厨房,并跳了出去,朝着那头黑色猛兽追了过去。 见状,先前爬山还喘息不断的霍闻安,竟也拔腿追了上去。 他的速度,竟然不比徐星光慢。 见状,郑烈和宋炽也要去追,叶明罗赶紧抓住他俩的胳膊,大喊道:“别,你们去了也追不上,不如在这里陪着我。” “我跟你们说,霍闻安很厉害的,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留在这里保护我吧!” 宋炽和郑烈气鼓鼓地瞪着叶明罗,但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 早安。 投票吗? 爱我了吗? 163 她是外公最成功的作品 黑色野兽身姿矫健地穿梭在丛林中,如一支出鞘的黑剑,眨眼便出现在数十米之外。 徐星光起初还能勉强跟上对方的步伐,但她肉体凡胎到底比不过野兽之躯,很快便被那头野兽甩在了后方。 遇见一条三米宽的河谷,黑色野兽只躬身蹬腿,身子便轻盈地越过河谷上方,稳稳地降落在对岸的山坡上。它动作不见停顿,瞬间便隐入密林之中。 徐星光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了下来。 “鹰雀!” 漆黑的钢铁战斗机甲悍然地出现在密林之中,它单膝跪地,朝徐星光打开驾驶舱的舱门。 徐星光踩着它的手掌,纵身跳入舱门内,用精神力启动鹰雀的操控器,驾驶着鹰雀在密林山谷中飞驰,朝着黑色怪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霍闻安跑到河谷边,盯着地上的钢铁怪物脚印,以及那头野兽留下的痕迹,他叉着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就虚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鹰雀在,那野兽应该不会伤害星光。 思及此,霍闻安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摆烂到底。 原始密林中,黑色怪物朝着无人区深处飞奔而去,徐星光紧随其后。 持续奔跑了半个多钟头,那黑色野兽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就算是野兽,也有体力耗尽的一刻。 注意到野兽速度减缓,徐星光则加快了速度。 鹰雀就像是一道飓风,所到之处,林中落叶飞卷成漩涡。 轰! 鹰雀横在那野兽的面前,拦住了野兽的去处。 野兽抬头看了它一里,眸子里浮现出浓浓的警惕跟惊恐。它转身就要掉头换个方向逃走,这时,徐星光从鹰雀驾驶舱里跳了下来。 她落在野兽前方,转过身来,闪烁着星芒的双眼,直勾勾地锁定野兽的双眼。 刹那间,无边无际的震慑力从四面八方涌向黑色野兽。 野兽的身躯变得僵硬下来,它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被迫仰头跟徐星光对望。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野兽的脑海意识里,出现了一道冷厉威严的女音:“坐下!” 黑色野兽便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徐星光走向野兽,离得近了,她突然蹲下身躯,抬着脸仰望对方。 颤抖地抬起右手,徐星光将掌心轻轻贴在野兽那张五官怪异的脸上,她红唇翕动了好片刻,才哑声喊道:“外公.” 黑色野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双如墨般漆黑的兽瞳,却疯狂地震颤起来。 眼泪,在野兽双眼里打着圈。 先前在铁索桥上惊鸿一瞥时,徐星光便从这野兽的兽魂中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那并非单纯的野兽气息,而是人类的气息! 莫宵大人说,她是被世界意识选中的一线生机,她去各个世界里轮回,不是受折磨,而是接受历练。 在这之前,徐星光心里还觉得迷茫,不明白世界意识为什么要将她送去驯兽师的世界。直到今日,从黑色野兽的兽魂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故人的气息,她才明白世界意识做出这些安排的用意。 她猜—— 如今的世界,是被重启之后的世界。重启之前的俗世界,极有可能已经被神武界给清除了。 道德不允许神武界的‘神者’们屠杀同类,但道德准许他们残杀野兽。因此,将俗世界人类变异成野兽,就是他们施行‘俗世界清除计划’的第一步。 这个计划,最后成功了。 而这个世界独立存在了两千年,它早就产生了独立的世界意识。俗世界被清除,‘独立意识’被觉醒,因不甘心俗世界被清除,数十亿的子民被摧残,世界意识终于找到了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轮回镜’,向它发出了呼救。 而作为神经研究所重要领导人外孙女的徐星光,就成了那唯一的生机。 世界意识为她挑选驯兽师的世界,是希望她能跟野兽建立灵魂沟通,发现人类被异变成野兽的秘密。 只有成为高级驯兽师的徐星光,能准确地在野兽群体中,甄别出异变的人类! 追查到这一步,关于自己为何会成为被世界意识挑选中的那一线生机,徐星光已经找到了答案。 捧着黑色野兽的兽头,徐星光含泪说道:“外公,霍唯跟张知意他们在找的那个‘东西’,其实不在嬴子尧手里,也不在精神病院,而是在我这里,对不对?” 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徐星光震撼地说道:“你早就将你毕生研究成果,注入进了我的大脑,并成功改造了我的身体,激发了我的身体异能。” 顿了顿,徐星光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的异能力是.精神不死!” 这才是她能被世界意识选中,被轮回镜认可的真正原因! 她之所以能无限地轮回,并非轮回镜在惩罚她,而是她自身拥有精神不死的异能力。 或许外公早就料到俗世界逃不过神武界的清除计划,便联手霍闻安的爷爷跟其他大佬,创办了神经研究所,共同研发能改造人体大脑,让人精神不死的药物。 她是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一颗不死种子,她是这个世界的一线生机,她是俗世界送给神武界的惊喜之作! 只要她的精神不死,只要她永远不背叛俗世界,她就会无数次地尝试化解俗世界的危机。 听见徐星光的分析,黑色怪物忽然闭上了双眼。一滴温热的泪水,从兽眼眼角滚落而出。 “呜~” 野兽将头靠在徐星光肩上,发出了悲戚地哭喊声。 徐星光也用力搂住野兽的脑袋,啜泣不已,“外公,过了这么些年星光才来找你,让你久等了。” 野兽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徐星光的发丝。 徐星光能感受到野兽的情绪,他在跟她传递他的喜悦之情。 天晓得,这些年,他每天都趴在那山头,盯着山下的铁索桥,就盼着徐星光能出现。 他盼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是盼到了她的到来。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外公就知道,他们这些老骨头制定的计划成功了! 一人一兽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外公这才抬起头来,轻轻推开徐星光。 它抬起爪子,用锋利的爪尖在地上写了一句话—— 【星星永不坠落,希望永不断绝,这是你名字的含义。】 【孩子,你是外公跟外公的朋友们送给这世界的礼物。】 【愿你,乘风破浪,登入药王塔,荡平神武界!】 写完这些,黑色野兽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 异变成野兽后,外公的思想也越来越趋于兽性,记忆力越来越弱,清醒的时刻就越来越短。有时候,他常常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去那座山,要盯着那铁索桥看一整天。 去山头,看铁索桥,已经成了这头野兽的原始本能。 今天,他之所以能被唤醒人性,都是受到了徐星光的影响。 野兽眼里的智慧之光越来越微弱,某一刻,彻底泯灭。但被徐星光成功驯服的它,却不敢造次,它像一只乖巧的黑色大猫,朝徐星光发出嗷呜嗷呜的低吼声。 吼声沉闷,却没有攻击性。 徐星光抚摸着野兽柔软的皮毛,她向外公发誓:“外公,我一定会荡平神武界,会研发出能让你恢复正常的解药。” “等着我。” 她低头亲吻野兽的额头,随后松开双手,黑色野兽便飞奔似的隐入了密林。 * 看见远处丛林的树木在晃动,霍闻安立马站起身来,做出警惕防备的姿势。 当看到一头黑色钢铁怪物从密林中走出来,霍闻安紧绷的身躯微微放松了些。“星光!” 鹰雀载着徐星光来到霍闻安面前,在徐星光的精神操控下,鹰雀将舱门打开,将霍闻安请进了控制舱。 霍闻安第一次进入鹰雀的控制舱,他拘谨地坐在里面,像是一个初次进城第一次坐飞机的乡巴佬,这里不敢碰,哪里不敢瞧。 生怕自己碰了瞧了,鹰雀就会大发雷霆。 徐星光难得看到霍闻安露出这般局促紧张的模样,她笑问霍闻安:“你怎么这么怂?” 霍闻安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只是有些惆怅地感慨道:“还要经过多漫长的岁月,我们的世界,才能追赶上星际世界的科技?” 这问题太让人心情沉重了,徐星光没有回答。 霍闻安很快又振作起来,他说:“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但只要人类存在着,并不断地创新,就有追赶上他们的那一天。” 徐星光轻飘飘地补刀:“你在创新的时候,人家也在创新啊。” 霍闻安:“.” 他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说,神武界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水平?”徐星光对神武界还真的充满了好奇。 霍闻安说:“很强。那三年,我虽然一直被关在圈养场,但我能察觉到有看不到的监控在暗处监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望着头顶那片天,他说:“嬴家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已有两千年的历史。这也说明,神武界抛弃我们,是两千年的事。” “我们经过两千年的时间,尚且能利用这片空间中有限的资源,将科技发展到这个程度。你说,在两千年前便能创造出星空监视器,模拟太阳、月亮的神武界,他们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徐星光轻轻地吸了口气,心情越发沉重。 “对了,你追到那野兽了吗?” “追到了。” “有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吗?” 徐星光没将自己精神不死的真相告诉霍闻安,此事事关重大,她谁都不能透露。她只说:“那野兽,是我外公。” 就这么一句话,便足够震撼霍闻安的了。 回程途中,霍闻安一直都在失神,全程没吭一声。 等回到外公的家,众人汇合后,徐星光也将她的最新发现告知了郑烈他们。 得知外公没死,竟然异变成了野兽,郑烈跟宋炽的反应先是震惊失色,接着便沉默不语。郑烈跟宋炽蹲在板栗树下抽烟,一根接一根。 叶明罗才是真的傻了。 他还搞不清楚徐星光他们到底在调查什么,他说:“咱们来这儿,不就是调查外公失踪真相的吗?这不就是一起单纯的老人失踪事件?怎么还跟变异扯上关系了?” “不是,神武界又是什么鬼东西?” 叶明罗烦躁地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络腮胡须,他三观都被震碎了。 “这世界是怎么了?”叶明罗走到屋檐下的石阶梯上一屁股坐下,他失神地呢喃道:“从夏侯怀归体内被取出尸蜈蚣那天开始,这世界就他妈的崩人设了!” 叶明罗骂道:“他妈的!这世界都是个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揉了揉酸涩的鼻头,叶明罗双眼通红,哽咽不已,“不知道真相就算了,还能当个糊涂蛋过一辈子。这下倒好,什么都知道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老子当了一辈子医生,头一次体会到‘没有活路’的绝望感。” 叶明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跟死了爹妈一样。 宋炽听得心烦意乱,用手指捏碎猩红的烟头,他起身走向叶明罗,说:“你要是觉得绝望不好受,我可以现在就把你弄死,就地埋了。那样,你既不必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会成为野兽怪物。” 宋炽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深山老林里蓄水的山泉,毫无波折。 他真的只是在跟叶明罗提一个靠谱的建议。 叶明罗浑身凉飕飕的,他赶紧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默默地走到徐星光和霍闻安身后站着。 他,还不想死。 郑烈问霍闻安:“掌舵,咱们下一步去做什么?” “先去京都。”开口的是徐星光。 霍闻安看着徐星光,对郑烈说:“听夫人安排。” 郑烈便恭敬地跟徐星光请教:“徐小姐,咱们去京都做什么?” 霍闻安敢称徐星光是夫人,郑烈可不敢真的傻乎乎地改口喊夫人。 徐星光说:“眼下,尸蜈蚣并非最潜在的威胁,它不过只是神武界中某些人研发出来,用来清除俗世界的失败品罢了。像这样的失败品,肯定还有许多。” “我得去见一见总统令。”徐星光表情少见的凝重起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国家,一个组织,一个群体单打独斗就能化解的危机了。” “这是事关全人类的危机。”徐星光脑海里浮现出张知意的容颜,心里更觉不安。“像张知意那样的人,也许还有很多。我们得把他们连根拔除,挨个挨个地铲除了。” 打定主意,徐星光很快便冷静下来。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危机了,徐星光面对危险总能很快镇定下来。受她的影响,叶明罗都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叶明罗很快便想通了,他说:“人活一世,总得做点什么。咱们既然发现了真相,就不能再逃避。师父,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徐星光也不跟他客气,她说:“去了京都,你想办法给我搞定嬴子尧。” “啊?”叶明罗说:“中医堂的嬴子尧医生?他那人特别不好相处,我外公以前就说他是个古板,他俩在仓山镇共事了十年,也没说过几句话。” “你让我去,那也没用。” “相信我,会有用的。”徐星光拍了拍叶明罗的肩膀,由衷说道:“像嬴子尧那种戒备心重的人,对你这种心性干净而赤诚的人,最没抵抗力了。” 叶明罗动了动耳朵,心有点飘了。 “真的?” “嗯,你都能说服我当你师父,还搞定不了个嬴子尧?”徐星光深谙忽悠之道,几句话就将叶明罗给哄住了。 叶明罗顿觉有信心了,“那行,这任务就包我身上了。说来,嬴子尧也就比我十多岁,听说他那人特别讨厌爱献媚的女人,他要是不肯搭理我,我就花钱雇一群美女,每天早中晚往中医堂门口送,看他理不理我。” 听到这话,霍闻安忽然笑了一声,偏头跟徐星光说:“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可不。” 来时大家都抱着几分好奇心,回去时,他们心里装着事,一路上都显得比较沉默。来到那条铁索桥时,徐星光忽然回首望向山巅,果然,又看到了那头黑色野兽。 它懒洋洋地趴在那块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兽瞳微眯,瞧着下方的铁索桥。 霍闻安陪徐星光一起看了会儿,才说:“会有再见时。” “嗯。” 五人按照原路返回,这次霍闻安还算有出息,没有中途叫停。虽然走的很慢,但好歹还是跟上了徐星光他们的节奏。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一上车,霍闻安就靠着椅子,疲惫地睡了过去。 徐星光精神最好,她让宋炽他们先眯会儿,她则开着车下了山,将车开进了村子。 路遇一对老夫妇在路边的红薯地里挖红薯,徐星光停下车,喊了声老伯阿婆,她说:“我跟我朋友们上山探险,迷了路,在山里走了两天才出来。老伯,阿婆,你们家方便住宿吗,我们想借住一天,吃口热饭,睡一觉。” 阿婆听不懂普通话,她双手放在锄头手把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徐星光和她的车。 老伯年轻时候出去打过工,他听懂了徐星光的话,便说:“热饭有的,但我家只有三个房间,你们这么多人,得挤挤。” “没关系,我们打地铺也行。” “那成。”那老伯叫上他老伴,将徐星光他们带回了家。 那是一座用红色水泥砖建成的一层式小院,院子里收拾的挺干净,左边墙上挂着一些农作工具,右边墙角下有个人工搭建的狗笼子。 一条黑背狗威风凛凛地站在狗屋前,朝徐星光他们发出低低地怒吼。 徐星光瞥了那狗一眼,黑背狗就怂得趴在了地上。 进屋后,老两口进屋煮了一大锅面,给他们每个人煎了个荷包蛋,还用烟熏老肉跟农家腌菜,炒了一盆香喷喷的臊子。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几人都饿了,将锅里的热汤都给喝完了。 老婆子看得目瞪口呆,她操着一口本地土方言问徐星光:“还要点不咯,我嘎去煮一碗?” 徐星光大概明白了老婆子的意思,她摇头说:“我吃饱了,谢谢阿婆,阿婆手艺很不错。” 阿婆听不懂,拿着碗就去厨房了。 老伯说:“是肉香。” 老伯告诉徐星光:“以前啊,山上住着个赤脚医生,他每次下山给咱们村里人看病,不收钱,就要肉。” 闻言,徐星光便猜到他说的是外公。 徐星光问老伯:“老伯说的,可是一个爱抽旱烟的老头子?”她怕老伯听不明白,还特意做了个拿烟杆抽烟的动作。 老伯连忙点头,“是呢是呢,是那个医生,可厉害了,咱们村里人病了,畜生病了,都是他给治的。” 徐星光心里淌过一道暖流,原来外公那老子,也不像他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你们若是喜欢啊,走的时候,我给你们捎上一块,带进城里尝尝去。”老伯问徐星光:“要不?” 徐星光说要。 老伯便说:“那肉熏过,看着黑乎乎的,脏,你们城里人讲干净,我去给你洗干净。” 老伯家三间房屋,老两口住一间,还有一间成了杂物间,剩下一间是他们孙子的房间。 他们儿子媳妇早些年就没了,只有个大孙子在城里上班,据说还开了一个工厂,一年只回来两三次。 大孙子那房间干净宽敞,徐星光他们全都睡在那屋。 徐星光和霍闻安睡在床上,叶明罗他们仨就在地上打地铺。 五人一觉睡醒,天都喝了。 吃过晚饭,带着老伯送的腊肉,徐星光偷偷在房间给老伯留了一万块钱,就让宋炽开车回去了。 到仓山镇时,天还没亮,程月见他们准时归来,暗自松了口气。 她告诉徐星光:“你们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夏侯家族的少族长来了一趟,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驼铃峰。” “我会给他打电话。”徐星光问程月:“还有别的事吗?” 程月又说:“在嬴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尹夙小姐,昨晚也来了一次,见你们不在就走了,也没说有什么事。” “哦,对了,徐先生昨天路过仓山镇,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东西我放你房间了,没打开。” “徐泽清?” “是。” 徐家的东西,她几乎都搬空了。徐泽清还有什么要给她的? 今天直接一更,不分章。 164 没女朋友,有金主 皱皱眉头,徐星光跟霍闻安一起回了主卧,她一眼就看见放在梳妆柜子前的收纳箱。 “阿醉哥哥,你先去洗澡吧。” 霍闻安知道她需要独处的空间,便说:“那我先去了,需要我现在给你放洗澡水吗?” “我自己来。” “成。” 徐星光打开那个收纳箱,发现里面装的都是莫音书生前收藏的几只名贵包包,以及一堆她的忠实读者们写给她的信。 信件太多了,许多都没来得及拆封。 此外,还有几个记事的本子,里面是莫音书在创作期间记录的灵感碎片。 莫音书会在电脑上写稿子,但她仍然保留着用笔记本记录灵感、大纲的习惯。 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创作习惯,而莫音书写在本子中的,都是她灵感一现时捕捉到的文字碎片。 徐星光认真翻看了一遍,透过那些文字,她能想象到莫音书在写下它们时,脑子里的天马行空。 但这些笔记本中的内容,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将东西全部装回收纳筐,徐星光抱着箱子来到三楼的小阁楼。家里有用不着又舍不得丢的物品,一般都放在这屋子里。 阁楼没窗,光线昏暗,只屋顶上装了几片琉璃瓦,能透进来一些光线。她将箱子放在阁楼角落,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手握住门把准备关上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不对啊。 上次回徐家,她明明已经将母亲留在徐家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了,除了那几个被尤静秋背过,她嫌弃肮脏恶心的包。 那这些信封跟笔记本,原本是放在何处的?她为何没有发现过? 思及此,徐星光拿出手机,久违地给徐泽清打了一个电话。 徐泽清跟洪如海离开神隐岛后,就回了徐家,跟徐庆年住在一起。 接到徐星光电话时,徐泽清正在煮早餐,他蒸了三根玉米,给徐庆年冲兑了一包芝麻糊。他不善厨艺,洪如海在神隐岛也不用做饭,厨艺比他还要差,徐泽清反倒就成了家里的厨夫了。 接到徐星光的电话,徐泽清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赶紧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喂?是星光吗?” 徐星光开门见山地问他:“我上次回徐家,已经将我母亲的东西都带走了,你昨日送过来的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找到的?” 徐泽清立马跟她解释,“你忘了吗,阁楼是你小时候的游戏室,你妈妈经常陪你在那里面玩游戏,讲故事,阁楼衣柜底下,是你们躲猫猫藏东西的地方啊。我前些天收拾屋子,才发现里面装着很多信,都是你妈妈那些读者送给她的。” “我一封都没拆,都听你舅爷爷的吩咐,给你送了过去。”其实徐泽清看到这些东西时,第一反应就是把他们给烧了。 是洪如海说,这些东西是莫音书的遗物,也许星光另有用处。 徐星光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徐泽清半点都不敢得罪她,琢磨着舅舅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才将他们打包送给了徐星光。 徐星光的确是忘了。 异世轮回太久太久了,久到她都有些记不住莫音书的模样了,又哪里还记得小时候藏猫猫做游戏的事? “行,我知道了。” 果决地挂了电话,徐星光再次打开收纳箱的盖子,翻出里面的笔记本,将它们反面朝上并列放在一起。 定眼细看,果真被它找到了异常之处。 这些笔记本是不同厂家生产的产品,可它们背面右下角,却印着一排相同的数字—— 717700 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视线掠过信箱中那堆摞在一起邮件,徐星光想到什么,在里面快速地翻找,果真被她找到了一封寄件人邮政编码为717700的信件。 那信封样式普通,寄件人是一个叫做‘睡莲’的读者,收件人则是莫音书。 这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普通读者寄给喜欢的作者的信。’ 拆开信封,徐星光惊讶地发现信笺上的字迹,跟莫音书笔记本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个叫做‘睡莲’的读者,根本就是莫音书自己。 为避免让人发现这封信的存在,她是故意伪装成读者给自己寄信。 莫音书字迹瘦长如松柏,看似纤细,实则笔锋有力。 她写道—— 【见字如面。 星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经醒来,而我,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近来,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似自己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迷雾中,迷雾外面,却有一双眼睛正冷漠地旁观着我。 直觉告诉我,我的身边,有人要迫害我。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会经历什么,可妈妈这心里的确难安。 妈妈不知道是否还有能见你苏醒的那一天,以防万一,只能将我想对你说的话,写在信里。 星光,接下来你将会看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还请你不要惊讶。 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被精心打造出来的虚假世界,叫做俗世界。俗世界之外,另有一个强大神秘的神武界.】 莫音书通过长达两千字的描述,将她所知道的有关俗世界跟神武界的内幕,告知了徐星光。 她在信的后半部分写到:【妈妈年轻时候,因为性格强势且固执,与你外公产生分歧,离家出走数十年,始终不得你外公谅解。 当年我执意嫁给你父亲时,你外公就曾在电话里骂我愚蠢,迟早会自食后果。直至多年后,我意外发现你父亲竟然挪用我们的财产去帮另一个女人创办美容院,才发现他从没有忠诚于我。 我心里悔恨不已,但为时已晚。 徐泽清并非良人,但你的存在,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前些年,你外公重新联系上我,告知你是他们研究所众多实验体中,唯一一个顺利长大,且没有任何变化的‘改造者’时,我就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 星光,如果可以,妈妈宁愿你当一辈子的普通人,过普通的一生。 可我不能,你也不能。 星星永不坠落,希望永不断绝,这是你外公为你取名星光的涵义。 你是俗世界创造出来的最强武器,你的使命就是拯救俗世界,你注定无法过普通平常的人生。 妈妈心疼你,可妈妈只能狠心送你走上这条不归路。 精神不死,是你的异能力,你一定要死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切记! 对了,我今日查到了一消息,才知道,你的师姐张知意,其实早就在15岁那年的冬天抑郁身亡了。这些年,受我资助,认我为师的女子,身份极其可疑! 你若遇见了她,务必要警觉!】 看完这封信,徐星光还算平静,毕竟莫音书信上所写,她都已知道。 她将信烧掉,将阁楼锁起来,下楼回到主卧时,霍闻安已经洗好澡,头发也已吹得半干。见她回房,神情如常,但步伐走的却比平时缓慢了许多,霍闻安就知道她在想心事。 没问她到底在想什么,霍闻安直接转身回房,放了热水。 徐星光来到浴室,突然从后面抱住霍闻安的腰。 霍闻安没敢动。 徐星光将头埋在他背部浴袍上,有些疲惫地说:“你给我洗头发吧。” 霍闻安愣了愣。 他盯着浴缸,喉咙微微滚动了几下,才问:“在浴缸?” “嗯。” “.好。” 霍闻安先走出浴室,等徐星光整理好,进了浴缸,他这才重新进来。 徐星光脱得很干净,她躺在浴缸里,用一块白色浴巾盖住裹住娇躯,靠着颈枕,娇躯倒也没有露出来太多。 霍闻安松了口气,用脚勾过凳子坐下,拿起花洒给她洗头。 “慢点洗,我想事儿。” “嗯。” 霍闻安心无旁骛地给她洗头发,洗第二遍时,听见徐星光说:“真正的张知意,早在15岁那年的冬天便抑郁身亡了。” 按摩头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 霍闻安说:“所以现在的城主夫人,是个假冒产品。” “嗯。” 徐星光双手搭在腹部,指尖轻轻地敲打,她说:“我去年刚苏醒,她便去医院见过我,还向我透露了我母亲死亡的疑点。也为没能阻止姜恒伤害我这件事跟我道过歉。” “她说她在夏侯家没有站住脚跟,不能为了一个我,就彻底弄僵了夏侯家跟姜家的关系。” “我明白她只是我的师姐,她自己在夏侯家过得不容易,也的确不能为了我跟姜家划清界限。可我心里就真的没有想法吗?未必没有。” 长叹了一声,徐星光感慨道:“先不说夏侯家跟姜家的交情也没多深,就说姜恒欺骗我这件事,本来就是姜家站不住立场。她若真心实意想要帮我,只需要说服夏侯商将这件事闹大,姜家迫于舆论压力,姜恒也只能收手。” “说到底,是张知意没把我的死活当回事。” 想明白了一切,徐星光心里也就有了答案。“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城主大人是否已经知晓了城主夫人的面目。” 闻言,霍闻安说:“那我们,帮她一把?” 霍闻安被氤氲浸透的黑眸,有种朦朦胧胧的魅惑,以及说不出来的狠。 “行,看你表现。” * 城主府。 临近中午,城主府工作人员都准备下班去吃饭了,这时,统计部门的部长踩着一双十公分黑色高跟鞋,推开了秘书办的玻璃门。 她将一份文件放在给5号办公桌上,对坐在桌后的英俊青年说:“尤秘书,上次城主要求全面核对渝江城辖内近20年来,所有已亡但未前往警署注册死亡证明,趁机骗取政府补助金的情况。这是彻底核查后送过来的名单。” 尤骄阳扫向那份文件,温声儒雅地问了句:“一共多少人?” 部长脸色微赧,小声应道:“3890人。” “呵”尤骄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骗取补助金,那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也不知道这钱,是落进了谁的口袋。 部长听懂了尤骄阳这声笑的含义,她红着脸说:“这的确是我们统计部门的疏漏,不过,上一任城主对这事没怎么管,之前的部长抓的也没这么严,这可不能推到我的头上啊。” 摇摇头,尤骄阳没说什么,他翻开那份文件,飞快地扫了几眼。 目光扫过某个名单时,尤骄阳褐眸微眯了下,他对部长说:“下去吧,我去帮你将这份文件递交给城主大人。” 闻言,部长猛地松了口气。“多谢你啊尤秘书,回头请你喝酒。” “受不起。” 尤骄阳起身拿着那份文件,走向了夏侯商的办公室。 受尤明月抄袭事件的波及,尤骄阳的名声也不太好听,但好在他自己争气,通过了城主府的公务员考试,成为了城主府秘书办的5号秘书。 夏侯商虽然看不起尤明月跟徐泽清他们的做派,但对尤骄阳此人,却格外欣赏。 “尤秘书。”夏侯商刚摘掉眼镜,正在揉按疲惫的眉心,见尤骄阳走了进来,他重新戴上眼镜,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城主大人,这是统计部部长送过来的文件,经过核对,确认共有3890名已亡故但未申报死亡骗保的名单。” 听到这个数字,夏侯商面色一寒,朝尤骄阳伸出左手。 尤骄阳将文件递给夏侯商,见光线太刺眼,他便拿起遥控器,将办公室的薄纱帘子合上。 屋内光线顿时变得柔和了些,夏侯商抬头看了尤骄阳一眼,忽然说:“我那天在你办公桌上看到了心理书,你对心理学还有涉猎?” 闻言,尤骄阳说:“当心理医师,是我曾经的就业理想。” “那怎么换了职业?” 尤骄阳说:“这是我母亲的期许。” 点点头,夏侯商说:“我最近总觉得心烦意乱,还多梦。你学过心理,跟我说说,这是什么现象?” 尤骄阳说:“心烦意乱,多梦,还是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有可能是神经衰弱?” 夏侯商轻笑,“你没当心理医生是对的。” 这点水平,还不够。 夏侯商翻看文件,一心二用,边看边说:“可能是家里老母亲又在催生,压力大吧。”摇摇头,夏侯商自嘲地笑道:“就算是我,也逃不过被催生的命运啊。” 备孕? 尤骄阳说:“城主大人这个年纪,若有计划生孩子,倒也可以做准备了。” 夏侯商已经三十多岁了,也可以要孩子了。 “夫人工作繁忙,京都渝江两边跑,不适合这个时候怀孕。再说,城主府事务繁忙,也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说完,夏侯商抬头看了眼尤骄阳,笑着说:“你也快满24了吧?有女朋友没?” 夏侯商从没见过尤骄阳跟女孩子一起相处,也没见他接女孩子的电话,便认为他没有对象。夏侯商说:“我家还有几个妹子,模样品性都不错,你看有没有空,一起见见面?” 夏侯商很看好尤骄阳这小孩儿。 他有意将尤骄阳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将自己家的妹子们许配给尤骄阳,他也信得过。 可尤骄阳却摇了摇头,冷不丁地说:“女朋友没有,但金主有一个。” 夏侯商:! 他错愕不已,“有什么?”他怀疑听错了。 尤骄阳说:“金主。” 明明是很羞耻的关系,可尤骄阳却把‘金主’说出了‘老婆’的骄傲跟窃喜。 夏侯商难以置信,“你是说,你被人给包养了?”夏侯商推了推镜腿,恍恍惚惚地问了句:“敢问,金主是男是女?” 尤骄阳这小子长得好看,肩宽腰窄腿也长,是城主府的一朵高岭之花,城主府多少未婚女子都对他颇有好感。 他这样外形的小伙儿,会吸引许多豺狼虎豹的注意。 尤骄阳淡定地说道:“是个很霸道的女子。” 夏侯商脑海里闪过一个身材肥胖,有着双下巴,爱在床上拿鞭子凌辱小可怜的富婆形象来。 可他想不通啊。 “你年纪轻轻,有模样有才华有身份,你为什么要给人当.”金丝雀三个字,夏侯商都不好意思当着尤骄阳的面说出口。 尤骄阳坦然地解释道熬:“我妹妹出事那会儿,需要钱。” 夏侯商挑眉。 他身在夏侯族,从没有被金钱困扰过,听到尤骄阳的理由,既觉得荒唐,又觉得无奈。 “你倒是个好哥哥,也委屈你了。”夏侯商慷慨地说道:“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借你钱。”把钱还了,跟金主断干净,做个自由自在的好青年。 夏侯商想要救尤骄阳于水火中。 但尤骄阳却想要烧死在那片烈火中,他说:“不用,她对我.挺好的。” 夏侯商有些怀疑人生。 “你出去吧。”他要静静。 点点头,尤骄阳神情淡然地走出了办公室。 夏侯商恍惚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文件上。看到的名单越多,他的神色就越加难看,当发现有人20年前就死了,竟然一直没有申报死亡,他更是怒不可遏。 “不像话!” 夏侯商忍着怒火,继续翻阅。 视线落在‘张知意’三个字上时,夏侯商第一反应是好笑。 竟然还有人跟他老婆叫同样的名字。 但当他看完死者的身份信息后,却再也维持不了冷静了。 “这” 夏侯商惊疑不定地放下了文件,抬起头来,望向左侧那片薄纱窗帘,脑海里浮现出爱人端庄知性的模样来,后背竟一阵发寒。 在结婚之前,他的爷爷曾派人去调查过张知意的身世,调查结果显示张知意没有可疑之处,这才准许他们结婚。 可眼下这份死亡名单上,却记录着张知意的名字。 那么这份文件,跟爷爷调查到的资料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今天就更五千多字。 165 揭穿张知意 究竟哪一份文件是真的? 将资料搁置,夏侯商从西装口袋掏出手机,犹豫了下,最后点开了徐星光的微信账号,问她:【星光,你那里有你师姐十多岁时候的照片吗?】 收到消息,徐星光正在吃炒板栗。 叶明罗去仓山上亲自摘回来的,刚炒熟出锅,香得很。徐星光咬着一颗还未剥壳的板栗,坐在庭院原木凳上,回复夏侯商:【师姐的照片?没有哦,我和妈妈第一次看到师姐,就是师姐来渝江城上大学那年。】 收到回信,夏侯商心事重重地放下手机,又一次摘下眼镜。 他靠着办公椅背,脑海里反复浮现出他跟张知意从初遇到相爱成婚的那些甜蜜回忆。越是细想,越觉得恐怖,因为他所认识的张知意,太完美了。 自从双亲去世后,她的人生就像是逆风翻盘的爽文大女主,遇恩师资助入学,奋发图强考入渝江大学国际语言系,一毕业便进入渝江城城主府担任翻译官,后又顺利升入联盟总部。 如今,她已是总统令的御用翻译官了。 人人提起张知意,都是羡慕敬佩的语气。 更重要的是,在生活中,张知意跟他几乎没有吵过架。她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夏侯家族人的刁难,她心里再苦,面上永远都保持着从容淡定的气度。 早些年母亲排挤她,阴阳怪气地嘲讽她,她不仅不为此感到伤心,还反过来安慰夏侯商要理解她的母亲。 夏侯商也为自己能找到如此完美优秀的妻子而感到骄傲。 夏侯商从为怀疑过张知意的身世。 因此,在这份文件上看到张知意的名字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意外,暗道竟有人跟他的爱人取了相同的名字。 可现在,这份文件摆在这里,他不能装作看不见。 思及此,夏侯商给张知意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跟她一起吃顿晚饭。 收到消息时,张知意刚搭乘京都的航班,落地渝江城。 她告诉夏侯商:【那就今晚。】 【你回来了?】 【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呢。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备好食材,咱俩一起做。】 夏侯商便点了几样他喜欢吃的食物。 整个下午,夏侯商都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在开会的时候都频频走神。 下班时间一到,夏侯商便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 “城主大人,今天这么早下班吗?”尤骄阳也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城主府的工作其实并不卷,只要能按时将自己的工作量完成,该下班就下班。在渝江城城主府,经常加班的人,往往会被当做工作能力不强的废物。 他们都以能准时下班为荣。 当然,事务繁忙的夏侯商是唯一的例外。 “嗯。” 夏侯商停了脚步,等尤骄阳跟了上来,这才略领先他一截,同他一道去停车区。 到了停车区,尤骄阳坐上了一辆小电驴,夏侯商的司机则恭敬地站在他的专车旁后者。 夏侯商盯着尤骄阳身下的小电驴,纳闷地说:“她就给你配了这个车?”他有些意外,按理说,被包养的标配,至少也是百万豪车起步。 夏侯商身边的男士,都是些正经上进的精英男,但他弟弟夏侯瑾是个花花公子。夏侯瑾包养的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女明星,个个精致光鲜亮丽,包养她们是个相当费钱的活儿。 尤骄阳将钥匙插进车龙头,他说:“我只挑金主,不挑配置。” 夏侯商:“.” 他是真的被这个下属给震惊到了。 回到他跟张知意的爱巢,夏侯商刚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就听见张知意的脚步声。他将藏在背后的百合花束递给张知意,“花店的花看着不错,买来送你。” 张知意刚洗完澡,身穿一件光泽感十足的鹅黄色睡裙,她没有徐星光那般精美无暇的容貌,但胜在个子高身材匀称,肤色白皙,经过岁月沉淀了一身知性风范,另有一种别样的女人味。 她抱走花束,低头轻嗅,说:“这花不错,是正经的野百合,只有空谷幽兰,才能散发这种幽静的香味。”她喜滋滋地拿出花瓶,将它们插进去。 夏侯商抱臂靠着客厅的博古架,望着专心插画的张知意,突然说:“过两天是岳父岳母的祭日,咱俩结婚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没回去祭拜过他们。” 夏侯商说:“最近工作不算太忙,我想陪你回去祭拜下他们。再不去,我都怕他们会生气了。” 张知意诧异地看过来,她说:“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去我老家了?” “城主府有一个下属要结婚了,听他们聊起婚前要前往女方家里祭祖的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好像从没陪你去祭拜过你的父母。” “知意,你有空吗?” 张知意没拒绝,也没答应。 她只是目光平和地望着夏侯商,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夏侯商三十多岁的人了,比张知意还要大三岁,在官场中浮浮沉沉十多载,按理说也练就了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场。 但他被张知意这样不动声色地盯着,心里却有种被对方看穿,连底裤都不剩的心慌感。 就在夏侯商决定换个话题时,张知意突然说:“你知道了?” 夏侯商愣了愣。 “知道什么?”夏侯商没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张知意。 张知意说:“你知道真正的张知意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一个冒牌货的事了。”张知意语气十分平静,可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夏侯商浑身发冷。 “你”夏侯商错愕不已。 他做过许多种假设,就是没有想到张知意会坦率地承认她冒充身份的事。 “为什么这么做?”夏侯商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张知意这样做的动机。 张知意说:“为什么吗?” 她优雅大方地坐在餐桌上,继续将百合插入花瓶,还心情不错地调整着花瓣的方向,冷不丁地说道:“因为,只有成为张知意,才有机会通过莫音书接近嬴子尧。” “嬴子尧?”夏侯商初听到这名字,还觉得陌生。“他是谁?”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人,夏侯商想歪了,他阴沉着脸说:“男人?你喜欢的?” 摇摇头,张知意说:“你是我喜欢的男人。” 在意识到张知意身份可疑后,夏侯商已不敢再轻信张知意的话。听见张知意说喜欢自己,夏侯商感到好笑,“你连身份都是假的,你的喜欢,我敢相信吗?” 闻言,张知意捏着一根百合花根,深邃的眼眸在夏侯商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说:“事实上,除了喜欢你这件事,有关我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听到这话,夏侯商心里充斥着不安。 “都是假的?”他问:“你指什么?” “身世、来历、性格,兴趣爱好.”张知意笑了笑,告诉夏侯商:“商哥,你在我身上看到的,了解到的,全都是假的。” 夏侯商瞳孔微眯,难以置信。 “你”夏侯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餐桌,他在张知意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 审视着对方那张笑容诡异的脸颊,夏侯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妻子是如此的陌生。“知意,你费尽心思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么?”花瓶已经插满了,可张知意的手边还有两三株百合花无处安放。 她指着那瓶口说:“世界只有这么大,这些漂亮的百合花有了安身之所。”她指着桌上那两三株品相相对残次的百合花,问夏侯商:“那这些百合,该怎么办?” 夏侯商下意识说:“重新找个花瓶安置不就是了?” “我说了。”张知意强调冷漠而严肃地强调道:“这个世界,只有这么一个瓶子。” 夏侯商皱眉盯着那个被插满了百合花的花瓶子,意识到张知意问得根本就不是花瓶这么浅显的问题。他问张知意:“你觉得该怎么办?” 张知意左手拿起残次的花束,右手拿起金色的花剪,咔擦一下,将百合花拦腰剪断。 花茎分离,掉落在桌上。 张知意说:“毁了,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张知意到底在用这些百合花隐喻什么,但夏侯商的心里却生出了强烈的不安感。“知意,你究竟瞒着我在做些什么?” “商哥。”张知意明白告诉他:“世界就是这个花瓶,而你们这些人,就是这几株品相残次的百合花。只有完美的百合花才拥有享受世界资源的资格,而残次的百合花,根本没资格跟这些完美的百合花争夺资源。” 她诡异一笑,高深莫测地叹道:“垃圾,就该被彻底清除!” 夏侯商隐隐理解了张知意的意思。 “在你眼里,我们都是垃圾,我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活着就是浪费资源。”夏侯商握紧双拳,问她:“那你们,又是什么?” “三言两语,你是听不懂的。商哥,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夏侯商蹙眉,但人并未离桌。 张知意双手撑着下巴,懒散地搁在桌面,她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眼神喜爱地注视着她爱的男孩。 她娓娓道来:“两千多年前,这个世界已经拥有了超前的科技跟现代文明,但是,一颗星际陨石降落在我们的星球上。那颗陨石不断地往外释放浑浊的毒气,受毒气污染,一批人直接死了,一批人则战胜了毒气侵蚀,进化出了超强的能力。” “那颗毒气陨石,源源不断地朝外释放了二十多年的毒气,始终都没有停止的迹象。为了保护整个种族,各方势力经过筛选,将人类分成了两拨。成功进化出超强能力的人,搬去了还没有受到毒气波及的地方。而被毒气侵蚀,身患重病的那拨人,则被留在了陨石降落之地。” “后来,为了杜绝毒气的扩散,超强能力者联手在两个世界的分割线上,设立了一堵隔离墙。而这面墙”张知意望向夏侯商身后的落地窗,窗帘敞开着,透过干净的玻璃面,能看到城市上空的星空一角。 她说:“你们目光所能看到的天,便是那堵隔离墙。而那颗降落在星球上的陨石,经过两千年的演变,已经更这个星球融为一体。而它降落的地方,就是坤泽山脉。” 夏侯商瞳孔震颤,他很勉强地笑了笑,对张知意说:“你在跟我讲你看的玄幻故事吗?” “就当是吧。”张知意将夏侯商的惊惧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无喜无悲。没有哪一个俗世界的凡人听到这个真相会不感到害怕的,就算是夏侯商,也不例外。 “超强者们本以为,被困在毒气世界内的平凡人,早就死绝了。可多年后,当他们悄悄打开隔离墙,潜入毒气世界去查探情况,却发现那些感染者的后代不仅还活着,他们甚至还建立了新的文明。” “至此,原本一体的世界,便分割成了两个派系。超强能力者生活的世界,为神武界。感染者后代所生活的世界,叫俗世界。” “经过两千年的繁衍生息,俗世界的人口大增,而神武界的人类数量也达到了饱和状态。”张知意轻轻碰了碰花瓶里盛开的百合花,她说:“百合花多了,想要找新的瓶子安家了,你说,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那就只有清除感染者的后代,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地域! 还有二更哈,二更八点左右吧,我先去接小朋友放学。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166 夫妻反目成仇,开杀!(2更) “疯了!” 夏侯商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他愤慨地指出:“当危机来临时,你们对我们弃如敝履,将我们封死在隔离墙内,任由我们自取灭亡!” “是你们先抛弃了我们!如今你们人口饱和,资源紧张了,就又想要清除我们,夺走我们的家园,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强盗行径!” 面对夏侯商的怒意,张知意浅浅一笑,她云淡风轻地说道:“待我们成功夺回属于我们的地界,俗世界这些凡夫俗子早就消失干净了。自古以来,历史都由胜利者书写,强盗不强盗的,有什么关系?” 夏侯商不敢相信,张知意的嘴里竟能吐出这般没有三观的可耻之言。 “所以,你是神武界的人?” 张知意颔首承认了,“是,我来自神武界。” 她凝望着窗外的那片星光,感慨道:“我跟赢图是同一批被送来俗世界的人,可他身为神者,竟对俗世界这些垃圾产生了感情。” “赢图是谁?”这又是个夏侯商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赢图么?”张知意也没瞒着夏侯商,她直言道:“徐星光的外公,莫音书的父亲,嬴子尧的师父。而他,也是我伪装成张知意的真正原因。” 张知意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精心挑选的丈夫,她说:“赢图为了拯救俗世界,曾联合俗世界最有实力的一批医学研究者,创办了一处神经研究所,想要通过改造俗世界人类的基因,让他们拥有超能力,拥有跟神武界一战的底气。” “他的想法很不错,但很可惜,他的团队里面出了叛徒,将他们的计划告知了监督者,监督者将这件事上传到了神武界。然后.” 张知意捡起桌上的花朵,用指尖将花瓣肉捏出汁水来。“整个研究所,几乎都被屠杀,只有赢图和霍子寅成功逃脱。” “后来啊,霍子寅以身试药,暴毙身亡,只留下一个赢图东躲xz。” 夏侯商听到这里,心里生出了一个令他悲愤的猜测,他握紧双拳,踌躇地问道:“那个背叛者,是谁?” 张知意笑容微凝,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瞿燕灵。” 瞿燕灵,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张知意。”夏侯商眼底布满了痛苦之色,他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张知意唇瓣微抿,目光闪烁了几下,她避开夏侯商的注视,冷淡地应道:“瞿燕灵。” 闻言,夏侯商的眼里瞬间黯淡了所有色彩。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起身朝楼上走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郁气场。 张知意望着楼道方向,眼里闪过一抹挣扎。 早在徐星光成功治愈夏侯怀归,并认出夏侯怀归体内的寄生物是一种可变异的生化武器时,张知意就料到神武界的秘密快要藏不住了。 但没想到,摊牌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张知意将桌上的废弃花朵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拿着小剪刀走进了厨房。她将剪刀插进刀桶,打开水龙头,挤了一泵洗手液,弯着腰专心洗手。 突然,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客厅那边传来。 张知意抬头望去,看见了双手持着一把重型手枪,朝她瞄准的夏侯商。 她有些意外。“商哥。” 张知意关掉水龙头,双手随意地搭在洗手台上,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商哥,你真的忍心朝我开枪吗?” 夏侯商说:“张知意,跟我去见总统令。” 既然知道了神武界的存在,知道了张知意的秘密,夏侯商就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张知意,不对,瞿燕灵。”夏侯商努力忽略心里的痛意,他立场坚定地说道:“我们立场不同,三观不同,你要维护你的神武界,我要保护我的俗世界。” “即便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跟你的所作所为,我的心仍然犯贱地爱着你。但跟俗世界的存亡相比,你我的爱,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夏侯商手指落在枪支的扳机上,他对张知意下达了最后通牒:“张知意,立马跟我前去见总统令,主动坦白你的罪行!否则,我夏侯商不介意背上杀妻的罪名!”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张知意自由。 张知意冷不丁地说:“我怀孕了。” 夏侯商表情微变,搭在扳手上的手指轻颤起来。 “没有骗你。”张知意告诉他:“玄关通勤包里面,有我的B超检查报告跟双杠验孕棒。商哥,我怀了你的孩子。” 张知意注视着那颗黑幽幽的枪口,没有迟疑地一步步走向夏侯商。 她像是笃定夏侯商不会朝她开枪。 “夏侯商。”张知意停在夏侯商的枪口前,那枪口抵着她的喉咙中心。 张知意仰着头,深情地凝视着她的丈夫,她说:“接近莫音书跟嬴子尧,找到赢图藏起来的东西,这是我伪装成张知意的目的。但是嫁给你,并非计划中的一环。” “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是真的,想跟你结婚是真的。发现我怀上你的孩子,想要为你生下这个孩子的心也是真的。” 张知意问夏侯商:“你现在,是要杀妻杀子吗?” 夏侯商睫毛颤抖不停。 他的心里,充满了挣扎踌躇。 一方面,对张知意爱自己这件事,夏侯商其实深信不疑。要他亲自开枪射杀自己的妻子,让还没成型的孩子腹死胎中,这的确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 “我夏侯家族,自北疆迁徙至渝江城,世世代代都在报效祖国。我的奶奶为国家鞠躬尽瘁,斩尽敌寇!我的爷爷跟叔叔伯伯们,一生都在为夏国联盟政府服务。” “身为夏侯家族嫡长孙,渝江城一城之主,我怎能因为儿女情长,放任全城百姓乃至于俗世界全体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夏侯商喉结动了动,他浑身紧绷,眼角划过泪水,可手指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张知意嘴角微掀,她褐眸瞬间变得漆黑似墨,瞳孔中闪烁着两个银色的白点。 她直勾勾地看着夏侯商手中的那把枪,下一秒,那枪的枪筒扭曲呈九十度! 脱膛而出的子弹,当场射入头顶的门框中。 “怎么会!”夏侯商满脸惊愕。 张知意一把握住枪筒,她摇摇头,眼神怜悯地对夏侯商说:“商哥,我最爱就是你这一点。我最恨你的,也是你这一点。” 被她捏在手心里的枪,竟当场碎裂成无数的零件。 “我说过,我们是进化出了超强能力的神者,你们俗世界所谓的高科技武器,在我们的面前就是小玩具。” 张知意眼底尽是不屑,她说:“若真要用武力的话,神武界能轻松踏平了你们俗世界。说到底,我们同出一脉,不忍真的对你们赶尽杀绝,这才放任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继续蹦跶。” “不过没关系。”张知意说:“很快,俗世界就将彻底迎来改变。”等到这些人全部成了野兽,就是神武界抛弃道德观,夺回俗世界的那一天! 而她,就将从一介罪犯,翻身成为整个神武界的传奇! 没错,张知意跟赢图其实都是因为犯下大罪,被神武界谴来俗世界‘坐牢’的罪犯。 么么哒。 晚上好。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167 徐星光:嫌你脏 俗世界很快就会迎来改变,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商还没琢磨明白这话的深意,张知意便一把握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同他说:“商哥,你工作一整天,又胡思乱想,也累了吧。” 夏侯商刚想说不累,但脑子就一阵犯迷糊。 眼前的张知意,开始出现重影。 夏侯商意识到什么,联想到这些日子里总会感到头疼的异状,便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夏侯商问着话,人便摇摇晃晃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张知意一把扶住夏侯商,她说:“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站在我这边,也知你心中苦楚。商哥,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到那时,你会忘了现在的一切,你会重新爱上我,你会跟我和孩子一起过上新的生活。” “张知意,你”夏侯商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人便昏厥了过去。 张知意将他身体轻轻放在地上,找到手机,给驼铃峰夏侯家打了一个电话。 “妈。”张知意用哭腔说道:“妈,怎么办啊,商哥突然昏厥过去了,我只是跟他分享了我怀孕的消息,他一激动,竟然晕倒了!” 张毓瑶也吓了一跳,她告诉张知意:“知意,你先冷静,赶紧拨打急救电话,我跟你爸爸现在就去医院。对了,你别太激动,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阿商可能是太激动了,这才昏厥过去,很快就会醒来了。” 同一时间,接连听到两个刺激消息,张毓瑶脑袋里血液也有些倒冲,像是要脑溢血了。 她赶紧坐下,靠着沙发椅背,对下人们说:“快把你们先生叫回来,再把二公子叫回来,大公子昏迷进医院了!” * 翌日,清早。 徐星光跟霍闻安一同早起,换上运动装,打算去仓山脚下晨跑。 霍闻安拉开门,跟靠墙而站的夏侯怀归碰了个正面。 作为夏国两大齐名的病秧子,霍闻安跟夏侯怀归都听说过对方的名讳,病着的那些人,两人就像是在较劲一样,比赛看谁先死。 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听一下对方的消息,但凡听说对方身体好些了,那自己也得铆足劲多活几天。 总觉得谁先死了,谁就是孬种。 上次在嬴家,霍闻安隔着窗户给夏侯怀归敬了杯酒,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俩还没有真正碰面交谈过。 夏侯怀归往后退了一步,向霍闻安弯腰致意,“早上好,霍掌舵。” 霍家身为百大财阀世家之首,又是曾率领四大洲联盟共同抗敌的领袖家族,它在夏国联盟政府的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就算是联盟政府总统令看到他,那也得恭敬地尊称一声霍掌舵。 “夏候族长。”霍闻安随意地拨弄了下中指上的洛斐戒指,等夏侯怀归也注意到了他的戒指,这才问他:“阁下大清早就来了,是来找在下,还是星光?” 夏侯怀归的视线被黏在霍闻安指尖那枚散发着幽蓝之光的戒指上。 这是什么材质的戒指? 这就是徐星光送给他的求婚戒指吗? 一看就极其珍贵。 夏侯怀归心里酸酸涨涨的,哪怕他心里明白霍闻安是故意摸那戒指吸引他的注意力,可他目的已经达到。夏侯怀归可吃醋呢。 “我找徐小姐。”见徐星光戴着护腕,正从大门阶梯上走下来,夏侯怀归赶紧压下心里的酸意,探头朝院子里喊道:“早上好,徐小姐。” “小公子。”徐星光调整好护腕的位置,走到霍闻安身旁站定。 两人肩挨着肩,站姿便透露着一股亲昵感。“小公子,这天还没大亮,你怎么就过来了?” “阿商出了点事。” “夏侯商?”徐星光同霍闻安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感到惊讶。 张知意对夏侯商动手了? “他怎么了?” 夏侯怀归说:“阿商平时身体就有高血压的毛病,昨晚,意外得知知意怀孕,他一时高兴,竟激动地昏厥过去。我们都以为他是普通的昏迷,可他直到凌晨四点都没醒来,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说他脑袋有溢血症状,怀疑是脑溢血。” “更糟糕的是,他脑功能紊乱,人没法清醒过来。医院那边对此束手无策,我想着徐小姐见过许多疑难杂症,或许能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徐小姐,咱俩是朋友,知意跟你也情同姐妹,她现在怀着身孕真不能受刺激。我恳求你能随我去医院看看他。” “呵。”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她冲隔壁小楼喊了声:“叶明罗,走,给人看病去!” 叶明罗睡眼惺忪爬起床,跟着徐星光他们一起去了夏侯家族的私人医院。 洛湘月身体状况不好,没能来医院,但夏侯雄老爷子还是连夜赶来了医院。瞧见徐星光,夏侯雄如同看到了神明,赶紧走过来,沉着脸色说:“徐小姐,霍掌舵,你们肯来真是太好了。” 得知站在徐星光身旁的瘦高男子就是霍家掌舵,夏侯瑾忍不住偷偷地瞄他。 “我师姐呢?”徐星光询问道。 夏侯雄指着病房里面,叹道:“那孩子一宿没睡,心里愧疚难受。”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徐星光又回头叮嘱霍闻安:“你跟叶明罗也先在外面等着。” “好。” 见徐小姐竟然能使唤霍掌舵,大家心里别提多吃惊了。 那可是神隐岛上的活阎罗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张知意彻夜未合眼,在病房里陪了夏侯上整宿,神情无比憔悴。看见徐星光,张知意冲她笑着说:“劳烦你跑了一趟了。” 她看徐星光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不装了?”徐星光用脚勾了把凳子来,挨着张知意坐下,她说:“秋后蚂蚱还要蹦跶几下,我以为你会再演一演。” “阿商能这么快察觉到我身世的疑点,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张知意拿起一个血橙剥,边剥边说:“你们去过坤泽山脉,找过赢图了?” 徐星光能猜到她口中的赢图就是外公。 “找了。” “见着了?”张知意饶有兴致地问道:“他还活着?” “嗯。” 张知意叹道:“我曾进山找过他,但没找着,他应该是躲起来了。算算时间,他最多也就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张知意转了转血橙的方向,继续剥皮,她很平静地问道:“他异变成了什么?” 徐星光眼里聚满戾气,没吭声。 张知意说:“黑豹?还是黑虎?” 徐星光问她:“是你给他注射的药?” “嗯。”张知意说:“明明我跟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他却妄想拯救俗世界。他是叛徒,异变成兽是我为他打造的结局。” 徐星光保持沉默。 当她看清张知意的真面目后,也猜到了张知意就是背后主使者,因此听到她主动暴露的这些事,心里虽然愤慨,但远不至于失去理智。 她活了那么多年,像张知意这样的人,她不是没见过。 见徐星光知道了自己对赢图的所作所为后,还能保持镇定,张知意有一些意外。“星光。”张知意将剥好的血橙分成两半,一半递给徐星光。 徐星光盯着那橙子,没伸手去接。 张知意笑道:“怎么,怕我偷毒?” “不是。”摇摇头,徐星光说:“嫌你脏。” 张知意笑容挂不住了。 “你这孩子,嘴巴真是毒。”张知意感到无趣,她丢掉血橙,抽了柔纸巾擦拭手指。她擦得很仔细,边擦边说:“昏睡的那三年,你身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机遇?” 明明昏迷前的徐星光,还是个单纯的少女。可醒来后的徐星光,身上却笼罩着一层黑雾,张知意竟然看不穿她了。 徐星光面无表情地说:“你是神武界的神者,你本领通天,自己猜啊。” 张知意还真地猜测起来,“你是被人夺舍了吗?”她说:“你刚醒来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徐星光,其实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徐星光吧?” 张知意眯起杏眼,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穿越者?” “是吧。”徐星光懒得跟她多言。 望向床榻上的夏侯商,徐星光问张知意:“你是故意弄晕他,想让他一觉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吧?” 闻言,张知意眸光渐深,她说:“看来,你与我也是同类人。” “别把咱俩混为一谈。”徐星光满眼都是嫌弃,“我长得貌美如花,你这种丑了吧唧的东西,哪里配跟我当同类人?” 张知意被她骂得有些窒息。 徐星光突然说:“以张知意的身份接近我母亲,是因为你想要通过我母亲取得嬴子尧的信任,想要找到我外公留下来的东西吧。那么,嫁给夏侯商,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知意笑着说:“夏侯商是夏侯家族嫡长子,嫁给他,更有利于我踏上权力巅峰这,这自然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哦?是吗?”徐星光好笑道:“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嫁给夏侯怀归呢?” “夏侯怀归体内那病,你同样能治吧。嫁给最受夏侯雄夫妇器重的夏侯怀归,帮他治好疾病,你的仕途就能走得更顺畅。”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质问张知意:“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中午二更。 168 帝王,神隐鹤安!(二更) “师姐,你爱上了姐夫,对吧?”徐星光洞悉一切的目光凝望着张知意,嘲讽地笑了起来,“口口声声羞辱我们是废物垃圾的你,竟然也爱上了一个垃圾。” 面对徐星光的嘲弄,张知意神情显得有些难堪。 “你爱上了他,所以你不忍心见他痛苦,索性就将他变成植物人躺上几年。等着一切都过去了,你再将他唤醒。” “师姐对姐夫感情至深,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人啊,一旦有了爱,就有了弱点。” 张知意抿着唇,心里生出些不安来。“徐星光,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狡黠一笑,徐星光抑扬顿挫地说道:“师姐是不是很奇怪,按照你的计划,姐夫应该在半个月后才会昏睡,怎么无端地就提前了呢?” 张知意表情大变,她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夏侯商,质问徐星光:“徐星光,你对商哥做了什么手脚?” “你猜。”徐星光故意吊着她的好奇心。 张知意恼羞成怒,怒骂道:“徐星光,你真卑鄙,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就行了,伤害一个无辜者算什么本事?” “我卑鄙?”徐星光被气笑了。“张知意,霍闻安之所以会被重疾缠身,其实也是你在搞鬼吧?” 张知意吃了一惊,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原本一直以为霍闻安的基因病是受y国王室近亲结婚所致,但y国王室这一百多年内,已经中断了这种畸形的联姻方式,霍闻安受祖辈影响的可能极低。” “当我得知外公他们研究团队中曾出了一个叛徒,昨日,我让郑沁成功修复了他们团队当年一起拍的合影照。你猜猜,我在合影中看到了谁?” 合影? 张知意仔细回想,才记起来在神经研究所成立当天,他们在仓山马场上合过影。 那时候的仓山还是马场,不是现在的森林。 她倒是没想到,那张合影竟保留于世。 徐星光既然已经看到了那张合影,张知意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她坦然地说道:“没错,我的确是神经研究所创始团队一员,也是我出卖了他们的团队。” 见她坦率地承认了这件事,徐星光神情一正,她口吻冷冰冰地说着:“利用神经研究所团队,研发你想要的东西,再瓦解神经研究所,这只是你清除俗世界的第一步。” “成功瓦解神经研究所后,你要做的二件事,便是铲除俗世界中实力最强的那几波势力。而凶名在外,不受控制的霍家少掌舵,就成了你必须除掉的眼中钉。” 静静地听着徐星光逻辑清晰地分析整件事,张知意心中吃惊不已。 徐星光能从蛛丝马迹便推理出全部真相,她还真是小瞧了徐星光。 “徐星光,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聪明。”张知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赏识,“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在神武界,也能取得不凡成就。” 神武界? 一群道貌岸然的强盗,她根本不稀罕。 徐星光问张知意:“师姐,你给霍闻安下的药,跟你对他爷爷用的药,是同一种吧?” 张知意给霍闻安下的药,的确跟百年前前毒死霍闻安爷爷的药是同一种。但不知为何,霍闻安并没有像他爷爷那般短时间内暴毙身亡。 “你一定很困惑,为什么霍闻安没像他的爷爷那样暴毙身亡,还一拖再拖,最后更是幸运的等到了我的出现。” 张知意终于开腔了,“为何?” 徐星光讽刺地笑道:“因为他曾被霍唯送去过神武界,被神武界的人当做畜生注射过一些药物。也亏得那些药物给他的身体提供了耐药性,这才侥幸帮他逃过一劫。” 得知真相,张知意觉得有些滑稽。 她处心积虑想要害死的人,竟被神武界那群人给救了。 好笑不好笑? 望着沉睡着的夏侯商,徐星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将你当年下给霍闻安的药,送给了姐夫。” “你说什么!”能被张知意拿去毒害霍闻安的药,自然是她手里最阴毒的药,是连她都无法解开的剧毒之药。 因此,听到徐星光这话,张知意当场就乱了阵脚。 张知意赶紧抓住夏侯商的手腕,她静下心来给夏侯商把脉,却发现夏侯商体内筋脉全部紊乱,还有两股相冲的冰火能量在他体内窜走。 这症状,跟霍闻安的重疾症一模一样! 张知意这才敢确信徐星光是真的对夏侯商下狠手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那是她经过数万次的实验,才误打误撞研发出来的病毒。这种病毒能在最短时间,冲断病人的筋脉,啃食病人的神经,最后呈现出暴毙身亡的死状。 徐星光是怎么弄到的? 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徐星光说:“大概是我比你聪明吧,你需要经过无数年才能研究出来的病毒,我短短几天时间内就给破解,并成功复制出来了。” 徐星光还故意刺激张知意:“师姐,你说可气不可气?” 张知意的确有些被打击到。 她看徐星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若徐星光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实力,早就超过了俗世界所有医者,甚至能跟神武界那个嬴家的天才们相提并论了。 “徐星光,夏侯商是无辜之人,你怎么能对他下毒?”说这话的时候,张知意却忘了,她的手里不知道沾着多少条无辜人的性命。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徐星光当然也明白她不该伤害夏侯商,但夏侯商是唯一能牵制张知意的人。必要时候,必要手段,菩萨心肠只会害死人。 徐星光望着窗外的晨曦,她说:“最多不出三日,夏侯商就会暴毙身亡。师姐,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晓解除这个病毒的办法,就连你本人都束手无策。” “夏侯商是死是活,得看你的选择了。” 张知意静静地凝望着她的丈夫,心里蔓延开无边的痛意,她当然希望夏侯商能活下来,只是. 张知意虽是神武界人,但她的家族在神武界只是一个实力微弱的小门户。她因为犯错连累了整个家族,导致家族三十多口人被全部关进神武界监狱。 而她,则被送到了俗世界这个肮脏的地方受刑。 只有戴罪立功,她才能摘掉家族的罪帽。 她的确爱夏侯商,但这份爱跟她家族的荣誉相比,就有了偏差。 “那就让他死吧。”张知意当下便做出了决定,她说:“徐星光,不过是一个男人,他还没有重要到能让我停止计划的程度。” “师姐,我可没说要让你停止整个计划进行。你为了清除俗世界,处心积虑了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人就轻易就范呢?” “我只是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张知意眸子里闪过一抹错愕,她若有所思地问:“什么交易?” “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放过夏侯商。” 沉吟片刻,张知意颔首道:“问。” “第一。”徐星光望向川城所在的方向,她说:“药王塔,到底是什么?” “能对药王塔提出质疑,徐星光,你还真是聪明得叫人感到意外。”张知意告诉她:“说起药王塔,就得从两千多年,俗世界跟神武界分离的渊源说起来了。” “两千多年前,一颗含有毒气的星际陨石坠落我们的星球.”将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科普完后,张知意这才说道:“药王塔,它是神武界藏在俗世界的一处入口,只有通过药王塔,才能进入神武界。” 闻言,徐星光脑海里则浮现出坤泽山脉那片无人区,她当初穿过无人区进入到的那片空间,又是哪里? “照你这么说,坤泽山脉就是当初那颗陨石所化?” “没错。” “坤泽山脉无人区,是个什么地方?” 张知意皱眉说:“两千多年过去,那颗陨石仍在源源不断地释放毒气,而无人区就是那颗陨石的石心。那里,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无法被任何科技仪器探测到的地方。” 徐星光星眸微微眯了眯,她道:“所以,神武界的人也不清楚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张知意审视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说:“其实两千年前,并非所有超强者都跟着搬去了神武界。” 徐星光有些诧异,“你是说,也有异变的超强者,选择留在俗世界,跟感染者共进退?” 点点头,张知意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那个男人,名叫神隐鹤安,是古夏国最后一位帝王。据说,他的实力远超神武界中任何一个变异强者。” “身为帝王,他支持异变强者搬去安全的地界生活,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被感染的臣民受难。于是,他便毅然地留在了俗世界。据神武界研究者猜测,当初的感染者之所以能够在俗世界生存下来,是那位帝王跳进了陨石中心,控制了陨石毒气的扩散。” 张知意没有告诉徐星光的是,神武界之所以迟迟没敢动俗世界,是因为那位帝王死后竟然凝聚出了一股看不见的神识。 那抹神识,一直守护着俗世界。 而神武界的人,竟然无法再打开通往俗世界的隔断墙了。 那药王塔,就成了两界之间唯一的通道。 不过没关系,等俗世界这些垃圾都异变成了野兽,就没有人能反抗神武界了。 到那时,神武界战士轻轻松松就能收复这块地界。 169 擒获张知意,揭露阴谋 “神隐鹤安?”这特殊稀有的姓氏,不免让徐星光想到了神隐岛上那些土著居民,莫非他们都是神隐鹤安的族人后代? “自从神隐鹤安跳进陨石中心身亡后,那陨石上方便凝聚出了一团黑色毒瘴,它便成了世界上唯一一块无人区。就连神武界的强者跟科技产品,都无法探测那里面的情况。” 从张知意讲述的内幕,徐星光总结出了一个新的信息。“所以说,神武界之所以不敢对俗世界发动战争,并非你们心存善良,而是你们在忌惮神隐鹤安的力量。” 张知意脸色不好看,但却没有辩驳。 在神武界,人人提到俗世界都是一副鄙夷轻贱的口吻,但提到留在俗世界,随俗世界共存亡的神隐鹤安,却都心怀敬意。 在两千多年前的那场灾难中,神武界人人都是懦夫,唯有神隐鹤安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 他是真正的帝王。 在神武界,大家都用神隐帝王来尊称他,而不是直呼其名。 “行了。”张知意一脸不耐烦,她说:“关于你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赶紧问第二个问题。” 张知意讨厌这种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只能被徐星光捏着鼻子走的感觉。 “第二个问题,什么人才可以获得嬴家认可,通过药王塔前往神武界学习?” 张知意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只有获得过百药会前三名的医学研究天才,才能进入神武界学习。” 闻言,徐星光心里生出新的疑惑之处。 如果只有拿到了百药会前三名的医学天才才可进入神武界,那霍沧海当年是如何进入神武界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情况吗?” “你想进入神武界?”张知意以为徐星光是想要进入神武界,“别痴心妄想了,只有受神隐鹤安神识庇佑的嫡系后族,才有可能被送入神武界。” “但据我所知,神隐鹤安一族早在一千八百年前,就死得差不多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神隐一族了。” 徐星光蹙眉说:“神隐岛上的土著居民,他们全都姓神隐。” “只是碰巧罢了。”张知意轻蔑一笑,告诉徐星光:“有神武界的人曾悄悄潜入进俗世界,前往神隐岛查探过情况,确认神隐岛上的土著居民,他们并非神隐一族真正的后代,他们只是当初侍奉神隐鹤安的下人。” “徐星光,我知道你心里恨不得将神武界踏碎了泄恨,可是你们啊,连进入神武界的资格都没有,你们拿什么反抗?” “换言之,就算你能拿到嬴家这次百药会前三名的好成绩,能通过药王塔进入神武界,仅凭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百药会跟嬴家,每隔些年就会送一些医学天才前往神武界学习。而在前往神武界之前,他们都不知道神武界的存在。当他们去到神武界,发现了俗世界的秘密,察觉到神武界对俗世界的阴谋后,你猜他们是怎么做的?” 张知意眼底生出浓浓的不屑,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徐星光的答案。 徐星光心里一沉,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都选择留在神武界,加入他们的阵营,跟他们一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俗世界。” 张知意收敛了笑容,不屑地说道:“是啊,就连那些从俗世界爬出去的蛆虫,他们都跟着我们一起嫌弃你们,讨伐你们。你觉得,你孤身一人去到神武界,就真能改变未来吗?” “不。”张知意摇头,怜悯地看着徐星光,叹道:“徐星光,你不能。” 张知意期待能从徐星光的脸上,看到一脸沮丧。 但她失望了。 因为徐星光不仅不感到丧气,她反倒欣慰地笑了起来,并反驳张知意:“你说错了一点。” 张知意眯眸,“我哪里说错了?” “并非所有前往神武界学习的天才,最终都留在了神武界。”徐星光竖起一根手指头,她说:“嬴子尧前辈,不就回到了我们当中吗?” 张知意一愣。 “嬴子尧?”张知意冷笑道:“他就跟他那个师父赢图一样,一根筋,蠢得要死!除了他那个蠢货,你找不出第二个肯回到俗世界的人。” “到第三个问题了。” 这次,徐星光沉默了良久,才说:“跟你合作的国家,有几个?夏国联盟政府也在其中吗?” 张知意不可能靠她一个人完成俗世界清除计划,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国家总统在支持。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盟友都有谁,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夏国联盟政府不在其内。”这也是让张知意最恼怒的一点了。 她跟在靳先生身旁这几年,也曾拥灭生门门主的身份暗地里联络过对方。但靳先生不肯答应跟她合作也就算了,还下令让靳云海对她追杀到底。 都是跟赢图一样迂腐的老东西! 得知夏国联盟政府并非张知意的联盟伙伴,徐星光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若是连她的国家,都选择抛弃他们这些子民,那未免太让人寒心。 “三个问题都回答了,不如再送我一个?”徐星光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是我的师姐。” 张知意也不生气,只说:“你可以问,但想不想回答,得看我的心情。” “罗生门的门主艾利克斯,当初跟大羊国决裂后,本该沦为丧家之犬,可他最后却借助一股神秘力量的支持重新崛起,还成立了罗生门。” “师姐,那个在暗地里帮助艾利克斯,让他绑架百大财阀世家继承者的人,就是你吧?” 张知意捂着唇轻笑起来,“艾利克斯是个莽夫,不堪重用。不过,我的确在暗中帮了他一把,也说过杀了年幼的继承人,能重创百大财阀世家锐气的话。” 她笑得人畜无害,“但我,并没有逼他那样去做。我么,充其量也就只有一个怂恿的罪名。” “行,我知道了。”点点头,徐星光站起身来,她说:“我走了。” 张知意猛地一把抓住徐星光的手腕,“徐星光,你走什么?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还不赶紧给你姐夫解毒?” “解毒么?”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她说:“我其实并没有给姐夫下毒。” 徐星光走到床头那边,在夏侯商的耳朵边上打了个响指,一只身体一半绯红,一半冰雪的小虫子,便顺着夏侯商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那东西出现在徐星光的手心,就一动不动了。 张知意盯着那东西,瞳孔缩了缩,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你竟然拥有冰火兽虫!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就算是在神武界,这东西也已灭绝,张知意只在一本古籍医书上看到过它。 “我拥有的宝贝,你想都想不到。”她故意刺激张知意,成功在张知意眼里看到妒忌之色,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望向床榻上昏睡的男子,徐星光说:“姐夫,你想知道的,我都帮你问清楚了。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接着徐星光又轻轻敲动墙壁,她说:“靳先生,靳指挥,你们可以出来了。” 徐星光话音刚落,张知意就看见身后那堵白色的墙朝两边分开,身穿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的两个男人抬起头来,正是靳云海跟他的伯父! 而床榻上,本该昏睡的夏侯商,也睁开双眸,满眼震惊的注视着张知意。 到了这一刻,张知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被徐星光算计了! 神武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异能力,张知意的异能力是能感应并转化钢铁的形态。 先前徐星光一进屋,张知意就用她的精神力检查过徐星光,但她并没在徐星光身上感应到任何异常之处。因此,当徐星光提出那三个问题时,张知意才敢坦然地告诉她。 但张知意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自己机关算计,徐星光比她还要会算计。 “徐星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这一切的?”就算是败,张知意也要败个明白。 “昨天上午,尤骄阳跟我打电话,说夏侯商的精神状态不对劲,总是频繁地揉按脑袋。尤骄阳早就在提防你了,为了谨慎起见,他将这事告诉了我。” “我便猜测,你的耐心已经耗尽,是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所以,昨天下班的时候,我让尤骄阳特意跟姐夫一道下班,并找机会偷偷地将那只冰火兽虫藏进了姐夫的体内。” “冰火兽虫,可以制造出姐夫身患病毒的假象,而我,才能趁机跟你做交易。”至于靳云海跟总统令,他们在昨天傍晚便乔装打扮成病人,进了医院。 这时,总统令也从病榻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张知意,心里生出无尽的感慨来。“知意,你是我亲自从一堆候选翻译官的资料中,挑选出来的工作伙伴。这些年,你用你超强的工作能力,成功博得了我的信任跟器重。” “我早就猜到,我的身边可能藏着灭生门的成员,但我唯独没怀疑过你。你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夫家啊。” 总统令神情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夏侯商,叹道:“夏侯家族,世世代代都在为这个国家效忠,谁敢相信,夏侯家族的长孙媳妇,竟然就是灭生门的门主呢?” 听到这话,夏侯商满眼羞愧。“总统令,是夏侯商有眼无珠,错爱了人。” 总统令朝夏侯商摆手说:“这不怪你,连我们都被张知意所蒙骗,可见她这人有多善于伪装了。你跟我们一样,都是受她蒙骗的人。” 靳云海默默地补了一把刀:“你比我们更惨,咱们只是被骗取了信任,你还被骗身骗心。” 徐星光瞅了眼靳云海,突然就很好奇,这位靳指挥私下里跟他的夫人花俊俏相处时,是什么样子。 事到如今,计划彻底暴露,张知意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了。她知道自己恐怕已经逃不掉了,便过身来,问夏侯商说:“商哥,你怪我吗?” 夏侯商苦笑,他说:“我恨你。” “夏侯商,你是该恨我。”张知意笑了笑,她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高升的初阳,感叹道:“我这一生,骗过太多人,唯独对你,我心里有愧。” 她抚摸小腹,告诉夏侯商:“其实我骗你的,我没怀孕,我说那些话,只是想要骗你心软,骗你跟我站在同一个阵营。” 夏侯商将信将疑。 他盯着张知意的肚子,没有做声。 “徐星光,你知道,为什么即便被擒住了,我仍然这么平静吗?”张知意微微扭头,朝站在身后的徐星光,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来。 徐星光轻轻蹙眉。 张知意忽然转头看向总统令,她说:“十多年前,一场重型流感席卷全球,死了不少人。总统大人您爱国爱民,让生物院那边研发出了新的流感疫苗,并于五年前将疫苗投放到各城各医院,让他们免费给所有新生幼儿接种疫苗。” “这五年接种过那疫苗的孩子,已经数不胜数了吧。” 总统令眼瞳震动不已,国字脸瞬间煞白。“张知意,你你对那些疫苗动了手脚?” 张知意却没有搭理总统令,而是转过身来,仰头对徐星光说:“徐星光,同样的药物,你的外公在安神木的压制下,强撑了几十年才彻底异变。那么你不妨猜猜,这些小家伙们,在没有安神木的帮助,他们最多能撑几年?” 砰! 徐星光突然一脚将张知意从凳子上踹飞出去,张知意身体先是撞在床头柜上,这才歪着倒在墙角。 听到动静,霍闻安推门闯入,就看到徐星光一脚踩住张知意的胸膛,将她锁定在脚底跟墙壁之间。 徐星光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长剑,她用那把剑,抵着张知意的喉咙,当场将她喉咙表皮刺破,鲜血顺着剑尖往锁骨胸膛流。 谁都没看清,徐星光这把剑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它就像是凭空将它变出来的一样。 靳云海注意到霍闻安那见怪不怪的反应,便意识到霍闻安对徐星光的情况是完全知情的。 靳云海跟伯父对视了一眼,都决定静观其变。 “徐星光,原来你也进化了超强能力,你的能力是什么?”张知意盯着徐星光手里那把剑,若有所思地说:“隔空取物?” 徐星光神情肃杀,“张知意,残害幼童,你真是该死!” “你想杀我吗?”张知意盯着徐星光手里那把长剑,提醒她:“我能用精神操控钢铁武器,你的剑,伤不了我。” 徐星光轻蔑一笑,右手挥剑刺出,削铁如泥的长剑,化作一道残影,砍向张知意的右臂。 张知意紧盯着那把长剑,用精神力操控它自动断裂。 可是,那剑竟然不受她的控制! 噗嗤! 殷红的鲜血喷香病房的墙体和白色的纱窗上,有一些也溅到徐星光的脸上。 那如雪般白嫩的肌肤上沾着血,似魔非魔。 “谁说它是钢铁?”徐星光再次提剑,这次,她又一剑砍断了张知意的左臂。她将剑锋抵着张知意的眉心,轻声说:“它并非普通钢铁,它用的是历代战神的骨,以及全体战士的指尖血,融入特殊矿石铸造而成的剑。” “啊!!” 张知意的惨叫声,传出病房,吓得走廊外的张毓瑶等人头皮发麻。 可夏侯雄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谁都不敢进去多管闲事。 “徐星光,有种你就杀了我!你杀啊!”张知意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法改变那些小家伙的结局!你外公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都没找到能解决的办法,你就等着看他们变成野兽吧!” 孩子是一个世界的希望。 当数以亿计的孩子都成了野兽,这个世界生命的延续就将断层。 到那个时候,神武界的人来犯,俗世界只剩下一下病弱老残,他们拿什么去跟神武界斗? “我不杀你。”徐星光冷冷一笑,她说:“我要把你关起来,我要你看着你的孩子平安降生,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的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凶残无情的畜生!” “不仅如此,我还要前往神武界,去揭发你跟你背后那些人的罪行!” 闻言,张知意眼里闪过一抹惧色。“揭发我的罪行?” 张知意冷笑道:“铲除俗世界,是神武界的共识,你向谁揭发去?” “你看我像是傻子吗?”砍了张知意两条胳膊,徐星光也冷静下来。 她收起长剑,平静地注视着张知意那难掩心慌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说:“在神武界眼里,俗世界是受苦受难的悲惨世界。只有犯下严重罪行的人,才会被逐入俗世界。” “张知意,你本来就是个罪犯,你的话能全信吗?” 他们对神武界的了解,全来自于张知意的描述。但神武界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有哪些势力,是否每个势力每个人都支持清除俗世界,徐星光还不清楚。 但她不相信‘铲除俗世界’是神武界共识的说法。 张知意竟不说话了。 “瞿燕灵。”徐星光将这三个字嚼了嚼,她说:“等我去了神武界,我一定会将你在俗世界做的事,事无巨细地讲给他们听。” “靳指挥!”徐星光朝霍闻安瞥了一眼,突然对靳云海说:“我以霍家掌舵夫人的命令你,将张知意收押起来,严加看管,不许她逃跑,也不许她自寻短见。” “她若死了,跑了,你也别活了。” 靳云海又惊又疑,他朝霍闻安望过去。 霍闻安轻笑着说:“既然我家夫人发话了,那就麻烦靳指挥,多多用心了。” “谨遵霍掌舵吩咐。”靳云海跑过去,亲自擒住张知意,带她走时,听到总统令说:“将她关押在帝海1号牢房!” 帝海1号牢房,是夏国联盟位置最隐秘的一处监狱,其位置究竟在哪里,只有总统令跟军团总指挥知晓。 在帝海1号牢房工作的狱警,他们都签过生死状,在监狱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期满,就会有新的狱警去接待他们。 而全程,他们都被蒙着脸,由总指挥一路护送。 将张知意关在1号监狱,足见总统令对她有多忌惮了。 眼见张知意被带走,夏侯商紧绷的情绪还是崩溃了,“知意!” “张知意,你糊涂啊!” 张知意被带走,夏侯商无力地倒在床上,什么都没说话,却泪如雨下。 “夏侯商,身为一城之主,你该振作起来,好好管理这座渝江城,保护好你的城民,而不是躺在这里为一个坏事做尽的女人哭。” “你哭你的爱情,哭你的孩子,那谁来为那些受张知意残害的幼童们哭泣?” 说完,徐星光就带着霍闻安他们出去了。 来时叶明罗有多兴奋,回去时他就有多安静。 “那些孩子,都会变得像你外公那样,成为野兽?”叶明罗想哭,他瘪了瘪嘴巴,问道:“那么小的孩子,她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徐星光听到叶明罗哽咽的叹息声,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霍闻安。”徐星光突然问霍闻安:“你跟我说过,霍家之所以选择隐居神隐岛,是因为传说神隐岛藏着一座帝王墓,谁能找到帝王墓,就能找到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是有这么个传说,不过,霍家早就将神隐岛翻遍了,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帝王墓。” “这个帝王墓,指的是神隐鹤安的墓吗?” 霍闻安则说:“我不知道,事实上,今天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神隐鹤安的名字。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的文明是断层的,两千多年前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点点头,徐星光又道:“想要进入神武界,只有通过药王塔这一种方式。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人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入神武界。” 霍闻安有些诧异,“什么人?” “受神隐鹤安庇佑的嫡系后族。”望着霍闻安,徐星光指出:“你的父亲,他没有经过药王塔,也曾去过神武界。” 霍闻安有些惊讶,“你是觉得,我们霍家是神隐鹤安的嫡系后族?” “嗯。”徐星光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不然,怎么解释霍沧海幼年被人追杀,却忽然从神隐海上消失,去到神武界的事? 霍家极有可能就是神隐鹤安的后代,而霍沧海是霍子寅的独子。 搁在古时候,霍沧海就是惨遭追杀的太子爷。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170 你没夜生活,就不许别人有夜生活? 搁在从前,有人跟霍闻安说他们家族是神隐鹤安的后代,他会觉得对方是在扯淡。 神他么的神隐鹤安,这中二的名字一听就不像是正经人。 可随着徐星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所见所闻便越来越奇幻了。 假如生活是一部小说,那么,少年时期的霍闻安就是活在悲情小说中身世惨烈的苦情男主。而27岁以前的霍闻安,则活在一本‘猜猜我爹’是谁的狗血伦理小说中。 后来 现在他觉得,他所生活的世界,已经被归纳到了奇幻小说中。 所见所闻,堪称奇幻。 就算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神隐鹤安转世,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因为人生就是意外。 “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叶明罗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他心里乱得很,不找点事做,就感到心慌。 “去京都。”徐星光说:“见嬴子尧。” 叶明罗顿时就有了干劲,“行,去京都!”他拿出手机,给远在京都的哥们发消息,让他帮忙招一批姿色出尘的美人来,他有用。 损友问他:【怎么?你那医院,打算改行当窑子了?】 叶明罗撇嘴:【自有用处。】 【行。】 霍闻安捕捉到叶明罗跟他那群朋友的聊天记录,他突然有些同情嬴子尧。 明天就要出发去京都,临走时,霍闻安带着徐星光去拜访了霍馨家。 霍馨还没回来,也许在加班。 两人就站在那片牵牛花藤下,看看星星,看看花。 霍闻安顺手摘下一朵牵牛花,插在徐星光左侧头发上,赞道:“真好看。” 徐星光笑他没品味,却没将那花摘下来。 八点半,霍馨将车停在门外,车灯穿过铁栅栏门,像个小太阳照在霍闻安跟徐星光的身上。 霍馨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院子里竟然多了两个人,还偷了尤骄阳种的牵牛花。 霍馨将车熄火,打开电子锁,走进院子里,朝那对大摇大摆站在她家小院的狗男女挑了挑眉,没什么笑意地问:“你俩翻墙进的?” 徐星光赶紧解释:“我本来想走正门,但你弟弟觉得翻墙更容易。” 霍馨问徐星光:“走正门?怎么走?撬锁还是破解密码?” 不等他俩狡辩,霍馨又说:“重点是你们用什么方式进来的吗?重点难道不是你俩未经我许可,就悄悄闯入我家吗?” 徐星光摸了摸鼻子,不吭声。 霍闻安则说:“霍馨,对她温柔点。” 霍馨:“” 一股热血直冲她天灵感,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护妻狂魔了。“小罪,你这辈子都被她拿捏死了。” 霍闻安并不反驳。 “进屋吧。” 霍馨将他俩带进屋。 一进屋,霍闻安跟徐星光看到了散落在黑灰色地毯上的睡裙和高跟鞋,愣了愣。 霍闻安看天上,看地上,就是不好意思看地上那堆凌乱的衣物。 徐星光见过各种大场面,对眼前这场景,也见怪不怪了。她打趣霍馨:“看来你跟尤骄阳的感情生活,过得很精彩。” 够浪啊。 这是今早尤骄阳兽性大发干的好事,事后两人都着急去上班,想着家里也没别人,就忘了收拾。 成熟老练的霍馨,难得红了脸。 她赶紧蹲下身,捡起一地衣物,拎着高跟鞋丢去了一楼的书房。 霍闻安站在那沙发旁,见霍馨过来,他指着沙发说:“能坐吗?” 霍馨:“” “请坐。” 霍闻安这才一屁股坐下,坐下后,他也有些如坐针毡,脑海里总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黄色画面。但画面主人公却不是霍馨和尤骄阳,而是他跟徐星光。 霍闻安猛地起身,直奔厨房,跟霍馨要杯子喝冰水。 霍馨拿着一支啤酒走过来,对徐星光说:“家里没茶,夜深也就不请你喝咖啡了,喝点啤酒,行吗?” 徐星光接过啤酒,“都行。” 她打开啤酒卡扣,刚抿了一口,就听见霍馨说:“你俩还没睡过?”霍闻安这毛头小子一样的反应,一看就还是个雏。 徐星光眨了眨眼睛,好笑地看向躲在厨房里喝冰水的霍闻安,没否认。 “啧。”意味不明的啧了声,霍馨倒没有针对这事发表见解。 “昨晚,骄阳接到电话,说城主大人突然昏迷入院了。”霍馨看向徐星光,目光了然,“是张知意出手了吧?” “嗯。” 徐星光冷不丁说道:“张知意被擒获了。” 霍馨错愕不已,“你干的?” “嗯。” 霍馨浅浅吸了口气,没料到徐星光动手如此之快。 “最近五年内出生的新生儿,都被张知意做创建的灭生门注射了变异药物。”紧捏着啤酒罐,徐星光心情沉重地说:“我的外公也曾被注射过相同的药物,但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没能研究出破解这药物的解药。” “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异变成野兽的结局。那些被注射了药物的孩子们,他们都会跟我的外公一样,成为野兽,丧失思考能力。” 闻言,霍馨大惊失色,“张知意真的这么心狠手辣吗?” 在霍馨听来,这是不可思议,完全丧失了道德做法。“五年内出生的所有新生儿,少说也有几千万吧。那都是些无辜的稚童,她怎么下得去手?” 徐星光嘲讽一笑,“对她来说,俗世界人都是垃圾。你会对路边的垃圾产生怜悯心吗?” 霍馨无言以对。 徐星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说:“我必须前往神武界,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解除这些孩子体内异变病毒的办法。” 徐星光自诩医术不差,但外公同样也是从神武界被贬入俗世界的医学大佬。外公用了几十年都没能研究出解药,徐星光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办到。 她不敢拿那些小朋友的未来,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神武界的人会帮我们吗?”霍馨忧心忡忡,“你也说了,他们把咱们当做垃圾,他们会好心相助吗?” “咱们都没去过神武界,也不清楚神武界的真实情况。也许,神武界中并非人人都是张知意那种道貌岸然的东西。” “总得去看一看,闯一闯。若整个神武界都袖手旁观,那”那就算是同归于尽,神武界也别想独善其身。 “倒也是”霍馨从包里掏出包烟,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丢给徐星光,她自己咬住另一根,点燃,沉默地抽着烟,半晌都没吭声。 显然,这消息有些吓到她了。 徐星光当男人的那几世,也抽过烟,但她不喜欢任何让人上瘾的东西。 徐星光拿起那根烟把玩着,放在鼻尖轻嗅,就听到霍馨说:“你这次过来,是想让我联系我的师父?” “嗯。”徐星光也没瞒着,她坦率地说道:“据我所知,你师父是唯一一个去过神武界,还活着回到了俗世界的人。他去见过神武界,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成。” 霍馨说:“我这就联系他。” 霍馨找到包里的手机,独自去书房打电话了。 霍闻安已经平复好心绪,他表情平静地回到客厅,在徐星光身边坐下。见徐星光没怎么喝那啤酒,便问她:“不好喝吗?” “不喜欢。” 霍闻安把玩着那个瓶子,回忆起往事来,“这是胜利啤酒,老牌子了。以前每到夏天,仓山镇的镇民就爱坐在树下聊天,边聊边喝。” 他笑了笑,说:“那会儿我跟霍馨就很眼馋他们的啤酒,以为是多好的东西。”仰头喝了一口,被那苦涩的口感弄得皱了皱眉,霍闻安说:“不好喝。” 他刚放下啤酒罐,霍馨就拿着手机回来了。 “我师父说,让你到了京都,直接去找他就行。”霍馨将嬴子尧的联系方式给了徐星光。 正事办完,霍闻安带着徐星光就要走。 霍馨突然叫住霍闻安:“小罪!” 霍闻安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霍馨说:“没别的要紧事的话,就跟星光一起留下来吃顿晚饭吧。”霍馨其实在医院吃过饭了。 霍闻安跟徐星光其实也吃过晚饭了。 但他俩还是留了下来。 尤骄阳在九点钟才下班,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大包食材、饮料跟切好的水果。 进屋后,他一边换鞋,一边跟他们打招呼。 打完招呼,就抱着东西去了厨房。 他动作熟悉地将那些东西整理分类,放进冰箱,这才拿着一条围裙走向客厅,对徐星光解释道:“城主大人生病了,这两天工作比较忙,回来得比较晚。” “你俩吃点水果吧,我去帮你姐姐做饭,得晚点才能吃饭了。”说完,尤骄阳系上围裙就要去厨房跟霍馨一起做饭。 霍闻安突然叫住他,问他:“那年,被我从霍唯那屋里带出来的人,是你吧?” 尤骄阳步伐一顿。 厨房里,霍馨切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到砂锅里面汤被煮开,发出来的咕噜咕噜声。 看这样子,霍馨还没跟尤骄阳确认过他的身份。 没看出来,遇到爱情,霍馨也是个胆小鬼。 尤骄阳抬头望向厨房里那道性感婀娜的身影,知道这事是真的瞒不住了。 “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谢谢。”尤骄阳回头朝霍闻安笑了笑,他说:“谢谢你的出现,短暂地解放了我的痛苦,少掌舵。” “果然是你啊。”霍闻安冲尤骄阳一笑,也道:“也得谢谢你跟汪院长,救了我姐姐。汪院长的事,我很抱歉。” 汪院长发狂杀人,毕竟是受霍馨连累,对此霍闻安深感歉疚。 尤骄阳摇头说:“那事不怪霍馨,你也不用抱歉,只是可怜了我爸,死了也得背着骂名。”尤骄阳释然一笑,他说:“换个身份也挺好,终于不用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当杀人狂魔的儿子,实在是太累了。 尤骄阳回想起他跟霍馨躲躲藏藏的那段苦难时光,便更加珍惜现在的安定生活。 厨房里,霍馨的眼泪突然滴落在砧板上,混进辣椒圈里。 她赶紧擦掉眼泪,继续切菜。 尤骄阳走进厨房。 开放式的厨房没有门,尤骄阳便开水龙头,借着水声的掩盖,轻声安慰霍馨:“不要哭,小气包。”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称呼,霍馨突然放下菜刀,转身紧紧搂住尤骄阳的肩膀。 “汪悦哥哥” 她咬住尤骄阳的肩膀,哽咽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他,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只是她不明白,汪悦为什么会成为尤骄阳。 尤骄阳轻叹,向霍馨坦白一切。“我知道你认得我,但我不敢跟你相认,因为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你。我本该死掉,却又借着尤骄阳的身体复活,这事一旦被那些监视你的人知道了,对咱俩没好处。” “但张知意现在被擒获了。”尤骄阳撩起霍馨额前的碎发,情难自禁地低头,亲吻霍馨的额头。“小气包,你长大了,比我都大了。” 汪悦比霍馨大七八岁,成为尤骄阳后,他反倒比霍馨小了好几岁。 两人身份一转换,就有些违和。 霍馨擦掉眼泪,洗了洗手,用手背擦走脸上的泪痕,低声说:“我现在比你大,别叫我小气包。”顿了顿,她说:“叫馨姐。” 尤骄阳莞尔。 他想到腰上那条被霍馨用刺青工具,亲自刺上去的腰链纹身,打趣道:“金主大人。” 霍馨猛地红了脸。 徐星光跟霍闻安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耳朵却清晰地听见了厨房里那两口子的对话。霍闻安浑身不自在,徐星光却听得津津有味。 啧啧啧。 看别人谈恋爱,真有意思。 这顿饭还算丰盛,席间,尤骄阳突然冲徐星光笑了起来,他说:“星光,以后你是叫我姐夫呢,还是叫我哥呢?” 徐星光的回答,堪称狡猾,她说:“我的姐姐这会儿还在监狱里面关着呢,你是想去里面跟她作伴,还是想在外面跟霍馨姐作伴?” 这特么有得选吗? 尤骄阳说:“当姐夫也不错。” 霍闻安一言不发,从霍馨家离开时,霍闻安却叫住尤骄阳,他说:“我跟霍馨分开太多年了,纵然我们是一家人,情分也在,但感情到底已经疏远。对她而言,你才是她未来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汪悦哥,希望你跟我姐,能一直相随相伴。” 尤骄阳颔首,“我明白。” 回到219号楼,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霍闻安望着磨砂浴室门,盯着里面那道若隐若现的玲珑身影,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徐星光拉开门,穿着睡衣睡裤从走了出来,跟霍闻安偷窥的目光撞上。她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跟克制,不由得好笑。 “双腿刚能走,另一条腿就开始嚣张了?” 霍闻安:“”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徐星光,问她:“你是不是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徐星光提醒他:“我当过几世男人,此刻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霍闻安十分无奈。 “别痴心妄想。”徐星光一脸冷静,“没套,不做。” 霍闻安先是一愣,接着狂喜。 “我下去买?”他说:“大学城那边有24小时成人用品店,我我让郑烈去”觉得这事让郑烈去办不太好,霍闻安便说:“我可以骑车去买。” 徐星光摇头,“那你去。” 霍闻安趿拉着拖鞋就去了。 他风风火火跑去大学城,站在货架前研究了好一会儿,才选了一个他觉得既安全触感又舒服的牌子。想到这是两人第一次,担心徐星光会紧张,他又骑车跑到霍馨家门口,从尤骄阳最爱的那片花墙上,摘了几根牵牛花。 他带着花和套,返回219号,来到二楼,就看到徐星光将主卧门管得严严实实。 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霍闻安勿入。】 霍闻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一身热血,突然就凉了。 霍闻安抱着东西,打算去书房将就一晚,房门却在他身后打开。 霍闻安诧异转身。 徐星光抱臂靠着门框,盯着霍闻安怀里的牵牛花,眼神稍稍暖和了些。“你又去偷了尤骄阳的花?” 霍闻安说:“想给你买玫瑰花,但花店关门了,就去尤骄阳那屋借了点牵牛花。” “霍闻安。”徐星光有些复杂地叹息了一声,她说:“但凡你今晚只带着套回来,你都别想进我屋。”她一脚将门踹开,“进来睡吧。” 霍闻安明白了徐星光的意思。 他进屋后,将左手购物袋丢在斗柜上,将右手中的牵牛花藤编成花环,戴在徐星光头上。“好看。” 徐星光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肌肤如雪,脸蛋明媚娇艳,戴着盛开的牵牛花环,像是一片盛开的等待密封采撷的玫瑰花园。 她要是个男人,她也把持不住。 徐星光默不吭声,走到到床头柜,拿起充电的手机,给宋炽都发了条微信:【明早,推迟两个小时动身。】 “霍闻安。” 霍闻安微微出汗的睡衣,正在洗手间洗脸。 听到徐星光叫自己,他拿着毛巾走出来,上身站在门下,问她:“什么事?” 徐星光盯着他那略显单薄,但并不孱弱的身躯,看了看,突然说:“别洗了,做完了洗。” “做什么?”霍闻安没反应过来。 徐星光不做声,只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他。 霍闻安悟了。 他惊喜又错愕,怀疑徐星光是在骗自己,霍闻安若有所思地说:“你又在玩我?” 徐星光赤脚走到他面前,她摘下头上的花环,踮脚将它戴在霍闻安的头上。 接着,她搂住霍闻安脖子,蜻蜓点水般吻住霍闻安的唇瓣。 她的吻,是她释放给他的求爱信号。 霍闻安眼球微颤,猛地一把将徐星光抱起来,转身便将她放在了身旁的斗柜上。霍闻安低头与她鼻尖相抵,耳鬓厮磨,哑声问她:“真的可以?” 徐星光直接夺走霍闻安攥着的毛巾,用毛巾挡住霍闻安的眼睛,不许他看清自己泛红的身子,跟羞赧的模样。 “霍闻安,吻我。” 霍闻安克制地亲了亲她。 但他很快便失去了自控力,引着徐星光沉沦 夏日的仓山镇,天亮得很早。 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要动身前往京都,叶明罗和程月他们早早便起床,将行李收拾干净,将霍闻安的屋子院子也都打扫干净。 收拾完毕,迟迟不见徐星光和霍闻安起床,叶明罗嘀咕道:“都八点了,师父跟阿醉怎么还没下楼?”叶明罗说:“我去喊一声。” 宋炽捡起一颗石子打中叶明罗小腿。 叶明罗疼地龇牙咧嘴,回头瞪宋炽:“宋炽,你偷袭我?” 宋炽望着隔壁那栋楼二楼的某个房间,语重心长地说:“老板跟小叔昨晚在忙,让他们休息。” “忙?忙什么?”叶明罗说:“他俩昨晚十二点就回来了,那么早就睡了,这也该起了吧。” 程月刚从仓山脚下训练回来,穿着背心的身上全都是汗水。 她用毛巾擦了把脖子,朝叶明罗撇嘴说:“你单身,没有夜生活,就不许别人有夜生活?” 叶明罗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夜生活? 阿醉跟师父都有夜生活了? 叶明罗突然就觉得凄凉无比。 171 霍家祭塔(1) 八点二十分,两人才下楼来。 叶明罗眼神如雷达,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地扫。 徐星光胳膊上搭着一件双面羊绒风衣,婀娜性感的上身,穿一条墨绿色链条挂脖款式的毛衣,衬得肌肤更加白皙胜雪。 一双长腿藏在一条深色微喇叭牛仔裤下,踩着平底鞋,也显得腿长腰细,身姿绝色。 她将衣服递给霍闻安,随手将卷发用一根黑色长丝带绑了起来,这才取走风衣套在身上。 很随意日常的打扮,却被徐星光穿出了慵懒随性的风格。 叶明罗酸溜溜地望着这一幕,阴阳怪气地跟霍闻安说:“你小子,好福气。”谁能想到,仓山镇霍家这小子,竟然能找到徐星光这样绝色的妞儿。 叶明罗嘀咕道:“便宜你了。” 听到这话,霍闻安抬头盯着叶明罗的脸,看了半晌,忽然问他:“你早上洗脸没?” 叶明罗愣了愣,老老实实说:“都八点半了,谁还没洗脸啊!” “我看你还没洗干净。” 叶明罗以为自己真没洗干净,他下意识走到庭院沟渠边蹲下,对着流水的倒影瞧了瞧。 他的脸明明就很干净! “阿醉,你又骗我!”叶明罗有些气恼。 “我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好福气。”霍闻安指着那条小沟渠,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好好对着水照照,看看你的脸,再看看我的脸,你就能找到答案了。” “霍闻安,你拐弯抹角骂我长得丑?”叶明罗脸都黑了。 霍闻安耸肩,他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叶明罗用力朝那水里啪了一巴掌,骂道:“我真是白对你这么好了。” 人间善良叶明罗,狼心狗肺霍闻安啊! 徐星光按着太阳穴,一脸烦躁,“聒噪。” 叶明罗与霍闻安都安静下来。 宋炽这才从隔壁小院走过来,他告诉徐星光:“老板,东西都已收拾妥当,夏侯家少族长知道我们要去京都,邀请我们搭乘他们家的私人飞机一起去京都,说是已经申请好了航线。” 霍闻安这时说:“霍澜也替咱们申请好了航线。” 霍闻安大难不死,坐稳了霍家掌舵的位置。 正确站队的霍澜,如今已成了霍家在南屿洲区域的总负责人。 南屿洲是夏国四大洲中经济发展最繁华的洲府,渝江城、西洲等繁华都市,都属于南屿洲辖内。 霍澜能成为南屿洲区域的总负责人,做梦都在笑。 知道霍闻安他们今天要去京都,霍澜昨晚便将私人飞机送到了距离仓山镇最近的一处私人飞机坪,也早早申请好了飞行航线,只等待执行起飞任务了。 得知霍澜也准备了私人飞机,徐星光告诉宋炽:“夏侯怀归那里,回拒。” “好的。” 霍闻安轻轻勾起唇角。 他就喜欢徐星光这种明目张胆的偏袒。 琳琳姐知道他们又要动身前往京都,起了个大早,做了丰盛的早餐。吃完早餐,她将提前准备好的药材跟药材苗子,都搬到了后车厢。 “徐小姐,你要的干药材跟活药苗,我都按照你的叮嘱准备好,已经送上了车。”琳琳姐有预感,徐小姐这次离开,怕是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琳琳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说:“我就不问归期了,反正啊,徐小姐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仓山药田,我会帮您看管好,你放心,等你回来,只管数钱。” 徐星光感慨地拍了拍琳琳姐的手臂,叮嘱她:“做女人,得先爱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琳琳姐,以后我不在,你自己也要支棱起来。” “我明白!” 219号楼前面停了好些辆车,镇民们都知道霍家小子又要出远门去了,就都站在路边上笑着对他挥手。 谢叔站在路边,隔着摇下来的车窗,跟霍闻安说:“阿罪,这次离开,啥时候回来啊?” “得要一段时间了,谢叔。” 谢叔又问:“那之前说的,会回仓山镇办婚礼,这事还当真吗?” 霍闻安余光扫了眼徐星光,瞥见徐星光点头,他颔首对谢叔说:“自然是当真的。” “那好咧,等你们确定了婚讯,就提前通知我们。我啊,给你把所有邻居们都叫回来,一定给你们将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好,那就劳烦谢叔了。” 关上窗,霍闻安从后视镜里望着越来越模糊的仓山镇,他说:“这次一走,怕是得好几年才能回来吧。” 嬴家百药会,就在年后举行。 现在已是中秋时节,徐星光要为百药会做准备,短时间内是不会回仓山镇了。 若能拿到百药会前三的成绩,成功去往神武界。 那今日一别,就得好些年才能再见了。 徐星光望着后视镜里那片模糊的小镇,她说:“会回来的。” 霍闻安注意到她坐姿比较怪异,便升起车子挡板,取出毯子来,对徐星光说:“你躺会儿吧。”他拍拍自己的腿,问徐星光:“来我这儿,还是躺椅上,都行。” 徐星光选择躺在车椅上休息。 她放倒椅子,霍闻安便将毯子搭在她的腹部跟腿上。 霍闻安像是没长骨头,歪歪扭扭地躺在徐星光的身旁,压低声音问她:“会很难受吗?”毕竟是第一次,霍闻安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战经验。 尽管他已经很克制,很细心,但对徐星光来说,仍不算是多么美妙的体验。 徐星光闭着眼睛,说:“倒也没多难受。” 被割肉捅刀,她都不会喊疼。 昨晚那事,对她而言就是一点毛毛雨。 但身体总归是不舒服的。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 就觉着,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 身体像是少了点什么,又像是多了点什么。 有些怪异。 徐星光用手臂压着眼睛,叹道:“肯定是你技术不好。” 霍闻安:“” 他说:“我学。” 他说会学,就真的拿起手机,打开郑沁发给他的一个app,登录上去,专心观看视频学习经验。 他将声音调小,前面司机听不到,但徐星光听力异于常人,总能听到视频中女子那夸张的叫声。 郑沁这品味,打个o分。 霍闻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边看,边问徐星光:“真有这么难受吗?”那女人都快翻白眼了,表情看着无比狰狞。 他们不像是在做情侣间的趣事,倒像是在施暴。 徐星光一把夺走霍闻安的手机,“别看了,看一百遍,不如实战一次。” 霍闻安无比赞同徐星光的看法,“你说得对。” 他盯着徐星光白里透红的俏脸蛋,有些心猿意马。 明明刚才看视频学习的时候,他还心如止水,可一看到徐星光假寐时脖子血管轻轻跳动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发热。 所谓食髓知味。 今天的霍闻安,就像是刚舔到了大棒骨的阿黄,总想吃更多的肉。 这个念头闪过,霍闻安就忍不住骂自己是禽兽。 上了私人飞机,徐星光又睡了一觉。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徐星光终于适应了身体的不适感。 霍家在京都有自己的老房子,那是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古城主宅,位于京都市中心,毗邻着夏国联盟政府总部大楼。 这片古城,名叫‘霍家屯’。 在三百多年前,霍家就住在这片地,但那时候夏国的首都不在京都,而是在北疆洲地界。后来夏国联盟政府成立,才将首都迁址京都。 京都城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拆迁潮,但霍家屯仍然被保留下来。 霍家屯仍是霍家的私人产业,但每年春节前后,霍家屯都会将大门敞开,准许一部分游客进去参观。 参观霍家屯,能让他们更深入地了解到夏国从前的历史。 得知霍家掌舵会在今天抵达京都,从昨天下午开始,联盟政府便派了一批人前往霍家屯,帮助那些守在霍家屯里面的霍家人收拾屋子。 京都属于南屿洲,霍澜昨晚便提前抵达了京都。 徐星光跟霍闻安他们的车刚开进京都市区内,霍澜便携带那些定居在京都的霍家人,站在霍家屯外的广场上,等候着霍闻安的到来。 霍闻安乘坐的车子,刚一抵达霍家屯,以霍澜为首的所有霍家人,都向他弯腰致意,难掩激动,恭顺地高呼道:“恭迎掌舵!” 徐星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阵仗。 叶明罗坐在后面那辆车里,沉默地看着这阵仗,他说:“不愧是霍家啊。” 郑烈说:“霍家曾率领四大洲各城代表,成立联盟军团,抵御外敌,平息内乱。于夏国百姓而言,霍家是乱世英雄。于夏国联盟政府而言,霍家才是真正的统领。” “这阵仗,也是应该的。” 宋炽望着外面那些向霍闻安俯首称臣的霍家人,突然说:“难怪霍闻北眼馋这位置,这架势,换谁不迷糊?” 闻言,郑烈和叶明罗都眼神诡异地看向了宋炽。 宋炽是霍家嫡长孙,是霍闻北的亲哥哥。 如果没有霍闻安,那么宋炽十有会成为霍家的少掌舵。 因此,听到宋炽这话,郑烈跟叶明罗不免都想歪了。 172 霍家祭塔(2更) 叶明罗眯着眸子,神情严肃地敲打宋炽:“宋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有分寸。” 宋炽撇嘴,吐槽叶明罗,“你平时傻得跟霍无畏有一拼,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大傻子。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可算是有点鬼手神医的风范了。” “叶医生,请继续保持。” 叶明罗:“” 叶明罗顿时又变成了傻白甜的脾气,他揽着宋炽的肩膀,语气玩笑似地问他:“你是不是也眼红外面这阵仗?” 宋炽点头,还问他:“你不眼红?” 叶明罗不眼红吗? 他当然眼红啊! 可他姓叶,不姓霍,他昨天作地,都不可能拥有霍闻安的权势地位。 但宋炽不一样,宋炽是霍家嫡长孙,他如果真要豁出这条命去拼一拼,单车也有可能变摩托。 叶明罗担心宋炽会像霍闻北一样起了夺位之心。 宋炽当然知道叶明罗在想什么,他平静理智地说:“他们尊敬的是霍闻安,不是霍家少掌舵。换做霍闻北那阿斗,你看他们还会不会这般恭敬?” “霍家需要的不是一头骁勇善战的孤狼,而是一头能带领狼群作战的头狼。”宋炽盯着正弯腰下车的霍闻安的身影,心悦诚服地说:“他既是骁勇善战的孤狼,也是统领狼群的头狼,我能让人甘愿臣服。” “而我。”宋炽耸肩,“我现在,只想网恋奔现。” 他陪白溪打了这么久的游戏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奔现。 他快要耐心尽失了。 见宋炽清楚自己的斤两,叶明罗这才放心。 霍澜亲自带着霍闻安他们进了霍家屯,他知道霍闻安是头一次来霍家屯,便说:“掌舵,这里是霍家的起源地,据说,霍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附近。” “往前倒数几百年,霍家不过是一群普通农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时候的霍家屯,住着的全都是霍家人。后来霍家发家致富后,便搬迁到了神隐岛,只留下一部分人住在霍家屯。” “再后来,大战争爆发,眼见夏国就要迎来国破家亡的败局。无奈之下,霍家掌舵大人率领全族族人参战,霍家全族,无论男女,凡14岁以上,65岁以下的族人,都得拿起武器参与卫国之战。” 说到这里,霍澜长久地停顿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古城古迹,哀叹道:“那一场漫长战争结束后,霍家族人数量从一万二千人,锐减至一千四百人。” “整个霍家屯,就只留下12个因为年纪稚嫩不准去参战的孩子。如今,他们的后代都生活在这片古城,世世代代守护着这里。” 霍澜讲的这些事,霍闻安曾在历史书上学过。 但历史书上,只用了寥寥几笔来概括霍家的牺牲。 直至今日,站在霍家屯古城中,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空寂悠长的巷子,却找不到鲜活的霍家人,霍闻安才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战争的残忍。 他一语不发,在徐星光跟叶明罗等人的陪同下,走进霍家掌舵府,就看到四五十个身穿霍家对襟褂子的男女老少,整齐一致地站在大门口。 最年长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婆子,她叫霍菁,按照辈分,得管霍闻安喊一声叔叔。 霍菁将身后那些霍家人的身份,都跟霍闻安介绍了一遍。介绍完毕后,就让他们进院子忙去了,她则陪着霍闻安。 边走,霍菁边感慨:“岛上上次来人,是二十多年前了。那回,您的父亲霍沧海大人,带着您的母亲回老宅来祭祖,夫人的肚子里,正怀着您了。” “一晃,掌舵大人也长这么大了。” 闻言,霍闻安便停下脚步,问霍菁:“祖祠在哪里?” “祖祠在霍家屯北边,离得有些远。”霍菁问霍闻安:“掌舵大人,您是想现在就过去看看吗?” 霍闻安握住徐星光的手,他说:“这位是我的爱人,也是霍家未来的掌舵夫人。我既然带她来了,理应先去祭拜一下老祖宗。烦请您带路。” 闻言,霍菁喜笑颜开。 她向徐星光福了福身,当场改口喊道:“原来姑娘是咱们掌舵大人认定的夫人,霍菁给夫人请安。” 徐星光有些不自然,但却没有否认这个称呼。 “宋炽。”霍闻安回头喊了声宋炽,“你跟我们一起去。” 宋炽嗯了声,就跟着他们一起随霍菁去祠堂。 霍菁对宋炽的身份,多少了解一些。 霍菁跟宋炽是同辈分的姐弟,对他,霍菁也不需要用尊称。 她跟宋炽说:“你的父母上回也跟着老掌舵一起来过,那会儿,你也还在他们肚子里呢。” 宋炽嘴巴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霍家屯实在是太大了,从掌舵府到祠堂,足足走了三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出乎意料的是,霍家祠堂不是一个小小的祠堂,而是一座七层高塔! 那塔外,写的也不是‘霍家祠堂’,而是‘祭塔’。 很奇怪的名字。 “祭塔”徐星光念出祭塔二字,心情无端变得沉重起来。 霍闻安仰头看着塔顶,问霍菁:“什么样的人去世后,才有资格被供奉在里面?” 霍菁说:“为国、为百姓、为霍家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才能有资格被供奉在祭塔内。” 宋炽好奇问道:“这塔内,一共有多少牌位?” 霍菁说:“没数过,太多了,那一场卫国大战中,就一次性往里面供奉了两百多个牌位。” 摇摇头,霍菁哀叹道:“这塔,共7层,我们只有底下六层的钥匙,那第七层的钥匙,已经弄丢了。至于塔顶上到底供奉着何人,谁也不知。” “上回老掌舵他们过来,也试着打开7层大门进去看看,却没有成功。” 霍闻安皱了皱眉,有些诧异,“钥匙怎么会被弄丢?” 霍菁也不知情,她说:“咱们霍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祭塔也一直都在。我父亲跟我说,他曾跟族中长辈一起翻阅了霍家所有文献资料,都没有找到跟第七层钥匙相关的记载。” “也许,那第七层根本就没有钥匙。” 徐星光便指出:“第七层若有门,就一定有钥匙。” 可霍菁却摇头说:“第七层没有门,是被封死的,就墙壁上有一个锁匙孔。我想,那可能是什么机关密门吧。” 霍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取出祭塔的钥匙。 打开沉重的塔门,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便从塔内涌出。 徐星光感受到那股肃杀气势,不由得肃然起敬。她说:“这座塔,受霍家世世代代的亡者影响,凝聚出了正气凛然的肃杀之力,它凶狠,却不邪恶。” 这样的力量,徐星光只在异世界感受到过。 而能凝聚出这种能量波动的塔,其塔内,必然藏着救世功德的大人物! 她对那个第7层楼内供奉的牌位的主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霍闻安站在祭塔一楼中间,抬头看向上方,发现除了一楼,其他楼层的供奉位几乎都满了。 由此可见,霍家的起源,绝对不止三百年。 一楼大厅中间,立着一个大香炉。 霍菁走上去,取了几炷香,分别递给霍闻安徐星光和宋炽。 三人点上香,拜了拜各位祖宗,将香插入香炉。 望着那冒着袅袅香火烟的香炉,霍闻安突然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他说:“我们去7楼。” 霍菁有些吃惊,她说:“掌舵大人,我这把老骨头爬不动了,就不陪你们上去了。” “您在下面等着就行。” 一口气爬了六七层,霍闻安有些喘气,他靠着塔墙壁,拉住徐星光的手,关心问道:“你有不舒服吗?” 徐星光撇嘴,“我又不是瓷娃娃。” 宋炽听懂了,只能假装听不见。 霍闻安朝宋炽努了努嘴,“乖侄子,你先上去查探下情况。” 宋炽被这声‘乖侄子’雷得不轻,但他还是乖乖地去检查7楼塔门。 从7楼的楼梯口走出去,宋炽就被一堵雕花木墙拦住了去路。 “老板,7楼的是封闭,没有门。” 徐星光拉着霍闻安来到7楼走廊,望着面前那面雕花的木墙,她惊叹道:“竟然是闭锁。” “什么是闭锁?”宋炽跟霍闻安都不了解这东西。 “从理论上来说,闭锁就是一种从里面锁死了,不能被打开的死机关。一般,这种锁,只用在一种地方。”徐星光抿了抿唇,轻吐三个字:“帝王墓。” 宋炽张了张嘴,望着眼前那堵花里胡哨的木墙,心里感到诧异。“这里面不大,什么级别的帝王,会埋在这里面?” 徐星光道了四个字:“亡国帝王。” 宋炽皱眉,不吭声。 霍闻安也猜到里面是谁的墓了,他问徐星光:“闭锁,能打开吗?” 徐星光没说话。 她盯着面前的这堵墙,终于明白轮回镜将她送去异世界搞基建的原因了。 闭锁机关,这对俗世界的文明而言,是一道无法破解的谜题。而在异世界里,从一个小小木匠,最终成长为基建狂魔的她,恰好也熟悉各种难度的机关。 在那个异世界,她就曾为她所在国家的国王陛下,打造了一座帝王墓。 按理说,她也该陪葬的。 但那位国王陛下仁厚,他赐了徐星光一杯假毒酒,给了徐星光一个可以打开机关,隐姓埋名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能打开。”徐星光说:“打开闭锁的办法,只有一个。” 她说:“可以是一个信物,也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任何东西。”而她所侍奉的那位帝王,他就让徐星光给她设计了一个可以用信物打开的闭锁。 那信物,是他的一节指骨。 只有当国家有难时,他的后人才能用他的指骨打开他的陵墓。 徐星光走近那面墙,摸了摸那个小小的锁孔,她说:“这锁孔是假的,插入任何钥匙,都打不开。” 她仔细打量整面墙,得出结论来:“是声控闭锁。” 她说:“这面墙内,藏着一个音色敲击盘。当我们说出那句正确的密语,就能触发敲击盘运转,从里面打开闭锁开关。” 宋炽感到头疼,他说:“要用一句话打开闭锁,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啊。” “我也不知道。”徐星光不是这处闭锁的设计者,她根本就猜不到机关的密语。 霍闻安却觉得有些头疼。 他无意识地揉按脑袋,脑海里迸现出乱七八糟的画面,他脱口而出:“帝王者,先驱也,后盾也。弃民脱逃者,龟也。吾既为王,当与民共患难!” 173 帝王之剑(1) ——帝王者,先驱也,后盾也。弃民脱逃者,龟也。吾既为王,当与民共患难! 这句话,是世界上最后一任帝王神隐鹤安,决定留在感染区,陪被感染的臣民们生死与共时,对所有超强能力者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那句话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感染区,头也不回。 如今的神武界,有着几大派系,其中势力最大的共存派系,则疯狂地崇尚着神隐鹤安。 共存派系成员,几乎都是当初古夏国的后裔。 前往神武界后,共存派系永无帝王,因为在他们的心里,神隐鹤安就是永远的不倒的帝王。 而神隐鹤安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也被他们写在教科书上,用来警示教育后世子孙,让他们铭记神隐鹤安的功德贡献,也要让他们铭心被感染者的牺牲。 当霍闻安说完这句话时,整座祭塔似乎都变得寂静起来。 紧跟着,有咔哒咔哒的机关敲击声,从他们身前的雕花木墙中传出。 宋炽眼里满是错愕,他猛然回头看向霍闻安,脱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 宋炽从没听过这句话,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读书少,可能也没读过书,对历史也不了解。” 宋炽问徐星光:“老板,你知道这话是哪个名人说的吗?” 徐星光也不知道,但她猜得到,“神隐鹤安。” “神隐鹤安。”宋炽皱起眉头,他说:“若非文明出现了断层,神隐鹤安的名字,怎么也该频繁出现在历史书中。” 但俗世界的历史书中,竟然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有。 多悲哀啊。 “小叔。”宋炽满心狐疑,“你怎么会知道神隐鹤安说过的话?” 霍闻安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跟徐星光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更深的猜测。 咔哒—— 咔哒—— 雕花墙内的机关,连续不断地发出此起彼伏的敲击声,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敲打瓷器,是一段乐章。 徐星光闭上眼睛,指尖在虚空中弹奏不存在的钢琴,记忆力超强的她当场便记住了那段旋律。 睁眼,她深受震撼,“这个,应该是一段镇魂曲的片段。” “镇魂曲?”宋炽不懂音律,他问道:“所谓镇魂曲,只是一首单纯的曲子,还是真的拥有镇魂之力的曲子?” “说不准,这世界上流传着许多乱七八糟的镇魂曲,但那些曲子,不过是一些普通的乐曲罢了。据我所知,的确有人能创作出镇魂曲,但这类曲子的创作者,都是精神力比较强悍的人。” 在圣灵大陆上,就有一些修真人士能用精神力凝聚出乐器,创作乐曲。而他们用精神力创作出来的乐曲,就有各种各样的神效。 就是不知道,这首镇魂曲有没有镇魂的作用。 轰隆隆! 他们面前的雕花木墙,竟然自动分裂开来,变成无数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花朵。那些花朵紧紧相连,呈现出一条木雕阶梯。 阶梯通往祭塔之顶。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霍闻安收起那副懒散的样子,他说:“我在前面,星光跟着我,宋炽,你垫后。” “好。” 那木雕花阶梯造型古怪复杂,踩上去并不平稳,但霍闻安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不乱。 徐星光和宋炽沿着他的脚印步步跟随。 木雕阶梯的尽头,是一片圆形的祭台,祭台上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三人盯着那口棺材,都不敢掉以轻心。 宋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薄荷糖,朝地上撒去,薄荷糖顺利抵达棺材,没看到机关启动。 “没有机关。”徐星光说:“闭锁是世界上最繁杂难破的机关,有闭锁的封闭场所,里面一般都不设机关。” “因为没必要。” 能顺利打开闭锁,进入内部的人,十有都是闭锁空间信得过的后世子孙。 若不是后世子孙,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解开闭锁闯进内部的人,别的机关也难不倒他们。 点点头,宋炽表示今天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走向那口漆黑的石棺,霍闻安尝试推了一把,他用尽力气也只将棺材板推动了一寸。 三人一起用力,这才将棺材板移动。 宋炽朝好奇地朝那棺材里面望了一眼,惊呼道:“怎么会!” “嗯?”霍闻安微微扭头看向那黑乎乎的棺材内,却没有看到帝王白骨。 那里面,只有一把剑。 “是剑冢。真正的神隐鹤安,早就跳进了坤泽山脉,这剑,应该是他生前的佩剑。” 徐星光对宋炽说:“拿起来看看。” 宋炽稍稍犹豫了下,这才伸手去拿那把剑。 他指尖才刚碰到剑身,就被一股无形的烈焰气息烧得手背剧痛。“嘶!”宋炽蓦地抽回手,翻过手背一看,整个手背的皮都被烧焦了。 宋炽表情变幻不停。 徐星光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药膏丢给宋炽,“抹上,明天就会结痂。” 宋炽这才点了点头。 徐星光又对霍闻安说:“你去试试。” 霍闻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去拿那把剑。 等他将那把剑的剑柄全部握在手里,宋炽也没等到霍闻安受伤。 他神情古怪起来。 这剑认主。 霍闻安就是它的主人。 宋炽不傻,联想到霍闻安先前说的那句话,以及这把剑的反应,他便猜到了霍闻安的身份。 被霍闻安握在手里的,是一把造型类似竹节,且材质非铁非钢的剑。 剑身漆黑,剑柄上用红色诛杀写着‘神隐’二字。 “有什么感觉吗?”徐星光问霍闻安。 霍闻安摇头,“没,就觉得,挺重的。” “多重?” 霍闻安将那把剑递给徐星光,他说:“你试试。” 饶是徐星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把剑落入她手掌心时,仍然将她整条手臂都压得软了下去。 她皱眉,用尽浑身力气,才勉强将它拿起来。 “是斐铁,一种十分稀有的陨铁,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有一把用斐铁制作而成的长弓,拉满弓,射程有千里。” “斐铁是制作武器的完美陨铁,因为它,还曾爆发过一场死亡惨重的大战。”那是星际世界的一段历史了。 “倒是没想到,神隐鹤安竟有这样一个好宝贝。” 霍闻安见徐星光吃力得额头都冒汗了,他赶紧将那把剑拿走。“很奇怪,我只觉得它有些重,但远远不到拿不动它的程度。” “因为它认主。” 它认主。 徐星光就差没直接点明霍闻安的另一个身份了。 霍闻安却感到不可思议,他说:“两千年前便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活过来呢?”他仍不敢相信自己就是神隐鹤安。 宋炽语出惊人:“你怎么就能确定,神隐鹤安跳进那坤泽山脉后死了呢?” 宋炽思维天马行空,他说:“张知意不说了吗,那外来陨石邪门得很,让好多人都觉醒了超强的能力。说不定神隐鹤安跳进去后,并没有真正死亡呢?他的身体产生了新的异变,经过两千年的沉睡,就成了你呢?” “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不能用正常眼光去看待世界了。”宋瓷很想抽根烟,但场合不对,他感慨道:“自从知道俗世界神武界的存在后,我的三观,就被彻底打碎了。” 徐星光也觉得宋炽的分析很有道理,她说:“汪悦死了,他的精神力出现异变,成功在尤骄阳的体内复活。那么神隐鹤安,也有可能没彻底死绝。再说”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说:“老掌舵一把岁数还能让公主殿下怀孕,你这身世,注定就不同凡响啊。” 霍闻安点了点徐星光的额头,“别闹。” 徐星光啧了一声,她走到棺材边,将头伸进棺材内部,左瞧右瞧,突然说:“宋炽,想办法弄点阳光进来。” 宋炽直接拔出腰上的枪,朝进门处的走廊打了一枪,子弹射穿走廊后面的塔身,一束阳光便从那个小洞里横射进来。 徐星光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拦住那束光。 她调整镜面幅度,那束光便折射到了棺材内。 漆黑的棺材上面,出现了暗金色的字。 见状,霍闻安突然一剑挥出,头顶的祭塔穹顶便应声碎裂。骄阳兜头洒下,漆黑的棺材,霎时间闪烁起金色的光。 那是成片的文字。 “这是什么字体?”宋炽根本就不认识那些字。 霍闻安说:“这是古体字,我在《古药传》原著中看到过。”真正的古药传里面,全都是这种字体。 他们现在看到的古药传,都是简体版本。 “那这上面写的什么?” 霍闻安又说:“我不认识。”但叶明罗认识。 霍闻安是个理科生,他对数字敏锐,对文科历史类都不感兴趣。后来被霍沧海带回霍家,他学的都是管理跟经营之道。 他是真的不认识。 霍闻安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窘迫。 徐星光低声说:“两个文盲。”她站在棺材尾端,盯着棺材里面那些金色的字体,沉声念道—— 【神隐王朝,安平十九年冬,天降奇石,坠于坤泽,山崩地裂,海面呼啸,宛如末日; 黑烟滚滚,伏尸百万,恐也,悲也。 次年三月,异能者出,王朝动荡】 174帝王之剑(2) “这是一段叙事帖,交代了星际陨石降临坤泽山后,我们所在世界发生的改变。” 徐星光踏上祭台,弯腰抚摸文字贴最后的署名,她有些难过地说:“这是神隐鹤安留给后世的信息。” “神隐鹤安一直在等待神隐一族的后世子孙打开第七层祭塔,发现藏在棺材内的秘密。可他并没有料到,那场感染危机,害得俗世界文明全面断层,而神隐一族几乎没落,最后,竟阴差阳错变成了霍族。” 文明断层后,霍族沦为普通氏族,俗世界所有人类,连神隐鹤安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打开第7层祭塔呢? “他还在帖子交代了我们一件事。” 徐星光的心情有些震撼,她告诉霍闻安:“传说神隐岛中藏着最后一代帝王的宝藏,这是真的。” “按照神隐鹤安在帖中所说,他在跳进陨石之前,曾将整个神隐王朝都藏入了海底。” 身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帝王,神隐鹤安成功觉醒异能力,他也是所有觉醒者中,实力最强大的人。 他的实力有多强悍呢? 他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神隐王朝的帝宫藏进深海之底! 听到这个消息,霍闻安错愕不已。 宋炽也对那个传闻有所耳闻,他说:“霍家早就将神隐岛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疑似藏宝的地方啊。” “有一个地方,你们一定没去找过。”说完,徐星光沉默地看向霍闻安。 霍闻安唇瓣微微翕动,他闭上眼睛,懊恼而震惊地说道:“是中洞。” 宋炽也感到匪夷所思,“中洞?霍家用来惩罚触犯族规的中洞?” 那个传说中,只要进去了,就会丢掉半条命的中洞? “嗯。” 霍闻安告诉他们:“神隐岛神隐岛中央的一条海底裂缝,裂缝中有一根连接着海底世界跟神隐岛的石柱,那石柱中有着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石洞。这些石洞,就是用来关押族中罪人的地方。” “那中洞里,日有飓风,夜有寒潮,昼夜温度相差高达三十度。犯罪之人被关中洞一个月,就能脱掉一层皮,被关三个月,就会彻底损伤根骨,落下一身疾病。” “中洞因环境险恶,被霍家用来惩罚族中族人,反倒没有仔细探查过。”霍闻安怎么都想不到,中洞就是帝王墓的入口。 那棺材上的金色字帖,也不知是用什么特殊材质做的。 在徐星光跟霍闻安他们交流信息的这点时间里,那字帖颜色就已经黯淡得快要看不清了。 “走吧。”徐星光说:“这里没有别的线索了。” 三人刚离开祭台,第7层楼便自动落锁,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霍菁婆婆见霍闻安他们下来了,她有些惊讶地说:“我刚才听到了砰地一声巨响,像是枪声,又像是墙壁坍塌的声音。掌舵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注意到霍闻安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怪剑,霍菁大吃一惊,“难道你们成功打开了第7曾祭塔?” 霍闻安说:“塔顶塌了,烦请找人来修缮。” “什么?”霍菁一把岁数,见惯了大风大浪,却还是被霍闻安的话吓到了。 掌舵大人他们竟然把塔顶给砸穿了? “哎哟,这可怎么得了啊!”霍菁表情大变,她嘀嘀咕咕地说:“祭塔可是霍家的根啊,祭塔塔顶都塌了,这根不就断了吗!” “这可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工匠来修缮祭塔!”霍菁连霍闻安都不管了,扭头就跑出祭塔找工匠去了。 霍闻安他们回到掌舵府,霍澜还没走,正让人张罗午饭。 “掌舵大人。”霍澜盯着霍闻安手里那把诡异出现的剑,他没敢多问,只说:“掌舵大人,这些天我会住在京都,如果您有需要,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午饭已经备好,我就不打扰掌舵大人跟您的朋友们用餐了。” 霍闻安挥挥手,让霍澜赶紧走。 吃过午饭,霍闻安让徐星光给他的神隐剑设计一个剑鞘,“你看我这剑,拎着背着都挺惹人注目的,你帮我设计剑鞘,把它藏起来。” “行啦。” 徐星光打算晚上去见嬴子尧,她在飞机上睡得很饱,中午也不需要午睡。“你去午休,我来画设计图。” “好。” 这座掌舵府是纯古建筑的院落,卧室是很宽阔的套间,最外面是小的会客厅,会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起居室,最里面才是寝房。 霍闻安走到起居室了,又想到徐星光昨晚初经人事,便回头说:“你还是陪我一起休息吧,别太累了。” 徐星光一个冷眼扫过去,“你是看不起我?就你那点体力,也能让我太累?”徐星光鄙夷地撇撇嘴,她说:“你还嫩了点。” 霍闻安气恼得脖子通红,“你” 他又有些委屈,认真问徐星光:“我昨晚,表现得真的很差吗?” 卷发盖住徐星光微微泛红的耳垂,她说:“反正,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霍闻安沮丧地回了房,脱衣就寝,看着自己那太过单薄的身板,更恨自己弱鸡无能。 徐星光很快便给霍闻安设计好了适合随身佩戴的剑鞘,她将剑鞘设计图交给郑烈,让他找人制作剑鞘。 她则自己开车,去了23号机密研究所。 霍闻安下午醒来,徐星光已经走了,郑烈正在面试铸剑师。 见霍闻安进来,郑烈赶紧起身迎上前去,“掌舵,我留了实力不错的铸剑师,您看看,您更想要哪位大师制作。” 霍闻安朝郑烈伸手,“把夫人画好的设计图给我看看。” 郑烈赶紧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垂眸一看,瞧见那剑鞘的外观,神情一言难尽。 徐星光竟然给他设计了一个单肩袋笔筒挎包! 那笔筒挎包长约八十公分,包身上印着路易威家经典的老花花纹,lv的字母被她换成了az(阿醉)。 不仅如此,挎包肩带的位置,还画了一个超级卡哇伊的挂件人偶。 背上笔筒挎包,霍闻安就是行走时尚最前端的弄潮儿。 他:“” “这小混账!”霍闻安都懵了。 郑烈见霍闻安有些生气,他却说:“掌舵,您觉得这设计不好吗?我觉得倒是挺好的。” 郑烈指着纸上的细节设计稿,详细解释道:“您别看笔筒像个挎包,可里面却另藏玄机啊!它给神隐剑预留了位置,还设计了好几处机关,还有藏药的暗孔!” “掌舵您看,你背着它,趁敌人一个不注意,从中取出暗器,直取对方性命,这就叫一个出其不意!” 神他妈的出其不意! 霍闻安扶额,只想静静。 “掌舵。”郑烈神色一正,问霍闻安:“那这剑鞘,你还要吗?” 霍闻安冷哼,“要!” 郑烈顿时就笑了,他说:“其实这也挺好看的,我看街上那些男孩子,用单肩包背提琴、背羽毛球跟健身器材,也挺好看的嘛。” 霍闻安只想呵呵。 知道张知意的阴谋后,23号机密研究所的气氛就格外凝重,徐星光的到来,也没能驱散这份沉重感。 最年长的8号研究员王泽发,跟副队长花俊俏一起,陪着徐星光来到了地下一层。 昏暗的灯光中,被关押着的是一群年纪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 此刻,他们都睡着,并没有察觉到徐星光的到来。 王泽发眼圈微红,他说:“嗅到诱香草的时候,这些孩子的体内都出现了异样的反应,应该是他们体内的变异病毒开始奏效了。” 王泽发摘掉眼镜,背过身去抹眼泪。 花俊俏满面痛苦,她哽咽低语:“我们将这些孩子带回来的时候,也很吃惊,不明白为什么被测出有变异病毒的人都是小孩子,直至这两天知道了翻译官张知意的事,才知道真相。” 花俊俏落下热泪,她说:“靳云海告诉我,这五年,俗世界共有九千多万个孩子注射了灭生门的提供的疫苗。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 徐星光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被单独隔离在玻璃房间的小朋友醒了过来。 看到墙外的徐星光,小朋友赶紧掀开被子,赤脚朝玻璃墙跑过来。 跑动间,他的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摇晃。 徐星光认出来那是一根尾巴。 一根野兽的尾巴。 小朋友双手贴着玻璃墙,他仰望徐星光,圆圆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他问徐星光:“姐姐,我的尾巴能消失吗?我还能回家吗?” 花俊俏突然掩面跑出去走廊尽头崩溃大哭,王泽发也是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地走了。 徐星光看着小朋友稚嫩的脸颊,她感受到了何为心痛如刀绞。 徐星光弯着腰,心里闪过一道意念,手里便出现了一个材质特殊的沙漏。徐星光将那个沙漏放在玻璃外面的墙角。 “小朋友,这是星光沙漏,它里面装着星际陨石粉末。星光沙漏完一次,需要五年时间。”徐星光隔着玻璃跟小朋友掌心相贴,她向他保证:“流沙漏尽时,就是姐姐回来救你的时候。” “答应姐姐,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好不好?” 小朋友似懂非懂,但他记住了一件事,沙漏流尽的那天,就是姐姐来救他的那天。 “好,我答应姐姐。” 175 拜访嬴子尧(1) 那个星光沙漏,在23号机密研究所地下一层的走廊墙角摆着,没有人去碰它。 与此同时,总统府邸,总统办公桌的正中央,也摆着个相同的星光沙漏。 夏国联盟政府也正在召开一场特殊且重要的会议,参与会议者,共有114人。 这114人,皆来自夏国四大洲以及夏国联盟政府各部门重要成员。夏侯家、姜家、北疆洲的苏家,南屿洲的第五家族 夏国位高权重的代表,全都在这里。 而早已隐居神隐岛,不再过问夏国国事的霍家,也罕见的露面了。 霍家新任掌舵霍闻安,同夏国联盟总统令并坐在会议室首排,注视着站在演讲台上,切换幻灯片给他们做演讲汇报的女子。 女子身材妙曼,身穿交领白衬衫,黑色伞裙,卷发用一条黑色丝带很随性地绑了起来。她面颊素净,五官精致,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比混迹娱乐圈的顶流女明星还要更加貌美出色。 但此刻,她却站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为他们阐述灭生门与神武界的关系。 “这是前些日子,我与霍家掌舵在仓山镇精神病院地底世界发现的一处被废弃实验基地。”徐星光指尖在笔记本触控盘上点了点,身后的巨型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被命名为‘俗世界清除计划’的文件夹。 她打开文件夹,一摞摞触目惊心,让人毛骨悚然的偷拍照片,冲进了参会人员的眼球。 盯着照片中那些活活被饿死,被干死,被折磨死的怪异生物,参会人员都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场,寂静无比,空气中像是藏着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铁矿石,压得他们无法喘息。 “这” 靳云海眼眸震动,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的藏着这么邪恶的东西。 徐星光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放大,让每个人都能正面直观地看清实验玻璃罩中那些实验体的惨状。“灭生门的门主,代号为克里斯托弗,她本是神武界人。因犯下大罪,被贬入俗世界,她为了能将功抵罪返回神武界,决定帮助神武界完成俗世界清除计划。” “仓山镇地下废弃实验基地中,有着数以万计的废弃实验体,这些实验体”说到这里,徐星光心里一阵难受,她稍作停顿,才说:“他们都是人。” “什么!”那些权贵家族的代表,听到这话,胃里都一阵扭曲,有些恶心。 而靳云海跟他身后的军部代表,则满面怒容,恨不得立马拔枪杀死那些混账。“神武界的混账,这是不把咱们当人!” “在他们眼里,我们都只是占用了他们领地跟资源的垃圾罢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靳先生叹道:“神武界背弃我们在先,如今资源紧张了,又想要卷土重来,没这个道理!” “按照张知意的说法,我推测神武界势力复杂,派系众多,并非所有人都想要铲除俗世界。我们暂且将那部分想要侵占俗世界,对俗世界赶尽杀绝的神武界人士,称为战争派。” “我想,战争派之所以没有对我们动手,是碍于道德束缚,毕竟,我们本是同宗同源的一家人。” “因此,张知意才想要将俗世界众人异变成野兽。一旦我们都异变成了野兽,就都是‘怪物’了,而不是他们的同类。到那时,没有了道德的约束,战争派随时都能对我们发动侵略。” 徐星光切换到另一份文件,这份文件中,是23号机密研究所中的孩子们。“诸位请看照片,我照片中这些孩子,是被注射过灭生门疫苗,药物已经开始奏效,身体出现了异变现象的受害孩童。” 那些照片中的孩子们,有的长了尾巴,有的手臂上冒出了野兽的毛发,还有的肌肤出现了鱼鳞一样的鳞片 那些照片整齐地放在一起,密密麻麻,让人心生恐惧。 但这不是恐怖电影的截图,这是现实生活中正在发生的事,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诸位。”徐星光关掉幻灯片,眸色冰冷地扫过在场参会人员。 “我不知道在座诸位,究竟有多人被张知意说服,成了她的党羽。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无论张知意许诺了你们多少好处,给你们多少优惠,你们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条哈着嘴巴流口水的狗!” 说到这里,徐星光右手往面前的演讲桌用力一拍,那桌子就从中间直接碎裂,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句:“狗听话,我就给它骨头啃。狗不听话,我就啃它的骨头。” “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言,底下有些人的心都差点停跳了。 他们中,的确有跟张知意合作的人。当初张知意找到他们家族时,给他们许诺了很多好处,十分让人眼红。 但他们并不知道神武界对俗世界是这么个态度啊! 若早知道神武界想要清除整个俗世界,他们哪里愿意跟张知意合作? 做完演讲汇报后,徐星光走下高台,对靳先生说:“只有一个孩子出现变异情况时,他会成为全城人眼里的怪物。若全城的孩子都出现了变异,那么他们就不会是怪物,而是受害者,是患者。” “靳先生,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些被注射过灭生门异变药物的孩子,迟早都会产生异变。与其对民众隐瞒到底,不如提前坦白神武界的阴谋。”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信念,那股信念会支撑着我们继续走下去。当孩子受到伤害时,父母只会更加勇敢。知道真相后,等待我们的不一定就是绝望,也可能是破釜沉舟后的孤勇。” 言尽于此,徐星光就不再多言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徐星光在宋炽跟叶明罗的陪伴下,来到了中医堂。中医堂隐于闹市中,藏在一堵看着有些破旧,还长满了青苔的院墙内。 院墙之内,长满参天大树。 院内院外,像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人过着快节奏的生活,院内的人则过着慢节奏的生活。 恰如文火慢熬一碗药,急不得。 这边不通车,院内医生上下班平时都骑电动自行车。徐星光三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中医堂门口,被院门口持枪站岗的守卫给拦住了。 徐星光掏出靳先生交给她的通行证,在对方恭敬的目光下,带着徒弟跟跟班进了中医堂。 中医堂内,分为国药库、研究楼跟员工宿舍,他们还有一栋制药楼,那栋楼不在院内,而是在远离市区的一处郊区,单独盖了一栋楼。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正是员工上班时间。 嬴子尧作为赢图的徒弟,又是获得过百药会前三甲好成绩的医生,他在中医堂地位很高,是仅次于院长的超级大佬。 嬴子尧有自己单独的一层楼,还有好几个助手。 助手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年纪都四十左右,穿着灰青色的褂子,站在各自的小工作室忙碌。徐星光穿过木质走廊,转了个弯,看到了嬴子尧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门口的走廊尽头有一片落地玻璃,玻璃外面种着一地兰花草,徐星光站在高处俯瞰兰花,突然说:“我妈挺喜欢兰花。” 叶明罗啧啧摇头,“赢医生喜欢你妈,爱屋及乌,他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徐星光却不觉得,她的确是莫音书的孩子没错,可身上还流着徐泽清的血呢。 嬴子尧对待情敌的女儿,能有什么好脸色? 徐星光敲了敲嬴子尧的办公室门。 “进来。” 嬴子尧知道徐星光今天会过来。 徐星光他们前脚刚进中医堂,门厅守卫就给他打了电话。 徐星光推门而入,一定眼,就看到了站在药架前,同样身穿一件青灰色褂子的中年男人。他背对着徐星光,左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在核对小抽屉里的药材数量。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徐星光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徐泽清。 不对,更严谨一点,应该是洪如海。 嬴子尧跟洪如海是相同类型的男子,他们都有着宽阔但并不厚实的肩膀,穿着很简单的褂子或是衬衫,就足以衬托出修长的身材。 想到嬴子尧跟母亲的关系,徐星光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嬴子尧,无论外貌气质,都与洪如海相似。而徐泽清又将洪如海当做偶像,衣着举止都在模仿洪如海。 换言之,徐泽清也算是平替版的嬴子尧了。 这 他娘的! 她妈该不会是在心里偷偷爱慕着嬴子尧,但又追求不到这朵高岭之花,便找了个平替版的徐泽清结婚吧? 想到这个可能,徐星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徐泽清,还是为嬴子尧感到遗憾了。 将抽屉关上,男子这才转身看向徐星光。 好家伙,那张脸跟徐泽清也是同种类型的温润书生长相! 实锤了! 她妈根本就是将徐泽清当替身啊! 怪不得她妈在察觉到徐泽清有出轨迹象后,才那么冷静。不过是个替身,替身不干净了,她就不想要了。 “徐星光?”嬴子尧表情冷冰冰,看徐星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株花,一棵草,路边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徐星光清浅一笑,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莫音书的神韵,“嬴叔叔。” 也不知是徐星光的笑容勾起了嬴子尧的回忆,还是徐星光这声叔叔打动了嬴子尧,总之,嬴子尧冷淡的眉色略显得柔和了些。 176 拜访嬴子尧(2) 嬴子尧不是个善于交谈的人,他干巴巴地称赞徐星光:“长挺高了,我上回见你,你还是个小丫头。” 徐星光则完全记不住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嬴子尧的了。 “他们都说我长得随我妈。”徐星光问嬴子尧:“嬴叔叔觉得我像吗?” 嬴子尧凝视着徐星光的脸,一阵恍神。 半晌,他说:“皮囊像,性格,说话方式,以及心性都不像。”顿了顿,嬴子尧犀利地指出:“你比你妈聪明。” 他妈傻得很。 嬴子尧放下文件,走到窗边。 从他这个位置,也能看到下方的兰花草地。 嬴子尧推开窗户,俯视着那片兰花草,陷入了回忆。他说:“她站在上帝视角编写故事的时候,还挺聪明,可轮到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看不明白。” 嬴子尧转过身来,看着徐星光,直来直去地说:“你妈本来应该嫁给我,她是因为赌气,才嫁给了你爸爸。” “赌气?你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嬴子尧说:“她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回了仓山镇,假装醉酒跟我表白。她很勇敢,也很直白,说要嫁给我。”皱了皱眉,嬴子尧眼底浮出懊恼之色,他叹道:“我说不行,她扭头就捂着脸跑了。” 就这? 徐星光说:“换我,我也跑。一个姑娘家向你表白,还说要嫁给你了,一定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你都说不行了,她还赖着不走,等着被你拒绝羞辱吗?” “你也这么想么?”嬴子尧有些难过,他说:“可我话还没说完啊。” “啊?”徐星光纳闷问道:“那你的原话是什么?” “我跟你妈妈,都是师父的孩子,我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在法律意义上,我和她是兄妹,肯定不能结婚。我想跟她说的那句话是:不行,你得先给我几天时间,我将户口从师父家里迁出去后,咱俩再结婚。” 徐星光:“” 这叫什么事? “那你不知道去追?不知道打电话?” “追了,但她跑了。电话也打了,但她不接,我还去她朋友家找过她了,可她朋友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还指着我的鼻子一顿痛骂。” “那时我才知道,她从16岁就偷偷喜欢我了,只是碍于道德伦理,一直藏着掖着。那个晚上,她做够了心理准备,才说服她自己跟我表白。可我开口就是一句不行” 换做任何一个姑娘,出于自尊心都会扭头跑掉吧。 嬴子尧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说:“大概半个月后,她就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姓徐的青年。” “我本来是想跟她道歉的,可她却笑着喊我大哥,还说她那晚是她喝多了,说了胡话,把我错认成了徐泽清。我这人对感情比较迟钝,真的就信了她的解释。” “直到后来,看她独自带着你搬回仓山镇,也不见徐泽清陪同,我这才知道她的婚姻并不幸福。” 嬴子尧讲完,自嘲一笑,问徐星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不可笑。”徐星光说:“你是蠢。” 嬴子尧愣住。 徐星光说:“我若是你,会直接将我心里的想法坦然地告诉她,而不是自己瞎琢磨。” “感情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不长嘴巴。”摇了摇头,徐星光一脸鄙夷地说道::“人长一张嘴,只有三个作用。吃饭填饱肚子,说话表明爱意、接吻表达。” “而你,真是浪费了你的一张嘴。” 嬴子尧:“” 他盯着徐星光看了好片刻,才说:“你不像你母亲,你像师父。”一样的嘴毒犀利。 徐星光耸肩。 “我可以坐吗?”徐星光问话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可”见徐星光已经坐稳了,嬴子尧又在摇头,“你啊。师父若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 徐星光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看到外公了。” 嬴子尧神情微变,急声问道:“在哪里?” “坤泽山故居。” 嬴子尧直皱眉,他说:“师父失踪后,我也去坤泽山找过他,可我没找到。”他问徐星光:“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他?” “这些年,他一直都生活在坤泽山上。”徐星光美眸微掀,凝望着嬴子尧,痛心地说:“他已变成了一头黑色的野兽。” 嬴子尧脸色微白。 他忽然仰身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但两滴浑浊的热泪还是从眼角滚落出来。 嬴子尧随意擦了把眼泪,声音嘶哑地说:“我也猜到过这种情况,只是没有亲眼见过,就不肯相信。”嬴子尧叹道:“师父那样的人,都没办法抵抗药效,这可真是” 嬴子尧已经知晓了张知意的所作所为,不等徐星光说明来意,嬴子尧便将他了解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他娓娓道来:“我的确去过神武界,对神武界是有一定的了解,但并不多。别看嬴家在咱们世界里地位超然,其实在神武界,他们的本家也不过是排在神物家族末尾的小角色罢了。” “我们去到神武界后,也就只在嬴家本族学习了三年,平时,我们也没机会外出。我性格不好,为人也比较木讷,也没交到很多朋友,唯独跟嬴家药田的守田老头处得来。” “那老头子有一次放月假,偷偷带我出了一趟嬴家,去看过外面的世界。离开嬴家,去到外面,我看到了平生只在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画面。” “我看到了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没有翅膀,没有轨道,紧靠着车前头的感应灯,就能在既定轨道上行驶。我看到有人悬浮在海平面,不需要任何工具的帮助,仅凭她的精神力,就能操控水流变化成各种形态,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是超强力量者,他们生来就觉醒了异常的控制力” 说到这里,嬴子尧停顿下来,眼瞳闪烁间,目光难掩震撼。 徐星光没有催促他,就安静地听着。 她明白,对一个从小就生活在俗世界的人来说,突然去到神武界,所见所闻,会让他产生巨大的落差感。 刘姥姥逛大观园,都没他当时的心情震撼。 那种心情,该怎么描述呢? 就好比十八世纪末期的李老先生,前去造访纽约港。不明白为何铁壳车子会满地跑,铁壳电梯会自动上下,不明白为何医生用电照一照身体,就能通过血肉看到留在骨骼里面的子弹。 徐星光同样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每一次轮回,都能看到不一样世界,尤其第十世轮回到圣灵大陆,看到那里的人仅凭意念就能召唤不存在的怪兽进行打斗时,她越觉得玄幻得很。 “神武界的科技,远超于我们的世界,咱们的飞机才出现多少年?可他们世界飞机已经被淘汰,日常远行只需要搭乘胶囊车,短短一个小时,就能从夏国抵达大羊国。他们的宇宙飞船,给钱就能坐,他们智能产品更是眼花缭乱。” “不仅如此,他们那里的人,很多都拥有神力。据说,有人能凭意念,调动一个海域的海水,可以凝聚成高楼大厦,也可以凝聚成超强武器” 嬴子尧的语气越来越凝重。“他们若真的要对我们发动战争,我们根本无法招架。” 徐星光仍很冷静,她指出:“可他们迟迟没对我们发动战争,可见俗世界也有他们忌惮的东西。” 点点头,嬴子尧说:“你说的没错,不过,让他们忌惮的并不是咱们俗世界的东西,而是神隐族。” “神隐族?”徐星光有点错愕,“神武界还有个神隐族?” 点点头,嬴子尧告诉徐星光:“听嬴家那老头子说,神武界如今有三个超强联盟势力,分别是东洋联盟,中渝联盟,以及神隐联盟。” “川城那个嬴家,背靠神武界嬴家,它们便是中渝联盟的附属家族。在神武界,中渝联盟一向都是保持中立的派系,而东洋联盟崇尚武力,他们对俗世界虎视眈眈。” “神隐联盟最为特殊,据说他们是古夏国延续下来的后人。他们这个联盟中,什么样的家族都有,但他们吧,有一个共同之处。” 提到这个联盟,嬴子尧的态度有些复杂。 徐星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个联盟有什么问题吗?” 嬴子尧一脸古怪地说:“他们疯狂地崇拜神隐帝王,被神武界称之为邪,教联盟。” “简言之,他们就是神隐帝王的脑残粉。因为崇拜神隐帝王,所以他们也将神隐帝王陨落的俗世界当做心目中的圣地。神隐联盟跟东洋联盟是两大对立组织,这两个势力成天打架,不可开交。” “东洋联盟之所以没机会对俗世界动手,就是怕害怕屠杀行为会惹怒中立的中渝联盟,担心中渝联盟跟神隐联盟联手攻击他。” “你的判断是对的。”嬴子尧告诉徐星光:“俗世界清除计划,的确只是东洋联盟的邪恶计划,而并非整个神武界的计划。” “因为神隐联盟,第一个就不同意。” 开玩笑。 东洋联盟想动俗世界,那就是要挖神隐联盟老祖宗的坟墓。 有人要去挖你家老祖宗的坟,你能不生气? 177 恭喜你,成为我的男人 对神武界的世界格局有了粗略的了解后,徐星光沉重的心情略感轻快了些。 “嬴叔叔,神武界的科技研究远超我们俗世界,那么医学领域这一块,是否也要领先我们许多?” 嬴子尧感慨道:“岂止是领先许多!我根本无法估算还要多少年,我们才能追赶上他们的医学水平。” 一百年? 两百年? 或许是五百年吧。 “这么说吧,脑瘫,渐冻症、艾滋病、肺癌这类在我们看来是不治之症的疑难杂症,在神武界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绝症了。只要有钱,有门路,就能得到救治。” 徐星光砸吧砸吧嘴,得出结论来:“看来神武界跟咱们一样,都是俗人,都爱钱。” 嬴子尧意外,“你的关注点总是很奇特。”不过,他也没有否认徐星光的见解,“钱这玩意儿,在哪里不重要?” 的确重要。 徐星光活了几世,每个世界的人都将钱看得很重。 但那些世界的人,可不敢自称‘神’。 “既然爱钱,放不下俗世的俗物,又何必高高在上自称为神?倒有些四不像了。”徐星光对神武界的人,就没什么好感。 你要真是神,那你就给我高高在上地站着,喝朝露水,吃贡果,维持好你‘神’的人设。 别一边惦记着钱财,一边自称为神。 嬴子尧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在神武界,现代医学跟古医学以及科学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们会用超前的医学科技产品研究病情,再结合古医学跟现代医学来治疗病情。” 表情凝重起来,嬴子尧有些悲观,平静道:“也许,再给我们五百年的时间,我们也很难达到他们现在的水平。” 徐星光点点头,客观地说:“神武界的确领先我们太多,各方面都能轻松碾压我们。” 见徐星光能冷静地接受神武界的不凡之处,嬴子尧深感欣慰。 他就怕徐星光是个恃才傲物,连神武界都不看在眼里的高傲之人。 适当高傲可以,但恃才傲物,不将别人的优秀看在眼里,那就是愚蠢了。 有句话说得好。 学医三年,出口狂言。 再学三年,不敢妄言。 又学三年,沉默寡言。 对待任何事,都是初入行觉浅,深入行觉深,了解这行,才知自己深浅。 对凡事凡物,持有敬畏之心,才是大智慧。 “别看咱们俗世界的嬴家,看上去威风凛凛地位超绝,可他们在神武界赢家本族,也只能算是旁支,他们连进入嬴家本族去瞧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摇摇头,嬴子尧说起那百药会来,更是感到滑稽好笑。“那百药会前三甲,之所以能进入神武界赢家本族深造,那都是嬴家本族感念他们留在俗世界吃了苦,施舍给他们的甜头罢了。” 这么一看,徐星光觉得嬴家也挺可怜的。看上去是威风凛凛的监督官,实际上却是被嬴家神武界抛弃的没用棋子。 “神武界这么厉害,我还真想去看看。”也不知,神武界的医学水平,跟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两个世界相比,谁更高一层? 徐星光轮回十世,先后去到了两个以‘医’为背景的大世界。 第三世,她去到了一个以药师为尊的世界。在那里,她从一个小小药童,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成了一代药师。 这世界上,就没有她培育不活的绝迹药草,没有她不知道的药材。 她就是一本行走的药材百科书。 轮回第七世,徐星光则去到了一个人族跟魔族共存的奇幻世界,在那里,她靠一套手术刀,成为全世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受所有人族跟兽族的尊敬。 如今看来,轮回镜送她去这两个世界,是在为她前往神武界做准备。 “嬴叔叔,你参加过百药会,能跟我详细说说这百药会的赛制吗?” 嬴子尧心里了然,他说:“尹夙跟我说,嬴家那老婆子给你俩都递了邀请函,你打算去参加吗?” “去的。”徐星光颔首笑道:“你作为徒弟,给我外公涨了脸。那我作为外孙,也该去给他老人家长长脸。也好叫嬴家人瞧瞧,咱外公有多厉害。” 嬴子尧嗯了一声,“是该给师父长长脸,也好让嬴家那群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人瞧一瞧,就算我师父被贬到俗世界,他带出来的徒弟,也不比嬴家本族天才差多少。” 听嬴子尧这意思,外公的确是神武界人不假,他还是嬴家本族的人。 对赢图被贬俗世界一事,徐星光是比较在意的,她问嬴子尧:“外公犯了什么罪,才会被贬到咱们这里?” “详细的不清楚,大概是跟争夺药王传承一事有关。嬴家在两千多年前,出现过一个很厉害的药王,在神武界,也有着一座药王塔。” “神武界那些学医的年轻人,也以能得到药王传承感到骄傲。嬴家每一届都能出现好些个天才,我师父据说就是其中佼佼者。但他在参加决赛前一天,却被人发现他跟嬴家族长的新婚小妻子在塌上缠绵。嬴家族长被带了绿帽子,还被人撞破,一怒之下,就把他贬到了俗世界。” “我师父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事!”嬴子尧不忿地说:“肯定是那些竞争者陷害他,故意使的龌龊手段。” 听到这些隐情,徐星光也感到意外。 她眼里的外公,的确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但真相具体如何,徐星光也不敢断言。 “等我去了神武界,得找机会查查真相。若是他们冤枉了我外公,那我一定要给他老人家洗清冤屈。若是真的” 啊,那她在神武界就有些不好做人了。 她外公给嬴家族长头上带了小绿帽,嬴家族长不给她穿小鞋,可能吗? 她决定了,若是去到了神武界,就要低调做人,不要让嬴家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至于百药会么”嬴子尧不怎么在意地说:“嬴家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以你的本事,想要打败他们拿到前三甲,应该不是问题。” “你只管放心去参赛。”想到什么,嬴子尧又说:“不过,你要去报名的话,就得写上你师承何人。”嬴子尧抬头看着徐星光,“你想好选谁了吗?” 嬴子尧清楚徐星光这一身本身,根本就不是跟他师父学的。 但他也没深究徐星光的秘密。 谁还没点儿秘密呢? 别人的秘密,知道的多了,不是个好事。 想了想,徐星光说:“写你的名字吧。” 嬴子尧眉头轻拧了些,“我么?”想了想,他便舒展了眉头,说:“你小时候总去仓山镇,我那会儿为了追求你母亲,也常去你家登门拜访。” “你若说师从于我,倒也说得过去,那就写我的名字吧。” 说完,嬴子尧便挥手说:“你走吧,我还有事。” 嬴子尧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怪人。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了。”起身,徐星光礼貌地将椅子放回原位,冷不丁的冲嬴子尧喊了一声:“师父。” 嬴子尧眼皮子一跳,赶紧骂道:“快走!” 徐星光这才走了。 走到楼下,她想到什么,故意来到嬴子尧办公室下面的那片兰花花园。她一抬头,果然就跟站在窗户边的嬴子尧视线对撞在一起。 嬴子尧蹙眉,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徐星光突然蹲下身子,飞快地薅走几朵兰花,拔腿就跑。 “徐星光!”嬴子尧气得脸都黑了。 直等看不到徐星光的身影了,嬴子尧这才笑起来。“比你那个妈,倒是更活泼一些。” 想到莫音书,嬴子尧又笑不出来了。 “白溪陪程曦舟在京都出席一场颁奖活动。”回去路上,宋炽扭扭捏捏地说:“我想去找她玩。”网恋这么久了,宋炽是真的想要奔现啊! 徐星光停下自行车,偏头打量他几眼,突然朝他丢去一张银行卡,“拿去,买一身适合约会穿的西装,再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准备一份惊喜小礼物。” “网恋奔现,得有仪式感。” 宋炽一把抓住银行卡,看徐星光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突然,他喊了声:“婶婶。” 喊完,他蹬着自行车就跑了。 徐星光莞尔,回头瞥见旁边叶明罗那艳羡的眼神,她顿时嫌弃得不行。“你也要去跟网恋的对象奔现?” “哪能啊。”叶明罗说:“我就是挺羡慕宋炽那小子,有叔叔疼婶婶爱,还有女朋友来京都奔现。” 叶明罗面露迟疑之色,他说:“我是不是也该谈恋爱了?” 徐星光说:“遇到喜欢的人,随时都能谈。年龄只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岁月符号,不是决定我们该去做什么事的守则。” 点了点叶明罗的胸口,徐星光语重心长地说:“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你内心的想法比你的年龄更加重要。” 叶明罗听后,认真想了想,感慨道:“受教了。” 明明自己比徐星光要大十多岁,但他却没有徐星光活得明白。 不愧是师父。 徐星光回到霍家屯时,霍闻安也刚结束会议,他跟徐星光的车前后脚开进霍家屯停车场。 霍闻安先下了车,他从车厢里抱出来一大束鲜花,一扭头,就看到手里同样拿着兰花的徐星光。 徐星光也有些意外。 “咱俩又同频率了。”走向霍闻安,徐星光将那束兰花递给他,“恭贺你,结束处男生涯,成为我的男人。” 霍闻安脖子都红了。 他将怀里那捧鲜花大杂烩,递给徐星光,也道:“谢谢你。” 谢什么呢? 感谢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此,天上流星不再转瞬即逝,它停留在他的身边,伴他同行。 徐星光接过那捧花,却被它丑到了。 那真是太丑了,她第一看到有人将花店里所有花束都包装在一起送人的。“你这是什么品味?这么多花放一起,丑得我眼睛疼。” 霍闻安也知道它不好看,他解释道:“都想送给你,就都买了。” “成。” 徐星光捧着鲜花大杂烩,霍闻安单手握兰花,两人踩着古老的石板小巷,朝着掌舵府走去。 “星光。”霍闻安小声开口,商量着说:“能不能,重新设计个剑鞘?”那剑鞘,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用。 徐星光笑了一声,“好。” 吃过晚饭,徐星光为霍闻安重新设计了新的剑鞘。出乎霍闻安预料的是,她设计的剑鞘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剑鞘,而是一根手杖。 手杖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藏着机关。按下机关,手杖就会自动打开弹出神隐剑。 这才是最适合霍闻安使用的武器。 178 来,加个微信(2更) 霍闻安将那张设计图收好,见徐星光眼神清明,一时半会儿应该睡不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先帮徐星光收拾好纸币,拉着徐星光起身,让她去洗澡,还毛遂自荐:“我帮你洗头发。”这老房子重新翻修过,添设了现代浴缸花洒类的东西,洗澡倒也方便。 徐星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拒绝。 她像从前那样,用浴巾盖住身子,仰躺在浴缸里,便闭上眼睛,放心地让霍闻安给她洗头发。 霍闻安之前也给她洗过几次头发,但每次都很规矩。但今儿,徐星光却觉得霍闻安的手指有些不听话,“让你给我洗头,你摸我锁骨做什么?” 徐星光一睁眼,就撞进霍闻安那双暗欲的双眸中。 床笫之欢,食髓知味,没尝过也就算了,一旦开过荤,就总会惦记,霍闻安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在徐星光锁骨上打圈圈,一本正经地说:“你设计剑鞘辛苦了,我给你按按。” “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眼睛在做什么?”徐星光冷笑,“你的眼睛在对我做少儿不宜的事。” 霍闻安打死不承认。 他拿起花洒清洗徐星光头上的泡泡,白色泡沫顺着徐星光的脖子滑过她胸膛那片白皙的肌肤,快要抵达微微隆起的区域时,就被浴缸里的水给拦截了。 他心里有些吃味。 泡沫都能亲她的身子,身为未婚夫,他却跟个贼一样鬼鬼祟祟。 这合理吗? 霍闻安关掉花洒,他直白地问徐星光:“还疼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说不疼,他会得寸进尺,说疼,那就是不诚实了。 最终,她答道:“我身体扛痛能力比较强,你想让我疼一天,那是比较困难的。” “你又在嘲笑我体力差。”霍闻安感到好笑,他说:“我体力不差的,我只是生病了。” 徐星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就是趁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逮着机会笑话他啊。 霍闻安忽然俯下身子,手指没入温水中,轻轻探入柔软的浴袍中。“明天早上就别早起了,跟我一起起床吧。” 徐星光是个特别自律的人,早上五点四十左右她就起床去晨练了,一般会练到七点半才回来冲澡吃早餐。 而霍闻安因为身体还在康复,一般会迟起半个钟头。 徐星光反手勾住霍闻安的脖子,“你拐弯抹角跟我求爱的样子,特别像个小媳妇,你知道吗?” 霍闻安听出了徐星光的笑意,受到了鼓舞,直接进了浴缸。 霍家屯后院有个训练用的校场,破旧了些,但没有荒废。 程月他们早上都在这边晨练。 徐星光身穿白背心,黑色工装长裤,踩着战靴出现在校场,点了程月的名字,“程月,过来陪我打几场。” 程月顿时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 但每次跟徐星光练过后,程月总能学到新的招式,她停滞不前的战斗力,也有种将要冲破瓶颈的迹象。 程月赶紧跑过来。 两人打斗中,程月瞥见徐星光脖颈后面,被马尾巴藏住的地方,有着两个红色的吻痕,她心中惊诧,频频走神。 “嘭!” 程月被徐星光无情一把甩在地上,一脚踩住她的肩膀,断了她的后路。 “啊!”程月疼得闷哼,抱着徐星光的小腿,哎呦哎哟地求饶,“徐小姐,手下留情啊。” 徐星光皱眉,声音冷肃,“怎么回事,一直走神,心不在焉还打什么?” 程月眼神闪闪躲躲,指了指徐星光,低声说:“徐小姐,你脖子后面,好多吻痕”程月没谈过恋爱,但她自己diy过,也看过一些成年人教学视频。 她都能想象到,掌舵大人从后面一遍遍亲近徐小姐的场面了。 那一定很 活色生香。 刚还一脸严肃的女子,猛地通红了整张脸。 肩膀上的脚突然挪开,程月看到徐小姐扭头就走了,但没回去,而是一个人去越野负重跑了。 程月有些意外,徐小姐竟然还知道害羞? 训练完,冲了个战斗澡,徐星光穿着羊绒高领打底衫,配一件剪裁合体但款式极简的黑风衣。席间霍闻安说什么,徐星光都爱答不理。 察觉到徐星光态度有些冷淡,霍闻安自我反省片刻,不确定地问道:“星光,你是在不开心吗?” 徐星光重重搁下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霍闻安,没头没脑地骂了句:“你好狗!” 霍闻安满脑子问号。 拉了拉衣服领口,徐星光转身朝隔壁桌的郑烈问了句:“宋炽呢?” 今早晨练没看到宋炽,早饭也没看到宋炽,徐星光玩味地说:“他昨晚夜不归宿?” 郑烈告诉她:“应该是,一夜未归呢。” “这样啊。”徐星光给宋炽发了条消息:【活着的话,吱一声,别让人担心。】这大清早的,她怕对方在忙,没好意思打电话。 宋炽:【活着。】 徐星光正准备退出聊天页面,又看到宋炽说:【我跟白溪在吃早餐。】 这是 炫耀么? 徐星光在手机上敲了敲,飞快地回了句:【哦,我跟你小叔也在吃早餐。】 宋炽不吭声了。 “宋炽昨晚跟白溪在一起?”霍闻安问她。 徐星光懒得搭理他。 再次被冷落,霍闻安心里有些慌。“不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判我死刑,也给个说明吧。”霍闻安心里感到无比委屈。 徐星光叹道:“没事儿,是我自己堕落了。”竟然准许霍闻安抱着她啃。 啃就啃了,还留下了痕迹。 啊。 真是堕落。 徐星光擦擦嘴,起身说:“我今天要去植物研究院那边,你呢?” 霍闻安还在琢磨她句‘堕落’是什么意思,闻言,淡淡应了句:“今天有个国际会议,我得出席。” “那行,我们分头行动。” 徐星光叫上程月跟叶明罗,“你俩陪我去一趟植物研究院吧。” 叶明罗跟程月便老老实实地扛着徐星光要送给植物研究院的药草,跟着她就去了车库那边。 郑烈见霍闻安还坐在餐桌旁发呆,他好心替霍闻安解惑:“程月今早跟我说,她在徐小姐脖子上看到了一些痕迹。” 霍闻安神情有些微妙,“就这?” 点点头,郑烈说:“程月说,徐小姐害羞了,脖子都红了。” 闻言,霍闻安这才笑了。 害羞。 啧,看不出来,她还会害羞。 明明昨晚她还跟个老司机一样,什么都懂。 原来她也会害羞。 “话说,掌舵。”郑烈说:“你跟徐小姐都订婚了,现在也那什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婚礼。 霍闻安有些被触动到,他抬头看向院子里那颗树叶快要掉光的柿子树,“快深秋了,离嬴家百药会越来越近了,她要去参加百药会,应该没空办婚礼吧。” “她没空,你有空啊。”郑烈说:“徐小姐都跟你求婚了,可见她就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给你求婚,你给她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这不更好吗?” 霍闻安倏然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郑烈。 郑烈被他看到浑身不安。 他说错话了? 霍闻安却又笑了起来。“郑烈啊,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我没白养你一场。” 郑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该难过了。 抵达国际大会堂,霍闻安在大会堂门口遇到了靳云海,他叫住对方,“靳指挥。” 靳云海受宠若惊,“霍掌舵。”他朝霍闻安身后瞄了瞄,没看到徐星光,“徐小姐没一起过来?” “她忙。” 靳云海点点头。 不确定霍闻安突然找自己是要做什么,靳云海便保持沉默。 “靳指挥,抽根烟?”霍闻安竟然主动跟他递烟了。 靳云海有种脖子一凉的感觉。 他警惕地盯着霍闻安手里的烟。 他记得,霍闻安是不抽烟的。 这烟,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断头烟吗? 靳云海尬笑,他说:“霍掌舵,是不是有误会啊?我可是个好人,我这辈子忠于夏国联盟,没做半点对不起夏国,对不起百姓的事,更没有算计过霍家” “你误会了。”霍闻安打断靳云海,他说:“靳指挥早些年那场婚礼,据说办得相当成功。我就是想跟你问问,你们结婚找的是哪家婚庆公司?” “什么?”靳云海先是一愣,接着便松了口气。“你问这个啊。”靳云海笑道:“我爱人的弟弟,是一名牙雕师,他认识一个搞婚庆的公司,我们婚礼是他朋友的公司给策划。” 霍闻安便拿出手机,跟靳云海碰了碰,“来,加个好友。” 靳云海受宠若惊。 出息了,他竟然加到了霍掌舵的私人微信。 179 偶遇高中初恋 霍闻安在国际会议厅忙着跟靳云海请教办婚礼的经验,徐星光则在植物研究院这边,被研究院那群老研究围着问东问西。 已经65岁的院长,穿着一双布鞋,跟一套黑色中式套装,手里端着一盆叶子上面覆盖着冰霜的深绿色小草,步伐抖擞地朝徐星光跑了过来。 “徐老师。”在植物研究院,这里不按年龄排地位,都按照能力排。 老院长认可徐星光的实力,说什么都不肯叫她小徐,固执地好称呼她为徐老师。 老院长捧着冰莹草走到徐星光面前,忍不住炫耀:“徐老师,你看,我们按照你说的方法,成功地培育出了一百多株冰莹草。” 在他们看来,能将绝迹的药草成功培育活,就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他根本不知道,在徐星光那儿,冰莹草已经成了她用来做菜配色和炖汤的‘菜’了。 老院长眼神中多了些许期待之色,他一脸向往,“到了明年,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将冰莹草的培育方式编写成册,发放到各城各植物园,让他们一起种!到时候,一定在种植手册上面,印下徐老师的身影。” 徐星光:“倒也不用这么做”她还没死,霍闻安给她拍的遗照,她现在还好好留着。 她不太习惯将自己的人像印在教科书上。 但老院长是个独立独行的老头子,他根本就不听徐星光的拒绝,自顾自地说:“这冰莹草啊,是治疗火毒的奇效药物,有它,又能造福病人了。” 老院长将那盆冰莹草递给旁边的学生。 接着他用那双有些粗糙的干农活的手,用力握住徐星光的左手,眼里闪烁着泪光,泪眼婆娑地盯着徐星光。“徐老师,你的慷慨跟大义,我们铭记于心啊!” 徐星光感到羞愧。 面对这种内心赤诚纯粹的老小孩,徐星光做不到无动于衷,她脸皮子突然变薄,绯红起来,小声嘀咕:“我也没做什么。” “对您而言,你的所作所为不值一提。可对我们,对那些等待着冰莹草去救病的人来说,您的举动,值得所有人感恩啊!” 徐星光:“” 她指了指站在种植捧花,守着一堆盆盆罐罐的叶明罗和程月,告诉老院长:“我这次过来,又给你们带了一车绝迹的药材,有些药材恐怕你们在《古药传》中都没有看到过。不过,我已经将每种药材的名字、功能药效和禁忌,以及培育方式都详细地写成了册子,放在盆子里“ 徐星光话还没说完,刚还拉着她感激涕零的老院长,连就松开她的手,扭头像是一阵风飘到了药田棚外。 徐星光摸摸鼻子,低声笑道:“绝情啊。” “咱老院长是这样子。”老院长的弟子,是个三十多岁,戴着黑色眼眶,穿着灰色灯芯绒外套的女士,老院长叫她大娟。 大娟名字其实很文艺,叫邱婵娟。读书那会儿,她以为她的工作就是跟着同事们一起上山下海寻找珍贵的药材。 工作之后,进了植物研究院,她才知道,她的工作是扛着锄头下田,种花种草,过得比牛还辛苦。 她的太爷爷努力创办公司,在她爷爷那一辈,终于将家族带入了财阀贵胄之流,却又被她打回了原形。 大娟告诉徐星光:“我老师的眼里,就只有药材,在他看来,每多救活一株绝迹的药材,就能多治疗一批身患重症的病人。” “他以前啊,对资本家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上回,得知霍掌舵将冰莹草捐赠给了咱们院,他可感动了,还特意去国安寺给霍掌舵烧了一柱祈福香。” 大娟眼含笑意地看着那个围着瓶瓶罐罐转来转去的老头子,感慨道:“他是个老小孩,他的心里装着天下药草,也装着所有病人。” 徐星光由衷称赞道:“很难得,现在这世道,能找着你老师这样的人,也是你有福气了。” 大娟莞尔,“嗯,我也很荣幸能跟在老师身边做事。” “徐老师,需要我带你去参观下别的药田吗?” 徐星光摇头,“把你手里的冰莹草还回去,忙你自己的去,不用管我。” “好咧。”大娟跟着老院长做事久了,也有了几分老院长的随性。 徐星光让她不用管自己,她就真的扭头走了。 徐星光考察了下药田,对那些老研究们给出了一些看法和意见。见徐老师愿意指教一二,老研究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字笔,专心记笔记。 徐星光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感到很欣慰。 做植物研究的,就该有这份心性。 等她考察完药田,来到室外,老院长正跟程月叶明罗爷们一起,将那些珍贵的绝迹药材,搬放到适合它们生存的药田棚中。 徐星光也不着急,等老院长将东西都安置好,这才去到他身旁。“苏院长,翻译官张知意那件事,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您老应该也听说过吧。” 说起这事,老院长表情顿时变得悲哀起来,“听说了,可怜了那些孩子啊。” 想到徐星光不仅擅长种药,还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老院长忙问道:“徐老师,难道你有治疗那些孩子的办法?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咱们植物研究院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我暂时也没有法子。” 听到徐星光的回答,老院长一阵绝望。 他一屁股坐在身后的花坛瓷砖墙上,陷入长久的无言中。 半晌,老院长才叹道:“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啊。” “苏院长,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咱们谁都没办法的。”徐星光挨着老院长在花坛旁坐下,“我决定参加百药会,去神武界找找解决这事的法子。” “徐老师要去神武界?”苏院长表情大变,他满脸担忧,“他们都说,神武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都不把咱们当人的。徐老师,您去了神武界,必然是危机四伏啊!” “可神武界无论是医学研究,还是科技发展,都要领先我们太多。去神武界闯一闯,或许能找到解救那些孩子的办法。” “苏院长,这是我们的生机了。” 苏院长何尝不知道前往神武界找人帮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神武界中人人眼高于顶,徐老师去了神武界,那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想要寻求帮助,更是难上加难啊。 “如您所言,神武界危机四伏,我也不确定我这次去了,能否活着回来。我这次过来,是想将一些东西交给贵所。” 苏院长迟疑地问道:“什么东西?” “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单独聊聊吧。” 闻言,苏院长神情一凛,赶紧站起身来,朝大棚里面喊了声:“大娟,去谈话室,倒两杯茶!” “好的,老师。” 大娟赶紧赶紧小跑去了谈话室。 苏院长跟徐星光一路无言地来到谈话室,等大娟倒好茶水,他又叮嘱大娟:“大娟,你在楼下大门口守着。” 明白老师跟徐老师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密谈,大娟点点头,跑到楼下去站岗。 叶明罗跟程月也守在大门口。 叶明罗眼神随意地扫了眼大娟,他低头去剥薄荷糖,突然又抬头朝大娟望去。 发现大娟也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叶明罗瞳孔微微睁大了些,他难掩错愕地问道:“你是邱婵娟?” 闻言,程月挑了挑英气浓黑的野生眉,朝邱婵娟望去。见邱婵娟相貌端正,打扮朴素,手指甲里面沾着泥巴,跟叶明罗喜欢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叶明罗喜欢波大腰细大卷发的成熟女人。 程月这才望向别处。 邱婵娟自然认得叶明罗,叶明罗从读书时期开始,就是校草。 邱婵娟笑道:“叶明罗,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啊!”没想到能在植物研究所遇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叶明罗有些开心,他说:“我记得,你那会儿爱穿裙子,披长头发,是咱们班最白最好看的。” “咱俩那会儿,不是还谈过半个月么?”叶明罗打量着大娟如今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 从前的班花,竟成了种花种草的研究员。 得知旁边这女人竟然是叶明罗的初恋,程月手指蜷缩了下,又忍不住偏头去打量邱婵娟。 邱婵娟注意到程月在看自己,她坦然大方的冲程月笑了笑,这才侧身去跟叶明罗讲话。“是的,你跟你朋友打赌打输了,就来追我,我那会儿还挺喜欢你的。” “那现在呢?”叶明罗朝邱婵娟暧昧一笑。“现在不喜欢了?” 邱婵娟撇嘴,她说:“我觉得那会儿眼睛挺瞎的。” 叶明罗哈哈大笑,“你这女人,无情无义啊。” 邱婵娟也笑了,她说:“你那会儿长得好看,咱学校多少女生暗恋你啊。但我只跟你谈了一周,就发现你这人脑子特别” 邱婵娟指着远处的药田,她说:“你就跟那药田里的地一样,挖一锄头,你就松一下土。不挖,你就跟个木头一样。当朋友可以,谈恋爱就没趣。” 叶明罗又是一阵大笑。 “你怎么跑到植物研究院来了?”叶明罗说:“我记得你从小学画画,我还以为你会当一名画家呢。” 摇摇头,邱婵娟说:“记得我妹妹吗?” “记得啊,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可爱。”叶明罗说:“她现在应该也三十了吧,结婚了没,没结婚的话,我给她介绍男朋友。” 邱婵娟望着天际,惆怅地说:“若真的有轮回转世,她现在应该也有13岁了吧。” 闻言,叶明罗笑容立马消失了。“小婷儿她,离开了?” “嗯,生病离开的。”邱婵娟红了眼睛,她说:“她运气不好,那会儿就缺了一个味药,怎么都弄不到,就走了。她走后,我就来换了学校,念了植物系,成了苏老师的弟子。” “我现在啊,每看到有新的灭绝植物被成功培育出来,就特别开心,比画画拿了一等奖还要开心。叶明罗。”邱婵娟说:“我现在明白你高考毕业那天说,你想救人,能救一个就是一个的那种心情了。” “叶明罗,你不是个好对象,但你是个好医生。” 叶明罗跟邱婵娟聊了许多,程月靠着罗马柱,听着那个跟邱婵娟侃侃而谈,讲着人生大道理的叶明罗,忍不住频频扭头去偷看他。 正经时候的叶明罗,闪闪发光。 程月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看到叶明罗的样子,她躺在手术床上,浑身只穿一条底裤。他拿着手术刀,穿着无菌手术服,浑身上下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盯着她的伤口,认真虔诚的样子,让她心动不已。 叶明罗无意间抬头,恰好跟程月目光对望。 程月立马扭头望着别处。 叶明罗愣了愣,又低头跟邱婵娟继续说话。 180 我的梦想是世界和平,天下无孤儿啊(2更) “徐老师。” 苏院长亲自将大娟倒好的温茶,端到徐星光的面前,“这是咱们植物园茶山上产的茶,是雨后初春采摘的第一批茶,不算多贵重的东西,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徐星光双手接过茶杯,当着苏院长的面,浅抿了一口。 深秋气候清冷,一口温茶入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这茶叶清香,不比市面上那些抄得名气大的特技清茶口感茶。 徐星光便又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她说:“这茶不错,我家长辈就好这一口,苏院长若是愿意割爱,等会儿走的时候,我想跟苏院长讨上几两,捎回去送给家里长辈。” “又不是什么昂贵东西,你要啊,等会直接拎走。”苏院长并不好奇徐星光所谓的‘家里长辈’是谁,反正他想要结交的是徐星光这个人。 “徐老师,你先前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苏院长一辈子都在跟植物打交道,不懂政客们那一套,他说话直来直去。 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徐星光也习惯了跟不同人打交道,用不同的方式。她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取出那本《药农星随笔录》。 抚摸着随笔录的封面,徐星光说:“这本随笔录,上面记载了两万多种珍稀药材的资料,是我跟我外公一起撰写的药材科普录。” 她没说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毕竟她外表看上去才二十出头,说出去也没有信服力。 闻言,苏院长眼前一亮,他迟疑地说道:“我听小道消息说,徐老师的外公,跟中医堂那位赢医生的师父,是同一个人。” 这消息,其实是嬴子尧主动放出来的。 他是在用自己的名气,给徐星光铺路。 苏院长问徐星光:“可是真的?” “是真的,嬴子尧医生是我外公收养的养子,也是徒弟。按照辈分,我得喊他一声师叔。”徐星光大方承认了。 得知这传闻竟是真的,苏院长不禁感慨道:“你这外公,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能人啊。徒弟优秀就算了,连外孙女也这么优秀。” 苏院长有些汗颜,“跟那位老先生相比,咱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是废物。” “苏院长何必妄自菲薄,您在我心里,也是个了不起的研究者。”徐星光掂着手中的随笔录,沉吟道:“正如苏院长所言,神武界此行凶险,能不能活着回来,谁都说不准。” “离开前,我想将我手里的一些东西,交给贵所。贵所都是些赤诚热血,专心做研究的研究员,也只有你们才懂得这本随笔录的珍贵。” 说罢,徐星光将随笔录递给苏院长,“苏院长,还请贵所好好保存它,让它的存在更有价值。” 苏院长眼瞳轻颤。 他被徐星光的慷慨大义震撼到了。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直接送给我们二楼?”苏院长感到不可思议。 徐星光莞尔轻笑,她说:“物以稀为贵,越是珍惜的药材,就越昂贵。只要你们能成功将这些药材培育出来,再大力推广,到时候,药物定价自然就低了,病患大多也能吃得起药。” “让每一个病人都有药可医,这不就是我们种药人的初心吗?” 徐星光轻飘飘的一席话,却让苏院长动容不已。 苏院长双手接过随笔录,他小心捧着那本厚重的随笔录,喟叹道:“菩萨活在人间,徐老师,我替天下病患,感谢你的无偿捐赠!” 苏院长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徐星光鞠了一躬。 这回,徐星光受住了苏院长的鞠躬。 因为她担得起。 她轮回第三世的世界中,这本《药农星随笔录》,是天下种药师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珍宝。 曾有无数人,为了得到这本随笔录,流血流泪。 在那个世界,药农星三个字就代表着权威。 徐星光辞世前,也曾让弟子将这本随笔录中的内容誊抄写来,无偿捐赠给了各国的医药馆。 她始终秉持着一个道理—— 你从一个世界学到了多少东西,就该回报它多少东西。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药材的种子,你们按照随笔录上的培育办法认真种植,成功率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 说罢,徐星光跟变戏法一样,无端地变出来几百个种子盒。 苏院长震惊地看着,人都傻了。 他望着被徐星光填满屋子的盒子,看徐星光的眼神就像是看神仙,他说:“你是孙悟空吗,还会七十二变?” 徐星光被他逗笑了。 她那日当着靳云海跟张知意的面,凭空取出了一把长剑,有关她能凭空取物的事十有是瞒不住了。既然瞒不住,那索性就主动坦白。 “实不相瞒,我外公是神武界人士,许是受他基因影响,我也有一点特殊的能力。隔空取物,就是我的异变能力。” “苏院长,你不会觉得我是怪物吧?” 听了徐星光的解释,得知她竟然也拥有隔空取物的超强本事,苏院长只感到神奇,倒不觉得恐怖。“原来是基因异变,那就不奇怪了。” 苏院长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他起身,挨个挨个打开盒子。 嗅到那些种子的药香,他摇头叹道:“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他突然就哭了出来,边哭边抹眼泪,“徐老师,谢谢你,你可真是给咱们夏国中医学,送了一份大礼啊!” 苏院长握着徐星光的手,用力地摇,他说:“我得去找总统令,让他定制一面锦旗送给您,徐老师是菩萨心肠!” 徐星光想到那一幕,便满头黑线。 “送锦旗就不必了。好好地将这些药材培育出来吧,这些药材里面,有一些对星蕴虫有着抑制的神效。我有预感,它们会是破解异变药物的主要药材。” “星蕴虫?”徐院长想到什么,他赶紧拿出智能手机,打开他跟徐星光的微信聊天框,找到徐星光不久前发给他的图片。 图片上,正是徐星光前不久发给苏院长看的那株星蕴虫。 苏院长放大图片。 自从知道这玩意儿不是药材,而是一种变异生物后,他每次看到图片就感到心里发毛。 强忍住心中的恶心不适感,苏院长问她:“你是说,张知意他们研发的异变疫苗中,主要就是用到了这种药材?而你给我的这些珍稀种子中,有能抑制星蕴虫异变效果的作用?” “嗯。” 苏院长顿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他关掉手机,向徐星光保证道:“徐老师,您尽管放心,我们研究所,一定会竭尽所能培育出所有的药材!老家伙在此,祝徐老师此行顺利,能带着好消息平安归来!” “承你吉言。”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徐星光便告辞了。 苏院长将她送到门口,就带着大娟上楼去处理那些药材种子,这东西贵重着呢,他打算请靳先生派人过来看守。 叶明罗问徐星光:“师父,你把东西都送给他们了?” “嗯。” 叶明罗朝徐星光举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师父,大义!” 植物园大门外是夏国闻名的夏国大学,靳云海跟夏侯商他们都毕业于这所学院。徐星光望着学校大门,她说:“我以前,差点就来这里读书了。” 徐星光不说这事,叶明罗都快忘记徐星光还是个大学生了。“师父要去神武界,这大学文凭,你怕是拿不到了。” 徐星光也道:“没事儿,等我回来,继续读书。” “徐小姐。”程月听说过徐星光放弃夏国大学,跑去渝江师范学院就读学前教育专业的事,她问徐星光:“你为什么放着扬名全球的夏国大学不读,跑去读师范啊?” 徐星光眼底有光芒闪烁,她说:“我这个人啊,有些烂好心,见不得孩子受苦。我的梦想呢,是世界和平,天下无孤儿。” 张知意拿孩童开虐,完全踩中了徐星光的逆鳞。 这话,从别的人口中说出来,叶明罗跟程月只会觉得好笑。笑她天真,笑她不知人间疾苦,笑她是理想派。 但徐星光说这话,他们又觉得这个理想很高大。 她会实现她的理想。 第一次约会 “走吧,去看看这所差点就成了我母校的学府。” 徐星光也曾在京都大学跟渝江师范大学徘徊过,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渝江师范大学。真要问她当时心里有没有遗憾,那肯定也是有的。 徐星光还不到23岁,她的年纪跟这些高校学生相差不大,奈何她经历得多了,沉淀了一身深不可测的高深气质。 京都很美,逛了一圈,没有看到令自己心动不已的颜值王,徐星光顿时便放心了。 她总结道:“京都大学的美人,没有渝江师范的多。” 身为颜狗,徐星光就爱呆在美女帅哥多的学校里,得见京都大学中的书呆子比较多,而美女帅哥就如同食堂肉炒辣椒中的肉片一样稀少,她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叶明罗听到徐星光这声感慨,他说:“要说帅哥美女,那得去电影学院,全华夏百分之十七十的俊男靓女,都进了艺术学院。” 京都就有一所学院。 但徐星光已经没了兴趣。 听叶明罗提到电影学院,徐星光才想起来件事。“忘了个事。” 她抬头,望着天,问了句:“今天九月多少?” “农历么?”程月不假思索地说:“九月二十四” “啧。”后天就是霍闻安的生日了。 “先吃饭,吃了饭我回霍家屯。”徐星光瞥了眼身旁的叶明罗跟程月,她说:“叶明罗,程月第一次来京都,你带她去逛逛街吧。” 叶明罗下意识回头问程月:“你第一次来京都?” 程月来过好几次,都是来帮霍闻安办事。 程月抬头看了眼徐星光,撞进徐小姐那似笑非笑的星眸中,程月有种心事被看穿的羞赧感。她指尖蜷缩,小声地嗯了声,“嗯,第一次来。” 叶明罗努努嘴,说:“京都很热闹,是个逛街购物的好地方,行吧,反正我也没事做,就带你去逛逛街。” 顿了顿,叶明罗又说:“我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也在京都,逛了街,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跟他们一起去农户家里吃杀猪菜。” 闻言,徐星光脚步微顿,“杀猪菜?哪里吃?” 叶明罗赶紧说了个地名,他眼睛泛着光,问徐星光:“你跟阿醉也想去?” “有空的话。” 大学外的长街上有很多美食店,三人进了一家私厨本地菜馆。吃饭时,程月一直在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趁叶明罗起身去柜台那边拿饮品,徐星光问程月:“程月,发什么呆?” 程月下意识低头,望着自己的行头。 她知道今天来植物园,是给徐星光打下手,便穿了一条工装阔腿长裤,一件随性的黑色背心。 一头短发修剪得利落,露在背心外的肌肤呈现出蜜黑色肤感,未施粉黛。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人,但也能看出来她是个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徐小姐。”程月感到有些羞赧,她说:“我穿这身衣服,不太适合去逛街,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 点点头,徐星光说:“第一次跟喜欢的人约会,是该打扮一下。” 程月刷地一下红了脸。 她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徐小姐都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再藏着掖着也没必要。 程月手指搅在一起,她说:“他喜欢波大腰细腿长的,我除了腿长,没一个特征符合他的审美。况且,我腿长,却是有力的肌肉腿。” 程月有些惆怅,“除了生理结构,我身上就没有半点女人的韵味。” 程月以前从不为这个发愁。 但她心里有了秘密,难免会在意自己的外形。 “正如你所说,这是我第一次跟自己喜欢的人约会,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想法,但这次约会,可能是我唯一靠近他的机会。我我想将来回忆起来,能有一个好的回忆。” 鼓足勇气将心事说出来,程月尴尬又羞涩,蜜色的脸蛋黑里透着红。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不是庸人自扰了?” “怎么会呢?”徐星光说:“知道我是怎么拿下你们掌舵的吗?” 程月摇头。 徐星光笑道:“我知道他对我有意思,便故意在他面前伸懒腰,露出我的小腰。故意穿吊带裙子,向他展露出我姣好的皮肤。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让他心动难耐。” “自然界的动物会求偶,咱们当人的,想要在钟意的配偶面前展露自己的优点,这是人之常情,不必忸怩。” 放下筷子,徐星光说:“你安心吃饭,一切交给我。” 程月将信将疑。 饭还没吃完,就有跑腿小哥拎着一个奢侈品牌的包裹送进了餐厅。徐星光起身,接过包裹,冲程月使了个眼神。 程月愣了愣,赶紧站起身来。 叶明罗看得云里雾里,盯着徐星光手里的服装包裹,问她:“师父,你们做什么?” “女人之间的秘密。” 徐星光拉着程月进了厕所隔间,“把衣服脱了。” 程月素来是个豪放的性子,徐星光让她脱衣服,她直接就脱了背心跟工装裤。 徐星光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条黑色吊带款式的连衣裙,裙摆做了斜幅度剪裁,腰间做褶皱设计,搭配一根金色的链条腰链。 她说:“你皮肤是小麦色,骨架大但是线条流畅,富有力量感,穿女装呢,就不要刻意地追求女人味。你适合穿偏中性风格,高度露肤的裙子。” 说话间,徐星光帮程月换上了裙子,又递给她一对乳贴。 程月拿着那玩意儿,陷入了一阵迷茫,“这个怎么用?” 程月常年锻炼,身上肌肉紧实,平时穿背心就可以了,她都不穿内衣,更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徐星光告诉了她用法,程月红着脸贴好,并说:“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贴了一层胶。” “本来就是硅胶啊。” 徐星光的包里有补妆的化妆品,但她跟程月肤色差了好几个度,也用不着。她将程月的短发全部梳到脑后,又从包裹里面取出一枚黑色镶碎钻的发箍,戴在程月的头上。 接着,她为程月戴上一对银色素圈耳环,脸上涂抹上适合她肤色的隔离霜,再抹了个低饱和度的口红。 “搞定。” 徐星光拉开门,拍了拍程月的大腿,“去照镜子看看,还满不满意。” 程月乖乖拉开隔间门,出了走廊,转身走到盥洗池去照镜子。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一愣。 明明没化妆,只是简单地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看着就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了。 眼前的程月,看着就像是拉丁美洲的超模,狂野不羁,性张力十足,好似一头刚刚苏醒的美洲豹。 程月望着镜子里的人,不说话。 她扯了扯左边大腿上有些短的裙摆,低声说:“好像有点短。” “别害羞。”徐星光拎着一双蛇圈造型的低跟凉鞋,将她递给程月,“脱了你的战靴,换这个。” 程月听话地换上鞋子。 跟不高,程月穿着倒是能走路。 就是 “会不会很奇怪?” 程月觉得鞋子花里胡哨,觉得裙子太短,觉得耳环有些浮夸。 她都不像是她了。 徐星光靠着盥洗池,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对着程月咔嚓拍了一张,并发给霍闻安:【。】 霍闻安那边会议快要结束,他正在开小差。 收到图片,霍闻安放大,看得一愣。 他的回复是:【!】 棒! 徐星光翻转手机屏幕,对程月说:“霍闻安说你这样穿很棒。” 程月吸了口气,她说:“那就这样穿吧。” 她跟着徐星光走出厕所,前去跟叶明罗汇合的时候,一直偷偷地拉裙子。徐星光一巴掌打在程月手背上,打得程月手背都红了,她这才肯停下小动作。 “你记住。”徐星光转身提醒程月:“大大方方展露你的美,比遮遮掩掩更有魅力。” 程月受教了。 叶明罗看到换装后程月,着实吃了一惊。 程月被叶明罗的眼神盯得极不自在,就在她心里城墙快要崩塌时,突然听到叶明罗笑了一声,他摇着头说:“程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美人。” 程月顿时就松了口气。 “行了,你们玩去,我先回去了。”徐星光拎着她的帆布包,带着程月换下来的衣服就走了。 程月跟叶明罗大眼对小眼,都没吭声。 半晌,叶明罗才说:“走吧,我带你去逛逛京都城。” 程月和叶明罗并肩往餐厅外走,一路上那些大学生都在偷瞄程月,还有女孩子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拍照,嘴里惊呼道:“好飒的姐姐。” 叶明罗余光偷瞥程月。 他一直知道程月是个野性十足的女人,平时穿衣低调,没有什么人发现她的美。今天这一打扮,黑曜石终于闪闪发光了。 程月听到那些小姑娘的称赞声,她这才变得自信起来。 徐星光并没着急回霍家屯,而是独自开着皮卡车,去港口码头提货。 她给霍闻安定制的摄影器材,昨天就到了。 但她直到今儿下午才有空过来取。 码头工作人员帮她将东西搬到卡车,签了确认收货单,徐星光便开着卡车回霍家屯去了。 霍闻安比她先回来,他就站在霍家广场看一群小孩儿玩陀螺。听到皮卡车开过来的声音,霍闻安闻声望过去,就看到坐在驾驶座上,戴着个鸭舌帽的徐星光。 徐星光帅气地一打方向盘,车子便九十度转了个弯,停在霍闻安的面前。 霍闻安挑眉,赞道:“车技不错。” 徐星光说:“我以前开赛车,不问生死的那种,次次拿第一,你说呢?” 霍闻安笑道:“偶像。” 182 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2更) 徐星光指了指身后皮卡车里的东西,她说:“猜猜我车里是什么,猜对了,今晚咱们一夜七次。” “猜错了,七夜都不来。” 霍闻安:“” 他下意识回头看那些小朋友,见小朋友都离得远,听不到徐星光的骚话,这才无奈扶额轻笑。“星光,跟你说情话,我真是提心吊胆。” 不愧是当过男人的人,说起粗话来,比霍闻安还要没底线。 霍闻安跟徐星光谈恋爱,每天都能有新的体验。因为她既能给霍闻安只有兄弟才能带给他的心安自在,也能给他只有妻子才能带给他的温柔与陪伴。 他翻遍俗世界跟神武界,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完美的。 想到猜错后的结果,霍闻安不敢轻易回答,他盯着那些打包得严严实实,包裹盒子上没有任何产品介绍,只用国际文字写着‘贵重物品,轻拿轻放’一行字。 贵重物品,轻拿轻放。 霍闻安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他抬头看向驾驶座里的徐星光,谨慎地问道:“是摆件类物品吗?” 徐星光摇头,“算是器材类。” 霍闻安下意识想到了健身器材。 但徐星光既然让他猜这东西,显然是要送给他的。 而他 想到两天后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而卡车中的东西又是器材类的贵重物品,一个答案便呼之欲出。 “送给我的?”霍闻安又问。 “嗯。”徐星光颔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霍闻安笑了笑,他说:“我猜,是摄影类的器材。” “答对了,但今晚不能七次。”徐星光从车子里跳下来,她揉了揉腹部,皱眉说:“感觉要来大姨妈了。” 霍闻安并不失望,“没事,咱们先记着,等你好了再来结算。” 霍闻安叫来郑烈跟宋炽,以及霍家屯的族人,帮他将那些器材搬到他那小院的书房。 等郑烈他们离开后,霍闻安望着满地的包裹,他回头问徐星光:“我能现在拆开吗?” “当然,你是小寿星。”徐星光递给霍闻安一把小刀,“轻点啊,这可是定制款,独一无二。你之前不是好奇我跟方晋书做了什么交易吗?” 霍闻安现在也猜到了,他说:“你帮他搞定赢老太,他帮你找人定制了这些摄影器材?”方晋书混电影圈,有这门路。 “嗯。” 想到徐星光那么早就在为自己的礼物做准备,霍闻安心里无比感动。 他拿着小刀,犹豫了片刻,突然向徐星光提出:“你帮我录一个开箱视频吧。” 徐星光有些诧异,“这有什么好拍的?” “这是你给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这也是我从少年时期就渴望得到的礼物。哪怕后来我回来神隐岛,有了钱,可以随心所欲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还是没有买它。” 为什么呢? 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就越想把它当做一份念想。 自己花钱买了它,反倒就失去了那份特殊感觉。 徐星光这份礼,是真的送到了霍闻安的心窝子里。 霍闻安眼里似乎有泪光,他告诉徐星光:“星光,这对我意义深重。” 徐星光感受到了霍闻安的心情,她默默点头,拿出手机来为霍闻安拍视频。镜头里的霍闻安,没有霍家掌舵的强势跟诡谲莫测,他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三十岁男人一样,对着镜头,展露出一个难掩开心的笑容。 他谨慎小心地拆开第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来一套已经组装好的摄影机。 器材机身纯黑,上面只有杜丽莎品牌的logo,跟一个小星星造型的logo,那颗星星是金色的,星星正中间是一朵色彩鲜艳的红梅。 霍闻安盯着那颗包裹着红梅的星星,猜到了这个符号的寓意。“这颗星星是你。”他指着那朵如血红梅,问徐星光:“这朵红梅,是什么?” “是你。” 徐星光想到她第一次走进醉美照相馆,看到霍闻安的场景,她回忆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你通身黑衣,脚踩木屐,生病的肌肤白得胜雪,唯有一双唇瓣艳如红梅。” “我记得,那会儿你隔壁217荒废的院子里,恰好就长着一株红梅。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惦记上了红梅。” 霍闻安莞尔,他反复抚摸那颗星星,嗓音醉人,“我很喜欢。” 这一晚,霍闻安觉都不睡了,就呆在书房里调试把玩他的大玩具,自然,也就没空陪徐星光去吃杀猪菜了。 叶明罗跟程月深夜回到霍家屯,见霍闻安书房灯还亮着,他跑过去凑热闹。 他刚把门推开,就听到霍闻安吼他:“慢点开,别碰到了器材!” 叶明罗吓得赶紧将门合上,只敢稍稍推开一条缝,侧身钻了进去。看到满屋子的摄影器材,叶明罗啧啧称奇,“阿醉,你这是打算改行当导演?” 霍闻安坐在地上,盯着正在摄影的屏幕,忍不住炫耀:“你懂什么,这是星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叶明罗嗅到了空气中的恋爱酸臭味。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霍闻安终于渡过了收到礼物的那股兴奋劲,想起来关心叶明罗了。“星光说你今天下午带程月去逛街了。” “嗯。”叶明罗神情怪异地点了点头。 “你在心虚什么?”霍闻安眼睛跟老鹰一样锐利,一眼就看穿叶明罗在心虚。 叶明罗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敢跟霍闻安直视。 关掉器材,霍闻安站起身来,走到叶明罗的面前,若有所思地说:“你碰了她?” 叶明罗赶紧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是亲了她。”霍闻安笃定。 叶明罗支支吾吾,没有反驳。 霍闻安目光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还是借酒壮胆的情况下?” 不给叶明罗回答的机会,霍闻安又冷笑道:“真正喝醉的人,心都是迷糊的,但凡还能亲人,那脑子就还没有醉彻底。” “叶明罗,只要你亲了她,你就是动了贼心。别当了贼又不敢承认。” 叶明罗一脸丧气,“我是喝了酒,但我没有醉,我是情不自禁。” “去你妈的情不自禁。”霍闻安犀利地指出:“所有说情不自禁的,都是见色起意,控制不住内心的。都是男人,你跟我装什么?” 叶明罗面颊微白。 他嘀咕道:“可我喜欢皮肤白嫩,波大腰细腿长的,程月跟我的择偶标准完全相反,我” “你亲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人家跟你的择偶标准完全相反?”霍闻安讽刺叶明罗:“我家无畏皮肤也挺白嫩,怎么没见你喝醉了抱着它亲?” “这能一样吗?”叶明罗觉得这比喻毫无道理。 “你就是个混账。”霍闻安神情严肃下来,他警告叶明罗:“叶明罗,你是我的挚友,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糟蹋我的下属。程月是个姑娘,不是个玩具,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你得有分寸。” “别弄到最后,咱俩朋友都没得做。” 叶明罗意识到霍闻安动怒了,他也不敢小瞧这事,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认真思考这件事。” “滚吧。” 霍闻安回房跟徐星光吐槽了这个事,徐星光也有些生气,“叶明罗这事做的真渣。” 霍闻安深以为然,他说:“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 徐星光:“你是个人?”这是人话吗? 霍闻安怨念很深,他说:“你以前总撩我,撩了我又不肯给我个名分。你的所作所为,跟叶明罗有什么区别?” 徐星光想了想,还真的无法反驳。 “行了,睡吧。”徐星光说:“咱们明天就启程回神隐岛,得弄清楚那中洞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说起正事,霍闻安也收起了玩笑心思。“嗯。” 183 她不懂风情万种,但她懂一剑封喉 翌日,霍澜早早来到霍家屯,陪霍闻安他们吃了早餐,亲自陪同他们前往首都2号机场。 2号机场并非民用跟军用机场,而是一个专门用来接待国际外交官的机场,霍家的私人飞机早早等候在此。“掌舵,起飞时间就要到了,预祝你们飞行旅途愉快,那我就先走了。” “辛苦你了。”霍闻安拍了拍霍澜的肩膀。 霍澜瞥了眼被霍闻安碰过的西装肩膀位置,决定将这件衣服脱下来,不用送去洗护,直接将它挂在柜子里,当个吉祥物。 “能为掌舵和徐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霍澜朝徐星光笑着说了声再见,便走下飞机。 目送霍闻安他们的飞机冲向云霄,朝着南方的神隐岛飞去,霍澜这才低声叹道:“掌舵,徐小姐,愿你们此行顺利。” 京都跟神隐岛距离较远,有两个西洲到神隐岛那么远。 徐星光望着窗外的云层,她说:“我上回去神隐岛,可没有私人专机,我得先搭乘飞机前往西洲机场,再坐轮船前往神隐岛。” “这成了掌舵夫人,待遇就是不一样。” 霍闻安正在翻开一本古籍,闻言,他心里一动,起身走到徐星光身旁坐下,问他:“你觉得,最合适的结婚年纪,是多大?” “首先必须得成年。” 霍闻安无奈,“正经点。” 徐星光一脸正经地说:“对象是你的话,什么时候都很合适。” 霍闻安略微静了静。 这答案,他听着是真的很喜欢啊。 “我想在百药会之前,跟你举行婚礼。”霍闻安将手搭在徐星光的肩膀上,从后面靠近她,严肃地说道:“咱俩已经是夫妻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星光,你愿意吗?” 徐星光感到好笑,“怎么?睡过就是夫妻了?那天底下的夫妻,多了去了。” 霍闻安一身气息骤然变得诡谲冰冷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起身走到徐星光的面前,单手撑着飞机的机身墙壁,低头审视徐星光,有些气恼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床伴儿?” 他有些受伤,低声说:“徐星光,我只跟我想娶的女孩子睡,你是我想要迎娶的人,你明白吗?” 他是真的觉得徐星光是个人渣。 比她渣的,没她会撩。比她会撩的,没她这么渣。 “别气。”徐星光握住霍闻安垂在腿边的另一只手,忍着笑说:“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因为爱我才想要娶我,还是因为我们睡过,所以想要娶我。” “你这就是废话!”霍闻安气得脖子都红了,“我不爱你,我会跟你睡?” 徐星光若有所思地望着霍闻安的俊颜,半晌,她说:“比起婚纱,我更喜欢凤冠霞帔,凤冠样式越奢华我越喜欢。” 想了想,徐星光说:“最好是能把你送给我的宝石珍珠,都镶上去。” 听她这话,是同意在百药会前举办婚礼了。 霍闻安心头松了口气。 但他对徐星光的审美标准感到意外,“你竟然喜欢浮夸奢华的东西。”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素雅的东西,我就喜欢一切张扬华丽,能抓人眼球的东西。”她摸了摸霍闻安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说:“我喜欢容颜绝色的男人,也喜欢奢华精美的饰品,你有意见?” 霍闻安自然没有意见,“我该庆幸,我长得还算不错。” “嗯,你是该庆幸。” 霍闻安忍不住往狗血方面去想,他问徐星光:“假若某一天我毁容了,你还爱我吗?” “我会想办法替你治疗。”她医术精湛,并不担心。 咬咬牙,霍闻安加重语气:“我是说,在治愈不了的情况下。” 徐星光笑了,“我上回听到这么让人无语的问题,还是看电视的时候,听到女主角问男主,她跟男主妈妈掉进水里了,男主先救谁。” “智障问题。”摇摇头,徐星光当即正色起来,她说:“只要是你,我都能接受。” 霍闻安眼里都有了笑意。 他俩说话的时候,一直呆在机舱的私密卧室里,宋炽跟叶明罗则坐在卧室外面的休息区。 叶明罗刚喝了一杯鸡尾酒,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听到里面那对狗男女的对话,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用手指堵住耳朵。一睁眼,瞧见隔壁位置上的宋炽,手里拽着两根钩针,正对着小视频学习织围巾,他更觉得辣眼睛。 “你织围巾做什么?” 宋炽说:“白溪怕冷,她在地下矿洞受过虐待,有风湿病,到了冬天就寒痛。我想给她织条围巾。” 叶明罗:“” 很好,杀手放下了他手里的屠刀,拿起了钩针。 “你这可真是从良了。”他摇摇头,起身往前走,来到餐厅区,看到程月跟她的两名男性下属坐在一起说话。 今天要回神隐岛,程月需要保护霍闻安的安全,她没穿昨天的裙子,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套装。但她的头发没像从前那样随意地搭在脸上,而是跟昨天一样,用一根发箍全部固定起来。 程月的额头露了出来,野性的双眼配合一身蜜色的肌肤,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感。 叶明罗能发现程月的转变,她的下属自然也能发现。 此时,那两名下属一左一右坐在程月的身边,程月面前桌上搁着一张神隐岛中洞附近的地理图,她正在给下属讲解靠近中洞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程月讲的很认真,但她的两名下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偷偷地往程月脸上瞥。 “咳!” 叶明罗也没说什么,他转身去冰箱里拿了几瓶饮料。 将两瓶功能饮料递到桌上,叶明罗说:“大沥,艾瑞克,喝点饮料吧。” 大沥是个国字脸,目光冷肃的青年,艾瑞克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笑起来,一口白牙白得晃眼,总让人联想到黑人牙膏的广告模特。 他俩是程月的左右臂膀,也是掌舵府守卫队里的首要人物。 大沥跟艾瑞克拿起饮料,跟叶明罗说了声谢谢。程月抬头瞥了眼叶明罗,就继续低头工作了。 她反应平静,像是根本就不将昨晚那个吻放在心上。 叶明罗又将藏在身后的水果饮料递给程月。 程月盯着那个印着水蜜桃图案的饮料,皱了皱眉,问叶明罗:“你往里面投毒了?” 叶明罗瞪大了眼睛,“我是那种人吗?” 程月冷哼,“你强吻了人,睡一觉起来就装作不记得了,我以前也没想到叶医生是个渣男。自然,也说不准你有没有往里面投毒。” 叶明罗错愕不已,双眼瞪得很大,络腮胡都藏不住他的一脸热红。 从驾驶舱走过来的郑烈,以及大沥跟艾瑞克,都被程月主动爆料的内幕给刺激到了。 “你亲了程月?”郑烈皱眉看着叶明罗,眼神有些冷,就跟昨晚霍闻安看叶明罗差不多。 面前这三个男子,个个卷起袖子,手臂都比他的大腿更强有力。而他们仨,都跟程月站在同一阵营,叶明罗招惹上程月,就像是捅了马蜂窝的小可怜。 他悄悄吞咽唾沫,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是亲了她。” 点点头,郑烈开始卷袖子。 一边卷,一边斯斯文文地说道:“你亲了她,扭头就假装不记得这事了?怎么,你是在玩我们程队长?” 盯着郑烈那双结实有力,随便轮一下,就能将自己抡倒在地的手臂,叶明罗意识到昨晚那事不能随便忽悠过去。 他看向程月,挺真诚地说:“我俩单独聊聊,好吗?” 程月要的就是叶明罗的一个态度。 “成。” 她卷起地图,随手拿起被她搁在桌上,她工作时随身携带的短匕首。她将地图塞进工装裤的大口袋里,将匕首插进腰间的刀扣中,抬头问叶明罗:“去哪里谈?” 叶明罗目光从程月腰间的匕首上扫过。 去隐蔽的地方谈,他怕程月一个忍不住,会拔刀刺他。 “就就去里面休闲室吧。” 行。 程月率先进了休息室,叶明罗犹豫了下,冲郑烈和虎视眈眈的大沥两兄弟赔了个笑,这才跟了进去。 宋炽见程月和叶明罗结伴走进来,两人神情都很沉默,像是有话要谈。他一手拿钩针毛线,一手拿播放短视频的手机,去了郑烈他们那边。 坐下时,程月随手将匕首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谈吧。” 叶明罗犹豫了下,才说:“把刀收起来,别威胁我。” 程月有些惊讶,她解释道:“抱歉,我心情焦虑的时候,习惯拿个东西转移焦虑的心情。” 得知程月也在焦虑,叶明罗倒是笑了。 他开诚布公地说道:“昨晚亲了你,的确是我意乱情迷,见色起意了。” 有些意外于叶明罗的坦率,程月沉默了会儿,眼底希冀淡了下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所以呢?” “你跟我理想的择偶条件,几乎背道而驰。”他喜欢软软的白白的,身材性感,风情万种的女人。 而程月,她又黑又瘦,身体结实比他还硬。 至于风情万种 她不懂什么叫做风情万种,但她懂怎么用匕首一刀封喉。 184 爸,我想去炸中洞(2更) 程月越听,心里越难堪。 程月可以接受叶明罗不爱自己,但她不能接受叶明罗在亲过自己后,还当面羞辱自己。 不过是个臭男人,不要也罢。 程月正要起身,就听见叶明罗说:“但我还是想冒昧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侧身,凝视着程月那张深邃野性的脸颊,迟疑地说:“你哪里都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可我还是鬼迷心窍的亲了你,我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程月,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你。” 程月已经站了起来,闻言又坐了回去,有些愕然,“你是说” “我说,我想跟你认真试一试。” 程月眼也不眨地盯着叶明罗,像是在思考叶明罗这话的真假。 “嗯,可以。”程月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利落地转了转手里的匕首,程月明确地提出:“叶明罗,试试的意思,是指我同意跟你试着相爱,而不是我想要跟你随便试试,就像玩一场游戏。” “感情之事,容不得开玩笑。如果认真相处一段时间后,你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那就直说,咱们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别优柔寡断,反倒折磨人。” 闻言,叶明罗跟着笑了,“巧了,我跟你想的一样。我想要跟你试试,并不是因为郑烈和大沥他们对我虎视眈眈,而是因为我想要弄明白,我为什么要去亲一个跟我审美标准完全相反的人。” “最好是这样。” 两人坦诚布公地说开了,反倒没有了那股忸怩感。 中午一点过,飞机才抵达神隐岛,直接停在掌舵府的私人飞机坪。 霍闻安让郑烈带人将货舱里的那些摄影器材都抬进他的私人工作间,他则拉着徐星光,带着宋炽一起开车直奔揽月宫。 从前的揽月宫,是神隐岛上的禁地,没有安达利尔的准许,任何一个霍家人都不敢随意靠近。但,自从意外寻回了爱子霍闻安后,安达利尔的精神状态便稳定了许多。 大夫人谢锦云没事做的时候,也会来揽月宫陪安达利尔说说话。 她二人虽是婆媳,但因年龄相近,又同时怀孕,婆媳之间的关系处的很亲密。自从孩子们被罗生门门主绑架后,她俩心里都有了心病,这才渐渐淡了来往。 安达利尔最近在教谢锦云射箭,谢锦云有了新的爱好,不再将一颗心都系在霍云生身上,整个人看着精神都变得盎然了些。 谢锦云陪安达利尔练了两个小时的射箭,累得不行,要回去休息了。 贝利亚送谢锦云回家,刚将她送到揽月宫宫门口,就看到掌舵府那边的车。“咦?”贝利亚脚步微顿,望着越来越近的汽车,欣喜又诧异,“好像是少掌舵回来了!” 闻言,谢锦云神情有些尴尬。 少掌舵霍闻安,从前是她的儿子,现在却成了她的小叔 谢锦云局促不安,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车已经开到了宫门口的停车区。 车门打开,一条长腿率先从车门迈出,踩在地上。 谢锦云眯了眯眸子,朝那条长腿的主人望去,便看见霍闻安弯腰出了车子。注意到霍闻安不需要手杖跟轮椅,能凭自己完全站直,谢锦云才敢相信他是真的恢复了健康。 徐星光从驾驶座那边下来,摘掉墨镜挂在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揽月宫门下发呆的谢锦云。 “咦?”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似笑非笑地说:“是大夫人。” 等宋炽下了车,霍闻安这才带着徐星光跟宋炽朝揽月宫走去。 谢锦云微微弯身,压下满心屈辱跟感慨,向霍闻安致敬。“下午好,掌舵大人。” 霍闻安停下脚步,神情冷漠地瞥了眼谢锦云。 对谢锦云,霍闻安的心情十分复杂。 毕竟这是被他叫了十年‘母亲’的人。 “大夫人。”霍闻安微微侧身,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宋炽露了出来,他对谢锦云说:“他是宋炽。” 宋炽 霍夫人望向宋炽,眼里泪光婆娑。 她慢吞吞走向宋炽,很想伸手去抓一抓宋炽的手,却不敢。她只能紧紧扣着自己的掌心,压制住哭腔,问宋炽:“孩子,听他们说你失忆了,有关儿时的那些记忆,你都不记得了吗?” 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宋炽的心里并非毫无波动。 只是 “对不起,我全都不记得了。”他对罗生门的记忆都很淡了,更不要说五六岁以前的幼年记忆了。 得知宋炽竟然全都不记得了,霍夫人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对不起。” 她知道说对不起起不到丝毫作用,可她就是觉得自己亏欠宋炽太多了。 霍夫人的哭声,听得宋炽心烦意乱。 宋炽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 那是一颗太妃糖,用咖啡色的糖纸包裹着。宋炽将太妃糖递给霍夫人,“这个糖,挺甜,我喜欢的女孩子她就很喜欢吃这个。” 将那颗糖塞到霍夫人掌心,宋炽干巴巴地安慰她:“我没死,你不要难过。” 霍夫人再也忍不住,紧紧一把抱住了宋炽,放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子啊!” 受霍钦幽跟霍唯所害,霍夫人一直以为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并非亲儿子,而是霍钦幽的孩子。 因此,她才百般痛恨霍闻安。 后来真相被揭露,确认霍钦幽之子是死去的霍揽月,而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始终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后,霍夫人就一直在以泪洗面。 她痛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错恨了霍闻安,也弄丢了宋炽。 宋炽任由霍夫人抱着,没有推开她。 徐星光拉了拉霍闻安的胳膊,“我们先进去。” “嗯。” 霍闻安拍了拍宋炽的肩膀,“别耽误太久。” 他就带着徐星光先走了。 贝利亚看到掌舵府的车开了过来,就第一时间回殿分享好消息去了。得知霍闻安他们回来了,刚刚睡醒还有些没精神的霍沧海,顿时也变得精神起来。 安达利尔拎着一条深紫色浅v领口的的裙子,在霍沧海面前转着圈圈。“老霍,这个好看吗?” 霍沧海说:“好看。” 安达利尔放下裙子,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浅蓝色连衣裙,问他:“那这个呢?” 霍沧海:“这个也好看。” 安达利尔又换了一件藏青色的真丝裙,“这个呢?” 霍沧海重复上面那句:“这个也好看。” 安达利尔生气地放下裙子,吐槽霍沧海:“你是复读机吗?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可霍沧海的确没看出来这几条裙子有多大的区别。“你长得好看,貌美年轻,优雅出尘,你穿什么都很好看。我只是实话实说。” 真诚是必杀技。 安达利尔又喜笑颜开,她说:“那就穿这个!”她拿起了那条藏青色真丝裙。 神隐岛气候全年温暖,安达利尔像个花蝴蝶,推着苍老的霍沧海下楼。进了电梯,霍沧海盯着电梯墙壁中映射出来的男女身影,忽然感慨道:“我老了。” 安达利尔轻笑,“是老了。” “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几年。” 安达利尔仍然在笑,“没关系,你死后,我就把你送去火化,再把你烧制成人偶,请最好的雕刻工匠,将你雕刻出来,把你放在我的床上。这样,你就还是陪在我的身边。” 很惊悚的话,但从安达利尔嘴里说出来,又显得很纯很天真。 霍沧海想了想,他说:“那应该会很疼。不过,人死后应该是没有痛感的,就按你说的办。” 安达利尔突然弯下腰来,玉臂绕过霍沧海胳膊,脑袋贴着霍沧海的脸颊。“老霍,别担心,你若离开了我,我的确会难过很长一阵子。但我很坚强的,我呢,还会继续活着,我还想看着咱们的孙子孙女出生,跟他们讲你孤身一人独闯混乱战场,英雄救美的故事呢。” 闻言,霍沧海这才安心。“嗯,那就好。” 有了儿子,安达利尔对未来有了期待,霍沧海现在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两人来到大厅,就看到贝利亚捧着许多美味可口的点心跟水果,正在招呼霍闻安跟徐星光。注意到霍闻安才离开短短半月,就能丢开手杖自己行走,身子骨看着也健朗了许多,霍沧海跟安达利尔都很惊喜。 安达利尔拉着徐星光的手,夸她:“星光,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多久,就让闻安训练出了好身体。” 徐星光看向霍闻安,意味深长地说:“还得继续练,体力还是差了点。” 但安达利尔没有徐星光那么老司机,没听懂徐星光在暗示什么,她拍着徐星光的手,连连称赞道:“你说得对,他现在看着还是有些弱了,得好好练习。” 霍沧海推着轮椅去到霍闻安前面,先将霍闻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才说:“明天是你生日,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吃顿生日宴。” 安达利尔捂着嘴笑,她说:“我们早就准备了生日宴需要的东西,只是见你们一直停留京都,加上最近国际形势紧张,怕耽误了大事,这才没打电话喊你们回来。” 安达利尔牵着徐星光在沙发上坐下,问她:“你俩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让厨房准备。” “生日宴,母亲看着办就行。”霍闻安蹲下身子,扶着霍沧海的轮椅,抬头跟他说:“父亲,我打算下午去炸了中洞。” “什么?”霍沧海被惊得从轮椅上直接站了起来。 185 提前交代遗言 霍闻安说,他下午要去炸中洞。 这话在霍沧海听来,就跟霍闻安说他要去端了他祖坟差不多。 “炸中洞?”霍沧海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咱们岛上那个中洞?关押霍闻北的那个中洞?” “嗯。”霍闻安非常淡定。 霍沧海一屁股坐回轮椅,他皱紧眉头,觉得这事听着就匪夷所思。“为什么?” 霍闻安问他:“你知道神隐鹤安吗?” “神隐鹤安”霍沧海想了想,才说:“有点耳熟。” “神隐帝王。”徐星光说了个神武界如雷贯耳的名字。 霍沧海立马恍悟,“你们怎么会知道神隐帝王?”想到霍闻安他们最近在调查的事,霍沧海猜到了原因,“那个叫做张知意的女人跟你们说的?” “她只提到了一点皮毛。”霍闻安告诉霍沧海:“这次回霍家屯,我们把霍家祭塔顶楼给炸塌了。” 事实上是被他一剑给劈塌了。 霍沧海再次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们把霍家祭塔顶楼给炸了?”霍沧海不知道是该佩服霍闻安,还是该埋汰霍闻安。 他抹了把脸,一言难尽地说:“我上回去祭塔祭祖,我也想过炸了顶楼。”但他也只是想想了。 真是没想到,他当年没敢做的事,被他的小儿子做到了。 “炸了就炸了吧。”还能咋的? “炸了顶楼,可有发现?”霍沧海更关注这个。 “有。”霍闻安朝徐星光点了点头,徐星光便隔空取出来一把竹节造型的长剑。 有关徐星光拥有隔空取物神力的事,已经在国际政要传遍了,霍沧海虽呆在神隐岛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国际上的那些消息,他却是最先收到的。 亲眼看到徐星光隔空取出来一把竹节剑,他直言询问:“你这是什么超强力量?” 徐星光将他对付苏院长的那套说辞,说给霍沧海听,“我外公是神武界嬴家的人,我这隔空取物的本事,可能是遗传的他吧。” “这话你糊弄别的蠢货就算了。”霍沧海冷哼,“你外公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徐星光:“” 她神色不改,谎话张口就来,“我妈也是神武界人士。” 霍沧海挑眉。 关于赢图收养的一对儿女,霍沧海有做过调查。他查到嬴子尧原是俗世界嬴家的孩子,从血缘关系来看,他应该是嬴老夫人的外孙之一。 对于另外那个女孩儿,也就是大作家莫音书,霍沧海却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霍沧海也怀疑过莫音书是神武界的人。 因此,听到徐星光说她母亲是神武界人士,霍沧海虽然有所怀疑,但也信了几分。 霍闻安看了眼徐星光,脑子里想到一句话—— 满嘴跑火车。 他低头抿唇笑,配合徐星光的谎言。 “我看看。”霍沧海朝徐星光伸出左手。 徐星光双手将竹节剑递给霍沧海。 仔细打量那把剑,霍沧海注意到长剑手柄处用红色朱砂刻了‘神隐’二字。霍沧海心里有些震动。 这把剑出现在霍家祭塔的顶楼,说明这把剑的主人跟霍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若有所思地说:“这把剑的主人,原本是谁?” “神隐帝王。” “神隐帝王的佩剑,出现在我霍家祭塔中。而我霍家自有族谱记载以来,便一直定居在霍家屯,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神隐帝王为何跟我霍家会有联系?” 更重要的是,最先建造祭塔的霍家人,却没有将这件事记录下来。 他们是想要抹除这把剑的存在,还是想要对外隐瞒这把剑的存在? “我的确去过神武界,也听过神隐帝王的尊号。我曾经还怀疑过,咱们神隐岛的土著居民神隐族,是否就是神隐帝王的后人。” “但我暗中观察了神隐族数十年,没发现神隐族有任何异常特殊之处。”兜兜转转,真跟神隐帝王有牵连的人,竟然是他们霍家族。 “这把剑,跟你们决定炸中洞有什么关系?”霍沧海再料事如神,也想不通这之中的联系。 徐星光长话短说:“这么说吧,现在的霍家,其实是神隐族的后代。神隐帝王,是霍家人的老祖宗。” 霍沧海感到不可思议。 “此话当真?”他急切地向霍闻安求个真相。 霍闻安点头,“嗯,是这样。” 霍沧海自顾自地拍了拍胸口,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咱们霍家,竟然是神隐帝王的后世族人!” 联想到有关神隐岛的那个古老的传说,霍沧海呢喃道:“传闻说,最后一位帝王陨落前,曾将他的终极武器藏在了神隐岛。” “最后一任帝王,应该就是神隐帝王。那么他藏东西的地方,就是中洞?” 霍沧海人是老了,但脑子却越来越精明了,转瞬间便猜到了霍闻安他们要炸中洞的真正原因。 “嗯,那祭塔中有一口棺材,棺材中有神隐帝王亲手留下的遗言。遗言中写到,他在陨落前,将整个神隐王朝的王室都城,都藏在了中洞之下。” “父亲,这中洞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我们必须去探查一番。”霍闻安决意已定,他只是来通知霍沧海的,而不是来跟他商量的。 “嗯。”霍沧海说:“我也去。” 霍闻安打量着霍沧海那双老得走路都摇晃的双腿,直言道:“你就算了吧,真有危险,我扛星光就够呛的了,哪有精力扛你。” 霍沧海瞪他,“混账!” 霍闻安闷声笑了。 安达利尔却说:“中洞的确得去,能不能延迟一天再行动?”明天就是霍闻安的生日了,安达利尔还从没有陪自己的孩子过过生日。 安达利尔微红了双眼,她看着霍闻安说:“能不能让母亲陪你过了生日再去?” 霍闻安不忍心拒绝母亲的请求,他同徐星光对望一眼,见徐星光颔首,便说道:“那好,咱们明晚再行动。” “好。”安达利尔安心了。 霍沧海突然说:“你跟你那几个兄弟,都没还没见过。既然要办生日宴,那就将他们都叫来。” 顿了顿,他又说:“霍云生除外。” “都行。” 直等他们谈完话,宋炽才哄好了霍夫人,进了宫殿。 一进屋,看到坐在轮椅上,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自己的霍沧海,宋炽嘴唇上下碰了碰,才不情不愿别扭地喊了声:“爷爷。” 霍沧海扯了扯嘴皮子,“嗯。” 见安达利尔也在,宋炽盯着安达利尔那张看着比他生母还要更年轻貌美的脸颊,真喊不出‘奶奶’这个称呼。 宋炽最后只喊了声:“殿下。” 安达利尔抿唇浅笑,“行了,宋炽,既然来了,就跟你小叔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宋炽却说:“大夫人邀请我晚上去她那边吃晚饭,我答应了。” 安达利尔欣慰一笑,“她是你生母,你若愿意跟她亲近,那就去。” “嗯。” 宋炽只在揽月宫坐了会儿,就让揽月宫的人送他去大夫人那边吃晚饭。 霍闻安跟徐星光留在揽月宫吃晚饭,吃饭时,霍闻安通知霍沧海跟安达利尔:“我跟星光打算在十月中旬结婚,具体哪一天举办婚礼,还没定好。” “你俩给我们选个日子吧。” 闻言,安达利尔面含笑意,下意识朝徐星光展露出一个优雅愉悦的笑意。她朝徐星光举杯,“星光,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徐星光举着杯子,没有跟安达利尔碰杯,而是抬眸看向霍沧海。 这事行不行,还得霍沧海点头。 接收到徐星光的目光,霍沧海眼底闪过挣扎、犹豫跟踌躇。 最后,他同样举起酒杯,隔空跟徐星光碰杯,同她交代遗言:“小狐狸,霍闻安跟莉莉,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闻言,徐星光眸色渐深。 霍沧海走后,她就是安达利尔跟霍闻安最亲近的人了。 徐星光活了几辈子,也算是个老怪物了,在她眼里,安达利尔真的也还是个年轻人。 点点头,徐星光说:“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儿子的爱,也会善待爱戴殿下。若您不在了,我会保护他们。” 霍沧海满意了。 按理说,他应该将安达利尔托付给霍闻安。 但直觉告诉霍沧海,徐星光才是这个家里未来的凝聚力。 徐星光好,霍闻安就好。 霍闻安一切安好,安达利尔才会过得好。 “我看,十月十八这日子不错。”霍沧海一锤定音,“就这天办婚礼吧。你们想要邀请哪些人,拟好名单就行,我跟你们母亲闲来无事,可以帮你们写婚宴请帖。” “至于别的,你们若信得过,也可以交给我们来办。”霍沧海望向他的公主殿下,难掩骄傲地说:“你们的母亲,她非常擅长操办宴会。” 安达利尔连连点头。 当晚,霍闻安就将婚庆公司那边的微信推给了安达利尔。 被安达利尔添加好友,得知他们团队很有可能成为霍家掌舵婚宴的婚庆公司,对方简直跟打了个鸡血一样,有说不完的好点子。 儿子一辈子就办这一次婚礼,安达利尔心里激动不已,跟对方团队详细沟通了大半夜,最后被霍沧海夺走手机,这才肯睡。 第二天,徐星光提早来到揽月宫,帮安达利尔筹办霍闻安的生日宴,就被安达利尔拉到书房,去挑选婚宴婚庆方案。 看着满屏的婚庆方案文件,徐星光才真切地意识到她是真的要结婚了。 186 惊世骇俗,独立特行的霍家人(2更) “我看都行,殿下,您是专业的,由您跟阿醉监督操办婚礼,我很放心。”只要跟她结婚的人是对的,别的,她真不怎么计较。 也许是当过几世的男人,徐星光对婚礼虽有向往跟期待,也有一些要求,但远远没有达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听徐星光这么说,安达利尔便说:“那就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们办一场让全球称赞的盛世婚礼。” 徐星光已经能想象到那一天将有多震撼了。 霍沧海是霍子寅的独子,没有胞兄妹。因此,霍闻安也没有关系真正亲近的堂弟堂妹们。 霍沧海与前妻郑娇娥,一共育有三子,两男一女。老大霍云生,老二霍银亭,老三霍江河。 能来参加生日宴的,都赶来了。 霍闻安的大哥霍云生现在感染了艾滋病毒,被隔离在小别墅里,没资格来参加霍闻安的生日宴。霍云生的二儿子还被关在中洞接受惩罚,没法现身。 因此,霍云生家,就派了宋炽跟大夫人谢锦云来给霍闻安庆生。 霍闻安的二姐霍银亭一生未婚,是个女强人,沉迷管理家族产业。在霍闻安病危,霍闻北跟霍家其他嫡系族人忙着抢夺掌舵之位时,霍银亭始终都很清醒。 她既不站队,也不参与夺权。 她始终谨记着父亲的叮嘱—— 效忠霍家,效忠霍家掌舵。 对她来说,谁当掌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端稳自己手里的蛋糕。 因此,在霍闻安跟霍沧海相认,正式成为霍家掌舵,对霍家势力大洗牌的时候,霍银亭是少有的几个没有被波及到的霍家嫡系。 霍银亭比霍云生小两岁,今年52。 她能赚钱,也舍得花钱,也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因此,年过五十的她,仍有着白皙紧致的肌肤,跟泛着野心光芒的双眼。 她身穿白色蝴蝶结真丝衬衫,深紫色包裙,脚踩一双黑色红底高跟鞋,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披着黑色风衣步入揽月宫的那一刻,当真是摇曳生姿,让谢锦云忍不住偷瞄。 进了大厅,霍银亭便拿掉肩上风衣,递给一旁候着的佣人。 她左手拎包,右手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走向霍闻安。 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眼前这个被她喊了十年‘闻安侄子’的男人,霍银亭能屈能伸,神色不改,喊了声:“小弟。” 谢锦云他们听到霍银亭这声小弟,都感到有些不适应。 霍闻安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被他叫了十年姑姑的女人,嘴唇嗫喏几下,才轻声喊了声:“二姐。” 霍银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赶紧将生日礼物递给霍闻安,“生日快乐。”送了礼物,她就转身朝谢锦云她们那边走了过去。 一坐下,霍银亭就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忙着处理公务。 谢锦云瞧见她那副日理万机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凑了过去,问她:“二妹,今年你又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真不打算结婚?” “要男人那玩意儿做什么?”霍银亭头也不抬,她说:“我的卡里有花不完的钱,不知道多少小鲜肉等着被我宠幸。” “我今天开心,就叫帅气可人的1号,我明天不开心,就叫擅长哄人的2号。我后天空虚寂寞了,就叫体力功夫棒的3号。” “只要我有钱,男人用不完。找个老公在家里供着,看着眼睛就疼。” 说完,霍银亭还反过来语重心长地教育谢锦云:“大嫂,你就是太传统,太放不开了。我要是你,遇到大哥那样的混子,我私生子都给他生一窝了。” 谢锦云:“”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也就只有霍银亭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了。 霍闻安瞧见徐星光抱臂站在大门口,听到霍银亭的话后,明显对霍银亭产生了几分兴趣。 他便不动声色地说:“这里有小孩子,说话注意点。” 带着小孩子来参加生日宴的是霍闻安的三哥霍江河。霍江河今年49岁,膝下有一对儿女,大儿子10岁,小女儿6岁。 霍江河是三兄妹中,唯一一个面相随了他们母亲郑娇娥的孩子,他看着是温柔系的男人,但他却是夏国外交官中,最让国际忌惮跟头疼的鬼才。 纵横捭阖,睥睨天下,说的就是他了。 霍江河是霍家嫡系族人中,唯一一个脱离霍家财团,跑去从政的人。因为他虽是霍沧海的儿子,但他从小是跟着外婆外公那边长大的。 郑家是军阀家族,霍江河选择了从政之路,并不奇怪。 霍江河昨晚连夜赶回来,眼底有些疲色,一进屋,他就拉着一对儿女来到霍闻安的跟前。 霍江河说:“拜。” 霍江河的一对儿女,就结结实实一膝盖跪在了霍闻安的面前。 两小只一起给霍闻安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念念、君君,一祝小叔叔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二祝小叔叔小婶婶,感情和睦,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三祝小叔叔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念完背了一路的祝福词,两小只同时朝霍闻安伸出他们肉嘟嘟的手,笑得乖巧可爱:“小叔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霍闻安:“” 他完全没想到霍江河会让他两个孩子搞这一出。 他根本就没准备红包啊。 谢锦云和霍银亭她们都是一脸笑意地望着霍闻安吃囧,霍江河也笑了出来,“念念,君君,你俩把小叔叔给吓到了。” “小弟。”霍江河指着他的一对儿女,对霍闻安说:“这么可爱的孩子,要不要来一对?” 霍闻安扶额,“三哥,你是故意想看我出糗?” 霍江河淡笑不语。 这时,一抹白影走过来,是身穿一袭露背白色吊带连衣裙的徐星光。她走到霍闻安的身旁坐下,对那念念君君说:“再叫一声小婶婶,婶婶给你们玩具。” 君君跟念念立马喊道:“小婶婶!” 徐星光便跟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来两个娃娃。 她给哥哥君君的是一个小型机器狗,这是她在星际时代设计的一款陪伴型机器狗,主要作用可以用来陪伴留守在家的小孩,跟无人照顾的老人,以及眼睛不便需要导航的盲人。 给念念的则是一条亮闪闪的项链。 徐星光将项链戴在念念的脖子上,她说:“这项链啊,是一款伪装式的定位器。” 她在项链吊坠上轻轻地点了三下,项链吊坠便自动打开,露出一个针孔摄像头。 徐星光指着摄像头,告诉念念:“念念,以后出去玩记得带着它,一旦你遇到危险,轻轻敲三下吊坠,项链就会将你的位置和坏人的模样拍摄下来,传到你的监护人那里。” “喜不喜欢?” 念念用力点头,她说:“亮晶晶的,我好喜欢。” 而君君拿到那只小狗狗,发现机器小狗有体温,他兴奋地回头跟霍江河说:“爸爸,这小狗会发热耶!” 霍江云接过君君手里的机器狗,琢磨了一阵,便发现这小狗的体内暗藏玄机。 它竟然是一款超智能的陪伴型机器狗,它比起市面上的ai产品,具备着更丰富完善的‘情感模拟系统’。 简言之,它能感受到使用者的情绪,还能根据使用者的情绪做出最贴心的安慰。 最近一段时间,因国际贸易战,全球市场的智能芯片都被大羊国垄断。夏国的科研领域遇到了瓶颈,各科技智能公司都苦不堪言。 身为国际外交官,霍江云最近也被这事烦得焦头烂额。 如果他们能研究明白这只小狗体内的芯片,再加以研发,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做出自己的超智能芯片! 霍江河他喜不自胜。“弟妹,多谢赠予之恩!” 这声弟妹,他叫得真心实意。 徐星光摆手,淡然地说:“举手之劳罢了。” 霍江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尽显敬佩。 徐星光这只小狗,随便卖个哪个国家哪家科研公司,都能拿到一笔天价的专利费用。可她,却将小狗无偿地赠送给了他。 她是在给他铺路。 霍江云莞尔一笑,赞道:“弟妹大义。” 这顿生日宴办得并不盛大,却很隆重,算是霍家近些年少有的一次团圆家宴。 席间,没有人会蠢到提及霍云生跟他那个同样脑子不清醒的二儿子霍闻北。 酒过三巡,霍沧海主动公布了霍闻安跟徐星光的喜讯。“十月十八那天,你们都把时间空出来,回神隐岛来参加闻安跟星光的婚礼。” 闻言,霍银亭他们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 霍闻安会迎娶徐星光,这是全夏国权贵阶层都知道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 “恭喜小弟!也要欢迎弟妹,加入霍家家族。” 徐星光跟霍闻安收下了他们的祝福。 吃了午饭,霍银亭就忙着处理工作,离开了揽月宫。霍江云也忙,他把一对孩子丢在神隐岛,麻烦霍沧海跟安达利尔照看几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霍沧海望着那两个长得肉嘟嘟的小孩子,他努了努嘴,说:“让你们大哥,带你们去射箭骑马吧。” ‘大哥’宋炽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会带孩子。” 霍沧海说:“你跟白溪,难道不打算生孩子?” 宋炽那点事,霍沧海调查得一清二楚。 宋炽趁热打铁,问霍沧海:“那你,同意我娶她吗?” 霍沧海反问他:“若我不同意呢?” 宋炽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就离开神隐岛,当个孤儿。”他本来就是一只闲云野鹤,野惯了,并不在乎霍家要不要他。 霍沧海冷哼,不悦地扫了眼霍闻安。“一个两个,都是一个德行。” 187 霍沧海,大强盗 “同不同意?”宋炽执着一个答案。 霍沧海:“我懒得管你的事。” 懒得管,就是不会管的意思了,霍家人说话总是有点口是心非。 宋炽懂了霍沧海的意思,这是默许了。他便低头,对坐在地毯上研究玩具的两个小屁孩说:“大哥今晚有正事要忙,明天下午,我带你们出海去追海豚。” “追海豚?”君君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海上活动,他拉着妹妹的胳膊,凑过去低声说:“追海豚,你喜不喜欢?你要喜欢,咱们就答应这个叔叔。” 小孩子想法单纯。 宋炽看着跟霍闻安差不多年纪,让他们叫大哥,着实有些叫不出来。 徐星光听力敏锐,听到君君背地里称呼宋炽‘叔叔’,她忍不住摇头低笑。 念念点了点头,“想去玩。” 君君便像是个小大人,直起腰来,一脸的老气横秋,“那好,大哥你去忙,明天记得来接我跟念念去看海豚。” 说罢,君君就牵着念念,跑到安达利尔身边,缠着安达利尔陪他们玩。 安达利尔上回被孩子们缠着吵闹,还是宋炽他们没被绑架前呢。 这感觉有些新鲜,安达利尔立马换上慈爱的笑容,牵着两小只去玩了。 玩什么? 霍闻安听到安达利尔说:“你们一定没有玩过枪,奶奶带你们去玩枪。” “好哦!” 霍闻安挑眉,问霍沧海:“你就不怕出事?” 霍沧海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说:“他俩连扳机都按不动,需要担心?” 这倒也是。 宋炽看了看腕表,提醒霍闻安跟徐星光,“八点了,郑烈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往中洞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霍闻安跟徐星光同时起身,对霍沧海说:“那我们就先去忙了,父亲,你们早些休息。” 霍闻安拉着徐星光准备走,霍沧海突然叫住他们,“你们仨,等会儿。” 霍沧海操控轮椅往宫殿走廊深处滑去,“你们跟我过来。” 三人沉默对望了一眼,纷纷跟在霍沧海身后,朝地下室走去。 整个地下二楼,都是霍沧海的武器室,也是揽月宫的武器库。一进入地下一层,一股森冷的钢铁寒气,便扑面袭来。 宋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脑海里闪过一些熟悉的零星片段。 记忆中的他跟一群身穿黑色休闲装的人,安静无声地走过一段悠长漆黑且森冷的走廊。 走廊左手边全都是上锁的门,其中一道门被自动打开,他转换脚步走了进去,配合地取下一身武器,将它们摆在桌上。 接着,他又主动拉开衣服拉开,脱掉裤子,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底裤,接受工作人员的检查。 一个穿着灰白色工作服的小姑娘,拿着检测器,将他浑身都检查了一遍,连脚底板都不放过。 这样的动作,小姑娘似乎做过许多次,面对男性接近全裸的身体,她没有丝毫的羞赧。 但她抬头时,面颊还是红红的。 检查了他的身体,女孩又回到桌后检查那些武器,接着就从他的暗器格里,取出来一颗小小的糖。 这个时候,女孩子便会偷偷地看他一眼,眼底藏着雀跃跟欢喜。 那是年纪青涩的白溪。 注意到宋炽步伐慢了下来,徐星光放慢步伐,压低声音询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好像想起了我跟白溪在罗生门里的生活片段。”宋炽唇边有了一抹很淡的笑容,他说:“白溪是那个女孩子。” 确认自己的确没有搞错对象,宋炽心里更加踏实了。 徐星光笑着撞了撞他肩膀,“恭喜。” 霍闻安突然也放慢步伐,插在两人中间,隔开徐星光和宋炽。 注意到霍闻安的小动作,宋炽狂翻白眼,徐星光则无声一笑。 “到了。”霍沧海走到一间加了机关锁的房门口,他说:“我说密码,你们来开。” 宋炽默默地退后半步,让霍闻安去开那密码锁。 霍闻安走到锁前,听到霍沧海说:40833368829231”霍沧海一口气说了四十多个数字,霍闻安机械地按数字,脸上表情逐渐不耐烦。 “50。”终于,霍沧海报完了所有数字。 霍闻安按下确认键,回过头来,阴恻恻地盯着霍沧海,咬着牙说:“你得对上苍祈祷,感谢它只是让你双腿无力,而不是让你患上老年痴呆。” 否则,这些密码他都记不住。 霍沧海早就习惯了霍闻安的毒舌,闻言他哈哈大笑。 霍沧海将他们仨都扫了一遍,问他们:“都记住了吗?” 三人都是记忆力超群的人,尽管霍沧海只报了一遍数字,但他们还是准确地全部记住了。 “看。”霍沧海笑道:“就算我真的老年痴呆了,也后继有人了。” “您老可真乐观。”霍闻安讽刺一笑,见门全部打开了,这才退后到霍沧海的身后。 霍沧海说了声开灯,漆黑一片的武器室便变得灯火通明起来。明亮的灯光,照射在那些散发着寒气的武器之上,刺得人忍不住微微眯眼。 稍稍眯眸,适应了光线,宋炽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室内的武器来。宋炽是专业杀手,罗生门能给他们搞到俗世界最厉害的那些武器。 但凡是他使用过见过的武器,他都有些印象。可面前这个武器,他是一样都没见过。 “爷爷,你从哪儿弄来这些武器?”宋炽感到不可思议。“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徐星光倒是在墙上看到了几样有些熟悉的武器,那些武器外观跟她在星际时代使用的颇有些相似。 “老先生。”徐星光一语道破玄机,“你在神武界那些年,都在当小偷吗?” 霍沧海老脸一红,竟然没有反驳。 徐星光着实惊讶到了,“这真是你偷的?” 霍闻安和宋炽也都感到错愕。 堂堂霍氏财团的老掌舵,竟然跑去神武界当小偷,这像话吗? 霍沧海摸了摸鼻子,并不正面承认,而是旁敲侧击地叮嘱徐星光:“假如你们将来真的去到神武界,去了东洋联盟时,记得绝对不要提到‘沧海一声笑’这五个字。” “为何?”霍闻安满面寒霜。 面对三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霍沧海尴尬得维持不住老人家的稳重气度。他声音轻得像是一道微风,“那是我的艺名。” “艺名?”霍闻安冷笑,“是你当盗贼时候的化名吧。” 霍沧海没有反驳。 “看来被我说中了。”霍闻安也觉得这事有些滑稽,他还以为霍沧海在神武界混得多有地位呢,结果竟然是个强盗。 当真是让人跌破眼球。 霍沧海年纪大了,人老了,脸皮也厚了。 他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霍沧海告诉霍闻安:“他们关押你的那个地方,叫做玩具池,是神武界的一个地下黑暗组织。跟咱们俗世界一样,神武界也并非全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同样受法律道德的约束。” “圈养战斗娃娃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不被允许的。但越是黑暗的生意,就越能赚大钱,他们将你们圈养起来,每到月末那日,都会启动星空监控360,将你们互相厮杀的画面直播给所有地下网站的观众看。” “我最后一次去神武界偷东西,就是十年前。也亏得我去了,不然,哪里会碰到你啊。”他颇为自得。 徐星光则好奇地提了句:“你是怎么将他带出来的?” 说到这个,霍沧海就有些肉疼。 霍沧海说:“我那次幸运地偷到了东洋联盟武器研究部最新研发的一件武器的设计图,我用一整本设计图,才成功帮他赎身。” 霍沧海盯着他的怨种小儿子,摇头说:“那张设计图,放在神武界,也能买下一座小城了。”霍沧海阴阳怪气地笑,对霍闻安说:“你得感激我。” 霍闻安冷笑,“那我还真是值钱啊。可我会被卖到玩具厂,不也是受你所牵连吗?” 霍沧海挑了挑眉梢,也无法反驳。 他赶紧转移话题,对着那些武器发出感慨:“咱们两个世界的科技差距,如同鸿沟。再过一百年,咱们俗世界的武器研发人员,也不一定能研发出这些武器。” 霍沧海闭上眼睛,哀叹道:“若神武界真要侵犯我俗世界,咱们俗世界,拿什么去斗?” 他见过神武界的强大跟璀璨,才更加残忍地意识到俗世界的孱弱无能。“这些武器,你们看着挑,都具有很好的防水性能。” 他老了,留着这些破铜烂铁也没用了。 徐星光却说:“等我们从中洞回来,就把这些武器都捐给夏国武器研发部吧。” 霍沧海下意识说:“你给他们,他们也搞不明白。” 徐星光却不赞同霍沧海的看法,她道:“老先生,古人抬头只能看到星空,便认为天上都是星星。后来有了宇宙飞船跟望远镜,我们这才知道那些星星并非可以发光的石头,而是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星球。” “俗世界的科研人员因为见识有限,他们的思想高度自然也就有限。给他们看一看超前的科技产品,说不定还能激发出他们的创作潜力呢。” 霍沧海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霍闻安一眼看穿霍沧海心里在想什么,他冷笑,“放心,我们不会告诉他们这些武器都是你从神武界偷来的,我们就说,是你抢来的。” 霍沧海:“” 虽然有点区别,但区别并不大。不过是把他从一个强盗,变成了抢劫犯。 “那就捐了吧。”反正他也老了,随时都能两眼一黑入土了,哪管得着后世的诋毁。 霍沧海让他们选武器,宋炽就真的老老实实地挑选武器。徐星光心比较野,她跟变戏法似的,将所有武器都收入了她的轮回镜项链中。 宋炽看得叹为观止,霍沧海冷笑连连,问徐星光:“这也是从你母亲基因里遗传到的超强能力?” 徐星光眼也不眨,“嗯。” 我信你个鬼! 霍沧海并没有戳穿徐星光,只是叮嘱他们:“要安全回来。” “一定。” 他们仨直接开着揽月宫的私人专机,前往中洞。 神隐岛上绿植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被誉为南阳海域的森林氧吧。 中洞隐匿在神隐岛的正中央,被茂密的丛林覆盖住,从星空俯瞰,几乎察觉不到那条海洋缝隙的存在。 飞机盘旋降落在海洋缝隙下游的一片平原,成功跟郑烈郑沁等人汇合。 郑沁嘴里含着几口薄荷糖,抱着笔记本电脑朝霍闻安他们走过来。“掌舵,我们的人已经提前去了中洞,往海底放了探测器。这是海底探测器传过来的数据跟画面,你看看。” 郑沁直接将笔记本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只扫了一眼,便说:“海底裂缝深达一千二百米。” 点点头,郑沁点了点鼠标触控区,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便从数据图切换到影像图。他说:“这是探测器传过来的实时画面。” “掌舵。”郑沁用舌尖抵着薄荷糖,皱眉说:“裂缝下面,好像没有别的密道,你真确定这下面藏着别的东西吗?” “不确定,先去看看。” 但郑沁又一脸愁容地说:“裂缝最窄处只有四米,最宽处只有十米,目前只有微型潜水艇可以勉强通过。而这类潜水艇,不能载人。” 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办法潜入裂缝底部去一探究竟。 闻言,徐星光不假思索地说:“你们在上面等着,我跟你们掌舵潜水下去。” “啊?”郑烈他们表情大变。 “徐小姐。”郑烈强调:“那可是一千二百米的深度,不是一百二十米,潜水装备根本无法将你们带到那个深度。” “我们有可以潜入海底深处的潜水装备,是从张知意那里收缴过来的。神武界产的,比较耐用。”徐星光朝宋炽喊了声:“宋炽,把机舱里的装备搬出来。” 宋炽懵了两秒。 他们有那个玩意儿吗? 宋炽面无表情地跑回机舱,将他装武器设备的巨大工具包背了下来。 可真是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188 我能摸摸它吗?(二更) 见状,郑烈跟郑沁当真信了他们有潜水工具的事。 “走吧,去中洞入口。” 徐星光跟宋炽都没去过中洞,对传说中神隐岛的囚禁之地,还是挺感兴趣。通往中洞的路很窄,山路崎岖不平,水泥公路仅能容纳一辆小型汽车独行。 为便于通行,他们开的都是山地摩托车。 很快,摩托车队便抵达了一片高地,最前面的程月靠边停车,回头对徐星光他们说:“我们到中洞了。” 郑烈指着左侧山坡上的一个洞口,他说:“那里就是中洞的入口。” 中洞,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藏在山体中的大洞。它的入口在山顶,海底裂缝贯穿中洞,里面灌满海水,深不可测。 据说中洞的发现者是思危镇的一群青年,他们上山采药材的时候,傍晚时候遭遇暴雨,看到这里有个洞,就跑进去躲雨,结果差点被冻死在里面。 回去后,孩子们将这事跟大人说了一遍。 神隐岛靠近赤道,终年都很炎热,得知神隐岛上可能藏着一座地下冰山,镇上大喜过望,立马带着一群壮汉上山,要一探究竟。 他们在第二天中午抵达中洞,没碰到年轻人所说的冰山,倒是遇到了飓风。镇上大怒,还以为青年是在忽悠他们,在青年的再三强调下,镇长他们这才多留一天,到了晚上再观察情况。 结果,一到晚上,那中洞内的飓风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猛然静止。跟着,一阵让人骨头打哆嗦的寒意,便从那海水底部冲出。 不过半个小时,中洞内的温度便骤降至零下。 那是思危镇的镇民们,第一次看到‘冰’这种东西。 意识到这洞情况古怪,镇长赶紧前往霍家掌舵府,将这怪异发现汇报给霍家掌舵。 得知消息后,霍家掌舵也亲自进入中洞探索了一番,发现洞内情况确如镇长说的那般诡异,便将这块地圈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再后来,这环境恶劣的中洞,就成了霍家人用来惩罚霍家罪人的囚禁之地。 徐星光他们站在摩托车这边,跟那个洞口还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就能听到洞内飓风狂卷的呜咽声。 宋炽皱眉说:“这很不正常。” 谁都知道中洞内的情况不正常。 这一两百年过去了,中洞内始终都维持着昼有飓风,夜有寒霜的怪异现象,神隐岛上的居民都见怪不怪了。 徐星光从口袋里掏出铁盒子薄荷糖,倒了一杯,分给霍闻安和宋炽几颗。 将薄荷糖丢进嘴里,她说:“我去看看。” 中洞的洞口,高约一米,宽约八十公分,成年人得勾着腰通行。徐星光一只脚踩在中洞入口的石坎上,探头望向里面,最先入目的是一根直径约五米粗的石柱。 那石柱连接着深海水跟洞顶,中洞口就是洞顶最高处,石柱上面被凿出一个又一个牢房。一条沿着山体凿洞而建的铁索桥,就是进出中洞唯一的方式了。 霍闻北就被关在石柱中间靠上方的一个牢房里。 中洞中环境恶劣,光线昏暗,低头是黑沉沉深不见底的海水,抬头硬邦邦的石壁,把人关在这里接受惩罚,不死也得熬出精神病。 霍唯在中洞里关了几年,出去后还能继续作妖,也是相当强悍了。 徐星光回到霍闻安他们身边,霍闻安问她:“你怎么看?” 徐星光用牙齿嘎嘣嘎嘣咬碎了薄荷糖,她说:“下去看看,就咱们仨。” 闻言,霍闻安便回头吩咐郑烈跟郑沁:“你们留在外面,等候吩咐。我跟夫人还有宋炽先去海底探测情况,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及时撤离。” “不用担心。” 郑烈跟郑沁也想跟着,但他们向来以霍闻安马首是瞻,也不敢多言多语。“掌舵,你们一切小心!” “嗯。走吧。” 宋炽跟着徐星光和霍闻安走进中洞,弯着腰站在铁索桥上,取下背上的工具包拎着,这样更方便行动。 守卫队的大沥跟艾瑞克正站在铁桥的一处平台上,操控探测器,勘察海底的情况。 见他们进来,两人立马站直了身,朝霍闻安行礼。“掌舵大人,夫人。” 听到动静,被关在牢房里的霍闻北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隔着肆虐的飓风漩涡,看见了站在铁桥上的霍闻安跟徐星光。 注意到霍闻安是站着的,曾经消瘦如枯骨的身体也康复得七七八八了,便意识到霍闻安是真的被治愈了。 他自嘲地撇了撇嘴,哑声问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迫不及待想要杀了他? 以绝后患? 然而,霍闻安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他带着徐星光他们,扶着铁桥栏杆,从关押霍闻北的牢房门口往下走,全程都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霍闻北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想要骂娘,但一张嘴,就被飓风灌了嘴巴。 铁桥底部就悬浮在海水之上,有一个大平台。宋炽打开工具包,盯着那些枪械武器,他一脸愁容地问徐星光:“老板,咱们哪儿来的潜水工具?” 霍闻安看了眼徐星光,露出了个神秘的笑意。 “宋炽,我给你变个戏法。”徐星光手指一弹,他们前方平台上,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钢铁怪物。 宋炽瞳孔震颤,如临大敌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仰头将眼前这个只在科幻电影中看到过的钢铁战斗怪物,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遍,宋炽难掩震惊地说:“这也是你从张知意那里偷来的?” “对,听张知意说,这是神武界的东西。”徐星光撒谎不打草稿,神情从容的说:“她跟外公被贬到俗世界时,坐的就是这种交通工具。” 霍闻安听徐星光胡编乱造,忍不住用手抵住嘴唇,忍笑难受。 宋炽将信将疑,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个大怪物,沉默半晌,才说:“我能摸摸吗?”没有几个男孩子能拒绝钢铁侠,宋炽也不例外。 宋炽这话刚一问完,那黑色钢铁怪物突然朝宋炽一弯腰,并绅士地伸出了他的右手,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我的人类朋友。” 宋炽:“” 他小心翼翼跟鹰雀握手,他感觉自己握住了巨人的手。 189 寻找神隐王朝(1) “咱们要坐它潜入海底吗?”宋炽有些期待。 “嗯。” 徐星光对鹰雀说:“鹰雀,改变潜水艇形态。” 刚才还跟个钢铁侠一样高大威武的鹰雀,身体突然自动分割成无数零件,接着重新组装成了一艘迷你潜水艇。他头顶操控台那块玻璃罩,就成了潜水艇的透明前盖。 鹰雀自动打开舱门,徐星光便推了把宋炽的肩膀,“你坐最里面。” 宋炽深呼吸一口气,受宠若惊地坐到了最右侧的位置。 霍闻安跟着钻进来,坐在中间,徐星光则坐在驾驶位置。她的精神跟鹰雀是捆绑在一起的,她只需要用精神发出指令,鹰雀便能按照她的指令行动。 收到徐星光启动的命令,鹰雀的肚子下面冒出一团能量火焰,整个潜水艇便自动飞了起来,如一只海燕直接冲向漆黑的海水,急速下潜。 下潜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强烈的失重感让宋炽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都无法承受。他右手拽着舱门的一个把手,左手无意识地跟霍闻安手指紧扣,惊呼道:“妈啊!!!” 他小叔紧抿着唇,虽没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却也没出息地抓住了徐星光的左手。 徐星光:“” 一群弱鸡。 一千两百米的深度,鹰雀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中洞最深处。 戴上氧气装备跟游泳装备,三人被鹰雀送出驾驶舱。漂浮在黑沉沉的海水中,宋炽掏出探照灯,对着徐星光身后的裂缝山体照去。 发现了什么,宋炽拍了拍霍闻安的肩膀。 徐星光转身挨着他俩,三人同时仰头朝山体之上望去,便发现这裂缝的山体,犹如被一把剑直接劈断,断壁整体光滑,因年数久了中间有了一些细微的裂缝,长了珊瑚。 劈山葬城。 这大概就是神隐鹤安当年劈开神隐岛,埋葬神隐王朝王宫的地方了。 一般,像这种地底宫殿都有隐藏的入口。 三人分头去寻找。 宋炽拿着探测器,在裂缝的海底寻找入口,霍闻安跟徐星光则沿着断壁向上游。 海底淤泥堆积严重,仪器扫过,未探测到任何异常之处。走到数百米开外,宋炽的氧气都有些供应不足,他这才抓紧时间返回到鹰雀身边。 与此同时,徐星光也回到了鹰雀这边,唯独霍闻安还停留在断壁的一处珊瑚丛旁,没有动作。 见状,徐星光跟宋炽交换了个眼神,她回到鹰雀驾驶舱,更换了一个氧气罩,这才重新去到霍闻安的身旁。 她顺着霍闻安的视线朝那珊瑚丛看去,便发现珊瑚丛靠下方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看着有些像 “神隐剑!” 那是神隐剑手柄的形状。 徐星光取出轮回碎片中的神隐剑,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跟她对视,迟疑了下,这才接过神隐剑,一剑劈开珊瑚丛。 珊瑚丛被连根从缝隙中拔起,失去珊瑚丛的遮掩,一道隐藏的剑痕,便展现在徐星光跟霍闻安的眼前。那是神隐剑完整的形态,它整个凹陷进去,里面布满青苔的颜色。 徐星光朝霍闻安点了点头。 霍闻安没再犹豫,当即举起手里的剑,将剑锋朝上,剑柄朝下,按进那个凹槽中。 二者完美融合。 咔哒! 墙壁之中,突然传出来一道奇特的响动,像是解锁被放大的声音。 轰隆隆—— 裂缝正中间的那根顶天石柱,突然自动旋转起来,并准备下沉。 见状,徐星光立马返回鹰雀驾驶舱,打开对讲机,呼叫郑烈郑沁等人:“打开中洞牢房,立马带着所有罪犯撤退!中洞要沉了!” 听到徐星光的命令,郑烈等人错愕不已,但他们不敢迟疑,忙第一时间冲进中洞,冒着飓风打开地牢门,将霍闻北跟另外几名霍家罪人带出了中洞。 离开中洞,重见天日,看到温煦的骄阳时,霍闻北还有些发怔。 “郑烈。”霍闻北问郑烈:“我的禁闭时间结束了?” “没有。”郑烈将霍闻北拎上摩托车,准备撤退。 霍闻北若有所思地问道:“中途将我带出来,霍闻安是打算秘密地杀掉我?以绝后患?” 郑烈冷笑,“就你?还用得着我们掌舵亲自动手?”郑烈冷嗤,“杀你都脏了我们掌舵的手。” 郑烈:“”珊 “那为什么突然放我们出来?”想到什么,霍闻北有些错愕,他问:“是老掌舵去世了?” 郑烈玩味地看了霍闻北一眼,他说:“你这么盼着老掌舵死,我可以将你送到老掌舵那里,给你一个亲口询问他的机会。” 霍闻北还想再问什么,郑烈不耐烦地骂了句:“闭嘴,不许讲话!” 郑烈一脚踩了油门,摩托车便如箭般顺着盘山公路下山去了。 就在郑烈等人刚下山的那一刻,中洞内那根顶天柱突然开始往下沉没。 这根顶天柱,是中洞的中心处,裂缝以顶天柱为中心朝东南两个方向延伸。霍闻安他们三人坐在鹰雀驾驶舱,紧盯着那根缓缓下沉的顶天柱,表情都有些凝重。 宋炽说:“我是真没想到,被霍家当做地牢使用的顶天柱,就是打开神隐王朝入口的钥匙。” “也不对。”徐星光说:“神隐剑是打开锁的钥匙,顶天柱是锁住神隐王朝的锁。二者,缺一不可。” 霍闻安则说:“星光,假如你不懂机关暗道设计,就不知道开启闭锁的方法。打不开祭塔第七层,我们就拿不到神隐剑,就没法打开中洞神隐王朝的锁” 他偏头凝望着徐星光,突然就明白了世界意识请求轮回镜,送徐星光去那十个世界轮回的原因了。 每一世轮回,都是在锤炼她的意志,传授她拯救俗世界需要的知识。 徐星光早就想透了这之中的联系。 她默默同霍闻安十指相扣,捏了捏。 顶天柱沉没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它停止了沉沦,它的一部分沉没到了深海的地下,另一部分还留在中洞的海水中。 徐星光盯着顶天柱顶端,她说:“神隐王朝的入口,就在那个柱子的某个地方。” “找!” 徐星光启动鹰雀,三人坐在鹰雀的驾驶舱内,沿着顶天柱的根部仔细寻找入口所在之处。他们盘旋向上,在快要接近顶天柱顶部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有些残破的凹槽。 因顶天柱的顶部连接着中洞上方的地表,遭受了两千多年的风化,凹槽形态已经很模糊了。 但还有个大体的轮廓。 这次,不等徐星光提示,霍闻安没戴氧气设备,憋着气,提着神隐剑就游到了那个凹槽前。他将神隐剑暗进凹槽,凹槽顶部突然弹开一个圆形的石门。 那个石门的出现,瞬间将霍闻安跟他身旁的海水吞没进去。 海水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暴风眼漩涡。 见状,徐星光突然一把抓住宋炽,吼道:“憋气!!” 宋炽赶紧憋气。 下一秒,他就察觉到鹰雀不见了,而他跟徐星光也被那个漩涡眼卷进了顶天柱内部。 约莫十秒钟后,顶天柱顶部的石门便自动合上,将所有生物跟海水都隔绝在外。 顶天柱宽约六米,最外围那一圈被凿出来建造成了三米深的小牢房,内部还藏着一个直径约莫一米宽的垂直通道。 被卷入顶天柱内部后,徐星光跟宋炽被海水包裹着,沿着垂直通道不停地坠落。 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让徐星光都感到恐惧。 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宋炽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他想到了白溪,想到了郑烈,想到了仓山镇的琳琳姐,想到后山那片快要成熟的药田 好遗憾啊,他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砰! 他们跟海水一起,落入一个巨大的池子里。 刚一察觉到身体停止坠落,徐星光便睁开双眼,抓着宋炽的胳膊带着他往上游。 宋炽也回过神来。 他赶紧随徐星光一起往上游。 很快,他二人便从水里冒头。 一仰头,徐星光就看到了那个悬浮在他们头顶,底部出口被卡在一个环形高台上的顶天柱。那顶天柱中间果然有一个宽约一米的垂直通道,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里面掉下来,落入身下这片池子里。 “老板。”宋炽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震动,开口喊徐星光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徐星光收回打量头顶的目光,回头,顺着宋炽所望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的,是无数根像顶天柱一样的硕大石柱,它们连接着天与地,在海底之下撑起了一片天。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一片小型湖泊。 上岸后,是一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后面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巍峨的城堡。在无数夜明珠的照耀下,那座城堡就像是一颗被文明遗落在丛林中的璀璨明珠,耀眼而梦幻。 徐星光没在现实世界里看到过如此巍峨壮阔的城堡,那更像是影视剧里,用特效制作出来的假背景。 此刻,城楼前正站着一个持剑而立的男人。 是霍闻安。 徐星光跟宋炽赶紧走上岸。 身上衣服湿漉漉的,穿着并不舒服,徐星光直接脱了上衣,只穿一件背心跟一条长裤。宋炽也脱了上衣,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跟徐星光一起走向霍闻安。 190 寻找神隐王朝(2) “这就是神隐王朝的遗址?”宋炽感到不可思议,他说:“真不敢想象,这座王城是两千多年前的古建筑,它看上去比我们世界的建筑还要更加精美超前。” “如此看来,在神隐王朝那个时代,我们的先辈就已经掌握了超前的科技。延续了神隐王朝时代文明与科技的神武界,得有多强?” 这个问题,徐星光跟霍闻安都答不上来。 毕竟俗世界,是被神隐王朝时代的祖先抛弃的感染者。 他们能在这片被感染的世界继续繁衍生息,发展出属于他们新的文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霍闻安一直没说话,他望着那座沉睡在山水间的古城,皱了皱眉,有些难过地说:“我感觉,我来过这里” 他抬手指向最高山峰上的圆形穹顶大城堡,说:“我记得,那里原本有一个秋千,秋千晃动时,坐在上面可以以观遍全城。” 宋炽望着那个山头,他说:“没有看到秋千。” 徐星光则说:“两千多了,就算有秋千,也塌了。但就算是塌了,也还是有痕迹的,我们等会儿去看看。”沉默了会,她突然也说:“我怎么也觉得,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呢?” 她皱着眉头,随霍闻安他们一起往城墙大门前走。 走到城门下,徐星光一仰头,看到城门的匾额上写着‘不夜宫’三个字时,她脚步骤然一顿,眼瞳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 察觉到徐星光的异常,霍闻安回头朝她望去,问她:“你怎么了?” 宋炽也觉得奇怪。 徐星光的脑海里,闪过一段遥远而模糊画面,她突然隔空取出来一套干净衣服,丢给宋炽,“找个地方把你衣服换了吧。” 宋炽知道徐星光是想赶走自己,嫌弃他碍眼。 他捧着衣服,躲到根柱子后面换衣服去了。 徐星光这才对霍闻安说:“轮回第五世,我是一名元帅的独生女,我所在的国家名叫‘神夏国’,那时,我们的帝王身体不适,王子殿下很小就开始替国君处理朝政。” “遥记得,我父亲战死那年,我才17岁。他死后,我便拿起了他的战剑,成了神夏军团的少帅。我用我手里的剑,守护着神夏国,守护着比我的王子殿下。后来,王子殿下继承帝位,我就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剑,三十岁那年,便被他封为镇国元帅。” “我45岁那年,正在西疆之地征战,却不料天降陨石,那陨石不断地朝外界释放黑色毒气,而我与我所在的军团,只撑了短短五日便尽数死亡。” 徐星光望着那块‘不夜宫’的牌匾,她说:“我隐约记得,临死前,我们的帝王不顾危险冲进陨石降落的重灾区,找到了我。” 那一世,她死在了帝王的怀里。 她指着那块匾额,难掩心里的震撼,低声呢喃道:“轮回第四世,我成了一名十分厉害的建筑设计师,也精通机关之道。不夜宫,便是我为帝王设计的陵墓。”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座宫殿,她像是似曾相识。 霍闻安眼珠微颤,他问徐星光:“你的帝王,他叫什么?” 徐星光说:“君臣有别,最开始,我称呼他为殿下。后来他继承了帝位,我又称呼他为陛下。久而久之,我对他的名字反倒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他应该姓神隐,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神隐鹤安。因为我死的那一年,陨石才将降落。按照张知意的说法,超强力者将我们抛起封锁在感染区时,陨石降落已有二十年了。说不定我认识的那个人是神隐鹤安的父君。” 但这个可能性其实很小。 因为张知意说过,神隐鹤安是最早崛起超强力者的帝王,也是神隐王朝最后一任帝王,他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成年帝王,而不是一名少年。 “不过那时候,我们从来不称呼王室为神隐王朝,而是神夏王朝。”这也是为何徐星光听到神隐鹤安、神隐帝王这些词汇的时候,没有起怀疑心的原因。 也怪她轮回的次数太多,经历的太多,她一般都挑重要的记忆去铭记。 因此,她记得神夏国,记得她的陛下,但不记得她陛下到底叫啥。 徐星光直摇头,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我第五世轮到的世界,竟然是两千多年前的世界。”刚才看到不夜宫,看到眼前这座有些熟悉的宫殿,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的设计作品。 谁能想到呢? 徐星光赶紧从轮回镜碎片中翻出那本《基建狂魔的毕生成就》,并从中找到了不夜宫的设计图。她一叠设计图纸递给霍闻安,“你看,这就是我设计的不夜宫。” 霍闻安接过那本设计图,设计图纸上第一页,就是宫殿整体模拟图。后面那一堆纸上,是细节图。 霍闻安大概看了看,看得不算仔细,但他能看出来眼前这座不夜宫宫殿,的确出自徐星光之手。 合上那本设计图,还给徐星光,霍闻安语气酸溜溜地说:“他对你,倒是重情重义。” “谁?”徐星光没跟上霍闻安的跳跃的思维。 霍闻安引言怪气地哼道:“你那个尊贵的陛下。” “陛下?”徐星光耸了耸肩,她说:“我是他的元帅,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能坐稳那个位子,那都是我父亲跟我的功劳。放在电视剧跟小说里,我的身份就是摄政王。” “他对我,那肯定是又爱又恨。爱我作战能力强,恨我手中权力重。” 霍闻安呵地笑了一声,他说:“可除去这些,你还是个女人,是从小就保护着他长大,替他镇守国家疆土的女人。说不定,他心里对你还有别的想法呢。” “否则,他怎么敢为了你,冒死闯进感染区。说不定,他就是为了闯进去见你最后一面,才被感染了,被迫觉醒了超强能力呢。” 越说,霍闻安心里越酸。 徐星光听了霍闻安的分析后,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已经记不清那位陛下的模样了,但一想到曾有个人如此地暗恋过自己,徐星光又有些骄傲。“我长得漂亮,能打仗,又忠心耿耿。他会爱上我,也不奇怪。” 不过 “管他爱不爱我,反正我不会爱上他。”徐星光冷静地说:“谁都不能成为我回家路上的绊脚石。” 霍闻安一愣。 他说:“可怜的是他。” 没听到徐星光搭腔,霍闻安突然又问:“如果你在轮回世界中遇到了我,你会为我停留吗?” 徐星光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往城门走去,她头也不回地说:“不会。” 轮回十世,她遇到过许多爱她爱到愿为她舍命的追求者,纵然她心里动容不已,却从没有停止过继续前行的步伐。 因为冥冥之中,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停。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听到这个答案,霍闻安并不感到意外。 他一方面觉得这个女人够狠,却又爱死了她的这份狠绝果断。 这才是徐星光啊。 宋炽早就换好了衣服,一直站在石柱后面观察他俩,见他俩终于结束了交谈,这才小跑到城门口,跟徐星光一起合力将城门打开。 城门打开后,三人都被城门后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因为城门后,尽是白骨! 有的白骨保持着坐姿,有些白骨死后叠在一起。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累累白骨。 如徐星光所说,这里真的是一座陵墓。 神隐鹤安修了不夜宫,埋葬的却是那些被感染死亡的臣民。 白骨太多,他们都没办法下脚走路。 深深吸了口气,徐星光说:“这地底氧气稀薄,我们不能一直停留,时间紧迫,走吧。”她直接一脚踩在白骨上,率先往前走去。 宋炽望着徐星光的背影,心里敬意更深。 能被他小叔痴迷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霍闻安和宋炽跟在徐星光身后走进了陵墓。 那些白骨早已腐朽,踩上去,就像是干柴被折断,化作碎骨跟白灰,听得人头皮发麻。但徐星光始终坚定地走在最前面,身形笔挺,没有迟疑。 那些年,她都是这么走的。 他们走到山巅,果然看到了霍闻安所说的秋千,但秋千已经腐朽了,地上只剩下两个固定秋千的桩子。 宋炽盯着那个桩子,眼底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他望向霍闻安,动了动唇瓣,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霍闻安手里的神隐剑。 他们走进不夜宫主殿,一进大厅,就看到了一口水晶棺材。 宋炽说:“神隐鹤安跳进了陨石中心,能躺在不夜宫主殿中的人,十有是神隐鹤安的帝后。” 徐星光点头,“应该是。” 三人来到水晶棺前,低头望向水晶棺内部,看清棺材里面女子的容貌后,都是一阵静默。 那女子被封在水晶棺中,身上穿着一件很轻薄的红纱,及肩黑发被整齐地放在脑袋后面,头上戴着帝后王冠。女人的遗体被特殊材料处理过,使得女人的脸颊看上去有些僵硬。 但还是透过僵硬苍白的遗容,窥见到她生前的美貌。 徐星光目光闪了闪,心里有些沉痛。 宋炽说:“帝后很漂亮。” 霍闻安没有做出评价,而是目光探究地看向徐星光,问她:“她是谁?” 她是谁? 她是第五世的徐星光。 191 最强武器(1) 徐星光凝望着棺材中永远沉睡的女人,无法言说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她第一次跟轮回世界里的自己面对面。看着她,徐星光有种穿梭时空,重回到第五世的感觉,而一些遥远模糊的记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她终于想起了那位年少的帝王陛下。 他长得很好看啊。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她帮他打天下的时候才觉得有干劲。 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她的陛下对她竟真的存有爱慕之心。还在她死后,偷偷把她葬在了神隐王朝的帝陵,还给她戴上了帝后头冠。 这 喜当帝后,徐星光感到心情微妙。 但凡那位帝王还活着,她高低得给他几拳泄恨。 老子给你做牛做马打天下,你他妈却想要让我给你当王后。 这像话吗? 可惜神隐鹤安也死了。 “她是谁?”霍闻安又问了一遍,他已经看出来徐星光的躲避之意。 但他偏不肯如徐星光意,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知道这事没法糊弄霍闻安,徐星光摸摸鼻子,说:“镇国元帅。” “镇国元帅呵。”他呵了一声,就没再搭理徐星光,而是走得离水晶棺更近一些,低头仔细打量那位镇国元帅的模样。 长着一张最是娇艳明媚的脸,扛着锋利霸气的长刀。打最猛的仗,杀最多的敌人。对国家,对帝君都忠心耿耿。 换谁当帝王不迷糊? 不怪神隐鹤安抵挡不住美色诱惑,怪只怪镇国元帅太迷人了。 霍闻安直起身来,回头又看了徐星光一眼,再哼了一声,这才走下那放水晶棺的高台。 宋炽被霍闻安几声哼搞得有些懵,他问徐星光:“他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吃醋。”徐星光口吻平静。 “吃谁的醋?”宋炽说:“这里都是些死去的老祖宗,他吃谁的醋?” 徐星光也觉得好笑,“谁知道呢。” 宋炽总觉得有一个透明罩子,将徐星光跟霍闻安照在了罩子里面,外面的人能看清楚他俩的模样,却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总之,他俩都才有鬼。 想到那个找到最后一任帝王陵墓,就能找到超级武器的传说,宋炽仔细观察这间屋子,没看出任何蹊跷之处,这才问徐星光:“老板,你觉得超级武器会藏在哪里?” 宋炽是杀手,对这种寻宝探险的事,并不擅长。到了这里,他就只是个打手,徐星光指哪儿他负责打哪儿。 别的,他懂得不多。 徐星光在脑子里琢磨不夜宫的设计图,思考是否有适合藏宝的地方。毕竟过去太多年了,她对不夜宫内的设计结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徐星光正打算翻开那本设计图研究一番,就听见霍闻安说:“东西在陵墓地下,或者”他望向大厅外,能看到城外的那片湖泊,“或者就在我们降落的那片湖泊中。” 宋炽将信将疑,问他:“你怎么知道?”都是第一次来,凭什么他就知道这么多? 霍闻安说不出来原因,“直觉吧。” 霍闻安的直觉,就跟徐星光的外公一样好使。 宋炽张了张嘴,特想怼霍闻安几句,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憋了回去。 得了,直觉就直觉吧。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背影跟他手里的剑,又看看身后棺材里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小叔,那你觉得陵墓地下该怎么去?” 霍闻安头也不回,挖苦宋炽:“都是第一次来,我怎么会知道?” “你的直觉呢?” 霍闻安一声不吭。 三人走出陵墓大殿,来到那个已经坍塌的秋千旁,徐星光翻阅着手中那份设计图,她说:“的确有地下陵墓,陵墓的入口在帝王王座上。” 顿了顿,她又说:“陵墓地下,同样是闭锁机关。”凡是她动手设计的帝王墓,都是闭锁。 因为机关学的尽头,都是闭锁。 但闭锁也有机关等级之分,像祭塔第7层的闭锁,就是最简单的入门级别闭锁,它的机关秘诀在墙体内部隐藏的声音敲击器。 就算开锁之人说错了启动密码,但只要能正确敲击出声音敲击器中记录的规矩,就能打开闭锁。 与之相反,神隐鹤安帝王陵墓的闭锁,采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闭锁。 “想要打开神隐鹤安帝王陵墓,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徐星光露出了个惆怅的眼神,她说:“第一个,陵墓造访者必须手持神隐王朝的信物。第二,造访者必须是流着神隐王朝嫡系血脉的后代。第三。” 徐星光看了眼霍闻安,告诉他:“你必须完成神隐鹤安留下的遗愿。” 闻言,霍闻安拧紧了眉心,宋炽也感到头疼。“所以,我们必须得先找到神隐王朝的信物,再找来神隐王朝的嫡系后人,最后还要找到神隐鹤安留下的遗言。” “上哪儿找去?” 霍闻安指尖蜷缩,点了点手中神隐剑的剑柄,语气笃定:“神隐剑就是信物,而我就是神隐王朝的嫡系后代。我们真正需要找到的,是神隐鹤安留给后世子孙的遗愿。” “嗯。”徐星光微微颔首,认可了霍闻安的分析。 宋炽眼眸微微转动,有些吃惊,“霍家真的是神隐王朝的后世吗?” 徐星光问他:”你会把你最重要的东西,埋在别人家的陵墓里吗?”宋炽摇头。 想到神隐剑一直存放在霍家祭塔,宋炽不做声了。 “神隐剑藏在霍家祭塔,能用语音开启闭锁取出神隐剑的人,只会是霍家人。只有拿到神隐剑的人,才有机会启动中洞地下王朝的入口,进入神隐鹤安的帝王陵墓。” “我们站在这里,就已经满足了前面两个条件。”徐星光仰头望向地下陵墓中那一百多根顶天立地的巨型柱子,叹道:“找到神隐鹤安的遗言,完成他的遗愿,才是他留给我们的考验。” 望向霍闻安,徐星光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的遗言是什么,又藏在何处。” 霍闻安走到宫殿前方,倚着栏杆,望着满城白骨,他心里生出一股悲怆之感。略作沉吟,霍闻安突然问宋炽:“这里,一共有多少根擎天石柱?” 宋炽先前换衣服时,没事可做,便数了遍地下陵墓的擎天石柱。霍闻安问起,宋炽便不假思索地说:“108根。” “108”霍闻安转身问沉默站在一旁的徐星光,“108有什么含义?” “神夏国推崇道教文化,在道教文化中,108时天罡地煞的数目总和,立108根擎天石柱,有守护之意。” 守护什么呢? 联想到神隐鹤安的结局,徐星光若有所思地说:“他用这座地下陵墓,守护着对他忠心耿耿,被感染而亡的臣子。他用自身血肉投身陨石,压制陨石毒气,是在守护他的百姓。” 听到这话,宋炽对那个生活在两千年的末世帝王,产生了敬佩之心。 点点头,霍闻安说:“线索应该就在那108根擎天石柱上。” “石柱中间都有一盏明灯,已经熄灭了。”宋炽问徐星光:“老板,这些柱子还有别的寓意吗?” 在陵墓中,任何布置都与风水有关,这些柱子也不一定只有支撑作用。 “放置在地底陵墓中的石柱,被神夏国被称为通天柱。据说通天柱都是祈福柱,在上面写满祈祷词,再点燃长明灯,就能起到镇魂起伏的作用。” “点燃长明灯,祈福柱感受到热能量后,祈祷词就会自动显现。我们得想办法点燃它。” “什么油都可以吗?” 摇头,徐星光说:“必须得是鲛油。” 霍闻安错愕地问道:“鲛人的油吗?” “这个世界没有鲛人,只有鲛鱼。”轮回十世,徐星光也只在第十世的圣灵大陆见过传说中的鲛人族,但在那个世界里,鲛人族也差不多灭绝完了。 在任何世界,鲛人都是极其稀少珍贵的存在。 “鲛鱼么?”宋炽望着城外那片湖泊,他说:“也许鲛鱼就生活在那片湖泊中。” “嗯。” “走吧,抓鱼去。” 三人按照原路出了不夜宫,直奔湖泊而去。在鹰雀的帮助下,三人很快便在湖泊底部找到了一群长着人鱼尾巴的儒艮。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了。 看到那群儒艮,徐星光操控着鹰雀的长臂,一爪子便逮住了一条儒艮的腰腹。他们一共逮了三条儒艮,这才返回岸边。 鹰雀将儒艮的血液放进灯盏,用打火机将他们全部点燃。 108根长明灯同时燃气,通天柱上便亮起一列列文字。 宋炽看不懂古夏国文字,霍闻安也得连蒙带猜。 徐星光飞快地看完那些石柱上的文献记载,她说:“通天柱上写的都是镇魂词,是用来为这些亡灵镇魂的。” 走到最后一根通天柱前,徐星光仰头看完了文献,又说:“神隐鹤安的遗愿是希望有人能弹奏出一曲完整的镇魂曲,帮助这些被感染后,被困在感染区等死的亡灵获得解脱。而当初唯一一位能完整地弹奏出镇魂曲的音乐家,已经去了神武界。” “镇魂曲?”霍闻安想到什么,问徐星光:“我们在霍家祭塔第7层听到的那段音乐,是镇魂曲吗?” “是。7层祭塔中的镇魂曲,只是一个片段。完整的琴谱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倒是有幸听过那位音乐家在老国君的葬礼上弹奏过镇魂曲。” 只是时隔太多年,她也只记得大概旋律。 192最强武器(2) “我试试。” 徐星光从轮回碎片中取出了一架星光潋滟的绝美钢琴。 霍闻安眼前一亮,“我从没见过你用它,它叫什么?” 徐星光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爱琴。 她苏醒至今,才过一年。 一年前,她还生活在圣灵大陆呢。 “它叫星光。”原来,能成功弹奏出镇魂曲,才是轮回镜送她去圣灵大陆的徐家,成为顶尖钢琴师的原因。 宋炽听得是满头雾水。“什么圣灵大陆?” 霍闻安说:“长辈说话,小辈不要打听。” 宋炽冷笑。 徐星光坐在钢琴凳上,她说:“我得先试着找找感觉。”她只记得一段模糊的旋律了,也不一定能完整地演奏出镇魂曲。 她在脑海里回想第7层祭塔中听到的旋律,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弹奏,一段生涩的乐曲断断续续地回响在整个地下陵墓。 渐渐的,徐星光能完美流畅地演奏完那个片段了。 她闭上眼睛,反反复复地弹奏相同的乐章,而记忆却穿梭回到了第五世,回到了神隐鹤安夫君安葬那日时的场景。 那日,她随元帅父亲前去送殡,在老国君的陵墓前,神夏国第一乐师跪坐在一张古琴前,他神色肃穆,手指拨动琴弦,一段空灵飘渺的神音,便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 徐星光努力记住那段旋律,不需要写谱,她直接闭着眼睛,手指头遵照着肌肉记忆,流畅地在钢琴黑白键上,弹奏出了一曲空灵悲怆的镇魂曲! 咚—— 曲音高昂时,霍闻安跟宋炽若有所感抬头朝不夜宫内望去。 便看见,无风无浪的地下陵墓中,突然刮起一阵灰白色的沙尘暴,沙尘暴中还裹挟着许多碎骨。 宋炽惊呼:“满城白骨飞起来了!” 满城白骨随着那股飓风,被吹向不夜宫的后山,自动沉入万人坟坑中。 他们终于得到了安息。 一曲结束,徐星光睁开眼睛,满目赤红。 收起爱琴,徐星光站起身来,她说:“地下藏宝室的入口就在那个万人坑。” 三人直奔万人坑,在一堆骨灰白骨中,看到了一个往地下凹陷的门。向万人坑中的亡灵鞠躬一次,霍闻安牵着徐星光与宋炽跳进了万人坑。 走到那个凹下去的石门前,霍闻安再次将神隐剑按了进去,与此同时,整个地下陵墓的格局都变了。 那108根通天柱突然挪动位置,变成整整齐齐地两排,从城门通向陵墓的寝宫,也就是帝后所在的那间屋子。 三人快速跑回帝后寝宫,便看到一条地下阶梯,从帝后的棺材尽,一路延伸向地下深处。 “走!”徐星光取下通天柱上的一盏长明灯,带着霍闻安跟宋炽走进地底。 越往下走,霍闻安的深情越痛苦。 徐星光走在前面,没有发现霍闻安的异常,但宋炽却注意到霍闻安的脖子上冒了一层薄汗。就连他的上衣都被汗水浸湿。 “小叔,你是不是不舒服?”宋炽觉得霍闻安的状态很不对劲。 徐星光闻声回头,发现霍闻安的脸色陡然间苍白了许多,鼻头上还滚着豆大的汗水,那样子如同着了魔,见了鬼。 “阿醉哥哥。”徐星光说:“要不,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霍闻安摇头,“不用,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有些恐惧”他问徐星光:“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徐星光摇头,宋炽也说:“没有啊。” 宋炽说:“老板,这里面有些邪门,小叔可能中邪了?”无神论者宋炽,在经历了最近这些事后,也有些神神叨叨了。 “不是中邪。”她说:“你这情况,有些像时触犯到了禁术。” “禁术?”宋炽满头雾水。 徐星光扶着霍闻安继续往内走,边走边说:“神武界的人,是受陨石感染才激发了超强能力,但神隐一族早在那之前,就拥有一个超强的能力。” “是什么?”宋炽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徐星光瞥了眼霍闻安,她说:“听说过金蝉脱壳,羽化成蝶吧?而神隐一族之所以叫做神隐,是因为他们的祖上曾有人觉醒过’神隐‘的能力。拥有神隐能力者,身死而魂不灭。” “简言之就是说,神隐族中,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做到肉身死亡,但灵魂仍存在的罕见情况。”徐星光瞥了眼呼吸越来越急促的霍闻安,她说:“当灵魂的新生者,靠近亡故的先灵,就会有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 “霍闻安。”徐星光望着长阶尽头的漆黑,她说:“你越看你,越觉得你跟陛下长得很像。” 霍闻安错愕不已。 宋炽看看霍闻安,又看看满嘴说这他听不懂的怪话的徐星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老板好像藏着很多秘密。 她似乎见过真正的活着的神隐鹤安。 霍闻安靠着墙壁喘息,他说:“你的猜测有bug,就我所知,神隐鹤安死后跳进了陨石中心。这里是神隐岛,我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米,我不该产生灵魂撕扯的痛苦感。” “那有没有可能,神隐鹤安葬身之所并非坤泽山脉无人区,而是这里呢?” 霍闻安跟宋炽同时否决:“这不可能,除非他没有跳进陨石。” 摇摇头,徐星光说:“你们忽略了张知意说过的另一个信息了,她说,神隐鹤安是所有超强能力者中,实力最强大的那个。” “神武界的超强能力者,他们能搅弄风云,能瞬间腾空海水作战。那么,神隐鹤安又该有多强大呢?谁规定他就一定会死在陨石中呢?” 徐星光盯着漆黑的前方,她说:“我感受到前方有一股恐怖的能量。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就走近些,去一探究竟吧。” 宋炽将信将疑。 霍闻安的步伐则越来约沉重。 一盏长明灯,成了黑暗中的一点星光。 三人顺着长阶梯继续前行了两三百米,终于感受到了光线。徐星光吹灭长明灯,仰头,望向光源传来的地方,便发现他们走到了尽头。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面用石墙砌成的石壁,石壁里面有光芒在不断地闪烁。 “那是什么?”宋炽背部有些发凉。 霍闻安什么都没说,他像是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径直地走到前面,伸手用力一把推开石墙。 宋炽根徐星光仰头,便看到石墙内部是一个硕大椭圆的海水池子。池子上方,悬浮着一颗直径约十米的黑色陨石球体。 黑色陨石球体上方,盘腿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人类,那人类已经死去太多年,肉身早已腐朽,只剩白骨还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 他是在用自己的肉身跟能量,持续不断地压制着身下的陨石毒气! 宋炽张嘴,没忍住发出了惊愕的低呼声:“黑色陨石,这快陨石莫非就是两千多年前降落在坤泽山脉,导致我们世界分化成神武界和俗世界的那块外来陨石?”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具白骨的主人真的是神隐鹤安? 霍闻安双膝突然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水池旁。 他望着那具白骨,脑子里突然像是要炸了一样地疼。 他无助地捧着脑袋,低声痛呼说:“星光,帮帮我!” 徐星光赶紧将一颗用冰莹草制作而成的薄荷糖塞到霍闻安嘴里。有了冰莹草的帮助,霍闻安混乱剧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突然仰头抱住徐星光,将头埋在徐星光腹部。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徐星光也没推开他。 她抚摸着霍闻安的脑袋,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霍闻安浑身都在冒汗,他有些虚脱地说:“嘘,让我抱会儿。” 一时间接受太多的信息,霍闻安感到有些疲惫。 他抱着徐星光就觉得安心。 霍闻安直接以跪姿,睡在了徐星光的怀里。 徐星光索性在地上坐下来,她搂着昏睡过去的霍闻安,望着那颗黑色陨石,对宋炽说:“宋炽,那颗陨石,才是神隐鹤安留给我们的最强武器。” 宋炽盯着那颗散发着微弱星光的黑色陨石,禁皱着眉头,低喃道:“陨石会散发毒气,这东西一旦被带出去,俗世界又会迎来一场灾难。” 摇摇头,徐星光心疼地抚摸霍闻安的发丝,她说:“你还没明白吗?这座不夜宫,是神隐鹤安给他自己打造的陵墓。生活在神隐岛上的土著居民,他们是神隐鹤安的信徒。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霍家人的到来,为了将找到帝王墓,就能找到最强武器的传说告知霍家人。” 眼神骄傲地望着那陨石上方的白骨男子,徐星光温柔一笑,“他将坤泽山脉的陨石藏在帝王陵墓中,选择用自己的能量和肉身,慢慢地吞噬了陨石的全部毒气。” “如今,陨石中的毒气已经被全部吞没,他留给我们的,是一块没有威胁的神奇陨石。我相信,它会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闻言,宋炽心里充满了震撼。 徐星光低头,亲吻霍闻安的额头,“小安,你做到了你的承诺,你成了最让我骄傲的陛下。” 她记得,她临死前,被年轻的陛下紧紧搂在怀中。 他泪如如下,哭着求她不要死。 她望着被她守护着长大的孩子,留下了她在那个世界的遗言。 她说—— 【小安,莫要行差踏错,你一定要成为我最骄傲的陛下啊。】 193 两世羁绊(1) 神夏国是徐星光轮回第五世去到的世界,在此之前,她已经经历了美食世界、驯兽世界、药学世界以及以男权为尊的古国时代。 她在美食世界活到78岁寿终正寝,在驯兽世界活到了160岁,在药学世界更是活到了280岁,在古国时代,也活到了69岁。 严格意义上来说,降生在神夏国元帅府的那一年,徐星光已经是活了六百年的老怪物了。 她自小被养在元帅府,3岁开始便被父帅找来的老师们传授知识,她既要学习文化知识,也要接受武学训练。 徐星光9岁那年母亲意外身亡,她便开始了随父从军的生活。 元帅的军队在哪里,徐星光就住在哪里,她的老师们就跟着搬到哪里。虽说是都城人士,但她对都城并不熟悉。 多年后,国君大病卧床不起,元帅带着她返回都城,去王城拜见国君。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王子殿下。 小小少年端坐在椅子上,个头还没有椅子高,看着像是一个小豆芽。 他穿着一套金棕色小西装,板着一张漂亮英俊的小脸蛋,手握钢笔,正在文学老师的指导下处理国家公文。 要面见国君,向来不修边幅的元帅,特意命人给徐星光收拾打扮了一番。 她穿一套款式淑女的连衣裙,跟一双平底凉鞋,别扭地站在元帅身后。 她总忍不住用手扯裙摆,嫌弃胯下有风,怪不习惯。 那一世的徐星光,容貌生得像她那位十指不沾洋葱水的画家母亲,一张脸明媚妖艳,可眼神气势又酷似她的父亲。 那一身英气太甚,倒是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她的容颜。 她刚一踏进国君寝宫,就被少年注意到了。 小少年紧握着手里的钢笔,忘了落笔,他有些诧异地问徐星光:“你便是我父君给我挑选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徐星光问她父帅:“爸,你啥时候给我找了个未婚夫?”她指着椅子上的小豆丁,撇撇嘴,嫌弃地说:“我可不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元帅满脸黑线,赶紧提醒徐星光:“这是王子殿下。” 徐星光便向华丽大椅上的小少年,行了一个标准军礼,“殿下,早安。” 小少年有些错愕,问元帅:“林元帅,这位小姐难道是你的女儿?” 林元帅爽朗一笑,搂着徐星光的肩膀,向少年介绍道:“殿下真聪明,一眼就准了。她是我的独生女,叫林飘飘,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不懂都城规矩,不懂君臣礼仪。殿下不要跟她生气。” “林飘飘。”少年盯着徐星光那布满杀意跟烈焰的眉宇,评价道:“是个不错的名字。” 那次归城,徐星光只在都城短暂地停留了半月,就跟着林元帅返回了战场。 两年后,林元帅战死沙场,17岁的徐星光宣誓入军,成了林家军一名普通士兵。她捧着林元帅的骨灰,回到都城,刚刚坐上国君之位的小国君,亲自前往机场迎接。 他看着比两年前高了一截,但他看徐星光的时候,仍得仰望。 那一年,两人都失去了父亲。 徐星光只用三年的时间,便从一名下等士兵,爬到了林家军团少帅的位置。 20岁那年,徐星光率领林家军团返回都城军营,她前往神夏国王室面见国君。 她身穿军装,肩上佩戴着林家军团的团徽,单膝跪在地上,像她父帅一样高呼道:“林家军团林飘飘,向陛下问安。” 她的少年陛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不顾臣子诧异的目光走到她的面前,弯着腰,抚着她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 徐星光忽然发现,她的少年陛下长高了许多,都能跟她平视了。 他问她:“林少帅,你可愿意带领林家军团,完成你父帅的意愿,成为我神夏国的镇团?” “林家军团愿做神夏国的镇团。”话锋一转,徐星光当着神夏国所有首要官员的面,大胆质问神隐鹤安:“我们是战士,守护国家是我们的使命。但林家军团的士兵,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知道陛下,是否值得让林家军团为您冲锋陷阵?”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但神隐鹤安却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少年人的双眸中,迸射出明亮又坚定的光芒。他说:“一国之君,既是先驱,也是后盾。吾既为王,就一定不会辜负我的百姓,我的臣子,我的士兵!” 徐星光活了六百年,她已经能做到通过一个人的言语跟眼神,去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她感受到了少年陛下的决心,诚心诚意向她的陛下行了一个军礼,她说:“林家军团,愿做神夏国的镇国元帅,我林飘飘愿做陛下手里的刀!” 这把刀,既是一把对准外敌的尖刀,也是一把悬在神隐鹤安头上的铡刀。 倘若神隐鹤安对不住神夏国,那徐星光这边铡刀就会第一时间砍了神隐鹤安的脖子。 他俩互相监督,互相激励对方,一个成为神夏国历史上人人称赞的明君,一个成了神夏国有史以来最骁勇善战的镇国元帅。 但徐星光从来都不知道,她那英明神武的陛下,竟对她抱有爱慕之心。 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霍闻安一时半会儿无法苏醒,徐星光将那块黑色陨石收入轮回镜碎片中,对宋炽说:“我们先出去。” 她说:“这里面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了。” “好。” 宋炽作势就要伸手去抱她怀里的霍闻安,徐星光却说:“我抱着他就行。” 宋炽挑眉,“你能抱得动” 吗?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徐星光轻轻松松抱着霍闻安站了起来,都不需要他伸手帮扶。 徐星光怀抱着霍闻安,转身走在前面,宋炽表情莫测地跟在后面。他久违地想起了徐星光在地下斗兽场,赤手空拳打死老拳王李瑜城的场面。 她体内的爆发力,无人能敌。 区区一个男人,又才多重? 小叔本来就是个变态的男人,又找了个更加变态的老婆,两个变态凑到一起,想想都觉得惊悚。 如徐星光所说,不夜宫内氧气稀薄,不宜久待。宋炽什么都没拿,只是跟着徐星光一路小跑出地下宫殿,到了不夜宫外面,都感到胸闷气短。 抵达不夜宫陵墓的主殿,徐星光停下来,朝水晶棺材内帝后林飘飘的尸体看了一眼。 她说:“打开水晶棺,让她离开吧。” 宋炽虽然不理解徐星光为什么要吩咐他这么做,但他还是听话地掏出了包里的机关枪,直接用暴力破了水晶棺的盖子。 氧气进入棺材内,林飘飘的遗体上面很快便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尸斑。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腐朽成一具白骨,跟神隐鹤安永远地沉睡在地下陵墓。 注意到脚下的地面隐隐有些颤抖,徐星光大感不妙,对宋炽吼道:“走!”她第一时间放出鹰雀,抱着霍闻安跟宋炽进入鹰雀的体内,跳进了不夜宫外的湖泊。 注意到湖泊底部有一个很小的出口,鹰雀在徐星光的操控下快速冲向那个洞口。 在他们顺着洞口跳进大海时,不夜宫中108根通天柱全部坍塌,与此同时,不夜宫上方的海底世界也跟着坍塌。 郑沁他们都守在中洞山脚下的草地上,察觉到地面在摇晃,郑烈表情大变。“地震了?” 郑沁望着从探测设备中传出来的景象,神情剧变,他吼道:“中洞下方的地面坍塌了!” “我们怎么办?”程月看向郑烈,“掌舵跟徐小姐还在下面。” 就在这时,郑沁的电脑传来一阵滴滴声,他打开一个软件,就看到徐星光给他发了一个速速撤退的信号。 “徐小姐让我们撤退。”郑沁说:“徐小姐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危险开玩笑,郑烈,程月,我们撤退!” “好!” 所有人立马上了摩托车,朝私人专机停靠的平原奔驰而去。 他们刚开出两千米远,身后中洞所在的那座山峰,便瞬间坍塌埋进了海底,很快便有海水蔓延,将坍塌的山峰埋藏起来。 幸好中洞的位于神隐岛的中间,只有一条裂缝贯穿大海,若是靠近海边,海水倒灌进来的那一霎,能瞬间将郑烈他们吞没。 望着身后那座说坍塌就完全坍塌了的山峰,郑烈他们都一言不发。 霍闻北则被吓疯了。 “霍闻安他们在下面搞什么!”霍闻北眼球都在震颤,他嗓子发抖,吼道:“他们是把中洞给炸了吗?” 程月直接将一团毛巾塞到霍闻北嘴里,“嗯,炸了,能消停了么?” “呜呜!”霍闻北竟成功地吐掉了毛巾,他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中洞被炸了,霍闻安他们也被埋葬在下面了。” “霍家少掌舵,没咯!” 郑沁直接一颗棒棒糖从霍闻北鼻孔中塞了进去,程月也一脚踹中霍闻北的腹部,骂道:“给老子闭嘴!” 霍闻北很难受,可心里却扭曲地生出了一阵快意。 一想到霍闻安被埋在了中洞下面,他就感到快意十足。 可,下一秒,郑烈的手机就响了。 郑烈看到来电信息,惊喜地说:“是宋炽!” 郑烈赶紧接通电话,打开外放。“宋炽,你们成功脱身了?” 宋炽气喘吁吁,坐在一块礁石上,他说:“来思危镇接我们。” 听到这话,郑烈他们大喜过问。 霍闻北则美梦破碎。 194两世羁绊(2) “你们怎么跑去了思危镇?”郑烈感到不可思议。 “说来话长,先来吧。”挂了电话,宋炽望着前方那座靠着海岛而建的思危小镇,感慨道:“谁能想到,不夜宫地下海洋湖泊的出口,会直通思危镇。” “也不奇怪。”徐星光湿漉漉地坐在礁石上,她将乱糟糟的湿发抓到脑后,扬起一张被海水冲掉了妆容的素净脸颊,说:“思危镇上的镇民都姓神隐,他们是神隐鹤安安排在这里的守墓人。” “陵墓出口通向思危小镇,这是很正常的。” “倒也是。” 霍闻安被徐星光放在了硌人的礁石上,看着像是还在昏睡。徐星光瞥了眼霍闻安,见他还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打算,突然一把抓住宋炽的衣领。 宋炽一愣。 徐星光轻轻拍宋炽的肩膀,她说:“宋炽,你衣服怎么又湿了?还在滴水,快脱了,别感冒了。” “要不,我帮你脱?” 宋炽一脸懵逼,就看到刚还昏睡得跟条死鱼似的霍闻安,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见徐星光嘴巴浪得没边,手并没有去拽宋炽的t恤衣摆,他这才意识到徐星光是故意在逗他。 “哟,醒了?”徐星光上上下下瞅着霍闻安,她说:“醒的时机挺凑巧,再晚几分钟多好。” 霍闻安脸都黑了,“你还挺遗憾?我耽误你看帅哥了?” 徐星光不语。 宋炽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徐星光问霍闻安:“都想起来了?” 霍闻安抚摸着神隐剑,一直不吭声。 宋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小叔,你真的是神隐鹤安的新生吗?” “算是吧。” 注意到思危镇的镇长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开着船朝礁石这边来救援,霍闻安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对徐星光说:“先回去吧,回去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徐星光这才起身。 思危镇的新任镇长,是老镇长的独生子,35岁,皮肤黝黑,但五官还算端正,叫神隐棠。 神隐棠也没问他们为什么一身湿漉漉地坐在这里。 将霍闻安他们带回思危镇的迎宾楼,神隐棠亲自带人过来,给他们送上干净的衣裳。 已是深秋,神隐岛虽不算冷,但也降温了。 这会儿是大清早,正是气温低的时候,三人泡了海水,洗了澡也还是觉得有些冷。神隐棠点燃壁炉,给他们送来思危镇特产的酥茶。 神隐棠告诉霍闻安:“郑沁部长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出海去接应你们,这才知道掌舵大人跟徐小姐,以及宋炽少爷竟然被困在礁石上。” 神隐棠说:“掌舵大人,你们先吃点早餐,暖暖胃。” 霍闻安捧着小碗热粥,慢吞吞地喝着。 神隐棠注意到霍闻安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把竹节古剑,他多看了几眼,说:“掌舵大人这把剑,我好像见过。” 闻言,霍闻安他们同时回头看向了神隐棠。 神隐棠悄悄吞了吞唾沫,才小声解释:“我们族人有庆祝丰收节的习俗,据我太爷爷说,丰收节最初是一种祭祀会。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曾是战士,每年,活着的士兵都会在9月18日的晚上举行祭祀会。” “后来我们定居在神隐岛,这祭祀会就慢慢演变成了庆功会。”望着霍闻安的那把剑,神隐棠说:“我从我父亲手里接管思危镇那天,他给了我好些族内的老物件,其中就有一本书上的书封上,画着这把剑。” 徐星光见霍闻安没有吭声,猜到霍闻安知晓内情,便问神隐棠:“是什么书?” 神隐棠说:“情书。” “什么?”徐星光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东西。 她注意到霍闻安刚才偏了偏手,碗里的粥洒到了小桌上。 “我能看看那本书吗?” 神隐棠说:“可以啊,不过那上面的文字比较奇怪,我们都不认识。我父亲也不知道那本情书是谁写的,不管咱们神隐族搬到哪里,谁当镇长,都会将那些老物件一代代传下去。” “没关系。”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霍闻安,她说:“我想看看。” 霍闻安红了耳朵。 他放下粥碗,低声说:“我有点累了,小棠,给我收拾间屋子,我休息会儿。” “掌舵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让晋叔带您过去休息。” 霍闻安起身,拿着神隐剑就走了。 那背影匆忙,像是落荒而逃。 宋炽盯着他小叔逃跑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他是心虚,还是害羞啊?” “害羞吧。” 神隐棠很快便将那本古书找来了。 那本书是真的很老了,书封上神隐剑的画像早就被虫子咬坏,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图。 徐星光将那本被虫子咬得惨不忍睹的情书,仔细看了一遍。 如神隐棠所说,那上面的文字的确很陌生,因为那是古夏国时代的文字。 宋炽看了两眼,完全看不懂,就没看了。“我也去休息了,老板,你也早点休息。” 宋炽回房后,徐星光独自一人抱着那本古书,坐在壁炉前阅览。 写下这本情书的主人,是个博学多才,字迹神武飞扬的男子。 第一份情书上,男人年纪应该还比较年轻,看似落拓不羁的字迹,细看还有一些笔锋不稳。 信件的主人写到:【我的父君与世长辞了,她的父帅也为国捐躯了,我们都成了孤儿。 她捧着林元帅的骨灰,无喜无悲地站在我的身前,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又多了一些茧子,我很想托住她的手臂,告诉她,我愿意倾听她的心伤。 可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屁孩。 啊,林飘飘大概不喜欢姐弟俩吧。】 徐星光:“” 没看出来,小时候的神隐鹤安,内心戏这么足。 再往后,男人的字迹骤然间变得锋利肃杀,每一个字,都彰显着他的沉稳果决,一如后来的陛下。 【昨日在任职会议上,我摸到了林飘飘的手。她的手,是提剑上阵杀敌的手,是拧断敌寇脖子的手,很粗糙,很有力。 她肯定能一只手捏断我的脖子。】 第三篇,男人写到—— 【昨晚做梦了,梦见林飘飘用手捏住了我的软肋,我在梦里体验了完整的第一次。醒来,突然感到孤枕难眠。】 第四篇,男人说—— 【鹤管事以为我需要女人,将第五家族那个娇滴滴的千金送到了国君府。她身上有淡淡的丁香花,没有林飘飘镇守神夏国,这些个女子,又怎么能过上如此安宁富足的生活? 鹤管事愚笨,猜中了一切,却猜不中我的爱意。 扣他一月工资。】 第五篇,男人说:【林飘飘骂我了,骂我有眼无珠,说我连第五小姐那样的国色天香都看不上,是不是想找天上的仙女? 我不要仙女,我只要林飘飘。】 第23篇:【林飘飘喝了酒,嘴唇都是酒味。我偷亲了她,她却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骂我哪来的蚊子不长眼睛。 她是真的醉了吗?】 第32篇:【最近林家军团谣言四起,说他们军团来了军师,长得很俊俏,颇得林飘飘喜欢。 呵。 无知。 林飘飘的眼里没有男人,她要是真的贪慕美色,我还用单恋到现在?】 第33篇:【林飘飘是个渣女,宁愿自己玩玩具,都不肯玩我。】 第40篇:【林飘飘35岁了,鹤管事劝我给她介绍对象。 我真想给鹤管事那年迈的老母亲介绍个对象,让他体会一下何为万箭穿心。】 第45篇:【林飘飘,你到底有没有心?不肯嫁我,为何亲我? 亲都亲了,为什么不亲第二次? 玩不起是不是?】 第49章:【小安,莫要行差踏错,你一定要成为我最骄傲的陛下。林飘飘直到死,都不肯承认她喜欢我。】 第50章:【感染者被封锁在了感染区,我选择留下来,陪我被感染的臣民臣子共同面对末日。 林飘飘,如果有轮回,你应该也20岁了吧。】 第51篇:【徐星光是谁?】 第52篇:【徐星光,是谁?】 第53篇:【徐星光,会在未来等我。我得去未来跟她重逢。】 啪! 徐星光猛地合上那本书,指尖不住地颤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徐星光来到霍闻安的临时卧室。 他当然没有睡,他坐在卧室外的阳台咖啡桌上,左手握剑,沉默地望着思危镇外的神隐海。 他身上气势发生了一些变化,看上去更加的深沉了。 那是一种阅尽千帆后,回归安宁的深沉。 “看完了?”霍闻安不用回头,都知道徐星光站在他的身后。 徐星光走到椅子后面,低睨着霍闻安的背影,问他:“你怎么知道徐星光?”她问的是生前的神隐鹤安,为何会知道徐星光。 霍闻安说:“超强能力者搬走前,我回到了元帅府,无意中看到了你刻在床底下的一行字。” “徐星光,往前走,要回家。”霍闻安反握住徐星光的手,仰头望着她泛红的双眼,他说:“我认得你的字迹,我找到了一个觉醒了预知能力的老婆婆,请她帮忙看一看林飘飘和徐星光的未来。” “奇怪的是,林飘飘没有未来,可徐星光却有着无尽的未来。”霍闻安露出了酸楚的笑容,他说:“她说,你会活在未来。于是,我选择留在俗世界,选择神隐后再新生。我想着,我总会遇见你的。” 195 霍闻安,我准许你当我的男主角 神隐鹤安以霍闻安的身份新生后,遗忘了属于神隐鹤安的全部记忆,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孩,有着跟这一世同样悲惨的童年遭遇。 当霍闻安病重后,叶明罗问他要不要回仓山镇去的时候,他拒绝了。也因此,他没能遇见徐星光,他的重疾也就没有得到救治。 而霍沧海不忍心见霍闻安病死,只能悄悄将他送到神武界,请神武界嬴家的族长给他治病。 为了救他,霍沧海这个江洋大盗被东洋联盟的人发现。 老年霍沧海,最终惨遭东洋联盟割掉头颅,头颅被悬挂在东洋联盟总部,以示警醒。 而霍闻安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救治,可他受霍沧海牵连,成了东洋联盟的头号追杀对象。 最后,霍闻安逃到了神隐联盟,这才逃过一劫。 可惜,神隐联盟的人对张知意在俗世界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等到俗世界的人类全部沦为野兽时,东洋联盟便肆无忌惮地冲开了两个世界的结界,无情地屠杀了俗世界的所有野兽。 等神隐联盟收到消息赶往俗世界救援时,俗世界已是血流成河,没有一个活口。 霍闻安站在被血水染红的神隐海上,一股强烈悲怆的情绪将他包裹起来,精神受到了剧烈刺激的他,才意外苏醒了神隐鹤安的全部记忆。 霍闻安独自坐在神隐岛的码头上,反复追溯俗世界最终被清除的细节过程,终于发现了一个bug之处。 他发现本该在未来世界跟他相遇的徐星光,竟在多年前被徐泽清拔了氧气管,惨死在医院,成为了洪如海为他准备的配婚对象。 而对大霍夫人心存恨意的霍闻安,连看都没看对方尸体一眼,就让人送回了神隐岛。 这是不对劲的。 徐星光分明以灵魂轮回的状态,去过神夏国,还成了他的镇国元帅。 她怎么会死! 当意识到徐星光是破除俗世界死局的唯一变数后,霍闻安便不断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向外界发出祈求。 他以神隐帝王的名义向上苍祈祷,他自愿放弃神隐一族的神隐之力,成为一个平凡人,只希望能改变徐星光的命运,希望俗世界能得到重启一次的机会。 霍闻安是在赌。 他赌徐星光心性坚定,不会在锤炼计划中为任何人停驻脚步。 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神隐王朝是统治了古夏国长达一千三百多年的古老王朝,他们是人间的王,神隐帝王的祈祷,成功被轮回镜捕捉到。 最终,轮回镜答应了霍闻安的交易,它拿走了霍闻安的神隐之力,为徐星光制定了一个锤炼计划。 受到世界意识认可的徐星光,坚定不移地走完了十世轮回,并在大佬兄长的帮助下成功返回俗世界,赶在徐泽清拔掉她氧气管之前,及时醒来。 醒来的徐星光,成了医学史上的奇迹,被叶明罗注意到。 叶明罗想要回渝江城去看一眼活奇迹,便不停地劝霍闻安回仓山镇去小住一段时间。 霍闻安最终没能抵挡得住叶明罗的哀求,跟他一起回了仓山镇,间接促使他二人重逢。 从徐星光误打误撞走进醉美照相馆的那一刻起,俗世界便开启了重启的开关,而神隐鹤安也终于在未来世界跟徐星光重逢。 与徐星光重逢,是他蓄谋已久的安排。 但爱上徐星光,是他灵魂深处的指引。 凝视着徐星光那张跟林飘飘完全不同的绝色容貌,霍闻安像是一个渴望被老师认可的孩子,认真地问道:“我算是一个明君吗?” 徐星光直接低头,动情地吻住他的热唇。 “小安,你让我感到骄傲。”他不只是明君,他是神夏国历史上最厉害最英明也最勇敢的明君了。“能为陛下守护疆土,是林家军团的荣誉。” 终于得到‘林飘飘’的认可,霍闻安感到很不容易。 他握着徐星光的手指,沉声低语:“神隐鹤安只是你轮回故事中遇到的一个配角罢了,占据了一些笔墨,却不足以挽留住你前行的步伐。” “神隐鹤安一心想要将你留在身边,想要成为你心里最特殊的存在。我同样也有这种卑劣自私的想法。但我想了想,觉得那是不对的。因为你是徐星光,你是一个跪着趴着也不会中途放弃的心性坚定的女孩子,我的爱不该成为绊住你的脚步,而是推你前行的动力。” 霍闻安亲吻徐星光的手背,他说:“徐星光,你只管毫无顾虑地往前走,我会努力地追着你跑向终点。” 徐星光是一只漂亮神武的鸿雁。 霍闻安已经明白,神隐鹤安的爱是畸形的,他爱徐星光,就想将这只鸿雁锁在笼子里,放在目光所及之处,方便欣赏跟娇宠。 可鸿雁的归宿是深空。 若真的爱这只鸿雁,就该用自己的双手助她飞向更加辽阔的天空。从此,它翱翔的天空,是霍闻安的心之所向。 从霍闻安口中听到这番话,徐星光感到动容。 很奇怪啊,人在难受的时候会心痛,人在感到幸福和被爱的时候,也会心痛。 徐星光的心,此刻就在隐隐作痛。 “你知道吗?”徐星光松开霍闻安,走到栏杆前,她倚着栏杆,一边剥糖纸,一边低头说:“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太多年,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让我只管义无反顾往前走,而你会一直追随我的人。” 将糖纸送到嘴里,徐星光盯着那颗糖在口腔里转动,凉凉的口感,刺激着她头皮外层。 她说:“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爱我,就总想着拽住我的双腿,将我捆绑在他们的身上。可是啊,他们却都忘了,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但喜爱却是一个人的事。” 她转过身来,丢给霍闻安一颗糖果。 霍闻安捏着糖果,问她:“那你的答案呢?” 徐星光唇角上扬,笑得明媚瑰丽。 “霍闻安,我不会为你永远停驻脚步,但你若是跑得累了,喊我一声,我会回头拉你一把,会搀扶着你一起走向终点。” “霍闻安,我准许你成为我故事里的男主角。” 闻言,霍闻安终于安心了。 他剥开糖纸,举着那颗糖,对着初升的照样,释放出璀璨的光晕。他说:“这是喜糖。” 他吃了喜糖,站起身来,双臂绕过徐星光的腰肢,将她圈在他的胸膛跟栏杆之间。 盯着徐星光那窄而有力的蛮腰,霍闻安说:“你的腰,比我梦里的还要细,但梦里的你,从来都不会回应我。” 神隐鹤安做过无数过有关林飘飘的梦,但梦里的林飘飘,永远都是一副‘莫挨老子,老子只想领兵打仗’的冷酷模样。 徐星光单手勾住霍闻安的脖子,仰头跟他鼻尖相抵,她说:“那么现实里的徐星光,一定会热情地拥吻你。” 说罢,她吻住霍闻安,冰凉的薄荷糖,根本压制不住他们体内的热意。 八点半,郑烈一行人搭乘直升机降落在思危镇的飞机坪。 来到思危镇镇长办公室,郑沁问神隐棠:“镇长,掌舵大人跟徐小姐情况都还好么?” 神隐棠指了迎宾楼五楼面朝大海的一个栏杆,说:“好得很,先前我还看到掌舵大人跟徐小姐在接吻呢。” 思危镇的人,民风都很剽悍,对他们来说,接吻是表达爱意的行为,是很圣洁也很纯情的一种行为。 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郑沁一口咬碎棒棒糖,回头对神情古怪的郑烈说:“还能接吻,看来身体没问题。” 郑烈红了一张老脸。 程月则问:“宋炽少爷呢?” “他住在四楼。”神隐棠带着他们去了宋炽那屋。 宋炽正在跟白溪煲电话粥。 他将郑烈他们晾在卧室外的小客厅,跟白溪又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关掉视频电话,来到小客厅。 “你们都还好么?”宋炽关心他们在中洞那边的情况。 点点头,郑烈说:“我们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中洞已经坍塌,被海水灌满,不久后,那里就会成为一片岛上湖泊。” “没有人员伤亡就好。” 昨晚经历的事,又震碎了宋炽的人生观,他这会儿全无睡意。被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宋炽更睡不着。 “掌舵大人跟徐小姐在忙。”说完,郑烈脸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绯红。他吞了口唾沫,这才对宋炽说:“宋炽,昨晚你们在中洞下面发现了什么?能跟我们详细说说么?” “行。” 宋炽用了两个小时,跟他们详细讲了他们仨昨晚在不夜宫的遭遇。 郑沁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一颗心也随着宋炽他们的遭遇忽上忽下,犹如坐过山车。 听完,程月摇头感慨道:“难以置信,咱们神隐岛下面竟真的藏着末世最后一任帝王的陵墓。那你有看到传说中的最强武器么?” 宋炽留了个心眼,没将那块陨石的存在告诉他们。“那倒没有,也许,让咱们掌舵弄清他的身份,恢复神隐鹤安帝王的记忆,就是所谓的最强武器?” 郑沁觉得有些道理。 “咱们的掌舵大人,竟然是神隐帝王。”他搓搓手,笑道:“搁在古夏国,咱们就是帝王身边的红人。” “你刚才说,不夜宫中有女主人,是神隐帝王的暗恋白月光。”郑沁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说:“徐小姐看到那棺材里的白月光,没跟咱们掌舵闹?” 宋炽白了眼郑沁,“我老板是那么没格局的人么?” “这可不一定,这女人一旦谈恋爱,就都有些恋爱脑” “我老板不是恋爱脑,你们掌舵大人才是恋爱脑。” 听到这话,郑沁他们竟然没底气反驳。 他们的掌舵大人,的确是个恋爱脑啊。 一直到傍晚时候,郑烈才接到霍闻安的电话,通知他送干净衣服去五楼。 郑烈送衣服去的时候,徐星光在浴室里洗澡,霍闻安则套着一件松垮的浴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他们掌舵,向来是能躺着就不肯端坐着的懒人。 见到坐得笔笔直的霍闻安,郑烈在总觉得掌舵身上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像打量吉祥物一样,偷偷地打量霍闻安,想要通过霍闻安窥探古夏国帝王陛下的神威。 “看什么?”霍闻安懒倦地抬眉,扫向郑烈的眼神,让他感到压迫。 “看古”古董,老古董。 郑烈差点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赶紧改口说:“听宋炽少爷说了你们在不夜宫中发生的事,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霍闻安一眼就看穿郑烈的心里在想什么,“你是在心里,喊我老古董吧?” 郑烈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出息。”霍闻安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挥手让郑烈先出去,“通知小棠,我们吃了晚饭再回掌舵府。” “镇长已经准备了晚饭,就等掌舵跟徐小姐下去吃了。” “嗯。” 郑烈赶紧溜了。 徐星光裹着浴巾来到卧室,她抱着衣服往更衣室走,边走边说:“郑烈有些怕你,帝王气势果然威武霸气。” 霍闻安莞尔,“我觉得你是在心里骂我王八。” 徐星光闷笑。 她换了干净的长裙,头发半湿,懒得再吹。“我饿了,先去吃发吧。”胡闹了大半天,她是真的有些饿。 不仅饿,小腹还有些不舒服。 “好。” 两人十指相扣来到餐厅,程月跟郑沁他们都忍不住偷瞄霍闻安。 瞧见霍闻安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郑沁悄悄跟程月说:“古董下山了。” 程月用力踢了踢郑沁的小腿,“闭嘴!” “掌舵!”郑沁又起身走向霍闻安,他小心打量霍闻安,见霍闻安还是那个熟悉的掌舵,这才嬉皮笑脸地朝他鞠了鞠躬,装模作样地说:“我的陛下,晚上好!” 霍闻安踢起一脚,踹得郑沁脚踝一阵剧痛。“别皮。” 郑沁忍着痛,又朝徐星光鞠躬致意,不怕死地说:“在下小沁子,见过皇后娘娘。” 徐星光似笑非笑,告诉郑沁:“神夏国没有太监。” “啊?”郑沁立马问道:“可我看电视里面都有太监,那些文献资料里面,也说皇宫里的男人,都是阉人啊。” “那是俗世界古时代的王朝,在神夏国那个时代,没有奴隶,没有阉人。能进王宫工作的人,都是从管家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郑沁大为震惊,“是这样吗?” 程月和郑烈他们也觉得吃惊,“那王宫中到处都是男人,国君就不担心妻子们会胡来么?” 霍闻安满头黑线,“就算是国君,也只有一个老婆。” “一夫一妻制啊。”郑沁笑嘻嘻地说:“这么看来,神夏国时代跟我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嘛。” 徐星光告诉他们:“我们俗世界的历史,仅有短短两千年。在陨石降落前的神夏国,已经有了一千多万的历史,不要用我们所了解的历史,去揣度神夏国的历史文明。” “那时候的神夏国,可是个相当自由的国度。” 郑沁虽然还在笑,但神情却认真了许多,“徐小姐说的对,是我们目光短浅了。” 吃饭时,徐星光跟霍闻安单独一桌,神隐棠则陪郑烈他们坐一桌。 回到掌舵府,天已经黑透了。 霍沧海不放心霍闻安他们的情况,执意要来掌舵府等他回来。见霍闻安好手好脚地回来了,霍沧海这才松了口气。 霍闻安站在门外,注视着暗黑大厅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他脑海里却浮现出霍沧海头颅被挂在东洋联盟大楼前的画面来。 “回来了?”霍沧海问他。 霍闻安突然对徐星光说:“星光,你带着我母亲先去休息,我跟老爷子有话说。” “好。” 等徐星光将安达利尔带上楼去后,霍闻安这才走到霍沧海身旁蹲下。 霍沧海看到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自己身边的大男人,他唇瓣动了动,皱眉问他:“你怎么了?遇到了难题?” 霍闻安握住霍沧海苍老的手,他说:“爸。” 霍沧海愣了下。 霍闻安正儿八经喊他爸爸的次数并不多。 霍闻安不喊他爸爸,霍沧海嫌弃他没礼貌。霍闻安真的乖乖喊他爸爸了,他又担心霍闻安精神出了问题。 “你到底怎么了?”霍沧海拎起手杖跺了跺,“有事就说,别磨蹭。” 霍闻安突然一个抱住了霍沧海的腰。 “爸。” 霍闻安又喊:“爸。” 霍沧海一动也不敢动。 “你”霍沧海听到霍闻安声音已经哽咽,他有些手足无措。“孩子,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受伤了?” 摇头,霍闻安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他说:“能再次拥抱你,真是太好了。” 196 给情敌写请柬(1) 听到霍闻安这句话,霍沧海精神有点错乱。 他问霍闻安:“你在思危镇喝酒了?把我错认成徐星光了?”不然干嘛抱着他这个老骨头说那种肉麻的话。 还说什么,能再次抱着你真是太好了。 “我就说思危镇的假酒要少喝,你们总当耳边风”霍沧海直觉霍闻安是喝醉了,把他错认成了徐星光。 霍闻安听着霍沧海絮絮叨叨的吐槽,想到那颗被悬挂在大厦前面,被风吹日晒,直至腐烂成白骨的苍老头颅,心里一阵泣血。 神隐鹤安的父君身体一向不好,他着急教会神隐鹤安为君之道,平日里对他严格苛刻,鲜少露出笑脸来。 神隐鹤安在父君的身上并未体会到多少父爱,父君更像是一个老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给他。 对神隐鹤安而言,父爱是个很奢侈很陌生的东西。 而霍闻安受霍唯跟霍钦幽所害,前半生过得凄苦,童年跟少年成长时期,同样没有得到过父爱。 而上一世,霍闻安没能遇见徐星光,自然就没能遇见宋炽,也就没有揭开身世之谜。 因此,直到霍沧海被割头身亡,他俩都不知道他们并非爷孙关系,而是父子关系。 这一世,俗世界被重启,霍闻安成功跟徐星光重逢,也顺利揭开身世之谜。 霍闻安有了父亲。 一个疼爱他,只盼着他能好好活着的父亲。 “爸。我没喝酒,我就是突然意识到,爸是真的很爱我,我感到很满足,也很幸福。”作为一个即将年满三十岁的成年人,让霍闻安说出这种话的确是有些难为情。 但有些爱,就是得说出来,才能不留遗憾。 闻言,霍沧海沉默良久,这才将他苍老但宽大的掌心,整个放在霍闻安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 “傻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爱你。” 安达利尔跟徐星光坐电梯上楼去后,婆媳俩又默契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躲在楼道转角平台偷听大厅那两人的谈话。 听见霍闻安跟霍沧海吐露心声,安达利尔眼眶略有些红润。 她靠着徐星光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做梦都盼着一家人能团聚,如今咱们一家三口真的团聚了,我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安达利尔对徐星光说:“星光,你掐一掐我。” 徐星光直接掐了把安达利尔的胳膊。 她穿一件中长袖款式的连衣裙,细皮嫩肉的肌肤被徐星光用力捏了一把,顿时疼得倒气。 “抱歉,我手比较重。”徐星光已经控制力量了,没想到还是掐疼了安达利尔。 安达利尔的痛呼声,引起了楼下两个男人的注意。 霍闻安猛地一把松开霍沧海。 霍沧海也迅速将手杖从霍闻安头顶挪开。 父子俩都绷着脸朝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望去。 “莉莉。” “星光。” 父子俩同时发出了无奈地叹息声。 霍沧海跟霍闻安的身上流着同源的血脉,他们的体内,既有上位者狠辣果决的基因,也有痴情种的忠贞。 对待爱人跟其他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徐星光跟安达利尔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徐星光一脸淡然地从转角后方走出来,安达利尔的脚步磨磨蹭蹭,但最后还是无奈地跟徐星光站成了一排。 安达利尔很讲义气,她将偷听的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星光送我回了房间,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星光是为了带我回去,才下楼来的。” 闻言,徐星光眉毛都懒得抬一下,她语气平静地说:“我是悄悄跑下来偷听你们讲话的。” 安达利尔看了眼徐星光,低下了头,低声说:“好吧,我跟她一起下来的。” 霍沧海一脸无奈,他瞥了眼偷听被发现了,依然底气十足的徐星光,提醒她:“你的婆婆是公主殿下,她从小接受最完美的王室礼仪,行事最为得体。你这一来,她就跟着胡闹了。” 安达利尔蹙眉,听不得霍沧海这样诋毁徐星光,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徐星光说:“她要真的行事得体,就不会在二十出头的芳华年纪,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四十岁的糟老头子了。” 霍沧海脸都黑了。 安达利尔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霍闻安则安静看戏。 霍沧海又能将徐星光如何呢? 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 安达利尔一举一动虽然高贵优雅,有着大国公主风范,但她骨子里的叛逆跟大胆,在y国王室后代中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霍沧海冷哼,对霍闻安说:“你的眼光,不过如此。” 霍闻安赶紧说:“我觉得她挺好,爸,星光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是你自己承受能力不好。” 霍沧海:“” “罢了。”霍沧海突然喊了声:“阿夏!” 掌舵府的管家神隐夏,像个幽灵从黑暗的走廊里飘了过来。“老先生,掌舵大人,有何吩咐?” 霍沧海说:“备一些食物,再备些酒,今晚,我们一家人要聊聊天。” “好的。” 神隐夏带着人在掌舵府门前的穹顶凉亭下摆了菜肴水果跟美酒,霍沧海腿上披着一块薄毯,跟安达利尔坐在一起,听霍闻安讲述他们昨晚在不夜宫的经历。 霍无畏也没睡,已经一百五十斤重的它,还像个小宝宝,围着徐星光跟霍闻安撒娇。 它哼哼唧唧地叫,想要吃水果。 霍闻安负责讲事情经过,徐星光就负责给霍无畏投食。 霍闻安隐瞒了他跟神隐鹤安的关系,也隐瞒了徐星光跟林飘飘的联系,将整个经历合理化后,这才讲述给霍沧海听。 霍沧海听完那惊险曲折的故事,许久都没讲话。 安达利尔感慨道:“真是没想到,霍家竟然是神隐族真正的后代。” “照你们所说,神隐鹤安虽然跳进了陨石中心,但陨石早就被他从坤泽山脉藏到了不夜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坤泽山脉无人区,又是怎么回事?” 陨石早就被搬走了,为何神武界的科技也无法勘测到无人区的内部呢? “也许坤泽山脉中心处,还残留着太多陨石毒气,阻挡了神武界的探测。”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勉强说得过去。 “也许吧。” 几人围绕着不夜宫、神隐鹤安以及神武界聊了许久,霍沧海望着头顶星空,忽然冷笑道:“也许咱们说的话,他们都能监听到。” 闻言,徐星光朝天空竖起中指,她说:“那这个,他们也能看到。” 霍沧海挑眉,看徐星光的眼神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你这小丫头,倒有些像我,可惜不是我的女儿” 霍闻安赶紧打断霍沧海,“是你女儿,那事情就大了。” 霍沧海愣了愣,反应过来霍闻安这话的意思后,也感到啼笑皆非。 酒意上头,安达利尔有些微醺,拿着一块水果发呆,眼神有些呆滞。霍沧海见安达利尔困了,这才说:“都早些睡吧。” “好。” 徐星光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块陨石中隐藏的秘密,可惜俗世界的科技产品,目前还无法准确清晰地分析出陨石内的元素。 只能等去了神武界,再想办法了。 第二天清早,徐星光带着霍无畏去校场晨练了一个多小时,刚回到掌舵府,就见安达利尔抱着个笔记本走了过来。 “殿下。”她目光略显疑惑,问安达利尔:“您有什么事吗?” 安达利尔面含浅笑,她说:“你们的婚期将近,我得问问你的亲人朋友有哪些,我们好提前准备邀请函,送到他们府上。” 霍闻安跟徐星光的婚事,成了安达利尔的头号大事。 她向来热爱办这些事,前些年因丧子之痛精神受创,对凡事都提不起兴趣来。如今孩子回到了身边,马上就要成家立业了,她自然是干劲十足。 孩子们的婚礼,她决意自己操办,不假人手。 “我的亲人不多。”徐星光狭长星眸中眸色淡漠,她说:“我的爷爷虽还活着,但他却是个奉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老古板,我的婚礼,并不想邀请他来参加。” “至于我父亲。”她拧眉,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断绝父女关系,更没必要邀请她。我的母亲已经离世,我的师姐更是个善于伪装的反社会垃圾。” “只有一个,是我想要邀请的。” 安达利尔忙问:“哪位?” “尤骄阳。”她拿毛巾擦脸上的汗,语气平常:“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好,那我给他准备一封邀请函。婚礼那天,就让他挽着你的手走红毯,你看行吗?” 想了想,徐星光同意了,“行。” “那朋友呢?” 徐星光的知心朋友并不多,想了想,她说:“白溪、程曦舟、夏侯怀归、方晋书,还有阿醉哥哥的摄影老师甄旺导演。就这些。” 她脑海里又闪过一张稚嫩的脸蛋来。 “还有一个人,我不确定她是否肯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谁啊?”安达利尔眼神充满了好奇。 “一个旧友。” 197 给情敌写请柬(2更) 徐星光拿着手机,走到庄园后面的蔷薇园,打开微信,找到通讯录里一个备注叫做‘灵灵’的微信号。 她犹豫再三,才打开聊天框,输入文字。 【你好,我是徐星光。】 觉得这话太正式,徐星光将它们全都删掉,又写道:【灵灵,还记得我吗?】 仍觉得不妥,徐星光继续删减重打。 【褚子灵,我是徐星光,我要结婚了。】徐星光刚将这话打完,还没点击发送,便注意到对话框顶部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徐星光挑眉。 灵灵:【哟,输了半天还没发个屁过来,你在给我写小说?】 徐星光:“” 不等徐星光回复,灵灵又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微信号删了,徐星光,你怎么不删了我?】 徐星光莞尔。 褚子灵是她从初中时期便认识的朋友,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她们一直都是闺中密友。 她们曾约定过,一定会出席对方的婚礼。 但褚子灵心野得很,她不仅想出席徐星光的婚礼,还想跟她结婚。 徐星光剥了颗薄荷糖,边吃,边回复褚子灵:【褚子灵,十月十八是我的婚礼,你来不来?】 褚子灵那边没反应。 徐星光又说:【你若来,伴娘就是你。你不来,那我就不安排伴娘了。】 看到这话,褚子灵终于肯搭理她了。 她说:【徐星光,你故意膈应我是不是?】 徐星光:【我只是不想违背誓约,我答应过你,我会出席你的婚礼,也会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像读书时期那样纯粹的友情,徐星光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份,因此,她是很重视褚子灵的。 她在找回这个微信号后,删掉了所有人,独独留下了褚子灵。 褚子灵最终答复是:【来,不过我去年做了隆胸手术,你得给我准备36c的伴娘服。】 徐星光发了个大拇指表情。 她记得褚子灵以前是一马平川来着。 医学果然造福人类啊。 收起手机,徐星光回屋告诉安达利尔:“殿下,麻烦,再给羽翼珠宝国际的千金褚子灵发一份婚礼邀请函,对了,她是我的伴娘。” 安达利尔赶紧记下褚子灵的名字。 她再去问霍闻安需要邀请哪些朋友来参加婚礼仪式时,霍闻安却说:“妈,把你统计的名单给我看看。” 安达利尔直接将笔记本递给霍闻安。“星光那边人不多,我都统计在这里了。” 霍闻安飞快地扫了眼徐星光给出的邀请函名单。 他目光在夏侯怀归跟褚子灵的名字上多停留了几秒,才说:“夏侯小公子跟褚家小姐的婚礼请柬,我亲自写。” 安达利尔不明状况,“为什么?你跟他俩关系也不错?” “呵。”他皮笑肉不笑,说:“他俩惦记着你的儿媳妇,你说呢?” 安达利尔神情立马变得肃杀起来,“那就你写。” 给情敌的邀请函,自然得与众不同。 不日,两份印着霍家古法蟒纹印泥的请柬,被霍家工作人员,送到了夏侯家族与褚家。 夏侯家族的管事收到请柬时,还挺激动。 “老家主,老夫人!神隐岛霍家掌舵新婚在即,给咱们家派来了婚宴请柬,指名道姓要送给咱们少家主呢!” 管家喜上眉梢,他说:“霍家点名道姓要邀请少家主去参加霍家掌舵的婚礼,这是对咱们少家主的认可呢!” 夏侯雄跟洛湘月听到这话,也喜不自胜。 夏侯雄跟洛湘月轮流摸了摸那请柬,沾了沾霍家的喜气。直至傍晚,请柬才被送到夏侯怀归的手里。 ——夏侯怀归亲启。 六个字,笔墨饱满,落笔有力,笔势游走间彰显着一股疯癫狂傲的劲儿,恰如霍闻安其人一样。 看似慵懒无害,实则心眼子贼多,贱兮兮的,偏偏又让他无可奈何。 夏侯怀归打开样式精美复古的红底烫金喜帖,便看见喜帖上面用黑色钢笔对仗工整地写着—— 【我们都爱漫天星光。 星光伴我入梦来,一生欢喜。 诸君抬头不见星,遗憾一生。】 送呈:夏侯怀归先生。 兹定于十月十八日正午,于神隐岛掌舵府举行婚礼,届时恭请夏侯怀归先生光临,共享喜悦时。 霍闻安敬邀。 啪! 夏侯怀归黑着脸关上请帖,呢喃道:“诸君抬头不见星,遗憾一生霍闻安,真他妈是一只狗!” 都要结婚了,还不忘在请柬上暗讽他得不到徐星光的爱。 没见过比霍闻安还要狗的男人。 管家竹山听得心惊肉跳,他早已看出来少家主对那个药农星大人怀有情愫,可惜,情敌太强大了。 竹山小心翼翼提醒夏侯怀归:“少家主,霍家那边送来了请柬,咱们得在三日内给回信。这婚礼,您去吗?” 夏侯怀归深吸口气,骂了句:“谁去啊!”但他扭头就进书房写回帖去了。 竹山管家直摇头,觉得他们少家主有些可怜。 与此同时,褚家人也收到了霍家送来的请帖。 褚子木刚好在家,他从自称是神隐岛霍家人的送信人手里接过那封信后,表情就很不对劲。 进了屋子,褚子木将那封请柬搁在茶几桌上,盯着请柬上的古法蟒纹印泥看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搜索霍家族徽。 看见某度上跳出来的族徽,跟那封请柬上的族徽一模一样,他这才惊呼道:“霍家竟然跟咱们送了请柬!” “哪个霍家?”褚董跟褚太太都第一时间凑了过去。 夏国有许多个霍家,但每每提到霍家,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神隐岛的霍家。 “神隐岛。”褚子木说。 褚董错愕不已,“霍家给咱们派发了请柬?霍家这是要办什么大喜事吗?” 褚董拿起那封请柬,下意识就要拆开,却注意到请柬上面写着‘褚子灵亲启’五个字。 这是霍家的请柬,褚董也不敢随意拆开。 他赶紧朝楼上喊了声:“灵灵,你下来!” 褚子灵覆着面膜泥下楼来,黑乎乎的脸看着有些吓人。 褚董握手请柬,皱眉问褚子灵:“你认识神隐岛霍家的人?” 面膜泥有些紧绷,褚子灵说话时,嘴唇只能小幅度地动,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你都不认识,我能认识?” 那可是霍家,是百大财阀世家之首,羽翼国际能跟霍澜交好,便是了不起的本事了。 更遑论神隐岛上的霍家总部? 褚董也很快冷静下来。 “可这份请柬,是神隐岛那边送过来,送信的人说,请柬是他们掌舵亲自写的。”褚子木的心里充满了震惊,他说:“掌舵,说的应该是霍家那个病那位大难不死的少掌舵。” 霍闻安要结婚了,还亲自给他的妹妹派发了请柬,褚子木怎么不震惊? “霍家掌舵?”褚子灵也瞪圆了双眼。 她直接撕了脸上的面膜泥,洗了洗手,擦干,这才坐在沙发上,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开请柬。 那请柬样式跟夏侯怀归收到的是同款。 褚子灵一看到那段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星光的未婚夫,竟然是霍闻安! 褚子木他们没看懂那段诗词暗喻的意思,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新郎和新娘的名字上。 “新郎霍闻安,新娘徐星光!” “徐星光?”褚子木看到徐星光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请柬是假的。 “徐星光的男朋友我见过,不过是仓山镇上一个杀过人坐过牢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会是霍闻安!”褚子木下意识否决这个事实。 褚子灵合上请柬,下意识维护徐星光:“徐星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配不上那个霍闻安?” “你当初有眼无珠,错将尤明月当宝,跟着她一起欺负诋毁徐星光。你现在这心态,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依我看,徐星光他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褚子灵就看不上她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一个聪明脑子的哥哥。 能被尤明月那种女人哄骗,可想而知他有多愚蠢了。 褚子木一言不发,表情难堪,却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褚子灵。 倒是褚董隐晦地说道:“我前段时间去西洲市参加一个商业会谈,碰巧碰见了姜首富,他特意提醒我要看好子木,不许他继续针对徐星光。” “我仔细一打听,才得知徐星光去了神隐岛,还治愈了霍掌舵的重疾。” 褚董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他的好大儿,他说:“子木啊,徐星光是药农星,她是受夏国联盟政府保护的重要人物,她的优秀,毋庸置疑。” “承认别人很优秀,就那么困难吗?” 褚子木动了动嘴唇,试图辩驳:“是徐星光太能装了,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故意误导我。” 见褚子木还不肯承认自己的不足,褚董感到很失望。 他原本对这个儿子是十分满意的,一直都将他当做家族继承人从小培养。 但他没想到褚子木在对待徐星光这件事上,却像是失心疯一样,偏见又狭隘。 他跟尤明月那女人,还真是绝配。 都一样的没脑子。 198 自作孽不可活(1) 从前,褚董总觉得褚子灵不务正业,身为大集团的千金,不跟家世相当的千金小姐们来玩,却成天跟个家里开日化品公司的小丫头玩。 早些年,褚董也曾阻止过褚子灵跟徐星光来往。但褚子灵却坚称徐星光是一块璞玉,迟早会发光。 褚董便觉得褚子灵她鼠目寸光,跟人交朋友不看家世背景,只看容貌身段。 但容貌身段再好,顶个球用啊? 但事实证明,容貌身段好,还是顶用的。 至少霍闻安就看不上其他歪瓜裂枣,偏偏就看中了徐星光那朵花。 不得不说,褚子灵的眼光跟直觉是对的。 看看褚子灵,再看看做尽了糊涂事的褚子木,褚董顿时有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把徐星光得罪个彻底,他看不起的女儿,却获得了霍家少掌舵的婚礼请柬。 褚董顿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子灵,你明天就去公司报道。”在商界混,敏锐的直觉跟玄妙的运气,也是决定一个人能否取得成功的必然要素。 褚子灵身上的气场,比褚子木要强。 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褚董也是下定了决心。顿了顿,褚董又说:“去总经办,设计总监的位置还空着。” 闻言,褚子木错愕不已。 儿子女儿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褚太太才从前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现在也没有。听说女儿能进公司,被委以重任,她感到开心不已。 但瞥见儿子那深受打击的模样,又不能直接表露出来。 听到褚董这些话,褚子灵却是一脸不屑。“谁稀罕,我才不去呢。” 她说:“我要自己开公司,自立门户。” 褚董认为褚子灵是在耍小性子,“子灵,不要胡闹,以前是爸爸眼拙,没看到你的优势长处,我跟你赔个不是。” “谁稀罕你的赔罪?”瞥了眼脸色惨白的褚子木,褚子灵清醒地说:“去你的公司报道,但凡我做错了事,我就跟褚子木一样,成了任你摆布的玩具。” 耸耸肩,褚子灵说:“既然你们从小就选定了褚子木当继承人,那就好好地捧着你们的大儿子。我么,野狗子一条,当不了你们的宠物。” 褚子灵能跟徐星光成为闺中密友,是有原因的。 她俩三观性格,都十分酷似。 她找不到比徐星光更讨她喜欢的人了。 明明有父母,却用‘野狗’来形容自己,褚子灵对自己的父亲显然是有怨气的。 褚董听到这话,面色一阵难堪。 褚子灵跟徐星光关系好,眼见徐星光就就要成为霍家掌舵夫人了,他现在重用褚子灵,也能跟霍家攀上关系。 可褚子灵拒绝了他的提议,他的算盘就落空了。 但他又无可奈何。 正如褚子灵所说,她野惯了,当不了乖娃娃。 霍闻安给徐星光购置了一批医学实验器材,摆在掌舵府中间那栋废弃的城堡里。那座城堡现在已经成了徐星光的个人工作场所了,整个城堡都按照她的要求,重新做了规划。 她正在工作间研究实验器材,褂子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摘掉手套,徐星光解锁手机,看到褚子灵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褚子灵:【你男人真狗。】 这是怎么了? 徐星光:【怎么说?】 褚子灵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徐星光点开照片,看到了一张字迹霸气,对仗工整的手写体婚礼请柬。 将请柬上那段话读出来,徐星光瞬间便领悟到霍闻安写这句话的用意。 徐星光飞快地编辑信息,发了过去:【抱歉,他性格比较独,被我宠惯了。】 褚子灵:【】 想到徐星光挑选配偶的标准是看颜值决定的,褚子灵试探地问道:【霍家掌舵,长得很好看吗?】 徐星光:【啧。】 褚子灵:【发个照片来,我看看。】 徐星光:【他的美貌,只能我独享。】其余人,想想就得了。 褚子灵:【你也狗。】 徐星光闷笑。 跟褚子灵聊了两句,她收了手机,检查完所有器材,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脱了褂子回掌舵府。 安达利尔跟霍沧海这段时间就住在了掌舵府,一来是为了筹办婚礼,二来是徐星光快要去参加百药会了,她如果真的去了神武界,霍闻安自然也会追随她前往。 安达利尔跟霍沧海嘴上没说什么,但他俩心里还是挺舍不得这两个孩子的。 尤其是霍沧海。 他年纪大了,此次离别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他想要多陪陪霍闻安。 徐星光返回掌舵府客厅,就看到一个身穿管家西装,但面孔陌生的管家站在客厅里。他弯着腰跟霍沧海汇报:“老先生,大先生生病了,能不能派个人过去给他看看病?” 他口中的大先生,指的是霍云生。 “大先生感染了病毒,岛上医院那边没有医生肯过来给他治病。”管家见霍沧海一直不吭声,心里有些焦急。 瞥了眼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研究婚礼的安达利尔,他心里一动,赶紧说道:“掌舵大人跟徐小姐的婚期将近,这可是大喜事。咱们大先生身体免疫力低下,这若是病中出了什么意外” 闻言,安达利尔关上电脑,抬头,朝管家投去一个冰冷的目光。“出了意外会怎样?”她笑着问。 管家有些怕这位公主殿下。 他支支吾吾地说:“大先生是掌舵大人的亲兄长,他若是出了意外,这丧事喜事一起办” “那还不简单?”安达利尔微微一笑,她说:“霍云生感染了艾滋病毒,不能前去参加掌舵的婚礼,宾客们都能理解。既如此,霍云生是死了还是活着,反正也没人知道。大不了,我就用一口冰棺将他冻起来,等到年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谁又知道真相呢?” 管家脸都白了。 “老先生跟掌舵要怎么办事,还轮不到你来要挟。”安达利尔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亲情道德来绑架要挟她的丈夫跟孩子。 管家早就听说过安达利尔是个专横霸道的女人,但他这是第一次面见安达利尔,不知对方深浅,才大着胆子说了些逾越的话。 “是我说错了话。”管家赶紧认错道歉。 等安达利尔教训完管家,霍沧海这才说:“他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染了病毒,是他自己活该。他的命是命,医院里医生的命也是命,我不可能强迫一个能力出众身体健康的医生,去医治一个身患传染病的蠢货。” “将霍云生病重的消息放出去,若有人愿去看他,就去看。没人愿意,就让他自己等死。”霍沧海微微摇头,“自作孽,就得自己受着。” “我明白了,掌舵。” 管家冒着冷汗赶紧溜了。 他一直都知道老掌舵是个心狠的人,但他没想到,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他也能做到这般绝情。 离开掌舵府,管家赶紧打电话将这事通知给大夫人谢锦云,以及刚从中洞出来,在家里关禁闭的霍闻北。 接到电话,谢锦云说:“除了他的葬礼,别的事就不要烦我了。”霍云生给她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害得她这么苦,她可懒得管霍云生的死活。 霍闻北在中洞被关了一两个月,身体虚弱得很,正躺在床上休养。 接到电话,得知霍云生因为一场感冒就彻底垮了身体,霍闻北既没有悲伤,但也没有喜悦。 “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不是医生,治不好他的病。我也不是美人,解不了他的。他为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将我母亲的尊严放在眼里。” “他做人太绝,他活该烂死在床上。” 见大夫人跟小公子都不肯想办法医治霍云生,管家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身穿防疫服,站在病房门口,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霍云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了。 他是陪着霍云生一起长大的,他既是霍云生家里的管家,也是霍云生的朋友。 正因为不是霍云生的家人,他对霍云生反倒没有谢锦云和霍闻北那种恨意。 管家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宋炽拨了过去。 宋炽是霍云生的长子,也许他不会对霍云生见死不救。 宋炽在神隐岛也有了自己的别墅,他的别墅就在掌舵府下的半山腰,挨着谢锦云。接到电话的时候,宋炽正在健身房运动,手机摆在墙角边跟白溪直播。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上回在京都碰面,情难自禁睡了。 如今分隔两地,就格外想念彼此,隔着视频看彼此的眼神都在拉丝。 “我小叔跟婶婶十月十八结婚,你来参加婚礼吗?” 白溪点头,“我跟舟舟都收到了请帖,洲洲特意将那几天的行程推掉了,我们一起过来。” “好,到时候你们住我家。”宋炽用饱含热意的目光凝视着白溪,他说:“你跟我睡,程曦舟睡客房。” 白溪:“嗯。” 她不自然地揉着耳垂。 宋炽又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爷爷跟我母亲,介绍你们认识。” 白溪有些紧张,小脸顿时就变得紧绷起来。“啊?这么早吗?” “他们都知道咱俩的事。” 白溪咬着唇,有些自卑,她说:“我的身世他们能接受吗?” “他们接受,那我就是霍家嫡长孙。他们不接受,那我就是仓山镇的宋炽。”宋炽的态度很强势,他像根野草自在惯了,最厌恶被人拿捏。 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别想左右他的婚姻。 听他这么说,白溪心安了些,但她还是由衷地说道:“我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得到你亲人的祝福,不希望你为了我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不被祝福的爱,也很难长久。” “没事儿,我小叔跟婶婶会接受。” 白溪顿时放下心来。 聊着聊着,话题就变了颜色。 就在宋炽满脑子心猿意马时,霍云生管家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霍家有个内部通讯录,任何陌生电话号码打进来,都会备注清楚身份。 见霍云生那屋的管家打电话来了,宋炽犹豫了下,才接通了电话。 没等管家开口,宋炽便问道:“大先生没了?”除了报丧,宋炽想不到对方给他打电话的目的。 管家嗓子一紧,余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又是一个盼着大先生死的。 “宋炽少爷。”管家干巴巴地解释:“大先生感冒了,他抵抗力太差,一点小病就能要了他的命。医院那边不肯收他,你能不能帮忙请叶医生给他看看病?” 宋炽质问管家:“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在要求我?” 管家下意识说:“不是要求您,是拜托您。” “哦?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答应?” 管家摸不准宋炽到底在想什么,他踌躇地解释道:“他毕竟是您的生父。” “呵。” 宋炽说:“你不应该打电话求我找人救他,你真正该做的,是劝他先给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道歉。他的妻子,他的亲生孩子,对他寄予厚望却被伤透了心的父亲。” “霍云生犯了那么多的错,到头来一句道歉话都没说过,他有什么脸皮求我们找医生救他?” “向受害者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宋炽直接撂了电话。 199 自作孽不可活(2更) 管家愣在当场。 卧室里,霍云生悠悠醒来,注意到门外有个灰白色的身影,他气若游丝地喊道:“是阿诚吗?” 神隐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戴上手套,给霍云生倒了一杯温水,将吸管递到霍云生嘴边。 霍云生喝了一口,才问他:“医生还没来吗?” 神隐诚决定将真相告诉他,“大先生,没有医生肯来医治你。” 霍云生明显呆了一下。 理解神隐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霍云生脸上爬满愤怒的绯红,他低声骂道:“这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见我如今失势,就都对我落井下石!” “阿诚!”霍云生对神隐诚说:“快去见我父亲!让他瞧清楚这群狗医生的真面目。拿着我霍家发的工资,却不做事,都辞了算了!” 霍云生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注意到神隐诚的表情是多么的一言难尽。 “大先生。”神隐诚皱着眉头,不忍心地告诉他:“我已经找到老先生,也跟大夫人,还有小少爷,以及宋炽少爷打过电话。可他们” 神隐诚低声叹道:“他们都不肯帮你。” 霍云生人都傻了。 “我父亲,我儿子,他们都不肯帮我?”霍云生感到不可思议,他咳嗽起来,怒气冲冲地说:“别人不肯帮我就算了,霍闻北那狗崽子也不肯帮我?” “我是对不起宋炽,可我没有对不起霍闻北啊!”谢锦云跟宋炽,以及霍沧海不肯找医生医治他,霍云生尚且还能理解。 但霍闻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从没有对不起霍闻北,霍闻北何至于对他见死不救? 神隐诚说了句大实话,他说:“大先生,您虽然没有对不起小公子,但请恕我直言,您对小公子也没有表达过关爱。您只是没有伤害他,但您也没有爱他多少。” “再说,大夫人毕竟是小公子的母亲,您做的那些事,是在羞辱大夫人的颜面。小公子是大夫人一手带大的,他的母亲被你辜负,他心里能没怨恨吗?” 霍闻北不会对霍云生落井下石,却也不会向他伸出援救之手。 霍云生听罢,抿紧了唇,没有反驳神隐诚。 他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宋炽是什么反应?”他对那个陌生的孩子,可以说是毫无感情,但他还是想知道宋炽的态度。 神隐诚表情有些微妙。 “宋炽少爷说”神隐诚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霍云生,才说:“他说,您还欠大夫人一个道歉。” 霍云生愕然不已,“他是要我去跟谢锦云道歉?” “不止,应该还有老先生和掌舵大人。”神隐诚叹息道:“虽说老先生最宠爱掌舵大人,可他对你们兄妹三人,也从没有过偏心。” “老先生对你寄予厚望,但您做的那些糊涂事,实在是伤了老先生的心。此外,掌舵大人惨遭霍钦幽虐待,说到底还是您的那些风流债惹的祸。” “依我看啊,医院里那些医生不肯医治你,不一定是害怕被你传染。”艾滋病虽说有传染性,但只能通过血液跟唾沫。 一般情况下的触碰,根本不会轻易传染。 “他们啊,是在替掌舵大人报仇呢。” 霍云生风流成性,招惹了霍钦幽,导致霍闻安被霍钦幽偷走虐待。如今霍闻安坐稳了掌舵之位,谁肯来医治霍云生呢? “呵。”霍云生冷笑,硬气地说:“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去道歉!” 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霍闻安跟徐星光一起起床,换上轻便套装,正打算去校场晨练。 霍闻安推开窗户给房间更换空气,就看到掌舵府前的草坪小道上跪着个人。 霍无畏甩着尾巴在那个人身上拱鼻子,差点把那人拱倒在地。 霍云生嫌弃地霍无畏,“小畜生,连你也来欺负我?”他试着赶走霍无畏,但霍无畏大概是闻出了他身上的病人味,不肯走。 霍云生气得直接张开嘴,朝霍无畏吐了一口唾沫。 “老子有艾滋病,先传染给你!” 霍无畏第一次被人吐口水,整头猪都傻了。 下一秒,霍无畏朝后退了几步,接着竖起耳朵,直接朝霍云生就冲了过去。 “啊!” 霍云生被霍无畏一脑袋推倒在地。 霍无畏在他头上方哼唧了几声,几滴黏糊糊的口水便落了霍云生一脸。 做完这一切,霍无畏扭头就跑向了掌舵府。 霍云生气得脸都青了。 霍闻安站在窗户后面,将这一幕目睹,微笑之后,又起了疑惑心。 转身看向正在绑马尾的徐星光,霍闻安冷不丁地说:“你是驯兽师,你当初答应收留无畏宝宝,真的只是因为它无家可归吗?” 无畏太聪明了,已经超过了‘猪’的范畴。 霍闻安以前并没有刻意观察过霍无畏,他是第一次发现霍无畏聪明得有些过了头。 徐星光拉头绳的动作一顿。 “你在怀疑什么?”徐星光继续绑马尾。 霍闻安说:“它聪明得过分了。” 徐星光抿了抿唇,告诉霍闻安:“我记得你说,无畏是你在镇上买的,是镇头村的村民送过来的。” 霍闻安点头,“嗯,听对方说那户人家发生了泥石流,老人跟大猪崽都死了,就这个猪崽子还活着。” “可他们家没有母猪。” 霍闻安便说:“这小猪可能是他们跟贩子买的。” 徐星光却说:“谢叔就是那个村的,他偶尔也会回村去种点瓜果蔬菜。有次他看到我们无畏,跟我说,无畏其实不是那户人家养的小猪,它是散养的猪,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村子里就老人家喂了猪,无畏总去他们家偷吃猪食,这才被人误认为是他家的小猪仔。” 霍闻安若有所思。 “所以,无畏不是普通猪猪?” 摇摇头,徐星光说:“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它绝对不是普通的猪。我是驯兽师,我能感受到它的智商在不断地进化,而这样的生物,我只在驯兽世界见到过。” “能进化智商的猪,我们将其称为灵智生物,灵智动物在驯兽世界处于统领地位。” 她走到窗边,望着草地上甩尾巴散步的霍无畏,沉吟道:“我怀疑,它要么是异世界来的灵智动物。要么,就是吃了变异药物的人。” 在没有发现神武界存在前,徐星光一直以为霍无畏是异世界误入他们世界的灵智动物。 但现在,她却更加倾向于后者了。 200 一更 霍闻安整个人都不太对了。 他一直以为霍无畏就是一头小猪仔,没想到,它身上竟然也藏着秘密。 “那是你大哥?”徐星光也注意到了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男人。 “嗯。”霍闻安说:“他刚才冲无畏吐口水,被无畏撞到了。” “活该。” 两口子一起下楼。 郑烈他们早已起来,但都去了校场,掌舵府内目前只有管家神隐夏在。 见霍闻安跟徐星光起床了,神隐夏亲自给他们送来两杯温茶。“掌舵,徐小姐,是要去晨练吗?喝点水,润润喉了再去吧。” 晨练前喝杯温水温柔,这是徐星光的习惯。 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习性是会趋于一致的,霍闻安现在也变得跟徐星光一样了。 两人端着温茶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神隐夏端着的托盘上,霍闻安朝屋外扫了一眼,“外面怎么回事?” 掌舵府地基提高了几米,从大厅朝外眺望,就能看到阶梯外那片宽阔无垠的草地。瞧见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神隐夏含蓄一笑,只说:“那是大先生,凌晨四点半就来这里跪着了,说是想要跟老先生和您道个歉。” “道歉” 霍闻安讥诮一笑,“小鬼进门索命了,他才想到要道歉。” 摇摇头,霍闻安说:“先晾着他。” 看到霍无畏从阶梯旁的无障碍通道上走了进来,霍闻安沉声喊了声:“无畏!” 霍无畏停下来,朝大厅看了眼,便哼哼唧唧地跑了过来。霍闻安弯着腰摸了摸霍无畏的大耳朵,问神隐夏:“它今天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上午七点半到九点半,中途休息四十分钟,接着训练到中午。午后是他的睡眠时间,晚饭后,再进行两个小时游泳训练。” 神隐夏其实不赞同霍闻安给霍无畏安排训练课程,旁的世家小孩,都没霍无畏这么辛苦呢。 神隐夏苦口婆心地劝说霍闻安:“掌舵,无畏就是一头猪,适当做些训练对它的确有益处,但何必像训练战士一样训练它呢?” “一头猪而已,您又能指望它做什么呢?” 霍无畏突然抬头看向神隐夏,两只眼珠子亮晶晶,像是听到了人间仙乐。 是啊是啊,它就是一头小猪猪,为什么要给它安排这么多训练? 霍闻安抱着霍无畏的大猪头,用力按了按它的猪鼻子,语重心长地对它说:“谁说我们无畏就是头猪?我看它这么聪明,说不定体内藏着个聪明可爱的人的灵魂呢?” “指不定啊,以后碰到了好时机,还能重新做人呢。咱们提前给它安排些训练,有备无患。” 神隐夏闭上眼睛,暗道:疯了。 掌舵大人对他的小宠爱的疼爱程度,已经到了疯魔程度。 而霍无畏在听见霍闻安一席话后,眼里竟然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徐星光时刻关注着霍无畏的情绪转变,捕捉到霍无畏眼神的变化,她的心动了动。“阿醉哥哥,走吧,训练去了。” “嗯。” 掌舵府的校场,堪比帝都军部训练校场,设施齐全,场地宽大,校场后面还连着一座山。每天早上,掌舵府的守卫都会在这里晨练。 霍云生在掌舵府前跪了两个多小时,迟迟不见掌舵府来人传唤他,便知道霍闻安是故意对他避而不见。 他知道霍闻安这个时间段都在校场晨练,便在管家神隐诚的陪同下,摇摇晃晃来到校场。 他到时,霍闻安正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 徐星光在另一根单杠上做引体向上,郑沁咬着根烟,站在两人中间给他们计数。“徐小姐,你做了110个了。” 郑沁表情微妙地看向霍闻安,忍着笑说:“掌舵大人,您做了97个了。” 注意到掌舵的气息已经有些凌乱,而徐小姐依然气息平稳,郑沁拿下嘴里的烟,意味深长地说:“掌舵大人,您这不行啊。” 霍闻安病了三年,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能一口气做九十多个引体向上,那都是男人的自尊心在鞭笞着他硬撑下去。 郑沁一句‘不行’,像是针扎在了气球上,顿时泄了气。 霍闻安手一软,双脚落地,扶着单杆说:“休息会儿。” 郑沁忍着笑。 徐星光则说:“我再做三十个就休息。” 霍闻安:“” “掌舵!” 霍云生突然推开神隐诚扶着他的手,快步走向霍闻安,直接一膝盖跪在霍闻安的身前。 见状,刚还在调侃霍闻安的郑沁,下意识闪身站在霍闻安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霍云生。郑沁冷下脸来,呵斥道:“守卫干什么吃的!怎么把这个行走的病毒体给放进来了!” 霍云生目眦欲裂,“郑沁!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可是你们掌舵的” “你是我们掌舵的什么?”郑沁打断了霍云生的狂妄之言,他似笑非笑,问霍云生:“你还当咱们掌舵是你的怨种大儿子?你以为,你还能仗着掌舵生父的身份,在神隐岛上横着走?” 霍云生当了霍闻安近十年的父亲,他已经习惯用霍闻安的生父身份来耀武扬威了。 被郑沁冒犯,他下意识就要搬出霍闻安来给自己撑腰。 话到了嘴边,霍云生才意识到霍闻安早就不是他的崽了。 他俩现在是兄弟。 霍云生病重的脸,看着惨白虚弱无比。被郑沁这一闹,又羞恼得红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是掌舵的大哥。” 郑沁笑得有些不正经,他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掌舵的小可爱。” “郑沁,跟他多说什么。”霍闻安推开郑沁,自上而下地睨着霍云生,问他:“来做什么?” “闻”霍云生迟疑了下,改口喊道:“小弟。” 霍闻安没有反应。 郑沁忍不住用手搓鸡皮疙瘩。 霍云生终于认清了局势,意识到不能用亲情血缘打动霍闻安,只能老老实实地喊了声:“掌舵,大哥是来给您道歉的。” 霍云生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 看得出来,他来之前是特意写过草稿,还费心背了下来。 但霍闻安听完他那言辞诚恳的道歉后,却问他:“你给大夫人道歉了吗?” 霍云生愣了愣,才低声解释:“我稍后就去。” 点点头,霍闻安说:“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大夫人,却率先跑来我这里道歉。为什么呢?因为我是掌舵,因为你需要我的原谅,才能得到医治。” “但你却疏忽了,当一个罪人真心诚意去给受害者道歉时,他们更应该先找到被他伤害最深的那个人。”说完,霍闻安接过郑烈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对霍云生说:“道歉稿写的不错,我给你打99分。” 多一分都怕他骄傲。 霍云生愣在当场。 郑沁见霍闻安带着徐星光走了,他冲霍云生嗤笑,告诉他:“咱们掌舵,不稀罕你的道歉。他这是让你滚,去给大夫人道歉。” 霍云生咬牙切齿,在原地跪了片刻,才在神隐诚的搀扶下离开校场,去了谢锦云那屋。 吃早餐时,霍沧海问起这事,“听说云生去校场给你道歉了?” “嗯。” “你原谅他了?” 安达利尔挑眉,听见霍闻安说:“他配吗?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害我的人?” 闻言,安达利尔这才安心。 两个都是自己的孩子,霍沧海疼爱霍闻安,爱到可以为他豁出性命。但他也同样爱着自己的大儿子,自然也不忍心看到大儿子就这么死了。 “找个医生给他看看病吧。”霍沧海说:“他有罪,但罪不至死。” 霍闻安能理解霍沧海的心情,他也不会故意刁难霍云生。“我已经让叶明罗去了。不过,得等他跟大夫人道完歉之后。” 大夫人原不原谅霍云生,那是大夫人的事。 但霍云生必须道歉。 得知霍闻安已经吩咐叶明罗去医治霍云生了,霍沧海这才放心。 他不想霍闻安误解自己,便说:“你的娇娥阿姨,待我恩重如山,同我生儿育女。我们之间虽无爱情,却也是互相扶持的夫妻。银亭跟江河都是很有出息的孩子,自小学习刻苦,也有抱负有目标。云生那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难免对他娇惯了些。” “云生变成现在这样子,我也难辞其咎。说到底,惯子如杀子啊。” 霍沧海看着霍闻安,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老了,将来,你的兄弟姐妹就是你最亲的亲人。银亭跟江河对你没有二心,但云生再糊涂荒唐,他到底也是银亭江河的亲大哥。” “你对云生如何处置,他俩都会看在眼里。你不肯原谅云生,大家都能理解。但你今天肯让叶明罗去医治云生,这就体现了你的大义跟仁厚。将来银亭跟江河追随你,同你一起经营霍家产业,才更有凝聚力。” “闻安,你须知,一个大家族,只有嫡系孩子们团结一心,才能走得更加长远。经营家族是这样,管理国家亦是如此。” 霍闻安认真听着霍沧海的谆谆教导。 苏醒了神隐鹤安的记忆,霍闻安当然也懂得霍沧海说的这些道理。 他派叶明罗去给霍云生看病,就是为了让霍家人看到他的仁义宽容。 身为管理者,既得有斩神屠魔的狠辣,也得有心怀苍生的大爱。前者让人口服,后者让人心服,缺一不可。 但他很喜欢听霍沧海以一个老父亲的身份向他传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201 婚礼前夕(2更) 霍沧海又说道:“身为父亲,我对你偏爱多一些,因为你是我心爱女子所生的孩子。可是闻安,他们仨也都是我的孩子,他们比你更早来到我的生命里,父亲做不到对他们的生死不问不顾。” “也许我现在说这些,你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当你有了孩子,你就会知道,无论你的孩子是有出息,还是平庸,他们始终都是小时候那个会抱着你大腿,跟你撒娇,关心你是不是不舒服的小朋友。” “在一对正常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 说了这么多,霍沧海自己都觉得婆婆妈妈,啰里啰嗦。 他停了下来,问霍闻安:“你能理解父亲的用意吗?” 点点头,霍闻安说:“您是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合格的家族掌舵者。父亲,我以你为荣。” 霍沧海老脸一红,被小儿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霍沧海谈及亡故的发妻,徐星光观察了下安达利尔的反应。 安达利尔正拿着勺子在盛馄饨,她将第一碗馄饨递给徐星光。“星光,这馄饨是我包的,我昨天下午跟中厨学的,你尝尝。” “谢谢殿下。” 安达利尔又去拿霍闻安和霍沧海的饭碗。 徐星光拿着勺子小口吃馄饨,安达利尔突然凑了过来,,对她耳语:“你放心,我不会跟一个亡者吃醋。再说,他念着发妻的好,待发妻所出的孩子好,那才是有担当呢。” 安达利尔在王室宴会上初次遇见霍沧海,就听人说过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发妻病故后,此后从不近女身,他给足了发妻应有的尊严。 她爱霍沧海身上所有的品质,自然也包括霍沧海对发妻的感情。 徐星光从前是真不相信一个妙龄少女会爱上一个糟老头子,但公主殿下跟霍沧海的故事,让她破例了。 饭后,程月来跟霍闻安汇报霍云生那边的情况。她说:“大先生在大夫人的屋门口跪了一个多小时,晕过去,大夫人这才开门。” “大夫人原谅他没?”安达利尔八卦地问了一句。 程月摇头,“大夫人不肯原谅他,还跟大公子提出了离婚要求。” 嗯? 听到这话,霍沧海微微蹙眉,问了句:“霍云生同意了吗?” 程月琢磨着说:“大公子没敢答应。” 霍云生哪里敢轻易跟谢锦云离婚啊。 谢锦云娘家是军人世家,是夏国的镇国元帅府,他俩当初联姻曾引起全世界的关注。早些年霍云生因为出轨,谢锦云曾闹过一回离婚,霍云生去谢家接谢锦云的时候,跪在岳父岳母面前发过誓。 他现在若是同意离婚,他那个剽悍的大舅子,肯定会跑到神隐岛来打死他。 更不要说,霍沧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霍闻安对霍沧海说:“大夫人被这段婚姻害惨了,既然她想离婚,索性就答应了吧。她还算年轻,离了婚,离了神隐岛,能找到更广袤的天地。” 霍沧海迟疑地说:“可是谢家那边” “谢锦云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谢家女儿,霍家长媳。我想,如果谢家亲家还活着,也不愿意看到他们的女儿过着守活寡的苦日子。” 徐星光也很赞同霍闻安的看法,“离了吧,婚姻就是压在谢锦云头上的一块巨石。既然离婚是她的心愿,那就成全了她。” 霍沧海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谢锦云当天就将早就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她穿上防疫服,首次来到霍云生的屋子里。霍云生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谢锦云便戴上一次性手套,握着霍云生的手,帮他捏着笔在离婚协议书上,一笔一划毫不迟疑地签了名。 签名成功后,谢锦云当着霍云生的面,摘了手套。 “霍云生,嫁给你,算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决定了。”谢锦云拿着离婚协议书就走了,神隐诚看着谢锦云风风火火地来,马不停蹄地走了,他端着一碗炖得香浓的骨汤去到二楼,想要看看霍云生是个反应。 却听见霍云生声音嘶哑地骂道:“一群白眼狼,见我倒了,就都要离我而去!若不是你家世不错,长得也还行,老子愿意娶你?” 神隐诚:“” 他盯着碗里的骨汤,想了想,还是转身下了楼。 罢了罢了。 霍云生就是个只要脑子还能思考,就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的恶人。指不定自己费心费神地照顾他,在霍云生的眼里,他也就是个像条哈巴狗一样的蠢货呢。 霍闻安跟徐星光的婚礼成了国际上的大事,因此,霍云生和谢锦云离婚一事倒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婚礼将近,整个神隐岛都变得忙碌起来。 安达利尔从f国订购了一批品种珍稀的玫瑰花,考虑到天气跟气候会影响到玫瑰花的品质,安达利尔提前在岛上开辟了一个花园,从f国运来土壤,将那批玫瑰提前移植过来。 此外,婚宴的每一个菜单,菜单需要做成什么样式,用什么餐具,餐桌用什么样式什么花纹的刺绣图案,她都要全程把关。 一时间,安达利尔成了全家最忙碌的人,成天像个小蜜蜂似的,忙得不见人影。 她忙,贝利亚也跟着忙。 霍沧海瞧见安达利尔那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一时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夫人这么忙,他却跟个废物一样成天坐在家里等吃等喝,多少有些丢人现眼。 安达利尔在知道霍沧海的焦虑后,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最近码头那边忙得很,每天都有大量的岛外人登岛。你如果闲得没事,就去码头值班吧。” 霍沧海心情有些微妙,“我去值班?” “是啊!” 安达利尔说:“你换套值班服,去码头坐着,一边钓鱼一边监督那些登岛者。不是一举两得吗?你只是老了,不是死了,能动就要动起来。” 霍沧海觉得这提议不错,隔日就真的戴着渔夫帽,拿着钓鱼杆,在神隐春的陪同下去码头钓鱼监工。 当年罗生门事件,给霍家造成了重创,自那以后,每当神隐岛有大喜事要举办,码头这边的审查工作,都是重中之重。 宋炽是霍闻安婚礼上的安全总顾问,郑烈成了副手,在这期间,整个岛上的守卫都得听他们吩咐跟调遣。 宋炽戴着个迷彩帽,脖子上挂着一副望远镜,正跟郑烈站在一起打量靠岛的游轮。一回头,看到坐着轮椅,腿上放着根鱼竿,轮椅旁边还挂着一只水桶的霍沧海,宋炽愣了好片刻。 他快步走向霍沧海,问他:“爷爷,您怎么过来了?” 霍沧海:“我来钓鱼。” 在岛外围巡逻值班的守卫,还真不认识霍沧海。午间休息时,守卫们轮流吃饭,注意到码头上钓鱼的老头子,一名年轻守卫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 “老头,钓鱼虽然容易上瘾,但也不能饿着肚子!”那人将盘子跟筷子递给霍沧海,说:“尝尝吗,这是咱们的工作餐。” 神隐春忧心忡忡,生怕霍沧海会发怒。 但霍沧海却笑着接过那盘子,一边吃饭,一边跟那年轻人闲聊起来。 回去后,他跟安达利尔说:“我明天还去钓鱼。” 一连几天,霍沧海都去码头钓鱼,在他的刻意隐瞒以及宋炽等人的配合下,这些守卫竟始终都没认出他的身份来。 没过多久,霍沧海就将他们的身份、年龄、以及家乡在哪个村都摸清楚了。 而他们对霍沧海的了解,只有一个—— 那个钓鱼的老头。 婚礼就在五天后。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贵客登岛。 婚礼倒计时第三天,一艘挂着夏国联盟国旗的游轮靠近了神隐岛,来者是桑家的老太爷跟他的几个孩子。 桑城是夏国南边专产桑蚕丝的一座古城,在桑城中,一半是养蚕织布的,一半是制衣刺绣的。 这桑家就是桑城最专业的裁缝世家。 霍家嫡系婚嫁,一般都是桑家负责制作礼服。 霍闻安跟徐星光的婚礼,是霍家最隆重的盛事,年过70的桑家老太爷再次出山,亲自为徐星光制做了一件嫁衣。 这次过来,一来是想要亲眼看到霍家掌舵夫人穿上他亲手制作的嫁衣,二来也是想要跟老朋友叙叙旧。 桑老爷子一登岛,就认出了码头上钓鱼的老头子。 “老掌舵!”桑老爷子一声老掌舵,吓得宋炽身旁那些年轻守卫腿都软了。 霍沧海摘掉渔夫帽,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锋利毒辣的老眼。 “桑启。” 见老掌舵还认得自己,老爷子桑启受宠若惊。“老掌舵,您还记得小启啊。” 霍沧海笑道:“怎么不记得,我跟娇娥结婚那回,你还是个小少年,跟着你父母一起来神隐岛,看到我就吓得腿软。我记得,娇娥的敬酒服就是你做的。” “后来,我跟莉莉成婚,莉莉的婚服便是你为她定制的。你是莉莉最喜欢的裁缝,这次,小儿大婚,又要辛苦你们一家人了。” 桑启摇头说:“能获得夫人跟少掌舵的认可,那是桑启跟桑家的荣幸。老掌舵,这次,徐小姐的婚服,也是我亲自做的。就是不知道徐小姐是否喜欢。” “那小狐”霍沧海下意识想说小狐狸,话到嘴边才回过神来,忙改口说:“小丫头眼光挺挑,但你做的衣服,经得起挑剔。” “宋炽!”霍沧海叫来宋炽,“送几位从桑城远道而来的贵客去迎宾楼休息。” “好。” 安达利尔这次一共为徐星光定制了5件婚服,其中三套是现代风格的婚纱,两套传统风格的嫁衣。 桑家人来了,五件婚服也都凑齐了。安达利尔打了个电话,将徐星光从她的药材铺里叫了出来。 “星光,这次婚礼,我请各国设计师,一共为你定制了三件婚纱,两套嫁衣,还有12套礼服。” “鞋子、珠宝首饰之类的,也都送了过去,你先去试试看。咱们将喜欢的留下来,不喜欢的,你就送人吧。” 徐星光听得咂舌,大婚就一天时间,她哪里穿得了那么多? “阿醉哥哥呢?”徐星光想让霍闻安过来帮她一起参谋。 安达利尔竖起食指,冲她摇了摇,“星光,我帮你参考就够了,婚前,新娘子还是保持神秘感比较好。” 徐星光无奈一笑,“那行吧。” 婚纱礼服跟珠宝首饰都被送到了掌舵府三楼的一个空房间里。 女管家贝利亚推开门,安利达尔牵着徐星光走进去,徐星光顿时就被灯光下那些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珠宝刺得眼睛疼。 她心想:发财了。 202 得改口叫老公了 五款婚纱,件件都堪称是时装界的瑰宝,但徐星光还是一眼就看中了最左边那件嫁衣。 那嫁衣并非影视剧中盛行的秀禾婚服,也非历史文献中记载的凤冠霞帔,而是一款罕见的玄色披风婚服。真丝婚服上用红丝线绣上了一古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巨兽的爪。 徐星光绕到婚服身后,看见婚服的披风上,绣上了一头似龙非龙,似蟒却又比蟒更加神武的野兽。 “是霍家的隐蟒。”安达利尔说:“霍家自古以来,都很尊崇隐蟒。” 霍家族徽是一条六爪巨蟒,名为隐蟒,至于这东西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人类凭空想象的,因历史文明出现了断层,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徐星光认识这条蟒,她说:“神夏王朝中,随处可见隐蟒的身影,它既是神夏王朝的吉祥圣物,也是神隐族的族徽。” “霍家是神隐族的后世,文明更迭,还能记得隐蟒,也是不容易。”徐星光抚摸那隐蟒的蟒身,脑海里却浮现出身为林飘飘那一世,她带着林家军团保家卫国的往事来。 那会儿,他们战胜之地,都会插遍隐蟒黑旗。 “我就要这件。”不需要试穿,徐星光便看上了这套隐蟒图案的古式婚服。 “好,我们试试。”安达利尔叫贝利亚进来帮她一起为徐星光试穿婚服,贝利亚进来时,还带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牛仔背带长裤,简单款式的白t恤,法式烫卷发上别着几枚白色的发夹。她打扮得很随意,视力不太好,戴着老式低调的银边眼镜,身上有种匠人才独有的沉着与静。 “她是桑桔,是夏国南方桑城桑家的二女儿,她的父亲是桑城最有名的裁缝。当初我结婚时穿的婚服,就是她父亲做的。你这身婚服,也是她父亲做的。” 听了安达利尔的介绍,徐星光向桑桔颔首浅笑,“你好,桑姐姐。” 桑桔被徐星光这声‘姐姐’,叫得脸上笑开了花。“徐小姐,您好,我来帮你试穿,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会帮你记录下来,到时候由我父亲亲自操刀更改。” “好。” 重工婚服,穿戴的过程比较繁琐,三人一起忙活了好一会儿,才为徐星光穿上婚服。 换好婚服,桑桔退后几步打量徐星光。 徐星光只用一根黑色皮筋随意绑着头发,浑身上下,没有刻意佩戴首饰,也没化新娘妆,甚至连婚鞋都没换。她一身素净,只穿着一双舒适的平底板鞋。 越是华丽庄重的衣服,越考验穿衣人的气质身段跟容貌。但那套在桑桔他们看来气场太过于强大的婚服,穿在徐星光的身上,竟没有衣服压人的感觉。 它有种,生来就是为了衬托徐星光的感觉。 桑桔摇头感慨道:“怪不得我的父亲只是看过徐小姐在直播间弹奏钢琴的片段,就说传统戏的红色婚服并不是最适合她的。他说,徐小姐配得上最尊贵神秘的黑色。” 桑桔抬头看这间屋子。 整栋城堡,都是神秘诡谲的哥特系风格,可徐星光站在这屋子里,能神奇地赋予这栋房子鲜活的生命力。 她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那是淡薄人世间的冷,跟生机勃勃的倔。“徐小姐,您一定是天底下最能穿出它的美与真的女子了。” “多谢夸赞。” 徐星光又问安达利尔:“殿下,你觉得怎么样?” 安达利尔怔怔地看了徐星光一会儿,才笑道:“很完美,我找不到比它更适合你的婚服了。”敲定了婚服,安达利尔转身告诉桑桔:“桑桔,回去告诉你的父亲,他的婚服,星光很喜欢。” 桑桔点点头,问徐星光:“徐小姐,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徐星光摇头,“不用。” 想到什么,她好奇地问道:“掌舵那边有配套的新郎婚服吗?” 安达利尔轻笑,告诉她:“你的每一套新娘婚服,都有配套的新郎婚服,这点你不用担心。” “那就行。” 试穿了婚服,还得继续试穿礼服,一通操作搞下来,徐星光饿得前胸贴后背。霍闻安早就料到她会饿,提前让郑烈他们在草坪里准备了烧烤宴。 递给徐星光一碗羊肉粉丝汤,霍闻安问她:“你选了哪套婚服?” “你猜。” 霍闻安说:“我猜,你会喜欢桑老先生制作的那一套黑色婚服。” “直觉?还是猜的?” “直觉。”霍闻安告诉她:“我去看过你的那些婚服,我看到那套黑色婚服时,脑海里下意识就跳出了你身穿婚服的模样。” 他握住徐星光的手,悄悄跟她说:“其实,神隐鹤安也请神夏国最好的裁缝,为你做过一套婚服。也是黑色,不过,你没有机会穿上它。” “那件婚服,后来去了哪里?”徐星光想了想,她说:“我没在不夜宫看到它。” “超强能力者将它跟神隐王宫中的那些珍宝,都带走了。”霍闻安说:“你还记得神隐云香吗?” 时隔太久,徐星光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有些想不起来那是谁了。 霍闻安给她提示,“一个小丫头,很爱哭鼻子,是我的一个堂妹。” “哦,你说的是那个蛮横不讲道理,被我一刀削断头发,吓得尿裤子的小公主?”她记不住神隐云香的模样,却记得神隐云香犯过的蠢事。 霍闻安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徐星光:“你是不是也记得我的糗事?” 徐星光摇头。 霍闻安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徐星光说:“你的糗事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霍闻安:“” “总有那么一两件,让你记忆深刻的吧。”他挺好奇,在徐星光的记忆里,神隐鹤安到底是怎样一幅形象么? 徐星光喝了半碗羊汤,胃里觉得舒坦了些,这才说:“有一件事,我轮回好几世,都记得。” “哦?”霍闻安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何事?” 徐星光玩味一笑,她说:“我率领林家军团在边境作战时,听到了一个有关你的笑话。他们说,咱们的小陛下十八岁成人礼那晚,第五家族将他们家族中最漂亮的千金送到了陛下的床上,陛下醉醺醺的回到房间,很快,就穿着条内裤,抱着睡衣从寝宫里跑了出来。” “他们都说,陛下后来之所以不肯娶妻,就是在那晚被吓得萎靡不振了。” 霍闻安:“” 这种糗事,她竟然一直记得! “那第五家族的千金,容貌之美,名动神夏国。我说,你怎么会被吓成那副样子?”徐星光着实好奇。 霍闻安揉按额头。 时隔太久,对那晚的记忆,他却是记忆犹新。 他心有余悸地说:“我喝得微醺,回到寝宫,宫里的阿嬷像往常一样提前为我铺了床。我没注意到被子下面藏着个人,我将被子一拉开,看到个白花花的年轻姑娘,你说吓不吓人?” 关键是,他那会儿才18岁! 他还是个孩子! “再说。”霍闻安偏头看着徐星光忍笑难受的模样,他傲然的冷眸中,浮出暖色来。“如果那是你,我肯定会把寝宫门锁死。” 徐星光:“” “不是,你小子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她感到匪夷所思,她那会儿一门心思想要挣军功,成为林家军团新的统领。 她可没心思搞男色那一套。 难以想象,神隐鹤安那会儿就对她有想法了。 点点头,霍闻安坦白说:“你第一次回京都,来王宫探望我的夫君,我看见你,问你是不是第五家族的小姐。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古武家族中,第五家族排在首位,第五家族的大小姐也会是我未来的王后。” “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就希望你是第五家族的小姐。” 换言之,他看到林飘飘第一眼,就想要林飘飘当他的王后。 徐星光着实吃了一惊,“你小子,心还挺野。” 听她一口一个‘你小子’,霍闻安蹙着眉头问她:“以后还会叫我阿醉哥哥吗?” 徐星光摇头,“不叫了。” 霍闻安正觉得有些失落呢,又听到徐星光说:“得改口,叫老公了。” 霍闻安:! 好家伙。 明明喝了羊汤的是徐星光,霍闻安却感到浑身躁得慌。 叶明罗递给霍闻安几片烤熟的肉,“阿醉,给,羊蛋,吃哪儿补哪儿!” 霍闻安盯着那串肉,想了想,摇头拒绝了。 不吃羊蛋,他这破身体都够累的了。吃了羊蛋,明儿就别想下床了。 徐星光一把夺过叶明罗手里的肉串,“我吃。” 叶明罗眼巴巴地看着徐星光,等她吃完,赶紧问她:“师父,还要吗?” “还不错,再来一串。” 叶明罗又递给徐星光一串,这才拿着啤酒去了程月他们那边。他俩正在试着谈恋爱,处得越来越像兄弟了,勾肩搭背,哥俩感情好得不行。 徐星光担心他俩这样处下去,将来会结拜成兄弟,就看到叶明罗起身冲到大沥面前,从大沥端着的托盘里,抢走了两串羊排。 他炫耀似地回到程月身边,将羊排骨递给她:“程月,给你,你不是喜欢吃羊排吗?” 程月那冷硬的目光,瞬间就软成了棉花。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徐星光突然对霍闻安说:“去嬴家参加百药会之前,你先替程月将嫁妆准备好吧。他俩啊,我看成。” 霍闻安颔首,“嗯,彩礼你看着办,你现在才是神隐岛的女主人。” 203 新婚前夜(2更) 离霍闻安跟徐星光的婚期,只有三天了。 霍家分布在各国各城的族人,以及为霍氏财团效力的精英,都提前赶往神隐岛,只为能参观霍闻安和徐星光的结婚大典。 神隐岛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雷达探测系统,海底、陆地以及空中都开启了探测系统,空中隐形防御网也全部展开,禁止任何飞行生物驶入神隐岛的上空。 同时,靠近神隐岛三百里内的海域,也禁止捕鱼跟出行。 整个海域中,只允许印有霍家族徽的游轮,来往各地之间迎接宾客。全球宾客搭乘的飞机,一律只能停靠在神隐岛三百里外的两大海岛都城。 分别是罗刹城,跟浮云都。 来往宾客抵达两城后,得先携带邀请函,经过城外的第一波检查,才能准许入城。 霍家早就为每一位将要来参加婚礼的贵宾及其家属,安排好了酒店。进城后,他们得持着邀请函跟身份证件,通过酒店的安检跟身份认证,才能准许下榻。 休整一晚,第二天上午,全部贵宾都会被酒店的豪车送到指定的码头,搭乘印有霍家族徽的游轮,正式登岛。 登船时,他们还要面临第三波检测。 而这一次,就不再只是普通的证件检测,而是最先前也最没有作假可能的基因检测。在这个世界,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天开始,他们的血液便被纳入了基因库。 只需要提供一滴血液,就能在五秒时间内快速核对出每滴血液主人的身份。 在全球,除了各国官方,就只有霍家跟嬴家有这份殊荣。 经过层层关卡后,顺利登岛的贵宾,会被专人送往迎宾楼和酒店。神隐岛比嬴家更大,整个岛屿都是霍家的地盘,在神隐岛东侧的美丽海岸线旁,建有高耸入云的观海八星级酒店,也有独栋的别墅。 谢叔跟琳琳姐等人,也收到了邀请函,并在霍澜的陪同下前往神隐岛。 一路上,所见所闻,早就颠覆了谢叔他们这些乡巴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进入豪华游轮后,谢叔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小霍,来,帮我们拍张照!” 谢叔将他从女儿那里借来的微单相机,递给霍澜。 霍澜正在跟他的同居伙伴秦泰聊微信,分享这一路的趣事。听到谢叔这话,他接过相机,跟秦泰说了句:【稍等,我得给他们拍照了。】 秦泰:【这一趟旅行回来,你都能改行去当职业摄影师了。】 从仓山镇出发的那一天开始,霍澜就充当着谢叔他们的照相工具。 前些天,收到霍闻安的婚礼邀请函后,仓山镇的镇民纷纷搁下手头的事。 该秋收的镇民,花钱雇了工人来帮忙晾晒水稻。在帮孩子们带孙子孙女的大妈大爷们,也请来了别的亲戚帮忙带娃。开店做生意的镇民,直接将店铺一关,贴上一张家有喜事,就收拾行李准备跑了。 搞定家里的繁琐事后,镇民们于三天前,背着旅行包,在仓山镇成功集合。 集合完毕,出发时,他们站在霍闻安跟徐星光家门口,来了一张大合照。抵达渝江城机场,准备走VIP机场登机时,那也得来一张,纪念他们第一次走VIP通道。 上了飞机,发现他们是飞机上仅有的一群乘客后,又得拍一张。 飞机直飞浮云都,落地后,来一张。 站在浮云都的城门口,来一张。 抵达浮云都星级大酒店时,大门外得来一张,大厅内得来一张,第二天早上吃早餐,还得对着豪华的餐厅来一张. 霍澜有种自己是个老年旅游团导游的感觉。 仓山镇没被拆迁前,镇上的镇民关系就很好,那时候他们每年重阳节,都会举行一次集体出游。每次出游,都会穿上印有‘仓山镇’三个字的T恤跟外套。 白色体恤,红黑色的外套,还配了一顶红黑色的鸭舌帽。 那时候,仓山镇镇民们集体出游,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今天,也是如此。 谢叔他们穿着仓山镇的镇服,站在豪华游轮的甲板上,按照高矮顺序站在一起。最前方的,双手比心,最后面的,又一次掏出了他们的红色的横幅—— 【祝霍闻安先生,徐星光小姐,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在仓山镇,有新人要办婚礼,镇民们都会在仓山镇的牌坊前面拉上红色横幅,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再提上祝福词。 到了神隐岛,这习俗也不能落了。 “小霍!好了,拍吧!” 霍澜笑着点头,咔嚓拍下大合照。 傍晚时候,谢叔他们才顺利抵达神隐岛,双脚踩在岛屿上,谢叔他们像是一群误入了大观园的乡巴佬。 谢叔说:“别的客人,穿地都是西装礼服。”他们看看自己的‘镇服’,都有些不好意思。 注意到谢叔他们,宋炽快步走了过来。“谢叔,琳琳姐,你们来了。” 谢叔他们跟宋炽都不熟,只是在仓山镇见过这位年轻人几面。但在神隐岛看到宋炽,那就跟流浪儿童看到了亲人一样,顿时就有了依靠。 “小宋!”琳琳姐搂着宋炽肩膀,问他:“徐小姐他们住在哪儿?我们现在能去看看她吗?谢叔他们给徐小姐带了破魔蛋。” “破魔蛋?”宋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那是什么?” 谢叔拍拍身后的背包,笑着说:“咱们仓山镇有个旧习俗,这婚前啊,新人都要吃一颗画着破魔咒的蛋,往后就能婚姻幸福,诸事顺遂。” 宋炽虽然不相信这个,但他尊重仓山镇的习俗。 见霍馨跟尤骄阳从左边的游轮上下来了,宋炽走过去招呼几句,这才对霍澜说:“霍澜,老板将谢叔跟霍馨小姐他们的住宿区安排在掌舵府下的迎宾楼,你的房间也在那里。麻烦你带他们过去一趟。” 掌舵府下的迎宾楼,那是1号迎宾楼,能住进那栋楼,那是莫大的荣幸。 霍澜立马喜笑颜开,赶紧带着谢叔和琳琳姐以及霍馨小两口去了掌舵府下的迎宾楼。他们到时,果然看到了站在了迎宾楼前的徐星光跟霍闻安。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他俩看着还跟平时差不多。 徐星光穿一条简单的白吊带,黑长裤。 霍闻安穿黑衬衫,黑长裤,两人正站在一起说着话。听到车声,小两口一抬头,看见从车上下来的熟悉面孔,都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谢叔,仓婶儿,琳琳姐,苏阿姨,杜婶”最后,霍闻安看着霍馨,喊了声:“姐。” 这下,包括霍澜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脸诧异地看向了霍馨。 之前霍澜就很好奇这女子的身份,听到霍闻安喊他姐,再联想到跟霍闻安有关的那些身世传闻,便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霍唯是霍闻安的表哥,霍馨是霍唯的女儿,按理说,霍馨应该管霍闻安喊一声小舅舅才对。 但他俩一起长大,这称呼大概会一直乱下去。 “嗯。”霍馨走上前,抱了抱霍闻安和徐星光,“祝你们幸福。” “谢谢。” “进屋聊吧。” 徐星光和霍闻安留下来陪他们吃了一顿晚饭,又在谢叔他们的见证下,各自吃了一个鬼画符的‘破魔蛋’。接着,谢叔又从一个行李箱里,取出来一幅刺绣画。 那画上,是由一百多个喜字拼凑成的大囍字。 谢叔将喜字图交给霍闻安,“这个是百喜图,你应该知道,咱们仓山镇自古以来就是个边远小镇,咱们镇子里的很多习惯,都跟外面不同。” “这百喜图呢,是仓山镇所有镇民,按照户头,每家每户绣一个喜字拼接成的。只有获得了仓山镇全体镇民认可的新人,才能得到百喜图。” 谢叔丝毫不觉得他们准备的礼物寒酸。 在仓山镇,每一对新人,都以能获得百喜图为傲。 “阿罪,徐小姐,我们祝你们婚姻幸福,人生顺坦!” 204 大婚(1) 百喜图。 破魔蛋。 这些,其实都是古夏国时代婚宴的习俗。也许在神武界,还流传着这些习俗,但在俗世界,这些拥有美好寓意的习俗,反倒被忘了。 霍闻安没想到仓山镇这个偏远小镇里,竟然还保留着古夏国时代的习俗。 他忽然看向了神智有些受损的仓婶儿。 仓山镇原来的镇民全部姓仓,随着时代的更迭,仓族人丁凋零,到现在,就只剩下仓婶儿了。谢叔他们这些居住在仓山镇的本地镇民,那都是饥荒战乱年代,流窜逃至仓山镇,得到仓族人认可的外来人。 仓山镇还保留着古夏国时代的习俗,说明仓族人的祖先,跟霍家一样都是古夏国时代的人。 只有在古夏国生活过的人,才知道百喜图代表着什么。 百喜图,代表着它所在地所有生人跟亡灵的祝福。 那是来自仓山镇的祝福。 霍闻安跟徐星光对望一眼,同时双膝跪地,举起双手,虔诚地同时接过那副百喜图。 * 两人带着百喜图返回掌舵府,车里,徐星光突然说:“我记得在神夏国时代,古武世家中,有两大鼎盛世家。一是第五家族,二是仓族。” 她盯着那副被霍闻安放在腿上的百喜图,若有所思地说道:“仓山镇上的先辈,是仓族的后人吗?” 点点头,霍闻安眼眶有些泛红,他说:“是仓羽的后代。” 仓羽。 他是神隐鹤安的死侍,他从小陪神隐鹤安长大,他的使命就是守护神隐鹤安。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那场大迁移活动中,除了神隐鹤安之外,就只有仓羽一个超强能力者留在了俗世界。他随神隐鹤安一起将那块陨石转移到了神隐岛之底后,神隐鹤安封锁了不夜宫,长眠于地下。而仓羽则留在外面,替他继续守护着俗世界。” “至于他后来到底是什么结局,我不知道。” 抚摸着百喜图,霍闻安感慨道:“坤泽山脉至今都人烟稀少,仓山镇是坤泽山脉附近最古老的城镇,看这样子,仓羽后半生一直都居住在仓山镇,在那里生儿育女,将文明继续传承了下来。” “只是可惜,古夏国的文化,还是断了。”到现在,也就仓山镇还保留着古夏国时代的一些古老文明。 “百喜图。”徐星光笑了笑,她说:“在神夏国时代,新婚夫妻都以能得到百喜图为荣,但那个年代,却只有德高望重,受世人敬仰爱戴的人,才能够得到百喜图。” “阿醉,看来他们很喜欢你啊。” 霍闻安莞尔一笑,“我可是仓山镇的镇草。” “噗嗤。” 目送霍闻安他们离开后,霍澜回到迎宾楼大厅,就看到谢叔他们围着霍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谢叔含着根烟,盯着模样妩媚,但眼神刚正的霍馨,感慨道:“先前你从船上走下来,我心里就觉得你长得很像霍家那个傻丫头。” “没想到,霍馨丫头你还真的活着。” 杜婶跟镇长他们也都很吃惊。“霍馨啊,你还活着,那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啊?” 望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用关爱眼神凝视着自己的脸,霍馨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当年走散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有幸遇到一位厉害的医生,被治好了脑瘫的病,又遇到了咱们镇上搬去京都工作的赢医生。跟在赢医生身边学医几年,我现在也是一名医生了。” 闻言,镇长就问她:“那你病好了,怎么没回来仓山镇?” “我也曾偷偷回来打听过消息,当我得知小罪为了救我杀了人,进了监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便退缩了。”霍馨眼圈微微泛红,她自嘲一笑,说:“他那么聪明,却受我连累,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闻言,谢叔他们都跟着沉默下来。 谁不知道霍家小子聪明绝顶,好好读书的话,将来说不定也能从政,也许还能进城主府工作,当渝江城的城主呢。 在仓山镇人的眼里,霍闻安那样的孩子,就该从政考官,进城主府,进夏国联盟联盟,为夏国联盟效力。 霍闻安现在日子过得是不错,但那是因为他身世不一般。 假如他就只是霍疯子的儿子,没有背景,没有离奇的身世,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下场? 一个好好的聪明孩子,被关几年,出来后,既找不到体面的工作,也挣不了钱,自然也就娶不到媳妇。 “哎。造化弄人啊。” 仓婶儿噗嗤笑了起来,傻里傻气地说:“阿罪过得很好,别难过,他媳妇儿好漂亮的咧。” 听到傻媳妇这话,谢叔也笑了起来。他握着媳妇儿肉嘟嘟的手,捏了捏,笑道:“你说得对,阿罪现在过得好,过去就不要再提了。” “嗯。” “诶,霍馨丫头,这是你男朋友吗?”苏婶儿盯着霍馨身旁的尤骄阳,仔细打量片刻,她说:“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做什么工作,今年多大了?” 霍馨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窘迫的尤骄阳,大方地承认了他的身份。“嗯,他是我男朋友,叫尤骄阳,今年24岁。” “啊。”大伙儿惊呆了,“那不是比你小了好几岁嘛。” “这么小,懂事了吗?会疼媳妇儿吗?” 尤骄阳怕他们越说越离谱,赶紧自我介绍道:“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好,你们叫我骄阳就好。我比霍馨的确小了几岁,年龄阅历也比不过她,不过,我对她是真心的。” “等这次回去,我跟她就打算订婚了,最晚明年就结婚。到时候,我跟她就在仓山镇办婚礼,以后也定居在仓山镇。” “各位叔叔婶婶,都可以帮忙监督我。只要霍馨过得不好,受了委屈,我任你们打骂!” 小伙儿姿态摆得如此诚恳,大伙儿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霍馨笑了笑,告诉他们:“别看他小,脑瓜子还是挺聪明的,他啊,在城主府工作,是城主的秘书呢。” 闻言,仓山镇镇民看尤骄阳的眼神,顿时就从看‘诡计多端的小白脸’,变成了‘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了。 “啊啊啊,骄阳这么厉害啊。” “看不出来啊小伙子.” 尤骄阳就跟那国宝似的,成了仓山镇镇民们的吉祥物,被他们围着追问。 霍澜抱臂靠着大厅的柱子,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摇头笑了笑。怪不得掌舵身上偶尔会流露出一点儿神经质的‘平易近人’,原来是受仓山镇民的影响。 夏侯怀归跟褚子灵都在当天傍晚提前抵达了神隐岛。 徐星光跟霍闻安回到掌舵府时,褚子灵也被程月带来了掌舵府。 褚子灵穿一条黑色立裁廓型连衣裙,胸前戴着一条长长的金色蛇骨链,纸片人般消瘦的身材,穿什么都很有自己的风格。 她很白,是少见的冷白皮,肌肤下的血管形状清晰可见。 褚太太有一副好皮囊,褚子木跟褚子灵都继承到了母亲的漂亮容貌。她俏鼻俊挺,眼睛是狭长的柳叶眼,微微烟熏的妆容,将她身上那股冷清中性的气质,完美展现出来。 霍闻安看清褚子灵的脸后,顿时心安了。 长得是不错,但还没有好看到能让徐星光为之着迷的程度。 “霍掌舵,您好。”褚子灵面对霍闻安时,稍稍有些拘谨。 “你好,褚小姐。”他转身对徐星光说:“你朋友来了,你好好招待她,我去书房,有事直接叫我。” “好。” 霍闻安一走,褚子灵僵硬的背部骤然放松下来。 对褚子灵而言,她跟徐星光分别,是在高考后的那一年,也就是四年前。但对徐星光而言,她俩已经分开了十世。 “星光。”两人太久没见了,褚子灵看徐星光的眼神有种克制的冷静和试探。 徐星光看到褚子灵本尊时,两人少女时期做朋友的那些记忆,便一股脑地涌入她的脑海里。 学生时代,她俩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挚友。 每个学霸的身边,都有一个对学业毫不上心的学渣。徐星光高考成绩优异,是那一届渝江府的榜眼。 五城为一府,徐星光是渝江城跟周边四座繁华都城及辖内所有县镇文科考生中的第二名,褚子灵是16782名。 他们那一届,参考的文科生,拢共才三万人。 褚子灵就是徐星光身边的学渣,但她自己渣,却从不影响徐星光,也不允许任何人耽误徐星光的学习。 每天放学后,褚子灵都会带着徐星光去附近喝奶茶、上网、唱歌、泡吧。徐星光也会带着褚子灵去泡吧,当然,泡的是书吧。 她看历史书,看经典名著,褚子灵就躲在角落里,对着漫画捧腹大笑。 她俩兴趣爱好截然不同,穿衣风格不同,就连审美都不同,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她俩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灵灵。”徐星光主动上前,直接单臂扛起了褚子灵,还转了个圈,褚子灵这才捧着徐星光的脖子哈哈大笑。 这一抱,顿时就冲散了她俩之间的隔阂感。 霍闻安听到徐星光那跟寻常少女一样无忧无虑的放肆大笑,他忍不住回头朝身后望去。 205 大婚(2) 看到徐星光唇角张扬肆意的笑容,霍闻安后悔没有随身携带相机,他的想将徐星光这一刻的笑容,永远定格下来。 褚子灵的客卧被徐星光安排在二楼,她一共给褚子灵准备了三套伴娘服。 褚子灵进屋,看到那三套比别人家新娘穿的婚纱还要奢美华丽的礼服裙,有些被感动到。她下意识抹泪,笑道:“裙子真漂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结婚呢。” “我们当初不是约定好了,先结婚的,一定要做对方婚礼上的伴娘么。我怎么能独自美丽,让我的伴娘失了颜色?”徐星光喜欢一切美丽的人跟事物,自己的伴娘,自然是越美越骄傲。 褚子灵撞了撞她的肩膀,“够意思!” “灵灵,你也早些休息,明早还要早起化妆呢。”徐星光拍了拍褚子灵的肩膀,转身准备回房时,被褚子灵突然叫住。“星光!” 徐星光回头,“嗯?” 褚子灵坦然一笑,对她说:“那什么,我哥那个人,他自负又自傲,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没脸没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不是要替他向你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就是个自负虫,你不要把他当回事。” 闻言,徐星光笑容更深了一些,她说:“还是你懂我。放心,我不需要你向他替我道歉,我也不会因为他的狭隘自傲便迁怒于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压根不在乎。” 褚子灵听她这么说,这才释然。 离开褚子灵房间后,徐星光直接回了她跟霍闻安的卧室。她想着这么晚了,霍闻安应该也睡了,她直接推开卧室的大门。 一抬头,就跟正在提前排练婚礼仪式的霍闻安四目相对。 霍闻安站在落地衣架的旁边,还郑重其事地给落地衣架披上了一块床单,让它看上去像是一个披婚纱的新娘子。 他手里捏着一颗葡萄,正在给‘新娘’戴婚戒。 四目对上,屋内屋外都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徐星光真诚地问道:“要不,我先出去?” 不等霍闻安回答,徐星光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站在无人的走廊上,徐星光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霍闻安憋红了一张脸,赶紧一口吞了葡萄,拉下衣架上面的床单,将床单丢进更衣室的洗衣篓里。 等徐星光再回来时,霍闻安已经收拾好了演练现场。 徐星光盯着进门玄关长廊旁的落地衣架,嘴角下意识就要往上翘,被霍闻安按住了嘴巴。 “求求你,给我留条活路,别笑了。”霍闻安那张俊脸,白里透红,充满了窘迫。 徐星光嘴巴被捂着,眼睛却笑得眯了起来。 霍闻安无奈,只能松开她。 “哈哈哈。”徐星光又放肆大笑起来,她笑得肚子疼,躺在沙发上一个劲揉肚子。 霍闻安气得直接进了里面的卧室。 徐星光情绪平静后,这才去到卧室。 明早穿婚服前,她还要沐浴,今晚她便只简单地冲了个澡,就穿着睡裙上了床。 见霍闻安生气的背对着自己,徐星光从后面揽住他的臂膀。“还生气呢?” 霍闻安用被子蒙着脸,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我觉得有些丢脸。” “不丢脸。”徐星光说:“我小时候也玩过扮家家,我还披着被子在屋子里扮演皇后娘娘,还把我妈妈打进冷宫了呢。” 霍闻安:“.” 可他不是小孩子。 他今年29岁了,谢谢。 徐星光能理解霍闻安的心情,他爱了她两世。神隐鹤安暗恋林飘飘,却连开口谈爱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世,终于能迎娶到心爱之人了,他紧张不安,才会在新婚前夜偷偷一个人排练。 徐星光亲吻霍闻安后脖颈中凸出来的那一小块颈骨,她在被子里面握住霍闻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淡然的语气,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霍闻安,明天我就会成为你的新娘了,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霍闻安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林飘飘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幕。 他转身紧紧搂住徐星光,他说:“你睡吧。” “你呢?” “我不睡。”他得守着她,直到天明。 他怕自己眼睛闭上了,新娘子就消失了。 徐星光胸口微微地疼,她不敢深想在林飘飘去世后,神隐鹤安过得是怎样一种生活。 “好吧,那我睡了。” 徐星光说睡了,那就真的睡了。 霍闻安听着她有规律的呼吸声,暗骂道:没良心的,人渣! 霍闻安有那个婚前应激症,他竟然真的一整晚都没睡,天刚刚微亮,他就把徐星光喊醒了。 徐星光的生物钟是五点半,这会儿才五点,提前半小时她身上气压有些低,脑子也有些浑浊。 霍闻安告诉她:“你得起床沐浴了。” 徐星光顿时清醒过来。 她见霍闻安眼底一片清明,是真的没有睡,便说:“我去沐浴,然后化妆。你先眯会儿,两个小时后我再叫醒你,你再去换新郎装。今天咱们会很累,你必须保持精神。” 霍闻安说:“睡不着。” “好说。”徐星光说:“是要我把你一掌劈晕,还是用针灸将你刺晕?” 霍闻安想了想,这才拉起被子将脸盖住,“我自己睡。” 其实他早就困了,就是不想睡。 现在天亮了,确认徐星光不会消失了,他心里安定下来,睡意就更重了。 徐星光点燃安神木香薰,霍闻安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直接去了另一间屋子沐浴。 * 霍家是个大家族,婚前沐浴讲究颇多,伺候徐星光沐浴的人,得是霍闻安那一辈的姐妹,还必须是未婚姑娘。 一心只想搞事业,对婚姻毫无兴趣的霍银亭,就成了为徐星光沐浴更衣的人。 霍银亭一辈子没做过这种事,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傲意来。 她左手拖着徐星光的长发,右手拿起浸泡在玉盆里的并蒂莲,从徐星光额头往发尾轻抹。 徐星光问她:“这是什么神圣诡异的仪式?”寻常平民家庭结婚,哪里有这些繁琐的过程? 霍银亭告诉她:“这是并蒂莲,用被朝露水浸湿的并蒂莲,给新娘洗头,寓意着新娘婚后生活和和美美。” “霍家女子出嫁,都会这样做。” “这样啊。” 洗好澡,徐星光吃了早点,就被化妆师跟造型团队带去房间梳妆打扮了。 换好婚服,戴上宝石凤冠,徐星光被那顶凤冠压得脑袋疼。她盯着落地镜中的新娘,心里感叹:也就霍闻安有那个本事,让她受这份罪了。 婚礼举行地在神隐岛的和宴楼,那是一栋古建筑风格的宴楼,霍家历任掌舵的婚礼都在这栋楼里举行。 霍闻安提前去了和宴楼。 上午十点四十分,徐星光被尤骄阳从掌舵府里抱出来,送到了婚车上。褚子灵作为伴娘,坐在第二辆车上,尤骄阳和霍馨在第三辆车。 霍无畏今天也打扮得很喜庆,它洗了澡,脖子上戴着一条纯金打造的项圈,项圈上面挂着霍无畏的名字。 它背上穿着一件红色马甲,马甲中间绣着‘吉祥物’三个字。 它独自坐在第四辆车上,也是徐星光的‘娘家人’。 十一点四十,婚车团队抵达和宴楼。 和宴楼外,安达利尔用玫瑰为徐星光铺了一条繁花似锦的喜路。 身穿赭红色对襟套装的霍沧海,早就等候在了大门口。见徐星光来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拄着手杖走到婚车旁。 他打开车门,朝徐星光伸出一只苍老的手。 徐星光盯着他的手,愣住了。 “发什么呆?”霍沧海笑话她:“傻了?” 徐星光有些诧异,“没傻,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当我的引路人。”按照霍家的婚嫁规矩,新人进入霍家,得有德高望重的长辈牵着走进霍家的门。 霍沧海向来跟她不对盘,徐星光没指望霍沧海会愿意当她的引路人。 霍沧海冷哼,“霍闻安求的我。” 徐星光看破不说破,她将手递给霍沧海,弯腰下车时,小声提醒霍沧海:“老先生,你小心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摔了,我还得搀扶你。” 霍沧海:“乌鸦嘴!” 在所有宾客跟霍家人的注视下,霍家上一任掌舵霍沧海,一路牵着徐星光的手,将她带进了和宴楼。 在徐星光一只脚跨入和宴楼的时候,神隐岛上,礼炮齐鸣,一共响了108下。 徐星光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高台之上,身穿黑色隐蟒刺绣婚服的霍闻安。 徐星光恍惚了下,有种再次看到神隐鹤安的错觉。 那时,每逢神夏国有大祭祀活动,神隐鹤安都会换上玄色蟒纹礼服,带领神夏国的臣子,拜神灵,祭亡灵。 霍闻安看到他的新娘子,在他父亲的牵引下,一步步地朝他走来。 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分别念了结婚誓词,并将彼此的血液滴在对方的婚戒上,接着为对方戴上霍家古法蟒纹婚戒。 婚礼仪式结束后,霍闻安牵着徐星光每一桌去敬酒,看见夏侯怀归时,他特意单独跟夏侯怀归碰了一杯。 这一次,他没有说那句讨打的‘敬败者’,但他说了句更讨打的话。 他说:“十分感激夏侯族长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等我们孩子出生了,一定会邀请夏侯族长来参加他的满月宴。” 夏侯怀归杀人的心都有了。 霍闻安,你真是个狗。 206 厚颜无耻! 渝江城,徐家。 深秋的傍晚,风已经很冷了,普通人都穿上了毛衣厚外套御寒。 徐泽清在神隐岛的棺材里泡过一段时间,浑身关节早就坏了,到了下雨天跟冬天,他的关节就会一阵疼,像是针扎,死不了,但又活不好。 他穿着很厚的长款羽绒服,从菜市场里出来,电瓶车上多了一只烤鸭,一袋凉拌猪耳朵,跟一些小菜。 回到家,徐泽清脱掉羽绒服挂在玄关的拉手上,将猪耳朵和烤鸭放在餐桌上,拎着小菜去厨房炒菜。 饭菜刚好,洪如海就拎着公文包,拿着车钥匙回了家。 洪如海最近找了个份工作,在一家风投公司上班,他是高材生,又在神隐岛上过班,找工作还是比较容易。 徐泽清两次创业都惨遭失败,又在神隐岛被折磨过一段时间,他彻底失去了斗志,没勇气重新投入职场。 他现在就成了家里的保姆。 他俩现在搭伙过日子,他给洪如海免房租费,洪如海给他支付生活开销。做饭,买菜洗衣服,照顾徐庆年,就成了他的工作。 徐泽清自小就过着优渥的生活,小时候有母亲给他做饭,结婚后有保姆。如今年过半百,才开始自己学做饭。 一开始菜,他烧的菜那叫一个难以下咽。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现在也能勉强入口了。 洪如海将公文包放进房间,回到客厅,见菜全部摆到了桌上,却不见徐泽清人,料到他是在给徐庆年喂饭,便去了徐庆年的房间。 没了徐星光的药和针灸,徐庆年的偏瘫症状又发作了,他目前的状况是只能说话,但不能行动。每天屎尿都得喊徐泽清推他去厕所。 徐泽清也想请个护工,但他现在没有收入来源,他自己都要靠洪如海的工资养着,哪里有底气请护工。 好在徐庆年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那点工资也能养活他自己。 洪如海靠着门框抽烟,抽的烟并不便宜,他手腕上还带着一块价格不菲的腕表。“快点儿,我饿了,等你一起吃饭。” 洪如海教养良好,辛苦做饭的人不上桌,他也是不会上桌吃饭的。 徐泽清给徐庆年喂了口饭,皱眉问洪如海:“刚才送你回家的那车,不便宜。堂舅,你是不是傍大款,找富婆了?” 洪如海皮相好,气质好,他在神隐岛时,就被许多人爱慕。到了渝江城,那就更加有市场了。 自从他加入那家风投公司后,公司的效益那是蒸蒸日上。现在公司领导喜欢他,那些富婆顾客也喜欢他。 洪如海:“只是一个客户。” “客户?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客户送员工回家的。”洪泽清冷笑,“你是在用你自己钓鱼。堂舅,你这样,跟那些卖脸卖色的小明星有什么区别?” 徐泽清从小就将洪如海当做偶像。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竟然沦落成了卖脸卖色的东西。 “你有我的姿色,你不卖?”洪如海笑他:“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徐泽清气结。 徐庆年教书育人一生,听着他俩的谈话,恨不得戳聋了自己的耳朵。 简直有辱斯文! “我曾经的同事跟我打了电话。”洪如海眼神有些复杂,他说:“徐星光跟掌舵,今天举行了婚礼。” 闻言,徐泽清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没有反应。 徐庆年愣了愣,待明白洪如海说的是什么意思后,他抬头看向洪如海。 “星光结婚了?”徐庆年至今都不清楚洪如海为何会被赶出神隐岛,他对霍闻安的真实身份,也还一无所知。 听到‘掌舵’二字,徐庆年有些诧异,他知道洪如海口中的掌舵,是指霍家的掌舵。徐庆年说:“星光的对象,不是她隔壁那个开摄影馆的霍罪吗?” “星光怎么会跟霍家掌舵结婚?”徐庆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消息在他听来,是荒谬不可信的,是天方夜谭。 他们徐家,只是小家小户。 星光离开了徐家,就彻底成了个孤儿。她怎么会跟霍家掌舵那样的大人物在一起? 洪如海在神隐岛工作了二十年,都没有资格靠近霍家掌舵大人,星光哪来的本事嫁给霍家掌舵? 听到徐庆年的这些问题,洪如海觉得好笑,他问徐泽清:“你还没把星光的事,告诉老爷子?” “爸。”徐泽清低着头,闷声说:“那个霍罪,就是霍家的掌舵。” “什么?”徐庆年大吃一惊。 徐庆年没心情吃饭了,他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还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啊。” 话锋一转,徐庆年又说:“这霍家未免也太不懂礼了,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星光的父亲。他们要娶我们徐家的女孩,怎么都不到徐家来提亲?” “这男女婚配,两方家长怎么也该坐下来一起谈谈。这彩礼、陪嫁,咱们都该有商有量才对。” 闻言,洪如海讥讽一笑,“老爷子,您做什么美梦呢?” 他瞅了眼跟个呆鸡似的的徐泽清,好笑地说:“徐星光早就跟你儿子断了父女关系,她不再是徐家的女儿了。我以为,这事你是知情的。” 这是徐庆年的确知情。 他忍不住说:“她是我徐家养大的孩子,一张断绝书能起什么作用?咱们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肉呢。” 洪如海笑出声来,“打断骨头连着血肉?徐泽清出轨尤静秋,背着徐星光母女在外面偷生了两个孩子,你的好大儿更是在医院里拔掉了她的氧气罩。” “可你们徐家对她做的那些事,可不仅仅是打断骨头那么简单,你们是要打死她。” 徐庆年已经知道了徐泽清拔掉徐星光氧气罩的事,他瞪着洪如海,眼神显得有些埋怨。“拔掉星光的氧气罩,还不是你出的鬼主意。” 洪如海态度坦然,“是我出的主意,但你儿子还是乖乖做了。我做出了蠢事,我认栽啊,我也不会痴心妄想。可不像你们,又当又立,做了糊涂事,还指望徐星光能善待你们。” 徐庆年被洪如海一通说教,骂得老脸全是怒红。 洪如海又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子,你该不会还想着要跟霍家要一笔高昂彩礼,再扶持你的儿子东山再起,帮你的大孙子谋个好前程吧。” 徐庆年嘴皮子抖了抖,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徐家养大了星光,霍家也该给我们一些彩礼。不管多少,规矩不能乱了。” 洪如海都被徐庆年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怪不得徐星光会把你送回来。家产是你儿子,存款是你大孙子的,合着徐星光就是帮你们敛财的。” 洪如海耸耸肩,“换我,我也不管你死活。” 一直垂着头像个鹌鹑一样的徐泽清,这时也小声对徐庆年说:“爸,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徐星光没杀了他,肯让他留着一条命逃出神隐岛,都是善心大发了。 徐泽清是万万不敢奢想霍家彩礼的。 徐庆年何尝不知道徐星光根本就不肯认徐家人? 在徐庆年看来,身为女子,自由恋爱可以,但婚姻大事,就该跟家里人仔细商量。徐星光虽说跟徐泽清签了断绝书,但亲情血缘,又岂是一张纸就能断绝的? 他不理解。 在他看来,徐星光这事做的糊涂,霍家也不懂礼数。 见徐庆年似乎还不服气,洪如海又补来一刀,说:“忘了说,徐星光的婚礼,邀请了尤骄阳,邀请了仓山镇所有镇民。只是没有邀请咱们罢了。” 闻言,徐庆年眼睛都瞪大了。 “她邀请了骄阳?那骄阳怎么没跟我们说过?”事实上,自从尤明月进监狱服刑,尤静秋跟徐泽清离婚后,尤骄阳就没有再跟他们见过面。 “老爷子,你慢慢想,会想明白原因的。”洪如海摇摇头,去厨房盛饭去了。 徐泽清在徐庆年那屋里又待了会儿,这才拿着碗走了出来。 徐庆年的饭没吃完,这会儿也没心情吃了。 “吃饭。” 洪如海胃口不错,吃嘛嘛香。 徐泽清沉默地坐在桌旁,忽然说:“我一直以为,我一定会是她婚礼上,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新郎的人。”徐泽清心里还是难受。 毕竟那是自己亲闺女的婚礼。 洪如海面无表情地说:“她也一直以为,你是忠诚家庭,疼爱孩子的好丈夫跟好爸爸。但结果呢?” 徐泽清:“.” 他偷偷打开手机,才发现尤骄阳在三个小时前,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正是互相交换婚戒的徐星光和霍闻安。 他想了想,默默地将照片保存了。 (本章完) 207 百药会前的准备(2更) * 在古夏国时代,神隐王朝的国君,也会在每年秋收季节,带领群臣参加祭祀节。 霍家是神隐族的后裔,历经两千年的时代更迭,早就遗忘了古夏国时代的许多民俗风情,却没忘了祭祀节。 霍族祭祀节,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盛会,比过年还要更盛大。届时,霍闻安将身穿霍族掌舵长袍,带领霍族成员在祭祀台上跳祈福舞,唱祈祷词。 说白了,就跟跳大神差不多。 霍家祭祀节定在每年的腊月初八,举办完婚礼,霍闻安就要为祭祀节做准备了。 身为神隐岛的女主人,徐星光本该亲自操办祭祀节,但年后就是嬴家百药会的开幕式,她想要在百药会中脱颖而出,就必须做足准备。 嬴子尧是百药会的前三甲,他熟悉百药会的赛制,也有经验。为此,婚后第二天,徐星光便带着叶明罗离开了神隐岛,去了夏国京都跟嬴子尧取经。 而霍闻安最近也忙碌起来,身为霍家掌舵,他肩上不仅扛着霍家的未来,还扛着夏国的未来。 神武界的存在,是整个俗世界的危机,霍闻安做不到袖手旁观。因此,婚后霍闻安也带着宋炽,开始满世界飞,参加各种国际讨论会。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霍掌舵身边那位青年,是他的大侄子。 必要时刻,他将代替霍闻安掌管霍家。 如果说霍闻安是霍家的掌舵,那么宋炽就是被霍闻安亲自选中的副手。 * 京都已经开始飘雪,气候转冷,寒风发出小野猫求救般的呜咽声,让人忍不住想要跳进被窝中,将自己藏起来。 中医堂顶楼的宿舍,亮着两盏灯,那是副院长嬴子尧的房间。 嬴子尧的宿舍是个套房,会客室、书房和卧室于一体,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他裹着一件棉大衣,坐在电子壁炉前,手里端着一个茶缸,里面冒着缭绕热气。 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根正苗红的老干部。 霍馨跟徐星光各坐在一张凳子上,听嬴子尧详细讲解百药会的赛制。 “百药盛会,为期共三日,比试共三关,分为问、闻、诊三关。” “所谓问,指的是笔试,试卷上共有70道题,选择题50个选择题,多选单选混合,题干不做任何提示。剩下十道理论题,十道实践题。” “一般来说,厉害的参赛者,能在两个小时内完成试卷。至于不厉害的.那就各看本事。” 点点头,霍馨说:“这关是很常见的笔试。” 徐星光也颔首。 嬴子尧没反驳,继而又说:“第二关,闻,是让你们通过嗅觉来分辨药材的种类,并在每一种药材的下面,写下该药材的特性、功效、以及禁忌。” 霍馨便说:“这是考验我们对药材的分辨力。” 徐星光见嬴子尧抱着茶缸,目光淡漠如深宅大院被废弃的老井水。她心里一突,不由得问道:“师叔,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霍馨微愣。 她看看徐星光,再看看嬴子尧。 霍馨跟在嬴子尧身边这么些年,都看不透老师在想什么,徐星光又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嬴子尧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星光,朝霍馨投去个鄙夷的眼神,“百药会,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你大脑构造简单,比起徐星光,差远了。” “长点心吧。” 被骂了,霍馨也很平静。 在她看来,师父肯骂徒弟,就代表没有放弃这个徒弟。 嬴子尧耷拉着眼皮,望着水里沉淀的红茶叶,沉声讲解道:“那可是百药会,是这个世界最高难度的医学考试,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那到底是怎么搞法?”徐星光被勾起了好奇心。 嬴子尧也没卖关子,直言道:“进入第二关的参赛者,统一被安排在一个大食堂。食堂的饭盆里,会装满试香纸,一般来说,装在同一个盆子里的试香纸,香味都大差不大。” “而参赛者要做的,便是从打饭的工作人员,领取10张试香纸,然后,在充满了饭菜香的食堂里,通过嗅闻试香纸上的药材气味,甄别出药材的身份。” 霍馨头都大了,她说:“这跟戴着盖头找新娘子有什么区别?关键是,这新娘子还不是人,都是批发的模特衣架子。” 有区别,但区别极小。 而这,还仅仅只是第二关。 嬴子尧说:“能成功分辨出6种药材的,就算过关。我们那一届中,参赛者共有八千名,第二关结束后,留下来的,就只剩8人。” “第二关有多难,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霍馨心里的确有数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无法顺利通过第二关的。 嬴子尧说完,眼神隐晦地看了眼徐星光,见对方目光平静,一点儿也不焦虑。一时间,也不知晓她是真的信心十足,还是彻底摆烂了。 没等到徐星光表态,嬴子尧继续说道:“第三关,自然就是给病人看病咯。” “具体点呢?”霍馨这次学乖了,知道刨根问底了。 嬴子尧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徐星光的身上,他问徐星光:“你猜猜。” 徐星光大胆假设:“悬丝诊脉?” 嬴子尧摇头,说:“据说,每一届百药会第三关都有所不同,我并不清楚你们这一届的考题是什么。开盲盒吧。说是看运气,实际看的还是实力。” “我记得,我们在考第三关的时候,八个人中,只有一个通关了。剩下的全都通关失败,最终按照前两关的综合表现,选了个第二和第三。” 霍馨忍不住问:“老师,你是第几?” “我第一。” “不愧是老师。” 霍馨又问:“老师,你们那一届,第三关的内容是什么?” 徐星光也无声地注视着嬴子尧。 嬴子尧喝了口温热的红茶,将双腿伸长,挨着电子壁炉。他讲道:“我们那次,就用到了悬丝把脉。我们八人,被安排坐在不用的密封小房间里,必须通过悬丝诊脉的方式,准确说出病人的身体情况。” “听着倒也不是很难。”霍馨觉得奇怪,“这应该不难吧,怎么就你一个人通关了?” “因为,那病人根本就没有脉象。” 此话一出,霍馨和徐星光都微微变了表情。 悬丝把脉,本就挑战医者的医术,也只有那些从医经验丰富的老医学家中,才能找出三两个擅长悬丝把脉的医生。 更不要说,病人根本就没有脉象。 哼笑一声,嬴子尧说:“其他参赛者,都没敢写答案,就我写了个句:患者是死者。我就通关了。” 霍馨皱眉,没能第一时间弄清楚嬴子尧通关的原因。 徐星光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最后一关,考的不是我们的医术,而是我们的心术。很多人都猜到对方是死者,但害怕比赛中另藏玄机,害怕失败,害怕上当,反倒不敢写出心里的真实答案。而这,恰恰成了他们失败的关键。” “身为医者,敢于说真话,也是一种良知。” 听见徐星光的答案,嬴子尧终于笑了,他说:“我的师父,在向我传授医术的第一天,就曾跟我说过。身为医生,要敢于说真话,要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 “霍馨。”又瞥了眼徐星光,嬴子尧告诫她俩:“从医者,要无愧于心。” “我们明白。” 接下来一段时间,徐星光和霍馨就一直跟在嬴子尧的身边做特训。 中医学是一片浩瀚的海。 霍馨只触摸到了这片海的一角,她才被嬴子尧领进门,还达不到精通的程度。特训对她而言,是有些辛苦的,成天嗅闻那些试香纸,导致她嗅觉都有些麻木了。 跟她相反,徐星光却表现得游刃有余,偶有错误的时候,但她隔两天再重考这道题的时候,她就能达到百分百的正确率。 嬴子尧工作很忙,没空亲自给她们做测试。 一周后,嬴子尧跟助手要了霍馨和徐星光的答题记录册。 看到霍馨那惨不忍睹的错题率,嬴子尧丝毫不觉得意外,自己学生是个什么水准,他心里很清楚。 但当他翻看到徐星光的答题记录时,则久久不语。 摘下工作时佩戴的眼镜,嬴子尧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眶。 他双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树影,忽然低声叹道:“师父,星光不比嬴家那些恃才傲物的家伙差。弟子没能帮你在嬴家洗刷冤屈,星光一定能。” (本章完) 208 怀孕 特训的日子虽然有些枯燥,但霍馨跟徐星光却乐在其中。霍闻安不忙的时候,也会返回京都暂居,但他跟徐星光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徐星光多数时候都泡在中医堂,偶尔半夜回来时,霍闻安已经睡下。 明明刚新婚,两人却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祭祀节前两日,徐星光跟嬴子尧请了假,匆匆离开京都返回神隐岛。 霍闻安的祭祀长袍原是量身定制,但徐星光是刚进门的新夫人,她的祭祀长袍得重新定制,因此她必须提前两天抵达神隐岛,试穿祭祀长袍,方便裁缝修改尺寸。 回到掌舵府,徐星光只来得及喝了杯茶水,就被安达利尔带去试穿祭祀当天要穿的祭祀长袍。 长袍是按照她的婚服尺寸制作的,这段时间徐星光忙于特训,又瘦了一点,但尺寸变化并不是太明显,只需要调小腰身就行。 接着,安达利尔又开始给徐星光恶补祭祀活动的细节,她直接找来早些年她陪霍沧海参加祭祀节的录影给徐星光看。 徐星光看了一遍,发现霍家祭祀节跟神隐王朝祭祀节的章程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神隐鹤安终身未婚,祭祀节中没有王后的身影。 她认真看了几遍,等到第二天霍闻安返回神隐岛后,这才跟他一起去祭台现场彩排。 祭祀台建在揽月宫下的一处小山丘上,山丘海拔高约一百米,山顶上生长这一棵树干粗壮的大树。 那大树枝叶茂密,树枝众多,它就像是一把巨型的伞,替这片山丘遮挡风雨。 它的叶子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酷似金箔纸的金色,另一种则是夕阳般橙红的颜色。 它看上去美轮美奂,散发着无限的生命力。 霍闻安站在树干下,被那颗巨树衬得娇小无比。 宋炽问:“这是什么树?” 霍闻安摇头,“不知其名,只知道它年代久远,据思危镇的居民说,这棵树应该有着上千年历史了。” “自霍家搬到神隐岛那天起,这棵树就这么大了。” 安达利尔身穿一袭浅蓝色长裙,她拎着裙边,优雅地围着古树走了一圈,突然轻轻贴住古树,并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嘘。” “你们听。” 宋炽噤若寒蝉,赶紧学安达利尔一样贴着树干,屏住呼吸仔细听。 他竟然听见了像是流水一样的声音。 “这棵树里面有水流声。”宋炽感到匪夷所思。 “它被誉为神隐岛的神树。”安达利尔神情虔诚,她说:“思危镇的人说,如果你以虔诚的心呼唤它,能得到它的回应,那么,你的所求就一定能实现。” 宋炽便问:“那我怎么知道我的呼唤是否得到了它的回应?” 安达利尔摇头:“不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成功呼唤过它呢。” “那这树干中的水流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炽第一次碰到这种邪门的事,“这里面难道藏着水源?” 霍闻安摇头,“不是,我们曾往里面注入过探测仪器,没有探测到明显的水分。这流水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研究者都解释不清。” 一直没做声的徐星光,突然开口说:“不是水,是血液。” “什么?”包括安达利尔在内的所有人,都朝徐星光投去诧异眼神。 霍闻安问徐星光:“星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徐星光将手搭在树上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颗世灵树。” “那是什么东西?”宋炽闻所未闻。 “世界有灵,会化作一颗世灵树藏于俗世中。它的树根,是世界的山川河脉,它的树干,是世界所有生灵的血脉,它的树叶,是世界生灵的心脏。” “简言之,一旦一个世界产生了智慧地‘灵’,这个‘灵’就会化作一棵树,庇佑着这个世界。” “因此,我们听到的水流声,是俗世界所有生灵血脉流动的声音。”她盯着古树的树根,又道:“这颗树的树根,它穿过了神隐岛的海底,将整个俗世界的地脉都连接在一起。” 徐星光望向霍闻安,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来。 “据说,世界意识的诞生地,是世灵树的所在地。”换言之,世界意识跟世灵树是相生相伴的关系。 这棵树,就是神隐鹤安身体死后,灵魂安息休养的地方。 “是么?”霍闻安瞥见安达利尔贴着树干,神情温柔陶醉的模样,他猜到某种可能,便问安达利尔:“母亲,你跟父亲刚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常来这边约会啊?” ‘约会’真是含蓄的说法了。 安达利尔大概是想到了新婚那段时间,她跟霍沧海在神树下露营约会的甜蜜往事,总是端着公主身份,时刻保持优雅得体的她,也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表情来。 她嗔怪地看了眼霍闻安,赶紧生硬地转移话题:“太阳快下山了,闻安,你快领着星光彩排吧。” “.好。” * 霍族所有成年的本族人,都从世界各地赶回神隐岛,换上祭祀正装,参加一年一度的祭祀节。 祭祀节在傍晚时候开始,得一直持续到凌晨才会结束。 霍闻安跟徐星光换上同款长袍,站在霍族最前面,就像是一个掌舵者,带领霍族所有族民往前走。 神树下面建了一个巨型圆圈祭祀广场,他们先围着祭祀广场走了一圈,走动时,所有人都必须保持安静,抬头挺胸,手端肉食跟果蔬类的祭品。 走完一圈后,便席地而坐,面向着神树念诵祈福词。 唱完祈福词,霍闻安踩着长阶梯,一步步登上祭祀台,站在古树下开始跳大神。 说是跳大神,但当他举起手杖,开始对月祭拜的那一霎,他身上气势陡然间变得神武肃穆起来。 那一瞬间,徐星光有种看到神隐鹤安的感觉。 而她身后的霍家族人,也都感受到了霍闻安瞬息之间改变的气场,一时间,原本都有些疲惫的族人,都下意识地坐得更加端正起来。 他们望着高处那道似乎能与日月争辉的神武男子,都是一脸尊崇与敬意。 霍沧海年迈行动不便,他跟安达利尔没有参加今年的祭祀节。身为霍家嫡长孙,宋炽便坐在徐星光的身后,而身体还未痊愈的霍闻北,则静静坐在宋炽的身边。 他俩是亲兄弟,但宋炽被罗生门抓走后,霍闻北才出生,兄弟俩就是一对陌生人。 霍闻北瘦了一大圈,去年穿着还很合身的祭祀正装,今年穿在它的身上便显得空荡荡。 他仰望着神树下对月起舞的男子,心里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 如今的霍闻安,已经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他只有仰望高山的资格。 从没有跟霍闻北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宋炽,突然低声说了句:“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人间的帝王。” 他们只有对帝王俯首陈臣的份。 霍闻北心里一惊,他看了眼这个陌生的亲大哥,半晌,才苦笑摇头。“连你也这么认为么?” 宋炽:“嗯。” 一场祭祀舞跳完,饶是身体恢复了七八成的霍闻安,也累得湿了一身衣裳。但他双目灼亮如星,精神烁烁。 祭祀活动结束后,该散的散了,该聚的则继续聚。 霍闻安却拉着徐星光的手,率先退场,搭乘专机回了掌舵府。 知道他们饿着肚子,安达利尔提前让厨房准备备好了晚餐等着。等到他俩回家,一脸困倦的安达利尔这才去卧室休息。 今日祭祀节,不能食荤腥,晚餐全都是素材。一份羊肚菌烧黑豆腐,烟熏松茸,一盅鲜美可口的竹荪蛋,两碗素面,还有一些面点。 掌舵府的中厨厨艺非凡,饶是以徐星光的挑剔眼光也挑不出不满之处。真正的美食,无论荤素,都是勾人味蕾的。 徐星光吃了个八分饱,又喝了半碗汤,这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些。 霍闻安胃口不大,提前结束进食,但他也没停筷子,就温柔耐心地陪着徐星光慢慢享用。 等徐星光放下汤碗,拿起柔软餐巾轻擦嘴角,他这才搁下筷子,边擦手边说:“今年,你想在哪里过年?” 徐星光对这个没有讲究,“随便,不过,年前你得陪我回一趟渝江城,我要去祭拜我的母亲。” 莫音书尸沉渝江城,早不知道被冲到那里去,连个坟墓都没有。但徐星光还是想去渝江城的河滩边烧点纸。 “成。”霍闻安又说:“要去坤泽山脉见一下外公吗?” 徐星光心里一动。 她是想去的。 但想到今年是他们新婚第一年,于情于理还是该留在霍家过年,便说:“还是霍家过年吧,年后再去坤泽山脉。” “也行。” 百药会后,徐星光将要前往神武界,临行前,也该去跟外公道个别。 安排好过年的行程,霍闻安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回中医堂?” “明天。” 闻言,霍闻安站起身来,他说:“既然如此,那就去睡吧。” “你困了?” “不。”霍闻安摇头,一把握住徐星光的手,拉着她起身说:“我们一起困。” 徐星光好笑地看着他泛红的脖子跟耳垂,配合地跟他回了卧室。 一进入卧室,霍闻安就将她抵在套房门厅的墙壁边,他罕见地有些着急,边亲她,边吐槽:“咱俩结婚后,这才第二次呢。” 徐星光闷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霍闻安的耳垂,她说:“那今晚一定要尽兴。” “好啊。” * 徐星光第二天中午就回了京都,霍闻安将她送上了专机,直接拉着她进休息室。“昨晚累了,去京都要好几个小时,你好好睡一觉。” 徐星光倒也配合他。 霍闻安陪着她,看着她睡着,这才下了飞机。 回到京都,徐星光都没回霍家屯,直接就去了中医堂。她一般会在这里待到夜里十一点,才会回家。 徐星光拎着两个从神隐岛打包带过来的美食盒,先去了嬴子尧的宿舍。宿舍内开了暖气,一进屋,她便脱了御寒的羽绒长袄子挂在衣架上。 “师叔,姐,我给你们带了饭菜。” 嬴子尧早就听说神隐岛的厨子手艺不错,见徐星光特意给他们带了美食来,冷峻厌世的一张脸上,稍稍有了点笑意。 “你有心了。” 嬴子尧指了指客厅里的小茶几桌,“放那桌上吧。” “好。” 徐星光也没吃晚餐。 三人围着茶几桌盘腿坐,嬴子尧一句话不吭,专心干饭。霍馨吃了两碗饭,都不觉得饱,她盯着满桌饭菜,有些奇怪地说:“我最近好像吃不饱。” 听到这话,嬴子尧停了停筷子,扭头看了眼霍馨,突然问了句:“你经期几号?” 闻言,徐星光诧异地看向了霍馨的肚子。 刚还觉得没太饱的霍馨,这会子突然就不饿了。 她妩媚的双眼稍稍睁大了些。 霍馨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算了算时间,突然表情微变。“我” 嬴子尧擦了擦嘴,对霍馨说:“手伸过来。” 霍馨犹豫了下,还是将右手递给了嬴子尧。 嬴子尧为她切脉,他经验丰富,刚一触碰到霍馨的脉象,就觉得指腹下的血管中,像是有一串小气泡依次滚过。 滑脉,能诊断出痰饮、食滞、实热等症状。在患者没有生病的情况下,若能诊出滑脉,只有一个原因。 怀孕了。 “怀孕了。”嬴子尧轻飘飘地说。 霍馨神情凝重。 徐星光问她:“尤骄阳的?” 霍馨看了眼徐星光,皱眉说:“不然能是谁的?” “他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徐星光拍拍霍馨的手,安慰她:“别担心,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你们一起面对。” “快乐是两个人的,责任自然也得两个人一起承担。” 闻言,霍馨顿时也就看开了。“你说得对。” 她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霍馨刚一出去,嬴子尧就对徐星光说:“你面色红润,一看就是经期准时,身体健康的女孩子。像你这种体质的人,是很容易受孕的。” “如果不想这个时候生孩子,就要多多注意。”嬴子尧以前在仓山镇坐镇的时候,经常碰到怀了孩子又不想要的糊涂成年人。 他希望徐星光能做个成熟的成年人。 徐星光莞尔,她说:“霍闻安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孩子。”真准备要孩子,肯定得在霍闻安身体完全康复后。 点点头,嬴子尧说:“那就好。” 哈哈哈,标题党骗人,星光才没怀孕呢。 今儿就四千字 (本章完) 209 过年(1) 霍馨真的怀孕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独自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确认胎儿已有两月,已成功着床,发育十分健康。 得知她的感情生活跟工作都很稳定,30岁也是最佳生育年龄,医院建议她生下这个孩子。 霍馨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斜对面的广场,她用墨镜遮住眼睛,靠着椅背。谁都不知道,那双镜片下,她的眼眶是红的。 昨晚,刚一得知霍馨怀孕的消息,徐星光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霍闻安。 霍闻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京都见一见霍馨。 霍闻安身穿一件米灰色风衣,系着一条棕色系长围巾,墨黑的长发随着寒风狂舞,浑身只露出一双十指根根细长有力的双手,和那张妖冶魅惑的脸。 他颀长身躯靠着车身,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道孤单坐在长椅上的倩影。 殊不知,他也成了流浪画家们眼里的风景。 过了片刻,霍闻安转身走进身后的咖啡屋。出来时,他左手里握着一杯咖啡,右手握着一杯温热的纯净水。 长腿踩过斑马线,霍闻安走向霍馨。 霍馨是浓眉大眼的大美女,她今天穿一件黑色豹纹风衣,裹紧了腰身,微微敞开的大衣领口,露出一条黑色打底毛衣裙。 她没化妆,但也足够亮眼。 霍馨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御姐气场,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就有种拒人千里的气场。因此,路过的人虽一直在偷瞄她,却没人真的有勇气敢坐在她的身边。 太过漂亮好看的人,就像烈火,能温暖人,也能烧死人。 突然,头顶骄阳被挡住。 墨镜下,霍馨微微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一个外带的饮料杯。握着饮料杯的那只手上,戴着两枚戒指。 一个是霍家掌舵戒,一个是婚戒。 霍馨眼底湿意更重。 她轻轻推开那只手,坐直了身,这才接过霍闻安手里的饮料杯。她问:“咖啡?还是奶茶?” “温水,大约65度。”霍闻安在霍馨身边坐下,交叠长腿。 听说饮料杯里是温水,霍馨就知道霍闻安已经知晓她怀孕的事。“星光那丫头,速度还挺快,就告诉你了。” “她是担心你。”顿了顿,霍闻安说:“我也担心你。” 霍馨打开杯盖,沉默地抿了好几口温水,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大冬天,坐在暖阳下跟弟弟聊天,本该是一件温馨的事,但霍馨却笑不出来。 “尤骄阳呢?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霍闻安蹙眉,声音拖长了些,听上去有种想要用剔骨刀将尤骄阳浑身骨头剔掉的狠辣。 霍馨轻轻摇头,“他很开心,但城主府这几日事多,他得花两天时间将工作安排好,才能赶过来。” 听到这话,霍闻安就像是天亮时的昙花,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气势。仿佛先前那一刻释放出来的杀意,只是错觉。 敏锐地察觉到霍闻安的杀意,霍馨有些好笑。“怎么?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霍闻安说:“那就让他去投胎,下辈子给你做儿子。” 霍馨被他狂妄的言辞,逗得轻笑。 “先不说他不是那种人,就算他真的不想要,那你也不能那么做。是我先招惹的他。”霍馨突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霍闻安凑过去看了一眼,瞧见了一截因为少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白的窄腰。 那是男人的腰。 腰上,被刺了一条血淋淋的腰链。 一条永远都不会被摘下的腰链。 霍闻安蹙眉,“你在尤骄阳身上刺的?” 霍馨点头,“嗯。所以啊,渣的那个人是我。” 霍闻安挑眉,有些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那我不搞他。”霍闻安突然伸手,一勾指头便摘掉了霍馨的墨镜,霍馨都来不及阻止。 望着霍馨哭过,有些发红的眼眶,霍闻安轻声叹息。“你在担心什么?”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霍闻安的眼睛,霍馨低声叹息,妩媚俏脸顿时布满愁容。她说:“我不是很想生下这个孩子。” 清楚霍馨的身体情况,霍闻安立马猜到了霍馨的心中在担忧什么。“你是担心孩子的身体会不健康吗?” 点点头,霍馨拢紧大衣的领口,挡住侵袭的寒风。 她说:“你知道,我是先天性脑瘫患者,我的基因就不正常。生下的孩子,智力方面难免会有影响。我是怎么长大的,你清楚。” 霍馨靠着霍闻安的肩膀,她小口抿着热水,低声说:“我年幼时,差点被路过的陌生村民侵犯,若不是母亲发现及时,我可能早就受到了伤害。” “再说.”霍馨捏紧饮料杯,脑海里浮现出十多年前那令她心碎的画面,她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嗓音破了,尽显嘶哑:“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些混球将我当做畜生一样欺负的场景。” 听到这里,霍闻安心里揪着难受。 他揽着霍馨的肩膀,眼里寒光迸射,“伤害过你的那些人,他们跟他们所在家族,全都没有好下场。我已经帮你们处置了他们。” “我知道。可是小罪,受到的伤害,就算痊愈也留有疤痕。” 霍闻安不语。 霍馨一只手钻进大衣里面,贴着平坦的小腹,她踌躇地说:“我怕他身体不健康,我怕我保护不好他。如果他生下来就要遭受白眼,那还不如” 不生。 可真的要拿掉这个孩子,霍馨又于心不忍。 对霍馨的身体情况,尤骄阳很了解,因此,他俩每次亲热时都有仔细避孕。仅有的一次放纵,是在尤骄阳承认他就是汪悦的那个晚上。 却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直接中了。 “也没这么严重。”霍闻安说:“等孩子再大点,到时候再给他做个基因检测,如果基因没问题,就生下来。若有问题,就到时候再另做打算,也不迟。” “可他在我肚子里待的越久,我们的感情就越深,我到时候肯定会舍不得。”霍馨苦笑,“小罪,我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孩子是绑架一个母亲最好的利器了。他这才刚来到我的生命里,我就有些受他控制了。” 想到谢锦云跟安达利尔都因为失去孩子而性情大变,霍闻安叹息道:“所以才说,母子连心。” “再等两个月,再做决定吧。”霍闻安紧了紧霍馨的肩膀,他说:“姐,你应该给孩子一个机会。” 给孩子一个机会。 霍馨被这句话触动到,徘徊不安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好。” * 下午,看见霍馨表情平静地回到中医堂,徐星光料定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对她说:“据研究表明,母亲的意志跟思想,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个母亲对着偶像的海报反复地看,并对孩子说,你一定要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结果那孩子生下来,五官还真有几分神似对方。” “霍馨姐,你以后每天都对着宝宝说几句打气的话,两个月后,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卷。” 闻言,霍馨欣慰一笑,“好啊。” 第三天,尤骄阳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京都,跟霍馨一起挤在她的单人公寓里。他每天接送霍馨上下班,中午还跑过来给霍馨送饭。 连带着,徐星光跟嬴子尧也有份。 孕妇餐讲究个营养均衡,连续吃了十多天孕妇餐,不止嬴子尧的脸圆润了些,就连徐星光也长胖了点。 腊月26这天晚上,给徐星光她俩做完测试,嬴子尧突然说:“收拾收拾,明天上午都回家过年去吧。” 霍馨转身看了眼徐星光,对徐星光说:“他邀请我今年跟他一起回家过年。”考虑到尤骄阳一家人跟徐星光充满了戏剧性,霍馨说:“我们就不邀请你和小罪了。等年后有机会,你俩再去我们家吃饭。” 徐星光似笑非笑,她说:“没关系,你不介意的话,登门认亲那天,可以带着我跟阿醉哥哥。保管尤静秋看到了我们,以后绝对不敢欺负你。” 霍馨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想笑。 “汪悦现在成了骄阳,用了他的身体,就得赡养他的母亲。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不能跟她撕破了脸皮。再说,就算没有你俩去给我撑场子,她也没胆子在我面前耍花招。” 霍馨眨了眨眼睛,眼神突然就变得诡异阴森起来,她说:“我可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她怕被我关精神病院吧。” “噗嗤。”徐星光笑了出来。 但想到尤静秋疼爱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就又说:“在道德方面,尤静秋的确不是个东西,但她对一对儿女从没有二心。不管是对女儿,还是对儿子,都是一样器重。” “你这么优秀,又是尤骄阳真心喜欢的人,她看到了你,肯定是喜欢的。” “那倒也是。” 嬴子尧在一旁听到她俩的对话,忽然说:“我今年也要回仓山镇去过年。” 霍馨问他:“老师,你今年怎么也想要回仓山镇过年啊?” “我在那里长大。”嬴子尧朝她俩瞥了眼,皱眉问:“怎么?我还不能回去了?” “当然能!” 霍馨和徐星光同时开口说:“那就住我家吧。” 嬴子尧犹豫了下,才看着徐星光说:“我住你家。”219号房子建在赢图故居的地皮上,嬴子尧对那片地有感情,会选择去徐星光家住,并不奇怪。 三人一起离开药材库,霍馨看到站在大门外的尤骄阳,跟嬴子尧道别后,就跟着尤骄阳提前离开了。 徐星光从帆布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刚要走,突然听见嬴子尧说:“你今年要回神隐岛过年吧。” 徐星光颔首,“嗯,新婚第一年,我得在霍家团年。” “你什么时候去祭拜你的母亲?”嬴子尧问她。 徐星光想了想,才说:“明天晚上吧。年后,我跟霍闻安还要去一趟坤泽山脉,想去跟外公见一面。” “这样。”嬴子尧犹豫了下,才说:“帮我跟你母亲问声好。” “师叔,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摇摇头,嬴子尧自嘲一笑,他说:“我没脸面去见她。” “.那行。” 第二天,四人一起返回渝江城,就被霍澜派来的司机接走。霍馨与尤骄阳坐在后面那辆车,徐星光跟嬴子尧坐在第一辆车上。 从机场回仓山镇,必须要经过渝江河高速大桥。 高速大桥跟渝江河1号大桥都建在河面上,直线距离三百多米。渝江河1号大桥,便是莫音书当年坠河的那条桥。 从高速大桥上通过时,徐星光跟嬴子尧都下意识地盯着对面那座大桥。 徐星光注意到,身旁,嬴子尧的十指在微微颤抖。 她忽然就意识到,母亲之死,或许师叔心里才最痛苦。 二更会晚一点。 210 先辈谋福,后世乘凉(2更) 嬴子尧冷不丁地说:“我是俗世界嬴家人,这一点,你大概已经猜到了。” 徐星光嗯了一声,“上回去参加嬴家老夫人的生日,听说了。” “那你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吗?” 徐星光摇头,“我母亲是哪里人?” 嬴子尧竟说:“神武界。” “什么?”徐星光微微坐直了些。“外公收养她那会儿,我母亲只是个小女孩子,他们神武界连小女孩都贬吗?” “说是神武界的人,也不对,准确说,她应该是神武界的后裔。” 徐星光弄清楚嬴子尧的意思,“你是说,我母亲的父母是被贬到俗世界的神武界人,他们在这个世界定居后,才生下来我的母亲。” “那我亲外公外婆,是什么人?” 嬴子尧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车里有暖气,他将衣服敞着穿。嬴子尧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钱包,他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过胶的照片。 嬴子尧将照片递给徐星光。 她接过,垂眸看了眼,便愣在当场。“这照片我见过。”徐星光打开手机中的相册,找到当初她在霍闻安爷爷霍子寅宫殿中拍摄到的那张大合影。 “你看,是不是同一张?” 霍子寅那照片上的大合影,已经斑驳了,远不如嬴子尧钱包里这张清晰。 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不需要仔细比较,就能确认它俩是同一张。 “没错。”嬴子尧解释道:“这张合影,是神经研究院成立之初拍摄的大合照。”指着照片第三排中间的女子,嬴子尧说:“这个就是瞿燕灵。” 瞿燕灵就是张知意的本名。 嬴子尧这张照片算是比较高清的了,照片中张知意的容貌看上去与现在差别很大,她说:“瞿燕灵的容貌,跟张知意差别很大。” 嬴子尧说:“她的超强能力,就是易容能力。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舍弃原本的容貌,换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瞿燕灵活了些岁数后,就舍弃了她原本的那副躯壳,换成了张知意的模样?”徐星光听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种能力,有点儿像神话故事中的画皮鬼。 “你看第二排,左起第二个就是你的外公,挨着你外公的男人就是霍闻安的爷爷霍子寅。”嬴子尧挨个跟徐星光介绍照片中人的身份。 指着第一排,最中间那对揽着肩拍照的年轻夫妇,嬴子尧说:“他俩,就是你的外公外婆。” 徐星光仔细打量外公外婆的容貌。 照片上的外公外婆是中年人模样,她外公长相其貌不扬,但身上却有种隔着照片也无法被抹去的亲和力。 相反,她的外婆则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身长修长,穿红底白花蝙蝠衬衫,跟一条黑色长裤,小腿藏在一双骑士靴里面,又美又飒。 “你的外婆很漂亮。”嬴子尧补充一句:“老师喜欢她。” 徐星光被这个八卦消息震惊到了。 “外公那人性格很古怪,看不出来他也会爱上一个人。” “老师也是人嘛。那个时候,你的外公和外婆还没有结婚,处于恋爱阶段吧。据老师回忆,他那会儿没少对你的外婆献殷情,但你外婆还是拒绝了他。”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嬴子尧沉默良久,才叹道:“后来,瞿燕灵背叛了他们,神经研究院遭到了神武界派来的杀手的捕杀。你的外公为了保护研究成果,为了保护你的外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了逃生的通道。” 嬴子尧告诉徐星光:“你外婆跟我老师一样,寿命都比普通人强,过了几十年,她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便通过试管手术诞下了你的母亲。” “所以,我的母亲其实是一名试管婴儿?” “嗯。” 原来这就是自己母亲的身世。 徐星光为母亲感到遗憾,她是外公外婆爱的延续,可她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能见过父母亲的面。 “我外公外婆为什么会被贬到咱们的世界来?” “这事,说来话长。”嬴子尧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给徐星光仔细讲述了嬴图跟莫音书父母的往事。 原来,他们仨都是神武界嬴家人。 中渝联盟中,大大小小医学世家数百个,而嬴家则是医学世家之首。而这个嬴家,才是药王真正的后裔。 嬴家发展至今,除本族外,也延伸出了数十个旁支家族。 嬴图,徐星光的外公外婆,便是这些旁支家族的孩子。他们三人因为天赋出众,从小就被送到了嬴家本族去学习。 中渝联盟每10年会举办一场药王盛会。 这药王盛会的获胜者,能进入真正的药王塔深造,而川城嬴家那座药王塔,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在十年一度的药王盛会上,嬴家的少主为了打败竞争者,竟然犯下了药王盛会最不能容忍的罪条—— 买通考官,提前窃取考试机密! 药王盛会上,嬴家少主因提前拿到了考题,因此一路过关斩将,让人惊叹。但很快,就有人爆出监考官被人贿赂出卖考题的丑闻。 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所有言论都将矛头指向了嬴家。 嬴家为了维护家族颜面,为了少主的天才人设不倒,便决定将嬴图当做弃子丢出去。 徐星光的外公外婆跟嬴图是至交好友,他们坚信嬴图没有做那贿赂的丑事,便公然站出来替他伸冤。 结果呢? 结果他们仨都成了弃子。 “至今,老师和你外公外婆的名字,还被挂在嬴家的耻辱墙上。” 说到这里,嬴子尧双手食指抵着太阳穴,痛苦无力地说道:“我去嬴家求学三年,也曾想过要替老师他们翻案,可我只是一个从俗世界来的小垃圾,我在嬴家的地位,连普通的旁族弟子都不如,是有心无力。” “徐星光。”嬴子尧将那张照片塞到徐星光的怀里,他说:“我知道,我做不到的事,也没脸要求你去做。”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替咱们老师,以及你的外公外婆洗清这冤屈。因为,他们仨的名字一日不从耻辱墙上抹除,他们所在家族的后世子孙,就永远都无法参加药王盛会。” 所以,这不止是嬴图他们三个人的声誉之战,更是三个家族的荣誉之战。 徐星光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照片。 “先辈谋福,后世乘凉。若先辈们蒙受了远去,后世子孙,就理应为先辈洗清冤屈。这是我们身为后人的责任及义务,师叔放心,星光定会全力以赴。” 211 祭拜亡母 回到仓山镇,天已经快黑了。 徐星光跟霍闻安的婚礼邀请过嬴子尧,但嬴子尧是个不爱凑热闹的性子,就没去。琳琳姐虽然知道赢医生的存在,却未曾见过。 得知嬴子尧过年期间会住在徐星光家,她早早将徐庆年从前住过的那屋子重新打扫了一番,买了新的床,铺上了崭新的床单被套。 看到嬴子尧本尊,琳琳姐微红着脸,跟徐星光嘀咕说:“赢医生长这么帅啊。” 徐星光笑她:“怎么?看上了?” 闻言,琳琳姐赶紧摇头,“没有的事,我这辈子是不会再结婚了。不过,帅哥,谁会不喜欢看呢?”琳琳姐告诉徐星光:“徐小姐,我过年得回我妈家里去吃团年饭,赢医生这边,我怕是照顾不上。” “不用你照顾,他自己会做饭。”徐星光也没将嬴子尧当做一个贵客,她说:“这里本就是他的家,他回家了,自己动手做饭也不失礼。” “那就行。” 徐星光将嬴子尧带到二楼的房间,“这房间之前有人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床和被套都换了新的,师叔,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嬴子尧是个嗅觉敏锐的人,但这间屋子里并无任何难闻的气味,显然琳琳姐将卫生打扫得很好。 “没有,可以住。”嬴子尧指着墙边的电梯门,纳闷问道:“怎么在这里装了电梯?” “以前住这里的人,是我徐家的爷爷。他中风偏瘫了,行动不便,就给他装了部电梯。” 嬴子尧对徐星光和徐家的事,也有所耳闻。 “徐庆年。”嬴子尧还记得徐泽清父亲的名字,他说:“是个教书人,私德没问题,就是有点老思想。”不需要多问,嬴子尧也能想到那位老爷子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徐星光将他给送回了徐家。 “这次过年,你会去徐家么?”嬴子尧将行李放在地板上,打开,一边收拾,一边问徐星光。 摇头,徐星光说:“都断绝关系了,还去做什么?” “至于老爷子那里。”她说:“我让琳琳姐明天给他送点钱和礼品过去,就当是拜年了。”但她是不会再去徐家的。 点点头,嬴子尧说:“人生苦短,做事随心,也没必要为了些条条框框委屈你自己。” “行了,你去忙,不用管我。” “嗯。” 徐星光今晚还有得忙。 要过年了,药田护卫队的退伍士兵,也要回去过年。但药田不能没人看管,他们只能轮着回去过年。 徐星光拎着帆布袋,骑着她的小电驴就去了仓山脚下的宿舍楼。 两队人马正在准备交接班,恰好人都在,桥见徐星光回来了,大队长程拾光赶紧朝徐星光招手喊道:“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晚刚到。” 徐星光停下电瓶车,对程拾光说:“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要过年了,老板来给你们送温暖了。” 程拾光哈哈大笑,一声口哨响,将护卫队十多人全部叫了出来。 护卫队共有16人,有12名男性,4名女性。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帮忙做饭的中年公婆,他们是一名队员的大哥跟大嫂,叫庆哥庆嫂。 18人排成两排,徐星光叫到谁,谁就上前去领红包。 他们这份工作其实很危险,隔三差五就得跟一些想要来偷盗药草的不法分子打交道,干的是危险活儿,拿的自然也是高工资,月薪在两万左右。 大队长程拾光的拿的是百万年薪。 徐星光给他们都封了红包,两名厨子各八千八,其他队友则是一万二。家里有孩子的,另外给每个小孩包了一千二。 拿到红包,大伙儿心里都挺热乎。 将红包发了下去,徐星光抱臂走到程拾光经常讲话的台子上。 见她神情略显严肃,不似平时和煦亲近,大家都安静下来,没敢讲话。 “咱们世界遇到了危机,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徐星光一开腔,大伙儿的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 一名男队员轻声说道:“我家孩子今年四岁,他在六个月前接种了变异疫苗。” 另一名女队员也说:“我家老二,也在前年接种了变异疫苗。” 其他人都没说话。 他们的亲戚中,也有许多孩子接种了变异疫苗。 这场变异危机,是整个俗世界的危机。 “年后,我将要去传承嬴家参加百药会,争取获得前往神武界的机会。我会尽可能地找到遏制基因变异的解药。” “我走后,仓山药田,以及仓山镇,就得拜托诸位照顾了。” 闻言,程拾光等人同时抱拳,高声承诺道:“老板放心,仓山镇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我们一定会守护好仓山药田,也会守护好仓山镇。” “多谢诸位!” * 霍闻安在翌日清晨抵达仓山镇,吃过早饭后,他跟徐星光一起在219号小楼跟218号小楼的院门口贴好对联,这才开车前往渝江大河。 渝江桥下有一片河滩,每到夏天都有人来这边野泳和夜钓。 将车停在路边,两人拎着香烛跟火纸,沿着崎岖的下坡路来到河滩前。今儿阳光温煦,有人在河滩这边露营烧烤,霍闻安跟徐星光这对俊男靓女的出现,引起了那些年轻人的注意。 见他俩手里拎着祭祀用的钱纸,年轻人们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觉得他俩举止可疑。 这条渝江大河中,不知淹没了多少人,每到逢年过节,那些找不到家人尸首的人,就会来到河滩上祭拜死去的家人。 霍闻安跟徐星光点燃香烛,插在河沙中。 两人跪在地上,点燃火纸。 火纸几乎没有什么灰烬,燃烧起来火光很盛,被微风刮向虚空,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烧完纸,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头,徐星光握着霍闻安的手,自顾自地说:“妈,这是霍闻安。你应该认识他,还记得隔壁霍阿姨家里那个小哥哥吗?他就是霍闻安。” “我们已经结婚了。” 霍闻安微微一笑,反扣住徐星光的五指,也道:“莫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星光的。” 徐星光又说:“这几年事多,没时间来看您,再过些年,等我俩有了孩子,我们再带着你的外孙来祭拜你。妈,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心愿成真。” 她倒了一碗酒,洒在地上,沉吟着说:“女儿我啊,只愿世界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她的愿望不多,但愿望很大。 祭拜完莫音书,霍闻安又带着徐星光去祭拜霍钦幽。仓山镇的镇民死后都能被葬入仓山陵园,但霍钦幽直到死都没能得到仓山镇镇民的认可。 她脾气暴躁,一张嘴巴恶臭,又虐待孩童,死后都没有镇民肯抬她入葬。 后来,是霍闻安家家户户去磕头,才请来了镇民们帮忙将其安葬。 她被葬在苍山后山脚,面向着那片野生沼泽湖泊。当初宋炽就是藏在这里,才被徐星光他们救起。 霍钦幽的墓碑很低调,就只有一个小土堆,土堆前面立着一张墓碑。霍钦幽下葬那天,墓碑还没做好,就只有一个小土堆。 葬礼结束后,霍闻安才花钱去镇上的石匠铺买了一块墓碑,请石匠帮忙凿字刻碑文。 那会儿,镇上的的石匠铺就开在镇中学的下面,离霍闻安家不远。 石匠清楚霍钦幽是个什么人,他都不肯在霍钦幽的墓碑上凿下‘故显妣’这三个字。他说:“霍小子,你知道显妣是什么意思吗?” 霍闻安怎么会不知道呢。 故显妣,意思是说这位已故的女士,生前是个受人尊敬的母亲。 “故显妣这三个字,你那母亲就只占了第一个字。她的所作所为,配得上‘显’字?配得上‘母亲’这个身份?” “我顶多给你凿上霍钦幽之墓五个字,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后来,霍闻安就将那块刻着‘霍钦幽之墓’的墓碑,立在了小坟堆的前面。 霍钦幽的墓碑,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祭拜过了,路上长满了野草,霍闻安拿着砍刀走在前面,为徐星光劈出一条还算顺坦的小路。 “到了。” 徐星光抬头,就看到人高的坎子上,立着一块墓碑。 那墓碑后面的坟堆长满了杂草杂树,墓碑上面也布满了青苔跟荆棘藤。 碑文几乎看不清了。 “要清理坟墓上的杂草吗?”徐星光问霍闻安。 霍闻安摇头,“没必要。” 霍闻安用刀将墓碑上的青苔和荆棘藤清理掉,他从袋子里拿出电子灯点在墓碑前。这里紧邻着树林,怕引起山火,用的都是这种电子灯。 徐星光下意识就要跪下来烧纸,霍闻安阻止了她,“不要跪她。” 徐星光看了霍闻安一眼,便改跪为蹲。 烧完纸,看着火光完全熄灭,霍闻安这才牵着徐星光离开。两人刚走完那截杂乱的小道,抬头就看到湖泊公路旁边停着一辆越野车,尤骄阳正好拎着东西从车里下来。 霍馨从副驾驶那边下来,瞧见站在崎岖小道中的霍闻安跟徐星光,她有些诧异。 “小罪,你去祭拜了她?” 霍馨没想到霍闻安会带着徐星光去祭拜霍钦幽。她以为霍闻安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霍钦幽的坟墓前。 212 报名百药会(2更) “嗯。”霍闻安说:“路道窄,不好走,你有孕在身,要小心些。” “我知道。”霍馨没问霍闻安恨不恨霍钦幽,问这种话都是在伤害霍闻安。目送霍闻安和徐星光携手离开,霍馨这才长叹一声。 她说:“我妈待我极好,但她对不起小罪。” 尤骄阳对霍馨一家的事也算了解,他清楚霍馨的母亲对霍闻安有多残忍,他父亲一提到镇上霍家那个聪明的孩子,就感慨霍罪是生错了家庭。 “都过去了。” 尤骄阳牵着霍馨的手,去了霍钦幽的坟墓,他见霍钦幽坟堆上长满杂草,卷起袖子就准备将它们砍了。霍馨却说:“别砍了,她的尸骨能滋生这些植物成长,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闻言,尤骄阳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砍刀。 * 处理好仓山镇这边的事,当晚,徐星光跟霍闻安又搭乘专机回了神隐岛。 这是徐星光以掌舵夫人身份,在神隐岛渡过的第一个年,霍家人都很重视,就连霍银亭这种工作狂,也在年前一天赶回了神隐岛。 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个大帅比,一个是绅士风格的帅气大叔,一个是体格魁梧的型男超模。 霍银亭没带他俩来掌舵府赴宴,但徐星光跟霍闻安在海边散步时,碰到了霍银亭和她的两个‘朋友’。 彼时,他们仨人正准备出海,霍银亭身穿一条黑色吊带,成熟有魅力的大叔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型男超模则帮她提着包。 看得徐星光好生羡慕。 霍闻安注意到徐星光的目光频频在那两个男子身上看,他下意识往前一步,站在徐星光面前,挡住了她的好色眼神。 “二姐。”霍闻安站在沙滩上,朝游轮上的霍银亭点头。 “掌舵。”听到霍银亭喊对方掌舵,那两名男子都拘谨了些。 霍银亭姿态婀娜地靠着围栏,看着被霍闻安挡在后面的徐星光,她笑着邀请徐星光一起上船。“夫人,我们正准备出海,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徐星光很心动啊。 但霍闻安抢先一步说:“不用,我们另有安排。” 霍银亭冲徐星光邪魅一笑,“那么,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她打开双臂拦着她的‘朋友’们,身姿摇曳地走进了船舱。 徐星光看着霍闻安的后脑勺,问他:“咱俩有什么安排?” “你想出海吗?”霍闻安说:“咱俩也出海潜水去?” “可以。” 霍闻安要出海,郑烈程月他们都得跟随,但他们在另一艘游轮上。 霍闻安他们这艘船上,只有两名侍者,跟两名船长。 船开到深海,但仍在神隐岛的地界。这里,可以看到远方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天空的浮云都。 这年的跨年夜,他俩是在海上过的,零点零分,浮云都上空炸开无数烟花。与此同时,整个夏国都被璀璨的烟火照亮。 海风将霍闻安的短发吹得有些凌乱,他仰望空中的烟火,妖冶的黑眸中倒映着烟火的形状。 徐星光突然伸手一把勾住霍闻安的脖子,踮着脚,吻住了霍闻安。 霍闻安愣了下,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将徐星光的身子按在围栏上,低头,重新加深了这个吻。 注意到这一幕,站在后面的侍者赶紧端着酒回到船舱。 非礼勿视啊。 一只手按着徐星光纤细的腰肢,女孩子的腰即便很瘦,摸上去也是软软的。霍闻安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染上了情欲的声音,更显得磨人。 他问:“你想不想,换个地方体验快乐?” 徐星光有些犹豫,但心里又蠢蠢欲动。 她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被神武界监控到的话,那就试试。” 闻言,霍闻安立马清醒过来,瞥见徐星光面颊绯红的娇柔表情,他一把将徐星光按在怀里,并张开自己的风衣藏住徐星光的身子。 “走,回卧室去。” 除了他,谁都不能看到徐星光的羞赧模样。她这个人,也只有在床笫之事上,才会露出点儿小女儿姿态来,霍闻安可珍惜了。 直到天快亮,游轮才返航,徐星光回到掌舵府,罕见地补了个懒觉。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被叶明罗的电话吵醒。 她睡眼惺忪接了电话,就听见叶明罗那喜气洋洋的大嗓门:“师父,新年快乐,穿新衣服了吗?” 徐星光揉了揉太阳穴,嗓音冷冰冰:“你师父没穿衣服,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叶明罗:“.” “师父,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叶明罗深感抱歉。 “废话少说,有正事?”徐星光听见楼下有些吵,她掀开被子,踩着拖鞋,拿着手机走到窗前。 随意朝外面草坪看了眼,就看见宫殿外的草坪上,今日特别热闹。没去值班的守卫,和霍沧海他们这些主人都站在草坪上,在看. 在看一头猎犬和一头猪打架。 郑沁让人从校场搬来了一个计数架,左边红色数字代表着那条叫做波比的猎犬,右边黑色数字代表着霍无畏。 徐星光趴在窗台上欣赏这一幕,听见叶明罗说:“嬴家百药会报名通道已经开启了,我已经报名了,师父准备什么时候报名?” 徐星光一直在睡,还不知道报名通道已经开启的消息。“等会儿吧。”她随口问了句:“有多少报名了?” “我十分钟报的名,那会儿有三千多人参与报名了。” “嗯。” 挂了电话,徐星光简单洗漱一番,慢吞吞喝了杯温水,这才抱着笔记本打开报名通道,填写好自己的个人参赛信息。 成功报名后,系统弹出来一条—— 您已报名成功,您的参赛码是3800. 参赛码是按照他们的报名顺序排列的。 3800。 但凡少两个零,徐星光都能以此为借口,跑去川城跟嬴家闹一闹。 徐星光吃了顿晚点午餐,这才去外面旁观那场猪狗之战。 “无畏!冲啊,打倒猎犬,你就是神隐岛小霸王!” 安达利尔的追随者,则扯着嗓子怒吼:“波比,撞倒那胖子猪,你才是神隐岛上最厉害的猛兽!” 听到‘胖子猪’这三个字,霍无畏像是吃了火药,突然就炸了。 它抬起后腿蹄子用力地踹了踹地上的草地,便裂开嘴巴,露出一口比家主要略显锋利尖锐些的牙齿,朝着波比冲了过去。 猎犬波比的体型放在犬类也算是魁梧的大体型,它一身腱子肉,足有八九十斤。 可霍无畏也是一身腱子肉,而它有一百八十多斤。 波比没有退缩,它张开獠牙朝霍无畏冲了过去。两兽脑袋快要碰到一起时,猎犬波比张开狗嘴,眼神凶狠地去咬霍无畏的脖子。 就在这时,霍无畏突然一个急刹车,健硕魁梧的身体在惯性作用的帮助下,竟一个翻身凌空飞了起来。 嘭! 它以四脚朝天的姿势,用它宽厚沉重的背,将猎犬波比死死地压在身下。 众人:“.” “波比!”安达利尔惨叫起来。 霍闻安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拉住霍无畏的脖圈。“霍无畏,翻身,别把波比压死了!” 霍无畏这才挪开自己的身子,一个打滚站了起来。 安达利尔凶巴巴地冲霍闻安吼道:“赶紧将那胖猪带走!”他们母子俩因为一只狗,反目成仇了。 霍闻安拉着霍无畏的脖圈,边走边佯装生气地骂道:“蠢猪!让你用武力,你偏要用智力!你是一头猪啊!” 等出了战场,霍闻安赶紧蹲下来用力去拍霍无畏的脑袋,并夸它:“乖孩子,干得好,兵不厌诈,出奇制胜,能打赢的就是王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神隐岛的小霸王了!” 徐星光见猎犬波比弹了弹四肢,顺利地站了起来,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后,她这才朝霍闻安跟霍无畏追了过去。 “无畏挺聪明。”徐星光摸了摸霍无畏的耳朵。 霍无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身后尾巴一甩一甩,特别神奇。 话锋一转,徐星光突然说:“是不是该绝育了?” 霍无畏甩动的尾巴微微一僵。 霍闻安也觉得腰下某处一阵疼。 他低头跟霍无畏对望了眼,才说:“再等几年吧。” 徐星光也是在开玩笑,故意逗霍无畏呢。将霍无畏送回了它的猪别墅,徐星光这才告诉霍闻安:“嬴家百药会,我已经报名了。后天就得启程前往川城,你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霍家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们走后,宋炽将作为代理掌舵掌管霍家。父亲,母亲还有二姐他们都会辅佐他工作。” “夏国那边,也都做好了安排。星光。”霍闻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心情凝重。“星光,去到神武界后,你我就不再是位高权重的霍家掌舵跟掌舵夫人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 徐星光勾唇一笑,淡然的眼神,有种不将任何苦难都看在眼里的傲然。“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这样的人生我反复经历了十次。不过是去一趟神武界,又有什么大不了?” 有她这句话,霍闻安也就安心了。 213 后妈也是妈 此次前去川城嬴家,是参加百药会,若徐星光能拿到前三名的好成绩,赛后就会跟其他两名参赛者一起被送入药王塔。 因此,今日一别,便是离别。 晚间,小两口将宋炽喊到了掌舵府,三人一起陪霍沧海老两口吃了顿晚饭。饭后,一家人坐在亭台下聊了半宿才去睡。 “宋炽。”霍闻安起身,按住宋炽左肩,轻轻捏了捏,郑重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霍家就拜托你了。” 宋炽动了动嘴唇,才木着脸说:“你们要早些回来,要活着回来,我对当霍家掌舵没什么兴趣。” “一定。” 翌日清早,他俩没有惊动霍沧海,早早便起床走了。 听着飞机飞上云霄的动静,霍沧海睁着苍老的双眼,问道:“几点了?” 安达利尔拿起床头柜的腕表,看了一眼,她说:“才四点钟呢。这俩孩子,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来跟我们拜别。” 霍沧海没说话。 两人都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会儿,安达利尔说:“他们好像没将那头胖子猪带走,我去看看它饿了没。” 霍闻安跟徐星光走后,他俩养的宠物猪就成了安达利尔的念想。 安达利尔按了按床头的传呼铃,对那头的贝利亚说:“贝利亚,我起床了。” 两分钟后,贝利亚带着化妆师跟造型师脚步轻巧地进了安达利尔的更衣室,开始为她进行每天早上的梳妆。 神隐春也带着男侍进屋帮霍沧海穿衣服。 花了些时间,安达利尔才收拾打扮后。 她穿一身浅紫色套裙,金棕色的长发打理成小波浪卷,用一枚宝石发夹点缀在脑后。 她耳朵上戴了一对色泽莹润的珍珠耳环,无名指上戴着婚戒一枚深紫色宝石古董戒指,这才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她穿戴优雅得体地出现在霍无畏的猪别墅门口,将小门打开,微微弯腰呼唤霍无畏:“胖子猪,出来,吃早餐了。” 过了会儿,霍无畏才从别墅里走了出来,乖乖地进了他的用餐区。 霍无畏有一批专业的饲养员。 它每天吃两餐,早上吃素餐,晚上荤素搭配。 饲养员推着餐车,餐车中摆放着六七种或生或熟的菜式。安达利尔摘下蕾丝手套递给贝利亚,她亲自给霍无畏配餐,边配餐,边说:“胖子猪,你主人们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后娘。” “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得对我尊重点,以后,不许欺负我家波比。”安达利尔跟霍沧海这段时间都会住在掌舵府,猎犬波比自然也跟着安达利尔搬家了。 霍无畏跟猎犬波比天生不对盘,见面就打,安达利尔很是伤脑筋。 霍无畏哼哧哼哧地吃素菜,根本不搭理安达利尔。 吃了早餐,安达利尔换上骑行服,拎着一杆枪,骑着马,带着猎犬波比就要去后山打猎。 想了想,她对贝利亚说:“去,把那头胖子猪也给我放出来,从今天开始,它每天都要跟我去后山运动两个小时。” 霍无畏被贝利亚拉到宫殿门外,它睁着一双懵懂无辜的猪眼睛,看着马背上的女人,意识到主人走了,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郑沁偶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将它拍下来,发给了徐星光:【夫人,你的小猪猪被后妈虐了。】 徐星光看到消息,只是笑了笑,回了句:【后妈也是妈。】 发送完消息,她抬头,盯着波涛翻滚的大海面,一阵发呆。 要下雨了,海上风浪不停,翻滚的海浪随时都能将徐星光乘坐的小船掀翻,沉入海底。 花俊俏拿着望远镜看了会儿,说:“有一场暴雨。” “嗯。” 船只顺利抵达灯塔,徐星光站起身来,手指抓住灯塔水泥台上垂落的铁锁链,轻松地登了上去。 她纤细清瘦的身躯,站在灯塔高台上,有种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可任由海风如何作妖,她身上除了发丝在动,整个身躯都坚如磐石。花俊俏盯着徐星光看了片刻,这才抓着铁链站上去。 站在高台上,她只觉得自己都要被海风掀飞了。 她就更加佩服徐星光了。 第23号机密小组的成员早就收到徐星光会过来的消息,他们都从自己的研究室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等着徐星光。 见徐星光从电梯里走出来,几人赶紧走过来围住徐星光,跟她汇报各自研究取得的进程。 “队长。”5号研究员黎光芒捧着一个小盒子走向徐星光,他难掩兴奋地说:“队长,我最近有了一点新的发现。” 闻言,徐星光看向黎光芒怀中的小盒子。 那盒子里是一堆迷你密封试验管,里面是许多透明色的液体。 “这里面是什么?”黎光芒激动得拉着徐星光的手就往他的研究室走,花俊俏他们都跟着挤进了堆满了各种试验管跟器材的研究室。 黎光芒是病毒之父莫汉森唯一的亲传弟子,他的外号叫做‘病毒解语者’,他对每一种病毒,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这也是总统令让徐星光挑选研究组员时,她选中黎光芒的原因。 黎光芒将试验管打开,放在超显微镜下,他调整了下显微镜,让徐星光看。“队长,你来看看。” 徐星光凑近显微镜,凝神望去,这才看见那些透明的液体中,有一种色泽微淡,形如豆芽状的物质。 “这是什么?”徐星光从未在变异标本中提取出过这种物质。 黎光芒解释道:“地下一层关着好些个孩子,我们将他们按照接种疫苗的时间分开来集中观察。我发现,最早接种疫苗的那批孩子,大多都已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反应。” “但他们中,却有一个孩子至今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反应,为了搞清楚这个孩子身上究竟有何不同,我反复地提取了他的标本数据,然后便发现,他体内多了这种奇怪的五指。” 黎光芒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他说:“队长,我觉得,这东西对变异疫苗或许存在遏制作用。” 闻言,整个研究组的成员都是一阵欣喜。 “我对这东西做过检测,遗憾的是,它并非我们目前已知的某种药材,或是某种合成药物。” 花俊俏便说:“有没有可能,这东西来自神武界?” 徐星光说:“把这个标本,给我两份。” 黎光芒赶紧从那个盒子里取出两三个标本,递给徐星光。 徐星光拍了拍黎光芒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黎光芒闻言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徐星光突然转身看向站在后方的9号研究员金耀阳,那个眼神格外耐人寻味,金耀阳都有些看不透。 “队长。”金耀阳忐忑不安。 “你跟我过来。” 金耀阳满头雾水地跟着徐星光去了她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 金耀阳照做。 他刚将门关上,就听到徐星光说:“你的外婆,是川城嬴家那个老婆子吧。” 金耀阳猛然瞪大了双眼。 他舔了舔嘴唇,没有否认,只是问徐星光:“队长是怎么知道的?”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发现过他跟嬴家的关系。 嬴家权势滔天,嬴老夫人想要隐藏他的身份背景,就连靳云海都别想查到。 金耀阳不知道徐星光是如何查到的。 徐星光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她当初会选中金耀阳加入23号机密组织,完全是看中了金耀阳那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 “上回,嬴家老夫人90岁大寿,我前去川城给她贺寿,看到了她老人家。”徐星光盯着金耀阳的脸看了会儿,才说:“你跟嬴金侨,长得挺像。” 嬴金侨是嬴家嫡长孙,嬴老夫人的亲孙子,嬴家的下人们都说嬴金侨不像他的父母,外貌更像是他的小姑姑。 “嬴老夫人曾有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只是那姑娘红颜薄命,死于难产。她死后,老夫人一病不起,看到小外孙就更加痛苦。因此,嬴家人便将那小孩子送到了寻常人家去寄养。” “金耀阳,你就是赢老夫人的外孙,对吧?” 金耀阳有各种理由来否认徐星光的猜测,可他这张跟嬴金侨长得相似的脸便是铁证。 轻轻吸了口气,金耀阳点了点头,告诉徐星光:“我的确是嬴老夫人的外孙,我跟外婆的关系的确不错,但我外婆是嬴家的当家主母,她爱我,不代表你就能用我去威胁她。” “我跟嬴家孰轻孰重,队长你比谁都更清楚。”金耀阳误以为徐星光是要要挟他,进而威胁嬴老夫人。 徐星光挑眉,“威胁她?那老婆子一看就是油盐不进的狠毒人,威胁这一招,对她不起作用。” 金耀阳满脸迷茫,“队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徐星光说:“我要你的血。” “什么?”金耀阳有些懵。 “啧。”徐星光骂了句:“蠢。”她告诉金耀阳:“嬴家是神武界放在俗世界的监督者,嬴家自然不属于‘垃圾’。嬴家人都龟缩在川城大本营中,他们很少外出,更不需要遵守夏国联盟颁发的条令。” “是以,嬴家人永远都不会被注射变异药物,不会成为野兽被清除。可你就不一样了。”徐星光望着金耀阳那有些可爱的大圆脸,她说:“你是嬴老夫人的外孙,你恰好又是百毒不侵之体。你可猜到,这是为什么?” 徐星光都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金耀阳若还想不到答案,就真的蠢得无药可救了。 (本章完) 214 百药会(2更) 金耀阳表情看上去有点儿难以置信,他猜测:“因为外婆给我注射了免疫药物,我才能对俗世界所有病毒免疫。” “回答正确。”徐星光从帆布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抽血针管,“来吧,大宝贝。” 金耀阳:“.” 从徐星光办公室离开时,金耀阳的脸都是虚白的,花俊俏他们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情憔悴,活像被人狠狠蹂躏了一番的金耀阳,赶紧扶住他,关心问道:“队长单独把你叫进去,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金耀阳瘪了瘪嘴,他说:“事关重大,不便说。”说了,不都得把他当做怪物抽血了? 这话落在花俊俏等人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若不是清楚他们队长有个帅气逼人的老公,看不上金耀阳这种歪瓜裂枣,他们都要怀疑金耀阳刚才在办公室里被队长给办了。 拿到想要的研究标本后,徐星光去地下一楼探望了那些孩子们。 上千个孩子被关在地下一层。 刚被关到这里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海底美景,他们还挺兴奋。但几个月过去,每天都看着同样的风景,玩着同样的玩具,孩子们的表情越来越麻木。 徐星光看得痛心不已,等回到地面,徐星光就给霍闻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霍闻安已经到了机场,收拾收拾就准备启程前往川城了。接到徐星光电话,他笑着说:“我在机场,你直接来机场这边跟我汇合就行。” “我有个事跟你商量。”徐星光语气挺严肃。 霍闻安跟着认真起来,“你讲。” “眼下,变异已成定局,我们小组会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变异的孩子送回他们的家里。”这本是一件好事。 但。 “阿醉哥哥,不是每一对父母都会无条件地去爱自己的孩子。当发现自己的孩子变成怪物后,不同的父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你信吗?也许,那些变异孩童的父母亲,已经开始着手孕育二胎了。” “大量变异孩童的出现,会造成大批流浪怪物儿童的出现。” 闻言,霍闻安心里一沉。 他知道,徐星光讲的是事实。 “你想怎么做?”霍闻安声音平和,却充满了力量感,“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好。”有霍闻安这句话,徐星光便心满意足。 她说:“咱们结婚时,霍家给了我很多宝石跟古董。你让殿下帮我组织一场拍卖会,将这些东西拍卖了。筹集到的钱交给宋炽,让他在坤泽山脉建一个小镇,用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变异孩童。学校、医院、食堂、各类场所都得具备。” 那得是一个跟仓山镇规模差不多的小镇了。 “可以。”霍闻安很赞成徐星光提出的想法,他说:“那么,你想好小镇叫什么名字了吗?” 叫什么呢? 徐星光的回答简单粗暴:“那就叫怪物小镇吧。” “好。” 霍闻安扭头就给安达利尔和宋炽各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此事。恰巧宋炽就在掌舵府中跟霍沧海学习管理家族之道,挂断电话,他跟安达利尔对视一眼。 安达利尔感慨道:“星光这孩子,当得起掌舵夫人这个身份。” 宋炽颔首,也道:“婶婶是个心怀大爱的人。” 霍沧海也听到了霍闻安在电话里交代的内容,得知徐星光要自己掏钱创办一个怪物小镇,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变异小孩儿,他努了努嘴,眼里有了些笑意。 想了想,他说:“那小狐狸喜欢宝石,她的那些东西就不要动了。怪物小镇得办,但不能她一个人掏钱办。” 霍沧海看向安达利尔,笑得像是一只高深莫测的老狐狸,“莉莉,你愿不愿意办一场义拍活动,广邀天下财阀世族,前来参加拍卖?” 安利达尔明白霍沧海是把主意打到了所有财阀家族的身上。 怪物小镇得建,但这个钱,得整个俗世界的财阀家族共同出资。 “当然可以。”安达利尔似笑非笑地说:“咱们可以说服各财阀世家主动捐一两样宝贝出来义拍,拍到的钱,直接用来建设怪物小镇。如此,也算是一分功德。” “嗯,正是如此。” 宋炽沉默地望着老谋深算的爷爷,和同样诡计多端的年轻奶奶,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当然,义拍活动是安达利尔他们该操心的事,徐星光跟霍闻安将这件事吩咐下去后,就启程前往川城了。 近九千名参赛者都要在这两日抵达嬴家,只有极少数人的飞机有权直接停在嬴家的私人飞机坪,其他参赛者都得先在川城酒店下榻,再由专车接到嬴家参赛。 叶明罗跟霍馨他们,此刻就在川城内。 徐星光他们的飞机刚抵达嬴家私人飞机坪,就被嬴家派来迎接他们的管事请上了车。 这次他们住的,仍是上回那栋森林别墅。 管家跟保姆仍是上次那三人,厨子清楚记得徐星光他们的口味,他们抵达别墅,简单冲洗一番,就吃到了丰盛的晚餐。 饭后,便看到参赛者陆陆续续被送进了森林别墅。 上次嬴老夫人的寿辰,受邀来的宾客都是权贵之流,人并不多。而这次百药会共有九千多名参赛者,除嬴家本族内的三千名参赛者,剩下六千人全都是外族医者。 六千人被集中安排在森林别墅内,住宿条件相当拥挤。他们两人一间房,一栋别墅要住二十名参赛者。 叶明罗跟霍馨直接住进了徐星光他们这栋别墅,这才落得清闲。 霍馨最近孕吐有些严重,人看着消瘦了一圈。 徐星光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关心问道:“你这状况,能应付比赛吗?” “能。”霍馨淡然一笑,她说:“我这点本事,就是来陪跑的,大概率在第二关就会被刷下来。”她有自知之明。 叶明罗撇嘴,他说:“我还担心,我在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呢。” 徐星光一个冷刀子甩给叶明罗,“你试试?” 叶明罗感受到徐星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霍闻安亲自剥了个橘子,将它掰开,一半给了徐星光,一半给了霍馨。叶明罗的手已经伸了出来,见没自己的份儿,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霍闻安拿起托盘上的湿巾擦手,边擦边对叶明罗说:“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你实在丢你师父的脸。” 叶明罗摸摸鼻子,改口说:“那我努力苟到第二关。” 徐星光吃了瓣橘子,她说:“收了你,算是师门不幸。”要知道,在那个以药师为尊的修仙世界,她药农星可是一代宗师,她编撰地《药农星随笔录》,更是天下中药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在那个世界,徐星光的门槛都被人踏碎了,她才勉强收了两个弟子。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而他俩后来也都有了非凡的成就。跟那两个弟子比起来,叶明罗此子,实在是 平庸。 叶明罗心里苦啊,他过年没有剃胡须,络腮胡脸上又长满了胡须。他顶着一张络腮胡大脸,冲徐星光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委屈地说:“我天资平庸,但我嘴巴甜啊,我会讨师父欢心啊。” 抠脚大叔卖萌,那画面看得徐星光扶额,“眼睛疼。” 她一手按住叶明罗的脸,让他扭头,“转过脸去,看得我眼睛疼。” 叶明罗哈哈大笑,起身就跑了。 霍馨问徐星光:“你紧张吗?” 紧张? 不存在的。 当晚,嬴家便将参赛要穿的医师袍子送了过来,那是一件浅灰色大袍,背后绣着‘百药会’三个字,文字上方还有他们的参赛编号。 徐星光试了试,觉得没问题了,这才睡下。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嬴金侨亲自来接霍闻安和郑烈去嬴家旁观比赛。徐星光他们三人穿上袍子,跟其他参赛者一起,大巴车送到半山腰,坐缆车抵达嬴家山谷门外。 绕过刀背山,看到山下盆地中那座仿佛被岁月遗忘的世外桃源,这些外来的参赛者都感到震撼。 “这就是嬴吗?” “不说这是嬴家,我还以为这是某个古装影视基地。” “我去影视基地参观过,可没有嬴家这份厚重的历史感。” “.” 徐星光他们三人站在高坡上俯瞰下方的古城。 重游故地,三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看那里。”叶明罗指着药王塔山下,位于整片古城背后的石板广场。“那就是比赛场地吧?”那广场上摆着数千张考桌,一群身穿深灰色长袍的参赛者,已经在广场上等着了。 “那些,应该就是嬴家本族的参赛者。”他们,才是本届百药会比试中最强劲的竞争者。 徐星光撕开一包墨绿色糖袋,倒了几颗糖,分给霍馨和叶明罗几颗,这才跟着其他参赛者一起朝药王广场走去。 嬴老夫人是这次比试的主考官,她坐在高台最中央,在她左右两侧,还坐着六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小。 徐星光按照参赛编号,站在参赛队伍的中间,她一抬头,就看到高空之上设置了一圈的监控。 她眯眸,望着那些监控,忍不住想,这监控器的背后究竟是嬴家的监考官呢,还是神武界嬴家的监考官? (本章完) 215 嘴炮天下第一 药王广场是历届百药会大赛举办地,药王塔下的山坡上,依着山势凿出了半弧形的石板座椅,凑热闹的嬴家人,以及像霍闻安这样有身份的旁观者,便都坐在山坡上观赛。 嬴子尧今日也来了,他身穿墨黑色风衣,坐在霍闻安前面的那排石椅上。 他们那一排椅子上,坐的都是各国中医堂的医学代表,以及嬴家那些上了年纪受人尊重的老医师们。 全场人,既是旁观者,也是监督者。 一旦有参赛者在考场作弊,被他们发现并成功举报,都会被直接逐出赛场。 赛前,嬴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讲上几句的。 讲话的不是嬴老夫人,而是嬴老夫人的长子,也就是嬴金侨的父亲,名叫嬴子庚。徐星光盯着嬴子庚身前的身份牌,暗想师叔如果没被赶出嬴家,他应该就跟嬴子庚是一辈。 天上,嬴子庚热情慷慨地讲着话,台下,排队站在徐星光左侧,统一身穿深灰色医师袍的嬴家参赛者,也小声讲起话来。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别人听不见,但徐星光却听得清楚。 一名头发长及腰,为了方便参赛,将长发低绑成麻花辫的年轻女参赛者说:“第二排,那个黑色风衣的医师代表,就是嬴子尧吗?” 嬴子尧。 徐星光动了动耳朵,听见女子后方的中年男子颔首说:“没错,他就是子尧叔。他参加百药会那年,也就刚三十出头,那会儿我还是个孩子。” 男子又说:“他是历届百药会参赛中,唯一一个闯入前三甲的非我族人。”顿了顿,男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又说:“这么说也不对,子尧叔一家虽然被赶出了嬴家,但他身上流的到底是赢族血脉。” “真要说起来,他依然是我赢族人。” 徐星光眼底闪过一抹讥嘲。 真是脸大如盆啊,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麻花辫女子沉默了会,倒是说:“虽说他的根在嬴家,但我听说他才两三月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因为做错事被从族谱上除名。他还很小的时候,双亲又因为意外离世。” “如此说来,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受过嬴家半点恩惠跟照拂,他能闯出这样的成就,跟咱们嬴家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子摇头说:“是子尧叔自己有本事。”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只说:“那也是嬴家基因好。” 叶明罗站在徐星光右后方,跟中年男子中间隔着一名参赛者。他听到了这些话,实在是忍不住嗤笑出声来。 “可惜今儿没下雨,但凡下雨后这地面有积水,你低头照一照积水,就能看到你现在的嘴脸有多肿多硬多丑陋了。” “嬴子尧前辈生下来就被赶出嬴家了,吃的是外面的饭,学的是外面的医。他若是在外面杀人放火成了世界级别的罪犯,就你那捧高踩低的嘴脸,高低得骂他一句基因卑劣,天生坏种。” “人家有出息,闯进了前三名,被嬴家除了族谱的人,又成了流着你嬴家血脉的高质量基因男儿了。” 叶明罗讽刺地盯着前面那中年男人憋得通红的一张脸,好笑道:“他父母双亡,只能躲在城市角落里翻垃圾吃的时候,怎么不见跟他流着同样血脉的嬴家人,跑去认领他?” 徐星光高看叶明罗一眼,暗道:这徒弟虽然平庸了点,但一张嘴巴能说会道,杀伤力能抵得过一杆炮。 那中年男子被叶明罗一番话骂得无言以对,脸红脖子粗,‘你你你你’了半天,到底没脸继续说下去。 而站在他俩身边的那些赢族参赛者,都感到没脸见人。 底下喧哗声略大,台上讲话的嬴子庚眉头一皱,停了下来,看向骚动的人群,耷拉着一对肿泡眼,语气似乎含着笑,但声音却冷了几度,“下面是哪个参赛者这么能说会道,要不要上来说两句?” 他意在敲打那不懂事的参赛者。 人群中,一男子举起手来。 霍闻安看清叶明罗的模样,拧眉,心里感到纳闷。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徐星光没有阻止叶明罗。 左右叶明罗是来百药会充数的,就算得罪了嬴家的家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见那年轻人竟真的举手了,嬴子庚倒是一愣。 “叶医生?”叶明罗在中医学领域是个新人,可在现代医学一派中,他却是年轻人中的中流砥柱。 就算是嬴子庚也认得他,见了他,也得客气地称呼他一声叶医生。 他没想到在场下喧哗不停的人,竟然是叶明罗。 嬴子庚一时间倒有些下不了台了。 众目睽睽之下,叶明罗都举手了,嬴子庚也不能假装没看见。他暂停演讲,朝叶明罗问道:“我刚才见场下很是热闹,尤其是叶医生所在的那一块,不知道是不是在下讲的有哪里不对,让叶医生感到好笑了。” “还请叶医生,仔细说说。” 嬴子庚本意是要让叶明罗好看。 整个药王广场都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安静了许多。 在嬴子庚说完那话后,现场更是一片寂静。 因此,叶明罗的一举一动,就显得备受瞩目。 众目睽睽之下,叶明罗未语先笑,开腔说道:“嬴家主,你的演讲尽显大家主风范,明罗对你很是敬仰。” 嬴子庚刚要挤出笑脸,又听到叶明罗说:“只是刚才,我听见有嬴家参赛者在讨论嬴子尧前辈。” 叶明罗左手食指指了指前面的中年男子,要笑不笑地说:“这位哥哥认为嬴子尧前辈当年能拿到百药会前三的好成绩,是因为他身上流着嬴家人的血脉,天生拥有聪慧基因。” 叶明罗好笑地说:“这话么,放在别的嬴家族人身上,我都都举双手赞成。可是,众所周知啊,咱们嬴子尧前辈虽然姓赢,但他姓的可不是川城嬴家这个赢。” “嬴子尧前辈自幼失去双亲,沦为孤儿,若不是幸运地被渝江城仓山镇一名赢姓老人收养,并传授他学识,嬴子尧前辈说不定早就饿死某个小巷子里,成了野狗的口中食。” “我寻思着,这位哥哥的脸盘子比那挂在天上的月亮都要大,一时忍不住,这才跟他掰扯了几句。” 叶明罗此话一出,无论是嬴家的参赛者,还是坐在高台上的嬴家旁观族人,那脸色都精彩纷呈起来。 而受邀前来观看本届百药会比赛的医学代表们,也纷纷侧头看向了嬴子尧。 他身穿墨黑色大衣,嘴里咬着一根烟斗,烟斗没装卷烟,纯粹是个装饰物。听到这话,眼神颇冷。 站在演讲台上的嬴子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讲完来龙去脉,叶明罗一脸谦逊地请教嬴子庚:“嬴家主,您说说,这位哥哥是不是一派胡言?” 嬴子庚:“.” 二十年前,嬴子尧前来嬴家参加百药会时,几乎没有人看好他。那时,嬴家参赛者没少跟他说风凉话。 但百药会结果出来,嬴子尧取得了百药会第一名的好成绩,可真是惊呆了嬴家所有参赛者。 自那以后,他们对嬴子尧的态度就变得别扭起来。 嬴家最是医师,嬴子尧的成就胜过了连嬴子庚在内的所有嬴家子弟,嬴家人都慕强,他们不敢也不会再轻视嬴子尧。 百药会结束手,尚且在世的嬴家老家主曾跟嬴子尧提过,愿意将他的名字重新写上族谱,准许他认祖归宗。 可嬴子尧怎么说的? 他说:“不好意思,我虽姓赢,但并非川城嬴家的嬴。我的祖宗都死绝了,又何来认祖归宗这一说法?” 他自然是不肯认祖归宗的。 因此,那中年参赛者说的那些话,纯粹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面对叶明罗的提问,嬴子庚只觉得脸皮子火辣辣地在燃烧。 这蠢货! “嬴家主,您怎么不说话?可是明罗声音太小,说的不够清楚,您没听见?那好,我再大声说一遍。”叶明罗作势就要将先前那些话,一字不改地再重述一次。 那就是要再打嬴家一巴掌。 嬴子庚骑虎难下。 嬴老夫人抖了抖长满了褶子的老脸,正欲开口,就听到坐在后方的嬴子尧幽幽开口:“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所有人都往嬴子尧那边看去。 嬴子尧没有起身,坐在那里,就足以引来全城人的关注。 他长腿交叠,右手捏着那根烟斗,垂眸望着密密麻麻的人,漫不经心地说:“我的父母与爷爷奶奶,的确是川城嬴族人。” 嬴子庚跟嬴老夫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嬴子尧又说道:“但我爷爷因意外发觉神武界的存在,知晓神武界的狼子野心后,他想要同霍家太掌舵一起创办研究所,找到能阻止俗世界被灭亡的结局。” “想必大家都知道,川城嬴家是神武界安置在俗世界的监督官,他们要死守住神武界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同意我爷爷的决定呢?因此,嬴家老家主便用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爷爷连同我的父母从嬴家族谱除名,踹出了川城。” 这是嬴家最大的丑闻,却被嬴子尧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了出来。 那块遮羞布被撕开,嬴老夫人面色极为难看,嬴子庚站在演讲台上,也感到如芒在背。 从知道神武界的存在,以及嬴家跟神武界的联系后,这川城嬴家的立场就变得别扭起来。 原本在世人眼里神秘强大,悬壶济世的嬴家,其家族形象已经从神坛跌落下来。 如今的嬴家,它是神武界的走狗,也是俗世界的叛徒。 (本章完) 216 霍闻安:徐人渣!(2更) 在得知嬴子尧一家被嬴家从族谱除名的真相后,外族来的这些参赛者的眼里,都流露出了鄙夷之色。 而同样站在药王广场上的赢族参赛者,也都露出了窘迫跟羞愧的神色。 普通族人,他们是不知晓神武界秘密的。 跟俗世界所有人一样,在得知嬴家是神武界安置在俗世界的监督官,是给神武界通风报信的走狗后,他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家族。 嬴子尧摇摇头,告诉叶明罗,也告诉赢族所有人:“我嬴子尧能取得今日的成就,与川城嬴家没有丝毫关系。我这辈子,只认一个恩人,那就是将我养育成人,授予我学识的恩师赢图老先生!” 嬴子尧瞥向嬴老夫人,他说:“我想,这是我与嬴家的共识。” 嬴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族中晚辈愚蠢,说错了话。” 点点头,嬴子尧说:“那便好。” 场下,叶明罗微微一笑,也道:“困惑得到解释,明罗也没有问题了。嬴家主,您请继续。” 还继续个什么? 嬴子庚只觉脸皮子烫得慌,他扯了扯嘴皮子,干巴巴地讲了两句,便直接宣布比赛开始了。 场下气氛,这才开始热络起来。 考桌就在他们的身旁,每张考桌都写好了编码,当嬴子庚宣布比赛开始后,药王塔上的喇叭中,便响起了监考官的声音—— “全体考生,安静。” “下面,我将为考生宣读考场规则及第一场比赛所需注意事项。” “全体考生,请看向你们的右手侧,打开考桌,从桌肚里取出考试密卷,并仔细检查密卷是否已开启,有无损坏” 监考官罗里吧嗦讲了三分钟,便宣布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了。 第一场笔试,跟嬴子尧那日科普的一样,试卷上共有70道题。前面50道题都是选择题,答案选项众多,题干不做任何提示。 每道题,摸不准是多选题还是单选题。 后面十道是理论题,最后十道则是实践题。 看似前面的选择题最简单,实则选择题的坑最多,也最考验考生的知识储备量,及细心程度。 第一道选择题下面,便列出了8个答题选项,每一道答题看着都挺靠谱,但处处都充满了文字陷阱。 因此,考生做题时,答得并不轻松。 叶明罗看到那密密麻麻的ABCDEFGH条选项,脑子炸得疼。 叶明罗一题一题地仔细琢磨,并一个个地甄选答案。遇到不太确定的答案,他便索性不答。 霍馨跟在嬴子尧身边学了几年,知识储备量已十分丰富,在叶明罗看来伤脑子的题干,在她看来,就像是在坐诊给人看病一样。 等她花了些时间做完前面50道选择题,抬头去找前方的徐星光时,对方正握着笔在奋笔疾书,一看就是在做理论题。 等霍馨写完前面三道理论题,再看徐星光时,她已率先从考桌起身,去实践区那边答题去了。 实践题主要考切脉、针灸、按摩、正骨这四项。 最后一题,是按照题干给出的病情,诊断病患可能患有的疾病,并对症开处方。 徐星光只用了四十多分钟,便提交了试卷,她也是第一个交卷的。 见这般快就有人提交试卷了,那些旁观者还以为这女子是在儿戏,但在听说那人是药农星后,他们又觉得,哦,原来是药农星大人。 药农星大人可真是太厉害了。 递交了答题卷,徐星光直接登上观众席,来到霍闻安身旁坐下。 郑烈赶紧将旁边的藏红花茶递给徐星光,徐星光喝了口花茶,这才握住霍闻安的手摸了摸。 川城冬天寒冷,嬴家住的这片山脉更是冷死人。 摸到霍闻安的手,察觉到对方体温还算暖和,徐星光这才说:“你怎么没戴手套?” 霍闻安:“我不冷。” 发现徐星光的指尖有些凉,他用掌心将她双手捂着,问她:“考得怎么样?” 徐星光:“按理说是满分。” 她打趣一声:“就看嬴家评委们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她声音没有刻意掩饰,前方嬴老夫人听见了,眼皮抖了抖,想骂人,但只能忍着。 一直到下午两点钟,考生们才陆陆续续交卷。 明日一早,就会公布第一场的考核成绩。 一考完,徐星光他们就回了森林别墅去休息。见霍馨神色冷淡,霍闻安问她:“姐,感觉怎么样?” 霍馨说:“饿死了。” 霍闻安微愣,才说:“孕妇是不经饿。” 霍馨赶紧去厨房找吃的。 不一会儿,她便端着一盆卤鸡爪出来了,她一边啃鸡爪子,一边将盘子递到徐星光跟叶明罗他们面前。 川城的麻辣鸡爪味道很不错,徐星光赏脸拿了一个,叶明罗则像个鹌鹑似的蹲在角落里烤火。 他说:“别问我,什么都别问。” 问就是一塌糊涂。 霍馨吃了两个鸡爪子,这才觉得胃里好受些。 她在徐星光身边坐下来,语气淡然地说:“第一关我很有信心,我担心的是明天的第二关。” 叶明罗撇嘴,“我没资格操心第二关。” “瞧你那点出息。”徐星光从盘子里拿了个爪子,递给叶明罗。 叶明罗感激涕零,“师父,还是你对我好。” 徐星光似笑非笑,“这是赏给你的最佳参与奖。” 叶明罗还没吃鸡爪,就觉得已经饱了。 他蔫蔫儿地说:“你们注意到没,本届参赛者中,还有个小娃娃。”他说:“还有点儿眼熟。” “是方晋书的外甥。”去年嬴老夫人的寿宴,徐星光用一碗美食,成功将那小屁孩送到了嬴家来学习医术。 霍馨对那孩子没印象,但叶明罗还记得。 叶明罗大受打击,“那小屁孩才学多久啊?这才几个月,他就有资格参赛了?” 霍闻安告诉他:“那小孩子很有天赋,没进嬴家前,就能闻味识百草了。” 叶明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自闭了。 比赛也不影响徐星光早期晨练,她四肢各捆绑着五斤重的洛斐矿石,跟霍闻安在院子里扎马步。 郑烈也跟着凑热闹。 三人比赛似的,就看谁先认输。 最终,郑烈第一个放弃,他只撑了半个小时。 他坐在地上无力地揉按手腕,盯着蹲姿毫无变化的徐星光看了会儿,再瞥向额头冒汗,双腿都在打摆子,却死撑着不肯放弃的霍闻安。 郑烈好心相劝:“掌舵,您还是放弃了吧。” 霍闻安嘴皮子也在抖,“不。” 郑烈说:“你的腿都抖成筛子了。” 霍闻安余光扫了眼徐星光,见对方丝毫看上去好像还能撑一个小时,霍闻安咬了咬牙,提醒徐星光:“星光,你今天还要比赛。” “是不是该留点体力比赛?” 徐星光冷笑,“诡计多端。” 霍闻安又撑了两三分钟,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认输。” 徐星光勾了勾嘴唇,问郑烈:“多久了?” 郑烈说:“43分钟了。” 点点头,徐星光说:“再等七分钟。” 郑烈朝徐星光竖起大拇指,“夫人厉害。” 结束后,徐星光浑身是汗,霍馨给她递来一杯温水。徐星光捧着水,刚喝了口,就听到手机响了下。 叶明罗拿着手机从洗手间冲出来,大喊道:“比赛结果公布了!” 徐星光解锁手机,看到百药会官方网站给她发了条通知,通知她们可以查看成绩了。 霍馨已经打开了官网,查到了自己的成绩排名,她说:“我过关了。” 叶明罗也看到了成绩,惊呼道:“我考了47分,我也过关了!”第一关,共70分,总分45便算合格通过。 这是叶明罗考试生涯中拿到的最低的分数,却让他激动不已。 “师父,你多少?” 叶明罗跟霍馨都等着徐星光查成绩。 徐星光看到了成绩单,淡定地将温水喝完,才说:“不多不少,刚好满分。” 霍馨:“变态。” 叶明罗一把抱住徐星光,激动地吼道:“不愧是我叶明罗的师父!” 霍闻安拽着叶明罗的衣领子,将他从徐星光身边拉开,这才对徐星光说:“去洗漱,收拾收拾,我们去赛场了。” “嗯。” * 第二场考试,考场设置在赢族的大食堂,外人不可进入考场,但能通过监控实时观看。 第一关共通关六千名考生,六千人被打散放在五层食堂里,徐星光被安排在第三层。 徐星光在同一层楼看到了方晋书的外甥。 小少年还记得徐星光,见到她时,彬彬有礼地喊了声:“星光姐姐。”比起上回见面,他要稳重了些。 少年那张虽然略显稚嫩,还未完全张开,但已难掩英俊之色。那他双眼是罕见的异瞳,左眼黑棕,右眼蓝灰。 徐星光只在漫画跟中看到过。 她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小帅哥叫什么?姐姐还不知道呢。” 小帅哥微微脸红,异瞳亮晶晶地注视着徐星光,低声说道:“嬴淮。” “小嬴淮。”徐星光赞道:“是个好名字。” 嬴淮便笑了。 霍闻安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脸色不太好看。 嬴子尧打趣他:“你家这个,不太安分啊。” 霍闻安脸色更加难看了。 徐人渣! 考试都不忘调戏男孩子! (本章完) 217 除了长得丑了点,也没别的区别 徐星光考试编号是3800,嬴淮是3000,注意到徐星光在打量自己的考试编号,嬴淮善解人意地解释:“嬴家的参赛者,是按照年龄大小顺序领取的考试编码,我是嬴家今年最小的参赛者,因此,我就是3000号。” “原来如此。” “星光姐姐。”嬴淮冲徐星光勾起势在必得的恣意笑容,“第二关是我的强项,我是一定会通关的,我在第三关等着你。” 徐星光很欣赏嬴淮身上这股傲而不狂的肆意感。 年轻人嘛,就该这样。 少年刚满十岁,这半年里个头长得挺快,如今已有徐星光肩膀高。 少年发型精心打理过,每一根发丝都很整齐,徐星光屈起食指在少年额头弹了弹,她说:“小朋友,第三关再见。” 收回手,徐星光走向了自己的考桌。 嬴淮望着徐星光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这才抿着唇笑眯眯地去了他的考桌。 霍闻安隔着监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小小年纪,就知道逗女孩子喜欢了,心眼坏得很。 考生九点半左右,全部提前抵达考场,大家坐在自己的考桌后面,全程保持安静。 九点五十分,工作人员抬着几个筐走进了后厨,接着,穿着厨师长袍,戴着帽子跟口罩的大厨们纷纷现身,走进厨房。 首次参加百药会的那些外族参赛者们,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这第二关,到底是要考什么? 难道是要靠他们煎熬的本事? 可这未免太简单了。 很快,一阵麻辣香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整个餐厅都充斥着那股气味。 “咳咳!” 有些参赛者已经捂着鼻子咳嗽起来。 “怎么没开油烟机啊?” “好呛鼻!” “怎么回事?赢族这食堂连个抽油烟机都舍不得装吗?” 大厅一阵骚乱。 墙上的扩音喇叭中,传出来监考官的声音:【全体考生,请安静,下来将由我宣读第二场考试的规则.】 【本届百药会考核第二关,闻。】 【所需工具:试香纸、答题卡、笔。】 【全体考生需在两个小时内,识别出所有试香纸上药材的真身,并分别写出每种药材的种植方法、用药方法、功效及禁忌。】 【成功答对八道题,则通关进入总决赛。】 听完监考官的讲话,所有考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食堂里处处都飘散着浓郁的麻辣香味,这气味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嗅觉,要在这种环境下,仅凭嗅闻试香纸上的气味分辨药材,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简直变态! 七八个厨子走到食堂的打菜窗台,将一堆小盒子放在窗口上,冲他们大声喊道:“所有考生,都来领取你们所需要的考试工具!” 考生按照考试编码的顺序,很快便都领到了他们的工具。 监考官宣布考试开始,工作人员按下一小时倒计时,大伙儿这才表情复杂地打开手中的工具盒。 那工具盒子里,放了一叠答题卡,每四张卡片编成一册,共有是10册。稍后,他们得将每一种药草的信息,写在相对应的答题册上。 此外,还有两支笔。 盒子最上方是十个小格子,格子里面装着透明玻璃盒,里面装着一张薄薄的试香纸。 他们拿到的工具盒都是一样的。 有考生迫不及待地打开左上角第一个玻璃盒,取出里面的试香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才刚嗅到那试香纸中残留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的麻辣香味便将那股气味冲散。他再低头去闻,就什么都闻不到了。 那位年过四十,戴着眼镜,看上去应该有几把刷子的医师,顿时表情大变,嘴皮子抖了抖,爆出一句粗口:“妈的!” 这声‘妈的’,替数千考生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别说是两个小时了,就算给他们两天时间,他们都写不出答卷来。 通过监控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霍闻安也感到不可思议,“这第二关,就这么变态吗?” 嬴子尧就坐在霍闻安的前面,闻言他回头说:“当年我们也经历过这一关,那时候,成功通关第一关的考生共有八千人。你知道,顺利通关第二关的考生,有多少么?” 霍闻安斟酌地说:“一百八?” “呵。”嬴子尧冷笑,“八。” 霍闻安难以置信,“八个?还是八十。” “当然是八个。” 霍闻安愣了下。 怪不得霍馨一直说她不能通过第二关,能成功通过第二关的考生,绝对都是在中医学领域有着超强天赋的天才医师了。 说白了,这第二关,就是筛选出天才跟普通人的分水岭。 但他对徐星光信心十足。 徐星光将答题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缺少纸张,这才在铁椅子上坐下来。 她将十个玻璃盒子全部取出来,打开盖子,一字排开放在面前。她从左往右将它们依次都嗅了一遍。 在那股浓郁的麻辣香味中,她嗅到了一股微微泛苦的气息。 她坐着没动,过了会儿,待鼻子忘记了先前那股微弱的气息,完全适应了麻辣香味的气息后,才又将试香纸挨个闻了闻。 乍然靠近试香纸,便又闻到了一股略带刺激感的冰凉之气。 冰凉、微苦。 徐星光静坐了片刻,便知道这十种药材属于哪一类药材了。 能在麻辣香味中突出苦味的药材,应该就是苦参一类的药材,可其中又还藏着一丝丝的冰凉之意,说明这几味药材的属性比苦参类更强。 一般,能散发出这种气息的药材,多数都是生长在冰川地带的参。 单是生长在冰川地带的苦参,常见的就有二十多种,更不要说还有十多种比较罕见稀缺的参类。 猜到试香纸上药材是苦参类的医师有数千者,但能准确猜中它们究竟是那十种苦参的医师,却是少之又少。 有人提笔,慢吞吞地写了两张卡,就气恼地放下笔,摇头叹息地站起身来,主动脱掉身上的长袍,安静地离开了考场。 有人带头,便有更多的人主动弃权。 不过半个小时,原本有两千名参赛者的二楼,仅只剩下一百余人。 而这一百余人,有的在绞尽脑汁地答题,有的则在看戏。唯有徐星光跟嬴淮没有动笔,也没看戏,而是反复地嗅闻那试香纸。 片刻后,嬴淮放下手里的试香纸,拿起笔,开始答题了。 他答完四题,侧头去看徐星光时,发现徐星光竟然还未动笔。 嬴淮蹙眉。 难道星光姐姐一题都答不出来? 不应该啊。 药农星的大名,俗世界中医学界几乎无人不知。可以说,前来观赛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在期待徐星光的表现。 见徐星光迟迟不动笔,一直反复地嗅闻那最后两张试香纸,外面的观赛者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药农星大人这是遇到了难题,分辨不出来那两味药草的区别?】 【嬴家那个小孩子,都写了五道题了,药农星还没提笔,她该不会根本就嗅不出来这些药草的区别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对药农星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多。 郑烈撇嘴,他说:“咱们夫人肯定是在思考问题。” 霍闻安问嬴子尧:“赢医生,依你看,星光她这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嬴子尧陪徐星光特训了大半个月,对徐星光的能力,他是了解的。他见徐星光还在仔细甄别那最后两张试香纸,想了想,才说:“应该是遇到了让她困惑的事了。” 嬴子尧这话刚说完,徐星光便将那试香纸放回了玻璃盒。 她开始动笔了。 她奋笔疾书,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便将所有答题卡写好。 答完,她没有检查,直接锁好盒子,抱到了考官的面前。考官接过盒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但在考试过程中,考官是不能跟考生交流的,考官很想提醒徐星光仔细检查下,但一想到对方虽然年轻,可名气和成就却远在自己之上,他又闭上了嘴巴。 这时,嬴淮也抱着上锁的盒子来递交答案了。 交了答题卷,嬴淮跟在徐星光身边一起下楼。 “星光姐姐。”嬴淮说:“我见你答题速度很快,十道题,你有把握对几道?” “十道。”徐星光一点也不谦虚。 嬴淮笑得天真且张扬,他说:“好巧,我也觉得我会全对。” 朝楼下又走了几步,嬴淮忍不住问她:“咱俩对对答案,好吗?”到底是小孩子,按捺不住好奇心。 “出去再说。” 出了食堂,嬴淮带着徐星光去到一个石亭下。 他坐在石头圆凳上,笑眯眯地说:“我的答案,全都是苦参类。” 徐星光:“一样。” “那,我们玩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先说自己的答案。”嬴淮小心觎了眼徐星光,怕嫌弃这个方法幼稚,不肯同意。 徐星光直接将右手握拳,“来。”对待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她的耐心总是会多些,也愿意宠着他们。 嬴淮也伸出右手来跟徐星光划拳。 虚出三下,最终徐星光出了锤子,嬴淮是剪刀。 徐星光弯唇,“小家伙,你输了。” “愿赌服输。”嬴淮输了也没觉得气馁,他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地说道:“从左往右,我的答案分别是冰域参、黑根苦参、血苦参、花头苦参、冰晶参草、苦沙参、三皇参、赤丹参。” 说完八种,嬴淮稍稍迟疑了下,才继续说道:“最后两种,我的答案是冰髓血参,和玲珑冰血参。” 其实最后两种,嬴淮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但他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知识储备跟直觉,写上了他认定的答案。 说完自己的答案,嬴淮好奇地询问徐星光:“星光姐姐,你的答案呢?” 徐星光笑了笑,“你这个小家伙,的确有几分本事,你的母亲决定将你送来嬴家学习是对的。” 被徐星光夸奖,嬴淮腼腆地笑了笑。“那你的答案,跟我一样吗?” 徐星光却摇了摇头,“略有不同。” 嬴淮表情一愣。 “哪里不同?” 徐星光说:“前面九道题,咱俩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那第十题,你写的答案是什么?”嬴淮紧张地问道。 徐星光莫测一笑,她说:“第十题的答案,跟第九题一样,都是冰髓血参。不过,第十题的冰髓血参,应是被晒干后碾碎成粉末状态的冰髓血参。” 换言之,第9张试香纸上的冰髓血参是新鲜药材散发出来的气味,而最后一张试香纸上的气味,则是半成品的冰髓血参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闻言,嬴淮眼神变了又变。 “考完试了,躲在这里做什么?”霍闻安左手里搭着件徐星光的外套,无声无息出现在亭台后面的长廊上。 “小家伙,明天见。”徐星光又弹了弹嬴淮的额头,这才转身走向霍闻安。 他抖开风衣,披在徐星光的身上。“跟他在聊什么?” “对答案。” 瞧见那小屁孩魂不守舍的样子,霍闻安挑眉,笃定地说:“他答错了?” “嗯。霍馨出来没?”没问叶明罗,是因为她清楚叶明罗一道题都答不出来,肯定早就出来了。 “她还没有,叶明罗早就出去了。” “我就知道。” 三人在长廊上坐了会儿,等霍馨出来后,这才一起去返回森林别墅。路上霍馨跟徐星光对了一遍答案,十道题中,她只有六道题跟徐星光对得上。 “那我十有八九会被淘汰了。”真被淘汰了,霍馨反倒不紧张了。 叶明罗早就回了森林别墅,徐星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正拿着根自制鱼竿在别墅下面的小瀑布潭钓鱼。 见到徐星光他们回来,叶明罗献宝似的拎着小水桶跑了过来。“师父,我给你钓了些刁子鱼,今晚咱们炸鱼吃!这可是山泉水养育出来的刁子鱼,味道可鲜美了。” 他知道自己考砸了,这是在给徐星光赔罪呢。 徐星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走那只桶,“今晚我下厨,你们都有口福了。” 夜里十一点多,考试成绩便公布了。 六千名参赛者中,仅仅只有六人顺利通关。六人中,有两人答对了八道题,有两人答对了九道题,只有徐星光答对了所有题。 嬴家在成绩单的后面公布了正确答案,当嬴淮看到徐星光的答案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时,他一直紧抿着唇瓣。 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嬴老夫人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看向嬴淮。“你不服气?” 嬴淮摇头,如是说:“我没有不服气,我是觉得她太厉害了。” 嬴老夫人颔首说:“霍家这位掌舵夫人,果真有几分本事。” “小淮。” 嬴淮抬头看着嬴老夫人,没有做声。 嬴老夫人说:“我们这一族,因天资平庸,才被神武界留在俗世界。神武界将我们当做废物,俗世界将我们当做叛徒,我们嬴家的处境会很艰难。” “能回到神武界,能重新被嬴家接纳,这是我们一族人世世代代的使命。”嬴老夫人朝嬴淮招手,“小淮你过来。” 嬴淮走到嬴老夫人面前,小少年还没完全张开的小手,被老夫人拽在手里。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叹道:“小淮,你在中医学上的天赋,是我平生所见第一人。你放心,这一次,你一定会进入前三甲,会前往神武界嬴家学习。” 望着嬴淮这张青涩稚嫩的俊脸,嬴老夫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在神武界啊,像你这样的天才,虽然很少,但并非没有。小淮啊,到了神武界嬴家,你的处境也会变得很艰难。” “你听我说,徐星光那姑娘,看着不像是个难相处的。等去了神武界,你要尽量跟她搞好关系,如果能得到照顾跟庇佑,想来你的处境不会太艰难。明白吗?” 嬴淮点头。“老夫人放心,去了神武界,我会乖乖跟着星光姐姐的。” “你明白就好。” * 第三关比试,是在嬴老夫人居住的院子里,这次没有旁观者,霍闻安跟嬴子尧等人都只能站在老夫人屋子外面的茶楼里等候。 六名晋级的参赛者站在院子里,除徐星光和嬴淮外,还有三男一女。那女子年纪偏大,看上去约莫四十岁,扎着低马尾,容貌平平无奇,但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三名男子年龄跨度较大,最年长的看着像是六十岁左右,最年轻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一张脸其貌不扬,徐星光就没细看。 十点钟一到,他们六人便被监考官请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这次,他们要为老夫人诊断病情。 老夫人坐在她的太师椅上,身上穿着她惯穿的赭红色唐装,一头黑白参半的长发底盘在脑后,用一个黑玉簪子点缀。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左手捏着两颗文玩核桃,右手的手腕上,牵着六根悬丝。 徐星光等人坐在下方,每人捏着一根悬丝为老夫人切脉。 悬丝把脉,很是考验医师的本事,越是经验老道的医师,就越擅长这个。 嬴淮就是最吃亏的那个,他年纪小,把脉都没学明白,更别说用悬丝把脉了。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认真把脉的样子。 一片静默中,坐在最侧最年长的那名男医师说:“老夫人脉象平和,并无暗病,是健康之躯。” 接着,左起第二个年轻男子也说:“老夫人,您的身体很健康。” 第三个中年男子也是这么说。 轮到那低马尾中年女子时,她则皱了皱眉,困惑地说道:“老夫人的脉象看着的确没问题。” 她盯着老夫人那张长满了褶子的老脸,直言道:“请恕雅君直言,老夫人90高寿了,脉象如此健康,反倒不正常了。” 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中年女子最后只说:“老夫人应该是有病在身,只是雅君实力不济,诊断不出病情来。” 闻言,左手边三名男性都诧异地看了眼雅君,或许是觉得雅君言之有理,也都皱了皱眉。 老夫人朝嬴淮笑了笑,“小淮,你怎么说?” 嬴淮瞎说:“老夫人脉象正常,的确没有毛病。”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摸到所谓的‘脉象’。 老夫人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就越过他,看向了徐星光。 徐星光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回了句:“从脉象上看,老夫人这身体的确很健康。” 闻言,嬴老夫人点了点头,正准备宣布比赛结束,却又听见徐星光说:“你不是嬴老夫人吧。”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愣。 嬴老夫人皱着眉头问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徐星光看着嬴老夫人那张褶皱深刻的面颊,她说:“从你的脉象来看,你的年龄应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我很好奇,一直以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位嬴老夫人,究竟是真正的嬴老夫人,还是他人假扮的嬴老夫人?” 徐星光玩味地说:“我真的很想撕开你的面具,仔细看看你究竟是谁。” 闻言,太师椅上,‘嬴老夫人’哈哈大笑,“不愧是药农星大人,果真是厉害!” 老婆子解开唐装的纽扣,手指在锁骨位置搓了搓,在众目睽睽下撕开了一张假面具。 面具下的人,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看上去顶多四十岁。她笑看着徐星光,说:“那老婆子跟我说,俗世界出现了个很厉害的小姑娘,我还不以为然。” “请允许我做自我介绍。”女子笑看着徐星光,她说:“我叫赢菁,来自神武界,我也是此次护送你们前往神武界的引渡者。” 得知对方是神武界嬴家来的引渡者,所有人都变了表情。 唯独徐星光没有反应。 赢菁见徐星光如此淡定,不由得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群抛弃了同胞跟故乡的超强力者们,跟我们俗世界的人类长得到底有什么不同。”轻轻一笑,徐星光语气讽刺地说:“原来,除了长得丑了点,也没别的不同。” 赢菁:“.” 嬴淮跟其他四名参赛者,看徐星光的眼神既有震惊,又有佩服。 敢这么跟神武界来的引渡者说话,她就不怕去了神武界,会被嬴家穿小鞋吗? 直接一章六千字哈,今天不分章了。 218 打劫神武界使者 就连嬴淮这个小孩儿,都看出来那个叫做嬴菁的女士已经生气了,她漆黑的瞳孔中好像亮着两簇鬼火,想把徐星光一把火烧死。 嬴淮悄悄地拉徐星光的衣袖子,小声劝她:“星光姐姐,你赶紧给她道个歉吧。”老夫人让他跟徐星光搞好关系,将来去了神武界,有徐星光罩着他,也许能少受些欺负。 可。 这还没去神武界呢,星光姐姐就把引渡者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得了? 徐星光单手按住嬴淮的脑袋,“闭嘴。” 嬴淮心里叫苦不迭。 “徐星光。”嬴菁怀疑徐星光还没看清现状。 她提醒徐星光:“我知道你是霍家掌舵夫人,我也承认你的确有几分本事。但你可知道去了神武界,你就只是我嬴家的一名小药童。” “别说是我,就算只是药田里的一个管事,都能随意抹杀掉你。”她摆出一副轻蔑的神色来,“你大概还不知道,神武界的法典保护的也是超强能力者。没有超强能力的俗人,杀了也就杀了,算不得什么大罪。” 嬴菁此言一出,除徐星光外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知晓神武界都是些高高在上的人,也猜到他们去往神武界后,可能没有人权。但他们没想到,就连神武界的俗人,也同样没有人权。 嬴菁又说道:“你们嬴家每隔十年就会往神武界送几名学生,但这些年来,真正返回嬴家的又有几个?” “呵。”嬴菁笑得高深莫测,“你们当真以为,他们因为表现出色被嬴家留了下来,要为嬴家效力?” 众人表情齐变。 嬴淮偷偷拉徐星光的衣袖,仰着头对她说:“星光姐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年的神情难掩悲痛,“难道,那些前辈们都被杀了吗?” 嬴菁看了眼嬴淮,只是笑。 接着,她又好整以暇地看向徐星光,期待徐星光的反应。 出乎嬴菁意料的是徐星光仍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这让嬴菁感到恼火。 徐星光垂眸对嬴淮说:“她在吓你。” 嬴淮将信将疑。 徐星光镇定自若地看着嬴菁,开口冷静地指出:“你们神武界的人,向来将我们当做垃圾。嬴家会派你来俗世界接引我们,可见你也是个不受重视的。” 嬴菁脸色刹那然变得颓然跟懊恼起来。 徐星光又讲道:“你也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就算我现在一刀捅死你,让你成为嬴家首个死在俗世界的引渡者,嬴家又能将我如何?” “你信我。”徐星光真诚地说:“就算我真的把你杀了,嬴家和神武界也不会因为你的死刻意刁难我们。”但凡他们能轻易毁灭了俗世界,又何须等到今天? 嬴菁没想到徐星光能准确说中她在嬴家的地位。 正如徐星光分析的一样,在嬴家,的确只有天资最差,且最不得重视的本族弟子,才会被派送到俗世界嬴家来接应学生。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俗世界始终是被感染的脏地方,去俗世界就是冒险。 天资好的弟子,哪舍得他们前往俗世界啊。 这次,拿到这个差事之后,嬴菁还特意去跟上一位接引者取过经。那位前辈是这么说的,他说:【俗世界嬴家看到我们,就像是看到了神祇,说话做事,毕恭毕敬,我头一次受到那样高规格的对待。】 有了前辈这句话,嬴菁便不再提心吊胆。 她昨晚抵达俗世界,嬴老夫人跟嬴家那些老东西看她的眼神,的确像是看到了天神降临。 嬴菁本以为这回她也可以在俗世界耍耍威风,哪知道,徐星光这女子竟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在神武界的处境和地位。 嬴菁冷笑,“徐星光是吧,我记住你了。” 任你狂吧。 等到了神武界,就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了。 嬴菁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星光,嬴淮,嬴钟梅,恭喜你们三人获得了前往药王塔学习的资格!”说罢,她便从口袋里取出三枚挂牌来,递给他们。 嬴淮和嬴钟梅用双手接过那挂牌,小心谨慎地将它挂在脖子上。没这东西,他们就无法进入药王塔,无法进入神武界。 再看徐星光,她单手接过那东西,摸了摸,就将它丢进了帆布包。 那随意的样子,又刺激到了嬴菁。 “明天晚上,九点整,我们准时开药王塔门,前往神武界!” * 见参赛者出来了,嬴淮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的圆牌,郑烈忙放下茶杯,“掌舵,夫人出来了。” 霍闻安已经站起身来,朝徐星光迎去。 霍闻安见嬴淮跟另一名女士的脖子上挂着块款式相同的黑色圆牌,那牌子上面画着一个药王塔的虚影,而徐星光的脖子上没有。 他便问徐星光:“星光,你的牌子呢?” 他笃定徐星光进了前三名。 嬴淮看向徐星光的帆布包,叮嘱她:“星光姐姐,牌子不能丢,你要保存好。”嬴淮飞快地偷瞄了一眼霍闻安,就拽着脖子上的圆牌小跑开了。 徐星光这才从帆布袋里掏出那牌子,很随意地朝空中抛了抛。 霍闻安一把抓住牌子,便说:“这牌子里面有一股力量。”恢复神隐鹤安的记忆后,霍闻安的感知力远超从前。 一触摸到圆牌,他便从中感受到有一股很微弱的力量从他指腹下划了过去。 他说:“这圆牌里面,应该注入了药王的力量。” 点点头,徐星光将嬴菁伪装成嬴老夫人的事,跟霍闻安他们讲了一遍。 听罢,霍闻安便说:“所以这牌子,是那个女人给你们的?只要有这牌子,就能刚进入神武界?” “应该是这样。” 霍闻安蹙眉,他说:“神武界与俗世界的结界,是由两千年前最顶尖的那批超强力者共同打下的。持有药王能量波动的圆牌,就能进入神武界嬴家。” “或许,持有其他超强力者能量波动的通关牌,就能进入神武界别的势力中。”霍闻安眼里闪过一抹暗芒,他道:“看来,只要持有通关牌,就能进入神武界了。” 徐星光看了霍闻安一眼,问他:“你在想什么?” 霍闻安将那块牌子抛回徐星光的怀里,冷不丁地问道:“那个叫做嬴菁的女人,她在哪里?” 徐星光愣了下,接着勾唇一笑,“她要亲自护送我们前往神武界,启程之前,她都会留在嬴家。” “那就行。” * 夜里。 嬴菁睡得正迷糊,脖子上突然一阵发凉。 当那冰冷东西抵住她脖子时,她心里感到骇然。 她虽然不是擅长战斗的超强能力者,但她也是觉醒了异能力的强者,虽然,她的能力是很鸡肋的‘辅助植物生长’。 但只要觉醒了异能力的人,他们的感官能力都会比凡人强一些。到了陌生的俗世界,她的警觉心本就有所提高。 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陌生人进入了她的房间! 嬴菁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对方的身形与模样几乎完全跟夜色融为一体,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嬴菁看向自己的脖子,没看清横在她脖子上的武器,究竟是剑还是匕首。 “你要做什么?”嬴菁故作冷静,“我可是嬴家派来的引渡者,过了明晚,若还不见我归家,嬴家势必会调查我的情况。” “到那时,你后悔莫及。” “谁说我要杀你?”霍闻安左脚踩在床榻上,他用神隐剑压住嬴菁,限制了她的行动力。 “我来,是想找你要点东西。” 嬴菁一愣。“什么?” “通行牌那东西,你身上还有吧?” 嬴菁目光微闪。 她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通行牌上。“没有。”嬴菁冷笑,“你当神武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 “通行牌这东西极为珍贵,我这次来,也就带了三枚。” 怕霍闻安不会相信,嬴菁忍着羞辱之心,低语道:“我在嬴家地位卑微,只是一个前来俗世界跑腿的小喽啰。通行牌这种东西,每个家族都只有固定的数量。” “我是真的没有了。” 对方能悄无声息潜入她的房间,说明是个有手段的人。嬴菁孤身一人在俗世界,她还是有些怕死的。 况且,她的异能力很弱,她也没比俗世界这些人强多少。 对方真要杀她,她真没有还手之力。 “谁说没有?”霍闻安盯着嬴菁的脖子上,那里有根黑色的线,若隐若现。“你的通行牌,可以借给我啊。” 霍闻安伸手一把拽下霍菁脖子上的通行证,当着霍菁的面将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嬴菁人都傻了。“你拿走了我的通行牌,我就没办法回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霍闻安言辞诚恳,“你是神武界派来的引者,嬴老夫人他们定会将你奉为座上宾。再说,嬴老夫人身子骨越来越弱了,听说姐姐演技不错,易容术更是一绝。不如,姐姐就以嬴老夫人的身份,在俗世界多待几年?” 霍闻安真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混账!”嬴菁骂道:“我必须回神武界,你们俗世界是被污染的垃圾场,我是绝对不能在你们这里生活的!” 她可是神武界人,怎么能留在俗世界这种肮脏的地方! “垃圾场”霍闻安心里一寒。“你可知,你口中的垃圾场,是你先祖们曾经生活过,也曾为之战斗过的故乡!” 闻言,嬴菁不屑地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混账东西,将通行证还给我!”嬴菁强忍着满心的恐慌,她说:“我在出发来俗世界前,曾将我的一缕能量留在了家族的能量瓶中。只要我死,那能量瓶就会爆炸。” “你以为你拿着我的通行证,就能混入神武界?不可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杀。” 点点头,霍闻安说:“那我先杀了你吧,再用你的通行证进入神武界。等进了神武界,咱不去嬴家,去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嬴家人真要计较,也无法寻人去。” “据我所知,神武界除了你们嬴家所在的中渝联盟外,还有东洋联盟跟神隐联盟。神隐联盟是神隐鹤安的信徒,只要我跑去神隐联盟,向他们说明我来自夏国,是神隐帝王的子孙,他们,一定会很乐意收留我的。” “你说是不是?” 说完,霍闻安举起手中神隐剑,毫不迟疑地朝嬴菁胸腔正中间刺下。 意识到霍闻安真的会杀了自己,嬴菁心里一慌,急忙喊道:“我还有两块通行牌!” 神隐剑的剑尖,堪堪停在嬴菁的胸口布料上。 没有刺进去,却也震得嬴菁心脏一阵疼。 嬴菁忍着疼痛,急切地说道:“我有两块备用的通行牌,那是临行前家主交给我的。他跟我说,若是遇到了有年纪小的医学天才,也可以破例带回嬴家。” “我、我可以将那两块通行牌送给你,但你必须将我的通行牌还给我。”嬴菁嘴唇颤抖地说:“我不能留在俗世界,留在俗世界,我们的寿命会缩减的。” “哦?”霍闻安审问嬴菁:“俗世界的毒气早就消失干净了,你为什么说神武界的人来了俗世界,会寿命锐减?” 嬴菁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说神武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一些犯下重罪的罪犯贬到俗世界,然后对他们的寿命进行检测。” “却发现本来身体强壮的他们,一旦进入俗世界后,身体素质跟能力都会变得衰弱。就连寿命,都要比正常的超强力者短许多。” 若非如此,中央联盟那群疯子早就杀进了俗世界。 “我把那两块通行证给你,你必须把我的通行证还给我。否则。”嬴菁说:“没有我的协助,你们也找不到进入神武界的办法。” “成交。” * 从嬴菁那里‘借’来了两块通行证,霍闻安回到森林别墅中,跟徐星光仔细商量后,最终决定把郑沁和嬴子尧带去神武界。 理由是神武界计算器科技超前,带郑沁前往神武界能偷师。而嬴子尧是中医学天才,他曾在神武界待过三年,对神武界有一定的了解。 嬴子尧重返神武界,能协助徐星光尽快找到解除异变危机的方法。 郑沁得知他也能前往神武界学习,立马收拾好所有行李准备出发。担心神武界没有他最爱喝的奶茶,跟他最喜欢吃的火锅,还抽出空来去超市采购了一大批正宗麻辣火锅底料,跟速冲奶茶包。 嬴子尧原本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京都了。 他拎着行李箱,打开深林别墅的大门,就跟前来寻他的霍闻安撞到了一起。 “霍掌舵?”嬴子尧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霍闻安朝他丢来一块黑色的牌子。 嬴子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牌子,低头扫了眼手指上勾着的东西,看见那块印着药王塔虚影的通行牌,嬴子尧神情错愕无比。 “这不是前往神武界的通行牌吗?”多年前,他也曾得到过这样一块通行牌。“霍掌舵,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东西,不应该只有徐星光他们三个获胜者才有吗? 霍闻安说:“我从神武界嬴家派来的使者身上抢的。” “什么?”嬴子尧呆了呆,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操作。 他们当初前往神武界,也是由嬴家引渡者来迎接的。那会儿,无论是他们三名获胜者,还是当时的嬴家家主,都对神武界派来的引渡者尊敬有加。 他们连跟引渡者说话,都怕声音大了会得罪对方,哪里敢产生打劫对方的心思! “跟我一起前往神武界,咱们一起去找解除变异危机的办法。不过,这通行牌是我抢来的,等到了神武界,咱们大概率会成被嬴家通缉。”霍闻安问嬴子尧:“嬴医生,敢不敢跟我去神武界闯一闯?” 嬴子尧那一惯波澜不惊的黑眸中,闪烁着疯狂的涟漪。 他捏紧通行牌,粲然一笑,“好!” 今天就更四千多字。 219 前往神武界 中午,嬴老夫人与嬴家所有上了年纪的长辈们一起设宴款待赢菁,席间都对她恭维不停。 饭后,嬴老夫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奇珍异宝拿出来,送给了赢菁,其中就有一株深海天然红珊瑚,形似蟠桃,正是去年嬴老夫人九十岁寿宴时,霍闻安代表霍家送给她的礼物。 赢菁盯着那株天然红珊瑚,露出了笑脸来。 天然深海红珊瑚并不算什么珍贵稀缺的好东西,难得的是这珊瑚长成了蟠桃形状。在神武界中,潘瑞也有多福多寿的美好寓意。 好巧嬴家家主寿辰在即,她若是能将这株深海蟠桃送给家主,说不定还能讨家主欢心,混个眼熟。 赢菁心头满意,脸上笑容也越发明显。“老夫人,这是做什么?” 自嬴家老家主25年前去世后,嬴老夫人以一族之母的身份,跟嬴家使者打过几次交道。算起来,赢菁算是她接待过的第三名使者了。 送礼么,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她知道神武界嬴家那位尊贵的家主快要过生日了,也看出来这个赢菁在嬴家应该只是个身份地位较低的小喽啰。 但即便只是个小喽啰,那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这深海蟠桃更适合送给赢菁的礼物了。 “赢菁使者远道而来,您是贵客,作为东道主,老身岂能让你空手而归?这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是老身的一点心意,赢菁使者便收下它们,等回了家,就摆在家里当个装饰品,日后回想起来,也算是个咱们相识一场的纪念。” 嬴老夫人话说得漂亮,赢菁听完,笑容更深了些。“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赢菁就收下它们。”赢菁将它们装进了她的储存袋里面。 她的储存袋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像是一个锦囊,却能将嬴老夫人送的那些东西全部收进去。在神武界,一些觉醒了操控空间能力的超强力者,会设计出一些储存器售卖。 像赢菁使用的这种储存袋,算是最便宜也最常见的储存袋了。 “赢菁使者,你也看到了,本届百药会获胜者中年纪最小的叫做嬴淮的孩子,他才十岁,实在是太小了些。这孩子天赋不错,我觉着将他留在俗世界学习实在是屈才了,这才决定派送他前往本家学习。” “赢菁使者,嬴淮还是个孩子,到了神武界他无依无靠,还得劳烦赢菁使者多多费心,照拂一二。” 赢菁既然拿了嬴老夫人的东西,这点小事自然会应诺。“老夫人放心,嬴淮那孩子既然有天赋,到了我们嬴家,自然也会得到重视。” “咱们嬴家,最看重的就是孩子们的天赋跟品性了。” 见赢菁答应了,嬴老夫人方才释然一笑,“那老身就先在这里谢过赢菁使者了。” “嗯。”赢菁看了看时间,她说:“时候快到了,我们也该动身返程了。” “老身恭送使者。” * 傍晚,残阳如血。 赢菁来到药王塔下,徐星光嬴淮及嬴钟梅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眼光飞快地从他们三人身上掠过,没看到那个抢了她通行证的神秘男子,赢菁眯了眯眸,问他们:“人都到齐了?” 嬴钟梅和嬴淮都皱了皱眉头。 获胜者就他们三人,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别的人也有资格前往神武界么? 见他们都不说话,赢菁心里也感到狐疑。 对方深更半夜闯入她的卧室,抢走她的通行证,难道又临时决定不去神武界了? “时间到了。”赢菁向站在塔底下的嬴家长辈们点了点头,“时辰到了,请开塔门。” 嬴家一名年过八十的老头子将塔门打开。 另外两名年轻些的男人则合力将厚重的大门朝外拉开,嬴淮和嬴钟梅踮着脚好奇地朝里面张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那里面黑乎乎的,看着怪瘆人的。 赢菁朝他们身后扫了眼,冷笑一声,递给徐星光他们一根绳子。“抓着绳子,跟我进塔,别跟丢了。” 闻言,徐星光对嬴钟梅说:“钟梅姑娘你走前面,嬴淮在中间,我垫后。” 嬴钟梅犹豫了下,这才走到嬴淮面前抓住赢菁递来的绳子。 嬴淮则跟在嬴钟梅身后握住绳子,“星光姐姐。”嬴淮将绳子递给徐星光,他说:“你要小心。” 徐星光左手微屈,在嬴淮头顶敲了下,“小家伙,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抓着绳子,三人跟在赢菁身后走进药王塔。 在徐星光他们进入药王塔的那一刻,霍闻安带着郑沁跟嬴子尧正坐在一艘私人飞机上。飞机在神隐海上低空盘旋,安达利尔、霍沧海、宋炽、郑烈程月和叶明罗等人都在。 郑沁捏着行李箱的拉杆,和嬴子尧一起站在霍闻安的身后,表情少见的很严肃。 霍闻安右手拄着一根黑色蟒纹手杖,站在安达利尔及跟宋炽他们的面前。看了看时间,已是傍晚五点二十。 “母亲。”霍闻安张开双臂抱住安达利尔,在她耳旁低语:“父亲年迈,恐寿命不长,孩子去了远方,怕是没法为父亲送终,还请原谅孩儿不孝。” 安达利尔红了眼圈,但情绪还算平静。 她松开霍闻安,捧着他的脸,温声细语同他讲:“你只管去,家里交给我和宋炽。” 宋炽颔首附和:“小叔,一切有我们。” “是啊掌舵。”郑烈跟程月纷纷开口附和:“我们会陪着副掌舵管理好霍家,守护神隐岛,守护俗世界。你们尽管放心。” “嗯。”霍闻安细细地将每个人的模样都印刻在心里,“等我回来!” 说罢,他打开舱门,左手拎着嬴子尧,右手拎着郑沁,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汪洋大海中。 传说,霍沧海幼年遭遇叔父追杀时,曾于神隐海上神秘失踪。 传说并非虚假。 无人知道,神隐海的海域,其实就连接着神武界的海域。 神隐鹤安的力量一直在庇佑着嫡系后世子孙,因此,当霍沧海于神隐岛遇到追杀坠海,才会被神隐鹤安送到神武界。 在俗世界未被重启前的那一世,病危将死的霍闻安,就是被霍沧海一脚揣入神隐海,才顺利进入到神隐岛。 那时候霍闻安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何。 直到这一世,他在徐星光带来的蝴蝶效应下找到神隐鹤安的遗体,成功恢复记忆,才明白原因所在。 那是因为神隐鹤安的遗体就埋葬在神隐海下,他的亡灵意识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后裔。 “掌舵他们,真能成功进入神武界吗?”眼睁睁看着掌舵他们三人坠入深海,那海水只被溅起来一阵水花就没了动静,程月不由得紧拧眉心,满心焦虑。 安达利尔笑道:“会的。” 母子连心,但此刻,她的心跳强而有力。“我想他们能成功进入神武界。” 程月忍不住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们仨人祈祷。 * 坠入深海的那一刻,嬴子尧的意识短暂地丧失了片刻,待他回过神来时,他跟郑沁已经被霍闻安拽着游向了深海底。 他们都没带氧气设备。 几口海水灌进鼻腔跟喉咙,嬴子尧感到万分难受,他想要挣扎,又害怕会拖累霍闻安,就只能强行忍着,平静地等待溺水死亡。 郑沁也是如此。 当嬴子尧和郑沁完全丧失意识的那一霎,霍闻安猛然睁开双眸,漆黑的双眸被海水洗涤后,更显得妖异苍古。 刹那间,他体内迸射出一股强悍之力,那股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传播,震得海域中所有生物都在颤抖。 一个眨眼间,霍闻安和嬴子尧三人便从神隐海之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徐星光他们三人在赢菁的带领下,朝着黑暗深处越走越远。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赢菁却像是能看到一条不存在的路,坚定不移地朝着前面走去。 迟迟没有看到光亮,嬴淮心里不安极了,他曾看过看过一些鬼故事和盗墓题材的,知道‘鬼打墙’的存在。 嬴淮很想回头摸一摸徐星光,看她在不在,又怕摸到的人不是徐星光。 嬴淮心乱如麻,正打算开口唤一声徐星光,就听见徐星光说:“眼睛别乱看,只管往前走,我在你后面。” 清冽,但并不冰冷,这的确是星光姐姐的声音。 嬴淮放心下来,按照徐星光所说的,跟着赢菁和嬴钟梅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走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亮光。 那亮光在晃动,看着就像是. 嬴淮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到底是年纪小,见识少经验不足。 徐星光说:“前面是海。”那波动的光线,是阳光透过海水呈现出来的样子。 嬴淮再看那光影,也觉得像是海水中的光了。 嬴钟梅没有加入讨论,但两只眼睛也紧紧地盯着那团光,一想到那团光的背后就是神武界,嬴钟梅就感到忐忑紧张。 “要到了。” 自进入药王塔,这还是赢菁第一次开口说话。 嬴钟梅应了一声,嬴淮和徐星光则毫无反应。 没听到身后那两人做声,赢菁也不在意,她盯着那团光亮,说:“穿过那团光亮,就会进入神武界跟俗世界的结界口,把你们的通行证准备好,没有通行证的人,会被两个世界的结界膜碾碎成渣。” 闻言,嬴钟梅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通行证。 嬴淮也紧紧地捏住通行证,紧张到同手同足。 朝着那团光亮走了一截,徐星光便察觉到空气中湿度增大,很快他们脚下的地面中有了积水,慢慢的,那积水盖过小腿,又没过大腿。 嬴淮个子小,最先被淹没口鼻,但他一直憋着气艰难地前行,右手始终都紧拽着绳子。 徐星光一把捞起小少年,“憋着。” 嬴淮感激地看了眼徐星光,只是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徐星光的模样,只看得到一个朦胧的脸部轮廓。 很快,徐星光也被海水淹没了口鼻,她便单手托着嬴淮,另一只手拽着绳子,朝赢菁前行的方向游了过去。 在水里潜行了约莫一分钟,他们便浮出了水面。 “咳咳!”嬴钟梅脑袋浮出海面,脚底踩着水,用力咳嗽排水。 徐星光吐了口水,低头检查嬴淮的情况。 嬴淮也呛水了,但不算严重,他靠着徐星光猛咳嗽了一阵就缓了过来。“星光姐姐,谢谢你。” “不用。” 赢菁说:“我们到了结界门口。”她双手撑着海面,做了个跳跃的动作,便跳到了海平面,站的稳稳的。 见状,徐星光略微挑眉,她托着嬴淮的腰,将他送到赢菁的脚边。嬴淮稳稳坐在海平面,伸手去摸身下的海水,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穿过海水,可他人却能稳坐在海平面。 “好神奇。”嬴淮大开眼界。 徐星光跳到海平面来,扫了眼一眼看不到边的海平面,又低头望着脚底下的海水。她注意到,在她跳到海平面的时候,海水刚好淹没她的脚底。 就这么几十秒的功夫,那海水就到了她的脚踝了。 徐星光恍然大悟,她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结界外的入口,如果我们拿不出通行证,打不开结界,那么几分钟后,脚下的海水就会将我们完全吞没,到时候两个世界的结界重新融合,我们就会消失。” 如此说来,没有通行证的人,根本就无法进入神武界。 赢菁见徐星光这么快便发现了端倪,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叫做徐星光的女子不同寻常了。 不过,神武界到处都是能人异士,徐星光再聪明,到了神武界也很难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光彩。 嬴钟梅听到徐星光那话,表情就更紧绷了。“赢菁使者。”嬴钟梅忍不住问赢菁:“这通行证该怎么用?” 赢菁还没解释呢,她的身后的海平面上就出现了一道门。 只有一个黑色的门框,没有门页。 赢菁取下脖子上的通行证,对他们仨说:“右手握着通行牌,直接跨过这道门就可以了。” 嬴淮小声问道:“如果没有通行证,会怎样?” 赢菁右边唇角朝上一掀,她说:“灰飞烟灭。” 嬴淮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我们走吧。”赢菁正要迈步走进那扇门,身后的海水突然响起波动声,她愕然回头望去,就看到一根黑色蟒纹手杖从海水中冒出来,接着,一个黑色口罩的青年,单手拎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从海水中冒了出来。 郑沁惊呼:“我的行李箱!我的火锅底料跟奶茶!”他同样戴着黑色口罩。 嬴子尧跟着浮出水面,也戴着黑色口罩,他对郑沁说:“我提醒过你,行李带不过来的。” 郑沁欲哭无泪。 嬴菁盯着中间那个拿手杖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是你!” 霍闻安见徐星光一切安好,这才跳出海平面,冲霍菁点了点头,颇有绅士风度地说道:“多谢阁下割爱相赠通行牌,大恩大德,将来必有回报。” 霍菁:“.” 她眸子阴森森地看着霍闻安,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给你的通行证是假的?” 霍闻安妖冶长眸弯了起来,像是在笑,他说:“阁下跟钟梅女士手里的通行证,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明白霍闻安的意思后,霍菁愣了下,脸色铁青。“你还想抢我们的通行证?” 霍闻安:“那就要看阁下的诚意有几分了。” 霍菁第一次觉得‘阁下’二字,如此刺耳。 “通行证做不得假,你大可放心。”霍菁盯着霍闻安及他身后的两名男子,古怪地笑了一声,“你只有两个通行证,但你们却有三个人。剩下那个,是等着灰飞烟灭吗?” “这就不劳阁下担心了。” 霍闻安取下脖子上的通行证,递给嬴子尧和郑沁,“你俩先进去。” 嬴子尧二十年前曾去过神武界,他有经验。嬴子尧用右手拿着通行证,叮嘱郑沁:“用你的右手拿着通行证,药王塔虚影这一面向前。” “跟我来。” 见嬴子尧清楚进入神武界的规矩,赢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难道对方曾去过神武界? 赢菁盯着嬴子尧那张脸细瞧,可口罩挡住了嬴子尧的唇鼻,赢菁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 嬴子尧拿着通行证走向那道黑色的门框,他回头冲郑沁和霍闻安点了点头,就毫不犹豫地迈开右腿,成功地走了进去。 嬴子尧踏入门框的那一霎,身形便从众人眼里消失不见。 见状,郑沁回头看了眼霍闻安。 “去吧。”海水已经淹没了霍闻安的小腿,再磨蹭结界大门就要关闭了。 郑沁不再迟疑,一咬牙,直接跨过门框消失不见。 赢菁见霍闻安还在结界外,想到他没有通行证,她便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通行证,害怕霍闻安会抢劫她。 嬴钟梅跟嬴淮,也都悄悄捏紧了通行证。 唯独徐星光似笑非笑。 霍闻安走到徐星光的身旁,凑到她耳旁低语:“老婆,我先进去,咱们神武界再见。” 徐星光:“快进去吧。” 霍闻安不再耽误时间,他大步走向那道黑色的门框,作势就要抬腿走进去。 赢菁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当结界之门是那么好闯的,你就等着灰飞”烟灭二字都还没有脱口,霍闻安就顺利地跨过了那扇门,消失在门框之下。 至始至终,那黑色门框都没有发出过警报声。 赢菁:? 嬴钟梅跟嬴淮也感到不可思议。 嬴钟梅问赢菁:“赢菁使者,不是说结界之门会将没有通行证的人灰飞烟灭吗?”她望着霍闻安消失的方向,呢喃道:“那他怎么还顺利通过了?” 赢菁也感到错愕,“这怎么可能!没有通行证的人,是不可能越过神武界结界之门的。” “难道.”她蹙眉,低声地说:“难道他持有其他洲的通行证?莫非他跟神隐联盟的人有来往?” 除此之外,赢菁想不到别的可能。 给她一百个脑子,她都不会想到霍闻安并非跟神隐联盟的人有来往,而他根本就是神隐鹤安本人! “走吧。”赢菁扫了眼已经没过他们大腿的海水,“再不走,结界之门就要关上了。” 闻言,嬴钟梅右手捏着通行证,率先跨过那门框。 嬴淮对徐星光说:“星光姐姐,我在那边等你。”说完,他也走了进去。 见嬴淮顺利通过,赢菁问徐星光:“你怎么还不走?” “我怕赢菁使者背后朝我捅刀。” 赢菁愣了下,右手食指轻颤了下。 见徐星光为人太谨慎,原打算在徐星光跨入门框的那一霎,将她杀死抛尸海底的计划顿时成空。 知晓徐星光此女无法轻易被抹杀,赢菁只能作罢。 “胆小鼠辈!”赢菁鄙夷地扫了眼徐星光,抬腿正要走,却又听到徐星光说:“等等。” 赢菁皱眉,不耐地瞪着徐星光,“你又怎么了?” 徐星光盯着赢菁右手中的通行证,她说:“咱俩换个通行证。” 赢菁:“.” 她不肯点头。 徐星光温柔一笑,她说:“怎么?不愿意?”徐星光右手朝虚空中一抓,指尖便多了一把锋利的银色长剑。 她长剑抵住赢菁脖子,唇角幅度弯弯,“换,还是不换?” 赢菁亲眼看到徐星光凭空召唤出了一把长剑,她难掩震惊地惊呼道:“你也是超强能力者?” “你不是俗世界的垃圾吗?” 俗世界的垃圾,怎么会觉醒异能力? 能凭空召唤出长剑,这个徐星光觉醒的应该是空间转换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在超强能力者中,也算得上是比较厉害的异能力了。 赢菁觉醒的是十分鸡肋的‘植物催生能力’,她的战斗力跟普通人是一样的。 赢菁这个弱鸡面对战斗力未知的徐星光,根本毫无胜算。 嫌弃赢菁墨迹,徐星光皱眉,作势就要一剑砍断赢菁的脖子。赢菁从徐星光喋血双眼中看出了杀机,她不敢抵抗,只能咬牙说:“换!” 徐星光这才收回长剑,被赢菁那被剑锋割破的脖子,正在往外冒血。 徐星光拿走赢菁手里的通行证,将自己的通行证塞到赢菁的手心,这才用右手握着那通行证,大步跨过门框,消失在结界门下。 赢菁跺了跺脚,骂道:“贱人!她怎么会猜到我的计划!”赢菁的确存了诛杀徐星光的心思。 谁让徐星光昨天当着嬴淮他们的面骂她丑呢? 她原本计划在结界门前杀了徐星光,等回到嬴家,就说那徐星光的通行证出了问题。 不过是个俗世界的小垃圾,死了就死了,家主也不会追责于她。 哪晓得,徐星光竟然猜中了她的计划,还抢走了她的通行证。 赢菁愤恨地丢掉手心里的通行证,这才偷偷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药王塔通行证。 大家晚安啊。 220 抱歉,我也是超强力者 跨过结界门那一刹那,徐星光右腿怎么都落不下去,她像是变成了一尊石雕,被钉死在结界门下。接着,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扫过她的身体,直到手中通行证上亮起了一个药王塔的光影,那道探视的能量这才消失。 能量消失的那瞬间,徐星光也夺回了对她身体的控制权。 她右脚落下,踩到实处,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离开了那片汪洋大海,出现在了一扇黑色的铁门前。 而她的四周一片漆黑。 打开那扇门,是她仅有的选择。 徐星光将手搭在门锁上,推开门,就看到了一条狭窄悠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有许多扇小门。 这让徐星光想到了游轮。 她略作犹豫,这才谨慎地走进通道,她穿过通道,便来到了一处甲板,抬头就看到甲板上站着几个人。 分别是霍闻安、嬴子尧、郑沁、嬴钟梅跟嬴淮。 嬴淮挨着霍闻安他们站在一起,嬴钟梅则被孤立,她独自站在甲板的正中间。看见徐星光,嬴淮松了口气,喊了声:“星光姐姐。” 点点头,徐星光来到甲板上,站在霍闻安的身前,问他:“这是哪里?” 俗世界被重启前,霍闻安曾被霍沧海送来神武界治过病,他在神武界生活过,他对神武界的了解,应该多过嬴子尧。 “是黑水幽灵船。” 闻言,徐星光转身回头,终于看清了身后这艘船的模样。 那是一艘古老破旧的黑色船只,它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这片黑水海。“这船有什么故事吗?” 嬴子尧摇头,“不知。” 霍闻安则说道:“两千多年前,超强能力者带着未被感染的平民搬迁至新的大陆,需要乘船渡过一片黑水海,这船只,就是当初用来载人渡海的船。” 霍闻安指着那张破烂的船帆,那船帆上面的图案被风蚀多年,早已模糊不堪。但徐星光他们还能看到一只黑色的兽眼。 “那是神隐王朝的图腾,隐蟒。”徐星光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兽眼的身份。 “嗯。”点点头,霍闻安说:“这是神夏王朝的臣民当初搭乘的船只。”他看向黑海的尽头,说:“这片海,连接着三片大陆,分别是东洋大陆、中渝大陆以及神隐大陆。” 霍闻安侧身看着徐星光,单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跟她鼻尖相抵。“星光,我得前往神隐大陆,去做我该做的事。” “我们,得暂时说再见了。”他们有各自的使命在身,在这个时刻,儿女情长只能暂时放在一旁。 徐星光轻轻点头,“嗯。”她突然摘下霍闻安的口罩,仰头拥吻霍闻安。 霍闻安心里忽然生出一阵不舍。 他搂着徐星光的腰肢,将她拉扯进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星光。”霍闻安与她耳鬓厮磨,低声承诺道:“等我完成我的使命,就会尽快来中渝大陆找你。” “我等你。” “嗯。” 霍闻安又情难自禁地亲了亲徐星光的额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对郑沁跟嬴子尧说:“我们走。” 嬴子尧跟郑沁是跟着霍闻安偷渡来神武界的入侵者,他俩只能跟着霍闻安前往神隐大陆才能活下来。 先去神隐大陆弄个合法的身份,嬴子尧才能前往中渝大陆学习医书。 “夫人,那我们就先走了。”郑沁向徐星光道别后,这才和嬴子尧朝霍闻安追去。 霍闻安突然回首望着静立于夜色中的女子,她一身黑衣融于夜色,唯有那头长发随海风飞舞,白玉一般无瑕的脸蛋,在黑暗中释放着星芒光的璀璨。 霍闻安再次拔腿奔向徐星光,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低头用力地亲吻她。直等徐星光有些喘不过气了,他这才在她耳旁放狠话:“要想我。还有,别乱撩人。” 徐星光并没回答,可是那双美眸却聚满了水雾。“霍闻安。”徐星光扭头望着别处,调子有些哽咽,“快些滚,别婆婆妈妈的。” “再见。” 霍闻安这次是真的走了。 他带着嬴子尧和郑沁跳入黑海水中,不知去了何处。 嬴钟梅望着霍闻安跳水的方向一直发呆,徐星光笑吟吟地问嬴钟梅:“钟梅姐姐,你刚才有看清他的长相,听清楚他的名字吗?” 徐星光笑得分明很灿烂,但嬴钟梅却想到一个词—— 笑里藏刀。 嬴钟梅摇头,“乌漆嘛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徐星光笑看着嬴淮,“小朋友,你呢?” 嬴淮睁着一双天真澄清的双眸,他大声问道:“星光姐姐,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 “很好。”是两个懂事的,有眼力见的。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脚步声。 三人回头望向船舱,就看到赢菁铁青着脸从过道里走出来。见徐星光他们都安全通过了结界门,她冷冰冰地问:“都没事吧?” 三人都摇头。 赢菁飞快地扫了眼甲板四周,没看到别的人,就问嬴钟梅:“那三个男人呢?” 嬴钟梅抚摸着她的低马尾,皱眉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嬴钟梅长着一张老实脸,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赢菁听她这么说,就没深究,只当霍闻安他们三人是被结界门给碾碎成了渣。 赢菁左手腕上带着块黑色的腕表,她指腹轻轻抹过腕表盘,腕表上便闪过一抹暗光,接着她就伸出食指在面前的虚空中轻轻点了几下。 嬴淮好奇地拉了拉徐星光的衣摆,“星光姐姐,赢菁使者手里使用的是什么东西?” 赢菁瞥了眼嬴淮,但没说话。 徐星光说:“是隐形智脑。”她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耐心细致地解释:“每一个智脑诞生时,都会对应生产一双瞳膜,一般来说,瞳膜跟用户是绑定在一起的。” 嬴淮跟嬴钟梅同时看向赢菁的眼睛,这才注意到赢菁的眼瞳直径看着比正常眼瞳要大一些,像是带了美瞳。 赢菁听见徐星光这话,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她曾在星际时代生活过一世,这种隐形智脑在星际时代早就实行了全员普及。 “猜的。”徐星光说。 赢菁只当她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猜对了。 “稍等半个钟头,就有人来接我们。” “好。” 神武界跟俗世界的季节气候基本一致,这边也是冬末初春的季节,海上寒风一吹,冷得人直哆嗦。 就在嬴淮被冻得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时,迎接他们的船只这才靠近。 那是一艘小型船只,船舱的设计有些像双层巴士。 赢菁将他们带上船,对守在船舱外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什么,嬴淮和嬴钟梅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如今神武界通用的语言,跟两千年前的神夏国语言几乎一致,徐星光倒是听懂了。 赢菁跟工作人员说的是:【这三个是从垃圾场来的学生,我奉嬴家家主之命,要护送他们去嬴家报道,还请将我们送到码头。】 垃圾场。 原来,在神武界这些人的眼里,俗世界连名字都不配有,就是个垃圾场。 徐星光沉着脸坐在靠窗的位置,公交轮船很快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码头。此时,天已微微亮,嬴淮站在玻璃窗前眺望前方的码头。 借着鱼肚白的微光,他看见了一座靠山而建的城镇。这里的建筑十分密集,一排挨着一排,每栋建筑约莫八层高。 每栋建筑楼最下面,都用人粗的圆柱支撑着,每个房间都装着一面大大的通风玻璃。 建筑物都是统一的墨黑色,墙体上长满了爬山虎,这让这个小镇看上去破破旧旧,尽显颓败跟落后。 嬴淮皱眉,小声跟徐星光说:“这还不如咱们那里呢。” 嬴钟梅虽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显然也是诧异的。 在他们的想象中,神武界应该是高大上的神仙居所,乍然看到这么颓废破旧的景象,心里都有些落差感。 那码头的岸上,立着一座牌坊楼,上面用神夏国的文字写着【黑水海9号码头】。 徐星光拧眉,轻声说:“不是神武界落后,而是这座小镇太落后了。”她盯着那些扛着出海用具的镇民,沉吟道:“这些镇民大概率都是没能觉醒超能力的普通人。” 在神武界的普通人,地位都是很低下的。 听徐星光一解释,嬴钟梅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赢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回头看了眼徐星光,没什么表情地说:“这里是黑水海最古老的码头,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些罪人。” “罪人?”嬴淮眉头紧锁,纳闷问道:“罪人不是应该生活在监狱里吗?” “神武界的监狱,只关押穷凶恶极的罪犯。普通犯罪的平民,就会被流放到偏远落后的地方进行劳役。且,一旦被流放就必须在这里待到刑满释放。” “难怪这里的人看上去都过得很辛苦。”嬴钟梅还以为整个神武界都是如此呢。 “跟我上岸。”船只刚停靠在岸边,赢菁便带着他们仨下了船。 这座小镇很落后,街道路面都出现了裂缝,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海腥臭味,路过的服役罪人身上都带着股无法被洗干净的腥臭味。 赢菁用面纱遮面,生怕碰到路过的罪犯。 那些罪犯的脚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小圈子,据赢菁说那就是罪奴圈,这圈子会实时监测罪犯们的行动跟位置,但凡他们跟人起了争执,罪奴圈检测到他们体内肾上腺素飙升,就会向他们释放电击。 只有当他们刑满释放,罪奴圈的功能才会被停用,但这个罪奴圈永远都不会被取下来。 由此可见神武界对平民的惩罚力度有多大。 当犯罪成本高的时候,罪犯也就少了。 徐星光盯着赢菁的背影,想着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在神武界,超强力者杀了平民,也不会遭到多严厉的惩罚。 而他们仨,都算是平民。 嬴钟梅跟嬴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路上都紧闭着嘴巴,低着头,表情不安极了。 赢菁将他们仨带到了小镇的管理所,管理所倒是建的得庄严威武。 “你们在外面等着。” 徐星光三人被留在办公楼外的院子,霍菁则单独走进了办公大厅,过了会儿,就有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出来。 一人拿着相机,一人拿着电脑。 赢菁在一旁说:“这是小镇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把你们的身份信息告诉他们,他们会为你们办理身份证件。” “没有身份证件,你们就是黑户,在神武界寸步难行。” 赢菁冷眼扫了他们仨一眼,说:“嬴淮。” 嬴淮出列,被工作人员带到一面黑色的墙下面,按照赢菁的指示对着镜头摆了几个姿势。 张开双臂,面向镜头,这是第一张照片。 张开双臂,背对镜头,这是第二张照片。 拍完照片后,就被带到一台白色的机器前,赢菁将嬴淮手指按在那机器上面,机器中伸出来一根细针戳破嬴淮的手指,将他的血液采集走。 “好了,十分钟后,待血液库采集完你的信息,就能拿到身份证了。” 嬴淮点头,吸了吸拇指,站到一旁乖乖等着。 接着是嬴钟梅,最后才是徐星光。 十分钟后,三人这才被带进大厅,排队领取自己的身份证。 “嬴淮,10岁,O血型,平民。”工作人员看着嬴淮,等嬴淮点了点头,确认身份信息无误,这才将嬴淮的身份证件递给他。 那是一张很小的卡牌,比俗世界的身份证要更小,上面的文字嬴淮看不懂,就没细看。 轮到徐星光的时候,工作人员对赢菁说:“徐星光,23岁,P血型,平民。对吗?” 得知徐星光的血型是罕见的p血型,赢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P血型,在整个神武界都没能超过一万例,而嬴家便占了七千多例。拥有P血型的嬴家人,他们在医学方面天资更高,这是基因决定的优势。 赢菁倒是没想到这徐星光竟然会是P血型。 赢菁对工作人员说:“对,信息没错。” 工作人员正准备往徐星光的电子文档上按下钢印确认她的身份信息,就听到徐星光说:“不对。” 徐星光一开口,那口纯正且古老的神夏音强调,不仅惊呆了赢菁,也惊呆了嬴淮和嬴钟梅。 徐星光竟然会讲神武界的语言? 而且她的发音还是神武界贵族阶层那些受过古学精英教育才会的神夏音腔。 工作人员抬头问徐星光:“哪里有问题吗?” 徐星光用流利纯正的神夏语言问工作人员:“身份等级除了平民,还有什么?” 工作人员不假思索地说:“超强者。” “怎样才能成为超强者?”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解释:“能操控异常能力的人,都算是超强者。”在神武界,即便是能力最低等的超强者,也比平民更受重视。 超强者跟平民需要享用和遵守的法律法规都是不一样的。 整个神武界对超强者的包容性都要更强。 听完工作人员的解释,徐星光直接摊开右手,用意念将那把银白色的长剑召唤出来。 长剑在手,剑锋直至赢菁的脖子。 赢菁浑身僵住,没敢动弹。 徐星光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赢菁,这才将那把剑反背在身后,对工作人员说:“能随机隔空召唤武器,算超强者么?” 工作人员颇有些诧异。 能隔空召唤武器当然算是超强者,且还是比较厉害的超强者。 至少,徐星光的能力比赢菁的能力要强许多。 工作人员谴责地看了眼赢菁,他说:“你太粗心了。” 赢菁哂笑,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她是超强者,毕竟,她只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学生。” 工作人员倒也没有追究赢菁的失责,只是歉意地跟徐星光说:“徐星光小姐,麻烦稍等一下,你的资料需要重新填写。” “没关系。” 徐星光彬彬有礼地收起长剑,就站在窗口等着。 很快,新的资料便被做好,工作人员递给徐星光一张身份证。嬴淮和嬴钟梅都踮着脚看过去,发现徐星光的身份证虽然也是白色的卡片,但卡片上却多了两道紫色的钢印。 徐星光认得神夏国古文字,身份证上写的是—— 姓名:徐星光。 籍贯:感染区 年龄:23 身份等级:超强者。 能力等级:待测定。 徐星光问工作人员:“能力等级测试,要在哪里做?” “每座城市都设有异能力测试大厅,随时都可以去测试。” “好的,谢谢。” 离开办公楼,赢菁一直阴沉着脸,全程都没再跟他们仨说话。嬴淮跟在徐星光身边,他小声地说:“星光姐姐,你彻底得罪了赢菁使者,她会不会给你使绊子?” 徐星光轻蔑一笑,“她杀平民不算大罪,杀了超强者,那就等着受罚吧。” 在神武界这个吃人的地方,低调只会让她成为受尽欺凌,适当地露出锋芒,反倒会引起他人的忌惮。 像嬴菁这种小喽啰,还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她都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证明自己是超强力者,就能灭了霍菁想要杀她的心思。 余下一路,嬴菁果然没再针对徐星光。 这里只是黑水海上的一座岛屿,是用来关押罪奴的地方,这里是神武界最偏远落后的蛮荒之地。 站在海岛的东面,赢菁望着汪洋大海上密密麻麻的货运船只,她说:“黑水岛虽是蛮荒之地,却也是连接着中渝大陆、神隐大陆跟东洋大陆的中心。” “嬴家就位于中渝大陆上,接下来,我会护送你们前往中渝大陆,回嬴家本部签到。那之后,就会有人给你们找到合适的学习场所。” 在黑水海上又航行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候,他们才抵达中渝大陆沿海的一座都城。 这座都城名为‘黑港城’,是中渝大陆上最著名的一座海城。 黑港城中高楼大厦林立,黑色的水泥建筑物直冲云霄,一眼看不到尽头。天空中,看不到轨道线,却能看到许多悬浮列车。 高空之上,还有悬浮的空中机场,大小不一的空中交通工具飞来飞去,竟没有多大的噪音。 嬴淮站在甲板上,瞪圆双眼凝视着前方那座都城,他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嬴钟梅也看得呆了。 赢菁将他俩的反应瞧在眼里,唇角不屑地勾起,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见识的垃圾。 可当她余光落到徐星光脸上,没从对方身上看到半分惊讶或是震撼的反应,她愣了愣,才无声地骂道:装! 装什么淡定,别不是被吓傻了吧。 透过这座黑港城,徐星光能大概看出神武界的整体科技处在什么水平了。神武界的科技的确领先了俗世界数百年,但并非遥不可及的程度。 她稍稍松了口气。 顺利经过港口安检,三人在赢菁的带领来到高空航站,搭乘飞机前往嬴家。 中渝大陆疆域辽阔,整个大陆上都以医师为尊,中渝大陆上最权威的组织便是中渝联盟,联盟成员由这片大陆上的医学世家组成。 而嬴家,便是中渝联盟四大主要会员之一。 嬴家地处中渝大陆中南部地区的药王山,药王山由3城12峰组成。嬴家本族设立在药王城,嬴家的附属势力跟旁支,则分散定居在如意城和金门城,剩下12峰上分布着无数的小镇。 住在小镇上的都是嬴家的旁支跟附属势力,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为嬴家种植药材、晾晒药材、提供原材料。 在旁支家族和附属家族中,只有天赋极高的孩子,在通过一系列考核后,才会有资格进入药王城学习,成为嬴家的弟子。 成为嬴弟子,才是成为医师的第一步。 在嬴家,也就只有整体实力排在前一百名的学生,才能有资格参加中州联盟举办的百药会。 莫音书的亲生父母和赢图,他们就曾代表嬴家出战过百药会。 只是后来,却成了替罪羊。 几经周转,徐星光他们终于顺利抵达药王城。 药王城的建筑风格跟黑港城有所不同,这里虽然高楼林立,但远不如黑港城的建筑那么高。 城中心是一片广场,飞机降落在高空航站楼时,徐星光便下方城中心的广场上,立着一块牌子。 嬴淮问赢菁:“那是纪念碑吗?” 赢菁对嬴淮这孩子态度相对好些,她解释道:“那是药王纪念碑,为嬴家获得过荣誉的弟子,他们的名字有一定几率会被刻在药王纪念碑上。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赢菁提到药王纪念碑,语气是崇拜的,眼神也难掩狂热。 徐星光视力比嬴淮要好,她看见那药王纪念碑的旁边还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抱臂问了句:“药王纪念碑旁边那石碑,是什么?” 赢菁神情顿时变得鄙夷厌恶起来,“那是耻辱碑。” 她说:“那些给嬴家丢脸,让家族蒙羞的罪奴的名字,就会被刻在上面。” 闻言,徐星光食指微动,弹了弹手臂,没有做声。 (本章完) 221 她的敌人遍布神武界 飞机降落在高空,赢菁带着他们从航站楼中间的升降电梯直降到地面一层。 站在室外,嬴淮抬头望头顶的航空站,只觉得那航空站硕大无比,遮天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赢菁告诉他们:“现在时候比较晚了,总部办公厅也都下班了,我先带你们去酒店休整一晚。明早七点半,准时吃早餐,吃过早餐后我带你们去总部报道。” “好。” 中渝大陆是神武界三片大陆中将于最辽阔的大陆,中渝联盟又被四大超级大家族掌控,而药王塔后裔赢族,便掌控着中渝联盟整个中南部地界。 药王城作为中渝大陆中南部地区历史最悠久的都城,城区面积之大,能抵得上三座京都城。 药王城土地资源十分稀缺,寸土寸金。 赢菁将徐星光他们安置在一家连锁酒店内,那是一家小酒店,酒店在一栋楼的第五层,每间房都狭小,只摆得下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跟一个小小的洗漱间。 因面积小,厕所和浴室未做干湿分离,好在房间环境还算干净,虽没有窗户,但空气依然清新。 赢菁将他们送到房间就走了。 嬴淮去自己房间走了一趟,就来到徐星光的房间,少年清隽俊脸布满怨气,“这房间也太小了,我家佣人房都比这个大一倍不止。” 床尾跟墙壁之间的距离,也就只能容得下一个嬴淮了。 嬴钟梅只能站在厕所门口,她虽没说话,但表情也同样不好看。 赢菁只是一个小小使者,就敢如此轻视他们,嬴钟梅已经能想象出他们在嬴家未来的生活,会是多么的举步维艰。 徐星光坐在床上,打量着小卧室,她说:“有地方住就行了。” “星光姐姐。”嬴淮抿着唇,有些心疼徐星光,他说:“你可是霍家掌舵夫人,何曾受过这种轻视啊。” 徐星光莞尔,“更糟糕的也许还在后面,行了,都回去睡吧。” 徐星光佛系得很,丝毫不在意居住条件差。 她看出来了,那个赢菁就是个穷逼,根本就没钱给他们找好点的酒店。能给他们找个酒店住下,不至于流落街头,都是难为她了。 嬴淮欲言又止,但一想到他们来了陌生世界,就算受尽了欺凌也不会有人替他们打抱不平,少年就只能握紧双拳,红着眼睛回去了。 嬴钟梅担忧地说:“这孩子会不会受不了?” 徐星光没什么表情地倒在床上,“要么忍着,要么去死,他自己选吧。” 这话虽残忍,却也是事实。 嬴钟梅咬了咬唇,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徐星光倒在床上,脑子里却在琢磨霍闻安他们三人的去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顺利靠岸,靠岸后,又该如何蒙混过关? 徐星光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路舟车劳顿,徐星光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七点半了。赢菁已经来到酒店,给他们送了套换洗衣服。 衣服款式一致,女孩子上衣是立领木耳边浅蓝色衬衫,搭配黑色系带马面长裙,裙摆处是机绣的一圈铃兰花。 给嬴淮准备的则是一件浅蓝色小圆领长袖衫,黑色束脚宽松长裤。 昨晚来酒店的路上,他们都注意到这药王城的人,大多都是这副打扮。 不过,路边行人穿的款式要比他们的更加精致得体,他们身上这衣服,一看就是批量定制的。 嬴淮从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一路都很别扭,少年小脸皱成一团,一句话不吭。 赢菁将一包像是吸吸果冻样式的东西递给他们,她说:“这是早餐营养剂,吃了我们就出发。” 早餐营养剂? 嬴淮面如土色,他小声问道:“没有早餐吗?” 赢菁感到莫名其妙,“这就是早餐。” “我说的是,像我们家乡那种早餐。”嬴淮一口气说了好些个名字,“像是小笼包、馄饨、面条、欧包.” 赢菁冷言打断他:“我们不吃那些东西,你们手里拿着的,都是营养专家按照人体所需能量配置的营养剂,吃这个更好。” 嬴淮:“.” 他试着吸了口营养剂,味道说不出来的奇怪,有种在吃清蒸鳗鱼的感觉。 徐星光尝了尝那玩意儿,眉头轻蹙,到底没有说什么。 吃完了营养剂,赢菁就将他们带到了药王城嬴家办公大楼,与建筑楼外部古朴的黑灰色风格不同,办公大厅内部装修得非常超前,像是科技展览馆,干净得不染尘埃。 大楼内部非常安静,脚下地板有静音效果,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赢菁将他们领到一楼大厅东侧的一个办公台前,那办公台上的介绍牌写着【登记台】三个字。 “你好,我是赢菁,是今年负责前往感染区接引学生的使者。”赢菁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对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士说:“这三位是从感染区过来的学生,我带他们来登记。” ‘感染区’三个字,引起了大厅中所有来往人员的注意。 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中事物,偏过头来,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徐星光他们。他们的眼神赤裸而直白,那不是打量同类应有的眼神,更像是 像是农户去贩子那里挑选鸡仔鸭仔猪崽,充满了挑剔跟高人一等的傲然感。 嬴钟梅受不了他们的眼神,不自然地低下了脑袋。 嬴淮则一脸倔强,不服输地瞪着他们。 唯独徐星光抱臂站在嬴淮的身后,平静地直视着那些陌生人,那像是星空般美丽摄魂的双眼里,深邃得如同两个黑洞,能将他们的魂魄全部吸入进去。 跟她对视,神武界的人竟有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他们这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赢菁收走他们的身份证件,递交给工作台的员工。 工作人员率先拿起嬴淮的身份证件,得知嬴淮只有10岁年纪时,她有些诧异,“感染区今年送过来的苗子还挺不错。” 赢菁笑了笑,想到嬴老夫人送的那株深海蟠桃,她便陪着笑脸跟工作人员说:“这孩子天赋不错,才10岁,就能闻味识百草。若是能安排到近些的家族接受正规的学习,将来肯定能有所成就。” 工作人员笑了笑,她说:“那就送去东城那边,嬴茂山医师最近在收学生,就把这孩子送到他那块药田去,你看如何?” 赢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若能跟在嬴茂山医师身边学习,是这孩子的福气。” “那好。” 工作人员又看了眼嬴钟梅,仗着感染区来的垃圾听不懂神夏国语言,她毫不遮掩地跟赢菁说:“嬴钟梅都42岁了,我听说感染区那边的人,平均寿命也就70岁,这都过了大半年了,想来也没有更大的进步空间了。” “就让她去青梧峰做事吧。” 赢菁无所谓地点头,“都行。” 工作人员看了眼徐星光,先是被对方的绝色容貌惊了一下,这才低头去拿桌上的身份证件。 她细细地看。 姓名徐星光,年龄23岁,身份等级是.超强力者。 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感染区这次竟然送来了一个超强力者?”工作人员感到不可思议,“感染区怎么会诞生超强力者?不是说那里生活的都是感染者的后裔,都是肮脏的垃圾吗?” 赢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工作人员,“她懂我们的语言。” 工作人员又是一惊,“她怎么会懂我们的语言?” 赢菁含糊地解释:“这我也不清楚。” 工作人员摩挲着徐星光的身份证件,犹豫地说道:“我们嬴家势力分布在药王山脉,药王山脉中有三大都城,掌管着12座山峰。按照规矩,你得先前往12峰实习,成功拜师后,才能凭你的本事进入三大都城的药学院学习。” 工作人员问徐星光:“你想去哪座山峰实习?” 徐星光问:“分别是哪12座山峰?”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本介绍册。 徐星光翻开,看到上面写12峰的介绍。 断山峰、青梧峰、琅琊峰、三石峰、麦穗峰、小丹阳峰、牛驼峰 想着对方是超强力者,将来可能会留在神武界为嬴家效力,说不定还能混得比自己更有成就,能做朋友,就不做敌人。 工作人员诚心诚意地建议她:“要我说,南牧峰和断山峰都是比较不错的选择,你” 赢菁突然说:“我听说塔南长老最近告老返乡,回了牛驼峰。塔南长老一生未收徒,不如,就送她去牛驼峰吧。”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眼赢菁。 塔南长老的确回了牛驼峰,可塔南长老是个怪人,活了一百多岁都不肯收徒弟,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将徐星光送去牛驼峰,等于是要让徐星光老死在牛驼峰上。 莫非赢菁跟这个徐星光结了仇? 徐星光突然问:“塔南长老实力如何?” 工作人员如实相告:“实力没话说,在整个药王城都是有名号的实力长老,只是他性格较为古怪。” 听说塔南长老实力强,徐星光便说:“那就去牛驼峰。”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但对上赢菁递来的眼神,就又闭嘴了。 “也行。” 落实好他们的去处后,赢菁算是大功告成了,她将三张拜师帖递给徐星光他们,叮嘱一句:“拿着拜师帖,会有人送你们前往你们实习的地方,这拜师帖你们收好,不要弄丢了。” “只有成功拜师,让你们老师在拜师贴上签字,你们才有资格进入三大都城的医学院学习。” “明白了吗?” 嬴钟梅点了点头,嬴淮和徐星光一个看地,一个看天,拿她当空气。 赢菁也不气恼,临走前她看了眼徐星光,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星光,在这里,你就只是牛驼峰上的小实习生,可就不是掌舵夫人了。” “我且看着,你能笑傲多时。” 徐星光掏了掏耳朵,“聒噪。” “你!”赢菁想到什么,心情又好了起来,“我就祝你们前程似锦!” 她哼了声就走了。 嬴钟梅看不懂拜师帖上的内容,也不懂青梧峰在12峰中是个什么地位,但她年龄摆在这里,也猜到自己很难在神武界崭露头角了。 分别在即,嬴钟梅有些难受,她现在有些相信赢菁先前说的那些话了。“去了青梧峰,就算我肯老老实实学习,是不是也很难熬过这三年,回到俗世界了?” 她已经猜到那些前往了神武界的前辈们,为何都不肯回归俗世界了。 十有八九,是因为犯了错,被神武界这些人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嬴淮听到嬴钟梅这话,心里有些难受,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徐星光盯着嬴钟梅看了会儿,才说:“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想活下去只有两条路。” 嬴钟梅虚心听着。 徐星光说:“要么把所有欺负你的人全部踩在你的脚底下,要么,就努力扮演透明人,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真诚地建议嬴钟梅:“我觉得你不适合当第一种人。” 嬴钟梅知道徐星光说的是实话,她想了想,才说:“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等三年时间一到,就回俗世界。” 嬴钟梅拍了拍嬴淮的脑袋,“嬴淮,你去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个好地方,阿姨祝你学习有成。” “谢谢。” 嬴钟梅看向徐星光,她觉得徐星光不需要任何安慰,说了声再见就跟着工作人员前往青梧峰报道了。 嬴淮皱眉,仰头问徐星光:“我会被他们当做垃圾打死么?” “你能留在药王城内学习,就说明你的天赋在整个嬴家也算是不错的。好好学习,等你足够优秀,自然就不会被人轻视了。” “星光姐姐。”嬴淮都要哭了,他一把抱住徐星光,嗓音已经哽咽:“我有点怕。” “怕什么?想想那些被打了变异疫苗,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的孩子们。你比他们,要幸运太多。” 嬴淮顿时就不矫情了。“星光姐姐,那我走了啊。” “嗯,再见。” 目送嬴淮离开,徐星光也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药王城在药王山脉的最北端,青梧峰离药王城不远,也在北部。而牛驼峰却是12峰中最靠南的一座山峰,位于金门城跟黑港城的中间。 徐星光和嬴淮嬴钟梅中间,几乎隔着整座药王山脉。 一路舟车劳顿,直到这天傍晚时候,徐星光才被工作人员护送到牛驼峰山下。 所谓的牛驼峰,并非一座山峰,而是一片群山,中间最高的那片山就是牛驼峰。护送她的是一位大婶子,这大婶子是个平民,对她的态度倒还算温和。 知道徐星光能听懂他们世界的语言,大婶子就站在山下,指群山中第二高的那座山峰,同徐星光说:“眼前这片群山,便是牛驼峰,牛驼峰上只有一个小镇,叫做武原镇,就在这座山上。你拿着拜师帖去武原镇登记报道就行了。” 山脚下有个室外车站,那里停着几辆公交车,是专门来往于小镇跟山脚下的。大婶子将徐星光送到公交车上,她就走了。 公交车是无人驾驶的智能车,徐星光上车十五分钟后都没有第二人上车,公交车关上门,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就载着徐星光去小镇。 车速很快,才过了几分钟,公交车就停在了小镇前面。 徐星光下车后,站在小镇牌坊前,抬头盯着牌坊上【武原镇】三个字发了会儿呆,这才拿着拜师帖走进小镇。 一进入小镇,守在小镇出口处的警卫便发现了她。徐星光拿出拜师帖,说明自己的身份后,警卫这才带着她去镇上办公厅登记。 半个小时后,她戴着一块小腕表走出办公厅,去了小镇的宿舍楼。来到五楼的520房门口,徐星光用小腕表打开了房门。 镇上的宿舍倒还算宽敞,比她昨晚在药王城住的酒店大了三倍不止。 宿舍内有卧室,有小客厅跟小书房,但没有厨房。 因为整个神武界的人都吃营养剂,很少会有家庭会准备厨房。 难道这里的人聚会,都捧着营养剂吸吗? 洗了澡,徐星光坐在书房,打开她从镇上办公厅顺来的世界地图科普书。书本翻开,虚空中便投影出一副世界地图。 整个世界形状犹如一颗椭圆的被放了无数倍的黄豆粒。在世界地图上,世界共有五个超级板块。 分别是中渝大陆、神隐大陆、东洋大陆,以及用灰黑色标出来的‘感染区1号’跟‘感染区2号’。 在俗世界,几乎无人知道神武界的存在。但在神武界中,人人都知道感染区的存在。 在五大板块中,中渝大陆面积最广,大体呈现出一片椭圆的树叶状。神隐大陆在中渝大陆的右侧,大陆板块看上去像是一个漂流瓶。 东洋大陆在中渝大陆的左侧,东洋大陆形状看上去则像是一面随风飘荡的战旗。 一片被命名为神武海的巨大海域,将这三块大陆连接在一起,其中一片海水呈现出黑色,这里便是黑海水。 黑海水的尽头,便是感染区1号跟感染区2号。 在感染区1号和感染区2号中间,也有一片海洋,这片海洋便是神隐海。 徐星光围绕着3D地图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五大板块实际上被同一片海域包裹起来。 至此,徐星光终于能确认神武界跟俗世界,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被超强力者用他们强悍的能量强行划出了结界,将大海一分为二,划分成了神隐海和神武海。 徐星光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世界两千年前的样貌来。 那时候,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跟现在的俗世界差不多,他们的宇宙飞船曾拍下过整个世界的模样。 在那个时代,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生活在感染区1号跟感染区2号,那时候,神武界如今所生活的这三片大陆都是蛮荒之地,但蛮荒之地上却用着许多稀有的金属矿坑。 那时候多国打仗,抢的就是这三大板块的所属权。 徐星光身为林飘飘的那一世,就曾带着林家军团漂洋过海登陆过中渝大陆,将神夏国的旗帜插在了中渝大陆最高的山峰上。 那时,整座中渝大陆,都是神夏国的附属地。 哪知她死后,世界格局竟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两千年前,她是打下这片江山的女战神。两千年后,她却沦落成了这片大陆上的一个小小实习生。 徐星光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那药王嬴冲她认得,当年不过是神夏国的宫中御医罢了,每次看到她脸蛋都红扑扑的。 哪想到,他竟然也成了超强力者,还成为了整个中州联盟的信仰。 “呵。”徐星光有些费解,她身为林飘飘那一世,可谓是战无不胜,走到哪儿都打得敌人跪地喊女王,怎的就没有人信仰她呢? 第二天清早,徐星光前往办公厅领取营养剂,她办公厅里有一台公用智脑,她走过去戴上特制的眼镜,打开智脑,搜索‘神夏国林飘飘’等字样。 眨眼间,有关林飘飘的信息便弹了出来。 你猜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段标题,标题写着—— 【深刻讨论,论一代女战神林飘飘,战死两千多年后,为何仍霸占着东洋联盟军团最想杀之的屠杀榜单之首?】 徐星光:? 她真没看错? 徐星光打开那个连接,便弹出来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名身穿黑色T恤,戴着眼镜,长相其貌不扬的青年端坐在镜头前,认真且严肃地科普起林飘飘跟东洋联盟的渊源来。 看完那段视频,徐星光这才知道,原来神武界中,神隐大陆资源最丰富,中渝大陆次之,而东洋大陆的资源则最贫乏。 之所以会促成这个局面,是因为东洋联盟的前身是古O洲众国。 那会儿,为了抢夺三大板块的管辖权,林飘飘带领她的军团将古O洲众国军团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看见她就腿软。 也因此,在人类大迁移时,古O洲根本就没有资格跟神夏国抢夺资源最丰富的神隐大陆。 东洋联盟众国恨死了林飘飘。 那小伙儿总结道:【东洋联盟对林飘飘的恨意,可谓恨之入骨。据悉,神隐帝王展览馆之所以禁止东洋联盟游客参观,就是害怕他们会破坏神隐帝王帝后的婚服泄恨。】 帝王帝后的婚服. 不是,她什么时候成了神夏国的帝后呢? 她死后,神隐鹤安那王八蛋到底对外界说了些什么鬼话? 徐星光:我真没想到,死后两千年,我的敌人还遍布整个东洋联盟。 (本章完) 222 神隐鹤安写给帝后的情书 退出搜索页面,关闭智脑,徐星光摘下眼镜放回消毒盒,提着自己的营养剂餐盒往回走。 这会儿天已大亮,镇民们全都起床,开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镇上的主要交通工具并非老式汽车,而是一种富有科幻感的蛋壳型飞行器,车主进入飞行器落座后,只需要佩戴上对应的眼镜,报出目的地,飞行器就能跳到高空,载着他们飞往目的地。 神武界的人将这种交通工作称之为‘飞车’。 徐星光站在路灯边,抬头盯着空中飞来飞去的炫彩飞车,一时间有种穿越回到小时候玩qq飞车的感觉。 镇民们很快便注意到了徐星光。 这小镇虽有两三万人口,但徐星光的模样实在是太扎眼了,让人见之难忘。 一群身穿宽松运动装,手里握着长剑,刚从公园里晨练回来的大妈大爷,热情地叫住了徐星光:“姑娘。” 徐星光停驻,神情平静且从容地注视着陌生大妈大爷们。 一个大妈开口询问她:“姑娘看着很眼生,不是咱们镇上的人吧?刚来的?”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都有热情八卦的婶子。 徐星光颔首,乖巧应道:“昨晚刚到。” “从哪里来的?到咱们镇上来旅游?还是来工作的?” 徐星光唇角上弯,不卑不亢地说:“我从1号感染区过来的,昨儿晚上刚到,来武原镇实习的。” 听到感染区这三个字,围在她周围的人都是一静。 就在徐星光以为他们会对她避之如蛇蝎,跟她分开些距离时,其中一个大爷突然扯开他洪亮的嗓门,大喊道:“伙计们,快来看啊,咱们镇上今年来了个实习生,是感染区过来的孩子!” 一瞬间,半条街的人都齐齐抬头看着徐星光。 徐星光对人的情绪感知敏锐,她没从这些人看她的眼神中品出鄙夷、厌恶、或者是嫌弃之类的目光。他们更多的是觉得新奇跟不可思议。 徐星光就像是被送去国外展览的大熊猫,成了稀奇玩意儿 徐星光心里一囧,冲他们淡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拎着食盒飞快地回了宿舍。 吃了一管营养剂后,徐星光就准备去药田那边报到了。 放眼望去能看到的连绵起伏的山脉,都属于牛驼峰的管辖范围。镇上的镇民大多都在牛驼峰上种植药材,或是管理药材,当然,也有贩卖药材的贩子。 镇民们出行一般都用飞车,徐星光初来乍到,一穷二白,别说买飞车,她连个玩具车都买不着。 中渝大陆是医师为尊的大陆,武原镇上就设有一栋药楼,徐星光需要前往药楼报道,然后领取她的工作牌开始实习。 她按照地图的指引往药楼走,药楼跟她宿舍之间隔着五公里,徒步实在是远了点。 徐星光在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弄辆交通工具,就看到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斜挎着背包,一手抱着手,一只手臂夹着平衡车,从一家饮品店里走出来。 徐星光认出他们胳膊中夹着的平衡车,是一种可以实现低空飞行的电能平衡车。 “嗨。” 徐星光的声音,打断了那群少年少女的叽叽喳喳。 年轻孩子们抬头,看到站在人行道上的徐星光时,都不由得呆滞了下。 徐星光换了件黑色吊带衫,阔腿版型的黑色长裤。她摘下鸭舌帽,微微晃头,一头乌黑长发从帽子下面洒落在肩后。 她背光而站,温煦的阳光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这让她看上去像是被光偏宠的美人。 神武界人长相普遍平凡,异能力潜能越强的人,长得就越貌美。而寻常的超强力者,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长相。 武原镇又是个人口仅三万的小镇,这些孩子们还是头一次看到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大美人。 还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他们,都看呆了。 “你们好。”徐星光像是个知心大姐姐,朝他们招手。 少年少女们回过神来,都红着脸跟她打招呼。“姐姐,你是外地来的游客吗?” “我是实习生,来镇上实习的。”徐星光说变戏法似的,掌心中变出来一颗亮晶晶的红宝石。 看到那宝石,人群中,几个女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在资源稀缺的神武界,纯天然的宝石,往往都流入到了那些超强势力的家族中。普通民众,可能也就结婚的时候,能攒钱买到一颗。 而他们能买到的,无论个头还是品质,都很难跟徐星光手里这颗钻石相比。 “姐姐跟你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少年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心动了。 片刻后,徐星光得到了一台飞行平衡车,一张超市打折卡,一个等级最低的储存香包,还有一台掌上智能笔记本。 她骑着飞行平衡车来到药楼,将资料递交给工作人员后,拎到了她的工作证—— 18号药田管理员。 她骑着那台平衡电动车,飞跃过两座山头才抵达18号药田。那是一片贫瘠的荒山,地上荒草遍布,未见一株药材。 她翻开工作手册,认真阅读了一遍,确认她的工作内容是—— 管理药田、定期除虫除草,准时收割药材,且药材验收合格率必须达到百分之八十。 合上工作手册,徐星光取下头上的帽子,望着前面这片荒草地,心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敢问,药材在何处? 徐星光走到门岗前,砰砰砰地锤了锤门。 躺在小床上睡觉的老妇人皱眉坐了起来,不耐烦地拉开门,一双浑浊的灰蓝色眸子上下地打量了徐星光几眼,才问她:“做什么?” “奶奶,这里是18号药田吗?” “谁是你奶奶。”老妇人脾气很臭,语气很凶,“叫我南婆子。” “男婆子?”徐星光心里觉得怪异,怎么有人会叫这种名字。 但见老奶奶一脸不悦,徐星光便乖巧改口:“男婆婆。”男婆子到底不好听,她觉得不能不尊老。 老奶奶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南婆子指了指门岗外旁那扇大门上挂着的标识牌,对徐星光说:“那么大几个字,你不认识吗?” 徐星光盯着那牌子上如同鬼画符的几个字,还真不认识。 但她聪明没有吭声。 将自己的工作证件递给南婆子,徐星光说:“接下来,我会在18号药田实习,直到药材成熟为止。” 南婆子接过工作证件仔细看了看,便冷笑道:“你被人穿小鞋了。”她给自己倒了杯黑乎乎的茶,喝了口,才说:“这座山,是出了名的死山,不管什么药材,一旦种下,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无理由地枯死。” 她颇有些玩味地看了眼徐星光,直白地说道:“你把你这辈子耗在18号药田,都完成不了你的实习任务。” 闻言,徐星光丝毫不感到意外。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我必须拿到塔南长老的盖章和推荐信才能前往药王城学习,按照规矩,只有完成实习任务后,我才有资格见到塔南长老。”说到这里,徐星光神情依然平静,她问南婆子:“男婆婆,请问,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办法见到塔南长老,获得她的认可跟推荐信吗?” 南坡抱着茶缸悠闲地喝茶,她说:“塔南长老是牛驼峰峰主,你想见就见?老老实实把实习任务完成,再去见他吧。” 徐星光拧眉。“这样。” 她打开那扇门,进了那片药田,这个下午都没出来。 傍晚七点,南婆子打开门岗的广播喇叭,一声低吼:“下班了!锁门了!” 她关掉喇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作为一个没有上进心的老咸鱼,南婆子每天都准时上下班,一分都不耽误。她拎着布袋子刚要走,就看到药田大门被打开,一道纤细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南婆子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南婆子坐在门岗门口的小凳子上,捧着黑茶水,刚喝了一半,就看到昨天的那个小女娃又来了。 她骑着飞行平衡车降落在药田铁门口,从那个低级香包储存袋中,取出来一堆农具。 “男婆婆。”徐星光今天换了双黑布鞋,看上去是个干活的样子。 南婆子撩着眼皮子,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她一眼。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茶缸里的茶,微微一蹙眉,问她:“看什么?” “你喝的是黑鹰茶吗?”黑鹰茶,在神夏国时代是御茶,十分有名,千金难求一两,不过神隐鹤安知道她喜欢喝这个,隔段时间就会让人给她送去一些。 听到‘黑鹰茶’三字,南婆子看她的眼神深了一些,“你知道?” 徐星光笑道:“黑鹰茶,只长在丛山峻岭的悬崖上,是黑鹰们最爱栖息停留的地方,故而名为黑鹰茶。” “这茶,最是难采,在古时候,只能由驯鹰师操控黑鹰采集茶叶。是以,这黑鹰茶在神夏国时代,曾有千金难求一两的美誉。” 见徐星光能准确说出这黑鹰茶的门道,南婆子稍稍有些吃惊。“你一个从感染区过来的实习生,怎么懂得这些?” 徐星光淡笑不语。 “这么好的东西,没见过吧?”南婆子突然说:“把你杯子打开,赏你喝两口。” 徐星光笑了笑,赶紧拧开自己的水杯。 南婆子说给她喝两口,就真的只给她倒了一两口。 徐星光浅抿一口,评价道:“虽是好茶,却偏淡了些,应该是多雨年份采集的旧茶。” 南婆子看她的眼神更是惊疑了。 收起杯子,徐星光扛着锄头就进了药田。 中午,南婆子昏昏欲睡时,门岗又被人砰砰砰地敲响。 南婆子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拉开门,皱眉训斥徐星光:“吵我老婆子美梦,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徐星光便说:“我需要一台挖掘机,你能帮我弄到吗?” “问题不大。”但她不忘提醒徐星光:“不过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我在这里工作两年,遇到了七八个实习生,没有一个最后坚持下来的。” “这块地,是死地,你是种不活任何药草的。” 徐星光说:“万事万物存在便有其真理,这荒草地上,未必就不能种出东西来。” 南婆子皱眉,“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等着,一个小时后过来取你要的工具。”南婆子将门用力关上,懒得搭理徐星光。 徐星光这会儿也没事做,就坐在门岗前面的石墩上休息。 她吃了一管营养剂,靠着背后的墙假寐片刻,就看到一台挖掘机从盘山公路上开了过来。 那是一台无人驾驶的挖掘机,徐星光坐上挖掘机,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熟悉了它的操作原理,便开着挖掘机进了药田。 南婆子坐在门岗里面,透过玻璃窗注视挖掘机离开的背影,皱眉叹道:“失去了生命力的毒药田,根本就种不出任何东西了。傻姑娘。” 牛驼峰原本是12峰中土壤最肥沃,最适合种植药材的山峰。在整个中渝大陆上,牛驼峰都是有名的神药山。 而第18块药田,又是牛驼峰中产出高品质药材总数最多的一片山。 不幸的是,联盟中几大家族夺权斗法时,竟有那心狠手辣之人朝18号药田下了灭杀病毒。 这灭杀病毒是一种化学药剂,专门用来灭杀各种生物死后产生的病毒体。一般,只在战士大量死亡的万人坑,才会用上灭杀病毒。 被喷洒了灭杀病毒的18号药田,已经三百多年没能产出过一株药草了。 因此,曾经的肥沃药田,竟沦落成了一块毒田。 凡是被打发到18号药田来实习的学生,等同被打入了医学宫殿的冷宫,这辈子都完了。 傍晚七点,徐星光准时拎着帆布袋子来南婆子这边签到下班。 南婆子见她裤腿上全是泥巴,原本干净圆润的指甲缝隙中塞满了黑色的毒泥巴,她难得大发善心,将18号药田的前世今生都跟徐星光科普了一遍。 “徐丫头。”南婆子语重心长地说:“从感染区来的学生,就没有一个得到过嬴家重用的。没有,也不能有。” 徐星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会被下放到18号药田来实习,不一定是镇上药楼工作人员的指令,极有可能是药王城那边的人。 “男婆婆,谢谢你。”徐星光向南婆子道了谢,便踩着她的平衡车回了小镇。 那之后,无论刮风下雨,徐星光都会准点来上班。 连续挖了18天,徐星光终于将整片18号药田的土壤掀翻。荒草地被掀翻后,露出了土壤最真实的本色。 受灭杀化学剂的污染,整个18号药田的土壤都被污染成了漆黑色,原本肥沃松软的土质坚硬如玻璃。 那些荒草的草根,全都被黑色土壤毒杀分解。 能长出药材来,才是怪事呢。 眼见下班时间就要到了,徐星光若有所思地走出药田,正要上车,就被南婆子叫住。 “看到了药田实况,该死心了吧?”不等徐星光回答,南婆子就说:“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我可以把你推荐到别的药田去实习。” “谢谢,但不用了。”徐星光婉拒了南婆子的好意,她说:“毒药田,的确不能种植寻常药材,但我另有打算。” “嗯?” 南婆子一愣,狐疑地盯着徐星光离去的背影。 她打算做什么? 第二天,南婆子准点出现在18号药田外时,那药田的大门敞开着,显然徐星光早就已经来上班了。 南婆子犹豫了片刻,这才穿过大门走进山坡,便看到了站在一块药田里忙碌的徐星光。 她穿着黑色长袖衫跟黑色长裤,戴着一个遮阳帽子,腰间挂着一个装种子的篓子,她正在往药田里面撒种子。 南婆子犹豫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徐星光头也不抬,专心播种,“播种。” 盯着那像是玻璃碎渣一样接近透明的种子,南婆子诧异问道:“这是什么种子?” 徐星光轻声说:“我们将它叫做毒寡妇,就是不知道,你们神武界将它叫做什么。” 毒寡妇? 南婆子蹙眉,是个没听说过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又问:“这药材有什么作用?” 徐星光说:“用毒寡妇果实提取的精华水,一滴,就能毒死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马匹。” 南婆子愕然不已,“所以,你在这里种毒药?” 徐星光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南婆子,她说:“工作手册中没有规定不能种毒药吧?毒药材也是药材。” “倒的确没有规定过。” “那就行。”徐星光继续播种,她说:“18号药田曾经的确很辉煌,但它现在已经是一块毒药田了,与其放着浪费,不如就把它打造成一片种植毒药材的药田。” “这叫物尽其用。” 南婆子觉得徐星光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索性蹲在田垄上,盯着徐星光的动作,关心地问道:“这片药田失去了生命力,就算是毒药材也需要吸收营养,你确定这药材能成功种植?说不定还没发芽,就被毒死了。” “不会。”徐星光信心十足地说:“我种的这种药材比较特殊,它不需要太多营养,它只需要一种养料。” 她抬头朝南婆子望过来,笑得天真且温婉,说:“毒。” 用毒土养出来的毒寡妇,其毒性更重。 这简直就是为毒寡妇药材量身打造的肥田! 南婆子颇有些意外,她深深地看了徐星光一眼,突然说:“只要你能在18号药田上,成功种植出一株药材,你这实习就算是合格了。” 南婆子起身就要走,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药田里的徐星光说:“塔南长老,如果我让18号药田发挥出它真正的作用,你能不能给我写一封推荐信。” 南婆子身形微顿。 她回头,苍老的眼珠子盯着徐星光上下转了转,才问:“怎么看出来的?” 徐星光说:“黑鹰茶是御茶,在神夏国时代便千金难求一两,放在现在,只怕是更加珍贵了。” “我想,在这牛驼峰上,除了从药王城退休回来养老的塔南长老外,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还有。”徐星光盯着身旁那些黑土地,又道:“我来时看到的那些荒草,也并非真正的荒草,而是被人精心种植下去,但只隔了一晚上就被毒死的渡饿草。” “塔南长老。”徐星光直勾勾地跟南婆子对视,她笑道:“让18号药田重新发挥出它的作用,也是你的心愿吧?” 不知何时,南婆子的神色变得严肃许多。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若你能让18号药田找到新的使命,那么,药王学院的邀请函,定会送到你的手里。” 徐星光笑了。“那就一言为定。” 对这场谈话,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徐星光对南婆子的态度跟平时一样,虽有恭敬,却无谄媚。 南婆子待她也是这样,但偶尔中午休息时,她会给徐星光倒上一杯黑鹰茶,问她今天这茶如何。 但凡徐星光的评价对了,南婆子就会塞给她一两颗可口的水果。 在盛行营养剂的神武界,水果零食并非必需品,因此也卖得比较贵。寻常人家也不怎么买水果吃,水果倒成了奢侈品。 南婆子给徐星光的水果,看着像是野苹果,但味道特别甜。 第一次吃到这果子的时候,徐星光忽然就想到了霍闻安。 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水果吃。 * 霍闻安有水果吃吗? 霍闻安没有水果吃,他不仅没有水果吃,他连营养剂都没有吃的。 当徐星光捧着南婆子送的茶,躲在南婆子的门岗里面吹空调时,霍闻安正带着郑沁和嬴子尧,躲在一辆货船的杂物间。 这艘货船,正在向神隐岛1号货物码头靠岸。 听到楼上的动静,霍闻安睁开假寐的双眼,叫醒嬴子尧。“我们到了。” 躲在货船杂物间,在海上飘荡了十八天,终于要靠岸了。嬴子尧跟郑沁站起身来,跟着霍闻安一起走上一楼的船舱。 船长是一名黑发黄皮肤的超强力者,他见霍闻安三人从底部杂物间上来,便对霍闻安说:“我按照约定,将你们成功带到了神隐大陆1号码头。” “霍先生。”船长朝霍闻安伸出右手来,“任务完成,我想要的东西呢?” 霍闻安取下他背上的笔筒盒。 这笔筒盒正是当初徐星光为神隐剑设计的剑鞘,因遭到霍闻安的嫌弃,她这才重新给神隐剑设计了手杖样式的剑鞘。 但这个笔筒盒子,还是被霍闻安带来了神武界。 这艘货船,是往来于神隐大陆跟中渝大陆的载货船只,船长是神隐大陆人士,他是神隐帝王的狂热崇拜者。 上一世,霍沧海带霍闻安来神武界,就是用一张‘疑似’神隐帝王画作真迹,成功说服船长送他们前往中渝大陆去治病。 所以这一世,霍闻安同样找上了船长。 但这次,他用来贿赂船长的不是神隐鹤安的字画,而是神隐鹤安写给林飘飘的情书。 这本情书,不知为何被传到了神隐岛思危镇,被现任镇长神隐棠保存着。 霍闻安恢复记忆后,就跟神隐棠要回了自己的东西。 这情书记载着他年少时期对林飘飘的爱情,他肯定得随身带着。 霍闻安从笔筒里面取出情书册子,想了想,他轻轻地从里面撕了一张,递给船长。“船长,你也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请恕我只能赠予你一张。” 船长眼巴巴地看着,很想将情书册子全部抢过来,可这个想法刚萌生,他就察觉到有一股强大到让他感到腿软的压制力,从霍闻安的体内传了出来。 这个从感染区来的男人,他同样是一名厉害的超强力者! 船长不敢跟霍闻安硬碰硬,只能不甘心地说:“那就一张。” 霍闻安将那张纸递给船长,便带着郑沁和嬴子尧上岸了。 船长走到甲板上,靠着桅杆,小心翼翼铺开那张纸张残缺,字迹斑驳的情书。 他努力辨认上面的字,结结巴巴地读了一遍:【林飘飘喝了酒,嘴唇都是酒味。我偷亲了她,她却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骂我哪来的蚊子不长眼睛。她是真的醉了吗?】 读完,船长热泪盈眶。 他将那张纸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欣喜若狂地说:“我的老天爷,我真的得到了神隐帝王的真迹!还是他写给帝后的情书!” 船长说:“不行,我得把这张情书拍下来,传给神隐帝王展览馆的工作人员。这可是神隐帝王写给帝后的情书真迹啊!” 报告,霍闻安又在四处散播他跟帝后的谣言。 (本章完) 223 去帝王城,当帝王! 1号港口是货运码头,堆放整齐的密密麻麻的集装箱看上去宛如是高楼大厦,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霍闻安肩上背着笔筒包,手里握着根手杖,站在码头岸边,仰头盯着头顶的集装箱出了会儿神。 郑沁的行李早就在前往神武界的结界海域中弄丢了,他现在浑身找不出一个硬币,饿得不行。 “掌舵。”郑沁砸吧砸吧淡得没味的嘴,红着脸问道:“这哪里有吃的?咱们能先找点东西吃吗?挺饿的。” 他摸了摸肚子,苦着一张脸,吐槽说:“那船上人吃的真不是东西,成天就是营养剂,我给我们宿舍那猫买的猫条,还分不同胃口呢。他们吃的那营养剂,就一个味儿,我真的都快吐了。” 他捂着瘪瘪的胃,想到什么,味蕾受到了刺激。“好想吃麻辣火锅,最好是九宫格。想吃烫牛肉片,想吃煮得柔软有嚼劲的苕皮,啊,还想吃” 他叽里哇啦地报了一大串名字。 而向来对口腹之欲要求不高的嬴子尧,在连着吃了十多天的营养剂后,也觉得嘴馋。 只是听着郑沁报菜名,他仿佛间闻到了那扑鼻的麻辣香味。 嬴子尧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想要吃火锅的念头,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郑沁的美梦。“你闭嘴吧,整个神武界几乎都不做美食,营养剂就是主食。” “你说什么?”郑沁人都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霍闻安,“掌舵,真的吗?神武界这群傻逼真的都不吃美食吗?他们就靠营养剂过一辈子?” 嬴子尧皱眉说:“就我所知,的确是这样。” “也不全是。”霍闻安说:“对平民阶层跟绝大多数超强力者而言,营养剂的确是他们的日常食物,但在那些权贵大家族,他们仍保留着古夏国时代的饮食习惯。” “在神武界,享用新鲜食材烹饪的美食,那是贵族阶层才有的生活。”神武界寸土寸金,新鲜食材也贵的离谱,平民阶层哪里买得起? 而价格日常,又营养均衡的营养剂,就成了绝大多数的首选。 霍闻安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见天色已晚,他神色略显严肃了些,“天黑前,先找到住处,不要在外面晃悠。” 郑沁下意识问:“为什么?” 霍闻安笑得意味深长,“你会知道的。” 嬴子尧想到他听过的一些传闻,也皱了皱眉,下意识离霍闻安更近了一些。 他虽不知道霍闻安为何对神武界的情况了如指掌,但他知道,他们三人中,霍闻安才是最靠谱的那个。 郑沁也亦步亦趋地追着霍闻安。 郑沁身高只有一米七五,霍闻安阔步走在前面,他得提快速度才能跟上。“掌舵,你先前给那船长的东西是什么?是什么传奇的古籍吗?” 除此之外,郑沁想不到别的答案。 霍闻安脚步可疑地停顿了下。 微微一笑,他说:“那个啊,是能让整个神隐大陆为之震动的东西。”只要船长将那张纸上的内容炫耀出去,待到神隐帝王展览馆的馆长发现它,确认那东西是神隐鹤安的真迹后,自然就会找上他们。 太阳将要下山,西边天际呈现出一片火烧云的迹象,匍匐在云下的集装箱就像是一个个漆黑冰冷的钢铁怪物。 霍闻安三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映在集装箱的铁皮上,钢铁怪物顿时就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郑沁在霍闻安身后小跑,像是霍闻安的小尾巴。 “掌舵,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帝王城。” “去帝王城干什么?” “当帝王。” “.” 郑沁嘿嘿一笑,满脸崇拜,“我们掌舵有志气!” 嬴子尧没说话,但他却被霍闻安这句厚颜无耻的话,羞得红了脸。 还当帝王。 看把你给能的! 你以为这里还是俗世界,你还是神隐岛的掌舵? * 这天收工后,徐星光骑着飞行平衡车晃晃悠悠回到武原镇,恰好学生们放学,三三俩俩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聊着时下八卦新闻。 徐星光每天都要跟在这些年轻孩子们的身后听他们聊八卦,从年轻人的嘴里,能听到许多她在网络上查不到的消息。 神武界的教育体制跟俗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这里没有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概念。 在神武界中,孩子年满三岁就会被送进幼童管理局,接受联盟统一教育。在七岁之前,超强力者基本上都会觉醒他们的能力。 觉醒了异能力的孩子,会被送到异能力学院上学,他们除了要学习文化课,还要接受异能力训练课。 班级不设年龄限制,只要学生通过所在班级的测评考试,就能升级。当成功通过高级班考核后,学生就能前往实习学院,进行为期五年的专业指导实习。 从实习学院毕业后,表现越优异的孩子,前途就越辉煌。 而未能觉醒异能力的普通孩子,则会被送到文化学院学习,而文化学院又会划分成普通文学院跟艺术文学院。 从文化学院毕业的普通孩子,将来大概率会成为服进入各机构工作,为超强力者跟联盟服务。 从艺术文学院毕业的学生,大多都是艺术家。 武原镇三万人口,共有两所学院。 文化学院设立在武原镇的镇中心,而异能力学院因开设了异能力训练课程,这所学院被建在牛驼山第8号山峰上。 走在徐星光前面的,便是文化学院的孩子们。 他们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武原镇文化学院的校服,校服是很帅气的皮外套跟黑长裤,皮外套袖章上印着武原镇文化学院的徽章。 “诶,你们春休打算去哪里玩?”中渝联盟这边所有学校每年会放四次长假,春休、夏休、秋休以及年休,每轮假期二十天。 一般异能学院的孩子会在假期参加一些实习活动,而文化学院的孩子也会去参加一些文学活动。 家境富裕的孩子,还能前往联盟其他城市旅行参观,还有不少人会去别的洲旅行。 不管在哪个世界,有钱有权的孩子,过的都是丰富精彩的日子。 春休么。 徐星光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到空气中飘来的花香,叹道:春天来了,小动物也该思春了。 啊,她突然就有些想念霍闻安了。 一个卷发绑成马尾的女孩子说:“我打算去药王城,听说药王城新开了一家科技体验馆,从东洋联盟那边引进来了一批新产品,我打算去体验下。” 另一个男孩子则说:“我春休不出去玩,我想存钱,我想买全息网游舱。” 全息网游舱? 她在星际时代也玩过这个,还曾着迷过一段时间。 得抓紧时间存钱,给霍闻安也安排一台。 又有个头发挑染了一抹紫灰色的少年说:“我跟我姐准备去神隐大陆。” “去神隐大陆?”周围小伙伴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去神隐大陆得要一大笔开销吧。” “光是来回的机票,我俩就要四万块。”少年语气平淡,一看就是不为钱财发愁的小少爷。 “东方翼,你们打算去神隐大陆哪个城市旅行啊?” 想到即将要去旅行的地方,那染发的少年脸上也有了笑容,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他说:“当然是去帝王城。” 叫做东方翼的少年又说道:“我姐跟我说,神隐大陆那边又发现了神隐帝王的真迹,据传是神隐帝王写给帝后的情书。” “你们也知道,我们的家族几乎都定居在神隐大陆,我的父母被委派到中渝大陆来工作,我们姐弟才跟着来到武原镇读书。咱们家族,都是神隐帝王的狂热粉。” “帝王跟帝后情比金坚,这次展览馆能找到神隐帝王写给帝后的情书,机会难得,说什么我们也要去瞧上一眼。” 听到东方翼这话,那名绑着马尾的卷发女子蹙眉说:“神隐帝王跟林元帅真的是一对吗?” 他们是文化学院的学生,都有学习过历史。 虽然神隐大陆的民众都坚信神隐鹤安跟林飘飘是夫妻,但在真正的历史上,这两人一直都只是君与臣,他们连婚礼都没有办过。 卷发少女对此持有质疑之心,她指出:“若林元帅真是古夏国最后一代帝后,那历史上就该有他俩举办婚礼的记载。但历史学家翻遍整个神隐王朝的史籍,发现直到神隐帝王退隐感染区,都没有出现过他结过婚的记载。” “我倒觉得,有关神隐帝王跟林元帅是夫妻这件事,并非事实,只是神隐大陆民众构造的虚假幻想罢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都认可少女的分析。 但东方翼怎么能容忍卷发少女质疑他们的神隐帝王呢? 东方翼说:“帝王帝后的婚服,就摆放在神隐帝王展览馆顶楼大厅的玻璃柜中,是展览馆中的镇馆之宝。有帝王帝后婚服作证,你们为什么还觉得这事是杜撰?” 卷发少女也不甘示弱,她指出:“从神隐帝王的储存戒中发现了帝王帝后的婚服,就能证明神隐帝王跟林飘飘元帅是夫妻?或许,那婚服是神隐帝王为他和他曾经的未婚妻准备的呢?” 东方翼气得脸都红了。“不可能!” 少女继而说道:“若神隐帝王跟林元帅当真情比金坚,他怎会连一场盛世婚礼都不愿为林元帅举办?”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会舍得委屈了对方?” 东方翼紧皱着眉头,反驳道:“那是因为陨石突然降落,林飘飘元帅所统领的林家军团恰好就在陨石降落地的附近。她带领士兵在转移受灾群众的途中,受到感染暴毙而亡,婚礼这才没能提上日程。” “史记记载,帝后于感染区陨落时,正是神隐帝王觉醒异能力之时。有从感染区活着走出来的士兵作证,他曾亲眼看到神隐帝王抱着帝后痛哭,并为她戴上了帝后头冠!” “这天底下,除了帝后,谁有资格佩戴帝后冠?更不要说,那还是神隐帝王亲自为她戴的!” “就算、就算他们没有举行婚礼,我想他们也是真正相爱的情侣。” 那少女瞪着一双杏眼看东方翼,半晌才说:“说不定是暗恋呢。” 东方翼跺了跺脚,“懒得跟你们扯!”他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渝大陆的民众之所以不肯承认帝王帝后的感情,还不是因为你们所信仰的药王暗恋帝后,却连帝后的手都没摸到过?” “你们就是嫉妒羡慕!” 东方翼放下胳膊中的平衡车飞行器,气得直接飞走了。 徐星光脚步放慢,她最后索性蹲在路边,望着对面那家小超市发呆。 她的死,是促成神隐鹤安觉醒超强力者的关键吗? 还有,那嬴冲什么时候暗恋她了? 徐星光觉得她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神隐大陆,去神隐帝王的展览厅走一趟,去看一看,去听一听神隐鹤安跟林飘飘的故事。 她很好奇,在她离开那个世界后,她的陛下究竟做过些什么。 * 翌日清晨,徐星光早早下了宿舍楼,站在楼下小超市门口,咬着一管营养剂。 东方翼抱着几本书,嘴里拿着一个梨子,一边啃一边滑着滑板往文化学院那边走。 注意到靠着墙在发呆的徐星光,东方翼停了下来,问她:“你就是从感染区过来的实习生?” 徐星光一口吸完营养剂,站直了身子,宽松的工作服遮挡不住她婀娜姣好的勾人身材。 东方翼偷瞄了一眼,就别过了目光。 “你认识我?”徐星光似笑非笑。 东方翼点头,“我父亲跟我说,镇上来了个从感染区过来的实习生。”他面颊可疑地红了下,才小声地说:“说是长得很好看。” 整个武原镇,就找不到比徐星光更好看的人。 最近学院里的男生女生,都在议论镇上新来的实习生的美貌。 东方翼是生活在中渝大陆的神隐大陆人,他们神隐大陆对感染区始终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那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最后一任君王陨落的地方。 徐星光是他们有机会接触到的第一个从感染区过来的人,机会难得,哪里能错过? 感受到了东方翼释放出来的善意,徐星光这才敢确信神隐大陆的人对感染区的态度,真的很友善。 “星光姐姐。”东方翼小嘴挺甜,他说:“你是特意站在这里等我吗?”他可不相信什么巧遇。 徐星光也很坦诚,“是的,我昨天下班回来,偶然听到你说你春休要去帝王城旅行,还会去神隐帝王展览厅。” 东方翼没有瞒着,他颔首说:“是,今天下午放了假,我们明天中午就要出发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徐星光,了然地说:“你是需要我帮你带东西回来吗?” “倒不是。”徐星光说:“我就是拜托你帮个忙。” “你说,我看看能不能做到。” “如果你能看到神隐帝王的真迹,麻烦帮我留意下上面写的是什么,我也想知道。”她冲东方翼眨眼睛,说:“我也是神隐帝王的狂热粉丝。” 得知徐星光是神隐帝王的脑残粉,东方翼笑容都变得热情了许多。“星光姐姐!”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洗干净,但没吃的梨子,“请你吃水果。” 在武原镇上,水果可是个珍贵东西。 徐星光愣了愣,这才接过那梨子。“谢谢。” 东方翼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少年,他拍拍胸口,向徐星光承诺道:“星光姐姐你放心,如果我运气不错,能看到神隐帝王的真迹,我一定想办法拍张照,拿回来给你看一看。” “哦,对了。”东方翼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感染区那边的人,是不是也很崇拜神隐帝王啊?” 当初大迁移时,唯有神夏国的帝王选择留在感染区,继续守护他的臣民。他既是神隐大陆民众们的信仰,也该是感染区幸存者的信仰。 想到俗世界的文明出现过断层,他们连神隐鹤安是谁都不知道,徐星光心中便一阵感伤。 “感染区经历了两千年的风风雨雨,如今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跟着神隐帝王留在感染区的感染者,几乎都死了。” “现在感染区知道神隐帝王伟大事迹的人,并不多。不过,前段时间感染区发现了神隐帝王的陵墓,属于他的事迹,很快就能被世人知晓。” “我想,他很快也会成为感染区幸存者们的偶像。” 这是必然的。 东方翼在听说了这些话后,心里有些难过。 他低头,望着手中那清甜可口的梨,近似无声地呢喃道:“是我们抛弃了他们。” 徐星光看了眼少年,没有吭声。 “我得去上课了。”东方翼向徐星光挥手,“星光姐姐,等我回来,我会去找你的!” “等等!”徐星光突然从帆布袋中掏出一把漆黑色的,剑鞘上刻着一头隐蟒形状的匕首。 这匕首是她轮回第五世去到神夏国时代,成为林飘飘,率领林家军团夺得中渝板块管辖权后,神隐鹤安赐予她镇国元帅封号时,送给她的信物。 这把匕首,名为镇国匕首。 将那匕首随手抛给东方翼,徐星光说:“这东西,是我们从神隐帝王陵墓中发掘的古物。知晓我会前往神武界来学习,临行前,神夏国总统令将它给了我,托我务必将它赠予神隐联盟。” “我现在这情况,短时间内是无法前往神隐大陆了。东方翼,你能不能将我把它转赠给神隐帝王展览馆的馆长。若他问起赠物人的身份时,还请你如实相告。” 东方翼握着那匕首的手都在颤抖。“你是说,这匕首是神隐帝王陵墓中出土的古物?” “嗯。”徐星光并没有告诉他,这就是镇国匕首。 说了,怕吓到他。 这人一旦被吓到了,就容易办错事,说错话。 但仅仅是这样,东方翼就激动得心跳加速。“好!我一定帮你带到!” 一想到徐星光如此信任自己,愿将这种信物交给他,东方翼便暗自决定先不要将这事告诉父母亲。 父母亲是成年人,一心想要为家族效力。若他把这把匕首的存在告知了父母,指不定父母就会为家族的名义将它捐赠给展览馆。 到那时,徐星光跟感染区神夏国总统令的价值,就完全被抹除了。 东方翼觉得这样不对。 徐星光从感染区过来学习,本就会遭到很多白眼跟冷落。若她能得到神隐帝王展览馆馆长的关照,将来说不定能走得更高。 东方翼有心想要帮徐星光一把。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东方翼并不知晓,他的这个决定成功换取了徐星光的信任跟器重。也因此,后来他跟他所在的家族,都得到了神隐帝王的重视。 (本章完) 224 一更 东方翼将匕首小心地藏进了储存袋,便蹬着滑板去了学校。 徐星光站在街边见那颗果汁饱满的梨子吃完,这才前往18号药田。门岗旁边有个能源桩,徐星光将平衡车停在能源桩前,插上能源线。 她来到门岗打开上班,才发现南婆子不在里面,但她的黑鹰茶水壶跟上班期间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都在。 徐星光签到打卡后,一走进18号药田,就看到南婆子蹲在左前方的田垄上看得出神。 徐星光来到南婆子的身边蹲下,“南婆婆,你在看什么?” 南婆子伸出苍老的食指,指着身前某处,声音轻得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你看,发芽了。” 徐星光顺着南婆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片透明色的小嫩芽。 看到那嫩芽,徐星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片土地果然适合黑寡妇成长。 “这就是你说的黑寡妇?发芽了。”南婆子有些惊叹。 “嗯,不出五日,这片药田里的种子,应该都能发芽了。”她盯着那片晶莹剔透的椅子,讲道:“黑寡妇成熟后,会长成球形状,剥开外面的黑色叶子,就能看到藏在里面的精英果实。” 南婆子若有所思:“那黑叶子就是毒素吗?” “非也。”摇摇头,徐星光有些玩味地说道:“黑叶子恰巧是无害的,黑叶子本也是半透明的叶子,但黑寡妇毒性大,连自己的叶子都会毒蚀。而这叶子,本该是解毒的利器,但经过长时间的毒蚀,叶子也会被毒死成黑色。” 南婆子听得啧啧称奇,“还真是闻所未闻。”她第一次听说有连自己叶子都毒死的毒药材。 “这毒寡妇虽然毒性强大,却也并非没有解毒之物。”她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点了点,笑道:“那些没有被毒寡妇成功毒死的透明叶子,就是解除毒寡妇毒素的解药。” 徐星光浅浅一笑,又感慨道:“药材就像是孩子,每一种药材都有不同的脾气跟喜好。只要你给予他们足够的耐心跟关爱,它们就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徐星光认真而温和地凝望着那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恰如深夜里绽放在高空的满天星辰。 南婆子能感受到徐星光对药材的痴迷跟喜爱。 “这药材在神武界从没有被发现过。”南婆子问徐星光:“这是你从感染区带过来的药材吗?” 南婆子以为这毒寡妇是感染区特有的,受到了陨石感染才诞生的新型药材。 徐星光知道南婆子误会了,却也觉得这个误会能很好地解释黑寡妇的来历,便颔首说:“嗯,是感染区那边的新型药材。” 南婆子望着那晶莹剔透的嫩芽,话锋一转,突然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黑寡妇的特性功效告诉我,你舍得?” 若是某个医师能发现一株从未面世的新型药材,那说什么也得藏着掖着,将它带到中医药馆进行注册登记,用自己想的名字为药材命名。 这是一种荣誉。 徐星光先是一愣。 待明白南婆子问这话的用以后,徐星光感到啼笑皆非,她说:“我一直觉得,医师存在最大的价值,就是用他们毕生所学尽可能地去回馈这个世界,帮助更多的病人康复。” “若医师没有悬壶济世之心,又怎配得到百姓的尊敬?” 南婆子听得怔然不已。 她看着徐星光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面颊,忽然站起身来,向徐星光深深地一鞠躬。“徐姑娘今日一番见解,令我受益颇多,我老婆子能认识徐姑娘,能跟徐姑娘共事,也是幸事。” 徐星光没料到南婆子会向她行如此大礼,她赶紧起身,回敬对方,“塔南长老太客气了。” 这次,南婆子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她坐在田垄上,回忆自己的一生。“我嬴塔南活了快两百岁,一生也见过无数医术高超,受人尊崇的能人前辈。可即便是他们中,也很少有人能拥有徐姑娘这样的胸襟。” “我们进入医学院上第一堂课时,学的就是‘救死扶伤’这个词。但随着年纪跟阅历的增长,反倒忘了学医的初心是为民为国,救死扶伤了。” 嬴塔南望着天,叹道:“倒是越活回去了。” 医学界像嬴塔南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她相信每个学习者,在决定踏入这个领域时,都曾抱着一颗‘救死扶伤’的初心。但在这个领域待得久了,渐渐便忘了初心。有人为钱财无恶不作,有人为私欲突破底线,有人沽名钓誉,只有极少数人始终怀揣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您老歇着,我去忙了。”徐星光起身就走了。 嬴塔南见她动作熟练地戴上遮阳帽,扛着小锄头,任劳任怨地在药田里挖沟渠,心中有些动容。 她前些天便跟药王城申请查阅徐星光的资料。 徐星光的资料,昨晚便传到了她的智脑里,她仔细看过徐星光在感染区的资料信息,才知道这姑娘竟然是感染区霍家的掌舵夫人。 有关感染区的情况,每隔十年就会被剪辑成影像资料流传到民间。他们虽没有机会前往感染区,却能通过那些影像资料了解感染区民众的生活情况。 霍家是感染区百大财阀世家之首,它几乎掌控了整个感染区的经济命脉。 整个感染区,都以霍家为尊。 徐星光贵为霍家掌舵夫人,可想而知她在感染区过得是多受人尊敬的权贵生活。就算是在神武界,恐怕也只有像药王城城主夫人那样的身份,才有资格跟她相比较。 但药王城的城主夫人,可不会撸起袖子,戴着帽子在田里干粗活。 不止呢,她还会开挖掘机呢。 嬴塔南感慨道:“真是个让人惊喜不断的小姑娘。” * 五日后,18号药田上长满了银白色的嫩叶,远远望上去,好似一夜之间迎来霜降,落了一滴霜。 嬴塔南在药田中巡视了一遍,发现那些药材全都生长得很有精神,没有半点将要枯死的迹象,她心里感情颇深。 徐星光拎着帆布袋下班时,被嬴塔南叫住。 “喝杯茶吧。”嬴塔南递给她一杯茶,装茶的杯子是崭新的水晶杯,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徐星光双手接过茶,喝了口黑鹰茶,茶水微苦,吞咽入喉后,又觉清香悠长。她赞道:“这是御茶品质的黑鹰茶,好茶。” 嬴塔南有些自得,她说:“这可是嬴家家主夫人赠给我的,就一小包,千金难求。” 徐星光莞尔,“那我可得多喝几口,一点都不能浪费。”她笑着又喝了一口。 嬴塔南哈哈大笑。 徐星光将杯子放到办公桌上,打卡下班。“南婆婆,明天我的休息日,咱们后天见。” 徐星光走到能源桩旁,拔掉能源线准备回小镇,却听见嬴塔南说:“后天来上班的时候,把你的举荐信带过来。” 徐星光稍显错愕,接着她脸上便绽放出明媚的笑意。“好!” 她启动了平衡车,刚踩上去,又听到嬴塔南说:“坐8号公交车可以直达金门城,你初来乍到,还没去城里逛过吧。” “好,那我进城去逛逛。”徐星光按下飞行键,又听到嬴塔南说:“有钱吗?我可以预支你实习生薪资。” 徐星光便回头冲嬴塔南露出乖巧的笑容来,“那就麻烦南婆婆了。” 嬴塔南在薪资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徐星光,“去镇上办公厅取吧,拿着我给的预支单,他们会给你办理的。” “多谢!” 见徐星光像是一阵风,眨眼间飞到了百米之外,嬴塔南摇了摇头,笑骂了句:“小狐狸。”故意磨磨蹭蹭半天不出发,不就是等着她开口主动给钱么。 (本章完) 225 耻辱碑上的名字(2更) 徐星光回到镇上天还未黑,她拿着嬴塔南给的薪水预支单去了镇上那家办公厅。 徐星光来到镇上已有二十天时间了,除了领取营养剂,她一般都不来办公厅报到。 但今天并非发放营养剂的日子。 “你好。”徐星光走到指导柜台,彬彬有礼地询问柜台值班小姐姐:“请问,领取薪资是在几号柜台。” 徐星光一开口,那口华丽纯正的古夏国贵族腔,便深深地折服了柜台小姐姐。 小姐姐腼腆地笑了笑,对她说:“在二楼,12号柜台。” “谢谢。” 等徐星光去到二楼,办公厅的大堂经理跟安保人员第一时间凑到柜台小姐姐身边,八卦地问道:“星光美人跟你说什么了?” 沉迷种药草的徐星光并不知晓,她星光美人的称号早就传遍了武原镇。 镇上都知道感染区来了个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人,她还会讲一口比城主大人都要流利纯正的古夏国贵族腔。 小姐姐捂着唇偷笑了片刻,才说:“她来领薪水,问我在哪个柜台办理。” 闻言,大厅经理有些惊讶,“星光美人来咱们镇上才二十天吧,她现在就能领薪水吗?” 她是嬴家派送过来的实习生,必须实习满一个月才能领到实习工资。 不过嬴家对实习生有扶持政策,每个月会免费为他们发放营养剂。 当然,都是一些老口碑品牌的营养剂,这类营养剂口感不算好,但也能满足人体所需要的营养元素。 小姐姐摇头,“不知道呢。” 神武界没有国家之分,只有三大联盟,三大联盟之间流通的货币是一种叫做‘银币’的钱币。 这种钱币用缎面绒加工制造而成,纸币外观呈银白色,不同大陆的钱币印有不同的人物头像。 神隐大陆的钱币上面,印着神隐帝王手持神隐剑的画像,中渝大陆的钱币上面则印着药王嬴冲跟药王塔的画像,东洋大陆的钱币上面则印着他们联盟女王头戴王冠,手握宝石权杖的画像。 徐星光将嬴塔南交给她的那张薪资单交给柜台工作人员,顺利地领取到了八千银币。 按照规矩,作为实习生,徐星光每个月的薪资只有四千薪资,待成功完成实习任务后,会有三千银币的奖励。 徐星光盯着那叠钱币,有些疑惑地询问工作人员:“我这是提前预支了两个月的薪资吗?” 工作人员是一位年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大叔,他长相略显严肃。 听到徐星光这话,大叔比徐星光还要错愕。“您是塔南长老的学生,按照规矩,赢族长老的弟子,实习薪资是八千银币。” 徐星光:! 好家伙,她就这么成了塔南长老的弟子? 她盯着那堆银币,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谢谢。” 徐星光顺利拿到薪资,刚走出办公大厅,有关徐星光实习还没结束,就被塔南长老收做学生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一时间,武原镇的镇民们都对徐星光充满了好奇心。 他们知道塔南长老的为人秉性,她那人恃才傲物,是出了名的难以接近,她生平所收弟子数屈指可数。 她曾说过,长得丑的,脑子不好使的,一概不收。 徐星光初来乍到就被塔南长老收做了学生,要么脑子聪明,要么长得绝色。 就看是哪一种。 徐星光回到宿舍就开始看书,她从办公大厅图书馆借来了几本正史书籍,每天晚上都会抽空看上两个小时。 今晚没事做,便多看了一会儿。 到了夜里十一点,她便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来,往腿脚上绑上铅球带,下楼前往镇上的沿湖公园晨练。 一路上,发现许多大妈大爷都在看她,还嘀嘀咕咕地议论起来。 徐星光装没看见。 等训练完,她摘掉铅球带,来到公园老奶奶们练剑的地方。她也没做什么,就召唤出银色长剑来,当着大妈大爷的面刷了一套剑法。 年轻的姑娘,身穿再简单不过的运动套装,手握一把寒铁银剑,手腕转动间,刀光剑影,杀意骇人。 再看那女子长发高绑,发尾扫过虚空,剑光残影跟发丝齐齐飞舞,显得她如神如魔,宛如是踩着尸山血海累累白骨走向人间的女罗刹。 一套剑法表演完,整个公园鸦雀无声。 大爷们看看徐星光手里的剑,再看看他们手里造型看似精巧,实则只是个刀具的长剑,顿时就有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的窘迫感。 半晌,大妈大爷才纷纷鼓掌为徐星光叫好。 “徐姑娘,你刚才这套剑法耍的真好看,这套剑法见什么?”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徐星光说:“斩月剑法。” 听着就是个霸气的名字。 一名身材微胖,姓赵的婶子腼腆地开口了:“徐姑娘,你能不能教教我们?” 其他大妈大爷纷纷点头附和,“是啊徐姑娘,你这剑法耍得好啊,教教我们呗。咱们可以请你来当教练,给你发薪水!” 赵婶子旁边的苏大爷说:“咱们金门城剑舞大赛还有两个月就要举办了,咱们镇从没拿过第一名,每次都只捞着个参与奖。徐姑娘,咱们若是能习得你这套剑法,保管能拿今年剑舞第一名!” “到那时,咱也算是给武原镇争光了!徐姑娘,你就是武原镇的骄傲!” 徐星光就是知道有剑舞比赛,才故意在他们面前耍了一段。 “教你们可以,但薪资就不用了。”她莞尔一笑,乖巧甜美,十分讨大妈大爷们喜欢 徐星光说话一套一套的,她说:“我虽是感染区过来的实习生,但武原镇是我来到神武界后居住的第一个小镇,这里就是我梦想出发的地方。对我而言,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若真能帮助各位夺得本届剑舞比赛的名次,那也是我的荣幸。咱们是一个镇的人,与有荣焉。” 听到她这席话,大妈大爷纷纷朝她竖起大拇指,“徐姑娘说得好!” “不愧是塔南长老的学生!” 徐星光只用一套剑舞,就成功获得了大妈大爷们的认可跟信任。 她现场教学了半个小时,眼见太阳大了,这才暂停教学。回小镇路上,她被大妈大爷们围了起来,叽叽喳喳询问个不停。 不知真相的镇民们,看到这一幕,都诧异极了。 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这个感染区来的实习生,怎么就得到了那群退休的前辈们的认可呢? 这群大妈大爷其实并非普通退休员工,他们都是为嬴家效力了一辈子的超强力者,退休后,才回到家乡武原镇来养老。 他们在嬴家的地位不一定高,但他们都是年长者,他们认识许多同在嬴家工作的同仁。 他们的背后是一张看不见的人脉网。 徐星光能用一个早上的时间获得他们的认可跟亲近,手段着实不简单。 “你要去金门城啊?”赵大婶得知徐星光要去金门城逛,便说:“巧了啊,今儿是龙抬头,金门城热闹着呢,各大商场都打折,我们也打算去呢。” 旁边一位大爷也说,“没错,我记得,每年龙抬头这天,慕乐商场打折力度最大,我家孙子想要台全息游戏舱,我也看看去。” “那就一起去。”一位大妈拍了拍徐星光的肩膀,热情地说道:“你刚来神武界,都没到这边的城里逛过吧,这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城里也没个人陪。” “你今儿就跟我们一起进城去!” 徐星光也觉得这主意好,“那好,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在公交站集合。” “好勒。” 半个钟头后,徐星光动身前往公交站。 赵婶子他们已经到了。 徐星光穿一件浅米色立领长袖衫,料子很薄,但不透。搭配一条白色渐变深紫色的半身长裙,长裙裙摆绣了一圈铃兰花,她长发披了一半,另一半用一根莹润的玉簪子盘着。 她拎着个小而精致的刺绣包袋,从人行道走过来,沿街肆意盛开争相斗艳的紫荆花,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她身姿绰约,婀娜娉婷,不需要故作娇柔,就已经美得令人心醉。 看到徐星光,赵婶子他们都有些发怔。 半晌,苏大爷才回过神来,他说:“他们都说感染区出美人,我原来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了,才知是真的。” 赵婶子叹道:“都说嬴家总部的艾诺小姐是中渝大陆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我看,怕是她,都不一定有徐姑娘这般风华美貌。” 神武界人大多姿色平平,无论男女,唯有觉醒了异能力的超强力者随着能力的增长,容貌也会随之变美。 赵婶子口中的艾诺小姐,就是嬴家嫡系年轻一辈中的超级天才,她才25岁,就已经是获得了联盟认可的中级医师了。 更不要说,她还是空间系异能者。 赵婶子他们在药王城工作的时候,也曾远远地看到过那位艾诺小姐,她的确很美,但,跟徐星光比起来,倒是差了点什么东西。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徐星光一来就道歉。 “我们也刚到呢,徐姑娘这一身真好看,这也是感染区那边的服饰吗?” 徐星光莞尔一笑,她说:“对,是一位桑姓姑娘给我设计的服装款式,我很喜欢。”这衣服是桑老爷子的小女娃儿桑桔给她做的。 桑桔给她做了好几套,徐星光都挺喜欢,便都收藏在了轮回镜空间中。 赵婶子他们都觉得这衣服好看,围着衣服看了看,盯着那裙摆的铃兰刺绣,叹道:“这么精巧的刺绣工艺,怕是只有神隐大陆那边的绣工才能做出来。” 神隐大陆完美的继承了古夏国的所有文化,这刺绣工艺,也就神隐大陆最优秀。 徐星光听着,只是笑。 上了公交车后,他们又跟徐星光问了许多感染区的事。他们对感染区充满了好奇跟忌惮,有个姓王的婶子甚至还问了句:“听说感染区那边,盛行一妻多夫制度,你们那边的姑娘,真的能娶七八个丈夫吗?” 徐星光:? 有这等好事? 徐星光没想好怎么回答,又有大爷说:“我还听说,你们那边犯了大罪的罪犯,要被架在篝火堆上烤死,让全城人排队来吃他的肉?” 又有大妈说:“你们那边,家家户户都要生七八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徐星光越听越麻木。 等他们问得嘴皮子都要干了,徐星光这才找到问话的机会。她问道:“听说,一百多年前,嬴家年轻医师在参加百药会的时候,有人因为作弊,被贬到了感染区。有这么回事吗?” “是有。”赵婶子皱眉说:“他们的名字,现在还被刻在药王城耻辱碑上呢。” “哦,他们叫什么?” “一个叫赢图,一个叫莫霄寒,一个叫聂秋笙。” 赢图,莫霄寒,聂秋笙。 徐星光默默地记住了他们仨人的名字。 (本章完) 226 俗世界的人,又笨又无能? 公开车开下牛驼峰后,便沿着一条公交车专用车道,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一片地下车站。 “到站了。” 赵婶子提醒徐星光。 徐星光起身,藏好诧异的情绪,跟着赵婶子他们一起走出车站,搭乘地下扶梯一路上升。 这有些像俗世界的地铁,但却比地铁埋得更深。 他们搭乘扶梯前行了十多分钟才来到地面,穿过一条玻璃栈道,徐星光他们抵达了一片宽阔的广场。 那广场中央立着一头金灿灿的乌龟,乌龟背上驮着个身穿长款西装外套,戴着一副眼镜的男士。 徐星光盯着那男子看了看,觉得莫名有些眼熟,就听见赵婶子说:“站在金龟上的男子,就是药王大人。” 原来是嬴冲。 徐星光盯着药王的雕像,暗道:嬴冲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呢? 这雕像怕不是按照嬴冲美颜后的样子雕刻的。 广场后面是一扇城门,一堵高高的城墙将金门城围了起来,抬头就可以看到城内的建筑物。 黑港城给徐星光的印象就像是一块黑曜石,沉稳、森冷、而充满光泽与活力。药王城则像是一块棕色琥珀,远看古朴毫不起眼,细看就能发现岁月沉淀在其中的神韵跟历史感。 而金门城给徐星光的直观第一印象就是—— 金碧辉煌! 金门城建立在群山环绕的高山平原中,塔式建筑风格与黑港城和药王城有着很大的不同,色彩斑斓的外墙被太阳一照,释放出了梦幻的色彩,它看上去像是一座童话城。 走入城内,注意到无论家家户户的外墙有多花里胡哨,他们的大门都是统一的镀金双开门。 “这里的门,都是金色的。”难道这就是金门城的来历? 苏大爷告诉徐星光:“金门城附近有五座金矿,金门城的本土居民世世代代靠淘金贩金为生。据说一千多年前,这边的年轻人在结婚后,都要建一栋自己的新房子,当父母的呢,就会赠给他们一道纯金打造的大门。” “这金大门,就是父母留给孩子最大的财产。到了现在,金矿变得稀有了,值钱了,城内的百姓也不用纯金大门了,现在都用镀金的大门。” 徐星光长见识了。 “金门城是中渝联盟南部最富有的城市,神武界所有好东西,这里都能买到。慕乐商场这两天打折,买得越多东西越便宜,徐姑娘,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啊?” 徐星光的确有。 “我想买个智脑产品。” 赵大婶连忙点头,“对对对,你刚来神武界,的确需要这东西。”几个婶子陪着徐星光去三楼的智能产品体验馆挑选智脑。 神武界制造智脑的公司大大小小有近百家,但最有名气的只有五大品牌。这五大品牌几乎包下了三楼的体验馆,徐星光一来到三楼,就看到了琳琅满目的智能产品。 她随意瞥了眼销售价。 好家伙,最便宜的都要两万银币,最贵的则没有上限。 徐星光摸了摸她的帆布包,顿觉囊中羞涩。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为了钱财而发愁的经历了。 徐星光指着最便宜的那款智脑产品,大大方方地问道:“这款产品打折吗?” 销售是个身穿银白色套裙的大姐姐,看上去三十多岁,她态度贴心地说:“这是最基础款的智脑,已是最低价格,不参与打折的。” 赵大婶听到这话就问:“你们品牌对医师有扶持活动吧?” 销售赶紧点头说:“是有的,普通医师可优惠一千银币,低级医师可优惠两千银币,中级医师可优惠三千银币,高级医师则可享受五折优惠。” 在中渝大陆,医师最受尊重,此话不假。 徐星光又问:“若是超强力者呢?” 销售摇头说:“我们品牌在中渝大陆的优惠政策,只针对医师职业。”超强力者多如牛毛,也只有医师才能享受优惠政策。 徐星光作为实习生,连医师都算不上,看来考证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徐星光准备走,赵大婶却拉住她的手臂,对销售大姐姐说:“这姑娘是塔南长老的学生,塔南长老可是咱牛驼峰唯一的宗师医师,整个金门城都找不到比她更厉害的医师了。你们给打个五折优惠呗。” 闻言,徐星光跟销售都是一愣。 徐星光下意识说:“这样不妥,未得塔南长老允许,我们不该借着她的名声在外面胡乱砍价。”徐星光不赞成赵婶子这做法。 “呵。”一道嘲弄的讥笑声在销售的后方响起。 销售大姐姐赶紧回头,朝站在她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弯腰致意:“金小姐,金少爷,真是好久不见,展览馆又引进了许多新产品,我可以带二位过去看看。” 那是一对双胞胎,模样长得很酷似,个子高的男子身穿一套深银色西装,单薄清瘦的身躯藏在定制的西装下,更显得弱不禁风。 看上去像是身体健康状况不太好。 而一旁的女子,则身穿银粉色吊带长裙,脚踩金色绑带高跟鞋,肤色少见的白嫩。 来到神武界快一个月了,这对双胞胎算是徐星光见过的长得比较好看的了。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这神武界的人,实在是貌丑,眼睛疼。 刚才那声‘呵’笑,便出自那女子之口。 兄妹俩都像是没有听见销售员的话,那女子睁着一双浅棕色的杏眼,眸子将徐星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反反复复地看了两眼。 最后,她眼神微妙地看着徐星光的脸,好奇地问了句:“你在哪家医院整的?”这整容技术还真是精湛,她都找不到整容的痕迹。 徐星光诧异抬眉。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她如此愚蠢的问题。 “我的脸么?”徐星光彬彬有礼地说:“娘胎里整的。” 那女子当然是不信,只当徐星光是不愿说真话。 谁不知道,在神武界就很少有人天生长得貌美,那些看上去貌美的男女,要么是异能力强大的超强力者,要么就是整过容的。 面前这女子,穿着打扮说不出来的怪异,跟一群一看就是普通平民的大妈大爷站在一起。 显而易见,她应该也是平民。 一个平民,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看? “你刚才说,这女人是塔南长老的学生?”那女人视线看向赵婶子,有种要拿赵婶子问责的架势。 赵婶子皱眉,隐约已经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她不敢得罪这女子,更怕替徐星光出了风头,对方会报复到徐星光身上。 婶子斟酌着解释:“她在武原镇实习,做事勤恳踏实,想来成为塔南长老的弟子是迟早的事。” “武原镇的实习生?”一直像个吉祥物似的双胞胎男子终于开腔了,与长裙女子刁蛮的形象有所不同,这男子看着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从感染区被送来的实习生。” 听说徐星光是感染区的人,销售也忍不住朝徐星光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一旁的女子冷笑道:“原来是俗世界人。”盯着徐星光那张漂亮超凡的脸,女子玩味地说:“听说俗世界人大多智商能力平凡,寿命短暂,因此,他们普遍都生了一副漂亮的皮囊。” “看来传言不算假。” 谁都听得出来,那女子说这话,是在暗讽徐星光没脑子,用智商能力跟寿命换了一张好脸蛋。 对方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徐星光仔细琢磨,便猜到了原因。她若有所思地说:“难道这位小姐,也是塔南长老的学生?” 刚好趾高气扬的女子,听到这话后,粉唇顿时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身后一个大婶小声为徐星光介绍道:“徐姑娘,这位小姐是金门城城主的女儿,叫金诺妍,她也是一名实习医师。” 赵婶子又及时补充了句:“金小姐想要拜塔南长老为师,先前也在咱们武原镇待了一周时间。” 赵大婶没说完的是,金诺妍去到武原镇后,同样被分到了第18号药田。她身娇体贵,在18号药田熬了一周时间,就因为看不到希望受不了苦,悄悄打电话联系她的城主父亲,将她调到了别的药田。 也因此,她这辈子都跟塔南长老无缘了。 徐星光是个聪明人,即便赵婶子没有明说细节,她也猜到了这之中的内幕。 原来是个好高骛远,但又不能吃苦的千金小姐。 “这样说来,咱俩差点就成了同事。”徐星光冲金诺妍弯弯唇,笑得一脸无害,她说:“金小姐说得对,我们俗世界的人啊,的确没什么脑子,你们只需要花三分力气就能办到的事,我们这些笨蛋却要花上十分才行。” 金诺妍听着这话,下意识抬高了下巴,露出倨傲高贵的姿态来。 徐星光又流露出苦恼的眼神来,她叹道:“武原镇将我分到18号药田去种药。我来武原镇都20天了,才勉强让那块地成功长出新的药材来。塔南长老总嫌我笨,不肯认我做学生,说要等我那块药田顺利收割后,才会收我做弟子。” 听到这话,金诺妍一张脸都僵住了。 徐星光身旁,赵婶子她们也都露出吃惊表情来。赵婶子问徐星光:“徐姑娘,你也被分到了18号药田?你还成功地在那片毒药田里种活了药材?” 闻言,徐星光便做出惊讶状来,“啊,还有谁也被分到了18号药田啊。” 赵婶子跟其他婶子都默契地看向了金诺妍。 徐星光明白过来,也顺着望向金诺妍。 注意到金诺妍的脸颊僵硬得像是被放在冰柜里冷冻过一样,全然没了先前的生动。 227 星光:我脾气大下手狠(2更) 徐星光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用欢快地语气说:「金小姐,咱俩还真是有缘。不过,金小姐只用一周时间就成功地完成了18号药田的实习工作,我可能花上八个月的时间都完成不了。」 徐星光一脸崇拜地看着金诺妍,由衷地感慨道:「金小姐不愧是神武界的天才!我们俗世界的人,比你们还是差远了。」 金诺妍呼吸逐渐加重,情绪失控,她拔高语气质问徐星光:「你故意羞辱我是不是!」 「什么?」徐星光有些被吓到了,她下意识往赵婶子身后躲,并用力抓住赵婶子胳膊,歪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金诺妍:「金小姐,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你怎么突然冲我发脾气啊?」 赵婶子她们见到金诺妍冲徐星光发脾气,顿时母性大发,纷纷将徐星光围在身后。「徐姑娘,你没做错什么。」 一名姓汤的老婆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不悦地看着金诺妍,一板一眼地说道:「金诺妍小姐,你当初前往武原镇去实习,不就是想要拜塔南长老为师么?想要拜塔南长老为师,就必须完成18号药田的实习任务。」 「众所周知,那18号药田是一块毒田,寸草不生,早就失去了生命力。你当初接下了这个实习任务,却只坚持了一周就撂担子不干了,还大骂药田门岗的管理人员,说咱们武原镇是故意在针对你。」 「也因此,你说服你的父亲将你从武原镇调到了别的药田去实习,认了别的医师当老师。这事在武原镇不是秘密,在整个金门城都不是秘密。」 「可徐姑娘初来乍到,来镇上第二天就任劳任怨地去药田里干活了,直到她今日休息,我们这些老东西才看到她。今天是她第一次进城,也是她第一次在镇上交到朋友,她对你的事迹完全不知情。」 「请问,你刚才说的‘羞辱一事,不是污蔑吗?」 武原镇一事,是金诺妍生平遭遇的最大丑事,被这汤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地讲述出来,她感到窘迫恼怒,一张脸颊红成了虾子,顿时也没了气势。 徐星光从汤婆婆口中得知了原委,弄明白金诺妍针对自己的原因后,她恍然大悟似的,感慨道:「原来金小姐临阵脱逃了,没能得到塔南长老的认可,这才看我不顺眼啊。」 金诺妍:「...」 金诺妍身旁的男子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了:「你真成功让18号药田重新长出了药材?」他是个擅长抓重点的。 徐星光颔首,「是的。」 男子看她的目光有些诧异,「还真是让人...意外啊。」药王城往牛驼峰送了个感染区来的实习生,这事早就传到了金门城城主府中。 前些天说起这个事,他们的父亲对此还不以为然,还觉得那个实习生迟早也会受不了苦,大概率会自暴自弃。 没想到,对方竟然成功地在那块毒田里种出了新的药材。 牛驼峰18号药田曾是整个药王山脉最为传奇的一块地,那块地里曾种出过数万株高品级的药材,每一株都价值千万银币。 牛驼峰的主人虽是塔南长老,但牛驼峰的政治管辖权却归金门城。18号药田重新焕发了生命力,这既是牛驼峰的幸事,也是金门城的幸事。 金诺妍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她说:「那药田我试过,无论什么药材种子,今天种下去,明天就会被全部毒死。在我之前,也有数十人去那里实习过,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就连塔南长老自己都没法在那片药田中种出活物来。」 「你凭什么能?」金诺妍的质疑并无道理。 她凭什么能? 徐星光做出无辜的表情,嗫嚅轻语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笨吧,毕竟,我们俗 世界的人,蠢笨又短命。」 「你!」金诺妍气死了,「你竟敢讽刺我!」 「不过是个感染区的垃圾,能侥幸来到我神武界学习,就该感恩戴德,夹起尾巴来做人!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在羞辱我!」 「这里是神武界,可不是你们俗世界!敢在我面前撒野,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算我杀了你又如何!」 金诺妍愤怒不已。 她因为武原镇那事受尽了医师们的嘲讽鄙夷,那也就算了,可一个感染区过来的垃圾,竟也敢羞辱她。 她怎么能忍! 金诺妍五指倏然张开,朝左边科技馆的柜台望去,那柜台上的一个掌上笔记本,便隔空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远程隔空取物,是金诺妍觉醒的异能力。 金诺妍握住那掌上笔记本就打算朝徐星光的脑袋砸下去,见状,赵婶子她们几人表情微变,都下意识要去保护徐星光。 汤婆婆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超强力者,可她觉醒的也只是鸡肋的控温能力,根本就保护不了徐星光。 就在金诺妍的笔记本将要砸到徐星光脑袋的那一刻,一直跟个小白莲一样温温柔柔的徐星光,忽然抬起右手。 五指抬起的那一霎,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银色锋利长剑。 长剑现身,剑尖横在金诺妍的脖子跟右边肩胛骨中间那一块。金诺妍穿的是吊带裙,锋利的剑刃当场割破她娇嫩的肌肤,冒出血珠来。 「你胆敢碰我一下,今日,你这条右臂就得跟你的身体搬家!」徐星光挑眉,星眸冷若冰霜,手腕向下轻轻一压,金诺妍的右肩上便像是压了千斤重。 肩胛骨跟血肉,都像是要被碾碎一样。 金诺妍疼得无意识松开右手,掌上笔记本便落在地上,她身子朝右边一歪,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商场地板上。 金诺妍怔然害怕地抬头,望着徐星光,有种看着女战神提着一把剑从尸山血海深处走出来的错觉。 金诺妍赶紧低头,惨白了俏脸,不敢再冒犯徐星光。 这变故令在场人都目瞪口呆。 金诺妍那个双胞胎兄长也被吓到了,他回过神来,忌惮地看着徐星光手中凭空出现的银剑。目光从那银剑剑柄上垂落的蟒形剑穗上扫过,总有种在哪里见过这东西的感觉。 「阁下,也是超强力者?」谁能想到,一个从感染区过来的实习生,不仅仅是医生,更是一名超强力者。 而她觉醒的也不是鸡肋异能者,而是比较强大的,擅长作战的隔空取物。 同样是隔空取物,金诺妍却只能取走周围三米内的物品。 可徐星光这把剑,却是凭空出现的。 那么,她可以隔空取物的范围,是多远? 十米?百米?千米?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距离限制? 同样的一样异能力,不同的人能修炼出不同的潜能。若说金诺妍将隔空取物修炼到了初级阶段,那徐星光就该是大圆满了。 徐星光没有回答那男子。 在她看来,这男子虽然话不多,看上去比金诺妍脾气要好,但他却比金诺妍更能使坏。他先前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就那么一句话,便将徐星光的身世来历抖了出来。 在清楚了她的背景后,销售员敢轻视她了,金诺妍也敢欺负她了。 其心可诛。 「你能轻易抹杀一个从感染区过来的垃圾,那你能轻易抹杀一个异能力比你还要强大,同样受神武界认可的超强力者吗?」 徐星光用银剑剑锋,轻轻地挑起金诺妍的一缕发丝,她声音不轻不重,不卑不 亢地说:「我叫徐星光,来自俗世界,我这人的确脑子笨寿命短,但我脾气大下手狠。」 「刀剑无眼,金小姐下次跟我说话,麻烦站远点儿。」说罢,徐星光瞥了眼那金诺妍的兄长,又说:「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五指轻轻一松,那长剑就消失不见了。 见徐星光不仅能隔空取来长剑,还能将它送还回去,金诺妍跟她兄长又是一惊。 「赵婶子,汤奶奶,我们走吧。」徐星光扫了眼销售一眼,盯着她胸口那张写着‘金门城艾娃品牌销冠的身份牌,似笑非笑地说:「‘艾娃品牌的东西定位太高档,咱高攀不起,金小姐,金公子,你们慢慢挑选,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徐星光转身就走了。 赵婶子和汤婆婆他们回过神来,这才跟着追了上去。 发生在慕乐商场艾娃品牌体验馆门口的这一幕,被商场里许多人看见,还有人录了视频,给几个当事人打了糊得连他们妈都不认识的马赛克,传到了神武界最大的社交互联网上。 【帅爆,谁说感染区的人又笨又没用的,这位美人姐姐简直颠覆了我对感染区的固有印象!】 这条短视频,很快就被刷爆。 当晚,神隐帝王展览馆的馆长在下班前,照例走到最新柜台前,盯着神隐帝王写给帝后的情书近距离地观摩了一遍,这才闭馆回家吃饭。 神隐大陆中有相当一部分权贵家族仍保留着吃烹饪美食的习惯,晚饭时,馆长那年年过19岁,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短发的孙子在馆长身边坐下。 孙子搂住馆长的肩膀,他打开智脑外播放功能,将徐星光那条爆火的短视频递给爷爷看,并说:「爷爷,我决定了,我要去感染区找个媳妇儿!要求也不是很高,模样跟视频中女子差不多就行了。」 「爷爷,你找个理由把我贬去神武界,好不好?」 馆长盯着那段视频,一直没说话。 「爷爷?」孙子见他不开腔,下意识坐直了,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馆长忽然指着视频中徐星光所持的那把剑,惊呼道:「隐蟒剑穗,银色剑身,剑长半人高,剑锋削铁如泥,这不是林元帅的星光剑吗?」 228 镇国匕首! 身为神隐帝王展览馆的馆长,冥枫敢称自己是神隐王朝历史文化研究第一人。 他自8岁那年开始就跟着老师研究神隐王朝的历史文化,他将自己这漫长的一生分成了两半,一半分给爱人和家人,一半留在了神隐王朝。 对那位明明身世尊贵不凡,能用异能力暴打所有超强力者的末代神隐帝王,冥枫可以说是他的脑残粉了。 对末代神隐王朝的历史,冥枫顺着倒着都能说得一字不差。 他熟悉神隐帝王的笔迹,因此,前些日子当他得知神武界出现了神隐帝王的真迹后,只需要隔着网络看上几眼,就能断定那张字迹斑驳的情书,真真切切出自神隐帝王之手。 那日,年迈的冥枫二话不说,直接就搭乘私人专机前往了1号码头,跟那名船长买走了神隐帝王的真迹。 据那个船长说,这份真迹是他从一个陌生年轻男人那里弄到的,对方手里藏着一整本神隐帝王写给林元帅的情书呢! 馆长追问那人的长相时,对方却吞吞吐吐起来,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对方的身份信息。 没能从船长口中套出那神秘男子的下落,馆长只能遗憾返回帝王城。 这会儿,通过孙子的智脑看到了林元帅的佩剑‘星光,馆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 临死之前,他极有可能会触摸到神隐王朝真正的秘密! 「星光长剑?」孙子冥澜歪了歪脑袋,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冥枫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孙子的脑袋瓜,「你个蠢货!」馆长饭也不吃了,他站起身来,健步如飞地去了自己的书房。 不过片刻,冥枫抱拿着他的掌上笔记本回到客厅里坐下。 冥澜赶紧去到客厅,挨着爷爷坐下。 冥枫将笔记本的共享功能打开,客厅上方的虚空中便呈现出一张长剑的图像来。冥枫指着虚空中那把剑,难掩激动地对孙子说:「你看看这把剑,跟你刚才给我看的那视频里的剑,是不是一样的?」 冥澜抬头,盯着那张图片细细地看了片刻,这才戴上自己的瞳膜,打开智脑,找到历史浏览记录,将先前播放的那条短视频重新打开。 这次他的注意力没放在视频中女子那白皙的肌肤跟姣好身段上,他直接快进视频,在女孩子召唤出长剑的那一霎点击暂停。 「先等我仔细对比对比。」冥澜将女孩手中的长剑放大。 被智脑处理过后的放大截图细节很清晰,冥澜看看女子的长剑,再看看爷爷头上方的长剑,唇角逐渐抿直了。 「这...」 冥澜怔然地靠着沙发椅背,难以置信地说:「真的一模一样。」 冥枫说:「我这辈子都在研究神隐王朝,骁勇善战的林元帅,更是神隐王朝文化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她的模样,她的生平事迹,我都了如指掌。这把剑,的确跟林元帅的星光剑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 冥澜清楚老爷子对神隐王朝的历史文化有多热爱及崇拜,想到老爷子那恨不得将所有跟神隐帝王相关之物都买回来摆在展览厅的做法,冥澜轻拧着眉心,担忧地说:「就怕这事有诈。」 「你忘了三年前东洋帝国找来复刻师,伪造神隐帝王信物,骗你前去见面,差点就把你绑去东洋大陆,用你威胁咱们神隐大陆的事了?」 冥枫面露赧色,有些心虚,「我那也是操之过急。」 「呵!那前些天,1号码头发现神隐帝王真迹时,你不是也屁颠颠地跑去了?得亏这次没诈,不然啊,我都不一定看得到爷爷咯。」 冥枫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小声地憋出来一句: 「但这次是真迹。」 「哼。」冥澜拿这个老人家无可奈何。 自己家的老小孩,也只能宠着呢。 「爷爷,你打算去找这把剑吗?」 冥枫没有迟疑,立马点头,「当然要去!」 冥澜心里有些迟疑,「说不定,这又是东洋联盟那些鼠辈使出的新女干计,这把剑,说不定也是复刻的呢。」 「剑可以复刻,可那剑穗不能。」冥枫叹道:「我之所敢笃定这把剑是星光剑,正是因为这剑柄上挂着的麦穗。」 冥枫告诉孙子:「那剑穗名为帝国隐蟒剑穗,是神隐帝王亲手编织,送给林元帅的生辰礼物。全世界,只有神隐一族的祭祀会编织这东西,你也知道,神隐帝王既是古夏国的国君,也是神隐一族的祭祀,这东西,别人没法模仿。」 冥澜便也有些信了这把剑就是星光剑。 他呢喃道:「怪事啊,最近怎么频频发现神隐王朝的古物?以前得好些年才能发现一件。」 冥枫蹙眉,也感到诧异。 「这视频的上传id在中渝大陆金门城,你要去也行,但这次,必须得让我陪着。」冥澜说:「正巧,我有个朋友也在金门城定居,我想去看看她。」 老爷子眼珠子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不太正经的笑意来,他说:「是东方家那个小姑娘?」 冥枫脸红脖子粗地反驳:「才不是!」 「你就装吧,她早些年送你的破布娃娃,至今还被你当个宝贝似的收着。」冥枫懒得跟孙子浪费时间,他说:「好些年没去中渝大陆,也不知道曾经认识的那些老家伙们,是不是还活着。」 「准备准备,我们后天启程前往中渝联盟药王城。」他们得先抵达药王城,才能转乘前往金门城。 冥澜哟呵一声,笑话老爷子:「你这么着急,怎么不明天就出发?」 冥枫一边回房一边解释:「明天有点事,有个小娃娃说要给我捐赠个东西,说是神隐王朝的古物。」 冥澜跟着起身追上去,他问冥枫:「又有人要上交古物?你也不怕对方是个小骗子?」 「无妨。」 冥枫将门关上,把冥澜隔绝在房门外,「我睡了,别来烦我。」 冥澜摸摸鼻子,冲屋内大声说:「那我们后天出发啊,我去订票!」 * 神隐帝王展览馆位于帝王城市中心,那是一栋庄重又巍峨森严的独栋大楼,大楼呈蛮腰圆柱形,上下粗,中间细,一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隐蟒缠绕着大厦。 那隐蟒昂首挺胸着,它头颅在虚空高昂,一双逼真的黑眸好似下一秒就会眨眼睛。 这栋展览馆又被称为蟒楼,蟒楼便是整个帝王城的中心,隐蟒的头是帝王城最高的建筑物。 隐蟒高高在上睥睨着帝王城,也守护着帝王城。 每天早上八点钟,展览馆准时开馆接客,每天最多接待两万人。 帝王展览馆共六层楼,第一二三层为普通展览馆,免费对所有游客参展。四五楼为珍宝馆,需要买票才能进入。 六楼为镇馆阁,这里面收藏的是神隐王朝最具有代表性的重要古文物,并不对外参观。 开馆接客前,工作人员例行接受了日常的安检程序,才被准许进入展览馆,去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班。 今天天气不错,初春的季节最适合出游,又恰逢休息日。 展览馆的游客预约数又爆满了。 早上七点五十,馆长冥枫拎着个款式落后的皮包走进展览馆,乘坐员工电梯直达六楼。 他站在六楼展览馆大门外,隔着防弹玻璃门,满足又愉悦地盯 着镇馆宝物看了一会儿,这才一脸精神抖擞地前往7楼的办公室。 他站在办公室窗前欣赏展览馆前排队的人山人海,忍不住打开智脑,拍照,上传个人社交媒体网站,配文说:【展览馆今天又是人气爆棚的一天。】 粉丝们纷纷在下面留言跟他道早安,夸他今天又是一个敬业的打工人。 他刚发完消息,东洋联盟那边武器展览馆的馆长,也拍了一张游客派对的照片,并配文说:【今天的东洋民众,精神面貌也很盎然。】 神武界三片大陆的民众存在着泾渭分明的差异。 如果你在一个旅游城市,看到穿衣风格随心所欲,说话慢条斯理,为人性格佛系的游客,那他十有八九会是中渝联盟的人。 若你见到的游客穿着款式严谨,剪裁挺括,走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说话一本正经的游客,那他大概率是东洋联盟的人。 与之相反,神隐联盟的民众则都崇尚古夏国文化,神隐联盟的人最爱穿各种刺绣的仿古式服装。 东洋联盟私底下管神隐联盟的称之为‘绣花枕头,认为他们都是些华而不实的家伙。 而神隐联盟的人则笑话东洋联盟的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美好的一天,从两大联盟的馆长互怼开始了。 来到帝王城,东方翼跟姐姐东方晴都换上了帝王城风格的服饰。 东方翼身穿一套休闲风格的西装,浅色系的西装袖口绣着君子兰,花纹很浅,有种不争不抢的淡然。 他的姐姐则穿着一条淡粉色百褶长裙,腰间系着一条刺绣精美的曼陀罗花的腰封,将细腰勾勒出来,盈盈不可一握。 「姐,你先排队,我进去找个人。」东方翼还牢记着徐星光交给他的任务。 东方晴撑着伞,站在骄阳下,小脸清秀,双眉细如柳叶,静静站着就有种古今对冲的美感。 她蹙眉问东方翼:「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工作吗?」 「有一个,我等会儿去找你。」东方翼离开队伍,去到员工通道,跟他们出示了一张电子邀请函。 见那电子邀请函上有馆长的亲笔签名,守卫这才给他放行。 东方翼在一名侍女的引领下顺利来到7楼。 看到了只在新闻报道才能看见的馆长大人,东方翼有些胆怯。「馆长。」他早就忘了提前打好的草稿,麻溜地从储存器里面掏出匕首。 「馆长,我有一个朋友,托我将这把匕首交给你。她说,这是从神隐帝王陵墓中出土的古物,是真是假,您见过便知。」 馆长垂眸,望着那把匕首。 看清那瞳孔的样式后,他两眼一闭,无声地发出激动地咆哮—— 老师! 我看到了镇国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