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 第1章 天地异象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斗战洞府】 聚灵法阵中漂浮的石心散发着金色莹光,一旁盘坐着的身披袈裟的猴子突然像被惊到一般倒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转头看向石心,一双金目仿佛要滴出血来。 没错,石心刚刚的确是颤动了一下! 他善聆音,能察理,天地间再微妙的运转都逃不开他的感知,他不会错!更何况,石心颤动之时,他手上戴着的扳指也微微闪动了一下,这可是用万兽王座的碎石加上那位的神血炼成的法宝,与石心同源,定会有所感应。 他激动地冲上前去想抚摸这颗石心,却被理智按下了冲动——他不想、也不能让它受到一丁点伤害。 五百年了,这是五百年来它第一次有了动静,快了! 五百年世纪一更,那位已消散了数十万年,其曾守护的这个世界早已沧海桑田,那位也该回来了。不然如今这世道该多无趣,这天地间又多寂寞? 成佛后的这五百年间,他另辟了洞府日日闭关,不眠不休地温养这颗石心,如今总算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斗战胜佛?未承想自己竟真成了佛。想当年,他最嗤之以鼻的就是那些张口闭口仁义道德的秃驴,最终却修成这所谓的正果。什么“慈悲为怀”、什么“善哉善哉”,不过是披着伪善皮囊以泄私欲,哪里比得上兽族生来便潇洒坦荡、爱恨分明? 说来也是可笑,佛门讲究普度众生,忌打斗杀生,只听别的佛陀尊号为“无垢佛”、“光德佛”便可知;偏偏到吾空头上就安了个什么“斗战胜佛”的尊号,何其讽刺?所谓佛祖不过如此,还是如当初一般色仁行违。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虚名,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如此。可他知道,只有他坐在这个他自己最不齿的佛位上,佛祖才能高枕安寝,于是他便也遂了佛祖的愿。 这尊佛位,究根结底只是那佛祖惺惺作态,用于牵制兽族的一个手段罢了,否则以猴族与佛门的恩怨纠葛,佛祖怎会让他成佛? 更不提,他本是兽王、是这世间仅存的唯一一位先天灵体。 他的兽王之位已经空了五百年,他的子民们都以为他早已神殒,于是这几百年来,有无数妖魔争来斗去,妄图登上那尊宝位。他只任由他们厮杀,仿佛都与他无关,因为他清楚,除他之外,这世间再没有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哪怕是九重天的仙神和西天的佛陀也不行! 那张与天地同生的万兽王座乃是这世界最强大的先天至宝,岂是这些腌臜东西可染指的?就连他之前做的那数万年兽王,也不过是替那位守着,只是如今他已是斗战胜佛,“区区”一个兽王之位,哪里比得上世人称颂的佛陀呢? 他自然不会忘记洪荒时代天地浩劫,是佛祖小儿设计围杀了那位,这血海深仇刻骨铭心,你怎敢忘怀?可那位岂是如此容易便消散于世的,他并不急着报仇,他在等——那位总有一日会重归于世,佛祖旧时造下的孽,迟早会由那位亲手还回去。 以猴族的身份本不该成佛,但若比起让那位懵懂成佛,他宁愿做这假慈悲的佛。 斗战胜佛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颗石心,屏住气息、全身绷紧,等着它再次异动。他就这么等着,等了一炷香、一盏茶,直至等了七七四十九日,都没再等到那石心发出一丝反应。 想来也是,那位怎么可能这般容易就重归于世? 虽说已隐忍了数万年,早习惯了寂寞,可斗战胜佛心中难免还是失望——还是值得高兴的,至少这是得到它之后第一次异动,岁月悠长,大不了继续等便是,那位总会回来的。 想到此,斗战胜佛无奈叹了口气,却见那石心仿若活过来一般,竟然缓缓跳动了起来。虽力气微弱,但它的的确确在震颤着,甚至泵出了赤金色的灵液,顺着奇异的纹路一滴一滴浸满了石心,直至蜕成仿佛染着赤金光芒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水晶方才停滞。 亲眼目睹了这幅奇异景象,斗战胜佛不禁热泪盈眶:几万年了,他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一心等那位归来,甚至自我隔绝、断了情愁,如今终于失了态。若让人知道这尊大名鼎鼎的斗战胜佛此时竟瘫跪在地上、如孩童一般嚎啕得涕泗横流,怕是会惊掉下巴。 那石心蜕成水晶后,表面多了无数像被雕琢过一般复杂隐晦的上古符文,那些泵出的灵液如同血液般在这些符文里流动,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万幸,它还在跳动。 还未从千万思绪里缓过来,大地突然剧烈震动,不停有玄雷轰鸣,仿佛要破开这片天。你踏出洞府,只见四周霞光围绕,有九彩神光化为元龙、祖风、麒麟、玄武,竟向此处作出顶礼朝拜之姿,而后便化作一滴甘露落入你洞府中。随即你便见那石心飘出,散发出如星般璀璨的光芒,你这小世界里花木骤然疯长,无数灵鸟飞来雀跃欢呼,天边云雾也聚拢成无数灵兽朝此奔腾而来。 眼见这天地异象,他更是确定,那位要回来了。 【万兽窟·兽王洞】 作为昔日三千世界的中心,已空了数百年的万兽窟当真荒凉无比,但仍有无数妖兽盘踞在 此,却始终不敢踏入兽王洞内。 可就在刚才,整个万兽窟突然金光大闪,而那金光源头便是兽王洞中一台看似平平的石椅。在那团近乎黏稠的刺眼金光中,乌黑的石椅竟如那颗石心般蜕变成一如水晶般透亮神圣的模样,若斗战小世界中的那尊大佛在此,见得这幅景象只怕会激动得流出泪来。 石椅蜕变之后,一股浓郁的祥瑞之气从兽王洞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化作金色甘霖洒在每一寸万兽窟的土地上,为界内的一切生灵赐下福祉。 【西海·龙宫】 四海皆有龙门,这是守护龙族、甚至四海水族的神迹,素来稳固地扎根四海,极少发生异动。可就在刚才,西海龙王敖闰却感到龙门之巅的秘界中龙气躁动,在此安息的龙魂竟传出声声悲鸣,更有甚者不断撞击结界,似是……想逃。 西海龙王急忙进了龙门之巅查看,却只见得秘界内一切如旧,仿佛刚才所感皆是幻觉。为此,西海龙王谨慎地传信询问自己的三个兄弟,却只得了兄弟们的打趣。 只西海有此异动,难不成是玉儿或昔儿出事了? 愁苦地摇了摇头,西海龙王只盼着方才真是自己的错觉。 【九重天·灵霄宝殿】 近来九重天本就不安稳,徳善**正心如死灰地跪在玉皇大帝案桌前挨骂,亏得没有其他仙神在场,不然看见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还不知道又要怎样编排他。 玉皇大帝已滔滔不绝骂了半柱香的时间,却骤然停下。等了半晌都不见动静的徳善偷偷抬头,竟看到这位九五至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陛下?” 德善试探唤了声,可玉皇大帝完全没有反应。还不等他追问,金光亮堂的灵霄宝殿突然剧烈摇晃、象征着祥瑞的五彩霞云也染成了黑色,仿佛下一瞬九重天便要塌了一般。 见四处生异,德善顾不得尊卑,赶紧起身去拉状况不对的玉皇大帝,却被玉皇大帝一把推开。徳善实在不敢丢玉皇大帝一人在殿上,正欲开口去劝,灵霄宝殿却已恢复如初,方才所见好似幻觉。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撑着穹顶的玉柱传来,徳善与玉皇大帝一同侧目,竟看见玉柱上生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纹…… **心里苦啊!——他又在躬着身子听玉皇大帝训话,明明与自己无关,偏他得笑着伸出脸挨这个巴掌,事后 第2章 凡尘诉情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沙河宫】 今日的吾净果然又如往常一般,眉头紧皱着盘坐在自己的金座之上。不远处直直盯着他的玲珑女子满眼哀愁,轻声唤了吾净一声,他却不动声色。 琉璃天生心思单纯,如今更是越发不懂吾净了:明明无法静心凝气,偏偏要做出这副刻苦修行的样子;即便知晓吾净这是做给她看的、即便她早已**以为常,仍旧不能理解他这般做法的用意。 琉璃倒是不恼——她不敢,她怕吾净又被自己问得烦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一走,这沙河宫便只余琉璃一人了。 无论是在九重天还是流沙河,无论吾净是天神、是河妖、还是如今的菩萨,琉璃的存在始终是个秘密,因此,从某些方面来说,琉璃是没有自由的——倒也不是从没出过沙河宫,吾净落凡为妖时便常常带着她四处游玩;取经的那十四年间她总觉寂寞,因而也常偷溜去凡间听戏;即便是他修成正果归来的这五百年间,虽应得少,总归还是陪着她出去过几次。 从实说,与吾净相伴时琉璃从不觉得无趣,可眼看他与自己渐渐疏离,她空有满心忧愁却无处宣泄,实在是闷得慌。 “我想出去走走。”良久,琉璃再次委屈开口,期盼地与吾净商量。 琉璃也不知他能否答应,但即便他此次不应你也不怨他,毕竟她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会大难临头,将她救出九重天、藏了千年的吾净恐怕也会被九重天怪罪。更何况如今的吾净已遁入空门,若常常与一女子同行,终究不妥。 “何处?”吾净虽未一口应下,总归没再装聋作哑。 “凡间。”琉璃有些意外、甚至惊喜,毫不犹豫地答了去处。 吾净睁眼看向琉璃,似是在心中纠结,究竟点头应下了。 【凡间】 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敖昔望着水晶镜中的自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思量许久,她终于从妆匣中找出了一柄素银钗,将自己的青丝挽起,簪了进去。 如此,敖昔心满意足地隐去了额上的龙角,兴冲冲地跑出了西海。 五百年过去了,西海龙宫还是从前的模样,可凡间已不知道更迭了多少朝代;纵是有三千世界便有三千凡尘,依旧抵挡不住这瞬息万变。有人曾告诉她,这是宇宙暗藏的法则,是世间万物都逃不开的新生和无奈;还有人曾劝慰她,正因她神生漫长,更应该珍惜当下的时光,而非沉溺于旧日喜悲。 她全了然于胸,却也讨厌这些教条般的真理。 敖昔常常溜来凡间玩耍,每一次来总能看见不同的人间烟火,但相比如今的光景,她更爱旧唐时的繁华热闹,尤其是上元灯节,整个长安城都会挂满形色各异的彩灯,不论是凡人里的达官显贵还是庶民,都会在月上柳梢时踏歌而行……这些都是龙宫里没有的。 更要紧的是,五百年前的这天,她失去了朝夕相伴的兄长,又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一人。 所幸,敖昔的那位兄长如今已重新化为玉龙,成了连父亲西海龙王敖闰都要敬畏三分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至于这命定之人,敖昔虽与他约定好时常来凡间相会,却甚少再如初见时那般,仅为一个回眸便心绪缭乱。 只是,不管是那参悟般若的兄长,还是这生来便有大智的命定之人,似乎都在与她渐行渐远。 “公主。”敖昔正在摊子上挑着胭脂,一名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声音温润又温柔。 不提这声音本就亲切熟悉,光是嗅到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桃竹清香,敖昔便可确定是他来赴约了。放下手中的胭脂,敖昔转身看向他,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会在心中默默惊叹他堪称绝美的相貌。 今日的他身着一袭烟青长袍、衣料上满是用朱线绣着的箬竹暗纹,腰间束着一条镶着血玉的鞶(pán)带,倒是十分衬他俊朗的容颜;一头银色长发半束半披着,唯有一缕金丝垂落额间,再配上他那双金色的双眸,宛若画本中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只凭这不凡气度便可知,他与敖昔一样,不是这凡世俗人。 敖昔蹙眉瞪他,贝齿轻咬朱唇,“流郎怎得又如此客气?” 阿流笑了笑,颊上微红,又轻轻唤了声敖昔的名字:“昔儿莫恼。” 敖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踮起脚尖,用食指指节在他额头上轻弹:“若此后依旧如此,定不轻饶!” 阿流一本正经地向敖昔作揖:“昔儿之令,敝人自当从命。” 敖昔也不知阿流作得是何朝何代的礼,忍不住掩嘴轻笑。阿流也扬起了嘴角,也不问敖昔喜欢何物,直接让那摊主把各样胭脂香粉全包了起来。 敖昔并未去劝阻他:往常相会时阿流便是如此,哪怕明知自己并不缺奇珍异宝,可只要她对什么东西好奇地多看两眼,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这是阿流对敖昔的一份心意,她甚是欢喜。 然而,相较于这样不论何事都依着自己的阿流,敖昔更喜欢偶尔霸道、挑剔的他。就好似她今日别在发梢的素银钗,是二人相识不久后,阿流在首饰铺子 里故意挑得一支最普通的钗。 其实敖昔对这些凡间的首饰物件大多都是看不上的,毕竟她生来便是神女,龙族又天性好藏财宝,西海龙王的藏宝阁比起九重天都豪不逊色。虽说如此,当初敖昔也实在想不到阿流会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 敖昔自然不喜,阿流却振振有词,说赠她的第一件礼自当令她难以忘怀。不等她驳他,阿流已自作主张地将那素银钗簪在了她的青丝中。 未承想,他这轻轻一簪,竟把他也簪进了敖昔心里。 分明是同一人,此时的阿流却是个人畜无害的温吞模样。 此处不便施法,阿流便提着包好的胭脂、香粉,陪着敖昔在人间的闹世游玩。此处的凡间恰逢时节,九衢(qú)三市都掎裳(jǐ cháng)连袂,**上的商贩也比素日里多了不少。虽然敖昔也制止过阿流几次,可一路下来,他手中的物件还是越来越多,最后还是敖昔拉着阿流寻了个无人的空巷施法将这些东西收起,阿流才算松快了。 约莫逛了半日,二人终于在一处酒楼歇下了脚。 同一条街市,琉璃与幻形的吾净漫无目的地走着。 琉璃已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踏入凡尘了,再走进 第3章 若竹与梦柳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凡间·酒楼】 “琉璃?” 瓦舍内,一道直入真灵的低沉男音戳破了琉璃的幻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目已被泪遮得模糊。伸出手指轻轻拭去那几滴晶莹,琉璃看清了正盯着自己的吾净,他那紧皱的眉梢之上似乎还藏着一丝莫名的怒意。 吾净并未问琉璃为何泪下,只说了一句“走罢”便自顾自地在桌上放下银两起身离去。琉璃摸不着头脑,却也顾不上舍不得这出只唱到一半的《牡丹亭》了,急忙跟上了吾净。 “吾……大个子,你怎么了?”在人间,琉璃不便唤吾净的名字,便叫自己从前对他的称呼。 “无事。”吾净头也不回地只顾往城外走,速度却恰好是琉璃能跟得上的。 虽不知吾净为何生气,但他至少没有抛下琉璃,倒是平息了琉璃的慌乱;可难得出来一趟,琉璃实在不愿就这样回到死气沉沉的沙河宫、看他又变回一尊清心寡欲的菩萨。恰好路过酒楼,琉璃便咬唇停在酒楼门口。 神佛皆有神念感应,根本无需琉璃开口,离她十步开外的吾净便已知晓了琉璃如同石柱一般直直杵在了酒楼门口。 琉璃低头不语,吾净则是无奈叹了口气,折返回她身畔,终归还是陪着她进了酒楼。 琉璃与吾净踏进酒楼的同时,恰好有一名英俊得有些妖异的白发男子踏门而出。 酒楼的门不小,可三人同时进出还是有些拥挤;加之那白发男子脚步匆忙,差点迎面相撞。阿流歉意地冲二人微微躬身后便快步离开了,琉璃与吾净本就不是多事之人,自然也不会刻意刁难,继续往靠窗的角落走去。 同样在角落里坐着的敖昔面对着一桌佳肴,拿起筷子后却提不起胃口,于是虚晃一枪,将筷子又放回了原处,最终捻起了一块点心填填肚子。 那碟点心是阿流点的,这些年的相处间他已摸清了敖昔的口味,知道她喜甜食,尤其好一口白玉酥,故而只要一起吃饭、店里又有这道点心,便一定会端上餐桌。其实白玉酥吃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这家店更是做得中规中矩,可这是敖昔第一次被三哥带来凡间游玩时只尝了一口便爱上的点心,因而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还是能吃得津津有味。 一碟子点心倒也不少,敖昔吃了一半便有些腻住了。喝了口茶顺了顺,敖昔便擦了擦手准备去寻三哥,还未起身,抬眸竟看见一道甚为熟悉的身影。 敖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不想那正要在隔桌坐下、生得娇小玲珑的女子竟也看向了自己。 “昔儿?”琉璃正是伤情,遇见好友自然万分惊喜。 “若竹?”相较于琉璃的欣喜,敖昔的迟疑与不可置信更多些。 若竹是琉璃因吾净再三叮嘱你切不可暴露身份而为自己取的化名,因其本体乃琉璃盏而唤“若烛”,可许是女子之故,他人常常误会是“竹”字。凡人赋予“竹”的寓意比终会燃尽的“烛”要好得多,琉璃便将错就错,叫自己“若竹”。 “一别经年,不承想竟能再相逢。”确定是敖昔后,琉璃激动地跑去隔桌搂住了她的胳膊。 “果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敖昔依旧讶异,但还是拍了拍琉璃搂着她的手背,随后故作愠怒地瞪了琉璃一眼,“你竟非常人,瞒得我好苦,我还以为……” 琉璃与敖昔是在吾净与敖玉取经路上的十四年间相识的,那时的二人都是凡间戏楼的常客,虽不是**都能碰到,却也有十之**,久而久之便也混了个脸熟。而她们真正成为好友,源自一场英雄救美。 那日,琉璃在酒楼里听戏,本以为会似往常一般太平,没想竟有个登徒子来招惹你。虽说那时琉璃方修出灵身没多久,但要修理一个不会术法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按理说也不会被欺辱;可她怕身份暴露,根本不敢妄动灵力,情急之下只后悔未听吾净的话,竟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同在戏楼里听戏的敖昔本以为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却听到角落里传来女子的啜泣。敖昔毕竟是神女,目力听觉都非常人可比,侧头望去竟发现有人欲调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敖昔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于是起身救下了琉璃。 提起此事,敖昔打心底里感谢自己的三哥:若非他悉心教导,灵力不济的她也练不出一身了得的身法,几招便将那登徒子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其实即便她灵力再是低微,对付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身处凡尘,仙神不好妄用灵力。 将那登徒子赶跑之后,琉璃仍木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敖昔安慰了好久才得以平息。从那之后,只要二人在戏楼里相遇,琉璃便兴高采烈地搬来敖昔那桌。 便是因此,本不该与凡人结缘的敖玉认识了若竹,也一直把琉璃当凡人看,这才会为五百年后的今日相会感到迟疑。倒是琉璃从初见时便知敖昔是神族,因此更多是高兴。 这倒也不是敖昔学术不精,实在是琉璃非人、非妖、非神,身上自然不会有仙神口中所谓的“福泽”;而二女过去也默契地从未问过对方的隐秘,除非敖昔博 古通今、又或是那个大能幻形,否则只要琉璃不露马脚,敖玉几乎不会察觉琉璃身份有异。 至于琉璃在那十四年间容颜依旧,凡人中也总有几个驻颜有术的,倒也解释 第4章 哀、喜、憎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西牛贺洲·功德殿】 五百年前,三臧终于修成正果,佛祖封其为旃(zhān)檀功德佛,他完成了一生夙愿,传道授业。唐王百年之后,三臧便离开东土,真正皈依这西方极乐世界。 许他是众生见着第一个真正成佛的凡人,不提四大祭和二十四小祭,就是素日里,那些大大小小供着旃檀功德佛像的寺庙里,向他祈愿的人也络绎不绝。什么告病保安、求取功名、婚丧嫁娶,刚成佛的那百年,他那金炉的香火甚至比观世音菩萨的还要旺。 三臧到底是惭愧了:佛度众生,却也讲因果报应,有太多不可说;唯有遇见几个真有佛缘之人,他才会指点一二。凡人为他塑的每一座金像都是三臧在人间的眼,他虽是在西天待了数百年,却也看遍了人生百态。无数次,他无奈旁观,只能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这世间的贪嗔痴还是太多了,越是如此,三臧越是不敢休息。 天下大同,唯有慈悲。终有一天,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和罪恶都将被授记。 当下,一位高僧正在**三臧的金像。三臧记得他,他是那座小庙里的住持。 三臧看着他从穿着松垮僧服的稚气孩童,到现在披着袈裟、眉须尽白,即使成为这庙里的住持后也依旧亲力亲为,每日在他殿前清扫浮尘。可今日的高增没有拿着那把已经用秃了的竹枝扫帚,而是不合规矩的穿着法服。 他五岁便皈依佛门,不到而立之年便能悟得慈悲,如今已至耄耋(mào dié),怎得突然不讲规矩?佛修来世,虽他今生修得的福报足以换得三世富贵平安,可若能接他往生极乐,才算真正圆了他此生功德。 三臧欲点醒他,却见他规规矩矩地焚香顶礼,成佛已久的三臧终于看出,这位高僧即将坐化。 “老僧自皈依三宝已八十载有余,本一心向佛,将终了,却有数疑。吾之幼徒虽愚顽,但本性良善,却因天灾地孽被世人所不容。吾测其八字,竟是灾命,可稚子无辜,何以凭天命定一生?吾不舍人间炼狱,竟真把他交与世人。”老僧慢慢悠悠地向三臧的佛像讲述着这个故事,语气平缓却数次哽咽,“幼徒不过沙弥(注:14~20岁的出家者),却死于人言。南无旃檀功德佛,圣佛亦有徒,虽皆为妖异精怪,却能修成正果,为何吾徒亡于吾手?天命竟是如此?” 三臧愣住了——他想起了曾经的顽劣猴头,取经路上他也如这故事里的俗夫般无数次惑于表象,当那猴头是个本性奸恶的妖怪。记得那时三臧常常赶走他、与世人一起鞭策他,可他虽睚眦必报,却也是真的嫉恶如仇,更是真心待三臧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和尚。若一路无他相随,三臧根本度不过那九九八十一难。 相隔几个大世界的三臧正追忆往昔,凡尘里的老僧仍在泣诉:“本以为老僧悟了三分菩提,如今怕是道心已破,这一劫老僧怕是渡不过去了。吾这一生善助众生,不负世人,唯……唯亏欠吾之幼徒。吾不求轮回得益,只求将今生所修福报换得吾徒来世安乐。若能成全老僧做之一世慈父,纵是此后历百千大劫,亦感激不敬。” “老僧自知命数已尽,方敢妄言。吾不悔此生为僧,我佛慈悲,待老僧还清债果,定再为诸佛扫尽杂尘。” 一滴泪在老僧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流下,他那双已浊黄的双目再无明亮。 人这一生,如千秋漫长,似浮华转瞬。 微风吹起,一片菩提枯叶恰巧遮住了他的颅顶的戒疤,三臧到底还是遂了他的愿。 三臧想那猴头了。 大抵是成佛以后,三臧就很少与他的几位徒儿相聚。尤其是吾空,除了每逢祭节来西天拜见,几乎日日闭关。 一开始三臧只觉得宽慰:能让最为急躁善战的大弟子静心修行,也不枉他一路劝导开化;而这师徒五人中,的确也只有他俩证得圆满佛果。 吾空吾空,竟真悟出了四大皆空——可他突然愣住了。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三臧想起初见时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头,见了三臧开口便叫师父;可三臧哪里见过被万钧山石压着还能活的,更别提他那尖嘴缩腮雷公嘴又满脸**的样子,非人却能口出人言。那时三臧只以为他是个**的妖怪,所以纵使他把佛祖和观世音菩萨都搬了出来,三臧也不信他、甚至怕他。 万幸,最后三臧还是救了他。 他有通天本领,一路护着自己,但他毕竟是只顽劣的猴子——可没有一次真是他看错了,他有一腔忠义,自己却从未相信过他的金睛火眼。 他到底是在意这师徒情分的,不然怎会被数次逐出门后依旧义无反顾地赶回来救自己?而自己虽常把“出家人不打诳语”挂在嘴边,可连那金紧箍儿都是自己诓他才戴上的。 三臧以前从未如此想过,自己竟真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斗战洞府】 三臧骤然想念的大弟子此时正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气喘吁吁。 撑着将金箍棒收回耳内,本领通天的斗战胜佛竟觉得五脏六腑犹如有千刀万剐 ,直疼得龇牙咧嘴。一股甜腥从他腹中涌上,他踉跄跪倒,吐出了一口逆血。 他已经有数万年没受过伤了,差点忘了受伤是会痛的,可此刻他却无比高兴。 石心蜕变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可如此异象三千世界尽皆可知,若是让佛祖看到,怕是要坏他的好事。虽有了这前所未闻的祥瑞之兆,但石心尚未正式觉醒,时机未到,他尚得谨慎行事。 于是,他出手打断了石心与天地之间的沟通,将石心放回了聚灵法阵内;怕再出差池,又下了一道咒法隐去了此处的气息。可这声势浩大的灵象虽还未完全成型便被他打断,却似不舍般盘旋天际,迟迟不肯散去,他只得掏出你那如意金箍棒。心念一动,金箍棒化作齐天高的神珍铁,他奋力向天空挥去,所有异象瞬间瓦解,就连这天都好似被他打穿一般,只剩下一片虚无。 这次,终于是他保护他了。 他好久没这么放肆过了,可与天道对抗怎会像表面上那么容易,仅那一击便用尽了他九成力气。 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他就这样跪坐在地上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力 第5章 菩提心破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花果山】 “报!”一猴兵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禀大王,圣佛来访。” “圣佛?可是大圣归来?”虽说石猴已经有五百年未回花果山了,阿马心里还是不免打鼓,急切地问来报的猴兵。 “是大圣的师父,旃檀功德佛。” 阿马一听不是那石猴,松了口气,可心中也有疑惑:这尊大佛甚少来此地,怎得今日突然登门?虽如此想着,但他仍整理了下衣冠,匆忙出去迎接。 花果山外围,刚入山头的三臧正被嬉戏玩闹的猴子猴孙们围着**。从前,三臧唯有刚修成正果那会随着几个徒弟被他的猴子猴孙邀宴来过花果山一趟,认真算来,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正式踏访花果山,因而有些拘谨。 不过这花果山不愧是个宝地,不止风景宜人,灵气也是世间少有的充沛,当得上钟灵毓(yù)秀,也难怪能以凡石孕育出灵猴来。 “马帅不知圣佛来访,还请圣佛赎罪。”急忙赶出来的阿马虔诚向三臧行礼,似有些惶恐。 五百年前,花果山迎回吾空宴会三臧曾见过这只眉清目秀的猴子,只是当时的三臧刚修成正果,在一群妖猴中总会想起取经路上那些要吃自己的妖怪,因而根本顾不得享受。不过马帅这个称呼听着倒有些耳熟,好似谁与他提起过——对了,是吾戒。 吾戒常去功德殿,因此也与三臧聊得多些,每当聊起花果山时,吾戒总会神情严肃地叫三臧小心马帅。吾戒素来吊儿郎当,能如此郑重其事地警示三臧,想来此猴确实如他所言,与那心术不正的德善**是一路子人。 其实三臧对德善**更是毫无印象,要不是他的好徒儿吾戒不厌其烦地提醒、要他一定要小心那狡诈奸人,他还记下了这号压根不识的仙人。也不知吾戒为何对这徳善**如此怨愤,好似这位仙人连**的妖怪还不如。 不过吾戒的提醒也并非无用,今日三臧不就对上马帅了吗? 三臧毕竟已证佛果,又是猴王之师,自然受了他们这礼;只是想到吾戒之言,心中不由提起几分警惕。 仍躬着身子的阿马自然也心中对三臧嘀咕:怪不得能与那石猴和猪头成为师徒,竟都一样不知谦卑,又或是这佛门众士就乐得见到猴族对他们恭敬哈腰? 念叨归念叨,阿马心中明了,三臧一介凡人成佛,虽为金蝉子转世重修,但那场天地大变之时他还未降世,又怎会知道佛门与猴族的血海深仇?不过他毕竟是那石猴的师父,有那石猴在一天,自己就不得不在面子上对他卑躬屈膝。 三臧也不与马帅多废话,直接问道:“猴王可在?” 阿马神色怪异地看了三臧一眼,立马又变得低眉顺眼:“大圣在其洞府修行,小的现在是这花果山的猴王,圣佛不如先进水帘洞小憩,小的去把大圣请来。” “吾空另换了洞府?”三臧骤然失了神。 “圣佛竟不知?大圣在证道佛位后便不管世俗之事,只是月月唤小的去问询一二。圣佛还是先进洞里让小的们招待一番,小的这就命人去请大圣。”阿马面上依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却生出诸多讽刺来。 三臧只觉得心狠狠抽动了一下——他的确不知自己的徒弟已换了洞府,吾空从未向他提及,他亦从未关心问过……他们师徒竟已疏远至此吗? 阿马哈着腰实在太久,虽看这旃檀功德佛一副失了智的模样便知其并非故意,但还是在心里咒骂了他几句。好在三臧很快回过神来,他清楚这些猴子猴孙敬你不过只是因为自己那便宜徒弟。 兽妖避佛,三臧也不好一直扰他们清静了,于是挥了挥手,叹过一声“阿弥陀佛”后便离开了。阿马自然不会虚情假意地留他,待三臧踏破虚空消失不见,便叫这群猴子猴孙各自散去了。 三臧虽已离去,山头却仍有佛光残留,阿马虽无损伤,却觉得万般不适。 其实自那石猴就佛果后,这佛光便对猴族没了影响,可他还是打心底里不愿见这被称为祥瑞的佛光。看着所谓圣佛站立过的地方好似花草都茂盛了几分,阿马心生厌恶,抬脚用力将那片花草踩了个稀烂。 他不许这花果山的一草一木背叛于他。 “哥哥何必与花草置气?”方才一直躲着的阿流不知何时站在了阿马身后,无奈劝道。 阿马回头瞪了阿流一眼,毫不动容,只在心中回想着这位稀客到访让自己瞧着的一出好戏。 自那石猴换了洞府已经过了五百年,这五百年间这师徒二人竟没有一丝交际?三臧的另外两位徒弟竟也未曾向他提及?阿马虽盼着这师徒几个早日分崩离析,可他直以为他们师徒情深,却没想这一路艰险换来的师徒情分原是如此脆弱不堪。 想来也是:石猴一兽类,还是猴族,又怎会真有所谓的佛缘?至于三臧都另外两位徒弟,阿马虽不知他们所图为何,于他而言总归不是坏事,不然他还真得苦恼于如何离间他们。 作为当时仅存的几位上古灵族,阿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师徒几个,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身 怀本事。他不是没试过推衍一众师徒的命数,可他那晓阴阳、会人事的天赋竟失了作用——看不穿那石猴也罢了,没想到与那石猴命运交缠至人,他也只能测出一片朦胧。 仍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阿流许能看出,可他虽天赋异禀,却是个奉行和平、正义的夯货,即便阿马是他亲哥哥也不会在此事上帮阿马分毫。 平时倒也罢了,此时的阿马简直越想越气,也不管阿流如何,甩手回了水帘洞。 【西牛贺洲·功德殿】 回到自己的殿宇,门楼挂着赞颂“旃檀功德无量”的牌匾,百年来三臧助了无数生灵,自然是当得上这赞言。可此时再看,又是另一番心情。 西牛贺洲核心为极乐世界,这里不只住着诸佛菩萨,还有无数前世积满功德的善男子、善女人在此往生,虽仍是凡胎肉体,但却能暂时登极乐。三臧是少有的新佛,刚入了功德殿便有无数人前来拜见,欲拜在其座下修**佛法。最初三臧自觉有愧都推拒了 第6章 龙与佛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西牛贺洲·大雷音寺】 佛祖已经记不清距自己在菩提下顿悟成佛过了多久了。 斗转星移,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佛陀,却没能真得普渡众生。即使这宇宙洪荒无时无刻都有世界崩塌,又每时每刻孕育出新的世界来,可只要孕出了人,便依旧充斥着数不尽的欲孽和罪业。 看着这三千世界的人间皆是如此,他只觉得失望。 世人皆说佛六根清净、断了七情六欲,自是没有烦恼,可世间哪有生来便是佛的?即便身至佛门至尊,拱卒也依旧剔不尽五仙五虫中的人性;可若真连这一丝人性都没了,又何来心怀慈悲呢? 但就是因为这一丝人性,让你也会有喜怒哀乐,甚至恐惧。 一千年前,便是那石猴大闹天宫之时,众人皆知是玉皇大帝命二位神官把佛祖请去对付那泼猴。所有人都敬畏佛祖法力雄厚,仅一掌便浇灭了那泼猴的嚣张气焰,化作五行山把他从九重天压到了凡间五百年;可没人知道,看似轻松一掌,代价是佛祖用来**石猴的左手筋骨寸断,就连他的金身法相都破了大半。 为此,佛祖足足养了五百年,直到三臧救出那泼猴收为弟子,他收回了五指化作的五行山,他这左手才勉强恢复一二。然而,直到如今,他的左手还是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佛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恐惧过了——从古至今,你度过了无数岁月,唯有二次心生惧意:一次是洪荒时代引起天地浩劫的那位枭雄,第二次,便是五百年前初见那泼猴时。 明明只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个精怪,佛祖却从其身上看到那位的影子。他不是没仔细推衍过,却只看出那泼猴是个金命,其余竟一片模糊。他究竟没有再造下杀孽,毕竟石猴命格尚在五行之中,只此,便不可能是那位。 何况,那位可是佛祖亲眼看着消散于世间的,杀其之刃更是……天地大道怎会允许再出现一个能毁天灭地的怪物? 可圣人六感通达,那滔天的惧意绝非错觉,佛祖依旧不放心。恰逢金蝉子的真灵被自己贬下凡去,佛祖早便算出金蝉子转世十次方可重归极乐,这才有了那泼猴被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 佛祖本想引那泼猴皈依佛门,可那泼猴真随了三臧后,佛祖却更加心神不宁、夜夜难寐。 其实诸天神佛心中看得明白,若非佛祖精心算计,肉体凡胎的三臧如何能收得了四位本领高强的徒弟?若非佛祖助三臧凑齐了五人五行,三臧又如何能过得了九九八十一难?那观世音菩萨赠予三臧的金、紧、禁三个箍儿、狮驼岭的金翅大鹏雕,取经路上无数机缘与劫难,哪一件没有佛祖这位昔日师尊的手笔? 佛祖更是明了,他确实想让那泼猴护着自己的弟子顺利取得真经,可若不是为了对付那泼猴,以三臧与佛门的缘分,又何需受九九八十一道磨难?只是没想到,那泼猴的命竟这般硬。 明明是这三千世界中的集大智者,可已过千年,佛祖仍看不穿那泼猴的命数。 “悉达多,为何世界只有无尽苦难?” 恍惚之间,佛祖仿若听到有人问你,那声音不悲不喜,只有满满的疑惑。 佛祖并未急着回答,他不确定这个稚嫩的声音是不是在问他。“悉达多”这个称呼太过遥远了,远到他几乎要忘了,这是他的名字。 另一方面,佛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答这一问。若他还是数万年前那个凡人悉达多,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出一个解释,可他如今已是万佛至尊。在这高位上坐得越久,反而越不知道苦难为何物,消弭世间一切苦厄已然成了佛祖的一道执念、一个习惯、甚至一句话。 许是失望自己默不作声,那声音又换了副腔调,对佛祖的称谓也换成了熟悉的尊号,可态度却极尽嘲讽:“世尊?” 明明只两个字,佛祖却觉得犹如万千山岳压向自己,逼他不得不使出全力与之抗衡——终于抬眸,映在佛祖眼前的却并非问他、疑他之人,亦非他命弟子请来的斗战胜佛,而是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敖玉之妹、西海小公主敖昔。 敖昔本是仙家,按理说是不该来西牛贺洲这佛门净地的,可他那自幼便天赋异禀、被西海龙王寄予厚望的三哥竟真皈依了佛门。自修成正果后,敖玉除了每逢父王生辰会回西海祝寿,余下的时光都留在了大雷音寺的化龙池下潜心修炼。 其在修成正果后,其实敖玉本念着旧日恩情欲去紫竹林修行,却被观世音菩萨婉拒了。观世音菩萨只说过去不过偶然善举,能点化敖玉与佛结缘已是祂之功德,且敖玉与祂已同就菩萨位,不合规矩。见敖玉实在坚持,观世音菩萨便劝他拜入佛祖座下修行,敖玉这才来求佛祖。 敖玉找上门时,佛祖是诧异的,却也没有拒绝敖玉的理由:当日观世音菩萨救下即将受刑的玉龙三太子本就是佛祖授意,不然怎会如此之巧、偏偏在路上听见了敖玉的求救?只是这观世音……许是叫佛祖自己去承这往日因果罢。 佛祖曾问过敖玉为何不回西海,又或是继续跟着三臧修行,谁知敖玉将佛门戒律说了个一清二楚,竟真作 出一副诚心礼佛的样子。 仔细想来,敖玉是被他那龙王亲爹亲押上九重天治罪的,自是不愿再回西海;他那成佛的师父所修的是念报福果,而敖玉师兄弟几个都是善肉身法术的,三臧那功德殿也确实不是个合适的去处;再加上敖昔之事算是西海承了佛祖一份情,多年以后由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倒也无可厚非。 便是因此,佛祖在五百年前留下了敖玉,因他生于海中,佛祖特意将大雷音寺正西方的一处灵泉赐予敖玉居住,泉名化龙池。化龙池本就在大雷音寺西处的灵根上,看着不大,却是西牛贺洲所有泉流的源头,灵气汇聚;池底虽比不得西海无涯,也算得上辽阔了,只当是对他一路化马、兢兢业业的嘉奖。 也就是从那时起,大雷音寺时常会多一道娇俏的神族女子的身影。 敖昔时常来 第7章 大师兄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西牛贺洲·化龙池】 化龙池看着不大,却是西牛贺洲一切流水之源,因此这池底比小海之域也不遑多让。相较之下,敖玉所居的天龙殿就简陋了许多,甚至不如他曾经在西海时的寝宫奢华;不过此处只有他一人居住,倒也符合他如今修身养性的菩萨心。 “哥哥,是昔儿。”如往常一样,敖玉在殿外设下了禁制,因而敖昔未能直接入得天龙殿,只能在殿门外候着。 在殿外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敖昔还是不见敖玉的身影。往常,若敖玉不愿见,在敖昔出声时便会让她离去;若是要见,最多三五息便会解开这禁制放其入殿,怎得今日不声不响? “哥哥不愿见昔儿?”敖昔内心疑惑,再次出言询问。 又等了一会,殿内还是没有传出一点动静,难道三哥不在?可若他不在,那几个声闻一早便会告知与自己——不对!敖昔触了触这禁制,竟发现比以往都要坚固数倍,却有些不稳。 敖昔着急地想用自己微弱的凌厉试着破开禁制进殿察看,刚要蓄力,忽得幽光一闪,殿门前开了一个虚洞,随后便传来了敖玉的声音:“进来吧。” 心中仍有疑惑,但敖昔还是先踏进了殿中,而后便看到了坐在金座上的敖玉。他那俊美绝世的容颜如今已成慈悲相,望着敖昔眼含笑意,却是不语。 虽他尽力隐藏,可敖昔还是觉察出了敖玉亦与往日不同:自修成正果,敖玉看向敖昔的眼神满是淡漠,今日却难掩喜悦,甚至能从他的闪亮双瞳中看到昔日作为西海玉龙三太子时才有的蓬勃朝气。 西海龙王龙子不多,敖昔是一众兄妹中最小的,也是西海唯一的公主,却唯独与自己的三哥最亲近。她对敖玉的依赖,甚至超过了西海龙王与自己的母妃。 敖昔有四个哥哥,大哥摩昂大太子已为西海储君,但在她心中,自己的三哥并不比那个未来会成为龙王的大哥差,若非敖玉已脱离了西海,储君之位不一定会落在摩昂头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敖玉虽年纪尚清,却是是西海、甚至四海龙族里同辈天赋最上乘者。犹记其尚在西海时的飒爽英姿,硬是压过二哥和四哥一头,成为世人皆知的玉龙三太子;不仅被父王看重,给予无上宠爱,亦被万千水族所敬仰,即便是大哥摩昂都得敛避锋芒。 至于敖昔,她是生来便金尊玉贵,任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公主,可她最是清楚,他们的表面恭敬,无非是给龙族面子而已——她只是投了个好胎,空得了龙王血脉,却是四海水族尽皆知的、名副其实的废物。 不提那些普通水族,就连自己的父王知晓敖昔是个废物后都对她的一切置若罔闻,父女之间温存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因此,敖玉对敖昔的好更显得难能可贵。 自敖昔破壳降世、还是一尾尚未化形的游龙起,敖玉便一直陪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身边,不遗余力地关心、照顾她。而在敖昔的世界里,自己的第一个百岁生辰是三哥陪着过的,自己的第一件化形礼也是三哥赠的;第一次离开西海、第一次去凡间,都是他相陪相护;她第一次放肆大笑、第一次伤心流泪亦是为了他…… 从前的敖玉是唯一且真心宠这个幺妹的,可证果后却似真斩断了前尘往事,兄妹二人愈加生分。敖昔虽常来寻他,却也是见不到他多久的,更别提见他这副开怀模样了。 “哥哥可是有喜事?”敖昔打心底里不愿与这最亲的哥哥生分,甚是自然地坐到了一旁的蒲团坐垫上,像幼时那样捧着脸问敖玉。 敖玉摇了摇头,抬头盯向殿顶,仿佛能穿透天龙殿看清池外的世界:“昔儿,尔余憾否?” 遗憾吗…… 眼前已成菩萨的三哥,未能如初见般悸动的阿流,还有生来难改的女儿身……这些都是敖昔的憾事,也都不是。 敖昔还未回答,敖玉却突然沉声呢喃:“大师兄……” 【西牛贺洲·大雷音寺】 佛祖本满心都是如何与那猴子对峙,未承想竟忆起往昔,还差点沉沦深处。敖昔这个“不速之客”虽打乱了他的步调,却也将他从过去的是非中拉回了现实,一时间反而脑袋空空了。 佛祖本欲垂目静心,却恰巧等到了终于大驾光临的斗战胜佛。 “世尊唤吾前来所为何事?”斗战圣佛身披袈裟,虔诚向正于大殿正中的金莲佛座上垂目坐着的佛祖行了佛礼。 虽佛祖看似是在寻常的打坐修行,可他怎会察觉不到到佛祖略紊乱的气息?他生来便能闻万物心语,即便是佛祖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可是听到了佛祖心中的惊恐之意。 原来这宇宙洪荒中号称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也是最为尊贵的世尊佛陀竟也会恐惧! “斗战胜佛倒是疾如雷电。”佛祖睁开眼,满怀深意地望向那猴子。 “世尊传召,自当从速,不知世尊有何指教?”斗战胜佛听出佛祖意在试探,恭敬询问,可他越是做出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佛祖越是不信他。 “本座适才见天地异象,斗战胜佛可知其因?”佛祖等不 及再与眼前的泼猴打哑谜,直命法门。 “阿弥陀佛。我自证得佛果便闭关修行,未见此景实属遗憾。”在佛祖盯着自己的一双慈目中,斗战胜佛感到了一丝藏不住的杀意,但他的恭敬不过是如今身处佛门而给佛祖面子,实在是看不惯佛祖这弯弯绕绕的作态,“我虽不比世尊悟得透彻,亦知天生异象非祥即灾,世尊唤我前来莫不是怕我为祸世间?” 好一个有话直说的斗战胜佛,这一顶竟真叫佛祖一时没了办法。 “斗战胜佛说笑了。本座自当知晓斗战胜佛潜心修**,只因方才异象实在震撼才向斗战胜佛询问一二。” 佛祖只觉得自己笑得脸都僵了,也清楚只要这猴子咬死不说,自己便不可能从他嘴里撬什么话来,但总是要敲打他一下,“斗战胜佛已大职正果五百余年,可万兽无主,不知斗战胜佛准备何时再登兽王之座?” 看着佛祖满面笑意,斗战胜负心中作呕:兽王?这秃驴怎会真看着自己再坐上兽王之位? 当今世人只知佛门、只知九重天,却不知在数万年前,三千世界还是由万兽做主,而万兽的统治者便是兽王。若非数万年前,佛门联手九重天与人族向万兽窟宣战,佛祖亲手杀**那位,人族早已成为兽族的奴隶、口粮! 知晓这上古秘辛的人已不多了,当下正在互相演戏的尊圣算两个,九重天上的那几个老妖怪也算。 哪怕斗战胜佛并未亲历那场天地大战,却也知晓不少事情,毕竟他可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如今仅存不多的上古灵族,论年岁只怕佛祖都不及他一半。在那位神陨后,便轮到他做了数万年的兽王。 当初便是佛祖叫他弃了 第8章 大智若愚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凡间·寺庙】 饮足饭饱,吾戒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面前的观世音菩萨金像拜了拜,随即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打盹。 一开始吾戒是真不满意这净坛使者[2]的封号,眼看着师父和大师兄都加升大职正果,到了自己就成了职正果,就连吾净都是个金身罗汉。吾戒虽未用心诵读过经书,也知晓在西天极乐世界里哪有什么使者的称号?这倒也罢了,可即便是敖玉的八部天龙马听着也比自己的净坛使者威风。 为此,吾戒愤愤不平了许久:连吾净都修成了应供(又称罗汉、阿罗汉,佛教声闻中的最高果位),自己好歹是做师兄的,怎么就担了个连阶品都没有的虚名?难不成真就是给这些尊圣清理贡案的? 后来,是观世音菩萨见吾戒整日叹气,嫌他聒噪,他才得知自己证得的是菩萨果位;虽比不上大果佛位厉害,但好歹是个菩萨,不算能与观世音菩萨平起平坐也相差不多。 吾戒喜不自胜,却又多嘴问了一句自己的两位师弟。 观世音菩萨无奈摇摇头:“自是与净坛使者菩萨一般,中职正果,证菩提萨埵(duǒ)。” 吾戒“啊?”了一声,没忍住抱怨道:“我这师兄当得甚为无颜!我虽无大功德,却也一路风沙走了十四年,不敢比过师父与大师兄,怎得还比不过两位师弟?” “菩萨可知旃檀功德佛当初何以为君取别名八戒?”观世音菩萨饱含深意地看了吾戒一眼,“佛门有五戒十善,三世诸佛皆需受持。八戒者,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净坛使者菩萨不如自省,可曾将八戒悟得圆满?” 吾戒想辩解,却见观世音菩萨拂手示意,脸上带着世人称扬的大慈大悲的微笑:“何为菩萨?以智上求无上菩提,以悲下化众生,修诸波罗密行,于未来成就佛果者。本座修菩萨行已无数年华,至今也不过等觉;菩萨取经不过十四载,便能证道圣位菩萨,实属难得。” 菩萨共有五十二阶位,唯有上十二位可称圣位,等觉更是仅次于妙觉的大菩萨!想到自己竟跟观世音菩萨一个位阶,吾戒心情大好,至于诸菩萨追求的妙觉位,他半分想法都没有。妙觉虽称菩萨,实则乃修行圆满的大佛,自己一不虔心修炼、二无积赞功德,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吾戒“嘿嘿”一笑,倒是会说好话:“我何德何能,竟能与观世音菩萨平起平坐?” 观世音菩萨没好气地笑了笑,转而又语重心长:“三千世界,众生皆苦,吾等既在其位,便应成其事,以慈悲之心度化众生,待来日求得般若真奥义,便是证得佛果之时。” 吾戒最是听不得这些大道理,观世音也清楚,看见吾戒眼神都开始涣散了,便也不再多言:“菩萨生性憨厚,也着实不是勤苦之人,却当得上大智若愚。言尽于此,只望菩萨别错用了这大智慧。” 说罢,观世音菩萨只叹了声“阿弥陀佛”便驾雾离去,可吾戒却从观世音菩萨离去前看向他的慈目中读到了一丝思虑与迷茫。 就是这个眼神,叫一向不爱操心的吾戒记了五百年。 躺在草垫上,吾戒撑着头望着观世音菩萨的金像。 不得不说,凡人这雕铸做得极好,金像上的面庞栩栩如生、庄严雍容,慈眉善目之下永远带着一副慈悲的笑容,甚是符合观世音菩萨修的普渡众生的大道。 每一座金像都是诸天神佛在人间的化身,吾戒知道观世音能看见自己,便对着金像说道:“我旧时不知,以为我之封号不过笑柄,如今才愈发觉得这净坛使者真是个美差。尝过诸佛菩萨之贡食,还是观世音菩萨案桌上的贡品最为别致可口,可见这芸芸众生对菩萨是真礼敬信服。可惜老猪虽就菩萨位,却无信徒为我铸一座金身,菩萨教我下化众生,无人**,何以化度?” 你自嘲地笑了几声,盯着祂金像的眼睛继续求教:“菩萨曾度化百千万人,自是知晓人间炼狱并非只是凡人自扰的庸词,可我们师徒几个哪个不是俗世所出?那日菩萨言我乃大智慧者,许是老猪蠢笨,尚有诸多不解。” “旧时菩萨话里有话,所欲何为?” 无数次了,祂依旧没有回应。吾戒从不失望,只是不厌其烦地向金像追问,却见有几个凡人拿着香烛来祭拜,于是施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今日本不是什么大时小节,吾戒本以为只有零散几人,却小看了观世音菩萨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如往日一般,来向观世音祈愿的大都是老幼妇孺,这些人里有许愿的、哀叹的、哭诉的,偶尔也有一两个是真来虔诚**的,可惜其中没一个有佛缘的。 有一对夫妇来还愿,吾戒随意瞧了一眼,原来是他们喜得麟儿。两人不过是最普通的凡人,吾戒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听后这对夫妇离去时的交谈后,吾戒却激动得差点现了自己的障眼法。 起初是那怀孕的夫人对着丈夫喃了句:“还是观世音菩萨灵,上月刚来求了,如此快便有了身孕。” 那男子 也附和道:“是了,拜了数次旃檀功德佛,日夜盼着却不见动静,只拜了观世音菩萨一次却闻此喜讯,着实惊喜。说来也怪,世人皆道旃檀慈悲常显灵,近来怎却不见尊圣佛光闪烁?” 妇人亦是不解,摇了摇头:“神佛之事岂是我们可妄议的?我如今已别无所求,只盼上天保佑此胎平安生下,若心愿成真,便请一尊菩萨回去日日供奉、不断香火。” 眼看那妇人已被满眼都是她的如意郎君搀扶着走出了观音庙,吾戒甚想追上去想问一问,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扰凡人气运得好。 吾戒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三臧虽耳根子软,却一心向佛,未得正果时便已慈悲为怀,成佛后更是不眠不休度化众生。这对夫妇虽无佛缘,可吾戒见他们头顶一瓣莲花便知他们承了上辈子的福报,只是命里子嗣稀少;以三臧那性子,若是他们真虔诚拜过,怎可能不圆他们的心愿呢? 吾戒一向不讲什么规矩,仗着你净坛使者的名号,连佛祖像前的贡食你都敢吃干喝净。然而,不论他是否真心,这些年来偏做出了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从未去净过自己这便宜师父和师兄那儿的香火。 想到此处,吾戒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脸,直奔供着三臧佛像的庙宇里去,果然在那樽镀金的佛像中感应不到三臧的分魂了。他不死心地寻了个几个大、中、小世界供着南无(nā mó)旃檀功德佛金像的庙宇,结果无一例外。 终于,吾戒觉出不对,赶紧回西天去寻三臧。 【西牛贺洲·功德殿】 到了西天,吾戒急忙赶去三臧的功德殿。 功德殿是佛祖在三臧尚为金蝉子时就命人着手为其修缮的殿宇,虽比不上佛祖的大雷音寺金碧辉煌,却也只是略次一等,可此时那建于灵脉之上、佛光普照的恢宏殿宇却庙门紧闭、不见经幡。 这般光景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三臧虽是个生来羸弱的凡人,如今好歹已熬成了大佛,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吾戒用力敲开了门,刚要踏入,却被三臧座下修行的比 第9章 二女心事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沙河宫】 一路无言,回到沙河宫后,琉璃才怯生生地试探唤了声:“大个子……” “胡闹!莫非你不识神身?若你之真身了然于世,你可知晓后果?” 吾净甚少如此怒气冲冲地吼她,即便琉璃早已料到吾净会生气,还是被吓了一跳。许是根本不想听琉璃解释,也根本不需要琉璃回答他的质问,吁出一口长气后,吾净竟又拂袖。 “你又要去何处?”眼看吾净又想离去,琉璃张开双臂拦在吾净身前,半是委屈、半是乞求地望着他, 吾净侧身绕开了琉璃,大步朝沙河宫外走去,却还是告知了自己的去处:“去寻大师兄。” 说罢,吾净手结佛印、口念法诀,施下一道隐禁术便不见了踪影。 琉璃想追去,却吾净刚设下的结界拦住,只能无奈与沙河宫门口立着的那棵火琉璃树诉说苦闷。 五百年了,自吾净修成正果,琉璃越发不识他了。 其实琉璃开化灵智也不过千年,虽对这世间事尚未全然明白,但唯有一点心知肚明:琉璃离不开吾净。 在琉璃心中,吾净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为她撑起一方天地;他宠着她、让着她、护着她,就算是她无理取闹要天上的星星,吾净也一定会摘下来赠与她……可是,吾净只能藏着琉璃。 琉璃在五百多年前才修出灵身,虽说与为妖的吾净也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没多久就被观世音菩萨找上了门。在吾净取经路上那十几年里,琉璃就这样独自守着长**、宽八百里、一眼望去不见边际的流沙河,踏遍了**河沙。 她只能这样等。 从未的琉璃想过,自己只不过是一樽琉璃盏化形的精灵,竟也会觉得孤苦寂寞。那时的她不懂什么是情爱,只知自己依赖吾净,只要看见吾净便觉得欢喜,因而总想与吾净呆在一起…… 琉璃曾以为吾净也是一样的,直到他修成了菩萨,八宝金身罗汉菩萨。而这些年,琉璃在心中哀叹最多的一句,恰好是“好一个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 一开始琉璃也是打心底里为吾净高兴的:吾净 本是天神,却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错被贬下凡,无奈做了这流沙河里的妖怪。虽吾净从不提起,但琉璃自觉知晓他心里的怨念与不甘,能职正果、还是一步成圣的等觉大菩萨,也算弥补了他的遗憾。 琉璃终究太过单纯,只记得神仙虽有天条拘着,好歹能有七情六欲,只要不触犯禁忌、以仙神之躯情迷凡人或妖魔,倒也没人管这你情我愿的事;却不知佛门讲六根清净,要断情绝爱、斩断前尘。 他成了心怀慈悲的菩萨,可念亿万生灵,却偏偏不能在心里装下一个她。 那是琉璃第一次哭,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即使是这天地间最天真无虑的精灵,也会沾染红尘。可情爱二字太伤人了,她日日以泪洗面,依旧没能换来吾净待她如从前那般呵护。 琉璃也曾为此吾净他吵过、闹过,吾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即使偶尔出言安慰,嘴里冒出来的也都是诸多大道理。 琉璃听着吾净口中不是“阿弥陀佛”就是“善哉善哉”,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她没办法怪吾净,毕竟自己从未对开诚布公地对他表达心意,他也没有。 从前是自己不懂,可他呢?即使他本就是憨厚无言的性子,可若他什么都不懂,何以修得这般正果?莫不成是沾了他师父师兄的光? 近几年,琉璃总瞧见吾净神色忧虑,担心地问过他数次,他都只说是因修行上有些问题参不透。 吾净向来不会骗人,一旦说谎便眼神躲闪,琉璃与他朝夕相处了近千年,岂能看不出吾净是在敷衍?可只要琉璃一追问,吾净就借口要与大师兄论道便匆忙逃走、要么就是去寻他从前在九重天的同僚德善**,似是对琉璃厌烦至极。 也难怪琉璃如此想:吾净极少向琉璃提及他们一众师徒的事,怎得总在她关切他时候搬出来搪塞她?再者,就算他真是修行上遇到了疑惑,不去功德殿寻他那师父解惑,找他那猴子师兄算什么? 何况,吾净不是只有猴子一个师兄弟,他那二师兄昔日还是他的同僚,虽在九重天上关系紧张,修成正果后也偶尔也会来坐一坐,琉璃倒是从未听过吾净去寻他这位猪头师兄。再不济还有那白龙马敖玉,你虽对这位曾经的西海三太子不太了解,但他认识吾净的时间也总比那猴子长,可吾净十有**告知的去处都是“大师兄”。 至于那德善**,在吾净尚是天神时,二人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差不多,反倒是吾净被贬为妖的那五百年间熟络了起来。然而,每次德善来时吾净都会将琉璃藏起设下封印,因此琉璃根本没机会知道他们所谈之事。 相比吾净的大师兄,曾在九重天上偷生千年的你对这位德善**更加了解,虽他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比起吾净心心念念的大师兄,琉璃反倒更想听到吾净去寻的是德善, 记得吾净证果后刚回了流沙河的那几年,琉璃时常向他询问取经路上那十余年发生的 奇闻趣事,他大多都只一笑了之,只有偶尔兴起时才会讲上一两出。即使吾净已经把那些凶险细节省略了七七八八,琉璃仍听出其中必是险象环生,每次都听得胆战心惊。 正好吾净总不愿提,琉璃后来便也不问了,只是心疼吾净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琉璃虽只听了几句取经路上的事,但有个人却一直是这些故事的焦点—吾净的大师兄、如今身居高位的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在吾净口中出现的频率甚至比他那便宜师父三臧和他自己还要多,琉璃听得出吾净对自己那大师兄的尊崇,但自己也不是没见过那**脸雷公嘴、獠牙向外生的猴子,当真算不得面善,她实在无法把如此形象与吾净口中满怀正义、英勇骁战、无所不能的大师兄比作一人。 在吾净师徒取经途中,琉璃曾有一次没忍住思念偷偷跑去看他,那时的吾净与他那大师兄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多亲近,怎得修成正果反而亲切了? 甚至……比相伴千年的自己还要亲近。 “火琉璃树,你能不能告诉我,吾净当真对我如此绝情?” 【西海·龙宫】 不知是在何处染上了泥沙,直至回到西海,敖昔才发现自己的一身衣裙已沾满了尘垢。 自己生来便是神女,按理说是不会沾染上这些凡尘污秽的,佛门所在的西牛贺洲又是无垢净地,怎得会污了仙丝做的衣 第10章 河海会友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流沙河外】 玉皇大帝刚下了这道旨意,德善立马出了九重天,可他尚无良策,便想到了自己的昔日同僚、亦与他奉命去寻之人关系紧密的吾净。 说来也是唏嘘,昔日的九重天上,还是卷帘大将的吾净与德善同为玉皇大帝的亲信,二人当时可谓极其不对付;虽称不上结仇,却也为了各自的利益才站到了对立面上。 从实说,德善打心底里是欣赏吾净的:他成熟稳重、刚正不阿,虽言辞甚少,却句句都在点子上……可德善自己却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单看当初的他飞升不过千年便成了玉皇大帝御下红人便可知。吾净的一切刚好与你相反,你羡慕这样的他,却也讨厌这样的他,更不会成为这样的他。 九重天虽允许凡人成仙,可神终究是瞧不起仙的,曾为卷帘大将的吾净是少有的例外。正因为吾净昔日的这缕善缘,在他被贬下凡后,德善才会愿意与他来往。 其实哪怕随着吾净被贬,二人之间的竞争、矛盾已不复存在,德善也从未想过会自己会与吾净成为友人。若非吾净在下凡之前主动来寻,德善应当不会去帮昔日对手的忙。 这些年来,德善与吾净一直保持着联系,虽不算密切,但也算得上能相谈甚欢;加之吾净是已不知在九重天活了多久的上古神族,即便德善不情愿也必须承认,吾净对玉皇大帝与他即将去寻的那位的了解更深。 德善正要入水访沙河宫,却在流沙河的一处石礁上看到了盘膝而座的吾净。 吾净敛着佛光,双目低垂盯着急湍流淌的河面,那是沙河宫的方向。德善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心中已然明了吾净在为何事烦扰。 “既担忧,又何必如此?”摇了摇头后,德善已站在吾净身后。 吾净好歹是尊圣位菩萨,早已察觉到一缕仙气降临流沙河,见来者是德善倒也没多惊讶:“我已皈依佛门,只能如此。” “你倒舍得?”德善并无仙侣,自然在这种事上说不上话,却突然想起什么,“佛门不也有一尊欢喜佛?实在不行……” 吾净急忙打断了德善:“**此次来寻可是有事?” 闻言,德善也没了打趣的心情,叹了长气后与吾净说了自己的难处。 本想着吾净能有什么好主意,谁知他皱着眉头思索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见谅,我……会替**备些上好灵药。” 吾净一向不与人说笑,德善早凉了一半的心彻底**。 可他又能怪谁呢? 【西海·树岛】 离开沙河宫后,仍未做好心理准备的德善先去了西海上的一座小岛。 此岛名为树岛,虽地方不大,却在大海深处,因此至今为无人之地,甚为隐蔽。树岛中央有一处树亭,原是一棵参天大树,是被德善费心雕琢才成了如今五脏齐全的模样。 刚踩着树岛的礁石,德善翻手变出一个海螺来,放在嘴边吹奏,却只吹了几个音便作罢,转身去了树亭下烹起了茶。倒不是他想一出是一出,实在是他对于自己的丝竹天分有自知之明,吹两下叫来寻之人听见便可,以免扰得此处的水族不得安生…… 龙宫内,正想休息的敖昔才刚坐在床沿,连鞋袜都不曾脱下便听到几声用海螺吹奏的旋律。她本就没什么困意,只是不想再被那些是非所扰才硬逼着自己睡一觉,如今听到这……风格独到的海螺声便知有旧友来找,自是不愿呆在自己的寝殿,身形一闪便跃出了西海。 入了树岛,敖昔不紧不慢地走向岛中央的树亭,远远便瞧见了德善煮茶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道袍,灰发盘成髻用一根桃枝束于顶,远远望去倒是仙风道骨、有十足意境。 正巧壶里的水刚刚烧开,德善听见这阵轻盈的脚步声后不禁为自己时分的把握点了点头,一边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之中。起身时,敖昔已坐在了对面,毫不客气地端起德善刚沏好的茶品茗。 德善恭敬向敖昔躬身抱拳,也不管蓄着的长须都触了地:“公主。” 许是喝得急了些,敖昔不小心呛住咳了两声,肤若凝脂的绝美俏颜顿时涨红了,一双清澈凤眼含上了泪珠,看得德善恨不得能替她呛着。 德善焦急地走到敖昔身旁想帮她顺一顺,可又碍于身份不知从何下手,一时间显得比咳得脸涨红的敖昔还手足无措。德善欲说几句担心的话,敖昔却放下了茶盏,用一只纤纤玉手捶着胸口,伸着另一只朝他晃了晃,示意自己已无碍。德善见此便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11章 树岛密谈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西海·树岛】 回到当下,德善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为敖昔添了杯茶,德善放下茶壶盘膝坐下,岔开了话题:“公主近来可好?” “似水流年,一如往昔,说不得是好是坏。”敖昔托着腮,用一副看穿的眼神盯向德善,“**今日来寻我,怕是又有愁事吧?” 不愧是公主,在她面前,德善只觉得自己的一切伪装都形同虚设。。 “公主慧眼,在下甚是敬服。”德善尴尬地笑了笑,转而叹了口气,“在下有一事欲问公主,不知水晶宫适才可有异动?” 这并非玉皇大帝吩咐他的正事,可德善在玉皇大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若说没有自己的盘算,只怕要遭雷劈。更何况,知道得消息越多,他在玉皇大帝面前越能从善如流,谁知道那位陛下会突然问些什么事情? 德善本是随口打听,没想到敖昔闻言低头呢喃,口中之言竟与元始天尊箴言前八字一模一样:“白日星现,日月同升……” “公主果真看到了什么,可否说与在下?”德善神情诚恳。 敖昔蹙着眉头:“非我所见,而是阿……挚友之言,我亦不明白。**如此凝重,可是九重天有何示兆?” “公主需谨记,此事万不可外传。” 德善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再三犹豫后还是告诉了敖昔,权当提醒她近来小心,“灵霄宝殿的玉柱生了裂纹,而后玉清境元始天尊竟派人传言玉皇大帝,留下十六字箴言:‘白日星现,日月同升,天地不容,劫至混沌。’前八字,与公主方才自语如出一辙。” 敖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被德善勾悬的心顿时落下,刚拿起茶盏却呆滞了——那可是灵霄宝殿的玉柱啊! 除了三清胜境,九重天上便数灵霄宝殿最为尊贵;而三清的那三位天尊早已超脱,三清胜境虽灵宝无数,却比不得灵霄宝殿奢华富丽。不说别的,单那玉柱便是由世间最坚硬的暖玉通体雕成,更不提玉皇大帝的殿宇汇聚了九重天最为精纯的灵气,若非九重天自有大道磁场压制,怕是这些石头都能生出灵智来,怎得会生出裂纹? 还有那十六字箴言,连阿流都堪不清的天象,元始天尊怎会测出后半句?敖昔虽也真心敬畏九重天的天尊,但卜卦星象一术上,世间不可能有谁比得过赤尻马猴一族,难不成……是阿流在隐瞒吗? 敖昔放下茶盏,神情愈加凝重:“我只听过前八字,可这后八字……其中深意,**可否为昔儿解惑?” 德善面露难色:“非吾不愿,玉皇大帝闻询曾亲去请示天尊,亦无解。只窥字面,怕是九重天有大劫。” 其实德善总觉得玉皇大帝与元始天尊定然知晓预言所指,但即便德善是其亲信,在这些大事上,玉皇大帝却从来不会说与他听。德善深知九重天有不少秘密,亦知玉皇大帝根本不会真正信任他这凡人修成的仙,因而只将这些疑问埋在肚子里,从不触碰禁忌。 只是,这一次怎么看都与从前不同,连敖昔这位生在地界的神都忧心忡忡,玉皇大帝就不着急?竟还命自己去行他事。 “那天尊可说有何解法?”若是九重天塌了,遭殃的可不只是天上那些仙神,如四海龙族这般处于地界的仙神、甚至凡间、冥界,都无法独善其身,敖昔自然上心些。 德善摇了摇头,见敖昔忧思,连忙安慰:“公主休要烦扰,即便是天塌,在下也定会护于公主身前,万死不悔。” 敖昔只觉得头疼欲裂,并未将德善之言放在心上,似是宽慰他,也是在劝自己:“罢了,哥哥常说世间万物自有缘法,若真有此劫,只能自度。” “公主常闻菩萨传法,如今自是心智开阔。”敖昔总去寻她那已成菩萨的三哥,如今说话倒像个佛门修士,德善笑着将杯盏中已经凉了的茶饮尽,起身与敖昔道别,“时辰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陪公主畅聊了。” 说罢,德善已腾云驾雾,敖昔则是礼貌回了个礼,而后便离开了树亭。 德善本已离去,纠结过后却又绕了回来,在敖昔纵身跃回西海前唤了声“公主”。 敖昔抬头,见德善浮于半空,似是有些犹豫,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斟酌?不妨直说。” 德善张了张嘴,终于艰难开口:“玉皇大帝命我传旨天蓬、复其元帅之位。 这便 第12章 瘟神借宿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花果山】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吾戒实在觉得无处可去。 其实应当早已习惯了,可他脑海中全是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惑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该何去何从?且自从吾戒认了师父、有了师兄弟后,他便不再能习惯独处,因而才总到凡间去看尽人生百态。 自职正果,吾戒便再也没有回过自己那云栈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不愿回去,但每每想起自己为妖时的种种,他总觉得既可悲又可笑——世人流传的故事种,吾戒是被观世音菩萨点化才去护着三臧去西天取经,吾戒也承认确有其事,可事实上他从不曾被任何人点化,只是顺了所谓天意罢了。 取经之初,吾戒自是极其不愿的,相较于做占山为王、可以为非作歹的妖怪,求取真经之路可谓苦不堪言。可就是那短短十几年的风霜雨雪,却成了吾戒活过不知道多久的漫长岁月里,最踏实开心的时光。 取得真经后,三臧与师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好去处,唯留吾戒一个不知该往何处。也怨他既不愿在佛祖跟前拘束、又懒得再寻个合适的洞府,如今虽四海为家,好赖算自由。 可三臧突然一闭关,吾戒竟生出了一股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之意…… 平素吾戒最常去的便是师父的功德殿,如今三臧闭关,且留下箴言,他确实不好去打扰;观世音菩萨倒是也不嫌他,可一去紫竹林便要听观世音菩萨与他说些弯弯绕绕的话,从不说明,实在让吾戒头疼得紧;凡间倒是个去处,可此时的吾戒正心烦意乱,万一扰了凡人气运有损功德…… 思来想去,也只有去花果山了。 虽说这五百年来吾戒往功德殿去得最勤快,可要论待得最久的地方,反而是那猴子大师兄的旧居花果山。正因如此,吾戒对此花果山早已轻车熟路,入山后直接找到了水帘洞口。 其实自他那大师兄成佛禅位后,吾戒是不该厚着脸皮常来的,不过即便他在这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何况,马帅定期会去斗战洞府汇报,因而那立地成佛的臭猴子定然知晓他何时来过。 没错,吾戒在试探自己那尊号斗战胜佛的大师兄。 吾戒虽生成了丑陋猪相,好歹也是尊菩萨,可洞口守着的猴兵见了他却像是见了瘟神一般。倒不至于躲得多远,却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两步,甚至去传报的那个猴兵是手脚并用爬进洞的…… 虽心生些许不悦,但吾戒对这群猴子与他这般态度早**以为常了,只是站在洞口等着猴王来迎他,毫不在意这些猴兵并未按着规矩向他礼拜。 不过几息,阿马便从遮着洞口的瀑布后飞出,刚落脚便向吾戒正儿八经地行佛礼:“参见净坛使者菩萨。” 眯眼看了阿马这当任猴王一眼,吾戒心中感慨万千:阿马正是他那大职正果的大师兄夺了定海神珍时封下的马元帅,未承想不过短短千年,他这大师兄竟真舍得下自己的猴子猴孙,拜拜便宜了眼前这只猴子。 吾戒也知道自己这般想法有失偏颇,毕竟这阿马虽生得猴形,却是这世上仅存不多的上古灵族之一,远非一般妖猴可比,于是抬手作了个虚扶住阿马的动作:“本座旧时便言,猴王无需多这虚礼。” 阿马只能赔笑,但还是俯身做了做样子,心中却将吾戒与三臧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对师徒来得时机如同商量好了似的,莫不是那石猴撅了他们的祖坟? 实话说,石猴的同门里,阿马瞧不上眼的就是眼前这位,甚至连带着他对本就嗤之以鼻的佛门都低看了些——什么时候连一头猪都能证道圣位菩萨了? 阿马虽赔着笑脸,吾戒看了却只觉得僵硬,至于这些繁文缛节,吾戒其实并不在意。已在花果山叨扰了五百年,吾戒怎会看不出阿马心思缜密?虽总是一副低眉顺眼地作态,却当真不是 第13章 桃竹醉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花果山·水帘洞】 不得不说,阿马比石猴会享受多了:这床是用一整块赤灵玉髓打磨而成,不仅会自然生出暖流,若是常卧还有温润真灵的奇效;这玉髓床上还铺着柔软的兽皮,比起三臧功德殿和观世音菩萨的紫竹林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其实如吾戒这般已经成圣的尊者压根儿不需要饮食果腹、睡眠养身,因而许多佛陀菩萨根本不会在居处安床立枕头,每日恨不得粘在他们自己的金座上一样。吾戒毕竟出身仙家,性子又懒散,才有这沾床的习惯。 虽然已非第一次见吾戒这般随意,阿马还十分不爽。阿马本想着眼不见为净,叫自己那好脾气的弟弟来伺候这头猪,却又念着自己尚未套出什么话来,最终还是忍着坐在了玉髓床旁的石桌前。 等几个猴**吃食都摆好,阿马怕满足不了这尊贪心的活菩萨,咬牙拿出了一株灵果:“小的侥幸摘得灵果,只得三株,这一株便是小的特地孝敬菩萨的。” 另两株倒不是阿马舍不得,而是早都给了阿流调养身体了,阿马这个胞弟的身子简直比他的性子还愁人。 往日里,吾戒定会将这些好东西搜刮干净,可他此刻并无口腹之欲,只安静地侧躺在玉髓床上,用手撑着脑袋,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菩萨?”**的,阿马觉得自己莫不是见了鬼? 吾戒挥了挥手,叫阿马将那灵果留着自己用,余光倒也瞥见了阿马不知所措的神情。 阿马永远忘不了两百年前的那场无妄之灾:这头猪以“闲来无事”为由来花果山小憩了一月有余,最后几日整个花果山都已断了粮!当时别说猴子猴孙了,就连花果山内的虫蚁都恨不得要与吾戒拼命!若不是吾戒自诩有菩萨心肠,临走时降下一片甘霖、又用佛光照了整个花果山一个时辰,这花果山怕是早从一座仙山化作光秃秃的荒石了…… 吾戒这个罪魁祸首大概也猜到了阿马如此震惊的原因,可当初他那般放肆也是事出有因:除了师父三臧,他那猴子师兄最在意的便是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当时的吾戒只是想赌一把,可他在花果山为非作歹了一个多月,依旧没能把那臭猴子逼得现身。 若以佛门戒律论,斗战胜佛自是对得起他之佛位,可哪怕是佛门至尊的佛祖也不见得彻底斩断了前尘。吾戒不信这只昔日差点翻了九重天的猴子真就被教出了一身和尚气,如此安分,只怕是因为这猴子的心……够狠。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吾戒对那一难的存疑便已清明,可他不愿相信、亦不敢去找那猴子对峙。之后再来花果山,实则是吾戒想找个由头,一个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猴子依旧是那个会与他斗嘴的大师兄的理由。 其实吾戒也仅放肆过这一回,之后都有所收敛,但这群猴子的反应实在过激了些,但他没法计较——且不说**嘴短,他们本就是因他的私心才受了这无妄之灾,此事确是他理亏,他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失笑。 “本座记得花果山产一名酒名曰桃竹醉,搬几坛来。”自皈依佛门,吾戒已有五百多年不曾吃酒了,可无数迷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已顾不得戒律清规,只想暂缓忧愁。 阿马闻言却又愣在了原地:虽说这猪头一向不讲规矩,可除了贪食外,该守的那些佛门戒律也算装模作样地守着。好比那色戒,自他成了菩萨后可真就连女色都不见近了,今日却要吃酒? 虽乐得见吾戒醉酒多言,但阿马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因此虽是装出的一副惶恐的样子,话里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菩萨于花果山破戒,若叫大圣知晓,小的万死……” 吾戒显阿马啰嗦,打断催促:“本座自会保你,速速拿来便是。” 阿马无奈应了一声,叫猴侍去窖子里搬来了几坛桃竹醉。 不愧是难求的名酒,阿马刚把封坛的红纸揭开一个小口,蜜桃的微甜和竹节的清香便顿时弥漫了整个水帘洞;淡粉色的酒液倒在水晶杯里甚是好看,直叫人生津。 第14章 醉茗香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花果山·水帘洞】 花果山的特产从不与外流通,就连吾戒都是第一次吃上这只闻其名的桃竹醉,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这酒定然有不少存货。可实际上,阿马得知存放桃竹醉的酒窖已空了大半后,心都在滴血;他本想着舍几坛酒灌一灌这猪头,好从其嘴中套几句话出来,谁知吾戒只顾着专心吃酒,连满桌的山珍野果都不曾动一筷子。 阿马咬了咬牙,继而又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菩萨果真好酒量,百坛下肚依旧面无异色,再吃也是无趣。小的旧时藏了两坛万年陈酿,菩萨若欲买醉,小的便割爱搬来。” 吾戒正在兴头上,自然点头。 “藏酒之地仅我知晓,菩萨先吃些小菜对付几口,小的去去就来。”说罢,阿马拱手告退。 负责搬酒的猴侍本也要跟着出去,却在洞口被阿马拦下,叫他回去好好伺候那尊猪头菩萨。 “要不元帅还是去将大圣请来吧!”猴侍生无可恋,花果山内就没有一个愿意在吾戒身边蹦跶的。 阿马瞪了那猴侍一眼,咬牙嘱咐了几句,赶紧去寻阿流了。 【花果山·星河洞】 阿流居处名为星河洞,洞内陈设皆是仿制阿流记忆中的先知洞而制,只是阿马对原地有心结,故而在成为猴王后,几乎不曾主动来星河洞找阿流。这次也是情势所迫,一来那万年陈酿的确藏于星河洞,二来则是来找阿流出主意。 然而,阿马踏入星河洞中,却未寻见阿流的身影。阿马倒也不急,先是去地窖拿了两坛珍藏的万年桃竹醉,而后不紧不慢地进了阿流居室,在阿流床边的书架上找到一个质朴木盒按了下去,那石头做的书架便如门一般缓缓移开,现出背后如银河一般的空间。 虚空浮着些星图,还有诸多不停变换的晦涩却玄妙的密文;阿流立于密室正中央的巨大罗盘上,一手掐着指诀,另一只手不停在虚空中勾划着什么。 “你今日怎么有心思行占了?”听到了阿马的声音,阿流伸掌一抹,这幅奇异景象戛然消失,露出密室里原本古朴却诡秘的样子。 “哥哥?”阿流转身,虽已乏力得面色苍白,但还是惊喜阿马来看他,“还不是为那异象?” “可有眉目?”见阿流满头冷汗,阿马翻手掏出一块绢布,替阿流擦去了细密的汗珠。 阿流丧气地摇了摇头,却眼尖地瞧见阿马手里提着的两坛酒,“哥哥今日竟舍得将这万年陈酿搬出两坛?” 对兄弟二人来说,万年也不过弹指一瞬,可封存了万年的佳酿却是喝一坛少一坛,虽说也有新酿,却也剩不下几坛能存住。如今星河洞的私窖内也不过只余二十三坛万年陈酿,剩余的那些最久的也只有八千多年,纵是阿流对酒没什么追求,也被阿马这豪迈之举震惊了片刻。 阿马没好气地将绢布扔在阿流怀里,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尊瘟神一般的活菩萨!这次是祸害花果山的酒窖来了。” 阿流听着眼睛都瞪大了:“他又来了?还破了酒戒?” “骗你作甚?明窖都要空了!”阿马快气笑了,“那猪头实在海量,只怕这两坛陈酿也无法灌醉他,你可有何法子?” 阿流扶额,最终还是掏出一盒香来递给阿马。 “醉茗?”阿马自然认得此香,却面露迟疑,“阿流怕不是在捉弄愚兄?” 醉茗香本与桃竹醉一般失传已久,还是阿流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本《洪荒残录》才寻到了配方。阿马与阿流幼时是用过此香的,故而在阿流照着书中记载重制出这醉茗香时,阿马一嗅便知是真,一时兴奋不已。 醉茗香有凝神静气之效,可若仅是如此,断然不会令阿马如此白眼。许都是出自万兽窟的产物,醉茗香最宜配上桃竹醉,二者相加甚至有增进修为的奇效。 “阿流怎敢?”阿流素来平和,可此时阿马却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傲慢,“桃竹醉茗,唯佑万兽。” 不错,无论这一酒一香究竟有何奇效,总归是只有兽族能占的便宜,他族若只单用便罢了,若是不慎将二者相配,只怕会连肠子都悔青——醉茗香焚久便会引出 第15章 幸与劫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西牛贺洲·功德殿】 五百年来,三臧直以为自己真是悟得了般若大智慧才得以成就佛果,以他之慈悲心肠亦配得如此正果。如今看来,自己其实始终都是取经路上那个软弱自私、是非不分的无知之人,从未变过。 三臧这一世左不过也只活了五百多年,被遗弃的他自幼便长在庙里,于是也一心向佛。佛不仅成了他的信仰,亦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他便是为此才踏上那九死一生的取经之路。 幸得观世音菩萨显灵指点,这才有了三臧后来收的四位妖怪徒弟,陪他同生共死、度过了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度过的八十一难。可笑的是,他竟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佛祖才会派观世音菩萨来相助。 直到三臧取得真经、被佛祖册封成圣后,前世的点点滴滴涌上了脑海,他才了然:原来他沾沾自喜的佛缘,不过是早被烙在真灵里的印记,是生生世世都注定了的。 可这到底是他之幸,还是他永远逃不脱的劫? 三臧说不清。 他只知自己法号曰三臧,是降生于东土大唐的凡人、如今的旃檀功德佛,而不是千年前那赫赫有名的佛祖二弟子金蝉子。 那些作为金蝉子的前尘往事于三臧而言本为隔世,他从前只觉得陌生,因而从未放在心上;且无论佛祖为何派观世音菩萨来相助,总归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将无边佛法传入了东土、万世流传,自此拯救了无数人。 三臧曾以为身为佛陀理应普度众生,他确实也如是做了,从凡间回到西牛贺洲后的四百余年来,除却大小祭节去**佛祖、偶尔受邀与诸佛菩萨论法之外,他从未踏出过这功德殿一步。 他从无抱怨,正相反,眼看着一个个善男信女向自己虔诚祈愿、最后脱离苦海,他心中甚慰。正因他是凡人证果成佛,才对凡尘的天灾**更心有余辜,他心甘情愿守在自己那冷冰冰的佛座之上,只为多劝一人回头是岸。 其实三臧既能成佛,便是觉行圆满,度众生已不为积德求报,而是他真心不忍太多无辜之人枉受苦难。为此,他不惜数次坏了规矩出手相救那承前世孽果的平民百姓,不为造七级浮屠,只因心生不忍;可三千世界浩瀚无垠,纵他是佛也难以消弭一切痴怨。 他之理想,任重而道远。 这并非三臧道貌岸然,且不提四大部洲遍地藏着神佛,单说西牛贺洲这极乐世界里三世诸佛何其多,可有哪一位如他这般兢兢业业? 从作为三臧出世,到就旃檀功德佛尊位,这五百年来,三臧从未疑过佛;即便授佛果那时忆起了前尘往事,他亦能欣然接受。可这五百年间,他见过太多不可说,亦有过太多的无可奈何,如今为了一介凡人,终于动摇了。 己之信仰,是否正确? 三臧觉得那老僧与自己太像了——行善积德、一心向佛,就连他那灾星徒儿亦是像极了自己的猴头徒弟。 可二者又极为不同——老僧竟愿为他那幼徒在寿终之前弃了自己一生信仰,以他攒下的几世功德换那幼徒轮回后一世平安,三臧如何能不为之动容? 星河转移间,三臧见过无知愚民以金童玉女投海祭祀的,见过拿知己爱人为自己换取功名富贵的,只偶有几个为人父母的真愿舍己之命换稚子无忧,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祈愿。 本以为证道佛果后自己清明了许多,可当自己那颗与生俱来、至纯至净的菩提心破了以后,三臧方真正明了:那老僧虽是凡躯,却有一颗连所谓圣尊都自愧不如的佛心。 “如今这斗战圣佛,是猴哥吗?”三臧又想起了吾戒这句话。 如今这斗战胜佛,还是那个自己于五行山救出的石猴吗?自去花果山寻吾空无果而归后,三臧一直不停地问自己,可他岂非不知自己只是在逃避? 吾空一向嫉恶如仇,且性子暴躁,拜三臧为师后虽收敛了些、平素也算听他的话,却依旧不是他一介凡人能控制得住的。齐天大圣之威名,连九重天都能躲则躲,佛祖又岂会真心留下这杀神?若有此念,当初吾空大闹天宫,佛祖何不直接将其收归座下,非把吾空一掌压入凡尘五百年作甚? 是了,想那十四年取经路,虽因九九归一只说,须得历满八十一难方可圆满,可哪一难不是佛祖精心算计的?且不提那些差点吃了自己的妖怪,只他这四个徒弟,哪一个不是被观世音菩萨告之,守在途中等着三臧开化的? 吾戒几个暂且不提,那野惯了的猴头何故于取经途中突 第16章 赤尻马猴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花果山】 自送走了那位活菩萨后,阿马满脑子都是那猪头最后在朦胧中的呓语。 记得那猪头本都打起了呼,阿马才刚要长舒一口气,却又听见吾戒口中冒出几句含糊的话来: “猴哥,师父怎得突然闭关了?” “直以为修成正果便没了烦恼,谁知神佛亦有纷扰。倒不如那九死一生的取经路上,至少我师徒几个不曾疏离,老猪亦有个说闲解闷之人。” “猴哥,今之斗战胜佛,当真是那昔日敢翻了九重天的齐天大圣?” 阿马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推了推吾戒,直至震耳欲聋的鼾声连绵不绝响起,他才将自己脸上的讪笑换回阴翳。 终归还是叫阿马从这张猪嘴里撬出了几句话。 许是自我慰藉,明明被那猪头搞得疲倦不堪,阿马并未回自己的玉髓床上休息,而是直直坐在灵石雕成的宝座上,一边吃酒一边“欣赏”水帘洞内的风光。 不得不说,这花果山真是个福天宝地。 阿马与自己的弟弟在此生活了数万年,竟从未发现在那飞流之下还别有洞天。说来还真得感谢那石猴,只可惜那石猴先是被压在那五行山下五百年,修成正果后竟不贪恋这花果山的权位、另辟洞府闭关修行。于是,这千年来阿马成了这花果山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其实这猴王之位本就不该轮到那石猴来坐,奈何其横空出世、有非凡本领,性子又是跋扈嚣张。阿马斗不过石猴,只能捧着石猴做什么“齐天大圣”,可若那石猴真能齐天,又怎会被佛祖一掌压了五百年? 是,那石猴的确手眼通天,却真不是个聪明的,若不是他太过鲁莽,又怎会被诓去风雨无阻地护送一个凡人西天取经? 这便阿马是最瞧不上石猴的一点——他竟真受了佛祖的册封,成了斗战胜佛。 阿马很想知道佛祖那厮是如何想的,那猴子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精怪,毕竟生成了猴形;而猴族本是兽族嫡脉,兽族最厌恨的又恰好是那些佛门修士,佛祖怎会允许一名猴族之士大职正果? 而那石猴不仅皈依了佛门,还能觉行圆满,许这也是他不回花果山的缘由罢——是了,他还有何颜面再面对这偌大的猴族? 石猴本就德不配位!即便他厉害,也不过是一后辈,凭什么一出世便自封为王、对你们发号施令? 阿马自幼便生活在这花果山,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见证,更别提他已活过数万年,见过沧海桑田、万物轮转,却要被一毛头小子呼来唤去,还被称作是他的猴子猴孙,自然是腹诽心谤。 记得石猴兴致勃勃地封通臂猿猴兄弟为哼哈二将军,又把阿马与阿流封为马流二元帅,此后便被猴子猴孙一口一个将军、一口一个元帅地叫着,直至阿马如今成了猴王依旧如此。若是寻常妖兽,做大妖元帅乍一听倒也不错,可阿马并不这么认为,甚至以自己做了石猴麾下的妖兵为耻。 他乃赤尻马猴,是与通臂猿猴、六耳猕猴并肩的混世四猴之一,是秉持天、地意志的上古灵族后裔,何需屈居人下? 通臂猿猴二兄弟便也罢了:他们虽天生神力、骁勇好战,但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只要打得过他们便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若只是他们蠢便也罢了,可就连阿流竟也坦然接受,阿马不知暗骂过多少次自己那不争气的胞弟。 赤尻马猴一族虽没什么打斗上的本事,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能避死延生。即便在兽族统治的上古,赤尻马猴一族也是受万兽敬仰的先知,哪怕阿马资质平庸,所知所晓比不上那西天的佛祖,依旧是这三千世界里极为罕见的睿者。 若这石猴善用赤尻马猴一族的能力也罢,偏偏要阿马去打打杀杀,真是笑话! 阿马曾问过阿流甘心与否,却见阿流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说冥冥之中自是天意,还劝他不要过多思虑、安分守己便好。阿马听了直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若论聪慧,阿流天赋异禀、生来便注定会是这三千世界的最智慧者,即便是九重天或佛门中那些道貌岸然的腌臜东西都要望尘莫及。只可惜阿流性子太过温吞,总是不争不抢,真是白白浪费了 第17章 万兽王座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万兽窟·兽王洞】 万兽窟是兽王旧址,可若六耳猕猴这上一任兽王还在,这“旧”字便得去掉。 自六耳**的消息流出,万兽窟便有无数妖魔兽类在此盘旋,但因惧六耳威名,这些蠢货足足等了百年,真未再见六耳身影才开始厮杀。曾经兽族的圣地也终于变成如今染血的修罗场,可即便当下的万兽窟已不剩多少生灵了,却还是免不了有痴心妄想之辈觊觎这万兽王位。 五百年来,阿马一直在暗中关注万兽窟的动态,却只是看戏,看这些妖兽斗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作为幸存至今的上古灵族之一,他无比清楚,任这些妖兽再是拼命争夺,终究只会是徒劳。 笑话!就凭这些天命低贱的蠢货,凭何获得兽王位认可?难不成上古灵族自称兽族,他们就真将自己与上古灵族归于同类了? 万兽王位,从来都只有生来超脱的上古灵族才有机会坐上,就连与上古灵族生得极为相似的嫡族猴族都无可能。此乃天、地之灵的意志,无人可撼。 刚落脚,阿马便察觉到有数道气息锁住了他,但许瞧出了他乃兽王嫡族,又或是因他有斗战胜佛这个大靠山,这些气息仅冲着阿马发出几声警告便隐匿了。 阿马并未理会这些鸠占鹊巢的妖兽,他更在意自己眼前所见之景——上次来看万兽窟还是个凄凉之地,如今看着却是比花果山还要繁华,就连漫山烟雾都是灵气所凝,论祥瑞只怕佛祖那大雷音寺所在的灵山也不过如此。 只凭此景,阿马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寻进了兽王洞,那是唯有兽王可坐的万兽王座所在之处。 万兽王座乃是那位出世时与之伴生的先天至宝,本是气势滔天的无上灵宝,却在那位神陨便黯淡无光。上次来时,万兽王座外甚至结了一层厚厚的壳,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石椅;可如今才到兽王洞口,阿马便已看到了洞中那张如水晶般剔透莹润、表面流转玄秘符文、隐隐散出金光的王座。 之前的两位兽王,不论是那位还是六耳猕猴,都没有真正庇佑兽族,最后不仅使兽族势微,也让这先天宝座失去光华。明明同为混世四猴,凭何只有他们二位承这王位?难不成赤尻马猴一族就坐不得? 还是说,偏只是他阿马坐不得? 数万年前,阿马可是这万兽窟的阶下囚!万兽唾弃他,连你阿爹都见不得你,怕是早已沉睡的天、地之灵亦是如此;可他偏要让这天、这地,让每一个对不起他的生灵看清楚,究竟谁是对的! 筹谋万年,本以为六耳身陨便可趁机回到万兽窟,谁知这空了五百年的万兽窟竟是个幌子? 斗战胜佛——阿马倒希望那只演了五百年戏的臭猴子真是尊假慈悲的佛陀,可若斗战胜佛真是六耳,迟早会坐回兽王之位。不过,只要解决了六耳,阿马便不再怕任何人的阻挠、也是这天下唯一能被万兽王座认可的存在了。 至于自己那胞弟,阿马从不担心,以阿流那与世无争的软弱性子自当唯他马首是瞻;可如若阿流真的要阻止他,阿马也不会对自己的胞弟心慈手软。 世间仅余的两只通臂猿猴则是完全被他忽略了,石猴出世时阿马就能拿那两只一根筋的蠢货当枪使,如今又能有什么长进?更何况,他们活不到那一天的…… 阿马痴痴望着面前这张自己做梦都想坐上的宝座,心里五味杂陈:赤尻马猴虽不比另外三支灵族强大,但以本族天赋,明明比任何人都适合坐在这王位上——阿马只恨本族生来体弱,空有这世间最大智慧。 按下欲望,阿马终究没有抚摸那已蜕变的宝座:如若那猴子真是六耳,万兽王座仍认其为主,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动也会引起王座排斥,六耳也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虽这兽王洞内确是荒废已久的样子,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阿马绝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 【万兽窟·先 第18章 师兄弟 《灵明:这一定又是那泼猴的诡计!》全本免费阅读 【斗战洞府】 不过一两日,石心已跳动得越来越有力,在石心外围,隐隐有一圈胚胎似的光晕缠绕,这是那位真灵缓缓凝聚之意。 虽只凝聚了一星模糊轮廓,但披着华贵袈裟的猴子已开始迫不及待地尝试与其沟通,试图唤醒哪怕一丝灵识碎片。可惜事与愿违,石心始终不曾予他回应,他只能继续无力的等待。 “倒是我自己心急了……”六耳痴痴望着石心,双眸中满是眷恋,喃喃着自我安慰。 其实石心蜕变之后会自行吸纳最精纯的灵气,从此便无需六耳再想尽办法去温养石心了,可只有亲眼看见浮于聚灵法阵中的石心安然无恙,六耳心中才觉得踏实。 不过,六耳也并非一直呆在藏着石心的密室之中,斗战洞府所在小世界虽难寻也鲜有人到访,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清净的,西天佛祖便将此地所在知得详尽,不然那声闻怎可能寻到此处?花果山新任猴王阿马也时不时回来寻六耳,毕竟六耳如今还顶着齐天大圣吾空的身份;还有六耳半路白捡来的三师弟吾净,自证果后便隔三差五访这小世界。 吾净倒也罢了,若是佛祖与阿马突然来寻,六耳怕自己会不慎被他们窥得秘密,因而大多时间他还在盘于斗战洞府大厅的佛座上假意修行。 五百年来——不,数万年来,六耳几乎都是这样度日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枯燥与无趣,可自从石心生出异动,他竟开始觉得难耐了。于是,他时常在这钟灵毓秀、远离纷扰的小世界中漫步,让自己已紧张了数万年的心得到些许松快。 事实并没有六耳以为的那么轻松,自从石心蜕变,斗战洞府所在的小世界异象频发,虽不似初始那般巍峨,但架不住次数太多,几乎没有一刻消停。可六耳并不为此烦恼,也不觉得疲累,反而十分高兴,他愈加确信那位的归期将近。 当然,有着前车之鉴,他总是在那异象未成气候时便出手打散,即便是这样,整个小世界的草木还是茂盛了许多,尤其是他在洞府外特意栽的桃树与翠竹。 许是因为上古灵族都生成了猴形,从前那位在时,万兽窟地界内便栽满了桃树,结满的灵桃也是灵族最常食的美味。桃木之间,还有许多随处会拔地而起的翠竹,听说是那位的一位旧友所喜。即便在六耳降世之前,那名同为灵族的旧友已因诸多无奈离开了万兽窟,那位依旧为其细心整理,久而久之竟养出了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 对那位甘费心思打理这无用竹节的做法,当时的六耳是不解的,十数万年过去,他却怀念起那竹子的清香与桃香一起漫成的气味了——那是独属于万兽窟的气味,他的成长、他的开心、他的失落、他过往与那位的一切记忆,都藏在这桃竹的清甜香气中。 因此,他在寻到这片小世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种满了桃竹,以求得一丝慰藉。 “可惜只开府五百年,酿出的桃竹醉香味寡淡,也不知你到时吃不吃得惯。”躺在桃竹林中,六耳直直望着天上的一朵白云,仿佛那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人。 【西牛贺洲·功德殿】 心念师父的吾戒依旧未能踏入功德殿,敲开门后被守门的比丘堵在了殿外。 “菩萨,圣尊闭关方两日,还请菩萨莫要为难弟子。”比丘面上带着些无奈,说罢便要关上殿门。 神佛闭关向来是没数的,吾戒在九重天上做天神时也曾闭关修炼过,最长的一次千年不曾见人,因而也知道自己时隔两日便寻上门来的确欠妥,还在为醉酒头痛的吾戒没再拦下比丘。 可就在比丘将大门关到只剩一条缝隙时,吾戒却突然伸手将门抵住,门缝中透出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正殿中摆着的三臧的金莲佛座已彻底没了金光,甚至落了几颗宝石,如同凡物。 比丘打开一边门,探出脑袋来疑惑看向吾戒:“菩萨……?” 吾戒却根本不理那比丘,而是细致观察起功德殿内外的景象来,每盯向一个方向,脸上的凝重便重一分,直至眉头皱到他的眼都挤成了一条缝。 “你与其他弟子竟未察觉半分不妥?”吾戒冷冷质问。 佛居处本该因鼎盛佛光而花草繁茂,可此时功德殿四周的草木却萎靡稀疏,甚至于西牛贺洲称之萧条亦不为过。花草凋零便罢了、不见经幡也罢了,可在这不分昼夜、无雪无寒的极乐世界,吾戒竟在功德殿前触得一丝凉意! 比丘边挠着空空如也的脑袋边朝四处看了看,双眸中满是迷惑:“弟子无能,但请菩萨解惑。” 于极乐世界转世之人无悲无痛,许也不理解何为衰相;加之其境界低微,并没有一双菩萨慧眼,能看到不久后的绿叶枯败、烛火黯淡。 “你!”吾戒被这不成器的比丘气着了,转而却道“罢了”。 在门口踌躇许久,吾戒终究没闯进去:他敢断言三臧绝非只是简单地闭关悟道,恰如如今此景,要么是修炼时遇到了什么岔子,要么……三臧根本就不是在闭关;可若他贸然闯入,万一三臧真是在闭关,且到了关键时刻,令三臧反噬便是罪过! 待功德殿大门又闭,吾戒在殿口的石阶上坐了许久,心中不安久久不能平缓。 【凡间·瓦舍】 瓦舍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直直望着台上演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