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0年代：肥妻要逆袭》 第1章 重生 好热！ 头好疼！ 体内翻腾着一阵阵熟悉又陌生的热浪。 沈小满迷迷糊糊睁开眼，好黑啊！ 她伸手去摸开关，却摸到了一片炙热光滑的劲瘦肌肉。 “阿！”她惊呼出声，身子本能的往后退，“扑通”一声，她从床上摔落在地。 抬眸，皎皎月光下，跪坐在床上的男人骨相极佳，有着一张出尘俊逸的脸，此刻，他深邃的黑眸正紧紧的盯着她。 沈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微张，是他！骨科医院的实习大夫，赵慎行！ 她回来了！ 她竟然回到了同王建国结婚之前！回到了那个将她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醉酒夜晚！ 上一世，她喝醉酒后与赵慎行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被王建国半夜捉奸在床。 王建国本来是要入赘他们家的，这夜过后，他便一直嚷嚷着要退婚，她爸妈为了她的未来，只能捏着鼻子不断的加嫁妆，求着王建国娶她。 结婚以后，王建国根本不碰她，喝多酒，就对她拳打脚踢，骂她水性杨花，骂她不守妇道，可对外，他又对她爸妈很孝顺，装的一副很爱她的样子。 要不是她爸偶然间发现王建国在外面有一个十几岁的私生子，只怕她爸到死都会觉得他们夫妻生活不和谐全是她的错。 感谢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辈子就算嫁猪嫁狗，哪怕一辈子都不嫁人，她也绝不可能再嫁王建国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会负责。”赵慎行面色严肃，郑重允诺。 他被人算计了。 回屋后，他喝下一杯凉白开，身体便开始燥热起来，浑浑噩噩间，他看到有人开门将这胖姑娘推了进来，后面他便失去理智，全凭本能在行事。 事已至此，不管是何缘由，他都会对她负责。 “你、你真的会娶我吗？”沈小满低头，她根本不敢直视赵慎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双手紧张的搅成麻花，上一世醒来后，赵慎行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王建国，心中对赵慎行只有无尽的恨意，只希望他被抓进监狱，一辈子都别出来，自然是不会同意嫁他。 最重要的是…… 她打从心底不相信像赵慎行这般长得出众、工作又好的男人会娶她。 现在仔细想想，今天晚上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她与赵慎行无仇无怨，他们之前都没见过面。 他一个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骨科大夫，怎么可能会对她一个一百六十斤的醉酒大胖子见色起意？ “放心，我会娶你。”赵慎行再一次郑重保证。 话音刚落，大门猛地被踹开，房间的白炽灯骤然亮起，晃得人都睁不开。 “沈小满！”来人是王建国，沈小满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他面如猪肝，在看清赵慎行的样貌后，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怎么回事？人怎么不对？ 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箭已在弦，管不了那么多了，转头愤怒地指着坐在地上的沈小满，“你！你！你竟然背着我偷汉子！” 这句话似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愤懑的站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右手捂着胸口，似是下一秒就能晕倒。 陈小翠，王建国的母亲，炸炸呼呼的冲进来，抬手就往沈小满的脸上扇去，“沈小满！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还没结婚就给我家建国戴绿帽子！” “这婚我们不结了！退婚！现在就退婚！” 然而这一巴掌并没有落到沈小满的脸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沈小满错愕抬眸，便看到赵慎行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的钳制住了陈氏的手臂，“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陈氏当即往地上一坐，又是拍地又是捶胸，扯着嗓子嚎着，“丧天良啊！这奸夫偷人就算了！还动手打人！” “我的命好苦啊！他们老沈家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倚靠！” “这还没结婚，就给我家建国戴绿帽子！” “我不活了！不活了！” 围观的街坊们看到陈氏这般，七嘴八舌的开始替他们母子出主意。 “怎么不去把居委会主任喊过来？有她在，一定不会让沈家欺负你们娘俩！” “这事不该找顾主任！得打110，把这对奸夫淫妇送派出所去！” “建国可是咱们街上唯一的大学生，这眼瞅着就要毕业，分配工作，前途无量。多少姑娘惦记他，可他心里只有小满……” “啧啧！小满胖的跟猪一样，人家建国不嫌弃她，她倒好！还没结婚，就给建国戴绿帽子，这要是结婚，还得了？” “别的不说，这男人长得倒是比建国还要俊！对着小满那肥婆，他是怎么下得去嘴？” ……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围在这里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直戳沈小满的心肺。 陌生人不知她的为人，仅凭外表对她有所偏见，她可以不在意，可她们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伤害她？ 发生这样的这样事情，她们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她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 在她们心里，她便是这般不堪吗？ 沈小满将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整个人能够缩地里去。 赵慎行冷眼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视线落向靠在墙边的男人身上。 四目相接。 王建国心虚的扭过头，根本不敢与赵慎行对视。 赵慎行心中疑惑更甚，这男人在心虚什么？ 他余光瞥到空无一物的书桌，黑瞳一滞。 他明明记得去浴间洗澡时，将看了一半的《黄帝内经》放在书桌上，现在却没有了。 他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了一圈房间，这不是他的房间。 赵慎行黑瞳闪过一丝了然，幕后黑手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沈小满。 王建国有问题！ 赵慎行目光如炬，定定的瞪向王建国。 “你、你、你敢瞪我！”王建国本就心虚，被赵慎行这么一瞪，说话都开始磕巴。 “你、你、你个奸、奸、夫！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好！”赵慎行果断点头，“你报警吧！” 第2章 退婚 “不能报警！”沈母这时候从人群中挤进来，拦着王建国，“建国，不能报警！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她满脸焦急的看向低头坐在地上的沈小满，急得双眼通红，“小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建国马上就要结婚，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人……” 沈母的视线落向护在她家女儿身前的男人的俊脸上，只觉口中的“强迫你”三个字烫嘴。 “沈阿姨，这还能有什么误会！”王建国脸色铁青，咬牙看向沈母，“我对小满怎么样，这些年，街坊邻居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们都嫌弃小满，说她又胖又丑，配不上我，但是我从来没在意过！” “我心里只有小满一个人，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还没结婚，就给我偷人！” “沈阿姨，你摸着良心说，哪个男人能够受得了这奇耻大辱？这婚！我今天必须退！” “小满！”沈母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小满抬眼，看向不远处满脸委屈的王建国，双手下意识握成拳。 她和王建国青梅竹马，自从她长胖以后，所有人都嫌弃她，只有王建国一如既往的对她温柔体贴。 他王建国是他们街道里出了名的大孝子、上进青年，所有人都说她一个技校生配不上王建国。 但自从王家国爸爸在他十岁那年病逝后，他家生活一落千丈，中午在学校他几乎天天都是吃地自己带的馒头、咸菜，她实在是瞧不过去，便会将自己的菜分给他一半。 后来他考上高中，家里没钱付学费，是她求着爸妈借钱给他读书。 他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一部分是问她爸妈借的，一部分是她半工半读省给他的。 要是没有她，他王家国怎么可能读完大学，又怎么可能去银行上班！ 结果，好日子刚有个苗头，她就被王建国捉奸在床，沈小满越想越觉得今晚的事情不对劲。 她一向是不喝酒的，今晚会喝酒，是为了庆祝王建国要去银行实习。 她明明记得，王建国说要送她回家的，怎么她一觉醒来却在旅馆？ 她的视线转向始终未曾挪动分毫，一直护在她身前的挺直背影，赵大夫刚才说要报警，是不是也察觉到今晚的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 “妈，王家要退婚，那就退婚。”沈小满咬紧牙关，孤注一掷，她现在只能够相信赵慎行是个有本事的，能够替她争一个公道，“但话、话咱们得说清楚。”沈小满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和他是被人陷害的。” “今晚，王建国请我吃饭，说是为了庆祝他去银行实习，我喝了两盅白酒，脑袋就晕乎乎的，王建国说送我回家……结果我一觉醒来，便在这儿了！” “沈小满！”王建国面红脖子粗，痛心疾首的瞪向她，“说话要讲良心！” “你背着我偷人就算了，怎么还能反咬我一口！” “丧天良啊！”陈氏从地上爬起来，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着沈小满的脸，眼神凶狠，“沈小满！你个贱人！自己偷人，还想把这脏水泼到我家建国头上！我告诉你！没门！” 她扭头，凶神恶煞地瞪向沈母，“晓英！你们沈家是想逼死我们娘俩！” 说完，她咬牙就往墙上撞。 沈母急得眼泪水都在打转，赶忙拽住她，“小翠，你这是要做什么？” “咱们万事好商量！” “小满！”沈母回头看向沈小满，“你还不快过来给你陈阿姨道歉！” 沈小满鼻头一酸，挣扎地站在原地。 她不想妈妈为难，可是脑中不断盘横着上一世陈氏对她的谩骂。 她错了吗？她只是把心中怀疑说出来而已。 “王建国。”赵慎行目光如电，瞪向趁乱行动的王建国，“你拿这白搪瓷杯做什么？” “我、我口渴，想、想喝点水、不行吗？” “你母亲在这要死要活的，你不劝阻，反而口渴想喝水？”赵慎行大步走过，将白搪瓷杯从王建国手中一把夺回来，“这杯子我用过，你用旁边新的。” “别怕，我们俩都是中了别人的诡计。”赵慎行眸色坚定对着沈小满说，“咱们报警，查个清楚。” 王建国听到这话，后背冷汗直冒，心虚不已，但他现在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好，报警！查个清楚！” 为了维持他过往在街坊邻居们面前的形象，王建国一改刚才气势汹汹，眉眼之内透出些许柔情，“小满，如果调查出来，你真的是被歹人迫害的，我一定会如约娶你！” 王建国这副深情不悔的模样，羡煞了一旁围观的邻居们。 而深知他真面目的沈小满，如坠冰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往赵慎行身侧靠了靠，“事情要、要调查、清楚，婚、婚也要退！” 王建国傻眼，他以为沈小满听到这话，一定会感激涕零，谁曾想，她竟然坚持要退婚？ 看到王建国这副受挫的神情，沈小满心里竟生出了些许快意来，她右手紧紧握拳，咬牙，又补了一句，“退婚后，你得、你得把这些年欠我们家的钱都还回来！” “还有晚上吃饭时，我刚给你上班买西装的一百块。” “贱人！我们家建国什么时候欠你们沈家钱了！你不要在这瞎说八道！” “小满啊！”陈氏气得直跺脚，“你现在为了这个奸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家建国头上扣！你还有没有良心？要不要点脸？”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又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围在这里吵什么？” 来人正是居委会主任顾招娣，她对着围观的街坊邻居道，“快回去吧，别围在这儿！” “建国，小满，都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前，嘴下留德，不要瞎传！” “伟业，你还傻站在走廊里做什么？”顾主任催促着，“还不跟我一起进屋，大家一起把问题解决了，真要闹到警局，折腾的满城风雨，小满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第3章 委屈 顾主任走到房间内，关上房门。 王建国见状，立马走上前，脸上挤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顾主任，这事咱们还是报警处理，不然……” 他视线在沈小满、赵慎行两人身上流转，欲言又止，“不然我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明明是我捉奸在床，小满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故意害她的。” “我也是沈阿姨来找我，问小满去哪了，我才发现她没回家。” 王建国几句话，就将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顾主任眉心紧皱，不满地看向王建国，“事情还没搞清楚，报什么警？” “这位同志不是说，他会负责任。” “小满啊！”顾主任轻叹一声，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这种……事情要是闹到警局，被记者收到风声播出来，你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我在外面也听了一会，你和这位同志都觉得你们俩是被人陷害的，对吗？” 小满轻轻点头，委屈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这不是我的房间，我住在209。”赵慎行拿起手边的白色搪瓷水杯，“我喝了这杯子里的水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 “这里是206。”顾主任打开房门，她将门上摇摇欲坠的“9”字扶正，“门牌坏了。” 她随即又问旅店守夜的人要来了住户登记表，证实了赵慎行说的话，“206是程勇订的。” “畜生！”沈父脱口而出地骂着，“程勇这畜生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还问我借了100元钱！” 程勇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小混混，干过的混账事说一晚上都说不完。 “我这就去找程勇算账！” 沈父起身欲往门外走，被顾主任喊住，“伟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小满的婚事。” 沈父后背一僵，轻叹一声，坐回原处，他视线犹豫的在赵慎行、王建国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还是落向了王建国处。 他满是期待地看向王建国。 王建国接收到沈父眼底的期盼，心中得意不已，只觉自己计划马上就要成功，拿乔开口，“我要退婚！” 沈父开口想要劝说，赵慎行坦然表态，“我愿意负责！” 顾主任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沈小满，“小满，现在建国要退婚，这位……” “赵慎行。”赵慎行言简意赅的介绍着自己，“中医院实习医生。” 屋内所有人神情都愣了一下。 “我、我愿意嫁给赵医生。”沈小满垂眸，两根食指紧张地搅成了麻花，眼下除了嫁给赵慎行外，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出路。 顾主任见沈伟业夫妇半天都没吭声，开口劝说着，“这事拖越久，对小满越不利，只有他们两人尽快结婚，将日子好好过起来，才能平息一切。” “而且……这位同志是医生，小满跟他，不亏。” 沈小满见她爸妈都不说话，心里面有点慌，身子下意识的往赵慎行处挪了些许。 想到上一世王建国对她的所作所为，沈小满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王建国！今晚过后，我们两个人再没有任何关系，当着顾主任的面，你给句准话，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王建国傻眼，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的计划里，沈父是一定不会点头让小满嫁给程勇这样的小混混，他带着人前来捉奸，让沈小满名声扫地，沈家一定会求着他娶沈小满。 到时候他就可以提条件，不入赘沈家，沈家就沈小满一个女儿，等沈小满嫁到他们家后，沈家的馄饨铺子和房子不就都是他的了？ 哪怕后面他遇到其他合适的，想要离婚，也能以今晚的事情为借口。 眼下这情况，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着实不上算，再让他吐钱，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王建国赶忙给他妈使眼色。 “伟业！”陈氏跳到沈父面前，大声质问着，“我家建国心善，不再追究今晚的事情，你家小满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蹬鼻子上脸的还想来讹我们！” “你们沈家欺人太甚！”陈氏扯着沈母的胳膊往门口走，“走，报警去！” “我倒想看看，警察同志是会包庇你们，还是替我王家主持公道！”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陈氏粗语连珠的嘴。 沈小满捂着脸，满眼委屈的看着沈父。 “你还嫌今晚不够丢人？”沈父骂了沈小满几句后，转头看向王建国，过往他不惜余力的帮助王家，是因为王建国答应毕业以后就和小满结婚，入赘沈家。 这些年，沈父早就将王建国当半个儿子看待。 如果可以，更希望女儿能嫁给知根知底、看着长大的王建国，而不是全然不知底细、毁了他女儿清白的赵慎行。 眼下，竹篮打水一场空，沈父心头说不出的烦闷，重重叹息一声，瞪着沈小满，“滚回家去！” 沈小满满心委屈，想要开口反驳，可对上沈父那双满布血丝与怒火的眼睛，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便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很想问一问沈父，明明她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他的心总是偏向王建国，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吗？ “叔叔，今晚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王建国重重叹息，一脸的懊恼，“早知道事情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找过来。” “沈叔叔，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亲叔叔，等我赚钱以后，定会报答你多年的相扶之情，”他扭头瞪着赵慎行，“小满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你要是敢欺负小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父感动的热泪盈眶，多么有情有义的孩子，只可惜与他们家有缘无分，他重重叹息一声，惋惜不已。 顾主任听后，眼透满意，“既然他们俩都同意，天亮以后，你们就去单位开证明，然后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事已至此，大家好聚好散，莫要再因今晚的事情伤了两家多年情分！” 沈小满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幸好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嫁给王建国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第4章 领证 第二天一早，沈母早早地便催着沈小满去旅馆找赵慎行。 赵慎行从医院开完证明回来，刚踏进旅馆大门，就看到一面移动肉墙堵在走廊内，前前后后不停地小步挪动着，好半天，却始终没有前进半步。 “你在干什么？” “阿！”沈小满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快速的扫了一眼来人后，立马低头，“我、我、我妈让我来找、找你。” “走。”赵慎行果断开口，“咱们去民政局。” 沈小满跟着赵慎行从民政局出来，低头看着手中红彤彤的结婚证，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赵医生竟然真的娶她了。 她抬眼，视线偷偷打量着距离她一步之远的赵慎行。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他身姿挺拔如松，阳光穿透白衬衫，映衬出他坚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背部，更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傻站在那做什么？” 沈小满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向赵慎行，“我妈让我问问你，结婚以后，咱们住哪？” 她看见赵慎行眉头微微蹙着，立马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我家。” “我昨天刚到W市，本是先在旅馆将就几天，等发工资以后，在医院附近租一个单间。” 现在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不过他面上并未露出一丝焦急与烦躁，棱角分明的脸上始终透着沉着与冷静，“咱们暂时先租在外面，等攒够钱了，再买一间，你觉得如何？” “我、我都可以。” 回去的路上，赵慎行特意拐道去商场，买了2条紫南京、2瓶洋河大曲、一包东洋麦片、一包南方黑芝麻糊，又买了一些糖果、瓜子。 沈小满默默的跟在他后面，几次伸手想要帮赵慎行拎东西，都被他拒绝了，她那本就一直垂着的脑袋，这下子垂得更低。 她就知道，像赵慎行这样长得又好、工作也不错的男人，哪怕娶了她，也不会真的把她当老婆，放进心里去。 旅馆楼前。 赵慎行刚停完自行车，拿完买的东西，扭头，却没有看到那抹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壮硕身影。 他四处找了一圈，视线落向站在马路牙上的人儿，“沈小满，你要去哪？” “我、我回家。” “抬起头来说话。”赵慎行之前就发现了，沈小满说话的时候，老是喜欢低着头，“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知道吗？” 见沈小满愣在原地，不发一语，赵慎行又补了一句，“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受到你对他的尊重、认可和喜欢。” “明白了吗？” 赵慎行手里提着买的烟酒糖果，大步走到沈小满身侧，“问你话时，别老是不吭声。” “从今天起，咱们两人就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我不喜欢猜别人心思。” 沈小满抬眸，不偏不倚地撞入那双深邃明亮的黑瞳内，耳朵微烫，磕磕巴巴地道了一句，“我也是，不喜欢猜别人心思。” “你是结巴？” “我、我、我不是！”沈小满生怕被嫌弃，急忙解释着，“我就是紧张。” “哦。” 旅馆的对面就是沈小满爸爸的馄饨店。 沈小满站在店门口，脚指头紧张地在白球鞋里扣着地，“赵、赵……赵大夫，我、我到了。” “你要去哪？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赵慎行黑瞳一怔，嘴角滑过一丝笑意，敢情沈小满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这些东西是他买给她爸妈的。 他耐心解释着，“昨夜给岳父、岳母留下的印象太差，今天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 “你觉得岳父、岳母会喜欢我买这些东西吗？” 沈小满重重点头。 她记得上一世王建国逢年过节往她家送的是红塔山和汾酒，她爸都乐滋滋的收下了，赵慎行买的这些比可比王建国买的贵多了。 “这、这是我爸馄饨店，我去厨房喊他。” 没一会，沈父就随着沈小满从后厨出来，看到赵慎行手上提的东西，沉着的那张国字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来。 沈父悬了一上午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这姓赵的小伙，瞧着倒是个知礼数的，也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轻慢他们家。 “忙了一上午，饿了吧，里面坐，我去厨房炒俩菜。”沈父一边招呼赵慎行坐下，一边吩咐着沈小满，“去把你妈喊下来。” 沈小满没有立马应下，不放心的看向沈父和赵慎行。 “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喊你妈下来吃饭！顺便把结婚证放家里，别弄丢了！” 赵慎行听到沈父这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们两人的结婚证，递给沈小满，“你先收着，旅馆没地方放。” 沈小满点头，接过结婚证，往家里走。 沈家和馄饨店在一幢楼里，沈家住在顶楼五楼，馄饨店在一楼，楼上楼下很方便。 沈小满一走，就剩沈父和赵慎行两个大男人在那大眼瞪小眼的。 “慎行。”想起昨晚的事情，沈父心里就憋了一口闷气，“昨晚从旅馆出来，我就去找那程勇了！” “结果程勇他妈说，程勇昨天下午出门以后，就没回来，我今天一上午把那兔崽子平时常去的几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见着人。” “他怕是已经收到风声，跑路了。” “爸，咱们家和程勇家有仇吗？” 沈父摇头，“我在这一片人缘还不错。”说这话时，沈父眼中透着些许得意，“谁来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程勇那兔崽子也算是我瞧着长大的，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欺负小满！” “而且……”沈父言语之间，全是疑惑，“昨天晚饭的时候，这兔崽子还来我店里，问我借了100元钱。” “他胆子能有这么大？一边想着欺负我闺女，一边还来我店里借钱？” 正因为沈父的仗义疏财，才有了沈小满与赵慎行的阴差阳错，当然，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 “爸爸，你觉得昨晚的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第5章 酒品 沈小满刚走到店门口，就遇到王建国母子二人。 她步子一滞，愣在原地。 “好狗不挡道！”陈氏满脸鄙夷，冷哼一声，“死肥婆，居然还有脸出门，我要是你爸妈，早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扔进大运河里，一了百了。” 沈小满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想要开口反驳，视线落向陈氏那张张合合的嘴巴，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她本能的想要躲起来，藏进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和小满已经领证结婚。”赵慎行听到陈氏的声音，从店内走出来，挡在沈小满身前。 陈氏双手交叠在胸前，双眼一眯，将赵慎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冒出一句，“你是不是银样蜡枪头？” 赵慎行皱眉，陈氏说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方言，他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单看陈氏现在的表情，他也知道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陈阿姨！”躲在赵慎行身后的沈小满忍不住开口，“昨天晚上，当着顾主任的面，你和王家国可是保证不会在外面瞎说八道的！” “你现在怎么还骂人呢？”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去喊顾主任了！” 听到动静围观而来的邻居们都惊到了！ “看到没有，小满为了姘头，都敢和建国妈回嘴了喏！” “我搬来这里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满生气。” “什么姘头不姘头，不要瞎讲。”一个眼尖的邻居指着小满手中拿着的结婚证，“人家领证结婚的了。” “小满这胖丫头，有点手段本事的。”说话的邻居视线在王建国和赵慎行脸上来回打转，眼中忍不住透着些许羡慕来，这两个男人一个白净儒雅，一个俊逸不凡，但凡她能勾搭上一个，半夜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王建国察觉到沈父眼底透着的失望，赶忙扶住他妈手臂，“妈，咱们办正事要紧。”走过沈父身侧时，他微微颔首，眼透抱歉，一脸无奈。 沈父重重叹息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家会闹成现在这副德性。 “小满！陈阿姨是你的长辈，你刚才怎么能和她那样说话？” “以后可不许这样。” 沈小满听出沈父话语中的责备之意，委屈顿时犯上心头。 为什么每一次，爸爸都觉得是她的错。 明明是陈氏先骂她，再骂赵医生的。 赵慎行站在一侧，心念微动，“小满，我陪你上楼，一起去请妈妈下来吃饭。” 沈小满点头，领着赵慎行往门洞里走。 两人一路无言，快到家门口时，赵慎行幽幽开口，“谢谢。” “恩？”沈小满诧异回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沈小满对上赵慎行那双如墨般深邃的黑眸，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嗝！” 她立马垂眸，扭头过头，长长的睫羽掩去她眼底羞涩。 她竟从不知被人道谢的滋味会是这般的美妙。 沈母在看到红艳艳的结婚证后，那颗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是能放下。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向赵慎行打听着家里的情况。 “小赵，你、你家里有兄弟几个？” “四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你老家哪的？” “S市的。” “阿？”沈母脸色一僵，垂眸，掩去心中担忧，“这、这么远？” “那、那你实习以后，是准备回S市，还是留在W市？” “你问小赵这些做什么？”沈父不满的呵斥着沈母，“这医院又不是咱们家开的，想留就能留？” “小赵，你丈母娘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只要你和小满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以后去哪发展，我们俩都没意见！” 赵慎行昨晚已经从顾主任那打听过沈家的情况，知道沈父沈母就沈小满一个孩子，眼下沈母问这些定是舍不得小满远嫁。 “爸、妈，你们放心，我来W市，就没想过要回去。” 沈母听到这话，大大的松了口气，夹了块红烧肉放入赵慎行碗中，“慎行，你太瘦了，多吃点。” “谢谢妈！” 埋头吃饭的沈小满在听到赵慎行这一声“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赵慎行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无任何敷衍与不耐烦，嘴角微微扬起。 嫁给赵慎行，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 “慎行，住在旅店总归不是个长久的事情。”沈母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一会吃完饭，就让小满陪你去旅店收拾东西，然后回家住。” “妈！”小满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他住旅店挺好的！” “住旅馆一天得十元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元！”沈母忍不住摇头，“慎行，你在医院实习，有工资吗？” “有的，一个月三十五元。”赵慎行有问必答，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妈，旅馆的费用，我付了一个礼拜。” 医院本是提供宿舍的，只是他来的不凑巧，正好宿舍没位置，他这才临时住到旅馆里，想着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爸、妈，我是这样想的，我先在附近租个房子和小满暂时住住，等转正以后，就申请医院的职工房。” 沈母眼睛一亮，“你们医院有职工房可以申请？” “应该有，我听带我的老师说过，等明天上班以后，我再去找老师打听一下。” 沈父拿起桌上酒盅，“慎行，来，陪爸喝两盅。” “爸！”沈父的酒量，沈小满最是清楚，眼看着赵慎行一盅接一盅，喝得双颊绯红，她忍不住地打断，“你怎么能灌他酒！” “心疼了？”沈父笑着摇头，“傻丫头，酒品即人品！” “慎行啊！好样的！” 赵慎行笑着举起酒盅，“爸，我干了，你随意！” 沈小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巴巴地盯着赵慎行，双手搅成了麻花，心想： 赵慎行不会和王建国一样，喝醉酒就爱打人？ 他比王建国高出半个头来，拳头瞧着也比王建国的大。 这一拳打下来，她能抗几下？ 第6章 闺蜜 入夜，繁星点点，晚风送来阵阵桃花香，醉人心脾。 沈小满、赵慎行一前一后沿着河边漫步，灯光在地上绘出两道携手并肩的长长身影。 慢一步，走在后面的沈小满时不时地抬眸，偷偷打量赵慎行，嘴角微微上扬，直到此刻，她都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场梦境，好害怕一睁眼，所有一切都消失，恢复如初。 “阿！”沈小满捂着酸疼的鼻子，泪眼婆娑。 “咱们往回走。” 沈小满傻眼，这走得好好的，才走到一半，为什么突然掉头走？ “小满？”勾着王建国胳膊的女人猛地收回手，“你怎么在这儿？” 沈小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站在王建国身侧的汪燕，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顾主任的外孙女。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难道王建国私生子的母亲是汪燕？ 沈小满头皮瞬间发麻，垂在裤子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她牙关紧咬，问出心中疑惑，“汪燕，昨天上半夜在旅馆值班的人是你，对吗？” “对，是我。”汪燕神色坦然，好似昨晚的事情与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怎么了？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事？” 站在一旁的王建国，听到沈小满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很快，他便恢复镇定。 “小满，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王建国瞥了一眼站在沈小满身侧的赵慎行，意味深长道，“你既然已经和他结婚，就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不守妇道、勾三搭四的。” 沈小满现在内心百感交集。 她以为她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已经将王建国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彻底瞧清楚了。 结果…… 重活一世。 她才发现，王建国这畜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心。 最最最令她痛心疾首的是汪燕的背叛。 她是有多么糟糕，才会让朋友和爱人选择同时背叛她？ 她牙关紧咬，怒瞪着王建国，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有力，“王建国，你个垃圾！送我，我都不要！” “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你、你、你！”要不是碍于还有汪燕在，他要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王建国恨不得抬手就给沈小满一巴掌。 “小满，买卖不在仁义在！你怎么能这么说建国呢？”汪燕一副不赞同的说教口吻，“你和建国的事情，说破天，也是你对不起他。” “你想想建国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做人做事得讲良心。” 沈小满气得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你们两个人会遭报应的！”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赵慎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就似阵阵晚风，拂走了沈小满心头的愤怒与委屈，“咱们回家吧。” 他从昨晚就发现沈小满性子软，被人骂半天，都不知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连骂人都不会。 好在脑子还算拎得清，知道昨夜的事情她是被王建国害的。 沈小满点点头，跟着赵慎行往回走。 看到他们这副夫唱妇随的模样，王建国只觉碍眼，明明是他养大的一条肥狗，现在居然对着别人摇尾巴。 “喂！”他大声地嚷嚷着，“听说你是个医生，未来前途无量，为什么非要娶沈小满这么一个又丑又土，又被我穿过的破鞋？” “你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嗷！”王建国右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赵慎行，“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混蛋！” 赵慎行抬脚对着王建国肚子狠狠地又踹了一脚，“再让我听见你骂我老婆，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扭头，想拽着沈小满离开这里，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赵慎行皱眉，“小满，我们回家了。” 沈小满惊得身子猛往后退，结果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你不要过来！” “不要打我！” 路过的群众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打老婆？” “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打老婆？” “不对不对！他没打老婆，是替她老婆出气，打骂他老婆的人！” “哟！这个小年轻怪疼老婆的！” …… 汪燕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拽着还想说什么的王建国快步离去。 赵慎行没有理会路人，蹲下身，看着缩成一团的沈小满，眉头微皱，轻声解释，“小满，你是我的妻子，有人骂你，我都不帮你出气，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放心，我绝不会打你。” 沈小满错愕抬眸，跌入赵慎行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明亮双眸，她脸颊微微泛红，心跳瞬间加速，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胸腔内翩翩起舞，轻盈而慌乱。 “你真的……不嫌弃我？把我当你的妻子？” “我们已经领证，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毋庸质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我又胖又丑，工作也不好，还害得你名声都毁了。” 沈小满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脑袋都快垂到了地上。 “如果我是一个大胖子，你会嫁给我吗？” 沈小满点头，昨夜那样的情况，除了嫁给赵慎行，她别无选择。 “以貌取人，是陋习。”赵慎行面色坦然，句句诚恳，“作为你的丈夫，我希望你健康快乐；作为一名医生，我建议你适当减肥，有利于身心健康。” “我、我不行的。” 赵慎行很是认真的给沈小满画着饼，“我是医生，这方面我是专业的，只要你愿意跨出第一步。” “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赵慎行如约敲响沈家大门。 沈小满半梦半醒间前来开门，“你、你这么早来，有、有事吗？” “你不记得了？” “咱们不是说好？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陪我晨跑？” “怎么？说话不算话？骗我呢？” “没！没有！”沈小满赶忙摇头，“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刷牙洗脸。” 第7章 礼数 连续晨跑了三天，沈小满的所有激情都已经被累散。 听到那熟悉的敲门声，她心里直发怵，想着该寻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赵慎行不生气。 打开房门，视线落向赵慎行眼底的乌青，不禁担心起来，“你一晚上没睡？” “干什么去了？” “王建国又找你麻烦了吗？” “之前忘了和你说，我昨晚值班。” 沈小满看了一眼五斗橱上的闹钟，这才发现赵慎行今天来的时间比之前晚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六点。 “今天不跑步了，咱们慢慢走一圈，可以吗？”赵慎行主动提议，“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房子出租。” 赵慎行将家里打给他的一千元拿出来，递给沈小满，“这钱你先拿着，等一会早市结束，咱们去问问爸妈，这婚礼该怎么办。” “婚、婚礼？” “恩。”赵慎行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是昨天晚上大嫂打电话去医院，再三叮嘱他，结婚诸项事宜他一定要主动开口问岳父岳母，不能不当回事，女方不提，他就当不存在。 “我头一遭结婚，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一定要和我说，别人有的，我都不会缺你。”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这好好的，怎么哭了？”赵慎行不知所措的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抹着沈小满眼角的泪水。 “我没事，我这是高兴的。” 上一世，不管王建国赚多少钱，从来没给过她一分，但是家里的吃用开销全是她在承担，偶尔她手头紧，开口问王建国要钱，他就各种找理由逼她回家问爸爸妈妈要钱。 这是第一次，除了爸爸妈妈外，有人给她钱用。 “你放心，这钱我不会乱花的，我给你攒着。” 赵慎行陪着沈小满沿河走了一个小时，这才点头回去。 馄饨店店门口，沈母正在招呼客人，远远看到他们小两口，立马朝他们招手。 食客们见了，纷纷打趣道，“晓英，你这女婿真不错，每天早上都陪着小满散步。” “听说他还是骨科医院的实习大夫，前途无量。” “啧！小满这孩子，瞧着不怎么样，这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高超。”前来吃早饭的陈氏，一副为自己家儿子抱不平的口吻，“这才几天，就把我家建国扔后脑勺了。” “枉我家建国还天天在家担心她被野男人欺负。” “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她瞧着沈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舒畅。 她得意的笑着，起身准备离开。 “建国他妈，你等一下！” “干什么？想吵架？”陈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母、沈父都不傻，这些天同赵慎行相处下来，发现他性格沉稳，做事妥帖，完全不是一个会沾女孩子便宜的人。 他们冷静下来以后越想越觉得那晚的事情有蹊跷，尤其是小满后来告诉他们，王建国和汪燕有一腿，出事那天晚上是汪燕上半夜在旅馆值班的。 只可惜，他们找不到证据，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小翠，一碗馄饨、四个小笼包，总共4元钱。” “你！你什么意思？”陈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以前来吃饭，你从来不问我要钱的。” “你现在过河拆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母一直都不喜欢陈氏，觉得她刻薄又势利，奈何女儿喜欢王建国，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只能再三忍耐。 “亲兄弟，明算账。”沈小满远远就听见陈氏在嚎了，也不知道这陈氏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居然还有脸来她家吃白食，“陈阿姨，我们与你非亲非故的，你日日来我家吃白食，不合适吧？” “你个死肥婆，别以为有个野男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 陈氏气势汹汹，单手叉腰，一手指着沈小满的鼻子，“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死皮赖脸缠着我家建国了？” 沈父听到动静从厨房间出来，见到食客们都接头接耳的在那看戏，皱眉不悦，“怎么回事？怎么在店里闹开来了？” “伟业，你好好管管晓英、小满，哪有你们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一点诚信都不讲。” “这附近好几家馄饨店的，我去哪家吃不是吃！”陈氏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要不是你们说不收钱，鬼才来你们家吃。” 沈父一个头两个大，陈氏是他们这儿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正欲认下这哑巴亏时，就听到自家女儿开口。 “陈阿姨，建国哥可是大学生，最懂道理。” “你回去问问他，来我家馄饨店吃饭，要不要给钱。” “只要他来我们家说一句，不用给钱，我们家就当打发乞丐，认了。” 说完，她侧眸看向赵慎行，这些话是刚才进店前，他特意告诉她，让她找机会怼回去，见他满意点头，沈小满忍不住勾唇浅笑。 “你！你！”陈氏瞪大双眼，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重重的拍在桌上，扭头就走。 瘟神终于走了，沈父大大松口气，他扫了一眼店里，发现除了陈氏刚才坐的地方，并无空位，“你们俩去后院坐。” 与沈母相熟的邻居，笑着凑到她身旁，“晓英，你这新女婿真不错！” “小满才和他结婚几天，性格都爽利了不少，人瞧着都比之前有精神。” 沈母笑着点头，自家闺女什么性子，她这当妈的自然是最清楚的。 她以前就一直担心小满这性格，结婚以后，会被婆家吃地死死的。 现在瞧小满和慎行这样子，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沈父端着两碗开洋馄饨和八个小笼包来到后院。 赵慎行见机问了他婚礼的事情。 沈父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你家大人让你来商量的？” “是我家大嫂。”赵慎行并未隐瞒家中情况，“我娘已经去世，我爸再婚，不怎么管我和大哥的事情，所以婚礼的事情，还要劳烦岳父。” “男方该准备什么，要多少钱，岳父您直说。” “哦。”沈父没想到赵慎行家情况这么复杂，语透迟疑，“那婚礼当天，你家来人吗？” 第8章 敢吗？ 春日午后，阳光煦暖，老人们拿着椅子围坐在馄饨店旁的巷子里，晒着太阳，闲话家常。 赵慎行今天正好休息，吃完午饭，便留在店里帮忙。 眼下午市已过，店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沈父便拉着他一起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休息。 “慎行，你看，那是不是小满？” 赵慎行顺着沈父手指处望去，点头，“是小满，她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她突然回家，一定是出事了。 他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仔细打量着她那张圆圆的肉脸，发现她双眼又红又肿，脸颊上还有泪痕，一看就是一路哭回来的。 “怎么回事？”赵慎行扶着自行车，关心询问，“单位有人欺负你？” 沈小满低头抽噎着，没有答赵慎行的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怕赵慎行知道以后会嫌弃她。 沈父瞧她这副不吭声的样子，心里火气就上来了，“你哭个屁！” “有事说事！”他冲着沈小满嚷嚷着，“在单位闯祸？被领导训了？” 沈小满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想躲。 沈父见她这般，心中火气更甚，“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 “没长嘴吗？” “爸。”赵慎行出言相劝，“你先别着急。” 他将沈小满轻轻拽到一侧，柔声询问，“小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可以吗？” 沈小满重重点头，她知道爸爸吼她是因为担心她，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抬眸，视线落向身旁陪着她一起深呼吸的赵慎行，心中恐惧渐渐散去。 幸好，有赵医生在。 可是…… 赵慎行皱眉，“怎么了？” 刚刚她的情绪明显有好转，怎么突然又开始掉眼泪？ “赵医生，你别嫌弃我，我一定会努力找工作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父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干的好好的？找什么工作？” “你被单位开除了？沈小满！你说你到底能干什么？” 沈父恨铁不成钢，将踏在脚底的布鞋穿好，“走，带我去厂里。” 沈小满连连摇头，身子本能的往赵慎行身后躲。 “爸，咱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去厂里也不迟。” 赵慎行扭头，继续耐心问着，“小满，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怎么帮你？” 沈小满垂眸，视线落向自己相靠的脚尖，小声道，“有人给我们单位领导写了举报信，说我生活作风不检点，会带坏其他女工，给单位带来影响。” “放他娘的狗臭屁！”沈父抬手，重重地拍向桌子，“你们领导吃屎长大的？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你没长嘴巴？不会解释？” 沈父气得在那大喘气，“什么狗屁领导！” “你有没有问清楚，这封举报信是谁写的？”赵慎行面色如常，语调不起不伏，让人听不出喜怒来，“你看到那份举报信了吗？” 沈小满摇头，“我问了，领导说要保护举报人安全，不肯告诉我。” “那信说是在工会主任那，我没看到。” “你们单位开除你了？”赵慎行皱眉，照理说，只凭一封举报信，单位不可能开除小满。 毕竟小满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伤害单位的事情，最多就是名声不怎么好听。 “她们让我自己辞职。” 就在这时，王建国的姐姐王根娣，领着她闺女来店里，“沈叔叔，给我来两碗开洋拌馄饨，一两小笼包。”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站在赵慎行那张棱角分明、俊逸不凡的脸，眼透轻蔑，“小满，这就是你老公？” “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你们两个人都不用上班的？” “根娣姐，举报信是你写的，对不对？” 她怎么就把王根娣给忘了！ 她进国棉二厂上班，还是王根娣给介绍的！ 王根娣面不改色、心不跳，“小满，你被人举报了？” 她拿起桌上醋瓶，往碗里添醋，“这事情可大可小的哦！” “单位怎么说啊？” “你少在这假惺惺！”沈小满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车间主任是王建国他们家亲戚！ 那封举报信一定是王根娣送去单位的！ 她气得抬手扇向王根娣。 王根娣一点都没怂，直接站起来，昂着头，叫喧着，“来啊！你打啊！” “我要是躲一下，我就不信王！” “沈小满！你要做什么！”闻讯而来的陈氏，脱下布鞋，扔向沈小满。 赵慎行眼疾手快，将沈小满拉开，但慢了一步，陈氏的布鞋还是扔到了小满的手臂。 “陈小翠！你要做什么！”沈父挡在赵慎行、沈小满身前，拦住陈氏，横眉怒喝，“在我店里动手！你不要命了！” 他抬手指着店外，“滚，都给我滚！” 陈氏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家闺女面前，见她并未吃亏，这才扯着嗓子对着店里其他客人嚎起来，“你们都看见了吧！老板和老板女儿在店里殴打客人！” “这就是家黑店！” “放你娘的狗臭屁！”沈父气得抬脚踢了一下身侧的长条板凳，“陈小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们给老子等着！你们举报我女儿！我就举报你们儿子！” “你女儿背着我儿子在外面勾三搭四，敢做不敢认吗？”陈氏昂着脖子，大声吼着，“你们把一个强J犯当宝……” “嘭！”一声巨响！ 店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掀了桌子的沈小满处。 沈小满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在她爸爸面前掀了店里的桌子。 不过她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外人怎么说她，她都可以不在意，假装没听见！ 但是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诬蔑赵慎行一句！ “王根娣、陈小翠，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敢拿已故王伯伯的名义发誓吗？” “发誓举报信不是你们搞的鬼！如果你们撒谎！王伯伯就永堕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你们敢吗？” 第9章 举报 陈小翠怎么可能发誓！ 她眼珠子一转，整个人往地上一摊，捶胸拍地，“杀千刀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快来人！救命啊！” “干什么呢？”就在隔壁楼办公的顾主任，想不出面都不行，“又怎么了？” 街道办公室就在馄饨店旁边，事情大概她也都听明白了。 要不是陈氏又开始撒泼耍无赖，她是真不想出来蹚这浑水。 “顾主任！你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 这一次，不等顾主任开口问，沈小满便主动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 “顾主任，他们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但是赵医生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她们不能说他！” “举报信的事情，是你们娘俩做的吗？” 陈小翠可不认，“顾主任，我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写什么举报信！” “就是！”王根娣也点头附和着，“我今天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沈小满这死肥婆赖上了！” “谁知道他们沈家得罪了谁！” “小满。”顾主任一脸无奈，“这事情，你有证据吗？” 沈小满摇头，她要是有证据，又怎么会任由陈氏母女在她家店里撒泼。 “没证据的事情，不能瞎说的。”顾主任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两家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都散了吧！”她挥挥手，让围着的人都散去。 然后才对着陈氏说了一句，“你做事也过过脑子！” “你整天这样撒泼，你不觉得丢人，也要想想建国！” 陈氏见状，赶忙赔笑，说了几句软话，随着顾主任一起离开。 沈小满气鼓鼓的站在原地，瞪着陈氏母女的背影。 沈父气得直叹气，掏出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沈小满，你都多大人了？”他不满地瞪着沈小满，“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豆大的泪珠自沈小满的眼角坠下，她将脑袋垂地低低的，如果可以，她希望现在地上能有一个地洞，能让她立马躲进去。 赵慎行将她掀翻的桌子扶起来，交待了帮工几句，去后院同沈父打了招呼，这才走到沈小满身侧，“走吧，咱们回家。” 沈小满乖巧的走在他的身后。 赵慎行见状，无奈摇头。 谁能想到沈小满这么大一块头，却是一个爱哭包，谁都能来欺负她一下。 “还想回去上班吗？” 沈小满摇头，她本就不喜欢纺织厂的工作，当初高中毕业，她没考上大学，爸妈其实有意让她复读一年再考，但是当时考上大学的王建国天天为了学费、生活费长吁短叹的。 她这才决定去厂里打工赚钱。 “那你有想好，以后做什么吗？” 沈小满生怕赵慎行嫌弃她在家吃白饭，赶忙道，“赵医生，你放心，我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我就去爸爸店里帮忙。” “我不会在家里吃白饭的。” “我的意思是，你有想过，你喜欢什么工作？或者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赵慎行见沈小满眼透迟疑，耐心引导，“咱们之前不是说好，夫妻之间要坦诚，不应该互相隐瞒。” “我并不是想要逼你立马去工作，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我……我想……去读大学，学个本事。” 沈小满说完，立马把头低下，两根食指频繁的互点着。 她之前去过大学找王建国，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着结伴而行的大学生，她满心羡慕。 而且经历过上一世，她比所有人都清楚，文凭的重要性。 “挺好的，你想要读什么专业？”赵慎行黑眸一亮，他没想到沈小满居然这么有追求，“我听单位护士说，最近夜大开始招生报名，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你支持我去读大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 “爸爸就不同意我去读夜大，说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把家里照顾好。” 沈小满抬眸，仔细打量着赵慎行那张神采英拔的脸，见他并没有露出一丝嘲讽与不耐烦，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我想跟着隔壁楼的裁缝老奶奶学做衣服，如果可以……我、我想读个服装设计专业。” 赵慎行黑眸一滞，视线定定的落向被金色暖阳拥抱着的沈小满，她如同初夏清晨的朝霞，与阳光交织融合，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你、你觉得怎么样？” 沈小满见他久久不曾开口，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地开口询问着他的意见。 “挺好的。” “可是……”沈小满道出心中顾忌，“这样的话，我短时间内可能会没有收入。” “我没有存款，学费也是个问题。” 想起之前被王建国坑去那么多钱，沈小满的心就在滴血。 “我马上就能转正，转正以后工资肯定会比现在高，扣除房租还有伙食费，每个月肯定还有结余，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咱两手里的钱要是不够学费，你和我说，我来想办法。” 沈小满傻傻的愣在原地，“你、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花钱养我？” “你是我妻子，我养你，不是应该的吗？” 呜呜呜！ 沈小满激动的热泪盈眶，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除了爸爸妈妈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我养你”。 第二天，赵慎行如常去医院上班。 刚换好工作服没一会，带他的老师便走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你这才来几天，就得罪人了？” “这举报信都送到我办公桌上了。” 赵慎行接过信封，看到上面写着骨科主任收，眼底温度尽失。 他快速的扫过信中内容，“老师，这封信还有谁读过？” “门卫一大早送到我办公室，我拿到信时，信封口被封地严严实实，除了我，应该没其他人瞧过。” “你这到底是得罪了谁？” 赵慎行深邃的眉眼里掠过一丝薄戾，淡淡道，“一个软饭硬吃的卑鄙小人。” 第10章 学徒 第二天一大早，沈小满便去了隔壁裁缝铺子，只是她今天并没有看见那原本放在门口招收学徒工的纸牌子。 “张阿婆。”沈小满走进铺子，问着坐在缝纫机前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妇人，“你店里不招学徒了？” “招满了。” 张阿婆抬头，视线越过面前的缝纫机，打量着面前的胖丫头，“你想来我店里当学徒？” “你爸妈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爸妈去说。”沈小满往缝纫机前走了几步，“张阿婆，我是真心想学缝纫的，你、你就收下我吧。” 张阿婆也算是看着沈小满、王建国长大的，往日里王建国是怎么拿捏沈小满的，她也是看在眼里。 她认为沈小满并不适合当裁缝。 “小满，做我们这一行，不当个三五年学徒是没办法出师的。” “这没出师以前，学徒可没有工资拿。” “什么？”沈小满还没开口说什么，张阿婆新招的学徒工就坐不住了，“张阿姨，我昨天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些？” 这学徒是张阿婆老客户的外孙女，想跟着张阿婆学两年手艺，然后像张阿婆一样，盘个店面做生意。 “我和你外婆都说清楚的，她没告诉你吗？” 张阿婆眼底闪过丝丝失望，“这还是聪明伶俐、手巧的，要是笨的，可能学个十年都出不了师，一辈子给师父打下手！”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学徒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沉默的坐回椅子上。 “张阿婆，哪怕一辈子给你打下手，我都乐意的。” 她想起赵慎行上班前同她交待的话，咽了咽口水，继续表明心意，“阿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所以就想认认真真学门手艺。”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还想去报夜大的服装设计专业。” “啧！”那学徒冷笑一声，抬头，将沈小满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以为夜大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赵医生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坚持努力，就一定能考上的！” 学徒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赵医生是什么鬼？” “现在的大夫除了治病救人，还顺带洗脑的吗？” “还是说，他是精神病科大夫！” “你！你！”沈小满在赵慎行的引导下，也学会了一些怼人的技巧，但是吧，她还缺乏一些实践。 所以，她此刻怼起人来还差些火候，“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八道！”学徒不甘示弱，“师父，你来评评理，像她这样好吃懒做的死肥婆，怎么可能考上夜大！” “小麦！”张阿婆眉头微皱，呵斥住学徒，“向小满道歉！” “凭什么！”名唤小麦的学徒本就对张阿婆隐瞒学徒时间不爽，现在见张阿婆帮着突然闯进店里的肥婆也不帮她，嘟着嘴，扯下胸前饭单，“这学徒我不干了！” “你爱找谁找谁！” 她走到沈小满身边，趾高气昂的扬起下巴，“死肥婆配老虔婆，你两绝配！” “你！你！你血口喷人！你是坏人！” “你快、快滚吧！” 直到那学徒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沈小满才渐渐缓过神来，她不知所措的看向依旧坐在缝纫机前的张阿婆，尴尬不已，“阿婆，我不是故意和她吵架的。” “我、我只是气不过他说赵医生的坏话。” “赵医生是你老公？” 沈小满点头，她怕张阿婆误会赵慎行，急急补了一句，“赵医生是好人，他没有害我。” 张阿婆抬眼，“你确定要去考夜大？” “恩！”提到这件事，一抹红晕悄然爬上沈小满的脸颊，“赵医生说，人总得有目标，哪怕短时间内达不成，但是只要坚持不懈的朝着目标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哪怕一辈子给我当学徒，也要试试？” “恩！”沈小满用力点头，“阿婆，我、我想试试。” “我一定会努力的。” “那就试试吧。”张阿婆眼底透着满意，低头，继续踩起缝纫机来，“先把店里打扫干净。” 她见沈小满半天都没反应，停下手中动作，催促着，“还傻站着做什么？想偷懒？” “没有！”沈小满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露出她洁白的大门牙，“我这就开始打扫！” 赵慎行下班回家，发现家中无人，便去了馄饨店。 “慎行，来找小满？” 沈父正端着拌好的马兰香干从后厨出来，“这丫头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店里。” “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爸，别担心，我知道她在哪。” 赵慎行走到沈父身侧，压低嗓音，“我有件事想和爸爸商量。” 他用眼神示意沈父随他去后院。 沈父见状，不禁皱眉，跟着赵慎行来到后院，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嗓音，“怎么？是不是你家来信了？” “婚礼的时候他们来不了？” 赵慎行摇头，从裤兜里拿出举报信，“爸，你能看出来这封是谁写的吗？” “这……”沈父满脑袋问号，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肌肉在白汗衫下瞬间紧绷，双手紧紧捏着信纸，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骨节清晰的发出“咔嚓咔嚓”声响，“这是王建国的笔迹！” 之前小满在店里和王根娣发生争执，觉得举报信是王根娣送去厂里的，他心里还觉得小满有些过分，无凭无据的冤枉了王家，惹得王家母女在店里撒泼打闹，影响生意。 现在！ 证据就在他手里！ 他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是王家做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王家母女离开，他非揍得她们满地找牙不可！ “他们王家太过分了！”沈父双眼通红，正欲去找王建国理论，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沈父急得就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打转，“慎行，你们医院现在是怎么个说法？” “难道也把你给辞退了？” “我、我这就去找顾主任，让她去你们医院说明情况！” 第11章 瞒着 “爸，别担心，我们科主任是我老师，和我关系处得还挺好。” “他看完以后，就把信给我了。” 沈父大大松口气，老天爷保佑啊！ “改明儿等你老师有空，请老师来家里坐坐。” 赵慎行点头应下，他见沈父扭头要走，赶忙拦住，“爸，你要是现在拿着这信去找王建国理论，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沈父怒吼着，“证据在这里，老子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沈父越想越气，之前不管小满怎么说，他都不信王建国会设计陷害小满，毁她清白。 他一直觉得是小满害怕被他打，信口胡诌的。 现在想想，是他糊涂啊！ “为了保护举报者安全，举报信一向是不会给当事人看的。”赵慎行耐心解释着，“我这也是和老师关系好，他这才肯借给我带回家。” “明天上班的时候，我还要把信还给老师的。” “爸，王建国是真小人，他要是知道老师把信给了我，说不定会继续举报老师，到时候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和麻烦。” “阿？”沈父想了想，不确定的问着，“他不敢吧？” 对上自家女婿那双深邃睿智的黑眸，沈父心中没底，“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慎行将这封信带回来给沈父看，为的就是让沈父有所防备，不再被小人蒙蔽，“他现在定是十分得意自己所作所为。” “王八蛋！”沈父忍不住骂着，“没良心的小混蛋！老子这些年就算是养条狗，都不会像他这样不知好歹！” “爸，你冷静一点！”赵慎行安抚着沈父，“咱们只需盯紧他，在他下一次出手前，人赃并获，直接拿下。”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狡辩！” 赵慎行忍不住叮嘱起来，“这事咱们得暂时瞒着小满和妈妈。” “为什么？”沈父不明所以，“告诉她们一起盯着王建国那混账东西不是更好？” “她们都是妇道人家，藏不住事，万一漏了馅，反而让王家人有了警惕。”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沈父深以为然，点头附和，“这事得瞒着她们。” 沈父抬手，拍了拍赵慎行的肩膀，“慎行，你放心，这事就交给爸爸。” 就在这时，沈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老沈？你人呢？菜都好了！我去喊小满、慎行。” “妈，我在这。” “咦？慎行来了！”沈母视线在沈父、赵慎行两人中间流转，“你们爷俩在后院说什么悄悄话呢？”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沈父直接摆手，示意沈母盛饭去。 赵慎行笑而不语，并未解释，只是乖巧的跟着沈母往后厨去，“妈，有饭盒吗？我给小满送饭去。” “送饭？”沈母眼底立马浮现担忧，“小满还没缓过来呢？” “你劝劝她，不是什么大事，等我明天上班便去厂里问问还招不招人。” 沈母也担心赵慎行嫌弃自家闺女在家不工作，吃白饭，“慎行，你别担心，小满的工作，我们会替她解决的，实在不行，就让她来店里帮忙。” “有我们老两口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少了你们小两口。” “你妈说的没错！”沈父也开口保证着，“我明天就托朋友给小满找工作。” 不愧是一家人，担心的问题一模一样。 “爸、妈，你两别担心，关于小满的未来，我给她做了一些规划。” “什么规划？” 女婿难道在他们这儿有关系？能帮小满搞定工作的事情？ 可他不是外地的吗？ “爸、妈！我回来了！” 沈小满在裁缝铺干了一天活，现在是又饿又累，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家休息，躺一会。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她爸、她妈追着问。 “你这一天都死哪去了？” “你们单位的事情，有什么说法了吗？非得辞职？” “你和慎行是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 沈小满被问懵了，巴巴的看着赵慎行。 “你们俩少打眉眼官司！当我和你爸不存在吗？” 沈母有些心急，“慎行啊，我们就小满一个闺女，你之前不是说准备留在我们这的吗？” “现在、现在你两又有其他什么规划？” “不是的！”沈小满见妈妈误会了，赶忙摆手，“我们没准备走。” 沈母可不信沈小满的话，在她眼中，自家闺女就是个傻大个，别人随便给块糖就能将她拐走！ 更别说眼前这要样貌有样貌，有聪明有聪明的能干女婿了！ 只怕她家女婿都不用给糖，随便勾勾手指头，就已经把她女儿魂灵头给勾走了！ 她什么都能听女婿的，唯独离开他们这儿，不行。 她想起刚才女婿和丈夫还在后院背着她说悄悄话，心里就更慌了，“慎行，你同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准备实习完回老家？” “妈，我说的规划，不是回老家！”赵慎行解释着，“而是小满读大学这事。” “什么？”沈母这下更加不淡定了，“小满都多大年纪了？还读什么大学？” “你们不准备要孩子？” “妈！”沈小满羞得惊呼一声，“你瞎说什么呢？” “我哪有瞎说？”沈母脑袋有些懵，皱眉瞪着自家闺女，“你们现在生，我和你爸还有力气帮你们带孩子，等再过几年，我们两个人哪有精力给你们带？” “而且，这一读大学就是好几年的事情！” 这要耽误到什么时候才能生孩子？ “你说的好像你女儿想考大学就一定能考上的样子！”沈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小满，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慎行的主意？” 赵慎行主动开口，“爸，这是我的主意。” “小赵，你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嫌弃小满没文化。”沈父沉下脸来，眉头皱成川，“她怎么说也是个高中生，你可以去问问的，像她这么大的，有几个女孩子读高中的。” “她好多同学，读完初中就出来干活，贴补家里了。” 第12章 应该 “爸爸，你误会赵医生了。” 沈小满见不得人误会赵慎行，哪怕这人是她爸爸，也不行。 在沈小满心里，赵慎行就是她溺水后紧紧攥在手中的救命稻草。 “他没有嫌弃过我，是我自己想学一门手艺。”沈小满鼓起勇气，道明心中所想，“我想着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就算不找工作，和爸爸一样，盘个店面做生意，也不愁没饭吃。” “你以为这店是你说开就能开的？”沈父皱眉，摇头拒绝，“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踏踏实实去厂里上班，别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的。” “当初让你复读，你不肯，说什么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怎么？一转头，你文曲星附身，又成读书的料子了？” “慎行，你别听小满和你吓叨叨，这事你得听我的。” 沈母点头附和，“慎行，你爸说的没错！” “这事不能任由小满胡来。” 点点光芒自沈小满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消散，她重重叹息一声，低头沉默。 她还以为这一次的结果会和过去不一样。 “爸，夜大考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就让小满去试试。”赵慎行努力为沈小满争取着，“这要是考上了，也算是喜事一件。” “这要是没考上，她自己不也就放弃了。” 沈父抬头打量着赵慎行，见他态度坚决，轻叹一声，“行吧，试试就试试。”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要是两个月以后，小满没考上，她就得出去找工作。” “我、我找到工作了。” “什么？”沈父皱眉，满眼疑惑，这刚才还在说先去考夜大，不工作，怎么一转头，小满就找到工作了？“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母也是大为震惊，“这么快就找到工作？” “是什么工作？你当心被人骗了！” “张阿婆已经答应让我在她裁缝店里当学徒。” “不行！”沈母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能去裁缝铺子里当学徒呢？” “这当学徒算什么正经工作！” “而且……”沈母抓起沈小满那双肉感十足的小肥手，“你这猪蹄子，平时连根针都穿不了，哪有本事做衣服！” “这不是瞎胡闹吗？” “张阿婆也真是的，收不到人，就拿你来凑数。” “不是的！是我求张阿婆收我当学徒的。” 沈父的反应倒是比沈母淡定些许，他倒是觉得女孩子家家学个裁缝挺好的，就算以后不能拿这手艺赚钱，最起码能帮家里人缝缝补补。 据沈父所知，张阿婆对学徒的要求蛮高的，他不确定的问着，“你确定张阿婆收你当学徒了？” 沈小满点头，“我今天一天都在张阿婆店里帮忙。” “晓英，你明天买些营养品，让小满带去送给张阿婆，就当是咱们家的拜师礼。” “老沈，你又不是不知道，张阿婆她那人……”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沈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咋舌一声，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你个死丫头，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 沈小满低头，不敢顶嘴，心里面却乐开花，爸爸点头了的事情，妈妈再不愿意也没用。 她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向正在陪爸爸说话的赵慎行，嘴角无声勾起一抹淡笑。 赵医生真的好厉害，居然将爸爸妈妈的反应全都猜到了。 晚饭过后，沈母在厨房内洗碗，视线时不时的扫向在清洁灶台的沈父，几度想要张口。 沈父见她这样，轻叹摇头，“小满这性子就是随了你，才会那么容易被王建国那臭小子给唬住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母郁闷，敢怒不敢言，撇了撇嘴，“你当真要让小满跟着张阿婆学做衣服？” “女孩子学裁缝，挺好的，张阿婆的手艺，那也是没话说的。” “可张阿婆一辈子没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亲戚来看她。”沈母道出心中担忧，“我听隔壁小芳妈妈说，这是张阿婆最后一次招学徒了。” “张阿婆年纪不小了，干不动活了，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不都得小满伺候。” “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满是管还是不管呢？” “这哪里是找了个师父，这分明是找个炸弹回来，随时都会爆炸的。” “你这个人！”沈父不满地瞪着沈母，“哪能这么自私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父的想法与沈母截然不同，“张阿婆只要是真心肯教咱们小满手艺，让小满给她养老送终，应该的事情！” 沈母听到这话，脾气也上来了，抹布往水池里一扔，“应该的，又是应该的！” “给你侄子房子结婚是应该的！给你坐牢的朋友妈妈每个月送生活费，也是应该的！沈伟业啊！你应该的事情太多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家！” “吵吵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沈父不耐烦的离开厨房，心中烦闷不已，站在马路边抽烟。 结果一根烟还没抽完。 最后来的那桌客人，突然拍桌子，喊了起来，“老板！你们这个小笼包里有老鼠屎！” 沈父听到这话，转过身，眼透狠厉，瞪着那一头金发的小年轻，“哪里来的小瘪三，敢找我沈老二的麻烦？” “你个老瘪三！阿会说话？” “爸爸！”沈小满听到动静，从后院走出来，“冷静一点！” “慎行，你带着小满先回去，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沈小满赶忙对着赵慎行摇头。 那黄毛看到店里一下子多出来这多人，冷笑一声，“怎么？以多欺少？” “我黄狗会怕你们？”他说完，直接拿起桌上的镇江老陈醋重重地砸向桌角，然后举着碎了的醋瓶对着沈父，“来啊，我搞不死你们！” 沈父最近本就因为王建国他们家的事情窝了一肚子火，现在又碰到有人故意来店里闹事，哪里还能忍，直接从收钱的柜台下拿出一根橡胶警棍，没有一丝犹豫的就往那黄毛手臂上砸去。 第13章 发飙 “别打了！”沈小满被赵慎行护在身后，急得直跺脚。 “报警。”赵慎行护着沈小满、沈母往后院小门那走，“快去报警，这两人是故意找茬的。” 说完他转身回去，想加入战局，结果…… 那两黄毛已经被沈父揍趴在地上。 沈父正拿着橡胶警棍逼问着他们，“说，是哪个王八羔子让你来老子店里找麻烦！” 赵慎行扶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长条凳，将桌子挪回原处，看向沈父的视线里多了些深究。 他本以为自家岳父是外强中干，只会耍耍嘴上功夫。 没想到，岳父深藏不露，以一敌二，轻轻松松。 很快，片警就来了。 那两黄毛青年看到片警，就像老鼠看到猫，瞬间气焰全无，蔫头耷脑的配合着工作。 沈父也收敛起他的暴脾气，配合着片警工作，他将指着地上已经被踩烂的小笼包，“我沈老二在南亭老街卖了十几年小笼包了，还是头一遭，有人在我店里吃出老鼠屎。” 他的视线落向人群里，前来围观的王建国母子，“别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 陈氏心神一颤，拽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建国，沈伟业他不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吧？” “妈，你怕什么？”王建国不以为然，根本没把沈父的话放在心里，“他沈伟业算是个什么东西！” “建国，沈伟业在外面吃得满开的！咱们这儿的片警和他关系也蛮好的。”陈氏有点后怕，“他要是知道是咱们在背后搞他，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你看看，他一个人就能打趴下两个小王八蛋，咱们孤儿寡母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妈，没事的。”王建国完全不担心，“又不是我出面找的人，就算警察查到什么，也和咱们没关系的。” 王建国哄着他妈妈回家，“你把心放肚子里就好。” “爸爸！”沈小满担心的追上来， “没事，陪你妈收拾完店里便回家去。”沈父语透轻松，“我去去就回。” 沈小满点头应下，她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躲在人群之后的王建国母子，在注意到陈氏脸上露出心虚神情时，她便确定，今晚的事情一定和王建国脱不了干系！ 她气得双手紧紧握成拳！ 赵慎行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王建国母子离去的背影，他眉心微皱，“小满，你和王建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一直要找你麻烦？” “我不知道。”沈小满一脸疑惑，她都和王建国退婚，也没让王家国家赔钱，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他们家麻烦？ 她见赵慎行皱眉，赶忙表态，“我恨死他了！” “他就是一个大坏蛋！大骗子！” 她的肉手尴尬的挠着后脑勺，“赵医生，你比我聪明，你能替我想想吗？” 赵慎行点头应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相信、依赖着，感觉还不赖，“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沈母收拾完店里，走过来，眼中满是担忧，“慎行，你爸他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也是那两个小年轻先来找麻烦的。” “你别往心里去，你爸也不容易。”她重重叹息一声，对着沈小满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小满，你也看到了，开店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咱们馄饨店要不是有你爸守着，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豺狼虎豹。” “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去厂里上班。” 沈母见她低头不语，心中郁闷不已，“妈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当初，你不复读，说要去厂里上班赚钱的时候，妈妈是不是就劝过你，让你去学门手艺。” “你当时要是听话，现在是不是都已经学成了？”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情！你现在已经结婚，就该多考虑考虑你们小家的未来。” 沈母见自家女儿这边说不通，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女婿身上，“慎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妈妈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时间不早，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 沉沉夜幕，周围静悄悄一片，只有树叶被晚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小满、赵慎行两人走在空旷的马路边。 “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今晚让你受惊吓了！”沈小满琢磨着她妈妈刚才说的话，心里面忍不住担忧起来，“还有……” “如果你想让我去上班，我也可以不去读大学的。” 她爸爸妈妈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以她的实力，两个月以后能不能考上夜大，还是一回事呢。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趁早去上班。 赵慎行轻笑摇头，“这么快就要放弃了？” “我可刚在爸爸妈妈面前替你打包票，说你两个月以后一定能考上的。” “你、你、你真觉得我能考上？” 赵慎行重重点头，“有我给你补习，想考不上都难。” “真的？”沈小满眼睛瞬间放光，“你要替我补习？” “怎么？信不过我？” 沈小满疯狂摇头，她怎么可能会信不过赵慎行！ 在她心里，赵慎行就是夜晚街道上明亮夺目的路灯，点亮她黑暗的人生路，驱走她心底所有的害怕与不安。 他的存在，改变了她痛苦的一生。 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似梦境一般，让她舍不得醒来。 “我是激动！” “我该准备些什么？”沈小满脑子里现在想的全都是赵慎行为她补习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放弃或不放弃。 只要能够靠近他一点，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赵慎行嘴角微微扬起，很是满意沈小满现在的状态，“明天我会出些题目让你做，主要是探探你的底。” “然后，根据你的情况，我会制定详细的复习计划，你只需根据计划行事就好。” “好！”沈小满激动点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想起来，“但是我白天得去张阿婆店里帮忙，只能晚上看。” 第14章 反击 沈小满正在张阿婆店里认识布料，突然，一个邻居阿姨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小满，不好了！出大事了！” “你爸快把王建国给打死了！” “你快跟我去看看。” “什么？”沈小满心急如焚，“张阿婆，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说完，大步快跑的往门外跑，跑了好几步，才发现那邻居阿姨没跟上来，“阿姨，我爸在哪？” “旅馆门口！” 沈小满跑到旅馆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她叔叔扯住她爸爸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拳打王建国。 “爸爸！” 沈父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终于收敛了脾气，不再对着王建国拳打脚踢，“畜生！” “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害我家小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么一天！” 沈小满穿过人群走上前，这才发现，王建国倒在地上，那张白净满是书生气的脸蛋，此刻又红又肿，就像是一个在发酵的大馒头，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扯得稀巴烂，怎么瞧怎么可怜。 在他身后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好闺蜜，顾主任的外孙女汪燕。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那夜沈小满被王建国捉奸的206房间前。 汪燕见沈父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抬头，瞪向沈小满，“小满，我和建国两个人正大光明的谈对象，碍着你眼了吗？” “还是说，你对建国怀恨在心，这才让你爸爸故意来糟践我们两个人！” “你有了赵医生还不满足吗？” “你瞎说什么！”沈小满听不出汪燕话里的弦外音，但是她并不是过去那任由她们说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沈小满了。 在赵慎行的不断洗脑下，沈小满已经彻底明白一个道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就只能自己一直吃闷亏。 赵医生不喜欢吃闷亏。 “我是担心我爸爸才过来的！”沈小满那双澄澈的眼眸内此刻满是嫌恶，就好似倒在地上的不是王建国和汪燕，而是一团垃圾，她本能的后退三步，与他们保持距离。 “爸爸，他们怎么惹你生气了？” “沈小满！”王建国听到这话，嗓音陡然拔高，“你是眼瞎吗？” “我和小燕才是受害者！”他恶狠狠的瞪着沈父，哪里还有过往一丝的尊重，“沈伟业！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你报警！”沈父这一次并不是率性而为，毫无准备，他已经盯了王建国好几天。 在发现王建国和汪燕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暴怒，想要狠揍王建国一顿，为小满出气，但是被赵慎行拦住了。 因为赵慎行发现，王建国、汪燕两个人居然背着旅店老板做假账。 他特意问同事借了照相机，拍下证据，将照片打印出来，交给沈父。 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好戏。 “我倒要看看警察是抓你们这对没良心，背着老板做假账的黑心鬼，还是要抓我这伸张正义的好市民！” “怎么回事？”顾主任火急火燎的赶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伟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 “我家小燕可没有得罪过你！” “哼！”沈父冷哼一声，他现在甚至都怀疑顾主任也有份害他闺女，“她是没有得罪我！” “她只是当了一个睁眼瞎，眼睁睁的看着王建国那畜生把喝醉酒的小满送进房间去！” “他们两个人做的那是人事吗？” “顾主任！你是不是知道那天晚上值夜班的人是你们家小燕，所以才不让我报警的！” 顾主任身子一晃，还好旁边的邻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定了定心神，“伟业，你说话得凭良心啊！” “我什么时候做过一件对不起咱们南亭老街街里街坊的事情！” 王建国见转，赶忙开口，“沈叔叔！你想替小满出气，也不能这么冤枉我们！” “我和小满已经退婚了！小满都已经结婚！我和谁谈恋爱是我的自由！你们沈家凭什么来干涉！” 王建国委屈到想哭，“沈叔叔，你也太霸道了！” 沈父深呼一口气，心中万分庆幸那天自家女婿将他拦住，不然他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出不出。 “随便你们怎么说，报警吧！” “不能报警！”顾主任赶忙阻止，“伟业，咱们都是当长辈的！” “那天，我不让你报警，完全是为了小满考虑，今天，我不让你报警，也完全是为了小燕的未来……”顾主任义正言辞，“当然，今天换做是任何一个姑娘闹出这档子事，我都是不主张报警的！” “伟业，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咱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沈父，“顾主任，他们两个人合伙害我家小满，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咱们两家人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这件事，但是！他们两个人合伙坑旅馆的钱，做假账这件事，你总不能和我私了吧！” 顾主任，“伟业，这可是要坐牢的大事，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沈小满听到现在，总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顾主任，我爸爸做事一向公正，哪里信口开河过！” 沈父满意点头，自家闺女终于不再低头，硬气了一回，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看到爸爸点头，沈小满心里激动不已，爸爸终于认可她一回了，这般想着，她突然觉得在很多人面前张口说话，好像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顾主任，咱们一马归一马。” “你现在要和我们先谈私事，还是先谈公事？” “一起谈，一起谈！”顾主任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不成！”沈父不乐意的摆手，“公事，得等旅馆老板来了才能谈！” 汪燕不怕死的继续叫喧着，“沈伟业，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店老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说我们做假账，我们就做了！” “你为了你女儿，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这分明就是诬陷！” “我爸爸为人怎么样，街里街坊都是清楚的！他才不会诬陷你们！”沈小满不再退缩，“你们不想私了，我们就报警！谁怕谁！” 第15章 出气 沈小满长呼一口气，将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底的浊气全都吐出来。 赵医生说得没错，将埋在心里想要说的话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果然能让人神清气爽。 她的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畅快过。 如果赵医生在这里，该多好。 就在这时，她心有所感的扭头，看向人群之中。 赵慎行下班回来，看到旅馆门前有不少人围着，便知道他岳父出手了。 他刚走上二楼，便听到那熟悉的清甜嗓音。 那清甜的嗓音里虽然还带着一点点颤意，却比最初相识时，勇敢许多。 他朝着沈小满微微点头。 沈小满会心浅笑。 倒在地上被人指指点点的王建国，看到沈小满这副含羞浅笑的模样，心就似被钝石碾过，闷痛不已。 “沈小满！你不会以为搞臭我，向你男人表忠心，他就会好好和你过日子？” “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胖的跟猪一样！哪个男人会真心想和你一起！” “他不过就是不想去坐牢！拿你当幌子！” “啪！” 王家国不敢置信的瞪向沈小满，“你！你打我！” 沈小满浑身都在颤抖，如果是以前，她早就躲在爸妈身后，亦或是将自己掩藏在人群里，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动手打王建国。 “啪！” 这一下裹挟着沈小满过去因为王建国所遭受的所有痛苦，比第一下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像是耗尽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重重地呼了王建国这一巴掌。 “王建国，所有的错事都是你做下的！你有什么脸来说赵医生？” “我和赵医生的事，我们两个人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处理你和小燕的事情！” “好了！都少说两句！”顾主任沉着脸，扫过在场围观的邻居，“都没事干吗？” “围在这做什么？散了！都散了！” 她抬脚踹向王家国，眼透嫌弃，“你一直傻坐在地上干什么？” “快扶着小燕进屋去！还嫌不够丢人？” 顾主任往人群里又看了一下，心里面直犯嘀咕，今天这么的关键时刻，王建国他妈怎么就没来呢？ “伟业，咱们进屋谈，行不行？” 沈父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不管怎么样，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顾主任的。 沈小满想跟着沈父一起进屋，却被顾主任拦在了门外，“小满，大人谈事情，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为什么？”沈小满皱眉，那张一向和煦的肉脸上难得透出不满来，“你们这么多人，就让我爸一个人进去？” 沈父黑瞳一怔，忍不住朝自家闺女多看了两眼！ 女儿开窍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完全不似过去那般抖抖索索，怎么瞧怎么顺眼。 他点头附和着，“顾主任，你这不是人多欺负人少？” “小满。”赵慎行穿过人群走过来，“我陪爸爸进去，这些乌糟事，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参与了。” “对！慎行说的对！”沈父重重点头，他可不想让女儿听王建国、汪燕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几天盯着王建国、汪燕两个人，这才发现，过去瞧见的那些算什么哦！ 想到这，他看向赵慎行的视线里多了一份庆幸。 幸好她家闺女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慎行。 赵慎行趁着顾主任他们进屋的空档，低头，在沈小满耳侧低语，“报警，说旅馆员工监守自盗，让警察直接来206房间。” 他交代完这话才跟着沈父进屋。 沈小满虽然疑惑赵慎行此举，但依旧听话的打电话报警。 她担心赵慎行和沈父，故而报完警后便一直在旅店大门旁守着，等到警察来二楼后，她才回裁缝店。 “停手！”张阿婆大声呵止着沈小满，起身拿走她手上的剪刀，心疼的看着桌上的布，“你这一剪刀下去，整块布都毁了……” 她淡淡扫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沈小满，“行了，你先回去。” “阿婆，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小满那张肉感十足的脸上此刻满是惭愧，“我就是有些担心爸爸和赵医生。” 张阿婆，“知道了，我瞧着像是吃人的虎姑婆吗？” “这旁人看到你这样子，还以为我老婆子苛待你。” “快些回家，明日早点来收拾就好。” 沈小满黑瞳一滞，脑中闪过赵慎行曾经同他说过的话，“阿婆，我以前是不是挺不招人喜欢的？” “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过去的样子？” “有什么区别吗？”张阿婆笑着摇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都是你？” 张阿婆视线扫过沈小满那在胸前搅成麻花的食指，拿起一侧竹尺，不重不轻的敲了一下她的手背，“你这一紧张就喜欢搅麻花的习惯，得给我改了。” “来店里的客人和你说上几句话，你就搅麻花，像什么样子。” “女孩子，行事落落大方、端庄得体，才漂亮。” “我知道了！”沈小满笑着应下，“我一定改！” “不觉得老婆子多管闲事？” 沈小满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就像夜晚皎皎月牙，张阿婆愿意管她、教她，她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张阿婆。 “阿婆，我乐意被你管着，我明天早上给你米饭饼夹油条。” 张阿婆望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家馄饨铺。 沈父刚从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鱼虾回来，看到自家闺女回来，“你去厨房帮忙，今晚在店里吃。” “买这么多菜？咱们吃得完吗？” “杰杰他们一家今晚也在这儿吃。” 沈小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不能回自己家吃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父皱眉骂着，“今天要不是你叔叔帮忙，事情哪能这么顺利解决？” 沈父压低嗓音，“小满，我警告你，别听你妈妈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都是一家人，你杰杰哥哥要是有出息了，能不照拂你？” 第16章 情窦 沈小满五味杂陈的低头，不再多说一句。 爸爸说的这些话，她听得耳朵老茧都出来了。 她以前想着，只要爸爸高兴，他想怎么做都可以。 然而重活一世，沈小满很清楚，他们一家会被沈杰害得负债累累，成为街坊邻居们口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不想再看到妈妈那般绝望而又麻木的神情，亦不想再听到爸妈为了沈杰的事情日日争吵不休。 沈父见到自家闺女又似之前那般低头不语，畏畏缩缩的，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沈小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辈和你说话，你就是这态度？” “你是又哑巴了吗？” 沈父恨铁不成钢的将她一把推开，“死开，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你干什么！”沈母从厨房间走出来，不满地瞪着沈父，“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朝孩子吼什么？” 沈母瞧见赵慎行从后院出来，拉着他的手，“慎行，你陪小满去前面烟酒店，买箱啤酒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馄饨店。 沈小满情绪十分低落，一路上都垂着头，不曾开口说话。 直到一阵阵水气随风扑来，她才发现，赵慎行带她来了大运河边，而不是烟酒店。 她抬眸，好奇不已，“妈妈不是让咱们去烟酒店吗？”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 两人靠着栏杆，看着一艘艘货船缓缓驶过宽广的河面上，就像是南飞的燕群，一会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川”字。 西天艳丽的晚霞将河面也染红，交织成一副流动着的古画，绚丽多姿。 “赵医生，你都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想说，自然会说。” 沈小满踮起脚，闭上眼，张开双臂，拥抱着面前的美景。 “不管爸爸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沈小满不想背着爸爸说他的不是，“我作为女儿，接受就好了。” “你不用担心，我和爸爸、妈妈吵得再凶，过两天就好了。” “没事的。” 赵慎行眸光深邃，盯着连绵起伏的河面，语调不起不伏，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长辈们决定的事，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我们要学会自己判断事情的对错，坚持自己认为对的，而不是一味的听从父母的安排。” “就像你想读夜大一样。” “恩。”沈小满重重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赵医生，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心里了。” “谢谢你！”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帮我出头，对付王建国。” 赵慎行视线落向身侧的沈小满，她的面庞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更显温婉而恬静，肌肤被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色光晕，细腻而柔润，犹如初秋的月光洒在白玉之上。 “只是口上谢谢，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沈小满神色认真，“我都给你买！” “你有钱？” 沈小满摇头，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里透着点点慌张，“我会努力赚钱！用自己的钱给你买谢礼！” “也不会问爸爸妈妈要的，你信我！” “我想要……”赵慎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某位同志每天早晨陪我跑步。” “我！”沈小满瞬间泄气，根本不敢抬头看赵慎行脸。 呜呜呜！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实在是太难了！ 她每一天都舍不得离开她温暖的被窝！ 起初几天她咬牙坚持，结果每天晚上睡觉都脚抽筋。 后面趁着赵慎行值夜班的机会，就偷懒不跑了。 她本以为赵慎行已经将晨跑这事忘记了。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这等着她。 怎么办？ 她刚刚夸下海口，说他要什么都满足。 结果一眨眼就要反悔不认吗？ 呜呜呜！赵医生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早晨五点起床跑步的？ 赵慎行黑眸牢牢盯着沈小满那双毫无掩饰、澄澈眼眸，将她的满眼的纠葛尽收眼底，眼底含笑，“怎么？想反悔？” 他重重叹息一声，“我最近确实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也不想让你破费。” “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算了，我本就没向你报答。”他转身，话语中透出些许失落，“走吧，去买啤酒。” 沈小满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个人离去的背影，心塞不已，咬牙，追了上去，拽住他的衣袖，“我、我也没说不答应你。” “真的？” “真的！不就是陪你晨跑嘛！小意思！” “小满，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赵慎行那双深邃的黑瞳，此刻笑意全无，认真而又严肃，“你如果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我会很生气。” “你想好了，可不能敷衍我。” “做不到、直说就好。” “不会！”沈小满加重手中力道，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急切表态，“我从来不骗人！” “骗人是小狗！” “我以后肯定每天陪你晨跑。”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问着，“但是你夜班回来，咱们能不跑吗？” “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夜班出来，散步一小时也不行！” 对于这一点，沈小满很坚持。 “听你的。”赵慎行眼底的严肃慢慢散去，“以后谁欺负你，你和我说，我罩着你。” “好！”沈小满的视线落向抓着他衣袖的肉手，犹豫不决。 要不要松手？ 如果现在松手，会不会更尴尬？ 他是忘了她正拽着他吗？ 她忍不住的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它们就像一对牵着手在河边散步的恋人。 她的双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桃红，如同被晚霞轻轻染红的云朵。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初生的小鹿轻盈又慌乱地踏过，激起一池春水般难以平息的涟漪。 心头泛起的是一种甜蜜混乱，一种羞涩悸动，一种无法言说却又深深浸润于每一寸肌肤的情感波澜。 这段时日赵慎行的笑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如电影片段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一个瞬间都被赋予独特的意义。 沈小满试图理清这纷繁的情绪，却只能任由它们如同小鹿在密林中慌乱穿梭，留下一串串凌乱却美好的足迹。 第17章 胖哥 “胖妹，你去首都买啤酒了？” “要你管！”沈小满瞪了一眼挡在她面前，体型比她还大一圈的表哥沈杰，“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叫我胖妹！” “啧啧。”沈杰不以为然，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你这脾气，越来越大！” “妹夫，你也不管管她？” 赵慎行颠了颠手里的啤酒，“我觉得小满这样挺好的。”无声哂笑，“胖哥，让让，我把啤酒搬去后院。” “不是？你几个意思？会不会说话！” “你能喊小满胖妹，我不能喊你胖哥吗？” 赵慎行不卑不亢，脸色如常，语带微凉，饶过沈杰，径自往后院去。 沈母站在厨房口，会心一笑，转身想去厨房帮忙，却被另一侧的弟妹古惠芳唤住，“嫂子，小满老公什么来头？” “说话这么冲？你也不管管？” “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自己处理，我们做大人的就不要插手了。” 古惠芳楞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母却已经趁着她愣神的间隙去了厨房。 她眉心微皱，心里嘀咕着：二嫂刚才说的那话好耳熟，在哪里听过？ 她一边想一边往店门外走，找到正在巷子里抽烟的老公。 她老公是沈家老三沈立业，沈父的弟弟。 沈父在家里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大哥沈建业、小妹沈如萍。 “立业，老二他们家这个女婿什么来头？说话老冲了。” 沈立业继续抽着烟，没搭理自家媳妇，视线时不时的往馄饨店那瞟，若有所思的样子。 古慧芳见他这个样子，倒也没催，只是继续往下说，“你一会吃饭的时候，记得把事情和二哥说。” “说什么说？”沈立业将烟头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烟头一脚，“我是没脸开这个口，要说你说。” 说完，不等自家媳妇答话，便径自走开。 “今天你有口福了。”沈小满将沈父做好的荠菜蛋饼端上桌，“爸爸今天做了不少拿手菜。” 赵慎行笑笑没说话，跟着沈小满一起去厨房帮忙端菜。 沈父将最后一道吊鸡露从蒸锅上取下来，端上桌，“小满，去喊你叔叔他们来吃饭。” 小满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架子真大，吃饭还要人去喊。” “嘴里嘀咕什么呢？”沈父不满皱眉，“有话直说。” 小满看着他爸张罗的这一桌好菜，沉默摇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喊人。 沈立业一家很快就跟着小满回来，轻车熟路的坐下吃饭。 “赵医生，这个鸡露特别的鲜，我给你盛一碗。”沈小满刚吃没两口菜，就发现满满一盆的吊鸡露，马上就要见底。 她赶忙端起赵慎行面前的碗，替他去盛。 “这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慧芳眉眼含笑的扫过小满一家，“小满现在眼里就只有老公咯，哪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的存在。” 沈小满盛鸡露的手顿了一下，快速盛完后，又拿起沈母的碗。 “我自己会盛，你自己盛。”沈母瞟了一眼不锈钢盆里的鸡露，都不够一碗的量，她舍不得喝，想要留给自家闺女。 沈母将碗从沈小满手里拿回来，“你不是爱喝鸡露，多喝一点。” 话音刚落，就看到已经连黑三碗鸡露的沈杰拿起汤勺，将盆里最后一点鸡露全都盛到自己碗里。 沈母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谁家来别人家做客会这般不识趣，一个人连喝三碗汤还不够，直接将最后一点都倒光。 他是一个礼拜都没吃饭吗？ 赵慎行将自己那碗鸡汤放到沈小满面前，“你喝。” “小赵真会疼人。”古慧芳打从看到赵慎行起就一直在打量着他。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赵慎行到底是怎么想的，“小赵，听说你是中医院的骨科实习大夫，什么时候转正？” “我们要是去你医院看病，能不能不挂号直接来找你？” 沈母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当医院是我们家开的，不挂号，你去看什么病？” “慎行，你别搭理她。” “二嫂，你怎么这样说话的？” “我实话实说。” “好了！”沈父抬眉，不高兴地瞪着沈母，“都少说两句，这么一大桌子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立业、阿杰、慎行，咱们爷四个干一杯。” 赵慎行端起面前的酒杯。 “等等！”沈杰拿起啤酒瓶，作势要给赵慎行倒酒，“你把饮料喝了，我给你倒酒。” “晚上同事有事，让我替他去值个夜班，没办法喝酒。” “没事，就喝一杯。” 赵慎行笑着摇头，“一杯都不行。”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安全面前，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你……” “工作重要。”沈父打断沈杰，对着他摇头，“慎行是大夫，嘴里有酒味去上班，确实影响不好。” “咱们三个人干。” 沈杰不满的瞪了赵慎行一眼，打从他两一照面，这家伙就没给过他一分面子。 二伯平时最疼他，今天却也帮着这家伙。 沈杰越想越不爽。 古慧芳见自家儿子不高兴，心里自也不舒服，“二哥哥，杰杰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托托人，给他找个地方实习。” “要是能去中医院就最好了。” “他和慎行两个人在一个单位，互相也有个照应。” 沈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婶婶，杰杰哥哥学的是汽修专业，他去医院实习什么？” “医院又不是只有医生、护士，医院办公室不也要人的。” 她见沈父迟迟没有开口，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都是一家人，你们可以把自己女婿弄去医院实习，为什么不能帮帮杰杰？” 沈小满傻眼，“婶婶，你瞎说八道什么！” “赵医生去医院实习，是靠自己本事。” 古慧芳显然是不信沈小满说的话，“之前那个王建国，他去银行实习，不也是二哥哥帮忙找的门路吗？” “二哥哥，我们家要求也不高，就想让杰杰去国企实习，什么行当什么职位都可以。” 第18章 矛盾 屋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沉重而压抑，围坐在八仙桌旁的众人，各自僵硬的保持着一种不自然的姿态。 沈小满放在桌下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扣到肉，她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那双明亮的双眸，此刻正牢牢的盯着沈父，等待着他开口拒绝三婶。 “老三，你怎么说？” 被点名的沈老三，没办法再沉默，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自家媳妇心意，“二哥哥，杰杰的工作就拜托你。” 说完，他拿起面前酒杯，举杯示意，而后一口闷掉了杯中所有酒。 沈父见状，将杯中酒也一口干掉了。 “我可以帮杰杰安排地方去实习，但是去哪实习我保证不了，最后能不能留下来，也不是我说了算。” 自家侄子什么水平，沈父心里也是有点数的。 “能去医院吗？哪怕是去给领导开车也是好的呀。”古慧芳见沈父松口，趁热打铁，“或者去电视局呢？二哥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个把兄弟就在电视局。” 这一次不等沈父开口，沈母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面色铁青，“去医院，去电视局，去哪里都好！” “我就一句话，你给你侄子安排什么工作，就得给小满安排一样的。” “二嫂，我家杰杰怎么说也是个技校生，小满一个高中生毕业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哪里能和杰杰一样好找工作？” 在古慧芳眼中，她家儿子就是天上的星星，所有人都得捧着。 “而且，咱们家就杰杰一个男孩子，有好工作不该先紧着他来？” “这事就算是闹到妈妈面前去，我也是这么句话。” 沈母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和沈父成婚多年，只有小满一个女儿，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沈父传宗接代，生下一个儿子。 所以这些年，不管沈父怎么贴补侄子，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去年，沈父将其大伯留给他的房子瞒着她过户给侄子沈杰以后，她心里面就多了一个疙瘩。 如果那房子还在，小满他们小两口哪里需要出去租房子住。 现在她女儿工作还没稳定呢，老三家就又舔着脸来找他们给沈杰安排工作，照这样看，以后沈杰结婚，他们还得替他准备一份聘礼？ 沈母见沈父迟迟未再开口，便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替沈杰安排工作，她气得站起身，“这饭，看来是没法吃了。” 沈父沉着脸，怒喝一声，“站住！” 沈母只当没听见，头也没回的大步往店外走，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而这时候，刚和女儿买完东西的王建国母亲，在听闻自家儿子被沈家搞得关进了警察局，她哪里还坐得住，整个人就似炮竹一样，直接炸开来了。 她看到迎面走来的沈母，一把拽住，哪里还有过往的半分客气，“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凭什么让警察抓我儿子！” “走，跟我去警局，让警察把我儿子给放了！” 沈母用力挣脱开陈氏的手，“你在这发什么疯。” “你有本事去警察局发疯。” “你儿子勾搭上了小燕，两个人一起做黑账，坑人家旅馆老板的钱，警察不抓他抓谁。” 陈氏一听，心中暗道不妙，但是嘴上却依然不饶人，“你瞎说什么！” “我家建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再乱说，我就抽烂你嘴巴子。” “他要是没做，警察为什么不放他回来。” 王建国就是陈氏的眼珠子，她怎舍得自家儿子被沈母这般说道，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 沈母早就有所防备，敏捷躲过，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着。 沈小满慢一步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呼着，“妈妈，你们快别打了。” 她上前想要分开沈母、陈氏。 谁曾想陈氏一见到沈小满，分外眼红，抬手就打，“我打死你个死肥婆。”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家建国怎么可能会被警察抓走！” “你个害人精，死肥婆，给我去死吧！” 沈小满一边要护着妈妈，一边又要防着陈氏，狼狈不已。 好在路过的邻居纷纷上前，帮忙将她们拉开了。 赵慎行本是跟着沈小满一起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就被沈父唤住。 他听到外面动静更是想要出来，却被沈父拦住，“陈氏一向胡搅蛮缠，但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你不用管她们，也让她们吃点苦头，好让她们娘俩知道，平时我撑着这个家有多不容易。” “省得她们一天到晚找我麻烦。” 赵慎行剑眉微皱，并未听从沈父的话，而是径自往外走。 陈氏被人拉着，正站在那大口喘气休息，见到赵慎行后，又立马开始跳脚，“你个黑心肝的，敢害我儿子，老娘打死你！” 赵慎行横眉瞪向陈氏，“我从不打女人，但今天我可以为你破例。” “我可不像沈家人那般好说话，你要是怕死，大可过来试试。” 陈氏对上赵慎行那双如无底黑渊的眼眸，心神一颤，而后迅速地收回视线，根本不敢再多瞧他一眼。 她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姓赵的眼神怎么会这般恐怖，就像是电视里放的冷面杀手一样。 围观的邻居见一向气焰嚣张，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得炉火纯青的陈氏，现在居然像是一个鹌鹑一样的低着头不说话，心里面奇怪极了。 他们忍不住的都开始打量起赵慎行来。 这位小伙子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就站在那就能让陈氏熄火。 “你们回家去吧。”沈母轻轻地推了推身侧的女儿，“慎行刚才不是说一会晚上还要替同事值班。” 她可不想女婿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他们家的笑话。 沈母满是歉意，“慎行，今天又让你瞧笑话了。” “等妈妈明天下班，重新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妈妈，你今晚能不能陪我睡？”沈小满偷偷瞟了一眼赵慎行，见他神色未变，这才继续，“我一个人在家睡有些害怕。” “阿？” 第19章 关心 沈小满勾着沈母的手臂，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哄着沈母跟她一起回家。 这期间她们母女二人的视线时不时的都会瞟向馄饨店内，只是始终都没看到她们等的那个人，她们默契的掩饰着内心的失望。 沈小满、赵慎行租得房子户型和沈母家一样是两室一厅，离馄饨店并不远，步行差不多五分钟就到了。 除了帮小满搬家那次，这还是沈母第一次来他们家。 一进客厅，地面一尘不染，各个小物件也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窗户旁，一盆生机盎然的富贵竹静静伫立，翠绿的叶片在月光下透着健康的光泽，为空间增添了一抹自然的生机与活力。 沈母满意点头，只要小满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吃再多苦，她都心甘情愿。 赵慎行替沈母倒茶，又去厨房煮了两碗阳春面。 “慎行，你快别忙了。”沈母对着在厨房内洗过的赵慎行道，“你一会不是还要去值班，你把锅放那，我一会和碗一起洗了。” “没事。” 赵慎行没一会就把锅给洗干净，“时间差不多，我该去上班了。” “妈，小满就麻烦你照顾了。” “好好好。”沈母一直将赵慎行送到楼梯口，才再度回来。 她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心中温暖，“慎行这孩子，我越看越满意。” “小满，你可得好好珍惜。” “像他这样的男孩子，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妈妈，我知道。”沈小满羞涩低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赵慎行的好。 是赵慎行让她知道，家务活并不是女人专属，嫁给一个人不是给他当牛做马，而是两个人彼此一起经营着他们的家。 凡事有交代，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 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的人。 沈母见到女儿这副娇羞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个小房间，你们现在用来当书房？” “妈！” “小满，你和慎行分房睡得？” 沈母错愕，小房间内钢丝弹簧单人床上被褥平整如新，四角棱角分明，床单的折痕如同刀切般笔直，“慎行，当过兵？”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快速的往卧室走去，看到卧室双人床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她长吁一口气，“这怎么回事？” 沈小满瞳孔微微扩大，眼眸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她脑中猛地闪过张阿婆和赵慎行过去同她说过的话，她立马将手放了下来，极力地将心头紧张的情绪压回去。 “妈妈，你知道的呀。” “我知道什么？”沈母目光如炬，牢牢的盯着自家闺女，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咳。”沈小满咽了一口口水，缓缓道出赵慎行早就教给她的说辞，“赵医生又不是长白班，他有时候回来晚了，怕影响我睡觉，就会在小书房睡。” “没有分房睡？” “偶尔分房睡。” 沈小满在心中向妈妈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分房睡这事，是赵慎行提议的，沈小满欣然接受。 她和赵慎行虽然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了。 但……那都是一场意外。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做好更进一步的准备。 沈母眼透担忧，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们后来做过没有？” “做什么？” “你说呢！”见到自家闺女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她真的是又急又恼，“小满，你、你赶紧怀个孩子，明白吗？” “妈！”沈小满双颊绯红，就似那熟透的红苹果，“我和赵医生这才结婚多久。” “再说了，我俩工作都还没稳定呢，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沈母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有了孩子，你才有保障！” “小满，你仔细想想，慎行但凡来来咱们店里帮忙，这来吃馄饨、小笼包的客人都比平时多，尤其是女孩子们，全是冲着他来的。” 沈母语重心长，一副拳拳之心全是为了女儿的未来，“他又是大学生，现在还在医院当实习医生，只要不出岔子，他前途一片光明。” “咱们整个新村有几个大学生？像王建国这样的软脚虾，都还有人惦记。” “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愿意用孩子绑住赵慎行。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个错误，赵医生救她脱离苦海，还替她出头对付王建国。 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可她也不想让妈妈为她再担心，“妈妈顺其自然就好了，太过刻意，赵医生那么聪明，肯定就猜到了呀。” “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惹他不开心。” “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沈母连连点头，“小满，幸好你当时选择嫁给慎行，而不是王建国。” “我跟你讲，女人结婚，就跟二次投胎一样的。” “你看你，嫁给慎行以后，脑子都变得比以前灵活，人也精神了不少。”沈母侧头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以前瘦了点？这个下巴上的肉少了好多。” 沈母立马又开始担忧起来，“你别吓妈妈，有什么心事，要和妈妈说的，不要自己一个人藏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挺你的。” “你可……千万……千万别……”沈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可千万别、别想不开。” “妈妈！” 沈小满黑瞳一滞，眼睛瞪得滚圆，视线落向妈妈通红的双眸，哭笑不得。 “妈妈，你想什么呢！” “赵医生说……说……” “他说什么？他嫌弃你胖？” “不是的！”沈小满赶忙摆手，“他没有嫌弃我胖，只是他说太胖会对身体各项器官造成严重负担。” “所以只要他不上夜班，每天早上就会陪我晨跑。” “他还特意去医院请教了相关的医生，给我弄了个健康食谱。” “每天都会按照食谱给我做饭吃。” “慎行做饭？不是你做饭？” 第20章 陋习 沈母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尤其还有王建国这个参照物在。 这些年，王建国是怎么哄着自家闺女贴补他的，她和沈父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奈何他们只有沈小满一个女儿，见她这般死心塌地的待王建国，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咽下心中不满，支持女儿的决定。 谁曾想最后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慎行上班多辛苦，家里的活，你能干的就抢着多干一些，别看人家慎行愿意干活，就把什么活都留给他。” “知道吗？” 沈小满重重点头，“妈妈，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我睡你们家像什么话。”沈母内心深处其实不愿意回家去面对喝完酒的沈父，但是住在女儿家，会招人闲话。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女儿被女婿看轻。 “时间也不早，你快洗干净上床，我等你睡着了便回去。” 沈小满一脸的不赞同，“爸爸喝酒以后，就爱骂人，今天你又当着叔叔婶婶面冲他，他就算没喝多，也会借酒发疯，把你大骂一通出气。” 她想起过往爸爸喝多酒，对着她们母女破口大骂的场景，心中便忍不住的生出恐惧。 “妈妈，等他明天睡醒，你再回去呗。” “小满，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你不能这么说他。” 沈小满的心似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低头不再言语。 每一次妈妈和爸爸吵架，她都是站在妈妈这一边的，但每一次，妈妈都会数落她，说她不该那么和爸爸说话。 久而久之，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爸爸妈妈吵架这件事。 她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左右为难。 她明明想要帮助妈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爸似发疯一般的对她们破口大骂。 每每这时，她就希望自己是一个男孩子。 沈母重重叹息一声，“你爸人不坏，就是喝完酒爱骂人，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 “他骂他的，我就只当没听见。” 沈小满见妈妈心意已定，提议着，“要不我陪你回家睡？”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和慎行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好。” “咱们两家住这么近，你平时来家里吃饭、玩一会都没事，但万万不可回家住，明白吗？” 沈母心中很是动容，握住自家闺女的手，又叮咛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沈小满站在窗户前，看着妈妈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二天，沈小满早早便起床去了馄饨店。 她在店里没有看到沈母，“爸爸，妈妈人呢？” “在家睡觉。”沈父说话的语调里带着一点烦躁与不自在，“你吃完早饭就快些去店里，别一天到晚的偷懒往家跑。” 沈小满语塞，她哪里有偷懒？ 她还是不放心，在店里吃完早饭后，便回家了一趟。 沈母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沈父回家了，坐起身，没好气的道一句，“沈伟业，昨晚的事情，我和你没完！” 她扭头，对上自家女儿错愕的眼神，尴尬的站起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沈小满大步走到她身侧，心疼的看向沈母眼角的淤青，双眸瞬间通红，“我让你别回来，你非要回来！” 沈母重重叹息一声，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傻孩子，这才是我的家，我不回来，去哪？” “我昨晚回来，和你爸又吵了几句，他一时没控制住。” “放心吧，就是瞧着吓人，一点都不疼。” 沈小满的泪珠就像雨珠般，簌簌落下，“眼角都青了，怎么可能不疼！” “你干什么！”沈母拽住突然转身欲走的沈小满，“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爸爸，我要问问他，凭什么打你！” “妈妈，他凭什么打你！” “这哪算是打！”身为受害者的沈母，反而宽慰起沈小满来，“做夫妻的哪有不吵架的？” “吵得凶了，两人一时没克制住脾气，动手打了对方几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爸爸妈妈的事，你别管，你就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沈母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张阿婆店里。” “对了，你和慎行说一声，这两天店里太忙，晚饭你们就自己在家吃。” 她可不想让自家女婿瞧见她这伤。 赵慎行是被一股子清香给勾醒的，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今晚不去爸妈那儿吃饭吗？” 沈小满心虚的将头垂下，根本不敢看赵慎行的脸，“妈妈说店里这两天太忙，让我们自己在家吃。” 赵慎行并未多想，看着锅中“咕噜咕噜”正冒着泡儿的绿色糊糊，好奇不已，“这是什么？” “荠菜豆腐羹。” 嫩白如玉的豆腐块儿宛如云朵般漂浮在翠绿欲滴的荠菜羹上，荠菜特有的草本清香与豆腐的豆香交融在一起，相互衬托，只再加些许细盐调味，便成了一道春天独有的鲜甜佳肴。 赵慎行的视线扫过厨房里剩余未被切碎的荠菜，“这菜像我小时候割过的猪草。” “阿？这么好吃的东西，给猪吃？”沈小满黑瞳一愣，尴尬的看着碗中的荠菜豆腐羹，“你、你要是不吃，我再给你做个别的汤。” “不用。”赵慎行接过沈小满手中的汤碗，“闻着很香，卖相也不错，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来一碗。” “荠菜只有春天有，每到这时候，爸爸就会在店里添上荠菜肉馄饨，街坊邻居都喜欢吃。” “还有荠菜炒年糕、荠菜炒春笋、荠菜蛋饼，都很好吃。” 沈小满见赵慎行不声不响的已经喝完一碗，嘴角微扬，“我再给你盛一碗！” 赵慎行点头，将汤碗递给沈小满，“你和爸爸吵架了？” 沈小满的手停滞在了半空，如同瞬间被凝固的雕像，瞳孔蓦然放大，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你去过店里？见过爸爸了？” “猜的。” “阿？”沈小满眉心微皱，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第21章 锁死 沈小满百思不得其解，“我是哪里露出破绽？” “眼睛。” “你的眼睛会说话。” 这是他见过最澄澈的一双眼眸，根本藏不住心底的一丝情绪，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一眼便能看透。 “咱们是夫妻，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在我面前，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沈小满略略想了一下，便将昨晚沈父打了沈母的事情和盘托出，“赵医生，你觉得这事是谁错了？”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爸爸都不该打妈妈。” “你真的这么认为？不是哄我的？”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丈夫都不应该打妻子。”赵慎行眸色微凝，神色认真，“你放心，我从不打女人。” 客厅白炽灯光柔和的洒在他们两人身上，地上映照出来的是沈小满凝视着赵慎行的专注身影，她的眸光熠熠生辉，透着无尽的崇拜，屋内的一切好似在她眼中都黯然失色，唯有他才是她眼底唯一的光，是她心海中熠熠生辉的灯塔。 沈小满的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了一起，活了两世，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同她说，丈夫打老婆是不对的。 上一世，她爸爸知道王建国打她，也有为她出头过，可更多的是责备她不会处理夫妻关系。 次数多了，他也就见怪不怪，不再为她出头。 她在王家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婚，只是她爸妈都不同意，他们都觉得离婚还不如两个人凑活着过过。 “赵医生，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清官难断家务事，妈妈既然让你别插手，你便听她的。” “可是……” 沈小满失望垂头，明亮如星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雾，像是被清晨的露水打湿的栀子花瓣，盈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无奈。 “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在妈妈做出决定后，无条件的支持她，便是你我作为晚辈能够做的唯一的事情。” “就像你之前不想读复读，不管爸妈如何劝说都无法改变你心意一样。” “这件事的关键是妈妈，她自己不想办法解决，咱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一夜，沈小满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脑中盘旋着的全是赵慎行晚上说过的话。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去到裁缝铺。 “你晚上做贼去了？”张阿婆被她这副鬼样子给吓了一跳，“还是说……你听到什么了？” 沈小满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些许，想了一会，“阿婆，我该听到什么？” “建国要和小燕结婚了。” “听说顾主任拖了不少人向旅馆老板求情，老板最后答应不追究，不过小燕得三倍赔偿旅馆的损失。” “哦。” 张阿婆见沈小满反应淡淡，神情并未有一丝的变化，忍不住挑眉多瞧了她两眼，“看来，你不是为了建国的事情睡不着的。” “那是当然！”沈小满听到这话，瞌睡都被吓跑，眼睛立马瞪得滚圆，“阿婆，我和王建国早就没关系了。” 一个陷害她的前男友，一个背叛她的好朋友，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牢牢锁死，不要再出来祸害其他人。 “小满。” “你怎么来了？”沈小满顺着声音望去，看到那熟悉的高挺身姿，眼透惊喜。 她对上张阿婆打量的眼神，主动介绍，“阿婆，这是我、我爱、爱、爱人赵慎行。” “赵医生，这位就是我的师父，张阿婆。” “小伙子长得真俊，比电影明星还俊！”张阿婆忍不住多瞧了赵慎行几眼，转身走近挂样衣的架子，拿出一件灰黑色中山装，“来试试。” 赵慎行没有推辞，拿着衣服前去试衣间，没一会，他便穿好衣服走出来。 沈小满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穿中山装。 这件中山装线条简洁流畅，剪裁合体，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将他的身形修饰的更加挺拔修长，悉数扣紧的同色衣扣，彰显着他对礼仪的尊重以及严谨自律的性格。 赵慎行双臂微微张开，问着沈小满，“不好看吗？” “好看。” “那就这件。”赵慎行走回试衣间，将中山装脱下，拿在手中，“阿婆，这衣服有人要了吗？” “你穿起它来那么帅气，就算它有主了，阿婆也舍不得把它卖给别人了。” 赵慎行微微一笑，“我还想做件旗袍。” “你做旗袍做什么？”沈小满诧异，“送人吗？” “是啊，送人。” 赵慎行眼透无奈，“阿婆，一共多少钱？” “中山装就当阿婆送你的见面礼，至于旗袍，你给我200元就行。” “谢谢阿婆。”赵慎行一分钱都没有还，将钱递给了张阿婆。 “我一会还要去上班，中山装就先放店里，等小满下班带回去。” 赵慎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将沈小满搞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阿婆，那个旗袍他都没有留尺寸，怎么办？” “我知道尺寸。” “阿？你怎么会知道旗袍的尺寸？” 旁边的另一个学徒忍不住抿嘴偷笑，“傻丫头。” 沈小满心中本就因为赵慎行要送旁人旗袍而不舒服，现在又被同伴揶揄，心情就更加糟糕。 直到张阿婆拿着皮尺替她量尺寸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双灰扑扑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阿婆，你为什么给我量尺寸？” 张阿婆无奈摇头，“你这傻丫头，还没想明白？” “这中山装和旗袍适合什么日子穿？” 对上自家师父、师姐打趣的眼神，沈小满羞涩低头，心中却似喝了蜜一般的甜。 “小师妹，你爱人有没有兄弟？改明儿给师姐我介绍介绍？” “他有个哥哥，已经结婚了。” 师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右手捂着胸，“没有兄弟，朋友也行。” “实在不行，他们医院的同事，师姐也能凑活凑活。” “瞎闹什么？”张阿婆瞪了自家徒弟一眼，“手里活都做完了？” “你跟我来选料子。” 第22章 买衣 张阿婆耐心的给沈小满讲解着旗袍如何选料，“想好了吗？想要什么料子的？” “阿婆，给我最便宜的料子就好了。” 她听阿婆讲完，才发现200元只够买最差的布料子，这还没算上人工费呢。 张阿婆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将最下面一匹浅粉色真丝拿了出来，“你瞧瞧，这颜色，喜欢吗？” “你肤色白，穿上这个显色，耐看。” 沈小满连连摇头，“阿婆，这可是真丝的！” “问你喜不喜欢，没问你别的。” 沈小满一时半会有些摸不准张阿婆的意思，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 “傻丫头！”师姐在一旁频频摇头，“这是师父送你的结婚礼物，快点说谢谢。” 她说完，忍不住地又补了一句，“记得说，谢谢，师父。” 之前张阿婆虽然答应沈小满在店里帮忙，但是并没有答应收她为徒，只是让她暂时先留下观察观察。 现在师父都愿意送沈小满爱人中山装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家小师妹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沈小满眼底波澜骤起，涟漪层层扩散，却又无法彻底消散，映照出的是满满的困惑与难以置信。 “师父！” 张阿婆笑着点头，“傻丫头，快来选布。” “这块布，我要了！” 王建国、汪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裁缝铺。 汪燕勾着王建国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走到沈小满面前，“多少钱？” 她瞪着沈小满，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怎么？看到我们俩很意外？” 沈小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笔记，“这块布是真丝的，半匹350元。” “你要拿它来做什么衣服？” “这、这么贵？”王建国朝着沈小满挤眉弄眼的，“小满，都是老相识，能不能便宜点？” 汪燕立马就炸了，怒吼一声，“王建国！” 王建国陪着笑脸，根本就不敢和汪燕呛声，“小燕，结婚处处都要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王建国郁闷不已，他之前就没想过要娶汪燕。 他和汪燕勾搭在一起时就知道，他不是汪燕唯一的男人。 汪燕在外面有一个老男人，那老男人挺有权势的，他能去银行实习，也是汪燕找那老男人帮忙的。 所以他们两人说好了只谈情说爱，绝不谈婚论嫁。 结果…… 王建国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汪燕从小就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学校出来以后，就被家里安排在旅馆上班，从没吃过苦。 后来又认识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男人，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怎么？还没结婚，就舍不得花钱了？” “这要是结婚还得了？”汪燕只觉丢人。 之前瞧王建国文质彬彬、书卷气浓，又是沈小满的男朋友，就心痒痒的想要勾搭勾搭，哪里想到最后竟要嫁给他。 她从衣服里掏出皮甲，数出十张大票，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够了吗？” “这匹布料已经有客人定了。” 张阿婆面色如常，幽幽开口，“你们瞧瞧其他的。” “阿婆！”汪燕眉梢高挑，两道黛眉拧成一团，如同乌云密布的阴霾，笼罩在那娇媚的脸庞上，“你怎么能这样！” 张阿婆轻笑一声，“这是我的裁缝铺，自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瞧不惯，就换家。” “不然，就忍着。” “我可不惯着你们。” 说完她便当着汪燕、王建国的面，将那匹前粉丝真丝布料拿起来，放到她身后的操作台上。 汪燕气得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发现王建国没跟上来，“王建国，你还赖在这干什么？” “没瞧出来吗？人家根本不稀罕你这个客人！” “小燕！”王建国可不想得罪张阿婆，“张阿婆哪有这个意思，是你想太多了。” “你还要不要买布做旗袍？” “谁稀罕！”汪燕冷哼一声，跑出了裁缝铺。 王建国笑着向张阿婆赔不是，“张阿婆，你别往心里去，小燕就是这急脾气，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她有什么心思，和我没关系。” 很显然，张阿婆并不吃王建国这一套，“你想买什么？” “我和小燕要结婚了。”王建国一边同张阿婆说话，视线却时不时的往沈小满处瞟去。 他见沈小满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面冒出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沈小满怎么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以前满心满眼的就只有他。 怎么现在，完全就把他当透明人？ 难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这不可能啊！ “我、我先随便看看。”王建国假模假样的在店里逛了起来，“小满，你来给我介绍介绍。” 沈小满秉持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走到了王建国身侧，“你想买什么？” “布匹在左侧，成衣在右侧。” 王建国特意往大门口走了几步，与张阿婆他们保持着一些距离，这才压低嗓音，“小满，你帮帮我。” “为了供我读大学，我们家家底都掏空了。” “结婚有多费钱，你比我清楚。” “我就想买套西装结婚的时候穿。” “你帮帮忙，给我挑件经济又实惠的，差不多五十元钱左右。”王建国提着他的要求，“小燕的旗袍，一百元钱。” 沈小满就没见过哪个人能像王建国这样臭不要脸的，“五十块钱？你怎么不来抢呢？” “商场里一套最便宜的西装还要100元呢！” “小满，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优惠，你不给我？” 沈小满朝王建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店不是我家开的！” “就算是我家开的，我也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小满，你变了！”王建国冷着脸指责着，“自从你认识赵慎行以后，你就变得满嘴铜臭味。” “我又不是不付钱。” 王建国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不是在吃醋？” “气我不该这么快结婚？” “小满，其实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第23章 牛逼闪闪的师父 沈小满心中一阵恶寒，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每一次见到王建国，他都在刷新她对他的认知，一次比一次的令人厌恶。 王建国见沈小满迟迟没有反驳，心中大喜，大跨一步，凑到沈小满的面前，去牵她的手。 沈小满警觉后退，眉心微蹙，丝毫不掩她内心的厌恶，“你想做什么？” “王建国！我已经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王建国满不在乎，他就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骄傲地展示着绚丽的羽毛，眉宇之间无不透露出一种无可匹敌的自信气场，“你和他结婚是迫于形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会委屈自己，嫁给赵慎行那毁人清白的畜生！” 沈小满眼睑微张，浅浅的眉纹在眉心处聚成一团，正在无声诉说着她内心的的震撼与嫌恶。 这一瞬她下意识的想躲避，不想再看到王建国，这个令她想要作呕的男人。 但脑中随之浮现的却是赵慎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以及他昨夜说过的那句话，“自己不想办法解决，旁人做什么都是徒劳”。 王建国是她的孽债，如果她自己都无法面对、解决他，旁人不管怎么帮她都是徒劳。 这般想着，她毫不犹豫的拿起门侧的笤帚，咬牙用力打向王建国，“我让你胡说八道！” “王建国，我警告你，我们两个人早就玩完了！你再缠着我，我就报警！” “还有，你再敢说赵医生一句坏话，我就打得你、打得你满地找牙！” “死肥婆！你发什么疯！” 王建国发狠的抓住扫帚，面容瞬间扭曲，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瞳孔收缩，眼底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愤怒与羞愤之火。 “你TMD居然敢打老子！”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平日的书卷之气，青筋在皮肤下隐隐跳动，像是要挣破表皮的束缚，“死肥婆，给脸不要脸！” “啪嗒！”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泼向王建国的脸。 冰冷的水流如同夏日暴雨从空中倾泻而下，瞬间席卷王建国的全身，他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前，水流顺着他脸颊两侧急速流淌着，勾勒出一张狼狈无比的怒容来。 王建国嘴巴微微张开，愣在了原地。 张阿婆，“还不快滚？” “你！你！你个死老太婆！”王建国反应过来，扬手就要打向张阿婆，“老不死的！我抽不死你！” “你做什么！”沈小满眼疾手快的挥着手中的笤帚，“你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 “报啊！你们去报！我倒要看看警察是帮你们这些欺负客人的贱女人！还是帮我这个倒霉客户！” 王建国发现有邻居听到动静围了过来，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哪里还有刚才一丝恶劣态度。 他十分委屈的朝着围观的邻居诉说着，“我好好的来店里买衣服，沈小满不知道发什么疯，对着我又打又骂！” “张阿婆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冷水来泼我！” “还说要报警来抓我，真的是没天理！” “建国，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满头白发的葛大爷开口问着，“张阿婆可从来没有赶过上门的客人，你一定是无意间说错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 倒是有些不长眼的小混混想要上门讹钱，被张阿婆直接踹出了店门。 老街上的老人都知道，张阿婆会些拳脚功夫，平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其他邻居点头附和着。 王建国错愕的站在原地，“你们！你们是不是和她们一伙的！怎么都帮着她说话！” “沈小满！”王建国专捡软柿子捏，今天他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要是不搞点好处，他心头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事情闹成这样，全是你的错！” “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沈小满再度傻眼，王建国果然毫无底线，再度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你来我们店里闹事，还要我赔偿？” 沈小满说完这话，侧眸，看向站在身侧张阿婆。 她心里其实慌得不行，就怕张阿婆嫌弃她给店里带来麻烦，将她赶出店里。 “看什么？”张阿婆没好气的瞪了沈小满一眼，而后才转头看向王建国，冷笑一声，“你们王家的生意，我老婆子以后都不会接，再敢来我店里闹事，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张阿婆夺过沈小满手中的笤帚。 她双手将笤帚横拿，右腿抬起，两手拿着笤帚往大腿处一按，“啪嗒”一声巨响，笤帚应声断成了两截。 她将断了的笤帚扔到王建国的面前，眸色幽冷，“滚！” 这下不仅仅是王建国傻眼，就连围观的邻居、沈小满都傻住了。 直到王建国走，沈小满都没缓过神来。 她刚才是在梦游吗？ 不然，为什么能看到张阿婆徒手打断了一把笤帚！ “小满。”师姐走到愣在原地半天的沈小满处，轻声吩咐着，“师父让你明天带把新笤帚来。” 沈小满后知后觉的点头应下，她的视线落向已经躺在地上，已经断了两截的笤帚，暗暗的咽了口口水，她压低嗓音，悄声问着，“师姐，师父、师父是学过武术吗？” “你不知道？”师姐挺惊讶的，她还以为沈小满早就知道这事，“你不知道师父会武术就来拜师？” “我、我是想跟着师父学裁缝手艺的。” 师姐，“师父会的可多了，裁缝只是她开店的手艺。” ！！！ 沈小满再度傻眼，“除了裁缝、武术，师父还会其他的？” 师姐重重点头，“针灸、推拿、刺绣、串珠、算命、风水之术，这些师父都会。” “街坊邻居谁家要结婚、搬家、迁坟，都会来找师父瞧日子，有些邻居还会让师父帮忙看看八字，替孩子取取名字之类的。” 沈小满嘴巴半张，口中所有话语瞬间凝固在唇齿之间，化为无声的惊叹，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紊乱，好似每一次吸气都在竭力接纳这个难以消化的事实。 第24章 心跳 晚上回家后，沈小满迫不及待的向赵慎行分享着张阿婆的事情。 “王建国又去找你麻烦了？” 讲得正兴奋的沈小满听到这话，神情一滞，摇头，“他不是去找我麻烦的，他是去店里买衣服，想占便宜，被我拒绝以后，才在店里发疯的。” 沈小满猛地发现，现在提起王建国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没有过往那种闷闷地、令她特别特别窒息的感觉。 她已经能够十分坦然而又平静的同旁人提及王建国的事情。 “你说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小满微微侧头，道出心中疑惑，“他凭什么觉得只要他发疯，别人就一定会让着他？” “这世道难道是看谁疯得越厉害，便越让着谁吗？” “五十元钱就想买套西装，一百元钱就想买身旗袍，他怎么不直接去抢？” 赵慎行，“不用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等你弄清楚他的想法，你就成为他那样的人了。” “阿？”沈小满连忙摇头，“那我不想了。” “小满。”赵慎行脸上笑容退散，那双深邃的黑瞳内，此刻满是认真与严肃，“你心里还在意王建国吗？” “没有！” “他要是去坐牢，你会心疼吗？” “我为什么要心疼！”沈小满倏地站起来，那双平日里温和明亮的眼眸此刻犹如烧红的炭火，急切万分，“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医生，我虽然不聪明，但还是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定是王建国搞的鬼！” “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他要是去坐牢，我只会烧香酬神，放鞭炮庆祝，怎么可能会心疼！” “恩。” 沈小满有点摸不住赵慎行的心思，一个“恩”字，是什么意思？ 她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紧张，小心翼翼的问着，“赵医生，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 “你我现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还是需要对彼此保持忠贞。” “如果你心里有人了，大可直接告诉我。” “咱们好聚好散，万事都好商量，你说呢？” “阿……”沈小满立马低头，缓缓点头，“对，你说得对。” 原来他只是想和她当一对名义上的夫妻。 沈小满用尽全力想要掩饰，但心底的失望像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动着她内心的琴弦，让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覆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第二天，沈小满再度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裁缝铺。 张阿婆，“你每天晚上都当夜猫子？” 她想起之前沈小满说过要去考大学的话，忍不住关心着，“就算看书，也别敖太晚。” 见张阿婆误会，沈小满羞愧低头。 张阿婆见她又是一副小媳妇模样，眉头微皱，拿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脖颈，“你老是低头，这儿不会难受吗？” “还、还好。” “之前让你剪的纸样都剪好了吗？” “剪好了。” 沈小满火速的从一侧制作台拿出她剪好的纸样，递给张阿婆。 张阿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错漏之处，满意点头，“今天，我教你裁剪。” 她拿出昨天那块浅粉色的真丝布匹。 “师父，你、你准备让我自己做结婚穿的旗袍？” “想什么呢？” 张阿婆一盆冷水泼上来，“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步？” “去寻块纯色、深色棉布来，跟着我一步一步做。” 对上一旁另一位徒弟可怜巴巴的眼神，张阿婆轻叹一声，“你也是，寻一块自己喜欢的棉布，跟着我一步一步做。” “遵命！”师姐夏瑶眉眼含笑的勾着沈小满的手臂，领着她一起挑选棉布来，“你结婚那件旗袍肯定是师父亲手做，你现在挑块颜色深一点的，可以自己做来平时穿。” 沈小满这才明白张阿婆的深意。 她犹豫了一下，才转身，走到张阿婆面前，鼓起勇气道，“师父，我能挑一块适合我妈颜色的棉布吗？” “我、我想自己做的第一件衣服，送给妈妈穿。” “可以。” “但是纸样得重新画。” “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开始裁布。” 沈小满朝着张阿婆深深鞠一躬，“谢谢师父！” 赵慎行今天下班早，便顺路去接沈小满下班，然后一起去菜场买菜。 “有心事？” “恩！”沈小满这一次不再傻傻的去问赵慎行是怎么猜到的，而是直接将她道出心中所思，“我想把自己做的第一件衣服当做礼物送给妈妈。” “妈妈收到你这份礼物，肯定会高兴。” “但是我得先替妈妈量尺寸才能做纸样。”她抬眼，殷切的看向身侧的赵慎行，“可这样，妈妈不就知道我要给她做衣服了？”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赵医生，你最聪明了，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帮你想办法可以，但你拿什么来交换呢？”赵慎行眼尾微微上扬，如同夜幕之上的新月，流露着无尽的轻松与喜悦。 “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恩……”沈小满提议，“不如我做的第二件衣服就当做是回礼，你意下如何？” “可以。” “那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和妈妈说？” 赵慎行勾勾手指，示意沈小满靠近一点，而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以和妈妈说，这是张阿婆布置的作业，要给身边的人做一份纸样。” “那、那她要是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给你做呢？” “你可以告诉她，已经给我做好了。” “那这不是撒谎吗？”沈小满皱眉，她不喜欢撒谎，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骗妈妈。 赵慎行轻笑摇头，“你不是说第二件衣服就给我做吗？” “那……不能提前先量我的尺寸吗？” 赵慎行的嗓音，如同醇厚的红酒滑过水晶杯壁，瞬间在沈小满的耳畔漾开，好似一股电流穿透她的耳膜，直达心头，让她脸颊热度攀升，心跳加速。 她无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仿佛要按捺住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第25章 糖醋排骨 沈小满买完菜，路过自家馄饨店，进去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沈母那抹熟悉的身影。 “妈妈！” “小满来了！”沈母转身，赵慎行那挺拔的身姿，下意识的侧身，“晚上在店里吃饭吗？” “我们买好菜了。” 沈小满身子往沈母面前凑了凑，伸手，轻轻地拽了拽沈母的衣角。 沈母见状，立马给她递了个眼色，母女二人默契的往店门外走去。 “怎么？有事找妈妈？” “妈妈，张阿婆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给身边的人量尺寸，然后做纸样。” “你能跟我回家一趟，量下尺寸吗？” “就这事？” 沈小满点头。 “你和慎行先回家，妈妈忙完就来。” 沈母不放心的打量着自家闺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没其他事要和妈妈说了？” 沈小满心慌摇头。 难道妈妈猜到了？ “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沈母轻叹一声，“王建国是不是去张阿婆店里找你麻烦？” “你师父有没有生气为难你？” “下次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记得让人来店里喊爸爸。” 提到这事，沈小满就无比激动，她眉飞色舞的像沈母描述着张阿婆，“妈妈，师父好厉害，会很多东西！” 沈母越听嘴唇抿得越紧，她时而轻轻咬一下下唇，偶尔，还会不自觉地舔舐干燥的唇角，直到自家闺女兴致勃勃的说完，“小满，你跟着张阿婆学本事就行，其他的事情……千万不要受她影响。” “恩？其他事情？什么事情？” “张阿婆一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你可千万别受她影响。” 知女莫若母。 沈母自是瞧得出来，自家闺女是真心想要留在张阿婆店里学习手艺。 她当初就不赞成自家闺女在张阿婆店里学习手艺，只可惜，老沈决定了的事情，她说再多都没用。 “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要靠老公、靠儿子、靠女儿的，一个人活到老，这日子得多没滋味。” 沈小满愣在原地，嘴唇紧闭，偶尔微微启合，似乎想要开口却又在最后一刻将话语咽回心底。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沉默以对。 可现在…… 她咬唇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犹豫，仿佛在努力抑制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或决定。 “妈妈，为什么要靠别人呢？”沈小满终是道出心中疑惑，“像师父那样，靠自己手艺吃饭，不好吗？” “结婚、生儿育女，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别人每一个选择。” “就像……” 沈小满的视线落向沈母眼角已经淡去得淤青，“就像你被爸爸打，选择忍气吞声，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沈小满！” 沈母嗓音陡然拔高，“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我告诉你，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点生孩子，绑住赵医生，不然，你后悔的日子在后面呢！” 沈小满低头，嘴角微微嘟起，任凭沈母怎么说，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算了、算了！你现在长大了，有本事了，妈妈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 “我懒得和你在这儿浪费口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以后哭得时候，别来找我，去找你的好师傅去。” 沈母说完，转身就往店里去。 沈小满站在远处，满心无力，重重叹息一声，一抬头，跌入那双宛如星海般浩瀚深邃的黑瞳，心跳都漏了半拍。 “赵医生，你、你什么时候站那的？” “刚来。”赵慎行无视着她眼底的慌乱，面色如常，好像刚刚撞见她们母女谈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走吧，回家做饭。” 回去的这一路，沈小满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来。 她知道妈妈说这些都是为她好。 她不该和妈妈顶嘴。 可是…… 那些话如果不说，闷在心里，她又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小满，第一次看到爸爸烧排骨放糖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从小到大，我就没吃过甜排骨，但看到你们一块一块吃的可香的时候，我没忍住，试了一口。” “它不愧是你们这儿的特产，外层酥脆，内里鲜嫩多汁，入口即化，让吃过它的人欲罢不能，沉醉其中。” 赵慎行吐词清晰、字正腔圆，好似每一个字都被他精心雕琢过，即便是最寻常的话语，在他口中也能焕发出别样的魅力来，让沈小满不自觉地便沉浸在他营造的语言世界里。 “很多事情就和吃糖醋排骨一样，没有吃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它酸甜、鲜嫩的滋味，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能够鼓起勇气，戳破这层薄雾，便已经是成功。” 沈小满听得云里雾里，那双清澈如湖水般明亮得眼眸里，此刻却被一层微妙的迷雾轻轻笼罩，“赵医生，你是在和我说糖醋排骨？还是在说别的事情？” “你猜。” “赵医生，你刚才有听到我和妈妈说什么吗？”沈小满两弯柳眉微微蹙起，在额头形成一个细腻的“川”字。 她总觉得赵慎行的话意有所指。 她倒不是介意赵慎行听到她和妈妈的谈话。 她只是……担心赵慎行听到妈妈那句“生个孩子绑住慎行”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你和妈妈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话吗？” “没有！”对上他那双透着薄薄笑意的黑眸，沈小满立马又补了一句，“绝对没有！” “那你准备生个孩子绑住我吗？” 沈小满瞬间凝固成一尊雕像，屹立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周遭世界的喧嚣与纷扰仿佛在这一刻与她剥离，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鼻翼轻轻翕动，呼吸在不经意间变得急促而不稳，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波动。 好半晌，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语调内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我不会的。” “赵医生，你帮了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等你、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和我说、我一定、一定和你离婚。” 第26章 算盘 “好。” 沈小满望着赵慎行后背紧绷如弓弦的身影，柳眉微蹙，微微侧头。 她立马大步追上，却发现赵慎行走得比平时快一些，她小跑才能追上，“赵医生，你等等我。”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走这么快？” 赵慎行停下脚步，侧眸，看向身畔的沈小满，圆润的脸庞、清澈的明眸、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勾勒出一幅温婉的面庞，“你好像瘦了。” “真的吗？” 沈小满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确实，下巴上的肉好像少了些。” “赵医生，你好厉害……” “在你眼中有不厉害的人吗？” “额。”沈小满认真点头，“有啊，王建国他们一家人就不厉害。” 赵慎行忍不住摇头，抬腿继续往前走。 沈小满尴尬挠头，难道她又说错话了？怎么觉得赵医生又生气了？ “赵医生，你等等我。” # 沈小满、赵慎行的婚礼，定在五一假期，方便外地的亲朋好友过来。 沈父在询问过赵慎行的意见后，才决定将婚宴摆在弄堂里，请专门烧大席的师父上门。 这样街坊邻居都能来凑凑热闹。 晚饭的时候，沈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慎行，结婚的时候，你家亲戚就来两个人？” “恩。” “那需要给他们一人订一间房，还是两个人凑活住一间？” “一人订一间。” 他瞧出沈父的欲言又止，“我爸和我哥因为工作原因，五一没有办法请假过来。” “我大嫂和三妈两个人代表家里过来。” “我爸昨天打电话同我说了，等他放假的时候，让我请你们一同去首都，到时候在首都再办一场。” “首都？你老家不是S市的吗？”沈父心里越发的有些慌了。 赵慎行家实在是太远，不知根知底的，沈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他就怕自家女儿被人骗了。 可转念一想，他女儿有什么值得赵慎行骗的呢？ “老家是S市，但我爸后面因为工作原因，定居在了首都，哥哥嫂嫂也在首都定居了。” “那你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 沈父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突兀，“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就是随便聊聊。” “我妈老家是这儿的，我想替她回来看看。” “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陈氏领着王建国来到馄饨店，她脸上堆满了笑容，“都在呢。” 沈父沉着脸，“你们来做什么？” 王建国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沈叔叔，是我对不起小满，让小满伤心难过了，但是……但是小满已经嫁人了，我不可能再守着她……” “你快站起来，这样子像什么话！” “让他跪着！”陈氏一反常态，没有在帮着自家儿子，反而数落起他来，“都是他不好，惹得小满生气了。” 沈小满心慌，上一世，只要他爸去王建国家替她主持公道，王建国母子便是这副做派，搞得他爸总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错，王家国都给她跪下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原谅王建国，非要不依不饶的把事情搞得更麻烦。 而后王建国母子就会趁着他爸心软时狮子大开口的向他们家理所应当的索要东西。 “我和王建国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只要你们少来我们家人面前晃悠，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和你们打任何交道。” 沈小满先发制人的划清两家界线。 陈氏一听这话，眼泪便落了下来，期期艾艾的诉说着她的不易，“伟业，建国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咱们两家过去多么的融洽，在建国心里，你就和他爸一样。” 回应陈氏的是满室的尴尬与沉默。 陈氏见状，心里没由来的慌了，可除了来找沈家帮忙，她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伟业，要不是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娘俩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你们。” 沈父皱眉，心里面其实并不想再搭理王建国母子，但人都求到他面前，不管不问的将他们轰出去，他也做不出来这事。 “你有事说事，少扯这些有的没的。” “就是……建国和小燕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顾主任现在逼着我们家娶小燕，咱们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小燕在外面搞出来的那些丑事！” 陈氏提到这事心里就窝火。 可窝火归窝火，她也知道，自家儿子要是不娶小燕，顾主任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沈父不解，“你们两家的事情，来和我说有什么用？” “办婚礼要多少钱，你们肯定知道的。”陈氏这才道明来意，“为了建国去银行实习，我们家老底都快掏空了。” 沈母听到这，立马开口，“我们手上没钱。” 陈氏讪讪的笑着，“晓英，你误会了，我和建国这次来不是借钱的。” “我听说小满和赵医生的婚礼，你们家不准备去酒店办，而是想办在弄堂里，找师父来烧席。” “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小燕和小满还是小姊妹，不如，咱们两家一起办婚礼。” “这样街坊邻居都是同一拨，大家一起办，还能省几桌桌钱。” 沈小满的眉毛微微挑起，形成一道弧度微妙的问号，透出困惑与不解，好似内心的三观框架在这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击碎。 王建国母子二人再度刷新了在座所有人对他们的认知。 沈父好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视线落回跪在地上的王建国处，“这是你妈妈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王建国神色复杂，似是无地自容，又似豁出去，“沈叔叔，求求你，再帮我这儿最后一次吧。” “顾主任说了，不办婚礼，她就去银行找我领导。” 王建国这也是被顾主任逼得没办法，“我们家的情况，沈叔叔你也清楚。” “我哪里有钱办婚礼。” “能借的人家，我和妈妈都去借了。” 王建国重重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反正他一分钱没借到，还平白被他们这些人奚落了一番。 第27章 下限 “王建国，你怎么还有脸来我家说这些？” 沈小满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他见过王建国许多不要脸的样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不要脸成这个样子！ “滚，你给我滚出去！” “小满！”王建国情深款款的看向沈小满，“咱们不是说好了，哪怕退婚，你我两家还是如常相处，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王建国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的朝着赵慎行看了一眼，“我是真心实意的拿你当妹妹。” “好妹妹，你就帮哥哥这最后一回。”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咬牙豁出去，“只要你愿意帮哥哥这一回，从今往后，再有其他任何事情，我绝不会再来麻烦沈叔。” 刹那间，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了沈小满处，他们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沈小满心如芒刺，尤其是她发现赵慎行正不发一语的看着她。 她就像是一张被过度拉紧的弓，每一根神经都处在高度警戒的状态，似是在等待着未知的释放时刻。 她深呼一口气，眸光如镜，“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傻子。” “我同你说的已经够清楚，从退婚那天起，我们两个人就再无任何瓜葛。” “什么哥哥妹妹的，你说着不觉得恶心，我听着还觉得恶心。” “你们家又想收街坊邻居的礼钱，又不愿意花钱招待他们，那是你们家自己的事情，我们家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今天当着你们母子的面，我再把话重复一遍，我们两家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你们家有钱没钱的，和我们家没任何关系，要哭穷，找你们亲戚朋友去。” “小满！”王建国只觉面子、里子都被沈小满踩在了脚底下。 王建国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胸腔起伏明显在加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不是和我说过，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第一时间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他猛地扑向沈小满，抱住她的小腿，任由沈小满怎么挣扎都不松手，“小满，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还愿意，我可以不娶小燕。” “就像咱们两家当初说好的那样，我入赘你们沈家，我给沈叔叔捧玉牌……” “呵。”赵慎行漆黑的眼眸内闪过一丝薄戾，抬脚就往王建国身上踹。 他将沈小满护在身后，“耍混？” “你凭什么觉得小满会选你？而不是我？” 王建国眼底满布血丝，梗着脖子，怒吼着，“你算什么东西！我和小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不是你祸害了她，我和她早就结婚夫妻。” “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王建国越说越来劲，自顾自的答着，“没错！都怪你！” “就是你！毁了我和小满的未来。” 沈小满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筒，用力的砸向王建国，“满嘴喷粪，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报警。” “把你做过的事情全都告诉警察！” “我做什么了！”王建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觉得他做错过任何事情。 他就是觉得自己会落到现在这番田地，全是赵慎行害的。 他此刻心里最恨的人就是赵慎行，第二个恨的人就是沈小满！ 他完全无法接受沈小满的转变，想起沈小满从前是怎么对他言听计从，任由他摆布的，他竟开始觉得委屈，“小满，你以前从来不会大声吼我，更不会拿东西砸我……” “这才几天，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沈小满扶额，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老祖宗会留下“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了。 “王建国，从小到大你就觉得自己是这条街最聪明的人，后来，你考上大学，你心中便越发的这般认为。” “难道不是吗？”王建国理所应当的问着，“除了我以外，咱们街坊邻居里，还有哪家孩子考上大学？” “陈立平、何光远、唐双双……”沈小满说了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年岁考上大学的，“人家考上大学哪有像你这样天天放在嘴里长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沈小满的嘴就像是一座被打开的古老阀门，过往积压在心底的无尽话语与不满，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并没有慷慨激昂、咄咄逼人，但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涌动的情绪，那是一种发自肺腑、历经岁月磨砺后沉淀下来的释然。 “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是冤大头，你既想我家能够无条件的帮你，却又不愿入赘，所以，你设计陷害我，从而逼着我爸妈对你千依百顺。” “我……我、我没有！” 直到这一刻，王建国都不愿承担他自己的错。 “你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王建国，你要是个男人，就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去，从今往后，你我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牵扯！” “小满，这些话是不是都是他教你的！”王建国食指指向赵慎行，“都是因为他，你才会误会我！” “对！”陈氏立马点头附和，她挡在自家儿子面前，“建国说的没错。” 陈氏心里很清楚，婚礼这事，沈小满根本做不了主，这做主的只能是沈父。 她调转矛头，直逼沈父，“伟业，建国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难道你宁可信一个刚刚才认识几天的外地人，也不信建国吗？” 陈氏痛心疾首的捶着自己的胸，“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家建国什么时候对不起你家小满过，他到现在，心里还牵挂着小满。” “伟业，程勇老娘摔断腿，你都愿意借她三百元钱看病。” “隔壁老张，欠了你家多少早饭钱，你都没问他要过。” “那病秧子何小毛，你借钱给他看病，十借九不还。” “都是街坊邻居，建国还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孤儿寡母？” 第28章 三妈 王建国母子，一个自说自话，一个胡搅蛮缠。 他们两个人是打定主意了，今天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磨的沈家同意为止。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沈父哪里能想到他这么多年的乐善好施，今天竟会成了旁人向他索要的理由，“老子的钱爱借谁借谁，关你们屁事。” “沈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王建国被赵慎行踹了一脚，胸口的疼痛感，总算是让他的理智回归，“求求您，最后帮我一把。” “没钱你结什么婚呢？”沈父实在是搞不懂，“你们现在要求的不该是汪家吗？” “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你们该去同他们家商量。” “我去找过了。”提到汪家，王建国就郁闷不已。 他从未想过要娶汪燕，自然就从未与他的家人来往过。 汪爸爸知道他和汪燕的事情后，二话没说，先把他暴揍了一顿，然后逼着他家拿出来2000元钱的聘礼。 他好不容易凑够聘礼送过去，他们又说要大办婚礼，不能委屈了汪燕。 但是汪爸爸只字不提婚礼出钱的事情。 他这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到处借钱结婚，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王建国不知道的是，他以前开口那么容易借到钱，是亲朋好友都知道他们与沈家的关系。 而沈父在老街是有口皆碑的仗义好人，老街内的老邻居，谁家有个麻烦，只要上门去找沈父，沈父能帮忙的都会帮忙，哪怕不能帮忙，也会尽所能的想办法找人解决。 老街里还有不少孤寡老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全都是沈父、沈母不辞辛苦的照顾着。 王建国入赘沈家的事情，也是街坊邻居都有所耳闻的事情，所以别人之前借钱给他，都是看在沈父的面上。 不然以陈氏的为人处世，哪里可能有人愿意借钱他们母子。 “沈叔叔，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求您的。” “求求您，再帮我这最后一回吧。” “小燕他爸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发起疯来，就连顾主任的面子都不给。”王建国是真的害怕，“他说我要是不能大肆操办婚礼，便去银行找我领导，说我诱奸小燕。” 沈母瞧着沈父的脸色，从收银台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扔到了地上，“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之前和你们王家退婚时，我们念着过往两家的情谊，没有立即追讨之前你们王家问我们沈家借的钱。” “但现在，你们想要借钱，就先把之前欠下的还清再说。” “晓英！你这是落井下石！想要我们母子的命！” 沈父不和陈氏纠缠，拽着王建国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之前是很想让王家国当他的女婿，十多年，哪怕是养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几乎天天相见的人呢？ 只是…… 人的好心也是有限度的。 他可以在街坊邻居落难的时候拉一把，但并不是人人都值得他拉这一把。 “建国，叔叔最后再和唠叨一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王建国今天能为了结婚的钱对他下跪磕头，改明儿就能为了更多的钱，朝别人下跪。 沈父最是瞧不上这种软骨头。 他现在深深后悔着，没有早一点看清王建国的为人，不然，他家闺女也不可能被王建国给陷害了。 好在他家闺女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了赵慎行。 沈父半推半拽的将王建国拉出馄饨店，“往后有事、没事就别往我们家来了。” “就和小满说的一样，咱们两家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 “沈伟业，你能帮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们！” “你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老子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着吧！”沈父对他们母子两最后一点耐心也被磨掉了，“我警告你们娘俩，再敢来骚扰我们家小满，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沈父拿出橡胶警棍，用力的敲了两下空着的长板凳，“不信，你们来试试。” 陈氏是认识沈父手中的橡胶警棍呢，当初，就是沈父用这根警棍帮他们娘俩打跑了上门闹事的讨债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曾经他们予取予求的沈父，如今会用这保护他们的橡胶警棍来震慑他们。 一时之间，王建国、陈氏站在馄饨店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现在就像是那被架在火上的烤鸡，进退两难。 沈父瞧他们这样子，心里就更加烦躁，“慎行，你别听旁人的胡言乱语。” “小满的为人，我这个当爸爸的最清楚。”沈父横眉瞪着依旧站在门口不曾离去的王建国母子，“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她要是猪油蒙心敢做对不起你的事，都不用你开口，我直接打断她的腿！” 就在这时，一道声线优美、声色柔和，宛如春风拂面的女声自馄饨店门口传来，“你好，请问这边是沈小满家吗？” 赵慎行后背一僵，眉峰骤然紧锁，原本平直的双眉瞬间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语调中透着少有的寒意，“谁让你提前来的？” “慎行，这位是？”沈父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妇人。 她瞧着约莫四十多岁，气质优雅，打扮的时髦而又得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不等赵慎行开口答话，她便自信从容的走进馄饨铺，她笑着看向赵慎行，“这便是未来亲家吧？” 而后又朝沈父伸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慎行的母亲，万雅蓉。” “你好，幸会幸会。”沈父出于礼貌，轻轻地握了一下万雅蓉的手。 “慎行，你妈妈这么年轻？”沈父心有疑惑，“你不是说，你家里人上班忙？得婚礼前两天才来？” “这怎么现在就来了？” 来就来吧。 怎么都不提前知会一声呢？ 沈父的视线在赵慎行和万雅蓉之间流转，这两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母子啊！ 想起赵慎行之前提起家人时的神情。 沈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第29章 沉默 “你跟我来。” 赵慎行大步往外走，丝毫不顾身后的万雅蓉能不能跟上。 万雅蓉好脾气对着众人颔首浅笑，“让亲家见笑了，慎行这孩子倔起来，连他爸都拿他没办法。”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沈小满，这才转身往外走。 “你是赵慎行的妈妈？”陈氏见她点头，立马开始炮轰，“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 她的视线落向万雅蓉手上水色通透的玉镯，眼睛瞬间亮了，“他霍霍了人家姑娘，毁了我家儿子大好姻缘，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天天在外面说我家儿子的是非，搞得街坊邻居们都误会我家儿子！” “这事该怎么解决，你们家总得拿个说法出来！” “陈小翠！”沈母冲了过来，“你瞎说八道什么！” 她转头，满是歉意的向万雅蓉打招呼，“亲家，你别听她瞎说。” 万雅蓉脸上笑容未减半分，但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和刚才的温情淡雅截然不同，眼底深处，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悄然涌动，仿佛随时可能化作致命的攻击。 “你莫不是在说笑话？我家慎行最是遵纪守法，你说他为民除害、除暴安良，得罪了你们母子，我这当妈的肯定信，你说他霍霍人家姑娘，那万万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天仙下凡勾搭他，他也不可能乱了分寸，失了礼数。” 她那轻柔的嗓音陡然失去温度，覆上了一层寒意，“除非是有人设计他。” 万雅蓉可不管面前的陈氏、沈母面色有多难看，无声勾起一抹哂笑，迈步朝赵慎行处走去。 沈母看着万雅蓉这副腔调，心忍不住担忧起来。 “晓英，你们这亲家母瞧着可不好对付，小满要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头，不如……” “闭嘴！你们母子俩闹够了没有？”沈母一向好脾气，甚少和人发生争执，“陈小翠，人在做、天在看，我家问心无愧，你们要是再来骚扰，我便学你们！” 沈母捡起地上的账本，拿在手中，“将这账本拿去建国上班的银行找他们领导去。” “我倒要问问那领导，欠债不还的员工，他们单位还敢不敢用！” 陈氏一向强势，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正想故技重施，往地上赖时，便听到沈小满的声音，“陈阿姨，我们家不仅有这账本，还有你们母子俩这么多年写下的借条。” “你若还敢来我们店里和家里撒泼，我就每日去街道公告栏张贴一张你们写下的借条。” “妈，咱们回家。”王建国拽住还想往前冲的陈氏，面如死灰。 陈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王建国往家走，嘴里面不断地念叨着，“沈家也不愿意借钱给咱们，婚礼该怎么办？” “不办婚礼，要是被你同事知道，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陈氏越说越郁闷，她无助的问着，“建国，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王建国没好气的吼着，“要不是你死活不同意我入赘沈家，哪里现在这么多事。” “婚礼不办就不办，要办就好好办，和沈家合起来一起办算什么事！” 王建国不满地抱怨着，“妈，你做什么事情前，能不能和我好好商量一下？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这事要是传到顾主任耳朵里，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王建国重重叹息一声，疲惫而又无力，“我今晚住小燕家，婚礼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别再插手，行不行？” “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陈氏没有听出自家儿子口中的埋怨，她脸上满是担忧，“汪燕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同一起，可千万别跟着走上歪路。” “妈妈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好不容易将你供出来，你千万不能走错路。” “我知道！”王建国没好气的打断陈氏，“你少在外面说汪燕的事情，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明白吗？” 他懒得再和陈氏多说，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陈氏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才缓缓往家走。 而另一处，赵慎行同万雅蓉说完话，便将她安排去旅馆暂住，然后回了馄饨店。 “咦？”沈父看着赵慎行一个人回来，“你妈人呢？” “她坐了一天的火车，有些累了，我先送她去旅馆休息了。” 沈母瞥了一眼在那擦桌子的女儿，暗暗摇头，走上前来，“慎行，你妈妈就一个人来的？” 赵慎行点头。 “你之前不是说，婚礼是你嫂子和三妈来，其他家人工作太忙，没办法请假，那你妈妈现在来，是什么意思？” 沈母越说心里面就越慌，听那万雅蓉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瞧不上小满，觉得她配不上慎行。 “妈妈，万雅蓉就是三妈。” 赵慎行原以为万雅蓉和大嫂来，就是参加一下他的婚礼，所以就没准备把他们家复杂的情况和沈家说。 眼下这情况，他再说，只怕会引起沈父、沈母不满。 就在他犹豫间，沈父过来，示意他坐下，主动将刚泡好的热茶，递到他手上，而后沈父自己爷泡了一壶热茶，坐在赵慎行对面。 “慎行，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这样吞吞吐吐，倒是让我们更加担心。” “你实话同我们说，你和小满的婚事，你家是不是不同意。” “没有。”赵慎行斩钉截铁的否认，“我的婚事，我自己能做主。” “万雅蓉就是我三妈。” “大妈是我大哥的母亲，死在战祸之中，我妈是爸爸的续弦，生完我以后，身子便跨掉，没两年就走了，我是我大哥一手带大的，大嫂就和我亲姐姐一样。” “三妈是我爸后来再娶的媳妇，她一直跟在我爸身边照顾我爸饮食起居，除了逢年过节外，我们很少见面。” “她这次来，是我爸授意的。” 沈父、沈母面面相觑，他们之前就觉得“三妈”这个称呼有些奇怪，本以为是南北方在“阿姨”、“姑姑”这种称呼上存在差异。 谁能想到，赵慎行口中的“三妈”竟是第三个妈妈的意思。 室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第30章 关门弟子 第二天，万雅蓉早早的便去馄饨店，点了一碗荠菜馄饨、两个小笼包。 沈父、沈母昨晚上回去愁了一晚上。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赵医生家情况会这么的复杂。 好在赵医生和他们再三保证，实习结束后，一定会留在这里，他们这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在看到万雅蓉时，他们已经调整好心态，就当正常亲戚相处就是。 用赵医生的话来说，反正就是逢年过节一起吃顿饭的交情，没什么大不了。 沈母本是准备给客人送完馄饨，就去陪万雅蓉的，结果干完活一转头，万雅蓉人就不见了。 “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沈父端着刚包完的小笼包走出来，“挡路。” “伟业，你说万雅蓉一大早来咱们店里做什么？” “一句话都没和我们多讲。”沈母走到已经无人的位置旁，看着桌上的空盘，心中满是疑惑，“她难道就是来吃早饭的？” 沈父并没有多想，“强龙不及地头蛇，她一个弱女子，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还能比陈小翠能闹腾？” “不能够吧！”沈母最近也被王建国母子折腾的够呛，“慎行那妈妈瞧着挺有派头的，不像是会闹腾的。” 而瞧着不像是会闹腾的万雅蓉，此刻已经在张阿婆的裁缝铺里挑衣服了。 “你们店铺小归小，东西倒是挺全。”她仔细看着挂在衣架上的样衣，“款式、针脚也没得说。” 她拿了一件蓝色真丝倒大袖镶珍珠的旗袍在身上比划，“这件我穿怎么样？” “您若感兴趣，我可以给你量一下尺寸，若是尺寸合适，可以去换上试试。” “好。” 沈小满摸不清楚万雅蓉到底是真心喜欢这件旗袍，还是想找机会寻她麻烦，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尺寸正合适，您可以去试衣间换上。” 万雅蓉眉眼含笑的接过沈小满递来的旗袍，没有一丝犹豫的往试衣间走去。 师姐夏瑶放下手中活计，凑到沈小满身侧，“这人是谁？没见她来过咱们店里。” “她是赵医生的妈妈。” “什么？”夏瑶忍不住的往试衣间处看去，眉心打结，“那她保养得挺不错，瞧着最多也就四十。” 沈小满重重叹息一声，并未多解释。 她能感觉的出来，赵慎行并不希望太多的人知晓他们家的事情。 在没有得到赵慎行的允许前，她不会同旁人多言其他，哪怕这人是与她每日一起工作的师姐。 “小满，这旗袍的扣子，我扣不上，你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这就来。” 沈小满走入换衣间，准备替万雅蓉扣扣子，结果…… “你……会扣扣子。” 她的视线落向万雅蓉已经扣好的衣襟，眉心微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眼前的沈小满，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花猫，那双如湖水般清透明亮的双眸如同两颗镶嵌在肉脸上的黑宝石，闪烁着慌乱而又无辜的光芒，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一番。 “慎行昨晚回去有没有和你说，我们家不同意你们两人的婚事。” “阿？”沈小满黑瞳一滞，而后缓缓摇头，垂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惊慌。 “真好骗。”万雅蓉轻轻笑出声，“我是骗你的。” “慎行难道没告诉你吗？继母就是童话故事里的黑皇后，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没有。”沈小满立马摆手，“赵医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他是怎么同你们介绍我的？” 察觉到沈小满的迟疑，万雅蓉眉眼含笑，抬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沈小满的脑门，“撒谎的孩子可不得继母的喜欢。” “他、他说，他会留在我们这儿，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让我好好招待您。” “小丫头怪会说好话的。” 万雅蓉可不信这是赵慎行的原话，“走吧。” “去哪？” “不是说要好好招待我吗？”万雅蓉微微侧头，笑得似一只狡猾的狐狸，而眼前的沈小满就是她今天盯上的猎物。 “那、那你……”沈小满不知所措，视线落向万雅蓉身上还未换下的旗袍，“不把衣服换回来吗？” 万雅蓉从容地张开手臂，转了一圈，“不好看吗？” “好看。” “那不就行了。” 万雅蓉从试衣间走出来，“老板，这旗袍多少钱？” 张阿婆视线扫过万雅蓉身后的沈小满，而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你认识小满？” “是啊。”万雅蓉落落大方的承认着，“我是她未来婆婆。” “不对，她和慎行已经领证了。”她笑着改口，“我是她婆婆，我姓万。” “既然是小满婆婆，我给你打个折，1500元。” 万雅蓉将钞票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张阿婆，“老板，我难得来一趟，一会儿能给小满批半天假吗？” “我想让她带我在附近转转。” “没问题。”张阿婆爽快答应。 就在这时，之前辞职的学徒跟着她祖母走了进来，“阿芬，我送莹莹来上班了。” “外婆！”被唤莹莹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你都把我送来店里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快回去吧，我这就上班了。” 她今日在家睡得好好的，谁知道外婆突然来了，看到她在家里，二话不说就催着她来上班。 她见外婆这样，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她只想将这事快点糊弄过去。 万雅蓉见沈小满迟迟不走，催促着，“你愣在这儿做什么？老板不都批你假了？” “三……” “万、阿……” 沈小满尴尬不已，一时半会她竟不知道该换万雅蓉什么才好，“婆婆。” “我有点事儿，咱们晚一些再出发。” 莹莹祖母本是想和张阿婆说几句体己话，听到沈小满这话，她只觉沈小满这姑娘不会做人，“小姑娘，你都买完东西了，既然你婆婆催你走，你还呆在店里做什么？” “是还有东西没买吗？” “我……我不是顾客……我是张阿婆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