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源》 怪洞奇闻 “补天录？这是什么？” 幽暗的山洞内，一位少女借着微弱的火光，对着刚刚拿到手上的书籍呐呐自语。 因为光线微弱，少女只能眯着眼睛凑近去看，隐约能够看到书面上几个漆黑的小字。 书名正是《补天录》。从书籍的触感和质感来看，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少女本想将这本陈旧的古书放回原位，但思考了一会儿后，她将书本小心地放到了怀里。 随即，她拾起放在一旁的火把，快步走出了山洞。 明亮的洞外，一位白衣少年正在来回踱步，看起来有些焦急。见到少女从山洞中出来，等候多时的少年赶忙迎了上去。 “师姐，怎么那么久？你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吗？” 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蓝衣少女点了点头，指着黝黑的山洞，表示有所收获。 “我留意到，在山洞尽头的石壁上，刻着很多奇怪的花纹。师弟，我觉得有必要让长老他们出面来看看，这个山洞中似乎隐藏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少女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雪师姐，任心！你们快点过来，族长有新指令了！” 一个留着长发的高瘦少年在朝他们招手，他的手上停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鸽子腿上绑缚的红绳表明，这是属于萧家的信鸽。 萧雪寒和任心连忙跑了过去。 “元羽，怎么了？” 问话的是萧雪寒。 名叫元羽的长发少年简短地回应道：“族长召开了会议，他要清理这个奇怪的山洞了。” 萧雪寒心中一惊，询问道：“清理？怎么清理？” 元羽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试探性地看向一旁的任心。 从他略显慌张的神色里，萧雪寒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我去找族长。” 说完几个字，她没有理会二人的阻拦，大踏步往大路跑去。 萧家是凝月城著名的武学世家，家族内以实力为尊，谁的武学境界高，谁就能拥有更多话事权。萧家的高层虽然大部分都是一群白头发老头，但他们的武学造诣却着实不可低估。 现任的萧家族长萧忆言更是武道师中的绝顶高手，即便放在整个云州都是靠前的人物。 时近黄昏，萧雪寒赶回了萧家府邸。刚进入空旷静谧的小院，两道强大的劲气便突然从暗处向她扑来。 只是萧雪寒连头也没有回，灵巧地向上空一跃，轻轻松松地躲开了两道气功的击打。然后，她不停步地朝族长厅跑去。 “师弟师妹，师姐今天有些事，不能和你们练武了……” 只留下两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男少女愣在原地。 萧雪寒的背影消失后，那个小少年才摇了摇头，叹道：“雪寒师姐的武境进步好快啊，竟然连偷袭都被她轻松躲过了。” 族长厅中，萧家族长萧忆言正坐在主位上，神色激动。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衣装古怪的男人。 仅仅看到他的第一眼，萧雪寒就感觉自己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也许是他遮住整个身子的斗篷让他看起来显得太过另类了。 看到萧雪寒，萧忆言立刻带着笑意站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形不算很高，看起来只比身旁瘦骨嶙峋的黑衣斗篷男子高壮一些，然而作为武学大师的身份让他一举一动都显出威严的气质，令人敬畏，仿佛他就是专门为武学而生的。 萧雪寒站在殿下，目光直直望着殿台之上。不过她的视线并不是在萧忆言身上，而是在他身旁那个穿着斗篷的男子身上。 虽然他全身都隐藏在斗篷中，但萧雪寒总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些非常奇怪的气息。那是一种既熟悉、但是又捉摸不透的气息。 虽然斗篷男子一直侧对着萧雪寒，自萧忆言起身后他也一直没有拧过头。但是萧雪寒总感觉有一道陌生、尖锐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让她有微微的不寒而栗的感觉。 萧雪寒屏气凝神，身上的不适感稍稍减弱了一些。 此时，萧忆言已经走到萧雪寒身前，面带喜悦地说道：“丫头，你爹爹我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我想这件事办成后，我们萧家很快就能重现两个月前的盛况了！” “我知道，你想把幽灵山洞给炸了是吧？” 萧雪寒淡淡说道。 萧忆言不禁一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什么都被你猜到了。” ‘幽灵山洞’是个特殊指称，指的是位于萧家府邸四十里之外，普素山岩之中的一个天然石洞。 也就是先前，萧雪寒所去探索的石洞。 普素山岩只是一处普通的小型山脉，并不出名，与萧家众人也原本并无瓜葛。可是不久前，越来越多的萧家成员反映，他们在半夜入睡时会做梦，一个人来到这个可怕的山洞，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们的名字，甚至发出一些低沉到近似悲痛欲绝的哭声。 更有甚者，会听到让他们惊醒、然后汗流浃背的渗人尖叫声。 随着越来越多弟子、成员们的反映，这件事也惊动了萧家高层。萧忆言先后派出三四批长老和精英人员前往山洞探秘，但是除了山洞尽头的石壁上，那些古怪得似乎是乱涂乱画的花纹之外，一无所获。 反而，因为深受噩梦困扰，不少弟子已经离开了萧家，原本每天都热热闹闹人影汇聚的偌大庭院近些天已经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了。 而那个山洞也被冠上了‘幽灵’的名号。 经过一番探讨与深究，族长萧忆言与那些向来挑三拣四的长老们难得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将幽灵山洞彻底炸掉！ 萧雪寒问道：“可我听说，你们一开始只是想将山洞封印起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闻言，萧忆言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后面那位法师的主意。” “法师？” 作为深居简出的习武之人，萧雪寒还是第一次听到‘法师’这个称谓。 萧忆言用更轻微的声音跟萧雪寒简短的说了一句：“他会妖法。我看过了，如果这种法力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整个云州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萧雪寒惊讶万分。萧忆言是武道系中的高手，一身武学出类拔萃，可他居然大方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这还真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所以萧雪寒的目光不由得又朝前方望了望，正好对上了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来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萧雪寒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黑衣人的目光并没有敌视之意。然而，他的眼神却带着尖锐的冷厉，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从来若此。 萧雪寒强装自然地将目光转移了回来。 她朝萧忆言说道：“山洞绝对不能毁掉！我和任心、元羽去山洞看过了，里面确实有古怪。石壁后面还不清楚有什么，但是我有种直觉，那里面存在着对我们利大于弊的东西。” 尽管萧雪寒说得比较委婉，但听到她的话之后，萧忆言还是勃然大怒。 他大声喝道：“你们去山洞了？！我不是下了禁令，没有族长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去山洞吗？小雪，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 萧雪寒面不改色：“我没开玩笑，我确实去了。是我带头的，你要罚就罚我，任心和元羽是无辜的。” 萧忆言被萧雪寒的妙语连珠气得说不出话来。可说实话，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他只好不情愿地说道：“命令已下，为了萧家成员的安定，山洞必须要毁掉。这种带着邪气的不祥之地不该继续存在。” 萧雪寒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也针锋相对地说道：“我建议不要。不过，你们如果真的要动手，那我也会选择尽可能保护好它。” “出去！” 萧忆言似乎是真的被萧雪寒气到了，大喝一声。不过，他至少在最爱的女儿面前留下了体面，没有将那个‘滚’字说出口。 萧雪寒微微低头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到，站在高台上、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神秘法师，眼神一直锁定在她窈窕高洁的背影上。 他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幽灵山洞 萧家府邸外，两个高瘦的身影在月色之下，缓步走来。 任心的武学造诣比之萧雪寒弱上不少，不能像她一样连续奔跑几十里还不带喘气，所以他和元羽是从山洞一路走回来的。等回到萧家府邸时，天色已黑，任心和元羽两人正好撞见了背着包裹大步跨出门的萧雪寒。 任心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惊疑道：“小雪，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 萧雪寒气鼓鼓地说道：“幽灵山洞！” 任心和元羽面面相觑。 元羽似是不经意地往左边靠了两步，恰好挡在萧雪寒面前。 在三人之中，元羽的年龄最小，只有十七岁，然而他的身高却是最高的，挡在萧雪寒面前时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完全挡住了萧雪寒前望的视线。 “雪师姐，这么晚了，就别去了吧。要是让族长知道了，他又要责罚我们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不会连累你们的，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别告诉别人我出去了，要是被我爹爹知道一定得关我禁闭。” 萧雪寒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看起来更像是强装的。 似乎她真是非去不可。 任心还抓着萧雪寒的手臂，他正想说些话，却被元羽用眼神制止住了。 萧雪寒回头看，发现任心漂亮的面容上写满了忧虑，他的眼睛毫不顾忌地直直看着她。 她感觉脸上有些发热，轻轻挣开任心的手，匆匆跟两人告别，连忙快步跑了起来。 望见萧雪寒远去，元羽双手环胸，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任心。 任心的视线也恰好从远处收回来，不禁问道：“怎么？” 元羽甩了甩飘逸的长发，邪笑一声：“我只是奇怪，你也是师弟，是怎么有勇气叫她‘小雪’的？你对师姐的爱慕，还真是不怕人笑啊。” 任心一本正经地回应：“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没必要遮遮掩掩吧。小雪师姐那么优秀，除了我还真是没人有资格能追的上她。” 元羽不禁一愣，伸出了大拇指：“哥，真有你的！” 两人正准备进入府中，可忽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快步奔跑，一齐躲到了几十米开外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 在他们隐藏下身子不久后，一个黑衣人从大门中冲出，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过，只留下了一个快速离开的身影。 任心和元羽目瞪口呆。 “那……那是什么啊？那是人类的速度吗？” 任心惊疑地说道。 而元羽也同样惊疑不定。这个黑衣人的速度快得诡异至极，即便是武道宗师也不可能有他这般速度。 更让两人吃惊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在萧家走出来的。 幽灵山洞、诡异的黑衣人、坚定的萧雪寒、动作频繁的萧家高层…… 两人几乎都想到了一个可能的事实：也许不久后的日子，萧家要发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啊。 匆忙赶路，萧雪寒在子夜之前赶到了幽灵山洞。 这倒不是因为她要争分夺秒，而是她想尽可能早一些到来，她要去继续探寻这个古怪的山洞。 也许早一点探寻，就能多发现一分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由于出发匆忙，装备并没有带太多。萧雪寒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她只带了三根自燃火把。按照一枚火把能够稳定燃烧十五分钟算，她这次对山洞的探索看起来最多也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气啊。”萧雪寒自言道，“等我有本事了，一定造一个能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去的移动包裹。” 话不多说，萧雪寒简单打理了一下装备后，举起火把走进了山洞。 很奇怪，和今天初来探索时一样，那些被萧家成员不断反映、引起恐慌的哭声、喊声与尖叫声，萧雪寒并没有听到一点。就和平常山洞没什么不同，只有轻微的虫鸣与不时落下的水滴声。 在第一支火把正好熄灭的时候，萧雪寒也已经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她点起第二支火把，往周围明亮的石洞扫视了一圈。 一张古朴的石桌，一盏早已坏了多时的油灯，一张残破发霉的竹席，这就是这个简单的洞室所有的布置了。 对了，还有她怀中那本《补天录》，这本书正是她在石桌上发现的。 萧雪寒在石洞中反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 拿出放在怀中的《补天录》翻了翻，或者重新放回原位等了一下，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 这倒是让萧雪寒头疼不已。 这么看来这个山洞看起来毫无价值。可是那些奇怪的声音又是从哪里出现的，而她的梦中出现的景物又为何与他人完全不同？ 这么久来，大家都以为山洞中闹鬼，唯有萧雪寒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她也好几次梦见过自己来到了山洞，但她不仅没有听到什么诡异的声音，相反，她梦里的山洞景象，可以用‘奇异’两个字来形容。 璀璨的九彩光芒，遍地的金玉珠宝，闪闪发光的墙壁与岩石，温暖浓郁的气息…… 萧雪寒每次在梦中走入山洞之中，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天境，带给她无与伦比的舒适感。 更重要的是，她在梦里听见了山洞的呼唤，似乎是有人在山洞深处呼唤着她，需要她的帮助。 萧雪寒履约了。当然事实也很明显，这个山洞已经被她探索了一番，根本毫无奇特之处。那个梦境，似乎看起来真的仅仅是一个梦境而已。 唯一的出入点，就是手上这本《补天录》。 萧雪寒看了一下，发现这本《补天录》记载的文字都是些十分陌生的术语，毫不夸张地说，这本书似乎根本不是武学时代的产物，与传统的武道体系毫不相关，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什么‘灵源’、‘天分地裂’、‘逆流’、‘大道长生’…… 反正她是看不懂。 包括一些简单的配图，也完全与武道沾不上边，看起来更像是神仙在天上行走一样潇洒，然而却根本与现实不相符合。 可忽然间，萧雪寒把书本猛然合上，身子贴到一旁的岩壁上，耳朵竖了起来。 深厚的武学根基让她每次遇到突发变故都会自然形成安全警戒。 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压着喉咙，发出低沉的长叹。 在昏暗的山洞中突然传出这种声音，的确渗人。 萧雪寒虽然从小好动，性格直爽刁蛮，不过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也会感到害怕。为了减轻压力，她紧贴墙壁，身子微微下蹲，深吸了一口气。 在武道之术中，这是一种十分有效的缓解压力的方法。 在内心平静下来后，萧雪寒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发觉这种低沉的声音是在山洞尽头的石壁后面传出来的。 萧雪寒感觉有些奇怪。她已经对这片石壁都进行了检查，除了略显古怪的花纹之外，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怎么会传出这些长叹声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有可能是鬼，但随即又立即摇头。对于鬼神之类虚无缥缈的玩意，萧雪寒从来是不相信的。 莫非，是与梦中那个对她的呼唤声有关吗？可是这声音，完全不像啊。 她将火把放到一旁，耳朵贴到石壁上，仔细听着动静。在第三支火把烧到一半时，她终于确定，声音正是在她现在所站的，石壁的后方。 “这可怎么办？” 听着石壁后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呼喊，萧雪寒心中的苦楚愈发浓烈。她有种感觉，似乎被困在石壁里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生物，与自己似乎有一些奇特的联系。听见它的呼唤，萧雪寒竟有一种分别许久未曾相见的落寞感。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打碎这个石壁的想法。 可是，她的武道虽然不错，但却远未达到如她父亲那样能够只手碎石的境界，更不用说这般坚硬的岩壁了。萧雪寒挥起拳头尝试性地打了两拳，岩壁纹丝不动，她的掌骨却已是发红疼痛。 甩了甩手，萧雪寒双手抱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石壁。片刻后，她的眼神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下，顿时，浑身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 在火光照耀下，她清楚看到倒映在岩面上自己的影子身旁，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头。 此刻，那个比她的头部轮廓还要大上一圈的倒影，正贴在她的肩膀上。 神秘法师 萧雪寒不敢回头，只能怔怔看着那个影子在岩面上逐渐放大，这表明身后那个人正在向她靠近。 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者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 她慢慢地将手伸向怀中，想要取出携带在身上的匕首。 只是当萧雪寒握紧右手，正想转身时，两只有力的手指点在了她的腰腹上。 瞬间，一阵酥痛感传来，萧雪寒震惊发现，她被点了穴道，身体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武道高手大多具备点穴之术，萧雪寒也不例外。以她的武道能力，居然被身后之人轻易制住，这表明来者实力非常强大，至少是远远高于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完全盖住了她的影子——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了。 令萧雪寒惊惧万分的是，一双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亭亭纤腰。 与此同时，通过岩面的火光倒影，她看到身后的人将嘴凑到了她的耳朵旁，随即向她耳中呵了一阵热气。 顿时，惊恐与恶心的双重不适感一并蔓延上了萧雪寒的心头。 “萧家大小姐。你可真的是，太漂亮了。” 身后的人笑吟吟地说了一句。透过余光，萧雪寒看到他的半张脸，正朝她贪婪地笑着。 萧雪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正是先前在族长厅中见到的那个，被称为‘法师’的神秘黑衣人！ 此时他依旧带着斗篷，模糊的面容上一双放光的眼睛格外吓人。 萧雪寒紧咬着牙，眼神中带着恨意。 然而神秘人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更加得寸进尺。他双手抱住萧雪寒，身子往她身上更加贴近，他的脸已经埋在了萧雪寒如同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里。 “大小姐，你父亲应该教过你，女孩子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很危险的。你看，这荒郊野岭的，该怎么办才好呢？” 神秘黑衣人淫笑着，双手已经在萧雪寒的腰上慢慢抚摸。 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怕又恶心的事情，萧雪寒又惊又怒。然而，当她尝试运气冲击被封闭的穴道时，发现毫无作用。 似乎是感觉到萧雪寒的动作，黑衣人侧着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在她背后点了两下，彻底封死了她的穴位。 “乖，不要乱动。很快就会结束的了……” 黑衣人手指轻弹，一颗小石子从他的指尖飞出，精准地打在萧雪寒放置在一旁的最后一支火炬上。 最后一丝光明也熄灭了。 听着黑衣法师沉重的呼吸声，萧雪寒面色发白，泪水已然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黑暗之中，黑衣法师正想朝萧雪寒伸出手，可忽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猛然回头。 这个石室位于山洞深处，后方可以看到一段几十米长的山洞小径。此时山洞中不见一点儿光线，黑衣法师只能用力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一些什么。 身后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内心的警惕却依旧存在，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附近。 黑衣法师动作缓慢地抬起手。 “别给我动！” 就在黑衣法师准备进行试探时，黑暗之中传来的暴喝让他的身体猛然颤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黑影自黑暗中闪现到他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黑衣法师躲闪不及，身体往后飞去，狠狠撞在岩壁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响。 黑影发起攻击的角度十分巧妙，他正好出现在黑衣法师的左前方位置，这一脚下去只攻击到黑衣法师，完全没有伤及萧雪寒。 在黑衣法师被踹开后，黑影动作迅速地来到萧雪寒身边，手指灵活轻点，解开了萧雪寒身上的穴道。 萧雪寒大喊：“元羽，快走，这家伙很强！” 刚才黑影在黑暗中说出的几个字，已经让萧雪寒知道，发起攻击的人正是元羽。他有天生的夜视本领，即便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元羽应了一声，抱住萧雪寒往山洞之外冲去。然而，山洞上方掠过了一阵寒风，黑衣法师更快一步，挡在了两人离开山洞的道路。 元羽和萧雪寒惊异地望着他。 此时的黑衣法师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灰色气体，既像是烟雾，又像是空气，但却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他身上在发着灰色的光亮一样。 萧雪寒并不知道这种气息是什么，然而作为武道高手，她感觉黑衣法师身上的灰色气息十分危险，不是他们可以应付得来的。 情急之下，她挣开元羽，将后者拉到了身后，警惕地看着黑衣法师的举动。 奇怪的是，黑衣法师却没有任何动作。 黑衣法师身上的灰色气息能让萧雪寒和元羽看清他的所在，不过他在黑暗之中的视觉与常人无异，所以他完全看不到黑暗中的萧雪寒和元羽在做什么，只能与二人对峙着，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元羽很快发现了黑衣法师的心思，他悄悄从萧雪寒身后往一旁挪开两步，随即以极高的速度向他冲了过去。 萧家的‘凝月拳’与叶家的‘咏月拳’齐名，两种拳术都是速度、力量与动作招式的完美结合，赏心悦目的同时实战能力十分突出。 元羽学习凝月拳的时间虽短，不过他的悟性极高，对于拳术的理解与精通比绝大部分弟子都要更加深刻。加之他本身就拥有速度上的优势，使用凝月拳更是得心应手。 所以在黑暗之中高速挥出的这一拳，黑衣法师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虽然在元羽出现在面前时他已经用了最快速度凝聚防护盾墙，然而元羽的速度更快一步，一拳打在了黑衣法师的脸上。 黑衣法师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捂着眼睛半蹲在一旁，嗷嗷大叫。 元羽连忙回身，拉着萧雪寒快步往外离开。 听见后方传来的痛叫与回声，萧雪寒厌恶地往一旁吐了下口水。 “元羽，下次有机会的话，给我废了他。”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洞。此时山洞之外，黯淡的月色照耀，隐隐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十余米外的一块岩石上，一位少年凌空而起，一个翻身落在了两人面前。 任心担忧的眼神在萧雪寒身上打转，确定她没有受伤后，任心自顾自地低声碎碎念着什么，随即不由自主地上前抱住萧雪寒。 萧雪寒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叫了一声，连忙推开了任心。 三人都愣住了。 元羽率先反应过来，推了任心一把，打趣道：“师姐是我救出来的，当然我先抱她，你一边去。” 但他说归说，一直在朝任心挤眉弄眼，也没有主动上前拥抱萧雪寒。 任心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萧雪寒往后面退了一步，眼神有些闪躲。 他不再靠前了。 萧雪寒静静站着，直到元羽的手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才发觉任心带着失落的神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任师弟，我……对不起，我…我还没有……” 元羽心头‘咯噔’跳了一下。 有些奇妙的氛围被不合时宜的打破了。三人都感受到了山洞中传来的可怕杀气，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幽暗的洞口，一个身上笼罩着浅浅灰色气息的黑衣法师缓缓走了出来。 任心和元羽立刻并肩而立，挡在了萧雪寒身前，警觉地看着徐徐走出山洞的黑衣法师。 尤其是元羽，他现在的心里已是起了惶恐。刚刚那势大力沉的一拳，他至少用了八成力气，而且是打在了脆弱的面门之上。即便是高手中了这一拳，至少也得落个重伤。 可是这个神秘的黑衣法师看起来一点儿事也没有，面带诡异的笑容，脸上完全见不到一点儿伤势。 元羽低声说道：“师姐，他确实有些古怪啊。” 身后萧雪寒的声音传来：“我听爹爹说，他是‘法师’？你们谁听过‘法师’是什么？” 元羽和任心都摇头。 一道灰色气息自黑衣法师身上涌出，很快扩展成直径近两米的气流旋涡，在黑衣法师身旁缓慢旋转。旋涡中，诡异的灰色气流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尽数涌入了黑衣法师体内。 萧雪寒等人既感觉莫名其妙，又感觉到神奇。 那种气流就好像是空气一样呈现流动感，然而却能够被黑衣法师自由释放与吸纳。这对一个修习武道的武者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忽然之间，萧雪寒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在山洞中拾得的《补天录》，开始翻看起来。 黑衣法师诡异的笑声传了过来： “嘿嘿……两位小兄弟，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的……把那个女孩子留下，我留你们一条性命。” 任心紧握拳头，冷冷回应：“休想。” 元羽更是不屑地往一旁‘啐’了一口。 “放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敢挡我兴趣！” 黑衣法师低喝一声，长袖往前方轻轻一甩。 元羽和任心连忙架起武学步伐。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黑衣法师依旧静静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正当两人不解时，一道劲风忽然毫无预兆地从一旁涌现，强大的风力立刻将任心和元羽二人吹飞了出去。 萧雪寒大惊失色，马上向二人落地的方向跑了过去。 黑衣法师舔了舔舌头，冷笑道：“我的大小姐，你不是认为凭这两个小子能保护你吧？嘿嘿……等我收拾了他们，再和你好好玩玩。” 他伸出手，手心遥遥对着远处的萧雪寒，一枚灰色的小针从他的手掌中出现，随即向萧雪寒飞速刺了过去。 灰色的长针十分细小，稍远一点儿就完全看不见了。这是黑市上常见的眩晕针，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昏睡过去，不会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可是让黑衣法师迷惑的是，过了两分钟，对面三个少男少女都已经重新会聚在一起了，可是萧雪寒还是没有晕过去。 “不对啊，这个时候药效早开始了，怎么回事？” 黑衣法师在自言自语。 可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在任心和元羽身后，一道浅浅的蓝色气息缓缓向上飘逸。 很明显，那个位置唯一站着的那个人，正是萧雪寒。 灵源初现 黑衣法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看错了。 萧雪寒身上涌出的不仅仅只有蓝色气息。在淡淡的蓝色之中，还夹带着微弱的暗红色。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分明是灵源力量啊！ 不是说凝月城没有灵源师吗？怎么在萧雪寒身上会出现灵源力量？而且还是双色灵源？ 如同武道师的内力一样，灵源力量同样是一种战斗能量，而且比之武道师的内力要强上许多，因为这种灵源力量，是可以从外界直接获取的，在修习与进阶的程度上比之依靠内力与自身恢复的武道师要简单不少。 而且，灵源力量是独属于灵源师的能量。武道师包括其他职业战斗者，若是没有相应的学习与灵源力量的获取，不可能掌握灵源。 不过相对于传统的‘灵源师’这个称号，黑衣法师更喜欢萧忆言给他的尊称：法师。 掌握灵源力量就像拥有魔法一样，能够随心所欲，‘法师’的称号岂不是更为适合？ 很显然，不仅仅是黑衣法师看到了，站在萧雪寒前方的任心和元羽二人，同样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奇特能量。两人回头看时，都被萧雪寒身上涌出的双色灵气惊住了。 任心惊讶问道：“小雪，你的武道内力已经可以实形化了吗？我怎么感觉不太一样？” 元羽表情淡漠，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亮：“这不是武道内力，这好像是一种与武道之气毫无关系的，另一种力量。” 萧雪寒紧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但是流转在她身上的灵源力量，却还在步步提升。 她的手上，还托着那本略显破旧的书籍。 元羽心道：‘《补天录》？莫非是这一本书的缘故？’ 不远处的黑衣法师显然也感受到了萧雪寒体内的能量变化，不由大惊失色，急忙挥出手，朝三人发出一道强大的气流。 任心和元羽立即反应过来。然而，灰色气流进击的速度太快了，元羽只能抱住萧雪寒跃到一旁，险之又险地躲开黑衣人的攻击；而任心却被气流擦中，身子飞向一边。 元羽一闪身出现在他旁边，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任心甩甩手，咬牙说道：“痛死了。幸好有内力护体，手还没断。不过这家伙的战斗能力，确实强。” 元羽点头应道：“正是如此。很显然他不依靠内力作战，而是一种与武道师截然不同的战斗体系，是我们都没见过的方式。我感觉……雪寒师姐好像，也在苏醒着这种力量。” 任心和元羽齐齐回头，发现萧雪寒已经醒了过来，她正站起身冷冷凝视着另一个方向的黑衣法师。她的身畔，萦绕着蓝色与暗红色两种颜色的气息，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淡淡的紫色。 黑衣法师眯起眼睛，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看错了……” 任心和元羽的心思大同小异：‘三种颜色……这代表什么呢？’ “冰冻。” 萧雪寒朝黑衣法师伸出手，淡淡说了两个字。 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黑衣法师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黑影往斜方闪去。只是未及落地，他猛然发现地面上开出了一小片湛蓝色的漂亮冰花。 恰好就是在他的落脚点上。 黑衣法师的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了一个圈，落在了距离冰花两米之外的空地上。他侧头望去，只见那些冰花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通体蓝色的表面隐约飘浮着暗红色类似雾气一样的气息。 黑衣法师很清楚，这种带着颜色的气息绝对是灵源力量无疑。虽说灵源力量本形无色无味，与空气无异，只是当它进入灵源师体内成为灵源师专有的战斗力量后，就会呈现出与灵源师元素属性相对应的颜色。 萧雪寒的一手冰花，表明她很显然是一位冰元素的灵源师。只是出现在冰花之上的暗红色灵源力量，却让黑衣法师摸不着头脑。 暗红色一般是火属性元素才能凝练出来的颜色，可是一位冰元素灵源师怎么能够凝练出截然不同的暗红色火元素呢？ 没等黑衣法师想明白，远处萧雪寒的身形忽然从原地瞬间消失。仅仅三秒不到，萧雪寒已经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侧前方，那片冰花的边缘。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萧雪寒让黑衣法师惊愕至极。他甚至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武道力量，还是灵源的力量。 萧雪寒银牙轻咬，一脚踏在冰花之上。 瞬间，冰花向各个方向飞速蔓延，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同时冻结住了方圆五十米的一切。 连黑衣法师也不例外，除了头部，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冻结在了冰块之中，脸上还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在萧雪寒绽放的冰元素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灵源之力根本没有展现的余地。 只是与黑衣法师的惊讶相比，萧雪寒倒是表现得有些茫然。她正低下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光波流转，似乎并不相信刚才的寒冰力量是由自己所发。 只是三名旁观者各异的眼神向她表明，她确实展现了一些与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灵源力量？ 萧雪寒心念一动。 这是方才她从《补天录》上看到的词汇。 她的悟性极高，仅仅翻看了几页，她就对所谓的‘灵源力量’有了初步的认识，按照书上的基础功法激活了身体中蕴含的灵源之力，并且在初次使用时就成功冰冻住了黑衣法师。 这是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黑衣法师更加没有想到。 在他的情报之中，云州是一个无灵源地域。这里的空间之中存在着许许多多、无处不在的灵源力量。只是这里的万物生灵都没有‘灵源’这个概念，云州的主流战斗方式还是以武道为主。这里的人并不懂得，灵源力量比之武道力量要强大的多。 黑衣法师正是抓住这个信息差，早早进入云州，并且选定了凝月城久负盛名的萧家为执行探索任务的第一目标。因为情报显示，萧家府邸附近，隐藏着一处巨大的灵源矿藏。 经过细致的勘察，黑衣法师确认灵源矿藏的位置正是在萧家府邸四十里开外的一座山洞。 他在两个月前开始进入山洞中修炼。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萧家府邸越来越多弟子反映会在夜晚梦到山洞中的可怕景象，自此山洞也被萧家众人冠上了‘幽灵’的称号。 两个月的修习让黑衣法师越加坚信，山洞尽头的石岩之后，绝对隐藏着十分可观的灵源之物，那种浩瀚的灵源力量让黑衣法师无比动心，日夜不忘。 不过非常奇怪的是，那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岩，任凭黑衣法师如何用尽全力，都无法将之打破。反倒引起了萧家高层对山洞的注意。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为了查清楚山洞带来的怪事，萧忆言花重金请来了一个会看‘邪术’的法师，而这个人正是黑衣法师。 黑衣法师答应前往萧家也不是为了帮他们寻求安定，而是他听说，萧家有一个倾城绝丽的千金小姐，名叫萧雪寒。 若是能够拿到山洞中的灵源矿藏，再顺手把萧家的千金一并带走，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不过很可惜，黑衣法师的幻想很美好，但是做坏事始终要有报应的。他不仅没有在山洞中获得任何一点儿灵源上的收益，甚至还因为他在山洞中的龌龊举动而彻底激怒了萧雪寒。 光从现在萧雪寒那冰冷冷的眼神里，黑衣法师就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 他在不断地尝试用灵源力量冲击身上的冰层，然而没有一点儿用处。萧雪寒的寒冰力量始终牢牢依附在他的身上，任凭他如何回避都难以躲闪。 萧雪寒慢慢地往黑衣法师走近，一步，两步。她的左肩上，飘着一朵淡白色的冰花，右肩上却是悬浮着一朵深红如血的火焰。 黑衣法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连看一眼萧雪寒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萧家他进行了长时间的情报收集，已经确定萧家上下没有任何一人属于灵源师、懂得如何运用灵源力量。然而，萧雪寒在刚刚才学会运用灵源，却已展现了完全压制他的力量，而且同时激活了灵源双元素，这如何不让黑衣法师心存畏惧？ 她绝对是天纵奇才。 带着淡淡冰火气息的小手按在了黑衣法师被冰冻的身体上，萧雪寒的双眼闪烁着蓝色微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涌动着浩瀚的能量。 一种与以前修习的武道内力，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 此时，她的脑海中不断跳跃着《补天录》上记录的文字，一点一滴的功法传承、修习之道，如同水到渠成一样自然而然地被她吸纳，在实战中融会贯通。 黑衣法师猛然抬起头，张开嘴巴，向相隔不到一米距离的萧雪寒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液体。 远处的任心和元羽大惊，然而没等他们有任何动作，黑色液体已然溅射到了萧雪寒带着冷冷杀气的面容上。 齐战黑衣法师 萧雪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忽然大叫一声，身体向后连连退去，双手捂住脸颊，看起来十分痛苦。 见攻击命中，黑衣法师不由大喜。这种黑色毒液是他隐藏的秘密武器，因为藏于口中，使用时不需要身体动作，所以隐蔽性极高，往往很难令人察觉。以往，没有人成功躲过这种毒液的攻击，全都成为了败在他手下的猎物。 毒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与毒力，正是为了应付在实战中可能出现的身体被束缚的情况下而培养的一种攻击手段。因为拥有灵源力量，黑衣法师在云州的旅程中还没有遇到过同等级的对手，使用毒液只是因为他喜欢欣赏猎物在痛苦至极的哭喊中死去的美妙。 使用毒液攻击萧雪寒，黑衣法师是很不希望的。这个萧家的千金小姐着实太过优雅动人，他真的不想将她毁容、杀害。然而她展现的强大实力，却让黑衣法师不得不如此。 萧雪寒一直捂着脸，背对着黑衣法师，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黑衣法师还是再一次向她的后背吐出一口毒液，同时凝心聚气，灵源力量不断从身体中向外涌动。 随着灵源力量的散发，黑衣法师身上的冰层在迅速消融。 只是他忽然发现，萧雪寒背后忽然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珠子。珠子不大不小，可能也就比平常的珍珠要大上一些，散发着淡淡蓝白色微芒。 不知道是黑衣法师的毒液恰好打在了珠子上，还是珠子主动锁定了毒液的攻击，总之毒液正好打在了珠子之上，随即迅速化为了一道黑色雾气，彻底在空中消散。 反观那颗漂亮的夜明珠，依旧晶莹剔透，光芒流转。 只是黑衣法师有直觉，那似乎不是普通的夜明珠那么简单。他似乎感觉到，珠子中似乎隐藏着很强大的灵源力量啊。 这可能吗？萧雪寒从未接触过灵源，她的体内怎么可能蕴含着这么强大的灵源力量？ “你怎么会？！” 黑衣法师不敢相信地大喊了一声。 让他更加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萧雪寒慢慢站直身子，缓缓回首，双眼冷厉地看着黑衣法师。原本那应该被毒液浸染出一个大洞的面颊，此刻依旧干净白皙，看不到一点儿伤痕。 唯有淡淡的暗红色火苗在她的面容上跳动。 居然无视毒液的攻击？ 惊怒交加的黑衣法师全身剧烈抖动，随即灰色的雾气磅礴而出，顷刻间将萧雪寒的冰冻之术彻底消解。 此时，任心和元羽也及时出现到了萧雪寒身边。 看到萧雪寒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她再度受伤，元羽干脆一把抱住她，一脚踏地，带着她远离黑衣法师。而任心却是手脚齐出，‘凝月拳’破敌式信手拈来，瞬间欺到了黑衣法师的身旁。 黑衣法师往侧方一躲，躲过了任心的攻击。他不想恋战，只想迅速解决萧雪寒——他发现萧雪寒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能让她逃走。 然而他太小看了武道师。任心虽然年纪很轻，不过在萧家年轻一代中是仅次于萧雪寒的武学新秀，与元羽一直是同等级的武道高手。如果说元羽擅长敏捷与随机应变，那么任心就是力量上的极端。 在任心拳拳都带起劲风的攻势下，黑衣法师不得不尽力躲避这可能会造成重伤的拳法。任心的攻击路径并不阻挡黑衣法师的逃脱，只是黑衣法师总感觉自己被锁定了一样，如果敢离开战圈的话就会面临更强大的打击。 他惊讶发现，任心的攻击力量比之一般的武道师都要强上不少，甚至比他见过的少数灵源师都要强大。他的内力、精神力和身体素质特别好，在连串的快速猛攻下没有丝毫疲累的表现。 这种武学好手，若是让他也接触到灵源力量，岂非又是一个未来的强敌？ 想到这儿，黑衣法师立刻改变了方案，将攻击全部转移到了任心身上。 在他看来，不仅仅会使用双色灵源的萧雪寒有威胁，即便是短暂交过手的任心和元羽同样是不可低估的敌人。 这两人，一个擅长力量，一个擅长速度，而且在武道师之中都属于一流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很年轻，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过充裕。 这是黑衣法师十分害怕的事情。一旦给他们时间，他们就有机会改变未来的命运。 所以一出手，黑衣法师就带起了浑厚的灵源力量，朝任心的心脏打去。 黑衣法师的突然反攻让任心措手不及，他虽然及时后退并且收回双手挡住了黑衣法师的致命一击，但是强大的灰色气流还是将他吹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已。 任心的退势还没有止住，黑衣法师的攻击已随后跟至。地面之上，先后涌出了一大片灰黄色的土柱。这些土柱长短不一，可都带着锋利的尖头，只要一被戳中，立刻会在身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仅仅看到这些尖锐的土柱，任心都感觉到心惊胆战的，更不要说正面相抗了。 土柱延伸的速度很快，即便任心尽力躲闪，但是依旧快不过土柱涌起的速度。蓦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尖锐的土柱包围了。 “利刃千生！” 黑衣法师大喝一声，双手往地面上一拍！ 在已经形成一片尖锐土石林的情况下，依旧有众多的土柱从地下疯狂突起，中心位置的任心能够落脚的地域越发狭小。 任心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双拳紧握。他已经准备用拳力，正面击碎这些突起的汹涌袭来的石柱。 可这时候，一阵冰寒刺骨的气息袭来，来势汹汹的土柱林忽然之间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随着淡白色的雾气愈发浓重，地面上已然结起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萧雪寒站在元羽身边，小小的脑袋微微昂起，抬起的左手正遥遥朝向黑衣法师。 下一秒，黑衣法师凝结出的成百上千根尖锐土刺，在寒冰冻结之下尽数化为了灿烂的冰晶。 蓝色冰境迅速在小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元羽的身形在一霎那消失。 黑衣法师警觉万分。 虽然萧雪寒的实力让他惊奇无比，可是那一瞬间的错愕仅仅持续了很短时间，因为他感觉到了两道凌厉的气息从两个方向向他卷来。 任心和元羽都抓住了萧雪寒攻击之后那短暂的时机，朝黑衣法师冲了过去。 元羽的速度优势再一次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他和黑衣法师的距离比之任心远了一倍不止，可他在半空中踏着萧雪寒制造的冰棱，仅仅两个跃身就已经接近到了黑衣法师身畔十米之内，几乎和任心同时逼近了黑衣法师。 这样，黑衣法师就不得不分心，同时抵抗两面强攻。 不过他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即便在四面寒冰力量环绕、面临两个杰出武道师合击的局面下，他也依旧表现得从容不迫，身子如同风中的柳絮一样轻舞飘动，险之又险但同样是分毫不差地躲过了任心和元羽的一步步进击。 与其说他是在躲避攻击，更不如说他是在与两人嬉戏。虽然他的面容一直隐藏在斗篷之下，看不清表情。但是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看不出一丝紧张之感。 任心和元羽都是心高气傲、血气方刚的年轻才俊，在萧家众多子弟之中出类拔萃，何时遇到过这样的讽刺？当下，两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向黑衣法师发起了更迅猛的近身攻击。 似乎有效。在任心和元羽越来越快速的凝月拳组合攻击下，黑衣法师的躲避显得越来越吃力，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身上一直覆盖的灰色灵源雾气似乎都有些滞塞感，在空中断断续续的，留下一些长短不一的尾迹，然后在任心和元羽的拳风之下四散飘逸。 发起攻击的不仅仅只有任心和元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雪寒已经站到了三十米之外的一处冰岩上，居高临下观看着三人的战斗。 她的冰盾总能及时出现在黑衣法师的身后，限制了黑衣法师的退路，让黑衣法师的退却显得愈发艰难。每当黑衣法师准备发起反攻时，元羽就会利用速度上的优势打断他的起手，随之任心的突进只能让黑衣法师不得不再一次转入退避之中。 三人之间默契的配合让黑衣法师晕头转向。别说反攻了，他就是连对方的弱点到底在哪儿都找不到。这三个人就好像是拥有同一个大脑一样，所有的动作都是提前分配好并且顺利完成，连一点儿失误和瑕疵都没有。 黑衣法师见过不少有默契、有配合的团队，但是像眼前这三个年轻人一样的绝佳配合，却还真是头一次见。 没有任何一个三人团队，能打出他们这样绝佳的表现。 空有一身灵源力量的黑衣法师，却在两名年轻的武道师、一名半武道半灵源师的攻势下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要是传出去，那他在组织之中可真是沦为永远的笑柄了。 困兽犹斗 率先将动作停止下来的是黑衣法师。 他就如同一具雕塑一样，披着黑色的外衣，站在淡弱的月色之下一动不动。灰色的气息笼罩在他的四周。 见状，元羽立刻止住了进攻的步伐，而萧雪寒也赶忙唤出了一根细细的绳索，挡住任心前进的去路。 萧雪寒的身形向前，元羽与任心的身形向后，三人各自分散在距离黑衣法师大概六十米的范围外，形成一个三角形将黑衣法师围在其中。 只是身处三角形正中央的黑衣法师，似乎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忧的样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衣法师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熟睡了一般。 当然，三人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他真的睡着了。尤其是萧雪寒。 开启了灵源力量后，萧雪寒发现自己能够感受到一些黑衣法师的状况，包括他的灵源气息强弱、攻击路线预判、能力覆盖范围等一些基本数据都能被萧雪寒计算得八九不离十。正因如此，在刚才的战斗中，萧雪寒才能从容不迫，任凭任心和元羽发动攻击，而自己只在一旁充当辅助的角色。 她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种感知能力放到兵微将寡的灵源圈之中，绝对是上乘的存在。黑衣法师虽然掌握灵源力量已久，但他的属性与能力决定了他更偏向于偷袭与渗透，在正面相争这一块显然是弱项。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在萧雪寒的预测之内，想必他肯定会心灰意冷吧。 不过黑衣法师突然的静止，倒是个明智举动。这样一来，不光萧雪寒无法预判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而且因为担心黑衣法师还有更强大的后手，所以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站在外围紧盯着黑衣法师的举动。 在刚才的交手中，大家都观察到黑衣法师的有效攻击范围大概是五十米。超过这个距离，他的力量就会弱上很多，不足为惧了。 可虽说如此，大家对于下一步的方针却是各有所思。萧雪寒觉得需要以静制动，等待黑衣法师的下一步动作后再进行反击；元羽则认为应该先行后撤，不应该与实力未知的强敌再继续对抗了。 而任心，却在一刻时间的对峙之后，突然一步凌空，挥起长剑朝黑衣法师刺去。 萧雪寒和元羽皆是大惊。可是他们距离任心的范围太远，即便想要制止却也来不及了。 任心不仅是武道高手，还是用剑的天才。在萧家之中，除了博学广才的门主萧忆言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的剑术能够比得上任心。在萧忆言的亲手指导之下，任心的剑法一直在飞速进步。 因为他本身的武艺就非常不错，所以腰中的长剑一直没有出鞘的机会。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如果任心出剑的话，那么一定是对手彻底激发了他的战意。 确实如此。 黑衣法师的强大是任心闻所未闻的。这种所谓灵源之力他根本听都没有听过。而前者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明白，武道其实并没有平时常听到的那样冠绝于世，在武道之外，必然还有许许多多他未曾了解到的东西，新鲜而充满朝气。 他的战意被彻底激发了。他很想看看，他引以为傲的武道与剑道，比之第一次听闻的灵源之道，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千里迭踪’，是任心最强的一招远程攻击剑法。虽然这个招式的攻击范围根本不可能达到千里那么夸张。但是在百米范围内进行精确而强力的打击，任心是有自信完全能够做到的。 带着浩瀚剑意的锋锐长剑自一脱手，在空中滑过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白色光线，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黑衣法师的身旁。 一声炸响，黑衣法师所站的位置掀起了一片灰石土瓦，将他的身形彻底遮盖住。趁此机会，元羽迅速地往一旁跑动，跟萧雪寒站到了一起。 任心帅气地挥舞手上的长剑，将之扣回了剑鞘之中。 方才那一式远程强击不仅强在攻击力上。更难能可贵的是，不需要借助长剑本体而发起攻击，而是凭借短暂的力量爆发而产生的剑影发起的攻势。这种特点带来的好处是，即便攻击失效，但是长剑依然掌握在任心手中。 只要手中有剑，任心在任何逆势下都有翻盘的机会。 因为‘千里迭踪’的多重实用性，所以任心花了非常多的心血和时间苦练这一招绝技。原本，他是想用这一手技能对付拥有速度优势的元羽的，不过先行在黑衣法师身上用了出来。 三人站在外围，警惕地观察着。 随着灰尘渐渐消散，大家震惊地发现，黑衣法师居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任心迟疑了一下，喃喃道：“这剑术，这么强吗……” 元羽立刻大喝一声：“任心，别发愣！他绝对没有死！” 一直在暗暗感知的萧雪寒也没有留意，黑衣法师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原地消失的。她只知道，任心的攻击虽然强大，但确实没有对黑衣法师造成严重伤害。这种级别的敌人，若是单纯只用剑影攻击的话，显然是不能战胜的。 可惜那手‘千里迭踪’，任心还没有掌握能够直接使用长剑本体进行攻击的方法，就连萧忆言也只是略懂皮毛，根本无法在实战中运用出来。 忽然之间，萧雪寒的瞳孔猛然一缩，立刻推开一旁的元羽，同时自己的身形也往相反的方向飘开。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萧雪寒和元羽所站的地面毫无征兆地陡然破碎，一个黑衣的身影带着灰色的光刃从地底下向上空冲出。 但凡萧雪寒的动作慢了一步，她和元羽立刻就会被光刃切成两截。 这个变故震惊了众人。 萧雪寒是反应最快的。看到黑衣法师的身形重新出现，她没有片刻犹豫，寒冰之力迅速冻结，道道冰刺从半空中凝结，随即如同箭雨一般朝黑衣法师齐齐刺去。在蓝白色的箭雨之中，随处可见暗红色与淡紫色相交的微光。 黑衣法师彻底断定了他的判断：萧雪寒，果然拥有三色灵源。 起初萧雪寒刚刚激活灵源力量，黑衣法师就发现她身上隐约有着另外一种淡紫色的灵源气息。后来的战斗中萧雪寒一直没有将这种气息表现出来，让黑衣法师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现在，事实告诉他，他没有看错，萧雪寒身上确实有第三种灵源，一种呈现淡紫色的灵源气息。 这种属性还未可知，不过经验与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也是火元素，只不过比之常规的火元素应该要强上不少。 黑衣法师双拳紧握，大片岩石从地面上突起，将凌空冲来的寒冰箭雨尽数摧毁。但他光顾着前方，没有留意后方的元羽已经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空档，从身后靠近，抓住黑衣法师的身体将他猛然甩向了空中。 在凌空而起的一霎那，怒气冲天的黑衣法师朝元羽吐出了一口黑色毒液。 元羽没有预料到黑衣法师这一手偷袭，毒液正正地命中了他的头部。 他立即痛叫了一声，身体无力地倒下，捂着头大叫不已。 黑衣法师还想再补上一手，不过突然而至的任心与萧雪寒齐齐出手，剑气与灵源之气同时覆盖在了黑衣法师的身上，锁定了他的动作。 寒冰再度涌起，一道从地面上伸展出的巨型冰花将黑衣法师托举在半空。他的身体被完全冻结起来，困在花蕊之中动弹不得。 确定黑衣法师已经不再散发任何灵源气息后，萧雪寒才收回了目光，立刻朝受伤倒地的元羽跑去。 “元羽，你怎么样？” 萧雪寒紧张地问道。 与她用灵源力量磨灭了毒液不同，元羽还是肉体凡躯，根本没有灵源护体，被毒液命中后直接重伤。 任心安慰着受伤的元羽，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按住伤口的手。呈现眼前的一幕，让萧雪寒和任心都是心底一凉。 只见元羽原本长发密集的头上，就像被开水烫过一样，一大片头发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血红的光秃一片，还能看到他的伤口之上依旧在冒着黑色的雾气。 时不时有几条黑色的小虫子在他头上的伤口中爬出来，撕咬着元羽的皮肉。 任心含泪拧头，不忍再看。萧雪寒则是捂住了嘴，眼眶中同样含着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元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 元羽原本面色痛苦，但是听到了萧雪寒的话后，他反而镇静了下来。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被寒风吹过的微凉，元羽轻轻抓着萧雪寒和任心的手，温柔说道： “别哭啊，我很高兴做你们的师弟。” 萧雪寒大哭起来。 任心咬了咬牙，倏然抓住萧雪寒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她： “师姐！你快救他！你身上不是有灵源力量吗！只有你能救他！用你的灵源力量去救元羽啊！” 任心的话让萧雪寒如梦初醒。她赶忙擦去泪水，湿润的眼睛直直看着元羽露出粉色皮肉的伤口，同时凝心聚气，感受着身上波动的灵源之力。 她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小心地悬在元羽伤口之上大概十公分的位置。 任心紧张地抓住萧雪寒的双手，注视着她的眼睛：“师姐，你得留意，这是救人啊。可千万别弄错，不然元羽他……。” 元羽淡然自若地闭上眼睛，说了一声：“任心，你真胆小。” 淡淡的紫色气息自萧雪寒的双手涌现。 紫色气息出现后，被萧雪寒控制着，缓慢漂浮在元羽手上的头顶上，将伤口完全覆盖起来。元羽紧紧咬着牙，双手紧握，身体止不住颤动，看得出来十分痛苦。但是他却一声不吭，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在一旁观看的任心都不忍直视。 萧家内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管是萧雪寒，还是元羽，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一旁的任心也在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看得出来他也十分焦急。 “师姐，你给个话啊，怎么样了呀？” 萧雪寒吃力地说道：“别烦我！” 任心识趣地闭上了嘴。 元羽哈哈一笑，说道：“师兄，不知为何，看着师姐教训你，我就觉得心里很舒服。” 萧雪寒淡淡说道：“你也闭嘴。” 任心：“哈哈哈哈哈……” 其实没人知道萧雪寒的灵源力量究竟有没有治愈的能力，就连她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因为萧雪寒还是头一回接触灵源力量，对于细节上和能力上的把控根本不熟悉，只能亦步亦趋地按照《补天录》上记载的一些文字进行治疗。 不过从元羽的状态来看，至少他的伤情没有恶化的表现，这是很好的一个转点。 在萧雪寒为元羽疗伤期间，任心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虽然知道黑衣法师的威胁消失后，他们基本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处在深山之中，还是应该提防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狼群或是蛇蝎之类的毒物。所以任心干脆走到了山口的位置，将长剑伫在地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能同时看到两方的景况。不管是山外还是山谷中的动静，任心都能尽收眼底。 没想到的是，当任心坐下不到三分钟，他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在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视线尽头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扬起的烟尘。 任心连忙起身，眯起双眼看着远处。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月色下靠近的人影。任心很快发现带头人正是萧家的族长，萧忆言。 萧家队伍的规模不大，大概也就十余人，显然他们朝向的目的地也是山洞所在的位置。 任心站在山口，蹦跶着向萧忆言遥遥挥手，回应他的是萧忆言一声清亮的喊声： “心儿，你可见到雪儿吗？” 任心大喊：“对！他们在这里！” 萧家的快马很快进入了山谷。因为担心惊扰到疗伤中的二人，任心向萧家众人示意将马匹放在山口位置，众人一同步行。萧家众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在萧忆言的命令下都下了马。 众人一同往萧雪寒和元羽走去。 看到直立在山谷之中那朵十余米高的冰花，众人皆暗暗惊奇。 此时，认真疗伤的萧雪寒还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出现了十多个人影。他的双手上紫色光芒十分强盛，额头上汗水直流，显然对元羽的医治耗费了她非常大的心力。 但是从元羽头上的伤势来看，他的伤势已经好得七八成了。看起来，萧雪寒的灵源治愈力是确实有效的。 围观的包括萧忆言在内的萧家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任心很快明白过来：萧雪寒所展现出来的灵源力量，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反应。 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和元羽在刚开始看到黑衣法师的力量时，一样是这种反应。 所以他将萧家众人拉到一旁，低声给他们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萧忆言摸着下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说道：“这么看来，小雪真是有机缘啊，居然学到了这种顶尖的能力。哎，不过也是我看错眼了，以为那个法师值得信任，差点儿将我宝贝女儿也搭了进去。” 任心淡淡一笑，正想安慰萧忆言，可此时，一旁忽然传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 “嘿嘿，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只惦记你女儿呢。”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了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萧家大长老，高择。 看到萧忆言眼中冰冷冷的目光，大家下意识地紧闭着嘴巴，不敢说话，但是心里却各有各的幸灾乐祸。 萧家族长萧忆言和大长老高择的不对眼在萧家早已是众人皆知。而他们敌对的理由十分简单，那就是当初萧忆言在萧家的弟子入门选拔大会上，当众给元羽打了个大大的零分。等于是一票拒绝了元羽成为萧家的弟子。 而当时主管大会的测试官正是高择，他对元羽寄予厚望，认为后者绝对会成为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即便萧忆言否决了元羽，但是高择依然强烈举荐，甚至不惜与萧忆言多次在公众场合争吵起来。 最后元羽还是凭借优异表现赢得了大多数高层们的支持，顺利进入萧家，而萧忆言与高择的矛盾也在那一刻开始越发突出，从未缓解过。 此时，高择突然出言讽刺萧忆言，立即让众人都不敢作声。大家察言观色，能明显看出来萧忆言脸色铁青。显然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并不适合插嘴。 大长老高择的年纪和萧忆言相差无几，但他身材矮小瘦弱，和萧忆言完全不是一个同等级的对手，脸上两撇小小的胡子也让他看起来显得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不过虽然长着一副欠揍的模样，在面对萧忆言时高择可没有表现出半点怯弱，反而高昂着头，扬起下巴看着萧忆言，目光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萧忆言强行压制住体内的冲动，将目光转移到任心的脸上，温柔地说道：“心儿，希望你以后，也能够好好陪在小雪身边，别让她再受到欺负。” 任心点头行礼：“师傅放心，心儿明白。” 高择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目光朝一旁望去，忽然咧嘴一笑，大声说道：“嘿，看看我的好徒儿，还有美人心甘情愿为他疗伤呢！” 除了萧忆言之外，众人皆用震惊的目光齐齐望向高择。 这人疯了吗？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说出这种话，岂不是只会引得萧忆言的暴打？ 任心已然向前伸出手臂：“师傅，别……” 然而他的动作始终慢了一步。萧忆言如同一道魅影一般，忽然出现到了高择的身前，脸上带着可怖的神情，目光凶狠地如同要喷出火焰一样。 感受到萧忆言身上暴涨的杀意，高择浑身一颤，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然而萧忆言的武道比他还要强上不少，在高择后撤时，萧忆言的拳头已经全力挥出，打在了高择的小腹上。 高择痛叫一声，身体往后方斜飞了十数米远，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线，随即狠狠地摔落在地，不停地翻身打滚。 身为萧家的一门执掌，萧忆言平日里表现出的都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形象。谁也没想到他生气的时候，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眼见萧忆言怒气未消，正朝着高择大步走去，萧家的众长老们连忙拉扯住他。 “族长，大局为重，还是应该先看看小姐的情况才对。” “是啊，我们等一下还要去摧毁山洞，这个时候可不能杀大长老啊！” 长老们七嘴八舌的劝阻虽然听着心烦，不过萧忆言沉下心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放过高择。毕竟这个时候，留他一命比杀了他确实更好一点。 好不容易制止了一场即将开始的杀戮，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没等大家缓过来，一阵寒气又是掠过心头。 大家齐齐往山谷之中那十余米高的冰花望去。只见月色之下，一个阴暗鬼魅的黑影正悄然无声地站在花瓣之上，看不清楚他究竟是背对着众人，还是一直在冷冷目视着下方的一切。 任心大惊失色：“黑衣法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师姐的寒冰力量对他不起作用？” 萧忆言也是愣了愣，但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也好，让我亲自动手，宰了这个隐匿的叛徒。”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黑衣法师鬼魅的话音紧随着萧忆言的话而传来，随即，他的身形在冰花之上倏然消失。 萧家众人皆变色，萧忆言赶忙喊道：“列阵，防御！” 在场的萧家人数虽然只有十余人，不过都是萧家高层人物或者精英子弟，训练有素。一接到萧忆言的命令，众人立即往后方靠拢，肩并肩、背对背站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环，注视着外围的一举一动。 奇怪的是，所有人的视线可及之处，都看不到黑衣法师的身影。 一名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那家伙还会隐身吗？” 在众人聚精会神观察着外围的情况时，任心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当他微微拧头用余光观看时，整个身子剧烈战栗起来。 在萧家众人背对背围成的圆形防御阵中，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鬼魅的黑影。 而此时，黑衣法师闪着青光的眼睛，恰好迎上了任心的视线。 伤亡惨重 “散开啊！” 任心大喊一声。 他和萧家众人的反应都很快，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黑衣法师，众人的躲避就显得有些龟速了。黑衣法师连身形都没有动，仅仅微微张口念了道咒语，灰色的灵源气息就从他的身体往四周扩散，将萧家众人尽数掀飞了出去。 萧忆言是唯一一个还立在原地的。眼见萧家精英们连黑衣法师的一击都挡不住，萧忆言又气又怒。他大喝一声，猛然冲到黑衣法师身旁，直横击撞向黑衣法师的双肩。 黑衣法师往后方一避，躲过了萧忆言的铁臂攻击，不过产生的拳风还是擦中了黑衣法师的前胸，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拍了拍衣服，不屑地哼了一声。身上的灵源光芒大绽，灰色雾气弥漫，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萧忆言虽然从未亲身感受到灵源力量，然而身为武道师的直觉，他感觉到黑衣法师此刻展现出的力量强横至极，远比他的实力要强。不过，身为武道师的自尊与骄傲，让他不可能选择退却。 更何况身后，还有他需要保护的人。 萧忆言架起双手，缓慢地运转着武道功法。凝月拳作为萧家的传派之宝，萧忆言早已融会贯通。不过，修炼到他这种级别的武道师会知道，凝月拳只是万千武道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这世间的武道体系纷繁复杂，百花齐放，只有不断地推陈出新，而没有永远的世间无敌。 所以萧忆言运用的不是凝月拳，而是一种黑衣法师从没有见过的武道。他的双手似乎在随意挥洒，没有聚集力量的滞涩感，不过黑衣法师能感觉到对手那惊人的内力正在体中翻涌。 ‘武道内力对灵源之力？有意思。’ 黑衣法师在心里嘲笑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先前跟任心和元羽的战斗让他明白，灵源师不是一定能够压制武道师的，只要武道师的实力与智谋足够出色，同样能够在面对灵源师时不落下风。 更何况萧忆言还是萧家族长，云州出色的武道师。若是小觑了他，只怕会吃亏。 “久仰萧族长大名，今日我便与你全力一战！” 黑衣法师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身形往前方一闪。 萧忆言快拳出击，打中了黑衣法师逼近的身形。然而黑衣法师的身形却如同雾气一样消失了，萧忆言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影子。 随后，接连传来了几个萧家族人痛苦的呐喊。只见黑衣法师的身形来回闪动，每出现在一个萧家弟子身旁，都会往他们的腿上踢上一脚，将众人踢翻在地。 黑衣法师出现在了任心身前，正想故技重施，一直大手却直接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萧忆言冷冷说道：“你很会躲啊！” 黑衣法师声音干涩地说道：“杀了你！” 大地传来了低沉的轰鸣，萧忆言低头一看，瞳孔猛然紧缩，放开黑衣法师的同时身子往上方急急一跃。 在他原来所站的位置，一枚一米多长的尖锐石柱破土而出。萧忆言的动作很快，石柱的尖峰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擦到。 不过黑衣法师并不指望这一击能够伤到萧忆言，他的唯一目的就是逼走前者而已。在接连涌出的石柱中，萧忆言感觉落脚都有些艰难，被迫往离黑衣法师越来越远的距离后退，根本谈不上攻击黑衣法师。 黑衣法师冷冷一笑：“果然，武道师近身能力很强，可一旦距离过远，那就只是一个累赘了！” 背后同样传来一声冷笑：“我和你够近了吧？” 黑衣法师忽然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任心的重击。 他淡淡地说道：“力量不错，可惜了，没有另外那个小子的速度。” 一提及元羽，黑衣法师才想到还有另外那两个年轻人，目光转向一侧。让他稍感宽慰的是，萧雪寒依旧在为元羽治疗着伤势，似乎根本不知道外界情况的变化。 在萧雪寒加入战局之前，黑衣法师有自信能够击败这里所有的人。毕竟除了萧雪寒之外，萧家众人都不具备灵源力量。 任心的拳术很强力，不过单独面对黑衣法师时，他在速度上的不足就体现了出来了。黑衣法师游刃有余地躲避任心帝国攻击，似乎根本不需要花费他很多的力气。 不仅如此，他还有闲情观察着周围。只要一有萧家成员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立刻闪到对方的身边，将之一脚再度踹倒地上。有一名意志坚定的萧家弟子连续被他踹翻了五次，疼得已经起不了身了。 任心怒火磅礴，可是却无可奈何。虽然竭尽全力，可他的速度比之拥有灵源力量的黑衣法师还是慢了一截，而且看起来黑衣法师还没有使用出绝对的力量。 实力上的差距显得有些大了。 这才是黑衣法师真实的实力吗？ 萧忆言从一旁杀出，挡住了黑衣法师的道路，随即强大的内力奔涌，覆盖了黑衣法师周围的空间。 不过，黑衣法师只是咧嘴一笑，长袖一挥，便消去了萧忆言的内力。 没等萧忆言发起追加攻势，黑衣法师已经举着灰色的利刃，朝萧忆言大力砍了下来。 带着冷冷杀意的寒刀与萧忆言擦肩而过，凌厉的破风声在萧忆言耳边清晰作响——显然，这一击黑衣法师是完全可以命中的，只不过他放过了萧忆言一马。 与其说是两个月来相识的旧情，倒不如说是黑衣法师的示威。 灰色利刃砍在地面上后，化为了一阵淡淡的灰色雾气。任心抓住机会，举起长剑从背后朝黑衣法师刺来。 薄薄的长剑在任心手中灵活自如，带着蜿蜒的剑意划破十数米的空气，风声尖锐。 黑衣法师一动不动。 眼看长剑即将刺入黑衣法师体中。然而，在剑锋距离黑衣法师的后颈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时，任心硬生生地停止了攻击，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黑衣法师稍稍拧头，面带冷笑。 此时他的左手正握着一把尚未凝聚成形的尖刺，尖刺抵在萧忆言的心脏之处。他稍稍一用力，萧忆言就表现出了极端痛苦的神情，显然尖刺的锋芒已经触及了萧忆言的皮肉。 但是黑衣法师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不管是任心还是萧忆言，都看不到他究竟是怎样凝聚尖刺，又如何将之抵在萧忆言的心脏之前的。 周围的萧家弟子们已经先后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大家都感觉黯然失色。在萧家，族长萧忆言的实力绝对是巅峰的存在，可是在黑衣法师面前，萧忆言却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连一点儿胜算都看不到。 灵源师的实力，竟如此之强吗？ 萧家大长老高择此时正远远站在一旁，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他一早就被萧忆言从人堆中踹了出去，所以黑衣法师对萧家众人的攻击开始时，高择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黑衣法师伤到的人。在战场逐渐扩大后，高择也非常精明地远远躲开，以至于大家都有挂彩，唯独他是毫发无损。 不过他的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自然也被萧家众人所不齿。有几名原本跟他关系熟络的好友，都对他作壁上观的无耻举动而暗暗咒骂。 此时，黑衣法师的优势已然相当明显，高择在这个时候才选择进入战圈之中。 黑衣法师眼睛扫了一下，冷冷说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他的左手往前轻轻捅了一下，萧忆言的眉目立即因为疼痛而皱了起来。 高择立即停了下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高择和萧忆言的矛盾存在许久，在刚才的冲突中更进一步。大家最怕的就是高择公报私仇而不理会黑衣法师的警告，强行进入战圈，导致的结果就是借助后者的手杀害萧忆言。 幸好他没有那么做。 不过，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呢，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高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黑衣法师接连叩了三个响头，五体投地，声嘶力竭地大喊：“法师，请您收我我徒吧，我愿为您肝脑涂地！” 空气蓦然变得安安静静的，唯有四周断断续续的虫鸣声与蛙叫声表明，时间依然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萧忆言怒发冲冠，同样高声大喝：“高择，你真是萧家的耻辱！” 黑衣法师左手动了动，淡淡说道：“安静。” 只是萧忆言的话，已经点燃了萧家众人心中的怒气。大家纷纷指着跪在地上的高择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想卷入族长与大长老的矛盾冲突之中，但对于收留与培养了他们的萧家，众人虽说不上一定是感恩戴德，但至少不会背叛。 而此时此刻，就在眼前，令人尊敬的萧家大长老高择在面对共同的强敌时，居然贪生怕死选择跪地投降，这如何不让一群热血男人义愤填膺？ 大家恨不得立刻将高择千刀万剐。 就连任心也不例外。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紧锁的眉头与睁大的双眼，表达出他的内心此刻也是对高择百般怒气。 唯有黑衣法师依旧镇定自若。 他轻轻抚了抚腰间的黑金令牌，缓慢而冷笑着说道： “好，我收你为徒。那第一件事……你先把他们，通通杀了。” 高择的背叛 听了黑衣法师的话后，高择连忙再磕了好几个头。若不是黑衣法师用柔力将他扶起，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否会一直磕下去。 起身之后的高择，额头上通红一片，鲜血滴滴流下。然而他的脸上，却挂着难以掩藏的笑意。 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嘲笑与冷笑。 萧忆言不顾黑衣法师的灵源利刃正抵在自己的心脏前，远远地朝高择吐出一口痰：“我呸！该死的东西，萧家收留你，真是我们家族的污点！” 黑衣法师嘴角微咧，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而下一秒，一阵劲风从他的眼前飘过，黑衣法师的眼睛随着风的经过而微微眯起，隐约能够见到一个黑影闪过。 高择一脚将萧忆言踹了出去。 萧忆言根本毫无防备。虽然他的身形高大，但身材瘦小的高择却有着惊人的力量，这一脚将萧忆言直接踢上了半空，呈现一个抛物线的坠落状态。 任心的反应最快，向前接住了萧忆言。但是高择那强有力的一脚正中萧忆言心口。此时，萧忆言紧紧抓着前胸，嘴中已是止不住地流出鲜血。 任心大怒，挥起手中长剑遥遥指着高择，怒喝道：“高家逆贼！我若不杀你，就不是萧家人！” 高择针锋相对地冷声说道：“小子，别太狂傲。你的剑法在萧家被夸上了天。可是在我高家眼里，你的剑法，屁都不是！” 高择的话不仅让萧家众人怒骂不已，就连任心都被彻底激怒了。他挣开萧忆言的手，手中长剑前刺，呈现一个弧形弯月的线路刺向高择。 黑衣法师不发一言，向后方撤了几步，将进攻路线让给了任心。 任心很快明白，这家伙是想隔岸观火，让高择作为棋子消耗萧家众人的战斗力，自己好坐收渔利。 不过任心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更快了。 既然他让，那他领情便是。相比于黑衣法师，突然叛变的高择无疑更令人不齿，先收拾掉这个家伙方才更为解气。 更重要的是，即便任心想对付黑衣法师，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毕竟黑衣法师的力量，比他们这些普通的武道师可强大太多，那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上的对手。 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多拖延一会儿时间，待萧雪寒治好元羽之后，能够尽早抽身出来。毕竟在场所有人里，也只有萧雪寒拥有和黑衣法师一战的实力。 高择骨瘦如柴，但身形如同一只猴子一般灵敏。面对任心的剑法，他一边左蹦右跳躲闪着，一边做出各种挑衅的动作与手势，挑衅着任心。 被彻底激怒的任心抛开了一切，大喝道：“叛徒，我砍死你！” 黑衣法师的周围空无一人。虽然他隐藏在斗篷之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如同一尊雕塑一样，然而萧家成员们都自觉地离他远远的，以防他的再一次暗中偷袭。 以任心和高择的战圈为界，黑衣法师和萧家众成员们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 大家都以为黑衣法师在观战。没有任何人想到，此时的黑衣法师根本没有在留意战局，他的目光，早已锁定在了另外一个方向。 萧雪寒的方向。 与任心所想的一样，黑衣法师同样认为，人多势众的萧家并不足惧。真正能够决定战局的，还是那个叫做萧雪寒的千金小姐。 一个初次觉醒灵源力量的人，居然同时拥有三色灵源，而且凝聚出了灵源珠。这种天赋已经超越了他所见过的灵源师。也许在组织里，只有那个神秘的首领才有这种堪称恐怖的天赋。 如果不能将之扼杀在摇篮里，那么有朝一日，她绝对会成为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 此刻，时机已到。黑衣法师留意到，萧雪寒身上绽放的紫色光芒已经黯淡了很多，而且还在继续黯淡。这表明她的治愈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这时候灵源师体内的灵源力量处于回流阶段，对于外界的感知与抵抗能力是最弱的。 黑衣法师之所以一直没有对萧雪寒下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只要现在攻击萧雪寒，哪怕不能将她杀死，但很大机会能够给她创造重伤。而只要将她重伤，那么她的身体就会遭受到无可逆转的伤害，在未来，对于灵源力量的操控将变得难如登天。 一道黑影掠过，黑衣法师以众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向萧雪寒。 黑衣法师的爆发力极强，他仅仅在地上蹬了一脚，身体就向外直飞。一直到他前冲了将近二十米后，萧家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大叫。 “救命啊……他要对付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的混乱叫声立即吸引了任心的注意。他大惊失色，手中举剑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高择见任心扭开了头不再攻击，不由大骂一声，一脚踢到任心的手上。 将长剑从任心手上踢开后，他又补了一脚，将任心踢开了好几米远。 任心踉踉跄跄地后退，眼中却唯有萧雪寒的背影。他捂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大喊：“小雪！” “受死吧！” 黑衣法师的头套在急速冲击下被风吹拂下来，带着冷笑的瘦长尖脸首次出现在月色之下，他的脸上杀气涌现。 就在黑衣法师手中的灵源之力即将触及萧雪寒时，一道白色身影如幽灵一般从侧斜方忽然而至，挡在了黑衣法师的身前。 散发着灰暗杀气的灵源利刃，被萧忆言握在了手中。随之，萧忆言死咬着牙，脸上汗水直流。然而至始至终，他并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黑衣法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怒交加：“你……你不要命了！竟敢空手接我的利刃！” 萧忆言抹去嘴角的鲜血，淡淡说道：“至亲之人，绝不容欺！” 手上用力，黑衣法师的利刃竟然被硬生生击散了。 黑衣法师冷笑一声：“无力的挣扎！” 萧忆言双手前探，身形往前方一动，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黑衣法师的身旁。然而没有任何预兆，萧忆言忽然面色狰狞，死死抓着垂下的右手，大颗汗珠不断自他的头上掉落。 右手上就如同被上千只蚂蚁撕咬一般，疼痛难忍。 黑衣法师哈哈大笑起来，冷声说道：“我的灵源力量中皆是剧毒，居然敢用手硬接，你也是好大胆。不过，身为一个父亲，你确实尽到了你的本分。” 嘴角一撇，黑衣法师带着不屑的语气传响在山谷之中： “可惜，还不够！” 黑衣法师手中再度凝聚出了一把灰色的利刃。相比与之前，此时凝聚出的利刃接近三尺，如同一把长剑一般，而诡异飘浮的灰色雾气与奇怪的形状为其添上了一层黑暗的色彩。 此时，灰色刃芒上闪烁寒光，磅礴的灵源力量自黑衣法师的体内流动，通过剑身汇聚到小小的尖锋之上，可怕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即便是最强大的武道师，也不可能有他这样强悍的力量吧？ 萧忆言嘴角含笑，往左方走了一步，身体完全挡在了剑锋与萧雪寒之间。 黑衣法师摇摇头，随即目露凶光，喝道：“一起去死吧！” 灰色利刃带着恐怖威压，如同飞羽一般朝萧忆言急速冲去。 任心此时也从一旁出现。然而他的长剑从侧面突刺时，距离灰色利刃还有三十公分的距离，就被强大的气波弹射了出去，任心也随着长剑飞落的方向而坠到地上。 高择的身影紧随其后，出现在任心身旁，手中长剑高高举起。 “嘿嘿，小子。死在高家的剑下，你也不冤。” 黑衣法师和高择的杀招一同开始，任心和萧忆言也带着各异的神情闭上了双眼。 冰寒 空气恍若在一瞬间被凝固下来。黑衣法师和高择的身形齐齐静止，但两人震颤的身体表明，这种停止并不是他们的自发行为。 薄薄的蓝白色雾气从地面上徐徐展开，如同水墨画一般由近及远，肆意铺展。雾气弥漫到了空气之中，纯净的寒冰一尺一寸地伸展，将黑衣法师和高择的身体缓缓冻结。 锋利的冰刀朝四周生长，光是那闪着寒芒的锋刃就足够令人心惊动魄。 寒冰冻结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的时间，黑衣法师和高择的身体就已经被完全冻结，唯有头部还裸露在外。 萧雪寒带着一袭蓝色冰气，缓步走来。 黑衣法师面容中已带着恐惧，他大声地喊道：“怎么可能……你不可能使用灵源力量的！在长时间的治愈之后，灵源师会进入能力空窗期，怎么可能还会使用出灵源力量呢？！” 围观的萧家众人都感觉一头雾水，但听得黑衣法师所言，便将目光都齐齐转向萧雪寒。 萧雪寒身旁弥漫的蓝色雾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围扩张。随着雾气的弥漫，蓝色气息也变得更为浅薄，在蓝白、淡蓝与月白色之间缓慢转化。只是萧雪寒的灵源力量，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冰寒雾气的扩散而减弱，反而有着隐隐增强的趋势。 这似乎与传统的灵源师规则截然不同。 并没有理会黑衣法师的惊异与震怒，萧雪寒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闪烁着淡淡的星芒，她抚了抚漂亮的黑色长发，冷冷清清地说道： “我的所行所止，与你分寸无关。” 蓝光闪动，萧雪寒的右手往前方一挥，一枚亮晶晶的蓝色珠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静静飘浮着。 黑衣法师认得出来，这正是先前在萧雪寒背后出现过，替她挡住了黑衣法师致命的毒液攻击的那一枚珠子。 只是与先前相比，珠子的颜色似乎亮了很多，不仅绽放着璀璨的光芒，而且隐隐间流动着元素的力量。 黑衣法师心头一紧，喃喃道：“莫非……” 这次，轮到萧雪寒不屑一顾了。她嘴角微微一撇，略带着同情与嘲讽地说道：“不错，你或许没想到，能在我身上，看到这枚灵源珠吧？” 听到萧雪寒亲口说出‘灵源珠’这几个字眼，黑衣法师的心中登时凉了半截。 大陆之上，武道纵横。灵源师在恢弘多彩、百家争鸣的无数派别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圈子。只有身处这个圈子的少数人才知道，灵源是一种独一无二而且注定会光芒万丈的能力。 灵源珠，则是灵源师的圈子之中，接近传说级别的宝贝。 相传，世间灵源无所不在，随之而产生的则是各种各样的灵源元素。像黑衣法师的岩、毒与萧雪寒的冰、火，都是灵源元素中的一部分。而强大、纯净而密集的灵源元素汇聚在一起，则有机会凝聚出一种灵源宝贝，也就是灵源珠。 当年，女娲曾使用五种元素法力，练就五彩石补天。而随着五彩石一同诞生的，便是那创造出最早的‘灵源神话’时代的五枚灵源珠。 由于历史久远，已经无法考究当年女娲练就出的五枚灵源珠究竟是什么属性的了。只是大家都知情并且讳莫如深的是，在女娲仙逝之后，盛极一时的灵源界遭到了大陆各方势力的联合打压，数次遭到毁灭性的重创，曾经辉煌一时的‘灵源神话时代’彻底结束。 经过千年的变迁，灵源依旧是大陆上被公开禁止宣传、推送的敏感话题。所以即便强如黑衣法师这样的灵源师，也不得不在大陆上隐姓埋名、到处奔走，只能在暗中为组织贡献力量，而不敢当众暴露自己的能力。 所幸，凝月城乃至云州在浩瀚的大陆上只是偏安一角，大家对于灵源的所见所闻基本为零，所以黑衣法师才算是如鱼得水，能够尽情展现自己的力量而不担心受到各方强者的追杀。 只是没想到，没碰到高手，却碰到了一个初学灵源就胜过高手的高手，萧雪寒。 萧雪寒展现出来的灵源珠，更是让黑衣法师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他颓然地放下双手，却发现根本没有必要——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萧雪寒的寒冰力量冻结住了。 萧雪寒右手向前伸出，闪着湛蓝色光芒的灵源珠在她的手心之上缓慢地上下飘浮着。 “你只顾着探索岩壁之后的秘密，最大的错误，就是忽视了这本不起眼的《补天录》。书上的内容，我过目不忘。单凭对灵源掌握的天赋，我就完全将你碾压。” 萧雪寒冷冰冰地说道。 没等黑衣法师和围观的众人有所反应，几道冰寒尖刺倏然从萧雪寒手上的灵源珠中发出，直直刺向黑衣法师的身体。每一枚仅有银针般细长的冰刺刺入黑衣法师身上凝结的冰块时瞬间爆裂，发出清脆的凝冰之声，数米长宽的坚冰飞速凝固，将黑衣法师冻在了厚重的冰层之中。 一面闪着亮光的冰岩顷刻生成。在冰岩之中，满目惊恐的黑衣法师已然被彻底冻结，就连眼珠都没有再眨一下。 在众人惊惧的神色中，萧雪寒依旧保持着高冷的神情，平静地喃喃自语： “我不喜欢麻烦。有的没的，一起清算了吧。” ‘哐当’脆响，冰岩破裂，满地冰晶。 空空荡荡的位置，地面上的冰晶在飞速融化，黑衣法师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她居然把黑衣法师杀掉了！ 如果说萧家众人先前还是不敢相信，那现在的结果已经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了，随之而来的是众人欢呼雀跃的呐喊声，还夹带着几声长长的口哨。 萧雪寒皱着眉甩了甩头，带着轻轻的笑意说道：“好了，你们烦死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如一阵风经过，抢在萧忆言之前，将萧雪寒揽入怀中。 却是任心。 他的脸紧紧贴在萧雪寒小小的脑袋上，似乎是受到了些情感波动，有些语无伦次的： “小雪，对不起，我太弱了，还得要你出手才能救下大家……我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变强，我要保护你……小雪，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凉啊，是不是用力过度了？记得晚些回去，好好休息下……” 任心握着萧雪寒的手，感觉冰冰凉凉的。当他缓缓松开萧雪寒时，才发现后者身体僵直，神情呆滞，双颊却是红扑扑一片。 萧忆言立即从身后给了任心一个爆栗： “好小子，这个时候还在勾搭我的宝贝女儿？你，回去后给我做三百个停行步，否则罚你去守门！” 任心和萧雪寒大窘，皆有些手足无措，而萧家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元羽也拖着略显虚弱的身体缓缓走进了人群之中。任心正想上前迎接，却发现萧家众人都如同见鬼一样立即后退，只留下元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就连族长萧忆言也对他视而不见。 任心立即明白，一定是因为高择的关系，才让众人对元羽有了偏见。毕竟在萧家，高择是最为器重元羽的长老，可以说没有高择一直以来的举荐与保护，元羽早就已经被逐出了萧家。 这倒不是因为因为元羽的资质平庸。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元羽的才能太过出色，已经到了让萧家众人忌惮的地步，所以大家才对他有着爱恨难明的感觉。 同辈之中，也只有同为天才的萧雪寒和任心，才能和元羽成为朋友。而任心在很多时候都觉得，在一些特殊的层面之上，元羽的天赋甚至比萧雪寒还要出色。 天赋卓绝，会被誉为‘天才’；出色到可怕的天赋，往往就是让人群起而攻之的‘鬼才’了。 元羽在萧家正是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地位。若不是因为有任心和萧雪寒的陪伴，也许不用等萧家下逐客令，元羽也会自觉地离开萧家了。 面对此间微妙的气氛，萧雪寒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众人对元羽的态度以及被冰冻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萧家大长老高择，她也能够猜出一些端倪。 所以看到萧家众人对元羽表现出毫无保留的排斥，萧雪寒做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举动。她向前走出几步，握住了元羽黯然垂下的手臂。 果然，包括萧忆言在内的所有萧家成员，皆大惊失色。 萧忆言：“小雪，你……” 话还没说到一半，任心也上前，握住了元羽的另一只手。 众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雪寒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萧忆言身上。 她缓缓说道：“元羽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不管谁犯了错牵扯到他，我也相信他。只要他不犯错，我就会一直陪着他。” 任心说得更为简洁：“啊……我们，算兄弟吧？你们应该懂的……” 懂个球啊！ 萧家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忆言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除了她，也只有萧雪寒在他的心中，有着绝对无法撼动的地位。虽然他对元羽百般不喜，但萧雪寒已经说出了那一番话，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追究元羽什么了。 他转过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平和地说道：“今日之事，过错皆在高择，与元羽无关，所有人不可对元羽有所嫉恨与歧视。” 说完，他的面色立即变得冷厉，语气也少有的带着满满怒气： “高择叛逆之行径，论罪当杀！还烦请黄、何两位长老，按家规行事，立即处斩高择！” 无功而返 终于还是来了！ 萧忆言的话，立即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看见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萧忆言剑眉一敛，声色俱厉地喊道：“听不见我的命令吗？两位长老，出列！” 散开的人影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和一位衣着朴素与农夫无异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们就是萧家的黄、何二长老，负责掌管、执行萧家的门规律令。 见两人走出来，高择立即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希望二位长老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一马，让他有机会将功抵过，为萧家再立新功云云。 然而，任凭他说得多么凄惨多么感激涕零，众人也都只是扭开了头，不理会他。待得他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话，早就不耐烦的萧忆言直接用布块封住了他的嘴巴。 他闪着精光的眼睛转向了回去：“二位长老，萧家律令不是儿戏，二位应该是有分寸的吧？” 两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做着什么无声的交流。不一会儿，年纪较轻的何长老壮着胆子主动上前，在萧忆言耳边轻声说了一些什么。 萧忆言原本紧绷的眉目也随着何长老的话语而舒展了一些。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嗯……那也好吧，也不差这点儿时间。那么我下令，高择的罪状，等回到萧家再另行处置。现在，所有人跟我一起，把这个鬼怪山洞给我炸了！” 原本听到萧忆言的前半截话，萧雪寒、任心和元羽心思各异，不过他的后半截话一出来，三人的心境一下子都走向了一个相同的方向。 萧雪寒立即喊道：“不可以！” 众人的目光立即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萧忆言淡淡说道：“此事势在必行。不摧毁这个山洞，萧家弟子就没有安宁的夜晚。” 萧雪寒回应道：“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萧家子弟的噩梦不是因为山洞的缘故，而是黑衣法师在捣鬼。现在黑衣法师已经被我击杀，萧家弟子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萧雪寒的话语很快，能够听出来，她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萧忆言回头看了看默然的萧家众人，大家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于是，萧忆言只好将目光转到与萧雪寒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任心和元羽齐齐点头。 没人知道山洞怪声和怪梦的缘故是不是因为黑衣法师导致的。不过既然师姐要保护好这个山洞，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吧。 萧忆言疑惑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随即又转向周围，漫无目的地四处查看着。良久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 这表明他要带着众人撤回去了。 萧雪寒长松了一口气。 两名年轻弟子将被冰冻住的高择抬上了马车。因为马车上准备了不少原本打算用于炸毁山洞的装备，所以不得不清理下来一批材料，才能腾出放置被冰冻的高择所需要的空间。 大部分的装备材料都被清理下马车，由萧家众人分开拾取，放入各自的包裹之中携带，萧雪寒、任心和元羽三人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在热闹而混乱的场面中，没人留意到元羽偷偷留下了两枚星火石。 将一切打点完毕后，萧忆言带着萧家众人离开了山谷。这次所行，不好说是好是坏。坏的事情呢，是萧家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本想炸毁山洞，却连山洞的洞口都没有进去。 但好的事情似乎更为明朗，不仅发现并且清理了黑衣法师这个邪恶的人物，而且还无意之中挖出了高择这么一个隐藏的毒瘤，这两件事情对于之后萧家的发展一定都是很有好处的。 而萧忆言则有更为欣慰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得到了一种名为‘灵源力量’的能力传承。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本就天赋无双的萧雪寒会拿到更为出色的成绩吧。 目送着萧家车马离开之后，萧雪寒和任心将目光转到了元羽身上。 元羽显得有些失落。这也难怪，毕竟高择是他在萧家的引路人，也是他最为崇敬的恩师。可如今高择却做出了当众逆反萧家的事情，自毁前程，生死不定，这让元羽自然难过万分。 萧雪寒抬高手拍了拍元羽的肩，安慰着他：“元羽，不要伤心了，我爹爹一向这样外冷内热。高择长老虽然罪该万死，不过他对萧家有大功，加上他跟那么多长老和萧家子弟关系良好，大家一定会为他求情的……” 她忽然发现，一旁的任心一直向她甩着眼色。 萧雪寒不解。而元羽默不作声地转身，独自进入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看着元羽的身影消失在山洞里，任心无奈地望着萧雪寒。 “我没说错话啊，我在安慰他……” 萧雪寒无辜地说道。 任心伸出两根手指，点在萧雪寒的额头上：“本意是好，但却是说错话了。你得想，萧忆言族长平日虽宽厚，但他对于犯错的萧家弟子，从来是有罪必罚，与他有矛盾而且罪行严重的高择大长老，他决计不可能放过的。再者，高择大长老的良好人缘，反而会成为另一个罪名，那就是拉帮结派，其心可畏。” 听得任心缓缓分析，萧雪寒才大为懊悔。原来自己的一番好意，在元羽的心中，都成为了高择必死的理由。 果然好心办坏事。 “那我们怎么办啊？”萧雪寒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因为自己的话而让元羽心存芥蒂，一旦高择真的被处死，那元羽和她之间想必也会出现难愈合的隔阂。 “走一步算一步咯，毕竟我们也改变不了结果。”任心随意地说道，“那可是萧家家规，就算是族长也不敢轻拿轻放。”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另外的心思：‘活该，该死！谁让你不仅反叛，还想对萧家成员和萧家族长动手，还想对我动手！留着你也是祸害！’ 在任心捏着下巴不知所思何事时，他忽然发现，萧雪寒静静站在一旁，一直在用好奇而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他习惯地抚了抚脸颊，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流血了吗？” 萧雪寒轻轻说道：“没有……” 然后，她的双颊出现了一抹绯红，转过身，快步进入了山洞之中。 任心无奈，立即快步跟上。 萧雪寒又是好一阵后悔。刚才光顾着帮忙了，怎么没想到在萧家车队堆积如山的装备中留下一些火把火石呢？这样他们也不用手牵着手，互相搀扶着才能在山洞中缓慢行进了。 她突然好羡慕元羽拥有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一切的本领。 不过一旁的任心，却是另外一番心思了：“师姐，你的手好像暖和了不少。” 萧雪寒大囧。 在山洞尽头那面刻满了奇怪符文的岩壁前，元羽如一根竹竿般直立。若不是因为在山洞中亦步亦趋，缓慢行走，已经习惯了山洞中的黑暗，萧雪寒和任心一定会被突然撞见的人影吓得飞起。 萧雪寒和任心分立站在元羽的后方两侧。元羽的右手正放在岩壁之上，缓慢抚摸着，他似乎是在感受着岩壁之上的纹路。 其实这些纹路非常显眼，一直都留在岩壁之上。只是不管是黑衣法师、抑或是萧家任何人，都不清楚这些纹路代表着什么含义。此时元羽缓慢而深沉的动作，让萧雪寒和任心皆是心头一紧。 任心低声念叨：“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因为站在元羽的身后，萧雪寒和任心都没有发现，在元羽伸手缓慢抚摸着墙壁的同时，他的双眸也在闪烁着淡淡的黑金光芒。 良久后，元羽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手。 萧雪寒连忙问道：“元羽，你发现了什么吗？” 元羽缓缓转身，神色平静，目光直直盯着萧雪寒。 虽然知道元羽绝对不会对萧雪寒动手，但是任心还是下意识地往萧雪寒身边靠近了一步。 好一会儿后，元羽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片刻沉默之后，任心上前一把按住元羽的身子。 “好你个小子，会耍人了现在。亏我们等你那么久！” 元羽大声求饶：“师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师姐，快来救我！” 活跃的气氛在山洞中传开，让原本紧张的气息彻底消散。萧雪寒清然一笑，不仅没有制止任心，反而与他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上前捏住了元羽的耳朵，微微用力。 “哈哈，我都想教训你，害我白高兴一场。你说，这要怎么算？” “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我回去给你买蛋糕吃，你放过我吧！” “一个蛋糕就想收买我了吗？才不行，至少两个……” “小雪，帮我也坑一个！” 元羽和萧雪寒嬉闹着先后离开，任心留在最后。他好奇地学着元羽的样子将手放在岩壁的纹路之上，不过却没有丝毫感觉。于是他释然，一边说着‘元羽诚不欺我……’一边磕磕碰碰地行走着。 在山口集结完毕，萧雪寒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再度转回了山洞之中。 元羽心中一颤，和任心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萧雪寒无言。 其实，她在等待着那一声熟悉而似乎无比遥远的呼唤。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能听到岩壁之中有生灵对她的呼唤之音，可是现在，她没有听到。 不过一直等了两分钟，萧雪寒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平静地说道：“我们走吧。” 她先行走了出去，留下元羽和任心隔着一个人的身位，各有心思地对视着。 元羽：‘原来她早就发现了一些异样。’ 任心：‘他们似乎都有些事情在瞒着我。’ 忽然，两人皆哈哈一笑，互相拍了下对方的背，将手搭在各自的肩上，高高兴兴地跟在萧雪寒身后，离开了山谷。 随着三人的离去，山谷之中再度静谧下来。 半道匪徒 萧家位于凝月城的近郊，而幽灵山洞位于凝月城的远郊，三个地点在地图之上呈现出一个不等边三角形的形状。 凝月城和萧家之间有官道和驰道通行，不过地处偏僻的幽灵山洞可没有那么好的路况了。从萧家到幽灵山洞，一路上都是些低洼不平的土路，下雨天容易积水泥泞不说，其间还有一段几百米长的深坑地形，呈现出一道弧线的奇怪形状。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一块天降陨石降落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坑。在石块被清理出去后，这个深坑道路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大家都当它是真的。毕竟一个长达数百米，宽达几十米的独立深坑，若说是人为或者是自然之力，总感觉有些突兀，也似乎唯有天外之物，才容易导致这个现象。 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形状古怪的深坑却不知道被谁冠上了一个‘齐心路’的名字。 当初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时，任心目瞪口呆： “齐心路？我去……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修一条路，就叫任心路。” 不仅是任心，任何一个第一次知道这个深坑的名字的人，都会表现出惊奇。因为这个优雅的名字与奇怪的深坑，完全搭不上边。 而今天，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元羽是最早发现不对的人。当距离齐心路还有一段距离时，他猛然拉紧了座下快马的缰绳。 萧雪寒和任心回头看了下，三匹马一齐停了下来。 任心不满地说道：“元羽，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跨过这个坑我们就快到家了，还在做什么？” ‘齐心路’这个名字令人非常不爽。任心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以‘这个坑’或者‘那个坑’来指代这条路的。 萧雪寒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望着元羽。她知道元羽不会无故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的。 元羽的鼻翼动了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难道没感觉到有很浓的血腥味吗？” 任心和萧雪寒立即安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仔细感受着。 元羽的感觉一向比常人敏锐，既然他如此说，那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萧雪寒先一步感觉到了，她惊恐的目光转向不远处凹陷下去的地势，声音颤动：“是那里……天啊，不会是……” 在深更半夜出现在这个偏僻地方的，除了萧家车队，还会有谁呢？ 三人连忙策马赶向巨坑。 随即，在坑边看到的景象，让萧雪寒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凄惨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原野。 任心和元羽紧紧握着双拳，面带怒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巨大的坑中，萧家众人的尸体横摆着散乱四周，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各种火药装备与器材散落一地，就连马匹都遭到了毒手，横尸野外。 萧雪寒双眼模糊，一口气没有换上，径直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紧紧抓住下马搀扶她的任心，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我不要这是真的，一定是我做噩梦了，是我做噩梦了！任心，元羽，告诉我啊，你们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唔……” 悲痛欲绝的苦声，让任心和元羽都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他们实在不想跟萧雪寒，陈述这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是真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萧家车队，在‘齐心路’遭到了袭击，全军覆没。 不对，不是全军覆没。元羽留意到了，死去的人群之中并没有萧忆言以及……高择的尸体？ 他们在哪里？ 元羽内心一动，喊道：“不要哭了！也许族长还没有死，我们快点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中闪露着巨大的惶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任心立即打了一个寒战。 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些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的黑衣人。虽然他们站的很开，显得稀稀落落，不过目测至少不会少于十个人。 他们都带着面罩，看不清容貌，只能凭借身材勉强辨认性别。而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站在队伍中央的最前方，看起来是这支队伍的领袖无疑。 不过奇怪的是，视力极佳的元羽在这支队伍中依然没看到萧忆言和高择的身影。 萧雪寒抹了抹泪，起身，红红的双眼带着仇恨远远望着黑衣人的队伍。 “是你们干的……你们和那个该死的黑衣法师，是一伙的……” 她的语气冰冷无比。与她朝夕相处的任心和元羽，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如此冰凉的敌意。 短短时间，萧雪寒经历了太多变故，这对一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 站在黑衣人队伍最前方的女子仰了仰头，高声说道：“萧家人，是我们杀的，这份回礼，你还满意吗？对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掩月，或者‘长夜乌鸦’。后面那个，是我的外号。” 萧雪寒的手中，聚集起一片冰寒。 “乌鸦？呵呵，还真是晦气呢……” 元羽和任心大惊，连忙伸手想要挽住萧雪寒，但终究晚了一步。一道浅浅的蓝色身影向前滑动，萧雪寒以灵巧而迅捷的姿势冲入了黑衣人的队伍之中。 “灵源力量？难怪！” 见到萧雪寒展现出冰元素之力，黑衣人队伍的成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因为面罩的遮挡而没有被元羽和任心所察觉到。 掩月更是惊奇。从萧雪寒展现的熟练度与精细度来看，她似乎是掌握灵源力量许久了。可是组织的情报不是说，云州是个无灵源地域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灵源高手？ 但是想归想，掩月很快做出了反应。她双手一挥，一面淡紫色的幕布在半空中浮动，萧雪寒的蓝色冰晶撞击在紫色幕布上，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是掩月的防御宝器，紫帘。能够吸收各种攻击，防御强度与她本人的力量强弱成正比。 依靠这件强大的防御装备，掩月还没有遇到过对手。以前与黑衣法师的切磋中，也只有他的毒液能够对紫帘造成一些伤害。 毕竟黑衣法师在组织之中，算是实力最差的一个。 掩月的手指像弹琴一样，在空气中滑出了几道优美的弧线。随即，紫色幕布改变了伸展的方向，呈现一个半圆形状，像一个碗一样，朝萧雪寒扣去。 幕布飞动的速度很快，萧雪寒被轻易扣在其中。 任心本想上前帮忙，但元羽立即拦住了他。随之，掩月身边的黑衣人都齐齐奔到二人身边，将二人围了起来。 元羽拍了拍肩上的灰尘，不屑地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们有什么本事，能够灭掉萧家的车队。” 他的双眼寒芒大绽，诡异的身形立即移动，突入到了黑衣人的队伍之中，给黑衣人造成了突然的混乱与恐慌。而任心没有落后，也立即随着元羽一起，杀入了黑衣人的圈子内。 但真正的战局，还是在萧雪寒与掩月那里。毕竟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他们都只会拳脚功夫，也就是武道，对于灵源力量根本丝毫不通，唯有掩月才掌握着灵源力量。 如果掩月输给了萧雪寒，那么黑衣人就算再多几倍人数，也不可能对付得了掌握强大灵源之力的萧雪寒。 “啊——” 萧雪寒一声长啸，漫天雪花飞卷，吹开了紫色的幕帘。掩月往半空一跃，抓住了幕帘一角，将之往另外一侧的方向扔了出去。 幕帘之中，包含着飞镖、长针、银叶刀等数十枚各式暗器齐齐飞出，分为三个方向向萧雪寒刺去。掩月算好了距离，在这个攻击角度上，哪怕萧雪寒想走，也至少有一个方向的暗器能够攻击到她。 不过，萧雪寒一开始就没有想走的打算。掩月对萧家众人的杀害，已经彻底让她崩溃了。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复仇，复仇，还是复仇。 唯有杀戮，才能发泄她的恨，让她暂时忘记一切，不去回忆那令人黯然心碎的伤痛。 洁白的冰棱四散而出。随着寒冰的冻结，在空中移动的暗器纷纷掉落在地，发出断断续续的脆响，没有对萧雪寒造成一丁点儿的伤害。反之，一连片尖锐的冰刺逆空而行，如同箭雨一般射向了半空中招扬的紫色帘幕。 紫帘之上被浓重的黑色雾气渲染。那如同鬼息一样的黑雾之中，隐约闪动着血红的明亮，看得令人头皮发麻。在黑色雾气的包围下，紫帘的防御之力提升了数个等级，面对层层叠叠的浩瀚箭雨，紫帘的光芒依旧强盛，所有的冰刺皆化成了纯白色的水花，随即尽数被黑色雾气所彻底吸纳。 掩月身上带着黑紫色的灵源气息，朝萧雪寒鬼魅一笑：“原来你也不怎么厉害，是我多虑了。” 萧雪寒手中倏然出现了一把金蓝色长枪。 她冷冷说道：“灭你足够。” 全部别走！ 长枪舞动，迅如疾风。 萧雪寒的金蓝色长枪，本就引人注目。当她挥舞起长枪之时，引起的风雪惊动就更为人惊异了。 金色与蓝色的星芒交相辉映，在雪白的雾气之中点点坠落，又成片飞跃，恍若一块点缀着金色与蓝色光纹的丝绸一样柔滑轻灵，在冰寒之中肆意流淌。 分不清楚萧雪寒的枪舞，究竟带着攻击还是防守的性质。掩月感觉到，萧雪寒的每一枪似乎都不具备攻击性，又似乎每一枪都将她锁定在金蓝色丝绸的范围之下，让她无法逃脱。 紫光迸现，掩月扬起飞舞的紫帘，笼罩在金蓝色丝绸之上。随着紫帘的扩展，黑色雾气愈发浓郁，仿佛一头饥饿了多天的野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洁白的雪花与金蓝双色的灵源之气。 萧雪寒手持长枪坚定而立，冰雪在她的身边落下，她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被紫帘覆盖的区域。 掩月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本想收回紫帘。但紫帘之中传来的感觉告诉她，局势非常之好，萧雪寒的攻击已经被紫帘尽数吞没，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后续攻击。 于是，掩月放弃了收回紫帘，任由它尽情吸吮着萧雪寒的灵源力量。而她也没留意到，萧雪寒的嘴角，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弧线。 枪锋动了。 金蓝色的光芒如同远星一般绽放了一下，光芒微弱，并不起眼。但是在这黑夜之中，掩月却将之看得清清楚楚。 她早已经做出了准备，随时应对萧雪寒可能的出击。然而，当她试图催动紫帘进行防御时，却发现紫帘没有听从她的指令，依旧在吞食着萧雪寒留下的金蓝色灵源。 掩月再度试了一下，发现不是失误。紫帘真的没有按照她的指令去行动。或者说，她是失去了对紫帘的控制？ 这怎么可能呢？ 掩月的心头染上了一层迷雾，半是不解半是惊惧。在那么久的灵源战斗生涯中，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这个萧雪寒究竟有什么可怕的能力啊？ 掩月心头急躁，报复性地接连催动好几次力量，试图挽回紫帘，然而都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她亲眼看到在紫光与黑光笼罩的一小片区域，绚烂的金蓝色光芒穿透了紫帘与黑色雾气的包围，完全展放出来，映亮了整个战场。 这种变化也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任心和元羽感觉无比惊喜，而众多的黑衣人则感觉到有些不安——头领的灵源之力似乎完全被压制住了。 “我不信！” 掩月磨了磨牙，双目冰冷，恨恨地喊了一声。随即，她的双手结了一串奇怪的手势。 结印，是一些特殊能力战斗者释放技能时，会用到的手段。因为一些能力过于强大或是具有不可逆转的副作用，所以上古大神在创造出这些技能时，也为之附上了一道‘结印’的枷锁，增加学习难度的同时也能为施术者提供多一道安全的保障。 萧雪寒看着掩月结印的动作，忽然笑了。 太慢了。 能够看出来，掩月已经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速度，她似乎已经练习了很久。不过对于萧雪寒这种拥有深厚武学基础的新晋灵源师来讲，她的速度可谓是慢的像乌龟一样。 长枪往前方甩动，冰芒一闪，寒冰当即冻住了掩月结合在一起的双手。此时，掩月正好结印到‘丙午’的手势，距离成功释放技能只剩下一步之遥。 眼看即将成功释放的能力被打断，掩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强行停止了一般，让她难受至极。可纵然内心怒火四起，她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小丫头太厉害了。 不管是对战局的分析，还是在作战之中临危不乱的心境，似乎都要比她更胜一筹。黑衣法师死在她的手上，也不算冤。 想到黑衣法师的牺牲，掩月忽然心有所感：我可不会步他的后尘吧？ 萧雪寒的冰刺突击，打断了掩月混乱的思绪。 当她后退了几步时，看到强烈的金蓝色光芒依旧在盛放。在铺天盖地的金蓝色光芒之下，原本强盛桀骜的紫色与黑色双色光芒已经被完全压制，像被猫捕捉到的老鼠一样，只能缩在一个角落上瑟瑟发抖。 掩月已经能够催动紫帘了。然而紫帘依旧没有听从她的指令回归。这次不是因为失控，而是因为惊惧。 一些灵源法宝是具备灵性的，这就是它们与传统的武道师兵器最大的不同。这种独特也决定了灵源兵器本身就具备着比传统兵器更强大的力量。 而掩月的紫帘，恰好就是一件带有灵性的宝贝。这件宝贝是她在偶然之下从一位高人手中得到的，当年高人曾指点她，紫帘不可以走黑暗之路，必须要以正义与光明的力量引导，才能发挥出紫帘真正的威力。 然而掩月没有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掩月也不可能真的按照高人的话去做。毕竟，她本身的灵源属性就是偏向于黑暗，与光明没有丝毫关系，根本不可能将之往光明之路上引导。 再者，掩月一直觉得，法宝的强大是与灵源师的能力相关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那么紫帘不管被附加上什么属性，一定也会绽放出强大的力量。 而今日与萧雪寒的一战，算是彻底打了她的脸。 在萧雪寒的冰寒压制下，莫说防御，就连控制紫帘，都成为了难上加难的事情。萧雪寒长枪中涌现的金色光芒，似乎对暗邪气息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将紫帘克制得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有灵性的兵器，现在反而成为了掩月的累赘。 若是兵器没有灵性，那么不管对手施展了什么强大的力量，只要牵动武器的灵源力量没有被完全封锁起来，那她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继续调动兵器。而具备灵性的武器虽强，一旦遇到更为可怕的灵源压制或者被封锁了空间，就只能沦为无用的摆设了。 很可惜，掩月的紫帘不具备突破封锁的能力。在萧雪寒的金蓝色长枪威压下，紫帘逐渐失去光芒。 掩月咬咬牙，脚步一滑，身形往后方隐退。 而随着她的后撤，与任心和元羽激斗正酣的黑衣人队伍也出现了散乱、后退的局面。 萧雪寒当即明白，这帮家伙想跑！ 休想！ 萧雪寒厉声喝道：“全部别走！” 屠杀我萧家同胞，岂能让你们一走了之。此仇，必然要血债血偿！ 成百上千的冰晶飞散四周，如同在黑夜之中忽然下了一场暴雪，为大地披上了洁白的羽衣。冰雪覆盖之处，黑衣人寸步难行，脚底似乎黏上了一层厚厚的胶水，任凭如何施展轻功都无法逃脱。 任心和元羽占了便宜，迅速开始清扫战场。 即便每个黑衣人的武道实力都不俗，然而失去移动能力之后，他们就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在任心和元羽的配合之下很快落败。不到一分钟时间，所有黑衣人都被任心和元羽点了穴道，立在雪地之上动弹不得。 萧雪寒手握长枪，站在高高的冰柱之上，凝视着逐渐远去的掩月。 元羽一闪身来到她的身旁，望着萧雪寒上方光芒逐渐黯淡的紫帘，轻声询问道：“不去追吗？” 萧雪寒没有说话。 然后，元羽看到了令他吃惊无比的一幕。 远处的天空，忽然划过了一道细细的白线。初始元羽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很快他发现，那道白线是真实出现的。在白线划过不久，天空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就像在干净的衣服上忽然开了一个口袋一样。 元羽还没有从惊异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仔细一听，原来是已经逃到远处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的掩月所发出来的。 天空中打开的那道小口，向外绽放出了一道黯淡的蓝色光线，精准地击射在掩月的身上。 掩月倒下了。 元羽大喜过望，不等萧雪寒说话，身影一隐。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回到了大路上，飞快朝掩月奔去。 萧雪寒将目光收了回来，仰望着前方悬挂在空中的紫帘。 在金蓝色长枪的光芒照耀下，紫帘表现出轻微的颤抖，原本强盛的黑紫双色光芒此刻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淡紫色，而且还在持续弱化。 萧雪寒不清楚这件紫帘究竟是什么宝贝，但感觉似乎有些特别，所以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紫帘的一角。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没等她的手接触到紫帘，紫帘就如同看见了熟悉的故友一样，径直飘了过来，轻轻柔柔地落到萧雪寒的手中。 “这……” 萧雪寒愣了愣神，随之是心海中传来的呼唤。 那似乎是来自于手中的紫帘的。 萧雪寒侧着头，带着警惕的眼神盯着紫帘，生怕这又是一个什么阴谋。然而紫帘中传来不断的呼唤，似乎并不像是伪装的。 紫帘似乎有认她为主的打算。 这时候，任心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帮人怎么办？” 萧雪寒嘴角轻轻抽动，低声反问了一句： “你还是萧家子弟吗？” 任心只感不寒而栗。 祸起萧门 时近中午，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可偌大的萧家大院，仍旧有不少萧家弟子在进行着训练，时不时传来稀稀落落的呼喊声，但是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满头大汗的萧家众弟子气喘吁吁，将头上的汗珠抹了又抹。他们在清早就已经开始了辛苦的训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不过没有一个人说苦，说累。第一个提出抗议的子弟，已经在第一天被大师姐当众逐出了萧家。 大家虽然又累又饿，但每当看到站在高台之上、烈日之下那个坚定、高挑的身影，所有的怨念和不满都成为了欲言又止。 萧雪寒大师姐让所有萧家子弟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刻苦训练，而她也陪着所有人接受烈阳的照耀。 任心拿着一个水壶走了过来，悄悄递给了萧雪寒：“小……萧师姐，喝点水，别渴着了。” 萧雪寒淡淡说道：“下去，归队。” 三天前，在美梦中醒来的萧家弟子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消息：一夜之间，包括族长和大长老在内的萧家高层，全部失踪！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在开玩笑，直到他们看到了面覆寒霜的大师姐，萧雪寒。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萧家上下除去真正失踪的萧忆言和高择之外，就只有萧雪寒、任心和元羽三人知道了。为了避免引起萧家的恐慌，三人隐藏了事实，对外声明萧家高层们有要事外出，不久后自会返回。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三人尽可能隐藏着真相，但他们日复一日的惆怅、孤寂与不安，依旧让一些聪明的弟子看出了端倪，随之，便是对事情的探查、了解，直到渐渐地寻找到了那个可怕的真相。 虽然萧雪寒以大师姐的身份重新抓起了萧家弟子们的日常训练，意图将他们的战斗力和韧性重新提起来，但效果甚微。 自从知道萧家高层遭到血腥的屠杀后，不少萧家子弟的心中都出现了动摇。他们在想，还有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萧家。 就连一些原本意志坚定的核心弟子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种思想。毕竟，敌人的报复似乎是针对萧家的，若是继续待下去，谁也说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 于是，在萧雪寒一天又一天的高强度训练后，终于有心境浮躁的弟子忍无可忍，选择了离开。 当那五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背着行囊即将跨出大门时，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装的长发男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元羽低下头望着师弟们，声音柔和地说道：“未经批准擅自离开萧家，是要按照逃跑处理的。” 身后，一袭白衣的任心拍着手中的折扇，带着几名和他一样高的萧家子弟走了过来。 五个少年害怕地跪在地上，向元羽叩头，流着泪水哭喊，希望元羽能够放他们离开。 而问过原因之后，元羽和任心都感觉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离开的原因，是不希望死。 萧家高层的全员死亡似乎是萧家的覆灭前兆，很多萧家弟子都被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开的阴谋论所惊吓到，不少人都起了逃离萧家的想法。而这五个少年，恰好是第一批付诸实践的而已。 萧雪寒早已发觉萧家的情况不对，一早安排好元羽守住大门，果然逮住了几人。 只是元羽并没有按照当初萧雪寒的吩咐，将逃跑的弟子带到她的面前。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后，身子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让出了大门的位置。 几名少年泪光涟涟地看着元羽，直到元羽瞪了他们一眼后，少年们才如梦初醒，一边哭喊着道谢一边快步奔跑，逃离了他们心目中曾经无比向往的凝月萧门。 “啧啧啧……” 任心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对元羽甩了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元羽面无表情：“现在，我也是师姐头疼的人了。” 任心咧嘴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换做是任心，也不忍心拦住他们。” 从黄昏到第二天清晨，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萧家共有三百七十五名弟子逃走。 正确的说，是萧家主动放走了这三百七十五名弟子。 任心站在台阶上，小声地喊道：“还有人走没？还有要走的没有？没有？那我关门了！” ‘乓’的一声，开了六个时辰的厚重大门终于关闭。 望着庭院中所剩无多的萧家子弟，任心和元羽皆是苦笑。 “走吧，领罪去。” 四百二十六名萧家弟子，被他们放走了三百七十五人。这个光辉成绩，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在萧雪寒经常出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让任心和元羽十分疑惑。按照萧雪寒的作息习惯，此刻她应该还躺在屋里睡觉才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元羽担心地说道：“没道理啊，难道师姐出什么事情了？” 任心骂道：“闭嘴，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她天生克我，我不死她也别想出事。” 元羽吐了吐舌头，表示认错。 奇怪的是，不管是萧家府邸、还是前山后山、别院庭庄，都没有找到萧雪寒的身影。哪怕是萧家后山里那个偏僻极少有人知道的水帘洞也被元羽找过了，也是没有。 任心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说她会不会，又偷偷跑回去幽灵山洞了？” 元羽心头一震：“不排除啊。师姐她似乎知道山洞中有一些隐秘，也许真有可能背着我们又回去了。” “那我们……” 正当两人讨论着要不要组队再去一趟幽灵山洞时，后方小河中传来的声响吓了两人一跳。 萧家府邸倚靠镜山，依山傍水，环境极为优美。而这条名为‘镜水’的小河流是萧家自己发掘的河道，专供萧家成员日常的生活使用。 由于河流发源于镜山，流经的都是山泉之水，干净清甜，所以河流之中也养着不少观赏鱼类，成为萧家又一道美丽的风景。 当任心和元羽沿着声响靠近镜水河边时，却发现除了几条黑色与红色的金鱼在惬意游动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似乎是在询问道：‘我们没听错吧？’ 很快，传来的第二声一模一样的响动，证实二人确实没有听错。奇怪的声音，是在镜水河底之下发出来的。 听起来，那似乎是什么力量撞击着坚硬石壁的声响。 任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元羽说道：“我记得族长曾说过，镜山之基、镜水之底，似乎隐藏着什么……” 元羽平静地打断他的话语：“我不知道。” 任心疑惑地看着他。 当时萧忆言是在闲聊时无意透露出这个秘密的，他记得当时元羽也在场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让元羽对萧忆言有了意见？不过这也不应该，因为从元羽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还是对萧家有感情的。 于是，任心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或许，元羽早就偷偷去过了这两个地方，并且发现了一些奇特而不可言说的事情。 也许镜水之底发出如同轻微爆破一般的古怪声响，也与地底的秘密有关。 正想着，来自于镜水之底的第三声爆炸声再度传来。相比于前两次较为虚弱的微爆，这次的爆炸显得清晰，引起了小范围的轻微地震，大地和河流有了明显的震感。细微的岩石在跳动，河中的小鱼在飞速潜游，偶尔还会窜出几只不知从哪里安家的老鼠，大摇大摆地在任心和元羽身前快速逃遁。 任心和元羽连忙抓着手，保持着单膝半跪的姿势——在武道体术的基本功里，单膝半跪是最为稳定的步法。 但震感仅仅持续了几秒，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过附近草地、石地上蔓延的少数裂痕证实，这里刚才真的出现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地震的范围很小，仅仅只有任心和元羽所站位置周围不到三十米的区域，萧家其他地方都安然无恙。 任心面色发白：“天神之怒，地动为锋。看来萧家，真的有大祸啊。” 元羽撇了撇嘴：“哪里来的歪风邪论？照你这么说，我们也该趁早离开才对。” 若是元羽不说话还好，他一说完，任心当即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元羽的衣领。 他大声地在元羽面前喊道：“你说，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幽灵山洞，萧家变故，镜水之底……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的！” 元羽拨开任心的手，转过身，反问道：“告诉你，你又能够改变什么？” 任心的心里，忽然吹过了一阵寒流。 纵然平日，他和元羽的友情，是真也好，是强装的也好，但那至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情谊，是天才与天才之间惺惺相惜的快乐与忧愁。 但元羽的话让任心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痕。有朝一日，这道裂痕也许会修复好，但也许也会，扩张成一道难以翻越的天堑。 任心一甩手，气鼓鼓地说道：“好！既然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说罢，他转身，身形像灵动的飞鸟一般，片刻后便远离不见。 元羽站在河岸，目光凝视着水中的倒影，时而有几条黑色的小鱼游过，在他的倒影之上荡漾起波纹。 只有一人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也许知道太多……人生，就不再是人生了。” 暗夜来敌 镜水流域发生地震的消息很快在萧家传开。因为大部分弟子都已经离开了，此时萧家只剩下了寥寥数十人，而且基本都是相互认识的。所以很快，全部人都知道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在云州传说中，地震是不详的预兆。萧门忽然在这个节点之上发生了地震，随之而来的是又有弟子萌生了逃离的想法。 不过看到怒气冲冲走过的任心时，所有窃窃私语的萧家子弟都很乖巧地闭上了嘴。 任心大师兄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就算萧家子弟们在他面前不敢说话，不过任心带着火气的目光依旧会落到他们身上。 他抓着一个年轻弟子的衣领，有些不悦地问道：“有没有看见大师姐？” 对方连连摇头。 任心一路走过，以这种无礼的方式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即便是女弟子，他也是以这种略显粗鲁的行为而去发问的。若不是因为他萧家大师兄而且与萧雪寒关系良好的身份，势必早就有弟子上来殴打他了。 萧家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变故让原本意志坚定的弟子都产生了动摇，加之昨天发生的那场地震，让大家都有预感，萧家似乎真的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神明要来惩罚萧家了！ 最奇怪的是，不仅是大师姐萧雪寒，就连元羽也不见了！ 元羽在萧家的地位一直是个模糊的界定。一方面，因为他的卓越天赋与出色能力，他是仅次于萧雪寒与任心的‘第三门徒’。而另一方面，因为族长萧忆言和大长老高择之间存在矛盾的缘故，身为高择亲选弟子的元羽一直被暗中排挤，远没有萧雪寒与任心那般的高人气与好人缘。 这也造就了元羽孤僻自傲的性格。除了萧雪寒和任心之外，基本见不到他和其他弟子很好地玩在一起。 换做平日，元羽消失多久都不会引人注意。可是现在，他的失踪似乎牵扯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对于任心来说。 这表示，在这两人重新出现之前，管理萧家的重任就必须由任心承担了。 任心暗骂。 没有任何通告就让一个外姓人忽然成为萧家代理族长，这个家族也真是够散漫的。所幸，与任心一同留下的大部分皆是愿意与家族共存亡的核心子弟，大家对于服从任心的指挥并没有什么意见。 在任心临危受命的指挥下，萧家恐慌的情绪得到了好转。几天以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夜晚，萧家府邸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与静谧之中。 两个黑影，在黑暗的掩护下，出现在了萧家的墙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安安静静的府邸。 左边的身影隐藏在一张斗篷之下。当他摘下头套时，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若是让萧雪寒等人看见，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赫然是在普素山岩中，被萧雪寒的寒冰力量所粉碎的黑衣法师。 黑衣法师身旁所站的男子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面如润玉，鼻梁高挺，身材瘦长，穿着合身的淡蓝色风衣，如同一只轻灵的翠鸟一般，给人明亮与清雅的感觉。 虽然男子面色平和，但是站在略显佝偻的黑衣法师身旁，他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黑衣法师面容微微垂下，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似乎他十分惧怕身旁这个年轻男子。 在云州，没人不知道‘灵玉公子’沈迎欢的名号。身为‘北海四杰’之首，沈迎欢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 只是沈迎欢一向是以闲散游侠的身份行走江湖的，与云州各个门派素无瓜葛。若是让人看见他出现在萧家，势必会感到吃惊。 沈迎欢一边在怀中取出一枚宽大的面纱，一边用沉静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确定，《补天录》和补天石，真的都在萧家吗？” 一旁的黑衣法师急忙点头：“公子放心，绝对不假。正是因为《补天录》出现了，我宁愿牺牲二十年的寿命施展归终复生之术，也要为公子通报这个消息。” “最好如此。” 沈迎欢此时已将面纱戴好。虽然他露出的上半张脸依旧英俊，不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了。 两个身影在黑暗之中翻身而下，轻松地穿越了萧家的庭院，进入正阁。 任心忽然惊醒，起身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紧闭的窗外透出的淡淡月色。 他没有去点亮身旁的火烛，整个人如同失魂一样，安静坐着。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几分钟后，正当他准备再度躺下时，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让任心身子颤了一下。 原本，他以为是哪一个弟子半夜出来闲荡。但随即想到，萧家族令有规定，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情，萧家弟子在半夜是不允许离开房间外出的，否则就是违反戒令。 谁会在三更半夜来自己的房间之外呢？ “元羽！这个鬼家伙！” 任心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元羽。而且从刚刚那个闪过的身形来看，确实与元羽非常相像。 他半是惊喜半是恼怒地打开了门，发现门外确实站着一个身形和元羽极为相像的年轻男子，同样留着长发。虽然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全貌，但他显然并不是元羽。 任心不由愣住了。 沈迎欢轻轻抬头，甩了甩额前飘逸的刘海，含笑道： “我的补天石，终于找到你了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弟子们都被这可怕的炸响声惊醒了，纷纷跑出门察看。当众人看到任心正半跪在地上，与一位蓝衣男子举剑对峙时，都感觉到十分吃惊。 众人不知所措时，忽然听见任心大喊了一声：“愣着干吗？都给我回去！谁也不许出来！” 众弟子还在犹豫，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在半空中落下，如同没有实质的幽灵一般左进右闪，快得让人在黑暗之中难以捕捉到身影。 他的出手，很快将三名萧家子弟打晕在地。其他弟子们见状都惊叫了起来，纷纷退回房间之中，房门紧闭。 沈迎欢瞥了一眼，狠狠地说道：“白痴，你在闹事吗？将那本书和石头带走就好，别给我闹出人命来，我可不敢跟萧忆言那老妖怪做对手！” 黑衣法师奸笑道：“公子，您就放心吧，萧忆言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刚才任心一直看不清楚后来出现的黑影究竟是谁。但当黑衣法师说话后，任心立即惊出一身冷汗。 “黑衣老鬼！” 任心又惧又怒，大声喊道：“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被杀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法师没有回应，沈迎欢已然抽动手中的长剑向任心砍了下去。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先顾好你自己吧！” 任心横剑，轻易接住了这一剑。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持剑的右手有些不听使唤。 沈迎欢看似随心的一剑，竟带着沉默之意，干扰了任心的动作。 蓝衣轻舞，云袖如同飞扬的霜花，带起淡雅的香气往前方飘动。在弥漫的香气中，低调到近乎不见锋芒的蓝色剑刃破空而来。 剑锋之上毫无杀气，如同清水一般平淡无华，但偏偏隐藏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灵动，仿佛不管是如何躲避，都无法逃脱这平凡一剑的锁定。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年轻的剑道高手。 任心微微一笑，手中的长剑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毫无预兆地向前刺出。 随着任心青色的长剑刺出，竹叶清香也随之蔓延，盖过了沈迎欢那淡雅如明月的盈盈香气。 蓝色剑锋与青色剑锋擦身而过，被各自携带的剑气所干扰，往外边弹开。任心和沈迎欢也随着长剑方向的改变而扭转身子，重新站定。 “好剑啊。”沈迎欢将手中长剑负于身后，望着任心手中的青色长剑，称赞道。 “你也不赖。”任心嘲弄道。 沈迎欢咧嘴笑了一下，再度举起长剑，剑锋直指任心。在月色的照耀下，蓝色的剑身闪映着绚丽的光泽。 任心的动作更快一步，在沈迎欢先动的情况下，任心同样举起了剑，与沈迎欢在同一时间中将长剑的剑锋指在了对方的脖颈之前。 名剑对决 两把长剑在月色之下闪映着漂亮的光芒。两位持剑者，都对对方手中的长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沈迎欢微笑道：“原本，我只为补天石而来，却不想还能看到青锋，真是走运。” 青锋，是任心手上宝剑的名字。 在大陆名剑榜中，青锋的排位并不算高，只排行第三十七。但身为狂热的宝剑爱好者，沈迎欢不仅认识名剑榜上所有宝剑，而且每天幻想着能够将所有宝剑都纳为己有。 任心手上的青锋剑，实在太好认了。平直的剑身，卓雅的淡青之色，剑柄上雕刻着略显质朴的花纹。 一根浅蓝色的流苏悬挂在剑柄之上，随风飘动，那是任心特意加上的装饰。 面对沈迎欢毫不闪躲的贪婪神色，任心嘴角动了动，嘲讽道：“补天石，我没有听过。只是青锋，阁下也最好不要有拿走的想法。否则我的剑，可是会伤人的。” 面带轻纱的英俊男人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的剑，饿了。” 大风忽起！ 四面而来的狂风将任心的头发与衣服吹起，手中的青锋长剑也在狂风的吹打中发出轻微的青铜之声。没等任心回过神来，沈迎欢的长剑已是毅然决然刺向任心的咽喉。 任心反应迅速，青锋剑往回一拨，剑锋抵在蓝色长剑的剑身之上，将之往上方轻轻一推。 没有使用很大的力气，蓝色长剑便离开了攻击的轨道。沈迎欢身形如幻影一般闪动了一下，蓝色长剑幻化出了两道剑光，从左右两方刺向任心。 任心负剑而立，明明没有做任何动作，可是他的身前却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青色残影，隐约留下了两片叶子的痕迹。蓝色剑光没入青影之中，当即无影无踪。 沈迎欢面不改色，手中长剑横扫两下，四道剑影同时扑来。 蓝色剑影撞击到任心身前的青色剑气屏障之中，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沈迎欢的停止，反而是更为强大的剑芒冲击。蓝色剑影，如同黑暗之中流动的星光一样，虽然略显黯淡，但无处不在。一道道碧落色的剑光紧紧跟随着前面冲击的光芒，被旋转中的青叶剑网完全绞杀。但紧随其后的是无穷无尽、愈发耀眼的剑光，就像一批悍不畏死的勇士一样，用自己的生命消耗着敌人的力量。 沈迎欢似是下定了决心，势必要摧毁任心的剑网防御。 可惜，他未免太小看了任心。 青锋在名剑榜上，虽然仅排三十七，与他手中排行第十四的碧落相比，确实有些差距。然而在剑道对决中，真正决定胜负的并不是手中的宝剑，而是宝剑的主人。 与所有兵器一样，剑，只是武器，是没有灵性的工具。唯有人，能够赋予宝剑真正的价值。 在任心手中，青锋不是一把排行第三十七的宝剑。而是，天下最强的剑。 狂暴的蓝色剑雨之下，任心从容不迫地将青锋举在身前，两指相拢，在光洁的剑身之上缓缓擦过。 他闭起了双眼。 感受到周围变化的剑气，沈迎欢的眼睛微眯着，心头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任心似乎在准备着一个强大的杀招。 沈迎欢当即将碧落往下方一放，剑锋在地面上擦出细小的火花。如同流动的泉水般，碧落在地面上刻出一道轻巧的弧线，带起蓝色的光晕，从下而上往任心砍去。 沈迎欢大喝：“吞噬！” 令任心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碧落的蓝色剑锋划过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隐约可见黑洞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而碧落的剑影，就是那黑洞之中闪烁的星辰。 他的剑还有这种能力！ 任心有些诧异：果然每一把宝剑，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啊。 在黑洞的引力吞噬下，任心感觉到体内的气力在慢慢流失，聚集起来的强大剑气也似乎在缓缓消退。 青色的光影正朝着碧落创造的黑洞中缓缓流去。 吞噬元气，这就是排行第十四的宝剑，碧落的能力！ 也许是沈迎欢自身的实力不足以发挥出碧落的真正威力，所以黑洞吞噬剑气的速度并不快，任心没有感觉到太大的负担。 沈迎欢咬着牙，有些遗憾地低声说道：“真是可惜，这家伙身上没有灵源力量。” 当感受到黑洞吞噬对自身造成的不利影响不构成威胁后，任心笑了。 此时，他的剑气已经完全聚集在青锋之中。 剑式已成！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黑衣法师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急忙向沈迎欢大喊道：“公子！危险！赶快退开！” 一边说着，他的手中迅速凝聚出一团灰色的火焰，朝任心扔了出去。 听见黑衣法师的喊声，任心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现在想起来了。沈公子，您大驾光临，可我们萧家并不太想欢迎你啊。” “一念青锋！” 青光一线，一闪而过。 庭院之中，忽然变得安安静静的。 首先停止下来的是呼啸的风。随之，任心和沈迎欢飞舞的衣服渐渐落了下来。 黑衣法师投掷出的灰色火焰还没有靠近两人的战圈，就被细小的青色光线切过，彻底化为灰烬。 沈迎欢的右手在不断地颤抖，仿佛受到了很强大的气息攻击。而跟随着他的右手不断颤动的，还有他紧握在手中的宝剑，碧落。 碧落凝聚出的黑洞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尚未完全消散、显得非常混乱的气息在相互交错。碧落的剑身在纵横的剑气之中来回波动，不停地发出断断续续的金属之声。 任心睁开眼睛，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锋，不急不躁地将之收回剑鞘之中。 “你输了。” 沈迎欢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当即喷出，染红了面纱。他的身子因为发软而往地上倒去，幸而及时用碧落撑住了地面，沈迎欢才没有双腿跪地。 但单膝跪下，显然也不是胜利者应该有的庆祝动作。 任心拨了下头发，目光并没有往沈迎欢望去，而是望向了黑衣法师。 他平和善意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暴戾，杀气大起。 黑衣法师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他的脚似乎踩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后看去。 “是你！” 看到背后那个高挑的身影，黑衣法师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灰色火焰在身前飞速凝聚。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在灰色火焰凝聚成形前，一记重拳如同铁锤一般重重击打在黑衣法师的胸前，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黑衣法师对于近战招式本就缺少抵御能力，加之先前为了避开萧雪寒的致命攻击而消耗了二十年灵源元气，如今体质更为虚弱。受到一击重拳后，黑衣法师躺在地上喘气连连，咳嗽不止，连站起来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 “不堪一击。” 元羽拍了拍手，不屑地朝黑衣法师瞥了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任心。 感受到任心惊讶中带着欣喜的目光，元羽似笑非笑。他大步走上前，经过沈迎欢身旁时，毫无预兆地突然起脚，踢走了沈迎欢手中的长剑。 沈迎欢猝不及防，身体猛然往下方扑倒，脸部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捂着脸在地上蜷起身子，惨叫连连。 元羽起脚的角度非常好，碧落从沈迎欢的手中脱手后，被任心稳稳接住。 任心没有去看接过的长剑，他依旧在凝视着消失了几天之后，忽然再一次出现的元羽。 元羽似乎也并不介意，身姿挺拔，与任心无言地对视着。 虽然只是几天不见，但元羽却让任心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外表，而是来自于体内力量的变化。 元羽似乎变强了很多。 刚才元羽给黑衣法师的那一拳，无论是在力道上还是速度上，都比之前强上很多。在任心眼中，这是用肉眼就能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变化。虽然不排除黑衣法师自身的力量也弱了不少，但以他原本的实力来看，即便力量削弱了，也不至于被元羽一拳击倒。 可现实就是如此。元羽一拳将黑衣法师打倒在地，唯一的解释就是，元羽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任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元羽的双眼，似乎想在他略显疲惫的双眸之中获得一些线索。 然而让他失望了。元羽的眼中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更别谈通过眼神来看透他的内心了。 不过，元羽似乎感觉到任心眼中蕴含的惆怅与失意，他向任心伸出了一只手。 在任心不解的眼神中，元羽的手心出现了一朵蠢蠢欲动的黑色花火。 补天石 望着元羽手中跃动的火焰，任心万分震惊。 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那分明是灵源力量。是和萧雪寒、黑衣法师的战斗气息一模一样的能量。 任心直视着元羽的双眼，问道：“你怎么会……”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任心的意思非常明显，是询问元羽为何会使用灵源力量。 元羽手中的黑色火焰收了起来。他的手心丝毫没有被灼伤的痕迹，显然，那种火焰他真的可以掌控自如。 淡淡一笑，元羽给了任心一个让后者感觉非常不爽的答案： “说来话长。” 任心没有说话，心头却是翻起了苦涩。 灵源力量代表着什么，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与萧雪寒、黑衣法师接触过之后，任心能敏锐感觉到，同等级的灵源力量比之武道力量要强盛许多，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差距。原本他和元羽一直都是平分秋色的武道师，但元羽拥有灵源力量之后，实力很显然就要比任心高上一截了。 任心不由握紧了拳头。此时，元羽也恰好转过身去，没有看到任心的动作。 中了任心的‘一念青锋’，沈迎欢身上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又因为元羽的那一脚让他面部朝下重重倒地，所以直到元羽转身之后，他还没能从地面上站起来。 元羽走上前，蹲下身子，一把将沈迎欢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沈迎欢原本白皙、英俊的面容上染了如碎花般零散的血珠，看起来有种凄婉的美感。 任心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问道：“沈迎欢公子，我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突然夜袭萧家，还要对我动手？” 没想到，嘴角依旧流淌着鲜血的沈迎欢听了任心的问话后，笑了。 “还不是怪你啊，我一直都只想对你动手而已。如果你不反抗，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夜袭萧家这件事了。” 元羽伸出手一把抓住沈迎欢的后颈，喝道：“信不信我废了你！” “元羽，放开他。”任心对元羽喊道，“不能杀他，他背后的势力，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 黑色的火焰忽然在元羽身上闪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望着地面，低声说道： “你的胆小懦弱，是她获得安全感，最大的阻碍。” 任心颤了一下，怒道：“元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羽没有回答，他慢慢踱步，朝着黑衣法师走去。 两次较量都吃了大亏，黑衣法师似乎是真的被元羽打怕了，一见到元羽走近，他惊恐的表情难以掩盖，慌不择路地连连退却。然而，在萧家庭院开阔而四面封闭的地形上，他又怎么能够避开元羽呢。 元羽甚至连最擅长的近身攻击都没有用，仅仅动了两下手指，一根黑色的长绳就从地面钻出，将黑衣法师束缚了起来。 黑色的火焰灼烧着黑衣法师的身体，黑衣法师大叫不已，身上涌动的灰色灵源气息也在黑色火焰的烧蚀下不断化为淡淡的雾气。 元羽转过身，朝任心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师兄，我要走了，多多保重。” 任心一怔，急忙问道：“等等，你去……”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元羽已经抓住了被绑缚的黑衣法师，带着浑身的黑色能量，飞出了萧家府邸。 是的，他是飞出去的。虽然光线有些微弱，但任心能够看到，元羽的身后有一对小小的黑色翅膀，大概只有手臂长短，正有频率地上下摇动着。 不少缩在房间中或暗处一直观看战局的萧家子弟看到了这奇特的一幕，皆吃惊无比。从此，元羽在月色之下飞离的故事，成为萧家远近闻名的话题。 此时的任心目送元羽的离去，却是另外一番心情。他只感觉心头，更加苦涩了。 萧忆言失踪、萧家高层几乎全部死亡、萧雪寒行踪不明，萧家子弟人心不稳……这些事情一件件的，都够烦心了。现在，元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直接留下一句话，又不明不白地走了。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任心感觉脑中一片乱麻，让他烦躁无比。他狂乱地揉了几下头发，这时才留意到，右手上还抓着沈迎欢的佩剑，碧落。 他将碧落往前方一丢，‘哐当’一声脆响，碧落在沈迎欢眼前弹跳了几下。 沈迎欢大怒，抓起碧落，迅速站起身子，对着任心大骂：“你有毛病啊！你也是用剑之人，不知道对于剑客来说，佩剑有多重要吗！你丢我的剑，就是打我的脸，你信不信我……” 任心抚摸青锋剑剑柄的动作，让沈迎欢咽了下口水，话音戛然而止。 他咳嗽两声，故作深沉地说道：“算了，看在我有错在先，不计较了。任少侠，打扰了，在下先走一步。” 沈迎欢转身欲走，立即引起了萧家弟子的惊呼，大家纷纷叫嚷着不要让他离开。 任心和沈迎欢大为惊奇：“原来周围那么多人啊？！” 一道白影掠过，任心的身形挡住了沈迎欢的退路。 他微微一笑，对着沈迎欢说道：“沈公子，任心对北海四杰倾慕已久，今日有幸一见，可不能让你跑了啊！” 沈迎欢咬牙切齿：“是啊，有幸中了你一剑，此仇必报。你等着，等我回去养好伤，再来讨教！” 说完，他往一旁挪开了脚步，但任心也向前跨出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了一些。 任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阴沉：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这里是萧家！” 面对任心带着杀气的表情，即便放纵惯了的沈迎欢沈公子也不由感到畏惧，往后退了两步，但依旧嘴硬： “你想清楚。萧家，在我们家族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任心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记凝月拳中的擒敌式，直接将沈迎欢锁住，将之按倒在地上。 萧家凝月拳以快攻而出名，任心的出手让沈迎欢根本来不及反应。 围观的萧家弟子纷纷叫好。 任心怒目圆睁，大喝道：“全都给我回去！我再发现谁还围观的，休怪我不客气！” 听到任心怒气冲冲的教训，萧家子弟无可奈何，叹息着退回了房间。不少弟子窃窃私语地谈论： “切，嚣张什么，同样是一个外姓人，还真当把自己当成萧家的主人了！” 萧家子弟的风言评语，任心听不见。他的心思，都放到了沈迎欢的身上。 沈迎欢使劲地拍打着任心有力的双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任心，任大侠，我错了，快放开我……我快，断气了啊……” “你先告诉我，你来萧家做什么？” 沈迎欢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但都答非所问。任心见他还在投机取巧，不由得眉头一皱，手上更加用力。 终于，沈迎欢难以忍受任心铁臂般的重压，气喘连连：“我说，我说。其实，我是为了补天石而来的。” 任心放开手，将沈迎欢拉了起来。 “补天石是什么东西？和《补天录》有关系吗？” 《补天录》是萧雪寒在幽灵山洞中获得的宝典。也正是凭借这本书的启发，萧雪寒才得以激活灵源之力。 沈迎欢拍了拍身上的灰，拭去脸上的血迹。听见任心的问话后，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你还知道《补天录》？难不成你想起什么事情了？” 任心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在问你。补天石，到底是什么？和《补天录》有没有关系？” 沈迎欢思索了一下，随即点头，向任心简单地叙说了一番以往的故事。 传说，在上古时期的大陆中，就已经出现了灵源力量。 与如今的武道纵横、灵源势弱的光景完全相反，在当时，灵源是世间的绝对力量。武道和其他各种能力，都只是灵源的配角。 那个时代，被灵源界称之为‘神话时代’。 可惜树大招风，灵源的强盛，也注定了灵源师将会成为所有职业的众矢之的。天神女娲的仙逝，拉开了强大的灵源界衰败的序幕。 成百上千年的战火与纷争，曾经辉煌一时的灵源道被彻底瓦解，在大陆上沉没、隐藏了千万年华。 直到近百年前，大陆上才重新出现了灵源复苏的点点星光。 云州在大陆上属于偏僻角落，不管是远古还是现今，在灵源力量方面接触很少，所以自上古时期留下的记载灵源历史的典籍经过漫长岁月也基本消失殆尽。现在的云州，基本就是人们常说的‘无灵源地界’。云州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听过‘灵源’这个词。 在得到《补天录》之前，萧雪寒、任心和元羽同样也没有听过。当时，萧家族长萧忆言还把灵源力量称之为‘妖术’，他以为灵源力量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神秘巫术呢。 应该说，沈迎欢的讲述中还是蕴藏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的，这也许跟萧雪寒和元羽在突然之间获得了灵源力量有关系。只是，从头到尾，好像也并没有听到有关补天石的信息。 任心疑惑的眼神再次停留在沈迎欢的脸上。 沈迎欢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很干脆地将话题引了上去： “当年灵源的强盛，曾引起过天地破碎，天灾横行。为救助天下苍生，天神女娲炼出了数万枚补天五彩石。补天成功后，还剩了两枚石头，而她也因为补天元气大伤，留下《补天录》后不久便仙逝了。 《补天录》是一本记载了有关灵源之道的神功典籍，包罗万象，可以说是上古灵源的文字传承。这千万年来，各个地方的势力和强者都想找到这本书，但始终没有收获。” ‘那是因为现在它在小雪的身上。’任心想道，但是并没有将之告诉沈迎欢。 他问道：“那补天石，又是什么？” 沈迎欢咧嘴一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你就是补天石啊。” 紫色灵源 “……” 沈迎欢的话，让任心嘴角抽动。 “我是补天石？一颗石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沈迎欢气劲上来，将手中湛蓝色的长剑直直地扣在地上，大声喊道：“但凡我有一句假话，这把碧落，我送给你！” 任心沉默。 剑，是剑道师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也是剑道师的挚友。一把朝夕相伴的长剑，不是说弃，就能弃的。‘灵玉公子’沈迎欢是出了名的钟爱宝剑，除非是绝对的必胜把握，否则这个人是不可能拿剑去做赌注的。 特别是像‘碧落’这种在名剑榜上都能名列前茅的宝剑。 但他却有些无法释怀的感觉。补天石？意思是他是一块石头的转世？一块没有被用于补天的劣石？ 他看着自己有血有肉的肌肤，心头感慨万千。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还不如安安心心当一块普通的石头。 同样要经历风雨飘摇，为什么要与罪恶的人类感同身受？至少与石头在一起，不会被污浊染坏了本色。 沈迎欢收起碧落，拍了拍任心的肩膀，说道：“别叹气，刚开始我得知你就是补天石的消息后，也是很惊讶。我没想到补天石和《补天录》，会同时出现在云州，还是在你们萧家一同出现。” “谁告诉你的？”任心问道。 “黑衣法师，就是被你的同伴带走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他给我带来了这个消息，所以我才会连夜赶来萧家，要将你带走——可惜，失败了。” 任心大概明白了。当初被萧雪寒冰冻粉碎之后，大家都以为黑衣法师死了，都不再留意他。没想到他用了一种古怪的秘法，不仅没死，而且活着出去了，把萧雪寒携带《补天录》的消息透露给了沈迎欢。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情？如果按你所说，《补天录》重现的消息一旦泄露，那么萧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沈迎欢咧嘴，露出了带着血迹的一排牙齿：“放心，黑衣法师的重生点在我手上，所以至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也正是担心他把消息放出去，祸害了萧家。所以这次前来，我才带上了他——不过，最好祈愿你的朋友别把他放走，否则我的一番好意可就付之东流了。” 任心心想：‘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黑衣法师单独落在元羽手中，估计活命的机会不大。’ 不过他对于沈迎欢真是嗤之以鼻。这家伙明明是想独吞这个成果，才会独自带着黑衣法师前来，哪里是他所说的那样正义凛然？ 为了萧家？真是笑话，谁不知道北海四杰中，有三个人都和萧家有矛盾啊？他正好也是其中一个。 只是有些事情，任心不得不思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眼下《补天录》在萧雪寒的身上，如果这个消息不小心流了出去，那萧雪寒以及萧家都会有很大的危险，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虽然在凝月城中，萧家名气很大，然而放到整个云州乃至于整个大陆，萧家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门派，和路边一块随处可见的鹅卵石没有什么区别，很容易被人拾起，丢弃。 更何况萧雪寒已经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很难不令人感到担心。 也许是感觉到任心的烦躁与惊惧，沈迎欢表现出一个好兄长的模样，温和地说道：“放心，这个事情我会保密的，我绝对不会向外界透露半分。” 任心转身便走：“阁下请回。若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如闻大赦的沈迎欢兴高采烈，朝任心的背影拱了拱手，表示谢意。可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让他的脚步停留了下来。 沈迎欢往周围望去，意外地看到远处的漆黑一片中，飘浮着淡淡的紫雾。 他擦了擦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并没有看错，的确有一片紫色的薄雾在静静流淌。 任心回过头，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沈迎欢连忙指着远处那片紫雾。 任心随着沈迎欢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很快，他也表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个地方，是后山啊。 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一次极小规模的地动，任心猜想，这片紫雾的出现也许和镜水之底有一些关联。 任心正准备往后山赶去，忽然被沈迎欢叫住了。 “任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任心警惕地看着他。 沈迎欢从容说道：“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毕竟我们都对萧家的一些秘密感兴趣，你说呢？” 这家伙说话倒是滴水不漏，那么快就想将自己的有错在先抛之脑后。 任心本想一口回绝，但心头忽然一动，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沈迎欢的请求。 看到任心那么爽快答应了，倒是沈迎欢感到有些意外。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发赶往后山。不出一刻钟，镜水河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影。 刚刚靠近镜水河岸，任心就笃定，紫色薄雾的出现一定与镜水有关系。 在空旷的空间中，到处蔓延着紫色的雾气，只是这种雾气呈现出有规律的状态，越靠近镜水流域，紫雾的浓度越高，颜色越明亮，越往外围的紫雾则显得越加薄弱，直至与远处的空气混为一体。 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不过紫雾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除了颜色之外，与一般的空气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沈迎欢灵机一动，朝任心说道：“你等一下，我把装备拿出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装备？” 任心脸色一黑。他身上居然还带了装备？看来这次夜袭是真的有备而来啊！ 不过沈迎欢的装备有些特别，并不是什么锋利的攻击性武器，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金色小环。 小环大致有手腕粗细，表面附了一层镀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镀金的环面上，可以看见一些清晰的黑色字迹与花纹。 沈迎欢得意一笑，解释道：“我们家族特有的能量感知环，能够观测并且分析出存在于任何物体上的任何能量，绝对是个宝贝。” 任心怀疑地说道：“真的假的？这么神奇？” “不信你就看。” 在任心片刻不离的注视下，沈迎欢将金色小环抛到了半空。 令人没想到的是，金色小环并没有从半空掉下去，而是飘浮在半空之中，在紫色薄雾的环绕下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环上所绽放的金色光芒也愈发明亮，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 任心看得莫名所以，一旁的沈迎欢却是捏着下巴，啧啧称奇，引得任心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喂，这是什么意思？” 沈迎欢抚了抚额前的刘海，面带喜色地说道：“兄弟，你走大运了。这些紫色雾气，可绝对是好东西啊！这些，都是灵源力量！” “灵源力量？” 又一次听到这个词，任心感到诧异。 “你是说，这一片紫色薄雾，全部都是？” “是的，都是，全部都是！任心，你发财了！我感觉到你体内并没有灵源力量，如果你能将这些紫雾纳入体内，我估计你绝对能拥有不弱于黑衣法师的力量！甚至，不会比你刚刚那个同伴要弱。” 任心依旧有些不相信：“真有这么神奇？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告诉我？找借口支开我，自己拿走不就好了？” 沈迎欢无奈地摊开手，满面忧愁地说道：“我承认，这种力量我确实很心动。可惜，我体内已经拥有水属性灵源了，所以这种风属性灵源力量，我无法接纳。” “风属性？不是火吗？” 任心有些奇怪。他曾听萧雪寒讲过一些，按理说，紫色应该是火灵源才会具备的颜色，风属性灵源力量呈现出的应该是以青色为主体的颜色才对。 对此，沈迎欢表示理解。 “道听途说的吧？看来你确实对灵源的一些体系不太了解呢。不过你相信我，我通过感知器能感觉到，这确实是风属性的灵源力量。不信，你就试试将它吸纳入体。” 任心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按照沈迎欢提供的方法，找了个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双腿盘起，两手平放，闭起眼睛，用心感受着周围的灵力变化。 沈迎欢怎么说也是云州有名的‘北海四杰’之一，有着‘灵玉公子’的美誉，也不至于会干暗中偷袭的事情。这件事情上，任心还是信得过的。 但是任心却忘记，其实沈迎欢此次前来萧家，也是抱着偷袭的目的而来。 当一个人站在让他绝对心动的物质面前，所有标榜英名都会成为强取豪夺的绝佳保护伞。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任心。 好久不见 任心感觉体内莫名的舒畅。 仿佛无尽的暖流穿过冰冷的身体，浸润过每一寸骨骼与肌肤，让他感觉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一身温暖。 在他看不见的外界，萦绕在天空中的紫色雾气正沿着特定的方向，源源不断地往任心的身体中汇聚。而随着紫色灵源力量的流动，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小环散发的光芒也渐渐暗弱下来。 沈迎欢清晰察觉出任心的变化，他的实力正在快速跃升。 不过，一名灵源师在修炼的同时，也是感知最薄弱、身体最脆弱的时刻。因为修炼时，灵源师会进入到一种心无旁骛的境界，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察觉。 再强大的灵源师，若是在修炼之时受到致命伤害，也难逃一死。 沈迎欢跟任心讲的都是实话，为的就是等待这一个时机。 就算吸收了灵源力量又怎么样？我让你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 碧落出鞘，湛蓝色的亮光在剑身上轻盈跳动。 “万古不见的补天石啊，给我回来吧！” 沈迎欢大笑不止，手中的长剑朝任心直直劈去。 正朝着任心体内流动的紫色气息，被水蓝色的剑芒一分为二。而任心依旧闭着双眼，浑然不觉。 危矣！ 然而，碧落的剑刃距离任心的头还有不到一尺距离时，却似乎像遇到了什么强大的阻碍一样，被迫停了下来。 沈迎欢一愣，继续将灵源之力注入碧落之中。可是碧落的剑锋来回颤动着，始终没有再向前挺进一寸。 显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在了前方，阻挡了沈迎欢的攻击。 “见鬼了吗？！” 沈迎欢大喝一声，身上的力量也尽数往碧落中汇聚，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随着碧落中蕴含的灵源力量越来越强，闪着明亮光芒的剑身终于又开始慢慢向前推进。 即便慢的像乌龟一样。 可是，在距离任心的额头还有三寸距离时，不管沈迎欢如何发力，碧落终于都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一丝一毫都不行。 沈迎欢满头大汗，脸上已经有些惶恐的神色。这萧家，当真闹鬼吗？！ 先是出了《补天录》跟补天石，又先后出了两个强大到黑衣法师都无法对抗的灵源师，再算上现在已经准备晋升灵源师的任心，这表明萧家突然一下子多出了三个灵源师！ 在‘无灵源地域’的云州，这种实力差不多可以傲视群雄了。 沈迎欢原本打算趁机灭了任心，但不想弄巧成拙，反而让任心意外获得了灵源之力，即将成为又一名实力高强的武道师兼灵源师！ 机关算尽太聪明！ “不可能！我不相信！” 沈迎欢垂下头恨恨地盯着任心，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生吃了后者。可随之，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在碧落的剑身之下，流动的紫色雾气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淡淡的白色雾气。 白色气息停留在碧落的下落轨迹之上。显然，正是这种气息挡住了碧落下劈的路径。 沈迎欢有些诧异，连忙聚集心神，开始观察。很快他就感觉到，这缕微小的白色气息同样是灵源力量，而且是冰属性的灵源力量。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周围并没有感觉到有别的灵源属性啊？ 而且冰属性灵源，在这个地段这个区域，能够拥有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萧雪寒？！” 一想到她，沈迎欢浑身一震，赶忙往四周张望，就像看到死神一样手足无措。 萧雪寒是什么对手？就连强盛时的黑衣法师都被她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沈迎欢虽然有一手出色的剑术，但论起灵源力量，它决计不是黑衣法师的对手。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不是应该…… 没等沈迎欢的思绪缓过来，手中的碧落忽然往回弹了一下，湛蓝色的光芒往沈迎欢脸上射去。若非沈迎欢躲闪得快，只怕他会当场毁容。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碧落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在短短两秒钟后，剑身上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剑身上依旧带着蓝色光芒的碧落似乎受到了强力的反弹，猛然从沈迎欢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入了后方的镜水河中。 这次，是真的对得起它的名字了。 “我的碧落啊！” 沈迎欢悲哀地大喊一声，连滚带爬地奔到镜水河边，想要将碧落找回来。可是镜水河深达十数丈，加之夜色本就不明亮，即使看到碧落入水时惊起的涟漪，但是漆黑一片的水面下，又如何能将长剑找回来？ 望着水面发了好一阵呆，沈迎欢一咬牙，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 随着他入水的声音响起，远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闪出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哎，他居然真的敢跳镜水河啊？果然不知者无畏。” 萧雪寒悠闲地踏着小步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任心身旁，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满天紫雾汇入他的身体，看着漫天星辰绽放着千万年前的遥远明亮。 同样有紫色的薄雾围绕在她的身畔，似乎想进入她的身体。不过她微笑着摆摆手，像面对一个好友一般，友好拒绝了。 也似乎感受到了萧雪寒的意愿，紫色雾气不再强求，继续朝任心的体内流动。 大半个时辰过后，紫色雾气才终于被任心尽数吸纳。 空中恢复了以往正常的色彩。 任心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是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快意，与武道内力泾渭分明，但是比之更为强大的能量！ 这，就是灵源！ 他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天空。一声长啸，惊动云霄。 ‘啪’。 一只手打在后脑勺，打断了任心如狼一般的长啸。 任心带着怒容拧过头去，但当他看到那张面色如霜、明眸含光的玉颜时，所有的怒火顷刻间熄灭。 “小…小雪……” 萧雪寒张开手臂，简单地说道：“好久不见。” 任心的眼中，已有泪花在打转，他赶快拥抱住萧雪寒，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光。 “不久，好多天而已。”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不在这几天，你们都还好吗？” 任心心头有些苦涩，感觉有好多话想要和萧雪寒倾诉。不过最终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只浓缩为了短短一句： “我们都好，都在等你回来。” 两人松开了怀抱。互相对视着。 任心的身体忽然向前，他吻在了萧雪寒略显苍白的唇上。 萧雪寒眼睛猛然睁大，随之一股大力传来，她的身体被任心压住，倒在了地面之上。 任心拥吻着萧雪寒，火热的男子气息让萧雪寒感到既惊恐，又温暖。 情窦初开，为你一人。 心驰神往，为你一人。 一生所爱，唯你一人。 任心捏着萧雪寒白嫩的脸颊，鬼魅笑道：“你看，我也有灵源力量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了吧？这次，总该轮到我教训你了——我的小雪。” 萧雪寒脸色红润，轻轻推了推任心的肩膀，露出了略显威严的气质。 “胡闹！叫师姐！” “师姐！” 任心高兴地喊了一声，在萧雪寒的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谢谢你救我，我决定以身相许。师姐，如果我向你表白的话，你会接受我吗？” 萧雪寒气鼓鼓地说：“不愿意！” 任心双手撑地，得意地看着她：“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起来。” 萧雪寒推了任心两下，没推动。 “好啦好啦，我认输了，你先让我起来。任心，我还没准备好，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好！” 任心笑嘻嘻地起身，萧雪寒无奈地坐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各怀心事。直到在水下找了许久也一无所获的沈迎欢重新翻出水面。 看到那对狗男女在谈笑风生，自己偷鸡不成还丢了米，沈迎欢当场破防。 一声长啸划入长天： “同人不同命啊！” 风雨欲来 萧雪寒回归的消息，在萧家瞬间引起了轰动。弟子们纷纷汇聚到庭院，迎接萧雪寒的回归。 看着热闹非凡但是已经稀稀落落的人影，萧雪寒虽然带着笑容，但心里难免会有失落之感。 她当时的过度严苛，无疑也是导致大量萧家子弟离开的一个重要因素。 任心感觉到了萧雪寒的失意，握住了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不要自责了，错不在你，我们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有弟子打趣道：“你们看啊，大师兄在拉着大师姐。”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我的天，你们终于算是官宣了吗？我都等了好久了！”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呀？” …… 萧雪寒和任心放开手，一个略显害羞，一个笑容满面。 在人群之外，一脸愁容的沈迎欢独自坐在石栏上。 热闹是属于萧家的，他什么都没有。 幸好，萧雪寒不计前嫌，帮他在镜水中寻回了宝剑。 按照萧雪寒的说法，这是为了回报他帮助任心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灵源力量。 抚摸着手上的碧落，沈迎欢喜忧参半，总感觉不是滋味。似有所得，似有所失。 抬头，他看见萧雪寒在向他打招呼，示意他过来。 任心将青锋剑抱在胸前，面带愠色地望着另外一个方向。他想不懂，萧雪寒为什么要原谅一个两次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就凭沈迎欢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吗？ 任心觉得萧雪寒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论起容貌来，任心不觉得自己比沈迎欢逊色多少。 得到了萧雪寒的呼叫，沈迎欢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沉默着慢慢走入萧家弟子的队伍中。 沈迎欢的身高和容貌都很漂亮，在萧家子弟之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加之那一身水气未干半贴在身上的华贵衣裳，使他进入人群中，立即成为了最受瞩目的那个人。 与任心对战的时候，沈迎欢还带着面纱，众人都看不到他的容貌。此刻他的真颜完全展露出来，让一些女弟子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眼里冒着闪亮的星星。 哪怕这个人昨夜还在对萧家的大师兄有所不敬。 萧雪寒没有制止众人低声的喧嚣，她抬起头看着垂下眼帘的沈迎欢。 “灵玉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大家齐齐望了过来，都有些匪夷所思。特别是任心和沈迎欢，两个人一脸惊异，视线自然地对了一下，随即各自转开。 沈迎欢略带迟疑地说道：“帮忙……需要我帮什么吗？” 萧雪寒微笑地点了下头，神秘兮兮地说道：“留在萧家，替我看门。” “什么？！” 沈迎欢大叫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雪寒：“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狗吗？绝对不可能！” “哎，我们好歹还帮你找回了你的爱剑啊，这份恩情你不用回报吗？” “不对，你明明说那是你们报答我的，我还帮那个任心他……” “你就说说，是你的贡献大还是我们的价值高？” 萧雪寒的眼睛眯成了两抹月牙，“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会教导任心掌握灵源力量的，毕竟我现在也有这个能力。但你要是没有我们帮忙的话，哪怕你将整个镜水河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回你的宝剑……” 她放低音量，小声说道：“镜水之下究竟多可怕，我就不告诉你了。要是呆的太久，我怕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沈迎欢不知她是在危言耸听还是实话实说，并不在意：“切，我在水下游了那么久，一点事都没有。” 萧雪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平和而温柔地说道： “你潜水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紫雾呢？” 听见萧雪寒的话，沈迎欢愣了好半晌。随即，在众人面前，沈迎欢抱拳，向萧雪寒单膝跪下。 “沈迎欢，谢萧大小姐救命之恩。” 什么情况？ 不仅仅是萧家众弟子面面相觑，就是身为半个当事人之一的任心也是一头雾水。 沈迎欢好歹也是北海四杰之一、北境四大家族中沈家的公子，居然轻易被萧雪寒折服了？ 任心连忙将笑脸盈盈的萧雪寒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弄明白？” 萧雪寒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救了他，明白了吗？” 她又朝沈迎欢走去，向他介绍着萧家的事情，留下任心在风中独自凌乱。 不过不得不说，留下沈迎欢，确实是萧雪寒做的非常英明的一个决定。 自萧家高层集体失踪后，萧家本就人心不稳，是在萧雪寒、任心和元羽三人的勉力维持下，才没有全面崩溃。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部分萧家弟子选择离开了萧家，这是萧雪寒最难过的事情。 沈迎欢虽然是贵族子弟，不过他的能力非常出色。在萧雪寒的授意下，他将所掌握的管理知识与武术体系运用出来，很快和萧家弟子们打成一片，人气飙升，在萧家的地位骤然提高。 在沈迎欢的训练与指导之下，萧家子弟们的学习武术的热情和能力与日俱增。尤其是女弟子，学习的时候格外认真刻苦。 “果然，身份不一样，视野广度也不一样啊。” 坐在一旁观看萧家子弟训练的任心感叹着说。 萧雪寒托着脸颊，若有所思的样子。 很奇怪，自萧雪寒回来之后，这几天她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一样。但不管任心怎样探听，萧雪寒始终没有向他说出实情。 任心猜测，也许元羽的离开只是一小部分因素，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在影响她的心情。 也许是和她这几天的消失有关系？ 正当他想找话题跟萧雪寒搭讪时，萧雪寒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任心，你相信命运吗？” …… 任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命运是被既定的吗？” 萧雪寒望着他，面色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任心呆住了。 命运，一个玄乎其玄的词语。 何谓命运，何谓人心？ 任心打了个哈哈，悠然回应道：“我怎么知道啊？有时候不信，有时候不得不信，很玄幻，我也解释不清楚。” 萧雪寒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 “假如，当你知道世界走向毁灭，而你要牺牲自己才能拯救这个世界，你愿意赴死吗？” 沉默。 长长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依旧是沉默。唯有风声，从未止过。 任心抬头望天，面色平和。 “可怕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死得毫无意义。更可怕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死去，究竟有没有意义。 我们不知道，明天出现在天上的是乌云还是太阳，也不知道死去之后的世界，究竟会走向更好，还是更坏。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世界需要我的以死相救，我想我，义不容辞。” 萧雪寒笑了。 “任心，你真是个英雄。” 任心也笑了。 只是两人的笑容之中，都带上了一些并不明艳的色彩。 石壁之后的秘密 在萧家待了几天，等到沈迎欢已经熟悉了萧家的一些规矩与风格之后，萧雪寒真的让沈迎欢留下帮她看家了。 “灵玉公子，我知道你人好，肯定不会偷家的……” 沈迎欢虽然表示强烈抗议，但是萧雪寒不接受，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带着任心飞速逃出了萧家大门。 不过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去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萧雪寒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是，将来或许也会是了。 两人又一次回到了幽灵山洞。 山洞依旧如上一次见到的一样，没有任何异象。自萧家高层的失踪和黑衣法师的溃败后，山洞经历了少有的安宁平和。 任心奇怪地问道：“小雪，我们不是来了好几次了吗？这里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好看的啊？” “现在有了。”萧雪寒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 任心略显讶异，赶快随着她的脚步走向山洞之中。 路上，任心终于知道萧雪寒背上的包裹为什么比之前小那么多了。因为这次她除了自燃火把和两枚星火石之外，什么都没带。 这可能也是为了节省空间和资源，更方便为了对山洞进行探索吧。 进入到山洞尽头的石室中，任心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这里先前似乎曾发生过一场打斗。 原本摆放在一旁的石桌碎成了好几片，火炬、石块散落在一旁，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各种战斗的痕迹，既有武器的痕迹，也有属于内力或者是灵源力量造成的痕迹。 就是布满花纹的那片石壁，也出现了一些淡淡的血迹。 上一次来的时候，黑衣法师已经‘死’了，石室还是好端端的。那就是说，是有另外的人在这里打了一架。 会是谁呢？ 萧雪寒冷不丁地喊了一句：“是我。” 任心立即望着她。 她笑了，伸出右手敲了敲布满花纹的石壁，调皮地说道： “别误会，我是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 “你说什么？！” 任心猛然间才反应过来，脚步往后缩了一下。 “里面的人？里面有人？！” 那片石壁他看过，分明是实心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就算有人被困在石头里，这么久过去了，他也早就变成鬼了吧？ “真是大惊小怪。” 萧雪寒轻轻嘟着嘴，有些幽怨。似乎在想自己那么聪明机敏，却怎么有一个胆胆小小的师弟？ 令任心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片石壁上的花纹，竟然开始缓慢流动起来，花纹之上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光亮。 随即，岩壁上开出了一道一人高的石门，缓缓向上开启。若不是有花纹的指引，任心根本没看出来这道石门原来一直隐藏在岩壁之中。 “真是鬼斧神工啊。” 任心只能这样感叹。 萧雪寒笑了一笑，纠正了他：“这是人类制造的产物，只能说巧夺天工，可不能说是鬼斧神工哦。” 石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出现在了石门之后。看见这个人，任心已经迷惘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一身暗红色的武道师衣装，近乎遮住眼睛的黑色长发，修长的身形。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元羽啊！ 元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心感觉有些头昏脑涨的，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只好用可怜的目光望向萧雪寒。 萧雪寒像个大姐姐一样，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任心的脸，轻笑道：“别怕，这是我和元羽商定好的。里面，有我们都需要的东西。” 任心走上前，围着元羽转了两圈，仔细观察着。 “……” 沉默之后，任心抓住元羽的衣领，大怒：“可恶！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走，原来是和小雪一起骗我啊！” 萧雪寒和元羽苦笑：“事出有因，别生气了。” 三人相继走入了隐藏的石室。 石室并不大，走了几步路就拐到了正厅。正厅并不大，大概只有几十平方米大小，空空荡荡的。 一个类似于莲花的图案刻在地岩之上，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的。 奇怪的是，在正厅周围的石壁上，还另外开凿了三个方向各异的隧道，黑暗不见光亮，不知通向何处。 任心奇怪地望着萧雪寒和元羽。此时两人的目光望向了不一样的隧洞。 “我选这个吧。”元羽指着向西的洞道。 “那我选这个。”萧雪寒指着朝北的洞口。 “……” 任心无语至极。那现在留下的朝东的一条，就只能是他选择了。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幸好元羽知道他的迷惑，总算是大发慈悲地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 “听说里面有宝贝，去瞧瞧——这是专门留给你的。” …… 还不如不说呢。敢情自己这个洞是他们挑剩下的啊。 似乎是感觉到任心的不爽，萧雪寒微微一笑： “放心啦，我们各自都只是选了一条路而已，你那条隧道，我们都没进去过。紫气东来，祝你好运哦。” 紫气东来？什么意思？ 郁闷的任心看着萧雪寒和元羽先后进入了隧洞，只好不情不愿地也走入了属于自己的密道。 正厅之中又一次安静下来。 这份安静持续了有足足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三条连接正厅的隧洞先后出现了几个身影。 萧雪寒、任心与元羽再次在厅中会面，三人皆面无表情。 “谁先来？” 元羽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另外二人。 “我是大师姐，要不然我先来？” 萧雪寒试探性地问道。 任心和元羽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咻’地一声，一道紫色火焰从萧雪寒的身体中凌空而起，撞击到石室的岩顶之后扩散消失。 她的左手上悬浮着一颗火雾环绕的晶蓝色灵源珠，右手手心随着金蓝色光芒的闪烁，亮起了一道形状奇特的花纹，不知有何用处。 看到她手心上的花纹，任心和元羽都是一惊，伸出手来。 他们的右手之上，同样也有这种类似的花纹，只是形状并不一样。 “火灵源之力大幅增强，可惜没有冰灵源，我感觉冰属性灵源才更适合我。” 萧雪寒说。 一阵微风吹过，任心的手往上空一甩，一道紫色利刃直直切向上方的石壁，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 “风之力，炉火纯青。师姐，我算是明白你说紫气东来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我的风元素之力，会呈现出紫色，而不是青色。” 元羽的嘴角微微一扬，同时伸出双手。猛然间，一黑一白两道如同火焰一般的气团在他的两臂上同时出现，肆意轻舞。 看到元羽展现的最新力量，萧雪寒不由眯着眼睛，低声说道：“莫非，这是阴阳力量吗？” 任心问道：“何谓阴阳？” 抢在萧雪寒之前，元羽面有喜色地解释道：“阴阳之力，负阴抱阳，两仪相生，难易相成。传说，这是灵源界中起源最早的力量，世间一切，皆由阴阳生死创造，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避阴阳轮回之界限。” 任心大惊：“这么说来，你的机遇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元羽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 “嘻嘻。” 看着任心张大的嘴，萧雪寒不禁笑了起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万物皆有命格，阴阳不予界定。虽然阴阳之力是天地灵源之起源，然而世间轮回皆不定，众生平等，谁能断言阴阳之力一定强于世上一切？我们只能说，拥有阴阳之力的灵源师，在起步上会更有优势而已。” 元羽郁闷：“师姐，你一向都帮任心说话。” 萧雪寒吐了吐舌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要不然，你和我打一架呗？看看你的阴阳之力和我的冰火元素谁更厉害些？” 元羽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吧。” 一旁的任心也表示相当郁闷：“为什么你们都有两种元素，我就只有一种？不公平！” 元羽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任心的肩膀：“师兄，机缘如此，就不要得寸进尺了。你这种天才，就算没有灵源力量，迟早有一天也能纵横天下——只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久一点罢了。” 萧雪寒瞪了他一眼，元羽连忙往一旁闪了一步。 “不过元羽至少没说错，珍惜眼前的，就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奢望更多了。不劳而获，本身就落了下风。既然我们得了这种机缘，就该好好把握，更进一步，努力创造更好的未来才对。” "更何况你的风元素还是紫风，比之一般的风元素本身就要强呢。” 萧雪寒笑道。 任心、元羽双手环胸：“啧啧啧……” “那师姐，既然我们现在有了那么强大的灵源力量，下一步又该做什么呢？放眼凝月城，没有人会是我们三人的对手了吧？” “不出意外，应该是吧。” 萧雪寒的眼中，闪过一道一转即逝的苍冷。 “我确实有想法，只是不知你们谁愿意陪我去？” 任心问：“去哪里？不能一起去吗？” 萧雪寒摇头：“我要做的事情风险很大，萧家，总需要留下一个人的。” 元羽说道：“好，那我去吧，师兄留下。反正他畏头畏脑的，可不适合冲锋陷阵。” “你……” 任心本想反驳元羽，可随之想到，他留下来似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留在萧家的‘灵玉公子’沈迎欢与他不打不相识，关系更为亲好，他的留下更有利于稳定萧家众人。何况，镜水之底的秘密，他很早就想去探索了。那片忽然出现在镜水之上的紫色灵源，究竟来自于哪里？为何出现？这些，都是需要他亲自去了解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萧雪寒的力量本身就要比他强，自己对她的保护有限，但是拥有速度、敏捷优势的元羽能够给萧雪寒更大的安全保障。 所以任心很快做出妥协：“好，我留下！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做傻事，遇到危险，不要硬撑。” 萧雪寒莞尔一笑，眼中风雪交加。 镜水之底 在萧家弟子不舍的目光与送别之中，萧雪寒和元羽最终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他们此次的目的与方向不得而知。只是对外宣传，他们是为了寻找失踪的萧家族长。 只有任心知道，萧雪寒要走的是一条暗无天日的复仇之路。此路，不是生，就是死。 希望萧家不要再经受更多磨难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任心默默祈祷。 众人先后散去，留下任心依旧站在门外，望着远处早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路怔怔发呆。这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迎欢的面色有些古怪。他朝周围望了好几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方才在任心耳边低声说道： “兄弟，我有个新发现，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 任心不想理会他，转身回府。 新发现？我在萧家呆了那么久，知道的事情难道还没有你多？需要你的新发现吗？ 可是沈迎欢的下一句话，却让任心有些苦闷的内心惊动了一下。 “是关于紫色风灵源的。” 不久后，任心和沈迎欢重新站到了镜水岸边，也就是之前沈迎欢的宝剑碧落入水的附近。 望着一如既往平静无奇的水面，任心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迎欢。 沈迎欢咧嘴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任心，你相信我吧，我不仅能够解释为什么你的风元素是紫色的，而且我保证，我能够帮你获得更强大的灵源力量，比之先前那片紫云，至少强大三倍！” 三倍？ 任心虽有很大的怀疑，但是听到这个数字后，依然无比动心。 他获得灵源力量的时间比之萧雪寒和元羽都要晚，而且在元素属性上也不如二人优秀，实力差距一开始就存在了。可如果沈迎欢说的话是真的，自己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不要说三倍，就是多出两倍，他都有自信能超越萧雪寒和元羽。 不过他还是有些警惕：“既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你为什么自己不要，要给我？” 沈迎欢本来准备往前走了，听见任心不经头脑的话后，他又愣住了，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任心。 “我晕死了！任心，你忘记我当初跟你说的？我是水元素灵源！镜水之底隐藏的灵源力量确实浓郁，但那是风，是风啊！我想要，可我要不起啊！” 望着有些失态的沈迎欢，任心内心的怀疑与敌视顿时消去了大半。一般来说，越是紧张的神态，往往越是没有经过表演与琢磨的。这应该是他的真实表现。 任心点头：“好，我相信你。” 沈迎欢松了口气，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有你这句话足够了。任心，如果你强大起来了，可不要忘记我。或许未来，你能够成为一个让我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两人各自推捧了几句。 接着，沈迎欢向任心招了招手，随即踏着河面，走到了镜水对岸。 踏水而行，是水元素灵源师独有的能力，可以说是水元素能力之中最简单的基础本领。其他元素的灵源师或者其他职业战斗者，都要到一定实力和水平才能掌握这个能力。 沈迎欢站在对岸，取出了腰中悬挂的宝剑，碧落，横在身前。 “任心，你留意了——等看到灵源气息涌出来后，我会给你指令，你马上跳入水中，抢夺灵源！” 任心愣了下：“等等……抢夺？” 已经不给他机会思考了。沈迎欢闭起双眼，清澈的蓝色灵源之力自他的身体中向外涌出，手中的碧落也因为灵源力量的呼应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碧落剑身上的蓝色光芒愈发强盛，水浪之声此起彼伏，镜水似乎都被沈迎欢的水元素之力所牵动，流速放缓了下来。 任心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变化，水流放缓，但是风力，渐渐抬升。 蓝色光芒汇成一团，如同闪亮的光球。 “起！” 沈迎欢忽然大喝一声，手中碧落冲天一刺！ 镜水河中，可怕的翻涌声响起，似乎是几处流向各不相同的乱流在互相冲击。随着河水奔腾之声愈发强烈，镜水之中，一声惊人的炸响，一道十余米宽的浩大水柱猛然冲天而起。 说是水柱，可能还是太过保守了。在任心看来，这分明是一道足以摧毁萧家的海啸巨浪啊！ 目瞪口呆的任心望着那将近三十米高的大浪，内心无比惶恐，几乎是在一瞬间将体内的灵源力量全部激发出来。一堵紫光大绽的高厚风墙凌空而现，挡在水浪之前。可是与三十米高的水浪相比，风墙还是显得有些卑微。 不过，这已经让沈迎欢略感吃惊了。 “你的力量怎么突然强了那么多？” 不过他的吃惊很快被急躁所替代： “任心，把力量收回去！你相信我，我对萧家没有恶意！” 任心咬着牙，缓缓将力量开始回收，但始终对沈迎欢保持警惕。以他回收力量的速度，若是沈迎欢真的将水浪向萧家倾覆，他依旧有能力能够瞬间拉出风墙阻挡水势。 浩大的风环绕在平原之上。 一抹从河底中飘起的紫色雾气，瞬间吸引了任心和沈迎欢的注意。虽然紫色雾气一出现就被空气中的大风吹散，但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迎欢大喜，叫道：“任心，出现了，快下去！把灵源给抢出来！” 任心没有动。直到又有几道比之刚才更加浓郁的灵源雾气涌出水面被大风吹散后，任心才解除风墙力量，带着长长的紫色光路跃入了水底。 镜水当真有古怪！ 以往的水面平静无奇，遮住了原本的危机四伏。直到有机会一探究竟，任心才知道，原来萧家高层禁止萧家子弟在镜水中嬉戏是有他们的理由的！ 刚一入水，立即有几条大鱼张着锋利的牙嘴向任心扑咬，每一条鱼竟然都有半人左右的长度，着实将任心吓了一跳。 紫色风刃往外涌出，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大鱼的身体。 可是镜水的危险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沈迎欢利用元素之力强行截断了镜水的河道，可是水底之下依旧有众多暗流并没有被沈迎欢的力量覆盖到，给任心的潜游造成了很大阻碍。不得已，任心只得将灵源力量覆盖到身上，才能勉力继续向水底游去。 难怪先前拥有水元素灵源的沈迎欢都无法在水中找到宝剑，这里实在太古怪了。若不是因为任心在幽灵山洞获得了另外的灵源力量加持，只怕他也根本无法到达那么深的距离。 镜水对外宣传的深度只有十余米，但是任心推测，镜水之深绝对不低于百米！ 隐约能够听见上方传来沈迎欢的声音： “任心，你要快一点，我坚持不了多久的……” 任心抓紧时间，尽可能往水下游动。沈迎欢利用自身的水灵源元素强行调动镜水，减缓了水下压力，为任心的下潜提供了很大帮助。 正在水下艰难潜游的任心，已经将身体的灵源力量尽数往外散发，感受着水中的景况。直到他游到某一处地点时，忽然察觉腰中的长剑动了一下。 任心似有所悟，连忙朝着深处游去。果不其然，随着他游动的方向和距离越来越近，青锋散发的灵源波动也愈发强烈。 青锋是世间名剑，而且被任心刻下了灵源印记。一般来说，能够引起青锋的剑气波动的，一般只有同样级别的强大武器才有可能。 这表明附近很可能藏有一件灵源武器！ 任心不再隐藏力量，所有的风元素之力全面绽放，紫风浩荡，萦绕在整个水底。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另一股强大的灵源力量与他的力量相撞，迅速朝着前方游去。 一路上不断有大小各异的鱼类朝他争先恐后地涌来，与其说是送死，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某件事物。只是任心身上的力量非常强大，很多鱼类还没有接近到他三米距离就被气流震晕，少数大鱼纵然靠近了他，也被他的风刃轻易切断。 任心总算明白‘刀风下的鱼肉’这句俗语是怎么来的了。 随着感受到的灵源力量越来越强，青锋的剑气也开始有些凌乱起来。 “看起来，那件宝贝比青锋还要强上不少啊。” 任心的灵源力量波动着，压住了青锋凌乱的剑气，嘴角露出笑容。 青锋在名剑榜上虽然排名不高，但是它本身的能力就是聚集剑气，所有的攻击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强调致命一击。所以在剑气与威压之上，青锋比之不少排名较高的兵器都要强上一些。 就像沈迎欢的碧落，虽然排名第十四位，高出青锋二十多位，但在剑气水平上，顶多和青锋不相上下。 能够将青锋的剑气引起强烈激荡，这表明隐藏的那件兵器比之碧落还要强上不少。 也许会是件稀世神兵呢？ 一个被深水掩藏的洞穴出现在任心的视野之中。 任心内心惊喜，身体往前方一翻，登时进入了洞穴之中，带起一道水浪。 与外面四处流动的水流相比，洞穴中十分干燥，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禁锢了这方区域，将所有的水流都挡在了洞穴之外。 为了以防万一，任心还是用灵源之力封住了洞口。 随即，他握住青锋，在青锋的指引下，向洞穴之中走去。 洞穴并不宽大，以任心的身形只能勉强通过，但是长度却长到令人匪夷所思。任心感觉自己走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可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他不禁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死地？会不会走到后面才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但是青锋的指引一直在继续。 于是任心也继续往前走着。 环境也许会骗人，但是手中的青锋，绝对不可能骗他。 不久后，任心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左前方和右前方，两条同样闪着幽暗光芒的山道。 岔路前方的地面上，还刻着一行闪着荧光的字体。 “枪灵幻境，机缘自取。” 任心看不懂。 这个时候，手中的青锋不再发出剑气波动。 任心明白，一种强大的力量束缚了他的宝剑。为的，就是让他‘自取机缘’。 自取机缘是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靠运气吧。 要么中奖，要么输钱。 任心想了想，走向了右前方的石路。 反正他也没花钱，不怕输。 紫荧 这条石洞比之先前的那条近了很多。没有走多久，山洞深处一片淡淡的紫色光芒立即引起了任心的注意。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任心百分百确定，那种紫色的气息与他体内的灵源力量自成一体！ 紫风！ 任心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向前狂奔。 一座偌大的石殿出现在任心的视野。石殿正中，一把通体绽放着紫色光芒的长枪静静悬浮。 任心又一次感觉到青锋传出的呼应。似乎青锋十分惧怕眼前这把紫色的长枪。 不过他体内同样波动的灵源力量带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觉。想来，任心在镜水水面上吸纳的灵源力量正是源自于这把紫色长枪。 任心缓缓走上前，在距离长枪三米之外停了下来，认真看着这把做工精美的紫枪。 紫枪的形态与一般的枪棒兵器无异，只是不知是用何材料所制造，通体呈现接近于墨黑的深紫之色。枪身之中仿佛凝聚了无尽的灵源力量，源源不断向外散发出淡紫色的灵源雾气。枪锋之上闪烁着微亮的寒光，在接近枪头大概七公分的位置，篆刻的两个黑色小字清晰可见。 “紫荧。” 任心轻轻念出了这把长枪的名字。 当他伸手试图抓住枪身时，枪身之上波动的灵源力量将他震得后退几步。 “居然还会自主防御？” 任心有些讶异。能够进行自主防御与抗拒的兵器，必定是具备灵性的。所谓灵性，是指兵器拥有的近似于独立思维的自主意识。 兵器的灵性既可以后天赋予，也可能是浑然天成，这往往是要按照兵器的级别与创造者的能力高低而定。 从紫荧的外观与散发出的气息与来看，也许这把长枪本身就具备了天生的灵性，只是因为使用的时间很短，或者根本都没有使用过，就被封禁在了这里，所以枪体之上具备的灵性并不成熟。 用力地搓了搓手，任心将腰上的青锋长剑插到地面，双手向前，浩大的灵源力量在身上翻涌，缓慢地通过双手向外释放。 随着任心散发出的灵源力量越来越多，紫荧长枪与青锋长剑的共鸣之声被任心清晰地感觉到。 心念汇聚，更强大的紫风之力全面展开，紫色雾气弥漫在石洞之中。而随着任心体中灵源力量的释放，紫荧长枪发出一声沉闷的破响声，枪锋往斜上方一转，居然自行朝任心刺了过来。 任心头发飞扬，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强大枪意。 青锋剑起，长长的剑身在任心面前横穿而过，完美格挡住了紫荧枪锋的前刺。 任心身子往侧方一转，双手凝聚着密集强盛的灵源之力，同时抓住了紫荧的枪身。 被任心抓住后，紫荧长枪发出剧烈的抖动，似乎要极力脱离任心的控制。同时，一圈圈能量涟漪不断四溢，频繁而混乱。 任心感觉到强大的风元素之力在剧烈震荡。他的衣襟，甚至被紫荧枪身上散出的风刃割开了几道小口。 然而任心始终没有放手，他也在不停地催动灵源力量，争夺着紫荧。他紧咬的牙齿表明，争夺紫荧的过程可不是一帆风顺。 等到两股力量开始出现短暂的平衡之后，任心很快感觉到了紫荧长枪上面，并没有被刻下灵源印记。 灵源印记，是萧雪寒提出的一个概念。萧雪寒发现，若是将一缕灵源力量注入到兵器之上，就能够为之附带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标记，也就是她所称的‘灵源印记’。若是兵器被附上了灵源印记，就表明兵器将只听从施术者的指令，其他人将无法使用这把兵器，除非是强行将残留的灵源印记先行抹去。 但那似乎是有前提的。萧雪寒和任心曾做过几次实验，发现在不具备灵性的普通武器上不能够附着标记，只有具备灵识的一些特殊兵器才能够打上标记。萧雪寒的金蓝色长枪、获得的战利品紫帘，以及任心的宝剑青锋，都能注入灵源印记。 紫荧长枪具备灵识，但是并没有附加灵源印记，这倒是省去了任心不少功夫。毕竟想要擦除别人留下的灵源印记，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比较吃力的。 几缕紫色的风之力试探性地从手指钻入到紫荧的枪身之上，顿时让紫荧散发的灵源气息散乱了不少。见状，任心将青锋长剑控于上方，利用青锋剑的剑气消磨着紫荧的枪意，他全心全意尝试抢夺紫荧。 三种力量在相互交错、徘徊，风元素之力错乱混杂。 几分钟之后，任心终于将一丝灵源标记附加上了紫荧之上。 但那已经足够了。随着第一丝灵源印记的注入，很快，一个完整的灵源印记附加在了紫荧的枪身之上。 紫荧的能量波动大幅下降，在任心紧握的双手间逐渐平止下来。 此时青锋剑也不再散发剑气，自行回到了任心的剑鞘之中。 长剑青锋，长枪紫荧。 看着一青一紫、独属于自己的两把武器，任心不禁感叹：“灵源力量，真是个好东西啊。” 抚摸着枪杆略显冰冷的紫荧，任心眼中喜悦之色难以掩饰。不管是从材质或是形体之上，紫荧长枪都是一流的兵器，哪怕当成普通兵器来使用，也比大多数青铜或是铁器出色很多。 制造这把长枪的一定是个顶尖的大师。 紫荧向外散发出了浅浅的几道气息，似乎是愿意听从任心的指挥，但是总有些不情不愿的感觉。 果然，紫荧的灵性比之青锋还要强上一些，毕竟青锋虽能听从他的指挥，但是可不会自主向外波动意识。紫荧的自主灵性并不算很强，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任心笑嘻嘻地将紫荧长枪甩了几下，随即发现了一个令他愕然的问题： 这不好拿走啊！ 背在背上太麻烦了不说，还重。可拿在手上，也不方便，而且太显眼了。 关键以后怎么办，天天拿在手上吗？ 低头沉吟了一下，任心决定还是先回去，到时候再考虑这个问题，总该不可能把辛辛苦苦得到的宝贝丢下来吧？ 回去的路上，任心再一次感觉到，制造这个山洞的人一定是个通天强者。明明在来时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漫漫长路，在他回去之时，居然没走几分钟就听到了洞外的潺潺水声。 原本的岔路没有出现，仿佛根本就没有那条岔路。 任心不由想起了当时刻在地面上的几个字：枪灵幻境，机缘自取。 幻境，真是幻境吗？ 望着后方闪着幽暗光芒的山道，任心不无疑惑地想：紫荧被他拿走了，那另外一条路，是否还有另外一件宝贝，等待有缘人的出现呢？ 平静了很久的水面之上，随着一个浪花涌起，任心重新跃出了水面。 在地上躺了半天的沈迎欢连忙起身，朝任心跑去。 “怎么这么久，我都以为你挂在里面了。哎，这棍子是……哇靠，是枪！这把枪也太帅了吧？” 见面就要说个不停，这倒是和沈迎欢那高贵的身份完全不符合。不过，任心已经习惯了。 他带有炫耀性的挥了挥手中的长枪。只是一个没留神，枪身打在了他的头上，他的手一松，长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两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任心秉持着‘我不尴尬你就会尴尬’的心境，缓缓弯腰捡起长枪。 沈迎欢咳了一声，沉吟道：“话说这把枪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好拿啊。若是平时走路的话，岂不是一直拿着，多不方便？” 任心点头：“对！所以沈公子，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呢？” “还帮你想？我天，我都累死了。你知道刚刚你们萧家人来过一次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口舌才将那帮好事的家伙赶回去吗？他们差点都想上来群殴我了！也罢也罢，不跟你说。回头，我帮你想一想。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经常拿这把枪来用，免得招人嫉恨。我看出来，这把枪似乎不是凡品。” “你也认不出来这把枪？” “认不出。我只对剑感兴趣，但是枪，不是我的涉猎范围，我只能看出这枪很不错。对了，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关言，也许你会收获很多的。” 任心惊讶：“关言？北海枪神？你认识他？”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这问话是多余的。关言和沈迎欢同为‘北海四杰’，要知道这四个人不仅都是有权有势的贵胄子弟，而且彼此都是相互认识的好兄弟啊。 沈迎欢撇了撇嘴：“屁个枪神！只不过北海四杰，就他一个用枪的而已。当然我也不否认，这家伙的枪术确实还可以。” 任心微微一笑：“沈公子，我忽然非常幸运交上你这个朋友。” 沈迎欢哈哈大笑，伸手搭在了任心的肩膀之上：“哈哈，你只要不记怨我，比什么都强！走，把枪藏好，上街喝酒去！你们凝月城的好酒，我还没有喝过呢。” 任心面无表情：“凝月城可没有好酒——都是掺了水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灭门 凝月城面积并不大，在云州只能算一座中小型城市，而且因为地形限制，凝月城与外界的交流并不算太过紧密。得天独厚的地理地势环境，成就了凝月城独有的武学氛围。 武道，在凝月城极为盛行。光是大街上那络绎不绝的拳馆武厅，就多得让人数不过来。因为武道流行早，凝月城很早就有了‘全民习武’的传统。 在喧闹的拳打脚踢与满堂喝彩声中，宽大的长街上走过两个身着白衣，带着笠帽与面纱的人。从身形来看，显然是一男一女。 他们的装扮就和不少远游的客人或者侠士一样，并不引人注目。但仿佛是有人故意跟他们作对一样，没走多远路，就有几个年轻男女从街道两边走来，堵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嘿，两位朋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拳馆玩一玩呢？” 发话的是为首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 白衣少女微微提起头，沉冷说道：“没兴趣。我倒是想问你们，千门山离这里还有多远？” ‘千门山？’ 几名年轻男女面面相觑。 为首的强壮男子指着萧雪寒，声色俱厉地喊道：“你好大胆，居然直呼主宗之名号！看来，我要好好教训你一下，得让你吃吃苦头才……” 然而没等他说完，隐藏着面容的白衣少年如同幻影一般往前方一闪，抓住了强壮男子伸出的手臂，一个轻巧娴熟的空翻动作，直接将强壮男子掀翻在地。 而且看出来他似乎并没有很用力。 白衣少年的出手，让几个年轻男女都惊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身手。 身形高挑的白衣少女走上前，依旧以冰冷的声音询问了一句： “我再问一次，千门山，离这里还有多远？” 有胆小的少女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弱弱说道：“那边走……十八里……” 她的手很快被同伴拍了下来。 萧雪寒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了声谢，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少女所指示的方向。 元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在远处消失，愣在原地的几个年轻男女才猛然回醒过来。 “快，快去找师傅……他们是要去主宗寻仇的，我们要跟上去……” 虽然被元羽一招掀翻在地，但强壮男子起身之后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两人离开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两个小毛孩子，还敢去千门山寻仇？他们怕是不知道千门山，究竟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吧？” 日照高空，萧雪寒和元羽在一处草木稀疏的斜坡上停了下来。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门殿依山而立，十数丈高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镶着金边的牌匾，‘千门’两个大字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千门山，本名千门，凝月城著名的武学世家。在名气与门派规模上，纵然是萧家也远远不及。因为背靠高山秀水，风景壮美，千门历来都是文人墨客与远方游人的向往之地。时间日久，‘千门山’这个名字广泛流传，让人们忘记了其实‘千门’才是这个门派原本的名字。 不过对于萧雪寒来说，不管是‘千门’还是‘千门山’都不重要。在她心目中，千门山很快就要被灭了。 被她所灭。 “进去吧。” 她淡淡地说。 元羽有些迟疑，再次问了一句： “师姐，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真的这么做，我们再也回不了头了。” 萧雪寒目光依旧平静。 “血债血偿。让天来制裁我吧。” 她踏着坚定的步伐，朝千门走去。 千门看守的弟子笑脸相迎，但当他们刚刚看清萧雪寒脸上那闪着寒光的双眸时，笑意已经凝固。 萧雪寒面不改色，站在两个被冰冻的千门弟子之间，闭起了双眼。 她的身体，缓缓向上飘浮，直到飘浮到了将近与千门的门派大门齐高的位置，才静止下来。 此时，她的身体绽放着淡淡的红蓝双色光芒。 元羽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高处的风景，和低处完全不同。 漂浮在高空所见到的千门，比之在地面所见，还要壮丽秀美。 青山绿水，不愧千门。 萧雪寒淡淡一笑。再好看的风景，也无法治愈破碎的心。 “是千门害我族亲，非我萧门暴戾。” 很多千门弟子看见了奇特的一幕：一团灿烂的红蓝双色光圈，悬浮在半空之中，不断绽放着光芒。 就像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只是位于低处这个太阳，颜色比较奇特罢了。 元羽缓缓退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灵源防御圈中，少有的流下了泪水。 “师姐……不管对错，我都站在你一边。” 天空的双色太阳，破裂了。 浩荡的光亮，瞬间覆盖了整座千门。 只是千门弟子们再也感受不到更多东西了。在他们看到光芒的第一眼，身体就已经被那滚滚而来的热气化为了灰烬。 轰然的爆裂声四处而起，震耳欲聋。 如同被推翻的骨牌一样，恢弘的千门山建筑顷刻间分崩离析，一座接着一座倒塌、破碎，化成了一堆无用的砖瓦土石。成百上千身穿白衣的千门弟子，在此起彼伏的尖叫怒吼声中被那扑面而来的光芒击中，随即融化，或是蒸发。 萧雪寒枕在半空中的冰火双元素气旋之中，目光清冷地凝望着分崩离析之中的千门。 偌大的千门，在萧雪寒的灵源之力下，被尽数摧毁。 千门高强战力的长老、引以为傲的武道、活泼乱跳的年轻子弟、无数漂亮的花草，在萧雪寒的灵源打击下，被彻底毁灭。 甚至连一丝阻碍都没有出现。 不过，就算出现了，也只能是送死罢了。在压制性的灵源力量面前，再强的武道，也只会成为摆设。 小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嘈杂声已经完全消失。 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千门，彻底沦为了一堆废墟，满目疮痍。 萧雪寒缓缓落回了地面之上，随即不回头地离开。 她颤抖的嘴唇边，不断地呼出几个字： “是千门伤我……是千门伤我……” 元羽黯然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在两人离开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大批人簇拥着赶到了千门之外。当看到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千门时，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 哭声、呐喊声、痛叫声、咒骂声、手中的器具落地发出的响声，连成一片，混乱繁杂。 在街上阻碍过萧雪寒和元羽的几个年轻男女，早已泣不成声。 带头的那个强壮男子更是惊惧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原以为那两个年轻男女只不过拳脚功夫好一些，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拥有独自摧毁一个门派的实力！ 要知道千门，在凝月城可是排行第一的武道宗门啊！ 他对着一个年轻女孩扇了一巴掌，大声地叱骂——正是这个胆小的女孩给他们指的路径，才让千门导致了灭顶之灾。 女孩脸上火辣辣的疼。虽然明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但她还是沉默地低下头，默默流泪。 “啊，你们看，是仙子，仙子来了！”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声。 正当强壮男子还想再朝女孩打一掌时，一只从旁伸出的雪白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这只手细细柔柔的，一看就是女孩的手，但强壮男子用力挥出的一掌，却被这小手轻易抓住了。 看到来者之后，众人纷纷跪下。就连一脸凶相的强壮男子和暗自哭泣的女孩，都齐齐跪在地上，朝面前这个一身白衣、宛若仙子的绝美女子低下了头。 “拜见仙子！” 绝美女子招了招手，一股柔风掠过众人，将众人轻轻地扶起。 她望着已成为一堆瓦砾的千门，目光平静。 “诸位，从今往后，我们又有世仇了。” 千门仙子 萧雪寒忽然停了下来。 元羽比她稍晚一步也停了下来，目光凛凛地望着后方空无一人的长街。 自幽灵山洞获得了更进一步的灵源力量后，两人的洞察力与感知力都有很大的提升，方圆两百米都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此刻，一股令他们不能掉以轻心的力量正在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缓步而来。 显然，追击者同样拥有不弱的感知能力，是感知到他们散发出的灵源气息而跟随来的。 萧雪寒面无表情地说道：“元羽，等一下的战斗，你站旁边。” 元羽沉默地点了下头。 自萧家高层的集体死亡与萧家族长萧忆言的失踪之后，萧雪寒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话语间也尽可能简短而蛮横，已经快到了不容别人质疑她的地步。即便是情同手足的任心和元羽，她也未必每次都能给出好脸色。 看来那番变故，对于她的刺激，确实很大。 在元羽往一旁退开之后，萧雪寒转身，冷笑着望着长街对头缓步走来的白衣女子。 “千门仙子赵寻香，果然如传闻一般——惊艳。” 四周安安静静的。 迎面走来的绝美女子停下脚步，怔怔地凝视着萧雪寒。 两个白衣少女在孤独的长街上凄凉相望。 在凝月城，很多人没有听过萧雪寒的名字。但一定很少有人不知道‘千门仙子’赵寻香。 千门是剑术名家，各类奇特剑法冠绝凝月，其威名甚至震彻小半个云州。若是论起千门顶级的剑法强者，赵寻香绝对榜上有名。 天资卓越，倾国倾城。短短八个字，成就了赵寻香的赫赫声名。传闻，赵寻香的追求者，可以从凝月城的北街一路排到南街，甚至不乏有云州知名大家族的公子们也不远千里前来凝月，只为一睹赵寻香之芳颜。 只是可惜，赵寻香一心偏爱剑术，对于感情之事显得有些淡漠，这让所有远道而来的追求者们碰了一鼻子灰，却往往连她的一个背影都没有看见。因为赵寻香如果不是在某个秘密地点练剑的话，那她要么就是在前去练剑的路上，要么就是修炼结束，正在返回的路上。 随着时间日渐推移，追求者们也基本不再上门，倒也让赵寻香难得落了个清净。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萧雪寒却成为了那个致命的变数，没有说一句话，就摧毁了千门。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除了她自己，以及元羽。 赵寻香红着双眼，嘴唇紧咬，目光中满是悲哀。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屠灭千门？是因为我？” 萧雪寒淡淡一笑： “当然不是。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赵寻香无言。随之，她的手缓缓摸向了悬挂在腰间的佩剑。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萧雪寒尽收眼底。只是，萧雪寒无动于衷。 一个剑道师而已，不足为惧。 下一秒，萧雪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粉色的光芒，身上的气血也随着光芒的急速闪烁而涌动。 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赵寻香似乎不是个普通的剑道师。 “流光叠彩，似水年华。” 萧雪寒的耳边，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轻声的细语，就如同有人在贴着她的身体在讲话一样。 寒冰力量往外激发，萧雪寒下意识地催动了身体的防御。只是这个防御手段却扑了个空，寒冰破散之后，她的身边根本空无一人。 反而是赵寻香的身形在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仅仅几个闪动后出现在了萧雪寒的身前。 长剑挥下，粉色的花瓣随之飘落。 在那绝美的落花之中，萧雪寒清晰感觉到让她惊心动魄的致命一剑。这一剑虽然并没有包含强大的力量，但萧雪寒猜测，若是被这一剑直接砍中，身体也会受到十分严重的创伤。 萧雪寒的面前，飞速凝聚起了一块寒冰，挡住了赵寻香的一剑。 粉色花瓣零落成雨。 萧雪寒猛然发现，四周竟然出现了无数个赵寻香！ 无数个手持长剑，长发飞扬，在粉色花瓣之中翩然起舞的千门仙子赵寻香！ 怎么回事？ 几乎是出于本能，萧雪寒的灵源力量全面绽开，向周围所有的赵寻香都发起了攻击。 蓝白色的冰之箭如雨点一样四处散射，穿过了赵寻香的身体。 萧雪寒的眼中少有的流露出了恐惧。 是的，穿过。万万千千的冰箭，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赵寻香的身体，而赵寻香平安无事。 不止一个。所有的赵寻香，在冰箭之下，尽是毫发无伤。 花瓣依旧在零落，赵寻香的手中长剑，直直指向萧雪寒。 赵寻香的佩剑十分特别。虽然绽放的剑气力量是粉色的，但细长的剑身却呈现出偏向于浅青的颜色，倒是和任心那一把‘青锋’的颜色有些相似。只不过青锋的颜色比之赵寻香手中的长剑颜色更为深一些罢了。 萧雪寒不懂剑，并不清楚这把长剑的名字与故事。但如果当时她能够多学一些剑术理论知识的话，此刻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赵寻香手中的长剑，是在《大陆名剑榜》上排行第七的宝剑，长青。 任心的青锋，排行三十七。沈迎欢的碧落，排行第十四。长青，却是排行第七。这意味着，赵寻香手中这把宝剑，在天赋与根基之上，比青锋和碧落都还要强。 青锋的剑义是聚集剑气，一击必杀；碧落的剑义是凝聚黑洞，吞噬元气。而长青的能力一直是个谜，因为赵寻香从没有展现过长青的剑义，在此之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长青剑义的能力描述。 此时漫天飘零的粉色花瓣，隐约间带有魅惑之相。 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赵寻香。亦或者，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赵寻香。 萧雪寒很快明白，这是幻术！是一种特殊的作战能力与天赋。 幻术最大的优势，是无知无觉，在对手没有任何防备与察觉的情况下将之拉入自己创造的空间。在幻术空间之中，施术者掌握一切。 粉色的花瓣与蓝白色的冰雪相互交错，汇成了一幅冰天雪地落花漫天的绮丽之景。在雪花飘扬之中，万千剑影交错纵横，带起了一道道带着明亮的涟漪，封锁了所有的空间。 萧雪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绑上了很多道绳索，行动艰难。但她依旧强撑着，手中光芒一闪。 被剑气困锁的空间，随时可以见到一抹一闪而过的金蓝色光影，萧雪寒已经祭出了她的灵源兵器，那把金蓝色长枪。 金蓝色长枪并不受剑气的束缚，如同游走的飞鱼一般，自由灵动，在剑网空间中左冲右突。 这把长枪是萧雪寒在对战掩月时所召唤出的武器。说来也怪，这把武器是她在获得灵源力量之后直接取得的，以灵源力量凝聚而成，与平常用各类材料打造的武器完全不一样。正因为此，只要她心念一动，长枪就会在她的手中自动出现，或是隐藏，随时随地都能自由调用，比之随身携带的各类兵器要方便的多。 萧雪寒发现，长枪不仅对暗邪力量有压制，而且对于赵寻香的幻术，也具备同样出彩的克制能力。 随着长枪的冲突，赵寻香的影子被击碎成一片片散落的花瓣，空间之中交横的剑气也在一点一滴被瓦解。虽然缓慢，但萧雪寒能够感觉到，身体受到的威压明显小了很多。 不仅如此，她的心中还有另外的情绪在跳跃，这种灵源力量带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她似乎捕捉到了赵寻香的真身。 幻术是分等级的。能力越强的施术者与幻术技能，所具备的效果和能力也就越强。赵寻香的幻术之力只能说处在一般水平，比之她的剑术相差甚远。之所以能将拥有出色战斗能力的萧雪寒拉入幻术空间，不过是凭借幻术的突然性与抓住萧雪寒来不及应对的时机罢了。 一旦萧雪寒及时出手，打断了赵寻香在幻术空间内的能力布局，她的幻术就不足为惧了。 真正的幻术高手，能够将本体隐藏在幻术之外，留给对手一个空空荡荡的幻术空间，将之折磨得精神崩溃而落败。以目前赵寻香的能力，显然无法做到这个地步。 凭借优秀的感知能力，萧雪寒的视线锁定在了其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之上。 长枪依旧往前方突刺，离赵寻香的本体越来越远。长枪所过之处，赵寻香的幻术影子毫无抵御，全部零落成了飞舞的花瓣。 正当赵寻香在背后挥舞着长青，准备突袭时，一道先行而至的寒芒锁住了她前行的身体。 萧雪寒面带冷笑，轻轻捏住了赵寻香细腻的下巴。 锋利的长枪，抵住了后者柔软的腰腹。 长青之术 花瓣被风雪吹散。 赵寻香的幻术空间，在点点寒芒之间飞速消失。 大街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站在一旁的观战的元羽目瞪口呆。方才，他仅仅只是转了个身，却发现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萧雪寒的金蓝色长枪已经抵在了赵寻香的腰间，胜者是谁，不言而喻。 此时赵寻香手中的长青剑，尚且来不及做出格挡。 太快了。萧雪寒的动作，太快了。 赵寻香早已汗流浃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对手。面前这个女孩子在年岁上也就和她相当，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实力差距呢？ 那些与内力截然不同的光芒，究竟是什么力量？ 要知道，在千门之中，赵寻香的天赋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师门传承，而且接掌了代表权威与实力象征的千门秘宝‘长青剑’。在凝月城论起剑道高手，赵寻香的名字绝对不会缺席。 正是依仗着出色的剑术，赵寻香有恃无恐，原本想要以萧雪寒为对手试炼一下自己初学不久的幻术能力。却不想，幻术被轻易打破，她最为擅长的剑道甚至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就已经落败。萧雪寒的强大，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一瞬间，因为长久的一枝独秀而聚集起来的傲气与信心全部崩碎。 是不是自己太过沉迷于剑术之中，没有发现外界的变化已经如此大了吗？ 可即便落败，赵寻香依然紧咬着牙，毫不畏惧地与萧雪寒的双眸对视着。 在她的眼中，萧雪寒分明看见了痛苦，懊悔，以及仇恨。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雪寒收起了长枪。 “你走吧，我放过你。” 她轻轻地说。 赵寻香也收起了长青剑，但显然并没有领情的意思。 “杀我全家，灭我满门，就想一走了之吗？” 萧雪寒道：“掩月杀我萧家前辈在先，我的父亲也因此失踪，这难道不是复仇的理由吗？你既然外号千门仙子，在千门的地位想来也是举足轻重，别告诉我你一点儿事情都不知晓。” 赵寻香无言以对。 随即，她紧握着长青剑，一言不发地与萧雪寒擦肩而过，沿着来时的道路大步离去。 待到脚步声远远消失后，萧雪寒示意元羽，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双眸光芒闪烁。 元羽不禁询问。 萧雪寒不断摇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 看到元羽疑惑的面容，萧雪寒问道：“元羽，如果是萧家被毁，所有人，包括任心，包括我，都被杀了，只有你还活着，你会是什么反应？” 元羽立即大声说道：“还用说吗，肯定是复仇啊！要是我，竭尽全力，就算死，都要杀了那帮凶手！” 萧雪寒转头望着后方空无一人的街道。那是赵寻香离开的方向，也是千门的方向。 “所以我说，不对劲。赵寻香的反应太过平静了，这不像是一个被灭门的人，该有的反应。” 随即，她用元羽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自语了一句：“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输呢……” “师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回去，回千门！” 萧雪寒说完，身体带着一道白色的光痕，急速往前飞去，元羽也立即跟上。 在已经沦为一堆废墟的千门之前，已经汇聚了不少稀稀落落、三五成群的人影，大家都是因为得知千门遭到的惨案而来，哭声，安慰声在浩大的山野上响成一片。 赵寻香的身影一出现，瞬间引起了原野之上的轰动，大家纷纷汇聚上来，哭喊着征求赵寻香的同意，一定要将凶手千刀万剐，为悲壮死去的千门英杰们寻求一个公道！ 赵寻香一直沉默着，既没有表达同意，也没有反对，任由众人喧叫。在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后，她才用简单的眼神，示意众人散开。 随即，她将佩戴在腰间的长青剑取出，剑锋朝下，将长青插在了草地上。 众人即便大惑不解，可都听从了赵寻香的指令，自觉地往两边散开，给赵寻香留下了前方大片宽广的空间。 此时，萧雪寒和元羽也已经悄悄摸摸到来，隐蔽在后方的树木之上，观察着赵寻香的举动。 元羽的隐匿能力本就出色，而萧雪寒在得到两次灵源强化之后，隐匿能力同样大幅提升，是以两人虽然距离人群不过十余米，但并没人发现他们。 赵寻香双眸紧闭，双手合十。 她的身上，由内力凝聚起来的粉色花瓣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身前的长青剑之上，涌动起了一圈青色的光环。 远处的萧雪寒和元羽同时‘咦’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长青剑上涌出的青色光芒带着生生不息的草木之气。 这分明是灵源之力啊。 随着长青剑上的光泽愈发耀眼，青色元素气息逐渐向上飘浮，笼罩了大半个天空。与此同时，粉色花瓣也尽数飘起，与青色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源源不断地向沦为废墟的千门涌去。 萧雪寒大惊失色：“她该不是要复活所有人吧？” 通过《补天录》，萧雪寒基本了解到了一些基础灵源元素相应的能力。其中木元素具有最强大的治愈能力，再往上，还能拥有复活之力。 据说，上古时期一些具备木元素能力的顶尖大神，可以轻而易举恢复一片偌大空间内的所有一切，哪怕这片空间早已沦为死地。 赵寻香也要这么做吗？ 一个剑道师，也能做出和顶级灵源师一样的壮举吗？ 空气中蕴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原本，萧雪寒以为这是赵寻香的能力，但随之发现，这浩瀚的能量似乎来自于长青剑。 长青，长青。 这就是长青的能力？ 花木气息笼罩了大半个天空，各种草木芳香相交纵横，分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种植物的味道。在漫天花木气息的渲染中，众人都听见了令他们心潮澎湃的呼唤： 化作一团废墟的千门，在花木气息的覆盖下，竟然逐渐传出了声音。 那是人类的声音。 一个，两个……废墟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声响起，既有求救，又有哭泣。 他们还活着！ 他们复活了！ 站在外围的众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在神话中听说过的事情此刻真切地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已死之人，真的复活了！ 直到面色苍白的赵寻香嘴角含笑，无力地说了一句： “愣着干嘛？上去救人啊。” 众人如同醍醐灌顶，一窝蜂地冲上去开始了对废墟之中的人员进行搜救。 没人留意到，长青剑上绽放的光亮越来越淡。 千门仙子赵寻香的面色也越发惨白。 ‘哐当’一声，躲藏在后方树上的萧雪寒和元羽吃惊地看到，长青剑摔落，赵寻香也毫无征兆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