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又被偷？崽一怒之下冒出心声》 第1章 又活一次？就让我们告个别吧 “您的车票，收好~” 鹿清兰左手拿一个小板夹子，上面有红、绿、黄、蓝四色车票，右手拿一支红铅笔，说着用红铅笔一划，扯下张绿色一角钱的车票递给对面。 接到车票的男人想着拿在手里容易丢失，直接将车票粘在嘴唇上。 她往后看了一眼，得，都买票了，那她坐下歇歇。 鹿清兰扶着腰慢慢在车厢走动，她是公交车售票员，平时不忙也不闲。 最近肚子越来越大，眼看要生了，上完这礼拜她就得请假。 不是她热爱工作……啊不，她就是喜欢工作，不然这年头人不上班吃什么？ 鹿清兰下意识摸摸肚子，今天有点不适，不然提前休息几天？ 旁边乘客大妈看她这模样有点担心“大妹子，你这是快生了吧？跑前跑后行吗？” “没事，”鹿清兰笑得爽朗，“再有十天才到预产期，我们有四十天产假，正好能坐月子。” 大妈见状也没多说，只是嘱咐“那你可得慢点，这冰天雪地的摔一跤可不得了。” 鹿清兰笑着道谢，恰好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她送走所有乘客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兰子，你和领导说一声，明天甭来了。”司机张师傅叹息一声，“今天晚上怕是又要下雪，你甭逞强。” 鹿清兰嘴上说着好，心里却依然有些不情愿。 今年粮食紧张，定额粮食都削减了，她要是再请假又会减少，吃不饱咋办？ 可思虑再多也没用，或者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鹿清兰再次跟车售票途中，忽然一脚踏空—— “哎呦，我不行了！” 接下来就是一片慌乱，鹿清兰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耳边嗡嗡，以及一句“完了，孩子胎位不正，家属呢？” 是啊，鹿清兰的家属呢？ “快去找陈良！” 鹿鸣在一个温热且湿润的环境中被吵醒，听到外面的叫嚷十分烦躁。 “……不行，产妇情况不好，快点叫大夫过来。” 她觉得不太对劲，这是，她又要被生出来了？ 用“又”字不是夸张，因为她前世以及前前世都是鹿清兰和陈良的女儿，却两次被人在襁褓中偷换，等真相揭露时早就物是人非、家破人亡。 前前世她在出生时产房里乱了套，恰逢当天出生的孩子多，她被换到了一户外地来京市探亲的夫妻手里，当天就离开了京城去南方。 这家人重男轻女，她的日子像是泡在苦水里，十岁的时候受不了离家出走。多年以后才知道当初换到陈良和鹿清兰手里的小孩体弱多病，他们费尽心思依然没有留得住小孩，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陈良因为工伤去世，鹿清兰疯疯癫癫，家里的东西都被亲戚瓜分，她来时家里住着叔叔陈贵一家人，旧物早没了。 前世更惨一些，她和陈贵家的堂姐被互相抱错。从此和她差一天的堂姐代替她生活在城里，她被带回乡下。 陈良经常回老家，见到她被苛待也为她说过几次话，但并没有改善她的生活，反而让奶奶和爷爷更加生气。 前世她并没有觉醒记忆，却依然带着骨子里的倔强，十岁的时候趁乱跑到火车站想要离开，却偶遇“婶婶”鹿清兰。鹿清兰怜悯的眼神她永远忘不了，更忘不了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是鹿清兰塞给她二十块救命钱。 七十年代末她机缘巧合来到京城，想着来看看陈良和鹿清兰夫妻，却在他们家里听到被抱错的事。那时他们都已经去世，依然是陈贵一家鸠占鹊巢。 两世都是一样的结局，尤其她每次都是在得知真相后意外猝死。 离谱。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浑浑噩噩的时候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只是以结果来论，活得那么苦那么累，活着干啥？ 死了算球。 “产妇快用力，这孩子咋没动静？” 鹿清兰忍着疼痛，使尽全身力气，痛得骂出来“王八蛋陈良，老娘再给你生孩子就是狗，疼死老娘了，啊——”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鹿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隐隐察觉到一丝光亮。 「呜呜呜，又生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产妇、也就是她的妈妈鹿清兰女士已经昏过去了，她被护士抱着交给另一个人。 “……是个闺女，四斤三两，产妇只有你一个家属在吗？”护士看着眼巴巴的陈良，将孩子递过去，“都凌晨十二点半了，你看看孩子就抱到新生儿室，明天你再过去看。” 鹿鸣一听更痛心了，想想她一觉睡醒又要离开亲爸亲妈身边，嘴巴一张，就嚎了出来。 “哇哇呜呜——” 小婴儿的哭声跟猫叫似的，陈良又是第一次抱孩子，一下有点急，下意识想递回护士手里。 「你再看看我呀，认认脸，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救命呀，我不想再被人偷换了，父母还是亲的最好，我要妈妈呜呜呜。」 陈良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手一抖，前后左右看了看，这深更半夜的也没孩子跑过来呀，除了手里的……开玩笑，他闺女刚出生，咋可能说话。 啊不是，就他一个人听到了声音？ “有孩子喊救命？”陈良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对面的护士。 护士翻了个白眼“你别装神弄鬼，搞封建迷信是吧？大半夜不跟你计较，快给我孩子我抱过去，你去接产妇到病房。”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啊，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婴儿的哭声变大，刚出生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陈良差点就搂不住。 不是他力气小，手里抱着这么小小的一团，也不敢使劲不是嘛。 孩子动静这么大，护士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陈良把孩子交过来。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看完没有——” 「没有，你再看看我啊，记住你亲闺女长什么模样。」 陈良眼皮一跳，终于意识到他听到的声音来自于怀里的小闺女，只有他能听到！ 什么玩意儿？他宝贝闺女会被人调换？ “不行！”陈良一声怒吼。 吓得护士一哆嗦，震惊地看着他。 这人，不会真鬼上身了吧？ 第2章 爸爸回头！你的小宝贝在这里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新生儿必须统一送到新生儿室观察，陈良说不行也没用。 甚至因为他的嗓门太高，吵到了其他护士和医生，硬生生从他怀里抱走了小闺女。 “同志请你配合工作，我们检查过没有问题后，明天你就能带着孩子回家。” 陈良能咋办？ 只能看着护士抱走孩子。 「哎，你也尽力了，就当我们没缘分吧。」 「再见了，希望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再见面吧。」 小婴儿精力有限又刚刚出生，眨眼间就睡着了。 陈良跟着抱孩子的护士走了几步，直到后面有人叫他去接产妇时，才不得不止步。 孩子媳妇都重要。 他顿了一下先回头找鹿清兰，同时内心有一丝丝动摇，或许还是忽悠老太太过来帮衬几天？ 可一想到家里老太太素来就看不上他，即使用钱将老太太请到家里，也难免与媳妇吵架闹别扭，到时候兰子心情不好，还能好好坐月子吗？ “但是没有更好的人选。”陈亮认认真真征求鹿清兰的想法。 此时已经鹿清兰已经醒过来，但因为孩子出生在深夜，现在也不过三四点，她是饿醒的。 囫囵咽下温热的小米粥，鹿清兰听到陈良说话很不高兴“她来伺候我？她来是当老太君才是真吧，你不知道你妈是什么人？当年她能用一口袋粮食把你卖了，什么时候惦记过你？” 连陈良这个儿子都不在意的人，还能在意孙女？ 这不开玩笑嘛。 陈良也知道他妈不靠谱，但现在……也没其他选择。 “那让老三媳妇过来？”他自己说得都觉得心虚。 鹿清兰喝不下粥了，冷笑一声“我能使唤动她？提一壶水都说腰酸背疼，大小姐来我这儿养身体吧。” 这么一说，陈良实在无力反驳。 他瞄了媳妇一眼，再次回想起之前抱着闺女时听到的声音，当即坐立难安。 “你屁股底下有针？”鹿清兰身体不舒服，连带着看陈良时都带上几分迁怒，“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去，记得明儿早上去公交公司给我请假。” 她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一丝庆幸“我算好了，我就请三十天产假，正好坐月子。咱闺女争气，没耽误时间，少请几天就能多几斤粮食呢。” 鹿清兰是售票员，每月定额粮食三十六斤，今年因为粮食紧张被削减为三十二斤，请假期间就是按照一般居民给二十一斤粮。少了十一斤呢，一个小孩的口粮。 她这么想着，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良子，你记得去我单位后勤处，要我的产妇福利，然后再去街道登记孩子户口，记得咱闺女有奶证呢……”她絮絮叨叨说着，一回头，“听着没，你是困了还是不想听我说话。” 陈良是有苦说不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他跟媳妇说你闺女一出生就知事，还是说你闺女要被人偷换？ 他媳妇得急死，要是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没、没有，”陈良揉揉脸，“我今天去城东那边上，淘换到不少木材，回头我做张小床给咱闺女睡。” 他看左右有人，也没细说那木材可是黄花梨木，早些年可是贵人用的咧。 鹿清兰却没同意“费那劲儿干嘛，你还不如多攒点木头给闺女打个书桌，这世道啊，读书出来能分配工作，才有饭吃。” 她这话说得颇为感慨，有工作和没工作是真不一样，工作好福利就好。 陈良当即答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随手收拾好鹿清兰吃完的碗筷，手里动作顿了顿“明天我出去办事儿，到时候先把孩子抱过来，你谁也别给。” “这不废话，”鹿清兰累到极点，但精神却非常兴奋，她躺下后和陈良商量“咱闺女取什么名字？” 陈良眼神一亮，直接说出自己想了很久的名字“就叫鹿鸣，小名儿叫呦呦，呦呦鹿鸣。” 别看他只读了几年私塾，但不代表他是文盲，该看的不该看的书他都看过。 鹿清兰对鹿鸣的名字也很满意，最重要的是男人按照约定让孩子跟了她的姓，比她那个死鬼爹强多了。 思及此，她说话时也带上几分柔软“良子，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陈良笑着答应，脚步却没动，最后还是鹿清兰熬不过去先睡着，殊不知陈良就在病房守了一夜。 他一夜来来回回做梦，一会儿梦到闺女被人偷换而不知，一会儿梦到他在灾年饿得吃土，一会儿又梦到他和媳妇攒的宝贝被发现后害死…… “醒醒~” 陈良被隔壁床大妈叫醒时才看到天光大亮，他连忙道谢，趁着鹿清兰没醒又匆匆去食堂打饭。 正常人家都是家里送饭，但他们夫妻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帮忙。 自从五年前他入赘到鹿家，父母那边忙着干农活和帮他哥哥弟弟带孩子，他住城里回去得不多，但到底彼此心里都有芥蒂，父母埋怨他入赘呢。 而鹿清兰这边也无依无靠，岳父早就死了，岳母去年也过世了，现在小家里就他们两个人。 不过他闺女出生了，以后他们家会越来越好。 陈良想起女儿，顿时走路带风，大事小事都等着他处理呢。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该被换还是要被换。」 「这次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再见了妈妈~」 「啊啊？那好像是我爸爸，爸爸你再看看我呀，我还是不是你亲爱的小宝贝呢？」 陈良听着有些奇怪的声音，脚步一顿，向声音来处看去。 “哇呜——” “这孩子，别哭别哭~” 陈良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揪住正在哄孩子的妇人“大娘，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是他弟弟陈贵的丈母娘！ 妇人脸色一僵，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孩子“我、我听说医院给孕妇开营养品，过来问问。” “那你抱着我的孩子？”陈良懒得听她的屁话。 他们都住在京市最北边农村，隔着大半个城跑到这边？ “不是不是，”老妇人急忙解释，“这是你弟陈贵的闺女，前天生的，我就是抱着孩子过来要营养品的，你媳妇也生了？” 陈良动作一顿，真的假的？ 「放屁，她在放屁啊啊啊！」 第3章 如何证明我闺女是我闺女 「她要偷走我啊，你快看看我是谁，不能连自己亲闺女都认不出来吧？」 鹿鸣快气死了，她终于知道了此时抱着她的人是谁。 这是赵彩莲的娘家妈，照上辈子的关系她该叫一声姥姥。 但老太太死得早，她懂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去世了，因此并无多少印象。 她没有上辈子在襁褓中被偷换的记忆，只知道结果是陈一一生活在陈良和鹿清兰身边，成为了他们的女儿，而她则成了陈贵和赵彩莲的女儿。 包括后来，她隐约打听到的消息，是赵彩莲和鹿清兰在同一家医院生产，据说是“无心之失”，难道这辈子又不一样？ 「她说的话你都敢信，快救下我啊陈良，你闺女要被换掉了！」 鹿鸣在老妇人怀里拼命挣扎，放声嗷嗷大哭。 陈良再犹豫就不是人，他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盯着小婴儿。 “我说是我闺女就是我闺女，”他凭借自己年轻力壮有力气，直接从老妇人身边抢过孩子，“cnm，还真是老子的闺女。” 一夜之间孩子的变化不大却也不小，他慌忙拉开襁褓，一眼看到昨晚特别记下的右耳小红点。 赵老太婆动动嘴，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活了啊，在医院就有人抢孩子了啊，没天理啊。” 一个青壮年和一个老妇人发生争吵，老妇人还口口声声说青年抢了自己的孩子。 陈良长得不太斯文，甚至有点凶，所有看热闹的人天然偏向老妇人。 「待着干嘛，等会儿人多了跑也来不及。」 「算了，爸爸还能认出我，我也满足了。现在没有更多技术，只要老太婆一口咬定我是她外孙女，其他人也没办法。」 鹿鸣的话让陈良莫名心酸，他觉得不能这样，于是下意识就抱着孩子往病房跑。 可随声音看过来的医护人员更快，更有“好心人士”拦住他的去路。 “这位同志，你是什么单位，为什么要抱走老人家的孩子。”一位穿着干部服的男人亮出工作证，犀利的视线射向陈良，“请证明你的身份。” 「证明你女儿是你女儿哈哈哈」 鹿鸣感觉脑壳有点痛，她一个小婴儿怎么会脑袋痛呢，这不合理。 同一时间的陈良也觉得脑袋痛，他当即气笑了。 “我自己的孩子我需要证明？那你怎么不证明你妈是你妈？” 「哈哈哈哈爸爸威武！！！」 陈良听到女儿的夸奖，瞬间底气十足“怎么样，你能证明我就能证明。” 白兴国瞬间脸色不好看了，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同志，请不要故意闹事，”白兴国看到快步赶来的医院公安，“我怀疑你拐卖婴儿，跟我走一趟。” 他说着就反扭住陈良的手，并示意护士抱走孩子。 「完了完了，我不要走啊。」 「哎，看来我和这个家终究是没有缘分。爸爸你放心，我被抱走后就拼命哭，宁死不从！」 鹿鸣琢磨好了，她再活一次也没有意思，不如搅和得陈贵一家不得安生，就当是贡献她最后一点价值。 她越是懂事，陈良越觉得心酸委屈，所以是孩子被弄丢过，才会带着记忆再投胎吧。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陈良拼命挣扎。 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反抗越会让人怀疑，他立即被正义人士押住，而鹿鸣也被转移到护士手里。 “哇呜呜呜——” 「放开我，我就是哭死，也绝不会让你们把我抱走。」 护士的抱法非常专业，但怀里的婴儿依然哭闹不止，甚至多位护士轮流抱都不行。 “不然让这位大妈试试？”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随后孩子就被抱到赵老太婆怀里。 「好好好，我要发功了！！！」 “嗷呜呜呜——” “不哭不哭，我说别哭了听到没？”；赵老太婆的语气带着急躁。 婴儿的啼哭像是要吼破嗓子，陈良刚刚听到女儿的心声就觉得不妙，当即对压着自己的白兴国吼道“你要干嘛，你是要害死孩子吗？” 白兴国有些恍惚，人贩子能这么关心小孩？ “快把孩子先给我，”陈良深吸一口气，急切地看向护士，“我跑不了，先把孩子给我，不能这么哭。” 白兴国犹豫一瞬后点头。 陈良在被松开的第一时间将婴儿抱进自己怀里“呦呦，不哭喽不哭喽，爸爸抱~” 「不哭了不哭了，爸爸抱着我，我就不哭。」 「嘻嘻，谁说不能证明我是陈良和鹿清兰的女儿，他们抱我就不哭。」 陈良听到女儿的心里话，脸上紧张的表情骤然一松，同时有个念头冒出来。 “这孩子还真不哭啊。”刚刚抱过鹿鸣的护士觉得意外，她左看右看，嘀咕道，“抱得也没多好呀。” 抱得不专业甚至不舒服，但孩子就是不哭了，谁不说一句血脉的力量。 白兴国抿嘴，他忽然动摇了，难道是他判断有误？ 陈良看着闺女越看越稀罕，又猛然想起要给媳妇打饭，于是慌忙转身“走，先给你妈妈打饭，妈妈饿了。” “等等——”白兴国再次拦住他，“你们去一趟保卫科。” 随即，赵老太婆和陈良一起被带走，因为鹿鸣不让其他人抱，只能就近先到妇产区空房间。 “陈良你在干什么，你说去打饭还能出事，你——”鹿清兰被医生叫到办公室，一眼看到里面紧张的气氛。 陈良满脸无辜“媳妇，他们要抢走我的孩子。” 他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鹿鸣眼神并不足够清晰，但通过模糊的轮廓加上前世的记忆，她知道妈妈来了。 「妈妈妈妈妈……」 仿佛怎么叫都叫不够。 鹿清兰隐约察觉有人叫妈妈，但她觉得是幻听，再说外面也闹哄哄的。 她更在意谁敢抢自己的女儿！ 白兴国眼神复杂，示意陈良把孩子给鹿清兰“你抱。” 说起来有点邪门儿，这孩子除了陈良谁都不让抱，如果鹿清兰抱着也不哭，那就证明…… “没天理啊，你们是联合起来欺负我老太婆啊。”赵老太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却鸡贼地看向鹿鸣。 哭吧，老娘不信你个破孩子不受惊。 鹿鸣真的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也跟着颤抖。 同时，嘴巴无意识张开。 第4章 听不懂老格格的话，但大清亡了 “嘤嘤——” “呦呦不怕哦，妈妈在。”鹿清兰晃了晃女儿。 「我不想哭，可我止不住呜呜，这可恨的婴儿身。」 鹿鸣知道自己不能哭， 陈良看着媳妇抱着孩子，顿时心急也帮不上忙，他小时候带过几天妹妹，大约知道有些时候哭是婴儿的本能。 鹿清兰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觑了丈夫一眼，却发现丈夫只专注看着自己女儿。 她听着奶声奶气地哼唧，内心冒出一个很诡异的念头，可是……这合理吗？ “这是要逼死老婆子啊~”赵老太婆恨极了鹿鸣不哭，她一把抱住鹿清兰的大腿，“还我孩子。” 白兴国狐疑地看着陈良和鹿清兰夫妻，这么大吵大闹孩子在他们怀里都不哭？ “我抱孩子试试？”他不信邪。 「抱吧，预备……」 白兴国刚刚抱上孩子，鹿鸣立即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哇呜呜——” “快快快，”白兴国忙不迭将孩子递还到鹿清兰手里，纳闷，“我有三个孩子，从小抱娃娃长大，你这抱法也没多好啊。” 为什么小家伙就是到他们夫妻手里不哭，这除了血缘亲情，也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 退一步讲，陈良和鹿清兰也像父母，面对孩子哭泣时的焦急和担心，而赵老太婆…… 白兴国的视线落在仍在哭闹的赵老太婆身上，面色凛然。 “同志，我们怀疑你偷孩子，请配合我们调查。”白兴国是便衣公安，他有这个权利。 陈良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摆脱危机。等等——」 「抱走偷换我，但产房那边还没有消息，有点奇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良立即意识到关键问题，他转头嘱咐鹿清兰“清兰你先回病房，孩子不能离开你身边，我去处理一点事。” 如果真是用他弟弟陈贵的孩子交换，那这到底是赵老太婆一个人打算，还是他的“好弟弟”帮着谋划？ 陈良一副讳莫如深和郑重的模样让鹿清兰怔住，她连忙抱紧怀里的女儿。 “我没事，你先去忙，”鹿清兰想起刚才听到的莫名的声音，犹豫道，“良子，好好查查啊。” 「是是是，查明白到底是谁要换我，我可太惨了呜呜~」 陈良脑壳痛，摆摆手匆匆追上白兴国等人。 鹿清兰怔怔地看向怀里的孩子，这次她没听错，一定是女儿发出的声音。 她莫名地看着孩子笑起来，世上竟然真有母女连心啊，真好。 「妈妈对我笑了，唔，我是不是长得好可爱呀~」 鹿清兰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儿稚嫩的小脸，自己的女儿最可爱！ “宝宝，妈妈和爸爸给你取了新名字，呦呦鹿鸣，大名就叫鹿鸣好不好？小名就叫呦呦。”鹿清兰边走边说。 鹿鸣心底闪过一丝异样，这就是缘分吗？ 前世和前前世养在鹿清兰和陈良膝下的孩子都姓陈，而她，前前世的小名就叫呦呦，前世她感念“婶婶”的帮助，后面自己取名鹿鸣。 漂流的心忽然有了依靠的港湾，鹿鸣是她，也只能是她。 “喜欢吗？”鹿清兰没有听到呦呦的心里话，却低头看到小家伙脸上的笑。 好的，不管刚出生一天的婴儿能不能笑，她都认为这是笑了。 “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将你带走。” 鹿清兰半夜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但她的精神却非常亢奋，她也时刻告诉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小婴儿睡觉的时间比清醒时间长，经历过早上费心的挽救被抢经历，鹿鸣睡得异常沉。 直到她因为生理性饥饿醒来，才发现已经从医院出来。 “……都是当父母的人，我们也是为不争气的儿子操碎了心，他们结婚后好好上班，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鹿鸣小耳朵抖了抖，这不是妈妈说话的声音。 她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在睡梦中被人偷走了，下意识哭出声。 “哇呜呜呜……” 「好惨好惨，我爸爸妈妈呢？我不就睡了一会儿，爸爸妈妈怎么没了？」 「我好饿，我要爸爸妈妈~」 鹿鸣不想这么哭，但她有些控制不好这副身体，又因为饥饿让她止不住想要哭闹。 其实被偷走并不可怕，她这辈子有记忆，再找回去嘛。 可她都这么努力了，难道还是不能改变命运吗？ 她找回家的时候万一爸爸妈妈又—— “呦呦醒了？”鹿清兰轻声哄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鹿鸣，茫然间终于意识到该喂孩子喝奶。 但是，她没奶水怎么办？ 听到熟悉的声音，鹿鸣急切的心情稍霁，但饥饿感更盛。 「饿饿饿饿饿，好饿好饿呜呜呜。」 鹿清兰为难地看了一眼来人“那大妈，你等良子回来和他说吧，我也不懂。” 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让孩子尝试喝奶，只能先敷衍过去。 用油漆厂的正经工人换废品站收破烂的，她有病才会答应赵大妈的请求。 不过坐月子期间她不生气，交给陈良去应付就好，毕竟陈良更看重这份工作。 那大妈不乐意，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当初你和良子结婚，说是自由恋爱，但他住过来大家伙都默认他是入赘。你是汽车站的正经职工，他就是临时工，他自然老老实实。” “这人呐，尤其是男人，一旦发达就会忘本，你可不能像你妈那样——” “那大妈，”鹿清兰不想听人编排自己母亲，不得不加重语气，“我们小两口过日子，都是商量着来，新社会可没有格格公主。” 那大妈是满族人，在这大院子里一直吹嘘祖上的荣耀，鹿清兰一句话揭开她的老底。 鹿鸣看着妈妈和人交锋，一边哭一边偷听。 「格格？大清亡了，王爷都在拉人力车。」 “噗嗤——”鹿清兰没忍住笑出声。 这孩子也太有意思了。 嗯，不愧是她的女儿！ 鹿清兰满脸笑意和骄傲，她又不说话，只让那大妈感觉莫名其妙，甚至误以为是嘲笑自己。 “兰子，你——” “那大妈在家？”陈良一身风雪进门，“您快去看看，您家里打起来了！” 那大妈立即跳起来往外跑。 第5章 少吃点，我妈未来要饿肚子了 “前院佟家真打起来了？” 「哇，有热闹看？」 陈良刚关上门，就听到一大一小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说，大人声音是她媳妇的，奶声奶气的小孩声来自他刚刚出生的女儿。 陈良眉头挑了挑，这孩子一丁点儿大就爱看热闹，肯定是随了她媳妇。 “咳咳，”鹿清兰听到怀抱里稚嫩的声音，低头正好对上圆溜溜葡萄珠似的眼睛，略微有一点点尴尬。 陈良站在门口跺跺脚，抖了抖身上带着的雪花。 “佟家兄弟俩谁也不想去收破烂，都盯着油漆厂的工作，当然要打。”他感觉身上还有冷气，没好意思凑到媳妇女儿跟前。 “呵，打得好，”鹿清兰冷笑一声，“那大妈又来说换工作的事，我呸，想得美。赖着不走耽误我喂孩子喝奶——” 是哦，不是该喂奶吗，怎么唠嗑呢？ “呜呜呜呜~” 「好惨好惨好惨，我真的好惨，我怎么摊上这么不靠谱的爹妈啊，我都快饿死了，他们竟然还在聊天，哼！」 鹿清兰心底闪过一瞬心虚，呃，她也不是故意的。 陈良觉得有点好笑，看到媳妇一脸茫然，恰好感觉身上冷气不多，快速脱下外套，顺手从里面取出……一只鸡？ “兰子，没奶先别急，我淘换来一只鸡，你先补补。”他献宝似的龇牙笑。 这年头日子不太好过，陈良却笑得异常灿烂。 鹿清兰眼睛一酸，点点头“好，你慢慢炖鸡汤，我喝汤你吃肉，我们都能沾点荤腥。” 陈良手脚利索，转眼间已经烧水准备炖鸡汤。 他闻言摇头“我一个大男人补什么，人都说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这年月我也弄不来什么好东西。等明年日子就好过了，我再补回来嘛。” 鹿鸣听着父母对话，抓取了两个重点信息。 她恍惚想起她出生的时候是一九五九年，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二年情况会更加严重，甚至……饿死人。 “也对，今年你是临时工，等明年我们粮食就够吃了！”鹿清兰对未来充满期待。 今年粮食短缺，大家肚子里又缺油水，定额粮食根本不够吃。 陈良从小不爱干农活，准确的说什么活儿都不爱干，但他这个人不吃亏，以前也能吃饱。 但现在这年景，不干活就没饭吃，而且他对明年不太看好。犹豫之后，终于决定好好找份工作。 油漆厂的正式工就不错，作为特殊工种，补贴和福利都很好。 夫妻俩各想各的，小幼崽饿得肚子咕咕叫。 「救命啊，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爹妈，我好饿！」 鹿清兰立即止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按照出院时护士教过的步骤，尝试让呦呦吸奶。 鹿鸣忍着羞耻，按照身体本能，凑上去。 “嘶~”鹿清兰顿时疼得咬唇。 稀薄的奶水并不能填饱鹿鸣的肚子，只能勉强说不饿。 鹿鸣听着耳边的吸气声，试了试再也吸不出奶水，就乖乖地挪开嘴。 「妈妈好像很痛，不吃了。」 「妈妈营养不足又赶上大饥荒，我吃不饱也没事，饿不死就行，前世未来几年大人都吃不饱，我喝米汤也活下来了，这辈子不会更糟。」 鹿鸣乐观的想，至少亲生父母比那些人更好。 只是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陈良和鹿清兰震惊的神色。 呦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接下来的日子更难过？ 此时鸡汤的香味渐渐飘满整个屋子，鹿清兰却没有喜悦，她下意识喃喃自语“都新社会了，日子不该越来越好吗？” 鹿鸣不会翻身，更不会捂耳朵，即将睡着又被吵醒，不免带着一丝烦躁。 「以后会越来越好，但这三年很糟糕，饿肚子是常事，城里人比农村人更加艰难，听说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想得太糟糕。」 「老陈家偷偷藏了粮食，却装穷骗在城里的二儿子，天天去闹，想要给三儿子抢二儿子的正式工人，最后要了很多钱……」 鹿清兰和陈良正听着，忽然没了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小幼崽，却发现小呦呦已经睡着。 “……”陈良最快反应过来，连忙整理好床铺让鹿清兰将孩子抱上去。 “滚开，”鹿清兰正为刚刚孩子透露出的消息生气，“找你的好兄弟爹娘去！” 她天然相信鹿鸣不会撒谎，再加上陈良的父母自从他们结婚后，几年来时不时过来搜刮他们的家当……不然她也不会跟陈良勉强吃饱。 之前鹿清兰顾及陈良几乎入赘，又因为她母亲病重时恰逢她工作忙，都是陈良伺候，她心里有愧。 但也不能牺牲他们补偿老陈家吧？ 她不是舍己为人的人，一想到未来自己和女儿都要跟着陈良饿肚子，火气登时往上冒。 陈良莫名其妙挨骂，他误以为鹿清兰说陈贵丈母娘换孩子的事。 他抿唇，犹豫一瞬便解释道“我报案后赵老太婆已经被带到公安局，也找到了正在我们呦呦床位上的孩子，是陈贵刚出生的女儿。” “我没打算饶他们，下午的时候我送你们娘俩回来，再去公安局听说陈贵已经带走孩子，但不承认是他要换孩子，赵老太婆年纪大了——” 公安也没办法，没有形成后果也不能判刑，更何况赵老太婆年纪大了，蹲几天还要给她吃喝，这年头公安局也没有余粮。 白兴国几乎明示他，最后这事儿十有八九会不了了之。 “你后面打算怎么办？继续和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鹿清兰反问。 她一想到呦呦口中，他们一家三口被耍得团团转的冤大头模样，气得身体发抖。 “没有，不可能，你别生气，”陈良连忙安抚愤怒中的鹿清兰，“媳妇，坐月子可不能生气啊，我肯定不能吃亏，我也不是吃亏的那种人嘛。” 既然公家解决不了问题，他只能恶心老陈家，陈贵错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他没忘呦呦口中被偷换的经历，虽然没证据，但他总觉得不是偶然。 鹿清兰瞪着他“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陈良连连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闺女说这几年缺粮食，老陈家有余粮，那……他拿一点点不过分吧。 第6章 要亿点点补偿，不过分吧？ 陈良琢磨着如何跟老陈家“借粮”，不成想老陈家也想着从他这里“开源”。 老陈家兄弟三人，分别是陈强、陈良和陈贵，还有一个妹妹陈蓉，但除了陈良都生活在京市的农村。 城里人有供应粮和各种票证，农村人就只能靠种地和攒鸡蛋换取生活必需品，生活水平有不小的差距。 “……彩莲刚生了闺女，没想到他娘竟然想扔了女娃娃，这一生气，气得就没了奶。”陈贵小心翼翼觑着陈良的脸色，搓了搓手，“二哥，听老钱家的儿子说，城里孩子出生有奶证，一天两瓶奶，每瓶半磅——” “给你闺女，我闺女吃什么？”陈良冷笑一声，“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还有，赵老太婆跑到医院要抱走我女儿，把你女儿放在我女儿的床位上，我看是她想扔的是我姑娘吧。” 真当他傻啊，赵老太婆是想换孩子，至于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所有人的主意不好说。 “不能不能，”陈贵连连摆手否认，“我要是知道她有这个想法，绝不认她这个丈母娘。但是，二哥，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俩儿子，又生了一个小闺女，日子过得紧巴巴。我丈母娘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个老太太，我们总不能打一顿不是。” 这意思就是想要不了了之。 他行，陈良也不能行。 “我不管她多大年纪，昨天你二嫂受了惊没奶，正好你来了，走，和我去老赵家要赔偿。”陈良说着就站起来。 公安面对未造成严重后果的老太太没办法，甚至劝他私了。 可以。 耍无赖他擅长啊，不痛不痒地折磨人方法太多了。 “要啥赔偿啊二哥，咱自家亲戚，我代我丈母娘跟你和二嫂道歉。”陈贵满脸讨好的笑，说着往关着门的另一个屋子看去，“二哥，我二嫂呢，我还没见我小侄女呢。” “说起来你结婚晚又不着急要孩子，我都仨孩子了你才一个，还是个女娃娃。不过二嫂愿意生就好，我还寻思要是二嫂不乐意生，等彩莲生了给你们过继一个儿子。” 这话说得，像是关心又像是威胁。 兄弟关系好的情况下，陈良肯定只当是弟弟对自己的关心，但现在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你二嫂在屋里——” 陈良还没说完，另一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鹿清兰没好气道“我们自己的女儿宝贝得很，知道你们老陈家嫌弃女孩，我已经让你二哥给孩子报户口时上我的名字，你们金贵的老陈家的男丁，可得好好保护好。” 「是是是，老陈家的男丁才是真宝贝，灾荒年都能天天吃鸡蛋，一顿一个白馒头。一二三四……四个男孩呢，老陈家好有钱哦。」 鹿鸣恰好被鹿清兰抱出来，听到妈妈的话内心忍不住吐槽。 “二嫂咋说这话，”陈贵听着不好听，“咱家男娃女娃都好，就是我们农村人要种地嘛，男娃有力气。” 「可是老陈家的女孩子更惨，吃最差的还要帮着做饭喂猪，不要装了。」 “咳咳，”陈良差点憋不住笑出声，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对鹿清兰道，“是不是还没奶？哎，这事儿是陈贵他丈母娘不对，等会儿我和陈贵儿去赵家，咱闺女怎么也要喝奶到三岁，我就先要三百斤粮食和三百块钱吧。” “二哥——”陈贵瞪大眼睛。 鹿清兰闻言点头表示赞同“先这么多，要是不够再去取。” 活脱脱把赵家当成他们的仓库。 「好好好，赵姥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不知道真神假神，但这些年忽悠了不少钱，赵家的家底厚着呢。」 眼看陈良和鹿清兰已经商量好，陈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陈良真去赵家闹事，他大舅哥不得活剥了他？ 陈贵一急，立即道“二哥二嫂，你们别说气话，老太太一时冲动也没出事，咋能要这么多呢？我们庄户人家没吃没喝，不像二嫂有工作，听说你们产妇还有鸡蛋、肉和红糖各二斤的补贴，彩莲这几天饿得整宿都睡不着，二嫂——” “她饿是因为你没能耐，她没奶是因为她娘造孽，跟我说得着吗？”鹿清兰瞪了陈良一眼。 陈良立即道“还有你，贵儿我不是说你，你明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也不知道提着东西来。算了，自家兄弟也不计较这个，不过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去跟老赵家拿东西。” 「好好好，老赵家一定会埋怨赵姥姥没事找事，赵姥姥费心又没成功，赵家人就会埋怨到老陈家身上，妙啊妙，不愧是我爸爸，想得真是好主意。」 陈良脸上莫名出现一丝笑意，自己闺女夸他呢。 嘿嘿。 鹿清兰则十分不爽，她催促道“快点去，如果有鸡也带回几只，我被气得没有奶水，你闺女还没奶吃。我们可不比有父母补贴的人，啊对——” “我说陈贵，你不会还想要我和你前面生孩子一样送你东西吧，过分了。” 鹿清兰两句话说得陈贵面色一变。 陈良趁机道“和前两次还是不同，之前要我们的糖票和肉票，这次因为呦呦出生，听说我们有奶证——” “二哥！”陈贵尖叫。 “好大的面子啊，我们好歹给过两个侄子不少东西，到我们闺女这里，当叔叔的什么都没给，还想着要侄女的口粮。”鹿清兰阴阳怪气道，“我是不是该回小石沟问问，这就是当初爹娘和我们说的，不要我们的好处、我们也不能惦记家里的东西吗？” 话说得难听，甚至带上了怨气，但陈贵真不好反驳。 “你们以前没孩子，我以为你们不打算生孩子……”他弱弱地解释。 鹿清兰接道“所以就要给你们养孩子？” 她真是要气笑了，合着他们好心还要被怀疑用心，真以为她稀罕陈家那几个傻小子啊？ “不不，我没这意思，”陈贵心痛一秒，从衣服里掏出一毛钱，颤巍巍地递过去，“这是我给侄女的见面礼。” 陈良立即接住，不要白不要。 “好了，走，和我去赵家。” 陈贵来不及说话，就被陈良硬是拽出去。 哎不是，还真和赵家要钱啊？ 第7章 奶证在此，当崽要当城里崽 「爸爸好像有点不一样，上辈子对老家人特别好，据说是感谢赵彩莲在妈妈没奶的时候帮过他们。呵，天真的爸爸妈妈，帮他们那是因为换了孩子呀，但很难说赵彩莲到底知不知道换孩子的事……」 「如果陈贵和赵彩莲知情，前前世我也被抱错，换到爸妈手里的孩子不是他们的女儿；但如果他们不知情，为什么虐待我，难道只是重男轻女？」 「不理解，总不会因为赵姥姥是神婆，能掐会算，料定陈一一命好吧。说起来上辈子陈一一没奶吃，赵姥姥还说要姓陈才能好，因此特意改叫陈一一。」 听着呦呦唠嗑似的心声，鹿清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原来上辈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猛然想起赵老太婆确实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迷信，有病不去看病，而是先找神婆喝符水。 听说赵老太婆确实有点本事，在十里八乡最让老百姓信服。 「不想那么多了，这辈子我能留在爸爸妈妈身边，默认是我最好运啦啦啦。我傻乎乎的妈妈哦，希望不要因为没有奶水伤心，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都缺营养，没奶也正常。」 「我可以少吃点，不要紧，能活下去。」 鹿清兰心头一紧，立即去翻看自家衣柜里的匣子。 这是她和陈良存放家里钱财和票证的地方，她几乎隔几天就要看看和数数，没办法，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哦，还有这处房子。 他们住在四合院后院的一角，准确来说这里之前是马房，十多年前她和她妈从南方逃难过来，买下马房。 后来将马房推倒，改成了三间屋子，也算是在京城扎下根。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儿时的富贵偶尔还出现在回忆里，鹿清兰恍惚一瞬。 院子里的人都说她和陈良大手大脚，又说她妈当年不会过日子，无人知道这不及她幼时家里佣人的生活。 富贵浮华转眼过，她那个死鬼爹卷走外祖父留下的工厂，她和她妈为了保命，才不得不来到千里外的京城。 她妈富贵了三十多年都能变成胡同老太，她不过是享福了七八年，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可惜……可怜她闺女没跟她享福，还时刻担心吃不饱。 绝不能让呦呦担心吃不饱的问题！ 鹿清兰将匣子放到床上，故意抱起呦呦看，同时嘴里喃喃道“这些都是爸爸妈妈和姥姥攒下的东西，可惜姥姥没有见过我们呦呦，但你看——” 她说起从下面取出金制长命锁，在呦呦眼前晃了晃“这是姥姥特意嘱咐我们交给呦呦的，你可要记得姥姥。” 鹿鸣眨眨眼，她还看得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眼前晃。 「记得，我会记得姥姥对我的好，最好的姥姥，姥姥万岁！！！要不是上辈子姥姥的心意给了陈一一，哎。」 鹿清兰也觉得憋屈，她忍着不生气，又给女儿翻看下面的东西。 “这是我们家的副食品证，你爸爸昨天领回来的粮票和上旬的肉票，我们呦呦有福气，正好出生在十二月一号的凌晨，能按照整月领供应。” 婴儿供应粮也缩减，只有三斤粮票，但苍蝇腿儿再小也是肉，她现在可会过日子呢。 鹿鸣也很满意，她终于成为有粮票的城里崽啦。 鹿清兰最后炫耀似地拿出奶证“噔噔噔，呦呦你看，这是你的奶证，每天两瓶牛奶就是将近一斤，暂时够喝了。” 所以崽啊，你不要担心吃多了饿死你娘。 「唔，原来当城里人这么好，那上辈子陈一一怎么会饿得嗷嗷叫……不会是她不喝牛奶吧，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 鹿清兰一琢磨，还真有这种可能。 真糟心。 而此时正和陈贵赶往赵家的陈良也觉得糟心，他在大雪天骑自行车本就费劲，偏偏后面的破弟弟坐立不安左右晃动。 陈良命令道“陈贵儿，你是长痔疮了还是喝多了，老实坐好。” “二哥，”陈贵大叫一声，猛地从后座跳下来，“二哥你不能这样，你、你——” 他“你你”半天也说不出一二三，总不能说陈良跟赵家要钱，最后赵家肯定会讹诈他吧。 说到底他丈母娘也是为他和媳妇谋划。 “别废话了，我媳妇还等着赵家的鸡下锅呢，再晚点赵家杀了鸡你赔？”陈良看雪越下越大，担心鹿清兰不会添火。 屋里冷，冻着、饿着他媳妇孩子怎么办？ 昨天晚上的鸡汤太香了，他媳妇非要喂他喝，他实在推不开尝了一口。 哎，这年月人人都缺油水，连他都搞不到肉吃，媳妇也要跟着受罪。 一只鸡炖汤差不多能吃五天，坐月子怎么也要六只鸡。 愁人。 “赔你个——”陈贵差点爆粗口，马上止住，转口道，“二哥，你是要他们的命啊，谁家过年都才舍得杀一只鸡，你还要人家好几只。” 他越说声音越低，因为陈良此时长睫毛上刚好挂上风雪，看上去有点渗人。 陈良阴鸷一笑“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你说是吧，贵儿？” 陈贵心底微颤，感觉不太好，他是真没想到对家里百依百顺的二哥，竟然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可一想到钱要送出去，他必须再挣扎一下，不，两下。 “我说二哥，你别这么小气，现在咱家包括姻亲，你的生活条件最好，你还这么……我丈母娘有点神通你也知道，要是逼急了她动点什么心思……”陈贵的歹念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阻止陈良的冲动。 陈良看向陈贵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担心。 他生来胆大，但不代表他没见过和听过精怪的东西，尤其早几年建国前，说一句群魔乱舞都不过分。 如果赵老太婆真故意…… 陈良厉声问陈贵“你到底和谁亲？” “当然是二哥，”陈贵看陈良态度松动，立即语气委婉道，“二哥这样吧，我自己去赵家，先和他们通个气，到时候让他们提着东西上门道歉，大家还是亲戚。” 陈良不想答应，他更怀疑是陈贵故意拖延时间。 但陈贵下一句话戳中他的命门。 “二哥，你就不惦记嫂子和小侄女在家？”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陈良余光间看到斜处的山坡上有人影晃动，手上提着东西倒映出忽闪忽闪的光斑。 第8章 窝窝头，一毛钱四个 陈贵想借陈良的自行车回去，陈良必然不答应。 最后只能一个贵在雪地里穿行，农户人家都是靠双腿丈量土地，陈良倒也不至于担心陈贵安全。 但这样让陈贵回家，下次他回小石沟肯定要被数落，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什么他是鹿家母女的骡子……也对，反正他爹娘也不在意他。 陈良的目光收回，转头看向山坡后正要移动的人，放倒自行车快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啊？哎呦~”山坡后的半大小子被迎面撞到的人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小子立即拔腿就跑。 陈良胳膊一伸，直接揪住对方衣领“想去哪儿？看热闹的时候舍不得走，现在想走，晚喽。” “说说，叫什么名字？” 被勒住衣服的少年瓮声瓮气道“英雄不问出处。” 陈良…… 他瞬间气笑了“行，爱说不说，就是让你说也不一定说真名儿，不如说说你要干什么。” 少年噎了一下，不甘心道“没必要和你说。” “不说你就别走，”陈良没空和他在冰天雪地绕弯子，指了指少年努力想隐藏在身后的编织袋问，“怎么卖？” 远看并不明显，凑近看，里面应该有冻鱼。 他说是去赵家要赔偿，但谁家肉都金贵，想要拿到鸡恐怕要费一番工夫。 他能耗得起，媳妇却等着补充营养。 听说鱼汤大补。 少年面色一僵，下意识否认“没有，你胡说——” “窝窝头，窝呀窝窝头，一毛钱四个的窝窝头，嘿嘿……” 陈良一开始唱起这段带着声调的暗号，都忍不住脸红，后来他越来越成熟，已经不会脸红了，只是会尴尬。 “咳，”他清了清嗓子，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少年，“能说了吗？” 少年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暗号……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重点，对了就把东西卖给我，你我都早点回家。”陈良看了一圈，周围没有人，又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雪一时半会儿不能停，你们最近不好卖东西吧，才特意选择雪天出来。别遭罪了，给我算个便宜价格，我都要了。” “这、这也太多了，都能要？”少年说话不自觉带上结巴。 陈良下巴微抬“按照规矩，我包圆儿，你至少让我看里面的货。小子，我不是生人，别骗我。” 少年抿着唇，犹豫之后点头“我不骗你，但给我个地址，下次我东西还卖给你。” 陈良瞬间被逗笑了，这小子有点意思，还想着从他身上做长期买卖。 “老底不能告诉你，我怕被卖。这样吧，三天后下午你去草叶胡同从东数第三家，我们见面。先说好，不能背后捅刀子。”陈良说着凝视少年的眼睛，“丫头，成吗？” 戴着毡帽的女扮男装的张梅反而不震惊，她郑重点头，随即打开编织袋的一个口子“里面有几条冻鱼，还有一只野鸡，剩下就是干货，野蘑菇什么的。” 陈良比较满意，他想起呦呦提到过接下来几年的饥荒，又问“有粮食吗，多少我都要。” 钱就是王八蛋，有命才能挣钱，饿死了当真一了百了。 他和鹿清兰没几个积蓄，两人花钱都大手大脚，吃了喝了穿了买了喜欢的小玩意儿……这话的意思是亏啥都不能亏嘴。 家里多了一个娇气的小闺女，细粮也要多备点。 “还有什么红枣红豆绿豆黄豆，都可以。” 张梅气得横眉冷对，原本瘦得颧骨凸显的脸上，此时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我说大爷你别太过分，我上哪儿给你找豆子红枣？” 这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吧。 陈良混不吝地笑笑“一般人也没本事弄来肉，你只要能找到，凡是吃的东西，我都要。” 张梅没忍住，呛了一句“吃得了吗你，也不怕噎着？” “噎着也是我的事，你数钱不好？” 陈良心想噎死也比饿死强，更何况如果呦呦的记忆没有错误，接下来三年内恐怕都不好过，一星半点不够吃。 而且他想要干货还有用意，如果后面情况好转，干货杂粮也能转手卖出去。 别看他天天像个混混，不敢多说，至少京市小半个城的情况他都摸清了。城里人喜欢干菜，可惜院子住人都不够住，种不了新鲜菜还晒什么干菜。 张梅也在考虑陈良话里的意思，这意思是东西无论多少、无拘品类，有多少要多少？ 越看他越像个冤大头……啊呸，怎么能这样编排财神老爷。 只要能买她东西，还不嫌弃干菜占地方又不值钱，这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有奶就是娘，给钱就是爹，她不在意父母。 “成！”张梅不再啰嗦，直接伸出一只手，“我也不坑你，里面值钱的是一只野鸡三条冻鱼，我不跟你要票，加上东西要你八块钱不过分吧？” 过分！ “我十块钱能买三只老母鸡，野鸡多大老母鸡多大，你当我傻？还有鱼，顶好的黄鱼是五毛钱一斤，你敢说你是吗？”陈良绝不允许初次交易就露富。 再说他今天出门就带了六块六…… 张梅也知道自己报价太高，原以为这真是个冤大头，没想到识货。 她一咬牙。 “七块五！” “六块。” “七块，最低价，我弄这些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其实和大风刮来也没区别。 毕竟人力不值钱。 陈良气定神闲“东西不值这么价，我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收，但你看下雪又快天黑，我们各自寻个方便，下次还能继续合作。” 张梅也想下次合作，她需要钱，也需要时间。 一点点卖太费劲了。 “行，”张梅顿了顿，沉声道，“六块五！” 陈良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点头“可以，不过我们说好，下次你价格要公道，你好我好。” 张梅搓搓手、跺跺脚，嗯了一声。 陈良注意到她手上冻得通红，上面还有裂口，不可避免想起十二三岁时自己饿得到处找吃的岁月。 果然有闺女的男人会心软。 这丫头十岁出头的模样。 “给你六块六，”陈良递过钱顺手接过编织袋，“老话讲六六大顺，希望我们的合作一切顺利。” 张梅愣住了，她没想到第一次听吉利的祝福，竟然来自于萍水相逢的路人。 可她绝不会相信任何男人。 第9章 眼红是病，得治！ 陈良不知道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 一毛钱而已，他给得起，无非是想为他刚刚出生的女儿积德，如果有天呦呦也不得不养活自己，他希望呦呦也能像张梅一样勇敢，也有人帮助。 哦对，张梅还没有告诉他名字，但他知道对方就是张梅。 前段时间他去黑市发现有不少新东西，询问之后才知道黑市有新人，是一位小姑娘。 十来岁的小姑娘爹不亲、娘不爱，努力从泥潭里爬出来，她不仅是自己爬出来，还帮助了同龄和比她小的女孩子。 陈良今天看到干菜更是确定这一点，他匆匆扫了编织袋里面的干菜，比较干净，显然是出自于女孩子们的手里。 比起男人的良心，他显然更加相信女人的诚信。 陈良满心喜悦向家的方向奔赴。 鹿清兰一家住在平头胡同，他们这一片原先都是当官的宅邸，大清亡了后，逃的逃、死的死，卖的卖，他们这处便是主人家卖了的三进四合院。 卖大院子也不是一口气全买，今天卖一间、明天卖两间……偌大的院子最后就剩下后院。 当年鹿清兰母亲想买下整个后院，但最终只买下马房的所在地，隔壁还有两小间旧房。 这两间旧房是以前看守马匹的下人所住，现在住着原房主。 不知道钱晋潮蜷缩在后院下人房时如何想，但前院和正院的人都看他们后院的热闹，仿佛后院的两家过得惨一些，他们唉声叹惋之后，对生活的困苦郁气也能散去。 后院两家确实稍稍惨了一些，尤其在世俗的观念中，两家首先达不到人丁兴旺这一条。 钱晋潮如今孑然一身，老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之前鹿家只有老太太和鹿清兰两个女人，陈良来了后孩子出生前老太太先走了，依然是两个人。 比起前院和正院家家户户的热闹，他们确实冷清……个屁啊。 分明是嫉妒他们日子过得潇洒。 “哎呦，良子这是从哪儿回来，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孙德西看着陈良手里的编织袋眼热，也不知道装着什么好东西，要是能分他点儿就好了。 “西哥，你哈喇子流出来了，快擦擦。”陈良体贴地提醒道，“擦干净点，天气冷容易唇裂。” 孙德西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哎不对，什么哈喇子啊，陈良是不是讽刺他？ 孙德西冷哼一声“良子现在也爱开玩笑了，想当年刚来我们院儿的时候——” “别当年了，你就比我大三岁，说得好像七老八十失忆似的，那是五年前。”陈良说着直接略过孙德西，“改天我们再忆往昔，我先回去看看兰子和孩子。” 谁有空和你忆往昔。 孙德西四下看了看，来不及多想就拦住他“良子，哥哥今天找你是正事，昨天你家炖鸡了吧？这袋子里的也是鸡，你让给哥哥一只怎么样？”他握着陈良的手比出三根手指，“哥哥不让你亏，高价要。” 他黑市四块都买不到一只鸡，谁叫他没有一门好乡下亲戚呢。 陈良开价四块也能卖出去，但他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我不卖，兰子坐月子呢。”他故意卖惨道，“西哥，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和兰子结婚五年才有一个孩子，我们的身体虚，需要多补补。” 孙德西…… 第一次听男人说自己虚，真他妈的开眼了。 “哎呦，我好像看到西嫂了，先走一步。”陈良和孙德西的媳妇西嫂点点头，径直往后走。 “好你个馋鬼，吃吃吃，又想吃，不知道你几个儿子吗……”西嫂又开始骂骂咧咧。 前院住三家，分别是分家后的孙德东和孙德西兄弟两家，另外一间屋子住着一对老夫妻，秋天回老家至今未归。 陈良抬脚便到了正院，正房住着佟大爷和那大妈一大家子，东、西厢房各住一家人。 比起其他院子，钱大爷当年卖房早，而不是建国后匆匆被收归公有，他们院子住的人家不算多。 可是非并不少。 “良子~”那大妈语调一波三折，看到陈良比看到亲儿子都亲，立即走近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昨天我们没来得及说工作的事——” 陈良保持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地拒绝“那大妈不可能，街道李主任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工作空缺，先到先得，李主任都答应把油漆厂的工作给我了。” 收破烂太埋汰，不干，绝对不能干。 那大妈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她很快恢复过来，语重心长道“良子，你也知道我们跟你不能比，你们两口子……” 陈良甚至没有止步，那大妈就真跟着他一路走到家门前。 看到那大妈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陈良转头“那大妈，平时你说我们两口子住马厩还天天惦记吃喝，是没心没肺，现在又说我们条件让人羡慕，哪句是真的？” 他说完不等那大妈回复，直接推门。 结果那大妈又跟进来“以前是我胡说，你们吃点也应该，小两口有房有钱吃香喝辣当然行，兰子工作那么好，你要是也忙，回家连个人气儿都没……” “这话什么意思？”鹿清兰正好从里屋出来，没好气问道，“当年和我妈说女人就该顾家，小心我婚姻不顺的是你吗？” “我、我……”那大妈一时无言以对。 鹿鸣眨眨眼。 「能什么意思，眼红我们日子过得好，红眼病呗。眼红是病，得治！」 毫无征兆地，鹿清兰和陈良突然双双笑出声。 第10章 我要看他们狗咬狗，两嘴毛 「傻笑啥呢我的傻爸妈哦，灾荒年家家户户吃不饱，面黄肌瘦，过好日子的名声传出去小心被坏人盯上。」 「想想我们这单薄的一家三口，天天门口有人跪着求粮，不给就是没良心没道德，给了就自己饿着。」 「愁啊，我妈妈都缺营养没有奶水喂我，怎么会传出我们家吃香喝辣的名声呢？以后可怎么办？」 鹿鸣真是为陈良和鹿清兰忧心。 只是她的小脑袋瓜，稍微一动脑再加上刚刚喝了奶。 啪—— 不出三分钟又睡着了。 同时那大妈说得唾沫横飞也无人回应，再一次灰溜溜地离开，她临走还说“有空再来”。 竟然还没死心。 陈良也不急，爱来不来，来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开玩笑呢，我有病才会换工作。”陈良关门插锁的同时嘟囔道。 用一个有晋升机会的工人岗位，换一个走街串巷的收破烂工作，他要是换了就是脑子不清醒。 陈良转过头，看向放孩子回里屋出来的媳妇，心底的异样感暂时压下。 不急，等等再看。 “兰子，媳妇儿，快看好东西。”他抑制说话声音，、对鹿清兰招手。 顺便将编织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袋子里的东西尽数展现于鹿清兰眼前。 鱼、萝卜干、豆角丝……鸡？ 鹿清兰瞬间瞪大眼睛“你从哪儿弄来的？老赵家真能这么大方？不对，你回来太快了，不能这么快，总不能是老赵家提着东西来道歉，正好让你们撞上吧。” 陈良闻言笑不停“哎呦我的傻媳妇儿啊，赵老婆子是我们那片儿有名的神婆，但让她出名的不仅因为是神婆，更是她抠门儿，极度抠门儿。” “你见过一只鸡从大年初一吃到正月十五吗，十五天啊，她家老老少少十几口竟然没吃完。” 鹿清兰…… 懂了。 能吃十五天不叫吃，可能是每天闻闻味儿，切一点肉沫混进菜里。 平时也就罢了，但大过年都这么吃，谁不说一句真正的铁公鸡是赵老太婆呢。 “但——” 陈良嘿嘿一笑“路上雪越下越大，我回来太晚不放心你们，而且陈贵的态度……他说他先和赵家沟通，先去谈谈吧。” 鹿清兰不乐意了，直接扔下拿到手里的冻鱼“陈良你什么意思，我闺女都差点儿丢了，你又想和稀泥是吧，你还惦记他们老陈家一家人，你回来干嘛，回你的小石沟吧。” 她知道陈良和老陈家的关系很复杂，陈家老两口对陈良不咸不淡，夹在中间的老二都这样。 老陈家给陈良养大，不得不说特殊的成长环境，让陈良比一般男人更加有责任心，她平时对陈良和老陈家的关系向来不闻不问。 反正孝敬也不用她的钱，吃喝上面的事情也没耽误她，终究是她和陈良不在老陈家生活，她管那么多干嘛。 只要不让她面对不喜欢的婆婆和妯娌就行。 但这次情况不同，她不信赵老太婆无缘无故来换孩子，还特意把陈贵的女儿放在呦呦的床位上，这不摆明要“狸猫换太子”吗？ 还有呦呦透露的上一世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怀疑是老陈家故意换孩子。 这话没法和陈良说，如果陈良也能听到呦呦的心声—— “别生气兰子，”陈良立即解释，“我不是说不了了之，我想让陈贵和赵家狗咬狗两嘴毛，赵家肯定不乐意给我东西，我去拿的话，”他顿了顿，“赵老婆子有点邪门儿，我不太想要她的东西。”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是要陈家和赵家反目，而不是要什么赔偿。 神婆家的东西是能随便要的吗，老人讲因果不能沾染，东西不能乱吃，他可不想因为一点儿吃食沾上脏东西。 鹿清兰略微冷静，依然冷着脸问“如果陈家也是参与者，你打算怎么办？” “好好办，”陈良贫了一下，又恢复正经，“我因为这事儿断了对陈家的补贴也理所当然，亲缘全断有点儿难，但至少先度过这几年艰难日子——” 他说着忽然停住。 鹿清兰同时厉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接下来几年不好过？” 夫妻俩心底的狐疑更盛。 刚才不约而同的笑声已经让他们对彼此有所怀疑，之后呦呦的话更是加重他们对饥荒的担忧。 恰逢这个时候，陈良这么说。 鹿清兰眼眸微垂，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缓缓道“你也能听到？” 能听到什么她没说，但她知道陈良懂。 “嗯。” 陈良迟疑两秒，应了。 第11章 你知我知，泄露出去鲨了你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沉默良久，夫妻两人又是同一时间开口，说完之后才一言难尽看向对方。 难怪他们是夫妻，还生出古灵精怪的呦呦。 鹿清兰终究还是不放心，她没有再次迟钝，先进里屋看了一下呦呦。 同时陈良向门窗外看去，万一有人正好路过…… 小小面团儿似的孩子还在酣睡，褪去刚刚出生时的模样，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天，但已经大变模样。 一想到自己女儿上辈子被抱错，又度过艰难困苦的生活，鹿清兰心里难受想哭。 她只以为自己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今天陈良不在家的时候她算了家里的家当，甚至还想动用……就等着出了月子便开始准备粮食。 过日子无非吃喝拉撒，吃排在最前面，饿是真的会饿死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鹿清兰至今记得从南方逃来京城时，一路所见很多，有饿得无力哀嚎的妇幼，也有跪下来求过路人能给一碗饭吃……易子而食似乎也变得具象化。 她和母亲坐在火车上始终没有分开，她们小心翼翼看着一切，也就是从那以后，她们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露富。 富裕，能让人畏惧，也能让人心生歹念。 当然鹿清兰心里还有一个更深的认知，她一直告诉自己，吃喝永远最大的事情。 陈良确认外面没有人，此时正值家家做饭吃饭时，平时来他们后院的人不多，隔壁钱老爷子这几天去了老朋友家。 正好，呦呦也在睡觉，是他们夫妻俩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夫妻俩很快回到堂屋八仙桌前，两人已经结婚四年，对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如直接切入正题。 “目前只有我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今天陈贵在场的时候呦呦心思活动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恐和怀疑的神色。”陈良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当父母的要为孩子保守秘密。” 鹿清兰瞬间理解他的意思，点头“好，从此以后，你知我知。” 她说完还是不够放心，又强调道“陈良，我没有其他亲人了，但是你有，说实话如果可以操作，我不希望你能听到呦呦的心声。” 多一个人知道，呦呦就多一分危险。 尤其呦呦透露出的消息中有太多秘密，鹿清兰不放心。 “我明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陈良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有点高，立马收音，“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和任何人泄露秘密。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听到呦呦说话是她刚刚出生时，护士抱着孩子给我看，我听到奇怪的声音。” 后面很快确定声音来处，原来是他的女儿。 他能憋到现在，连鹿清兰都不告诉，既是怕吓到媳妇进而影响媳妇坐月子，也是担心暴露秘密导致意外。 不是说鹿清兰会泄露秘密，但万一压力太大，或者隔墙有耳怎么办？ 得知陈良比自己知道呦呦心声的时间更早，鹿清兰难得没有吃醋，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嘴巴真严。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话，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敢让其他人知道，只要你敢泄露出去，我就杀了你。” 她不是说说，真有那一天，她绝不会饶恕陈良。 不管陈良有何种难言之隐。 “好！”陈良痛快地答应下来，“不用你动手，我会自己死。” 他不允许有自己伤害女儿的事情发生。 鹿清兰看他满脸认真，勉强放心。 陈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呦呦已经睡了半个小时，随时都可能醒来，我们马上长话短说。”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不想让呦呦知道我们能听到她的心里话，我希望我们呦呦能像其他孩子、不，是比其他孩子更加无忧无虑地幸福长大。” 如果呦呦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父母听到，她会担心父母认为她是怪物，她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顾忌。 陈良不希望他们让孩子想得复杂。 巧了，鹿清兰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们的目标一致，没问题，以后我们有话尽量去外面说吧。”鹿清兰下意识看向里屋睡着的女儿，“小姑娘很活泼，好像睡觉不多。” 陈良叹息一声“哎，随我了，我的觉就少。” 鹿清兰忍了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别往脸上贴金了，赶快说怎么弄粮食的事情，这是我目前听到的最紧迫的消息。”鹿清兰强调道，“呦呦很乖，她甚至想通过自己少吃一些，让我不要太辛苦。” 只是当妈的听到这样的话，更多的却是心酸。 陈良更难受，为什么他媳妇和孩子只能有一个白白胖胖。 都怪他不行啊。 “我懂，我绝不会让你们娘俩饿着。”陈良指了指还放在地上的东西，“那是我从一个小丫头手里买的，我和她说过几天后再次交易，只要能吃的我都要。” 鹿清兰刚刚翻看了干菜和冻鱼，品质还可以。 当然这些东西不能和她小时候吃过的食材相提并论，但在这个年代，能吃饱已经是奢求。 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 “可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呦呦可等着你养家呢，你不许冒险。”鹿清兰用最冷硬的语气说最柔软的话。 陈良心一软，语气也软下来“当然，只有我能保护你们母女。” 鹿清兰…… 狗男人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啊，她的意思明明是告诉陈良不许冒险，也不知道陈良理解了没有。 “你自己长记性吧，反正你出事我就带着呦呦改嫁，我们单位那个小洪——” “媳妇，”陈良急了，举着手发誓，“我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冒险，真的，你相信我，上次是意外。” 年初鹿清兰刚怀孕，陈良在黑市看上了一套十二生肖的木制摆件，非说要送给他们孩子当出生礼物。 他们两口子过日子有多少花多少，陈良又打定主意要买，那段时间去黑市倒货的次数多了些。 结果正赶上突击检查。 陈良在外面躲了三天，差点急死鹿清兰。 为此，鹿清兰特意去找关系让陈良去当临时工，眼看孩子快出生了，冒险的事情可不能再干。 “我们说好，”鹿清兰抿了抿唇，“你弄够粮食就快点回来，以后老老实实上班。” 陈良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听话地点点头。 鹿清兰看他态度良好。 嗯，这个男人还能要，多留一段时间吧。 第12章 洗尿布，买菜，一斤白菜占便宜 “兰子，我去供销社排队买粮买菜去了，早饭在灶上，呦呦的尿布我都洗干净了，都晾在炉子边……” 一大早陈良急着出门，硬是将鹿清兰摇醒。 当然，一不小心也吵醒了睡得香的鹿鸣。 听到尿布两个字，鹿鸣的瞌睡瞬间清醒。 什么玩意儿？ 尿布! 谁的？ 她！ 天啦噜，她尿裤子了？ 啊啊啊啊啊—— 纵然知道这是不可抗力的生理原因，而她现在只是一个刚刚出生几天的不懂事的小娃娃，但鹿鸣依然难以平静接受这个消息。 “嗯嗯，我知道。”鹿清兰迷迷糊糊对陈良说，“你回来的时候路过街道办，问问李主任你工作的事情。他说下个月上就下个月上呀？早上几天还能多一点工资和粮食，你一个月二十一斤是真的不够吃。” 冬天以后，陈良的临时工作那边很久不去了，不如早点去上岗。 鹿清兰自言自语道“快点登记上，我们也能安心，省得那大妈天天跑过来絮絮叨叨，心烦。” 「唔，原来爸爸现在还没有工作啊，啧啧，竟然靠妈妈养家。」 「没工作洗尿布就能大声张扬吗？爸爸能不能严肃一点，这样你会早点儿有工作的。」 鹿鸣还记得刚刚陈良大声说洗尿布的事情。 鹿清兰当即就清醒了。 她努力遏制自己笑出声，却忍不住看向陈良。 呦呦太有意思了，一定是因为陈良刚刚说洗尿布，让小孩想起尿床的丑事，迁怒了爸爸。 陈良刚才看到女儿睡醒脸上的小表情还不明白，只以为可爱，正高兴呢。 此时唇角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可恶啊。 针对他的是女儿，那……哦，没事了。 鹿清兰挥挥手“快去吧，杵着这里干嘛，快点回来给我们做午饭。” 陈良无奈地笑笑“行，水壶里都是热水，等会儿我回来顺便去给呦呦买牛奶。” 说完便转身出去。 陈良默默的想，他回来的时候带着呦呦的口粮，小家伙就不会生气了吧？ 哦对，下次他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提到尿布。 呦呦要面子的。 鹿清兰目送陈良将里屋门关好，又关上外屋的门离开后，低头看躺着的宝宝。 “呦呦，你该喝奶了，先喝妈妈的奶哦~” 她不是没奶，只是不多，少就少点吧，哪怕少吃几天她心里也好受。 鹿鸣来不及回应时，就感觉自己闻到了奶香。 吸一下。 呜呜呜，好饿，好香。 「世上只有妈妈好，我妈妈能挣钱又能生孩子喂奶，我爸爸真是命好，好让人羡慕。」 鹿清兰无声地笑起来，陈良听到女儿现在的心声怕是要生闷气。 但是她开心呀。 算了，给陈良正正名吧。 她状似无意道“宝宝不够喝也没事，爸爸回来就带着牛奶呢。爸爸现在还没有上班，能去供销社排队买粮食和肉，还能帮宝宝买奶，等爸爸上班可怎么办？” “爸爸没上班我们能吃好喝好，油漆厂比较远，又很忙，以后就要早出晚归。” 鹿清兰说起来是真的有点愁。 让陈良上班是为了安全，但他们上面没有长辈，现在呦呦又刚刚出生，家里不少事情呢。 她原本没想到陈良能这么快有工作，还想陈良在家带孩子半年，明年夏天就她带着孩子上班。 现在计划被打乱了。 「油漆厂？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哎呀，记忆里爸爸也是在油漆厂工作，后来呢？我好像忘了点什么，我想想。」 鹿鸣喝奶，小脑袋的思路转得有点慢。 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事，但一时想不起来。 鹿清兰听到女儿说上辈子的时候，陈良就在油漆厂工作，明白这份工作稳了。 既然如此，她最后一丝犹豫也散去。 陈良先去工作也好，至少收入稳定，他们不行先雇院子里的大妈帮他们白天照顾呦呦。 同一时间，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陈良在供销社门口排队，百无聊赖之际也想到家里的问题。 他和鹿清兰都上班，呦呦这么小该怎么办？ 委托给其他人，说实话他不能放心，毕竟人心隔肚皮。 虽然他和鹿清兰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即使对方真的对呦呦不好，呦呦也能回家后透露出来。 可是万一对方发现呦呦和一般小孩不一样呢？ 孩子不会表达，他会担心孩子吃闷亏；孩子会表达，他担心孩子被人怀疑……当爹真不容易啊。 陈良晃晃脑袋，挥去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开始琢磨起带孩子的人选。 女性、比较闲、住得近、有点礼貌和文化、为人比较善良……那大妈？ 他不信邪，按照自己的标准再次筛选一圈。 还真就那大妈最合适。 啊这，该怎么办？ 他不想和佟家交换工作，势必会让那大妈生气不满，这时候再去拜托那大妈照顾呦呦……真是自投罗网。 但凡他敢开口，都是不要脸啊。 陈良深吸一口气，这工作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可他又不舍得放弃工作，今年在黑市遇到的意外，鹿清兰怕他也怕。 他现在是有媳妇有女儿的人，万事都要小心。 日后去黑市少些，他就需要正经工作养家，油漆厂的工作是真好。 “同志、同志？” 听到前面的催促，陈良才意识轮到了自己。 他收回思绪，递过粮票菜票和钱，提高声音道“三人的口粮五十二斤，三人五天的蔬菜供应就来颗三斤的白菜。” 售货员将东西递出来，顺口说“你们占便宜了，你孩子刚出生，根本不能吃菜。” 现在每人每天蔬菜二两，按人头算，小孩也是一个人。 陈良无语。 一斤的白菜就是占便宜啊？ 他身后的羡慕眼神告诉他，是的。 妈的，城里吃口菜都要精打细算。 这世道真难。 第13章 越穷越光荣，卖惨不丢人 陈良从粮食蔬菜代销点出来，转头又去了副食品柜台。 按照京市的供应标准，每人每月有三两油、半斤点心、二两饼干……每户每月有一斤鸡蛋、一斤盐。 剩下的什么每户二两瓜子和带皮花生，陈良没有买，这点东西拿回去也吃不了几口，不如多攒几个月一起买。 当然，最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肉。 从今年也就是一九五九年一月开始，每人每月上、中、下旬各发一张肉票，每张肉票从年初的三两变成现在的二两，陈良甚至怀疑还要减少。 他们三个人加起来每月也只有一斤八两，这点肉票没必要买肉了，平时鹿清兰在单位食堂买两个大荤菜买回家比较划算。 但是其他能买的东西他都买了。 供应这么紧张，今天有明天没的，这不是谦让的时候。 陈良最后拿上呦呦的两瓶奶，回家！ 至于鹿清兰让催促李主任的事……算了算了，现在家里事情这么多，他还要想办法多买粮食，上班不合适。 “良子骑着自行车出来啊？”那大妈正好提着粮食出来，直接拉住陈良，“快，帮大妈拉上。” 说着将面袋子压到陈良自行车后面。 行叭，陈良没拒绝，只是他担心等下一路那大妈又要说工作。 那大妈气喘吁吁“你和兰子粮食还够吃吗？现在粮食减少，你们年轻人能吃，不过你有老家补贴……” 陈良以前没有承认或否认老家补贴粮食的说法，他带东西回家尽量避免被其他人看到，但难免有人突然出现。人的心思复杂，真知道他从黑市买回东西……万一心生歹念举报他呢？ 不过想起呦呦说的老陈家从他身上刮油水，要是他真断了对老家的补贴，日后他爹娘找过来骂他，院子里的人未必向着他。 “那大妈，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根本不是我老家那边补贴我。”陈良唉声叹气。 那大妈震惊了一下，反问“以前不是你说——” 哎呀，陈良还真没承认过，好像都是大家传。 “你这小子，”那大妈眯着眼，“你东西哪儿来的？” 陈良就等着那大妈反问呢，于是开始“演戏”“没什么正经东西，是我跟朋友借的，在兰子面前过个眼，等她不在家我再还回去。” “兰子白天在食堂吃饭，在家是我做饭，他不知道家里的东西有多少。” “你、你、”那大妈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你这是欺负我们兰子啊！” 但那大妈等于间接承认了陈良的说法，她知道陈良在家做饭，而陈良这古怪的操作——上门女婿嘛，懂。 陈良苦笑道“我父母生气我当年结婚的事，兰子这边我不好多说……” 那大妈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大妈，你别看热闹，你快给我想想办法，以后该怎么办？”陈良话音一转，求教似的问道，“我以前跟朋友们借点东西装一装还行，但今年这年景不好，大家都不富裕，人家都不乐意借我，我——” “你坦白吧，”那大妈语重心长道，“夫妻间的事儿没那么复杂，你和兰子说真话就行。” 陈良趁机道“唉，我以前有点好东西惦记孝敬我爹娘，那大妈你也知道，我哥哥弟弟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还拜托过您弟弟帮忙布料，结果我闺女出生，他们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弟弟陈贵不是昨天来了吗？”那大妈看见了。 “来了，他媳妇又生了，想要呦呦的奶证。”陈良不介意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昨天呦呦的话给他提了醒，现在越穷越光荣，外人知道他富裕未必是好事。 “什么？”那大妈惊讶，“这也太过分了吧，孩子的口粮都抢。” 以前没看出来，陈良的父母和兄弟可真不怎么样。 陈良愁眉苦脸“我都不好意思和其他人说，兰子我也不敢说，我父母是真没帮过我什么，反而是我每次回去都给他们东西和钱……” 那大妈从来都不是保密的人。 他现在和那大妈说的话，不出一礼拜就能在胡同附近传开。 如果真有一天他爹娘找上门，他也不至于太被动。 再说他并没有胡说八道，老爹重视老大陈强，老娘喜欢小儿子陈贵，只有他没人管，以前还要带小妹陈蓉。 自从鹿清兰怀孕，陈良更不理解父母了。 孩子都是自己的，偏心有必要吗？ 他真是越想越生气。 陈贵回去后父母肯定知道呦呦出生了，好几天人没来，一句话都不捎过来？ 幸好让孩子跟了鹿清兰的姓！ 那大妈听完陈良的话，脸上难得出现听够故事的满足感。 陈良真不容易啊。 “亏你以前托我弟弟给他们买布料，真是白眼狼啊。”那大妈愤愤不平。 陈良叹息“给了就给了，只是没想到呦呦出生，那叔已经不负责布料采购，唉，可怜我照顾侄子侄女却没照顾我女儿。” 那大妈随口道“你那叔现在确实不能弄布料了，他去了粮站。” 陈良眼睛闪了闪，那鹏程调到粮站，这倒是意外之喜。 该怎么利用一下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院子，他顺便帮那大妈放下粮食，快速闪回后院。 开玩笑，再说下去又要掰扯工作的事情。 不换，坚决不换！ 陈良到家门口拍拍身上的雪，背着粮食进屋。 他们的三间房在西，是民国时期所盖，比以前的房深。 三间房的面积被分成一间正屋两间卧室，一进来正中就是正屋，另外最西边有小半间储物室。 陈良将粮食背进去，关上小门一出来，看到那大妈竟然又来了。 老太太不累吗？ “兰子，你就跟良子说说，油漆厂多远，你们没有老人帮衬不方便照顾呦呦，废品站的工作近啊……” 得，他说了一路，更给了那大妈思路是吧。 鹿清兰冷着脸“那大妈，将心比心，收破烂和正式工人能相提并论吗？” 「我想起来了，油漆厂真不能去！」 陈良刚抬脚，突然停住。 第14章 要致富，收破烂！ “都是工作啊，大妈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听大妈给你分析——” 那大妈看到鹿清兰和陈良愣住，误以为两人听进去了，乐呵呵地解释，“油漆厂的工作福利好，慢慢熬能成为技术工，废品站工作的工资比较少一点。但是，油漆厂太远了，每天都要早出晚归，废品站就在咱附近，即使出去收破烂，也比较自由。” “对，是自由，你们小两口没有长辈帮忙，总要有一个人顾家吧。”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总要有一个人要为家庭着想。 相较而言，鹿清兰的工作更好，她十六岁高中毕业就去公交公司，至今六年，工资是一个月四十八元。 陈良从头做起，只有二十块钱工资出头。 所以夫妻俩如果有一个人要让步，最好是陈良让步。 那大妈看见两人动心，继续道“兰子，我记得你们早班是三点上班吧，十一点下班，到时候你也让呦呦跟你一起熬？” 鹿清兰不说话。 京市冬天的三点有多冷，她比谁都清楚。 恰在此时，鹿鸣终于回忆起关于油漆厂的细节，她快急死了。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原来是油漆厂！」 「油漆厂的职工根本无法得到很好的保护，爸爸上辈子被安排的工作不安全，有毒气体排放对身体伤害很大，上辈子爸爸早逝，有人说可能和爸爸的工作有关。」 「虽然没有证据，但油漆厂的工作真不好，收破烂多好啊。」 「爸爸怎么就不想换呢？」 陈良闻言皱眉，和鹿清兰对视的目光里全是不解。 收破烂多好？ 不会是上辈子呦呦吃了太多苦，甚至去—— “良子，兰子？”那大妈提高声音，“你们给句话啊，我可是把好处和坏处都给你们说明白了，不是大妈刻薄只为自己说话，问题是废品站的工作更适合良子。” 她也不是完全自私，讲道理呢。 「是是是，收破烂的工作真不错，挣得多还比较自由。」 鹿清兰觉得一言难尽，她该相信女儿的，但收破烂的工作怎么能说好呢？ 她不理解。 “那大妈，我当然也知道收破烂轻松，但我也要养家糊口啊。不说别的，油漆厂的工人每月粮食供应是三十六斤，废品站只有三十二斤，少了四斤呢。”陈良想了想，又道，“还有，特殊工种每人每月补助半斤肉一斤鱼，这可都是实打实的东西。” 说实话，他不怕死，但活着的时候一定要给家人多挣一些。 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十几岁二十多岁死的人太多了。 那大妈很真没有办法反驳福利的事，动动嘴唇“几斤粮食的事，你们家也没有负担——” 「这个想法好危险，竟然觉得爸爸妈妈没有负担，以后没粮食吃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借粮食，就说你们年轻人吃的少？」 同时鹿清兰心底也是警铃大作。 “那大妈，我们的负担也不小啊，”鹿清兰瞥了陈良一眼，略带埋怨的语气道，“这些年陈良的兄弟经常跟我要东西，我以前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家老陈家也给我们东西，而且都是亲兄弟。” 陈良立即明白过来，佯装不解问道“没有吧，他们没有来家里啊？” 鹿清兰抱怨道“他们不和你要，他们去我单位和我要，我能给的都给了，有时还跟同事借粮食。” 不行，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当即低头，假装擦眼泪。 “你别哭别哭，我不知道你竟然受了这么大委屈，唉，”陈良担心穿帮，马上走到鹿清兰的面前，刚好挡住那大妈的视线，“我不再偷懒了，以后我好好工作。” “是我没有能耐，害得你吃不饱，也害得呦呦没有奶水。” 看着一家人这么伤心，那大妈也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 “你们再想想，我先走了。”那大妈说完就快步离开。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陈良没敢大声喘气，先去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鹿鸣没想到爸爸妈妈会演戏，她还沉浸在他们的对话中。 「爸爸有时代的局限性，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油漆厂的工作只是一时的好，只有活得更长才能享受到以后更好的生活。」 「收破烂就很好，有很多人不识货，他们会在将书画当废纸卖给收破烂的，还有人卖老家具，实际他们不知道老家具的桌腿里藏着金条……」 陈良刚好回头，呦呦心里所想刚好落在他的耳朵里。 带给他极大的震撼。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鹿鸣抖了抖小脚丫。 「爸爸是看不起收破烂的工作吗，其实收破烂才是闷声大发财，别人嫌弃和埋汰，往往会忽略看不见的财富。还是说，爸爸只是想给我和妈妈多挣钱，收破烂比油漆厂的工人挣得更多，只是供应量少一些，大不了吃点别的。」 「有钱可以买高价粮食，而油漆厂的工作太累了，搞不好还会短命，爸爸没了谁保护我们。」 「愁，爸爸到底怎么想的呢？可无论怎么想都是收破烂更好。」 受教了。 鹿清兰和陈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大受震撼的表情。 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陈良也琢磨起来，收破烂除了名声不好听，其实更适合他啊。 在很多时候，收破烂的名声简直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到时他脏兮兮的，没人注意他带着什么东西回来，正好悄悄回家给媳妇孩子开小灶。 还有呦呦说的一句话最打动她，他万万不能像上辈子一样早死。 活着，才能保护媳妇和女儿。 鹿清兰眨眨眼，顺势问道“良子，我都可以，你看你想去油漆厂还是废品站？” 早一天，不，早一个小时，陈良都会说去油漆厂。 正经工人呢。 但现在忽然犹豫起来。 “我，”陈良开口，却突然顿住。 「废品站废品站，爸爸快点说废品站，要致富、收废品！」 陈良唇角勾起“我再等一等，那大妈总不能凭借一张嘴换走我的工作。” 他要利益最大化。 第15章 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陈良没有主动说要不要换工作，而他之前明确表示过不去收破烂，鹿鸣又看不清爸爸妈妈的小动作。 于是，她依然认为陈良不肯换工作。 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到吃饭的时间，鹿清兰先吃饭，陈良暂时陪在呦呦身边看孩子。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翻不了身也不会爬，其实他和鹿清兰可以安心吃饭，但小夫妻刚刚为人父母，总担心有地方做得不对，对女儿极度上心。 而事实却是，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陈良看着布娃娃似的小女儿太稀罕了，他忍不住摸摸呦呦的小耳朵，唔，好想摸脸，但老人说摸小孩脸会流口水？ 算了，不摸脸就不摸脸，他又开始挠呦呦的小手…… 鹿鸣快烦死了，不是说她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稳重吗？ 稳重呢？？？ 「算了算了，被爸爸摸摸小脸摸摸小手不丢人，重点是爸爸你摸出灵感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有呦呦的话当画外音，还是陈良低头刚好对上呦呦的视线，他忽然觉得呦呦的目光有点犀利。 啥？ 他要想明白啥？ 「看我了看我了，就让我充满智慧的小眼神来感染爸爸吧，快点，爸爸来接收我的暗示收破烂不丢脸，扮猪吃老虎才是永远的王道，油漆厂的工作又危险又远，我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还有，我们家是不是该挖一个地窖呢，到时候宝贝太多了，藏的地方不够了怎么办？总之收破烂安全又能致富，爸爸快快接收我发射出去的信号……」 陈良…… 他是真的想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他真想说自己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 “呦呦的眼睛好漂亮，是不是我们呦呦有话想和爸爸说？”陈良故意逗呦呦。 鹿鸣眼睛一亮，眨眨眼。 「是哒，爸爸真的接收到我的信号了！爸爸快看我，同意交换工作嗷，收破烂不脏的，呦呦不会嫌弃爸爸。」 「虽然……嗯，可能埋汰了一点，但爸爸是为了养我和妈妈，我们绝不会嫌弃爸爸。」 你知道你这几句话里已经出现多少个嫌弃了吗？ 陈良故意自言自语道“听说油漆厂食堂冬天做的糖葫芦特别好吃，等爸爸去油漆厂上班，回来给我们呦呦带。” 小家伙会不会后悔劝他换工作？ 事实证明不会的，鹿鸣心中只有一瞬间懊恼。 她想起甜甜的、酸酸的记忆中的味道…… 「没关系，糖葫芦是小事，到时候爸爸也可以去油漆厂给我买，我要爸爸活着，活很久很久~」 陈良听着呦呦的“肺腑之言”着实感动，他心想怪不得人家都说生姑娘呢，瞧瞧他女儿多贴心。 他真的好感动！ 鹿清兰吃完后一进里屋，看到的就是陈良盯着呦呦目不转睛。 「妈妈终于回来了，快把爸爸拉走哇，我害怕~」 鹿鸣有点害怕，她爸爸一直盯着她看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太可爱了嘛？ 鹿清兰怀疑陈良这家伙一脸凶巴巴吓到了女儿，她拍了拍陈良的后背“我吃完了，你去吃饭——” “媳妇，”陈良语气柔软。 “啊？”鹿清兰瞪眼。 此时陈良刚好转过头，她才发现陈良眼睛有点红，没哭，但这是怎么了？ 陈良扭捏道“咱女儿真好。” 鹿清兰？？？她是谁，她在哪儿？ 她不就是去吃了个饭，父女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陈良就是不解释，而另一个傻乎乎地也一头雾水。 鹿清兰想着等会儿呦呦睡了仔细问，先让陈良出去吃饭。 “吃完洗锅，哦，记得给我们洗衣服。”她嘱咐道。 陈良恋恋不舍关上门。 鹿清兰低头看向女儿，想从红扑扑的小脸上看出一线索。 「妈妈，饿饿，呦呦，喝奶奶~」 好好好，鹿清兰只能放弃探究。 两人没有长辈帮忙，但陈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听说女人坐月子期间不能碰凉水。 没问题，洗洗涮涮的事情都交给他。 他刚刚吃了女儿无意识送来的“甜蜜”，整个人幸福得冒泡泡，吃完饭就端着木盆去接水洗衣服。 他们院子是今年夏天刚刚通了自来水，但水管子没入户，所有人都要到正院接水。 他刚端着木盆子过去，就遇到了回家的佟家二小子佟立武。 “立武回来了？”陈良笑眯眯打招呼，“这是去哪儿了？” 瞧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佟立武不乐意去废品站，最近天天在家赖着，今天竟然冒雪外出。 有古怪。 佟立武因为陈良不乐意换工作，前几天见面都没表示，今天却满脸笑意“我去看看我舅舅，良子这是出来接水啊，你先忙。” 陈良听到“舅舅”二字立即明白过来，笑着目送佟立武回家。 嘿，他急什么呢，佟家比他还急。 他乐呵呵地去接水。 “良子，来，我给你让让，你先接水。”正院东厢房的常大妈指了指正房，“听说，你要和老佟家换工作啊？” 陈良眨眨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我都没听说，您哪儿听来的？” 常大妈和那大妈关系不好，据说可以追溯到两人年轻的时候，常大妈先提出买正房，那大妈临时加价截胡了。后面那大妈生了俩儿子，常大妈生了七朵金花，一直觉得是因为东厢房的风水不好。 俩老太太别扭多年了，陈良不信那大妈主动和常大妈说。 “不用人告诉，你大妈我有眼睛看。”常大妈嗤笑一声，“她想办的事儿总要想办法办成，这辈子她就斗不过你丈母娘，你还嫩点儿。” 陈良真是被这几个老太太的爱恨情仇逗笑了，他刚想开口，忽然听到正房的开门声。 那大妈赫然出现“我说老常，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常大妈转过头，不说话。 陈良眼观鼻，鼻观心，他不掺合。 那大妈却不肯放过他，直接走过来扯住他的木盆“良子，你大爷有事儿找你。” 啊，这次轮到佟大爷出战了？ 第16章 占便宜不能少！要细粮！ 陈良无所畏惧。 佟大爷和那大妈都是满族人，佟大爷年轻的时候家里几个兄弟都是靠卖祖产过日子，后面遇上那大妈，那大妈非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肯结婚。 两人买下院子里的几间正房，这才安顿下来。 旧贵族现在也不贵了，佟大爷在自行车厂上班，前几年大儿子结婚后将工作给了大儿子，如今就在家里养鸟，天气好的时候出去逛逛。 佟家两兄弟，工作却只有一个。 佟立文得了工作，年初的时候二儿子出生，人生也算圆满了。反观佟立武，工作没有，去年结婚后媳妇娘家使力，将媳妇送到了幼儿园食堂上班。 佟立武反倒成了大闲人，但这软饭吃的不香，媳妇话里话外说他没本事，他自己也觉得父母偏心。 凭什么哥哥就有工作，我就没有？ 事实就是事实，哪怕那大妈和佟大爷说老大比你大又结婚早，但佟立武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 佟立武在家闹，从夏天闹到秋天，佟立文咬着牙也不肯把工作让出来。 幸好街道李主任说找到了工作，但收破烂的活儿佟立武不想干。 “良子，佟大爷本来不想开这个口，但我和你那大妈实在没办法。”佟大爷敲了敲烟杆，“我们家两个儿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才算安心。立文现在孩子也有了，立武有工作后，他媳妇能安心生孩子……” 陈良听得心不在焉，佟家兄弟好坏跟他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人都是为自己。 佟家想让两个儿子都有工作，毕竟佟家兄弟一人一间房，似乎有了房就算是这胡同里顶顶好的生活。 “可是我也要过日子，”陈良看佟大爷愣住，解释道，“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立武他们兄弟两个，大爷大妈都给安排好所有事情，我丈母娘去世后，我和兰子生活都靠自己。” “我们年轻人不会过日子，每个月底都吃不上饭，我比立武更需要油漆厂的工作。” 他多次强调“吃不饱”三个字，希望佟大爷和那大妈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那大妈听着陈良油盐不进的话，转头看向佟大爷。 佟大爷点点头。 陈良只当没看到，端起木盆就打算往外走“我不嫌弃收破烂，那大妈说得对，我去废品站的时间自由，还能照顾家里。但是这工作吃不饱，累就累点吧，我和兰子能克服，我们多挣钱才是真的。” 他在内心数着三二一—— “良子，你等等，大爷和你商量一下。” 陈良回头。 佟大爷清了清嗓子，语气和蔼道“大爷不能亏待你，你不是缺粮食吗，大爷低价卖你粮食，弥补你换工作的损失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陈良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您卖我粮食我信，但您十斤也是卖，一斤也是卖，主动权在你们手里。要是我去油漆厂，一个月比废品站多四斤，不算福利一年就多五十斤粮食，主动权在我手里。” 这个好处显然不能打动他。 佟大爷暗骂一句兔崽子，脸上却依然挂着笑意，他就知道陈良不好谈。 “良子你放心，大爷和大妈不能亏待你。”那大妈出声和稀泥，“我们确实要定个标准，你要是肯换工作，五十斤粮票行吗？” 陈良不为所动。 佟大爷立即改口“五十斤太少了，一百斤吧。” 一百斤就很多吗？ 陈良摇头“太少，工作可是关系到后半辈子的大事，难道我半辈子就值一百斤粮食？” 其实和他的心理预期差不多，但多一点也说得过去。 佟大爷看了那大妈一眼，那大妈再度开口“我们家现在确实没有别的进账，你看，六个大人两个孩子，现在就两个上班的人，这大大小小都要吃饭。要不是为了家里和睦，我们也不费这个力。” “大妈，”陈良竖起耳朵，“我好像听见兰子叫我，我们回头再说，我先回去看看。” 他说完不等老两口回应，转身出门跑路一气呵成。 老两口抠抠搜搜，别跟他卖惨，他知道老佟家一点儿都不惨。 当初佟大爷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到房，但他分到了钱，还有那大妈当初结婚的时候嫁妆也不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没有家底，能养得起一大家子吗？ 当然也没有很富裕，只是不差。 不过那大妈的弟弟那鹏程在粮站工作，他想要的东西对那大妈来说并不难。 “……粮食多少好说，我想要面粉或者大米小米。”陈良看着女儿熟睡，刻意压低声音，“呦呦一岁多就能吃东西了，小孩子吃不了粗粮，黑市的面粉太少见了。” 那鹏程在粮站工作，他努力点，肯定能弄来富强粉。 他们普通人每个月的供应量，都是以玉米面、白薯干、高粱面、鲜白薯等粗粮为主，他不忍心让女儿吃。 鹿清兰原本已经信了呦呦的话，听陈良说起想要来细粮，更是双手双脚赞成。 她也想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 今昔不比往日，她赚不到更好的东西，吃食上更不能亏待女儿。 鹿清兰点头“我们就要面粉票和米票。” 夫妻俩刚商量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陈良无奈“这是卡好我们商量的时间，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大妈又来催了。” 他刚出去，鹿清兰就听到呦呦的动静。 孩子都被吵醒了。 「我好像听到妈妈说米票和面粉票，爸爸妈妈终于意识到储备粮食了吗？哦，也可能是他们随便说说。」 「急死崽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储备粮食啊，明年我们不会饿肚子吧？」 鹿鸣有很多烦恼，可怜她现在说不了话，什么也帮不上父母。 鹿清兰戳了戳女儿小手上的肉肉，嘀咕道“呦呦开心不开心呀，爸爸为了让我们吃饱，要答应换工作了，以后爸爸收破烂可不要嫌弃爸爸。” 「嫌弃什么啊，毕竟是自己爹……等等，爸爸答应收破烂了？」 「哇，不仅换成了更好的收破烂工作，还换来了粮食，爸爸好厉害哦。」 鹿清兰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妈妈不厉害吗？ 第17章 爸妈让呦呦闻味，可恶嗷～ 鹿清兰承认自己有点吃醋，明明是自己辛苦几个月怀孕生下的女儿，结果她和陈良，在呦呦这里的待遇一样？ 两人都能听到女儿的心里话，甚至因为她坐月子不能出门，陈良的表现更多一些，呦呦就认为爸爸更厉害。 她不服气。 “……从佟家低价买来了八十斤的面粉票，四十斤的大米票，这应该已经是那鹏程的极限。那鹏程有点本事，但这个人胆小，再多的他也不行。”陈良低声在鹿清兰身边道，“虽说票没有粮食实惠，但我们也不用急着兑换。这些票多是五斤十斤的，到呦呦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我去粮店买。” 小姑娘人小吃得少，能吃很久呢。 他话音一转“兰子，你坐月子，之前我淘换来一些小米和红枣啥的，我琢磨着要是黑市张梅弄不来细粮，我们先动用一点呦呦的口粮。” 孩子重要，媳妇也重要。 呦呦能吃饭还有很久，他有时间攒细粮，而鹿清兰这边更紧迫，他知道女人坐月子很重要。 鹿清兰刚刚升起的异样心思瞬间破了，陈良确实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她不该胡思乱想。 再说他们结婚好几年就呦呦一个孩子，当然都想对孩子好。 “不行，”鹿清兰斩钉截铁拒绝陈良的提议，“自从我怀孕，我们就有意识攒细粮，但你看到了，大半年我们一共只攒了一点儿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陈良也没有把握。 佟家人担心有变，让他先去找李主任说换工作，并且直接去废品站登记入职信息，那鹏程看着他，登记完才给票。 两人以前就认识，一路上随便聊了几句，那鹏程话里话外透露出如今京市粮食的紧张。 京市是什么地方，首都！ 首都的情况都每况愈下，很难想象明年到底是什么光景。 鹿清兰继续道“我们没别的本事，但也不能让呦呦一丁点儿大就吃粗粮，我都习惯了，再说我们能吃的东西多。” 她能克服。 陈良还是不忍心“我看着办吧，不问你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赶上这年月生孩子没办法，我不能让你过苦日子。” 「爸爸好会说话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情话？有一点点脸红，我怎么就醒来呢，不如继续装睡？」 鹿清兰被臊了个大红脸，她低头，才发现呦呦还在装睡。 这孩子醒来没动静，也不知道听他们说话听了多久。 “咳，”陈良觑了她们母女一眼，若无其事道，“那就先这样吧，我说好了下个月去废品站上班，最近先准、先留在家里。” 他想说最近去搞粮食，但一想到呦呦不知道他们知道她的心思，该瞒着的还是要继续瞒着。 鹿清兰戳了戳呦呦的小小肉脸“呦呦的口粮先不动，面粉票和大米票你先放好。” 「不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吃细粮，爸爸妈妈在吃难吃的粗粮，我宁可饿肚子也不吃。」 鹿鸣不高兴了，睁开眼睛瞪着鹿清兰挑逗她的手指。 鹿清兰只当没听到，自言自语道“等我们呦呦能吃饭，爸爸和妈妈给呦呦包水饺和小馄饨，妈妈别的做不好，但特别会包小馄饨哦。” 她出生在南方，小时候并没有干过家务，即使后来和母亲逃难来到京城，母亲依然不愿她和其他女孩一样做这做那。 有妈妈在前面，她就是小女孩。 现在她没了妈妈，但她成为了妈妈，她可以为自己的女儿遮风挡雨。 鹿鸣像是感受到妈妈的忧伤情绪，眨巴着眼睛看着妈妈笑。 「哇哦，小馄饨哦，宝宝现在就想吃~」 「可恶嗷，我现在只能喝奶，妈妈为什么要用小馄饨来诱惑我，呜呜呜，好想吃。」 鹿清兰的愁绪瞬间退散，忽然被逗笑。 她故意道“我怎么说小馄饨呢，等呦呦能吃还要好久呢。” 陈良看呦呦脸上有点红，摸不准是发烧还是脸红，他摸了摸体温正常。 当即放心，甚至添油加醋道“我都没有吃过你的小馄饨呢，不能呦呦吃，让呦呦看看就好了。” 鹿鸣？？？ 「真是亲生父母哦，谢谢你们，还惦记着让我闻味儿。」 这香味不闻也罢。 一家三口难得平静地坐在一起，尽管其中那个最小的并不知道自己心声能被听到，但夫妻俩却享受到了当父母的乐趣。 陈良烧了一壶热水，又往炉子里放了两根红薯，此时红薯烤得正好吃。 甜甜的红薯香味在小小里屋蔓延，鹿鸣快馋死了。 「饿饿，馋馋，想吃~」 陈良举高红薯，在呦呦面前晃来晃去。 呦呦的眼睛就盯在红薯上，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 「近点，再近点，我来闻闻味道对不对……哎哎哎，我说近一点，不是远一点，怎么更远了呢，我要闻不到了……」 「嗷嗷嗷，我要红薯昂~」 陈良觉得实在好笑，就一直逗女儿，到最后鹿鸣都快气哭了。 他耳边一直是女儿嗷嗷的叫声，直到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大，他才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有人来了，你去看看。”鹿清兰提醒。 陈良不情愿地站起来，出门后还小心翼翼关上里屋的门。 可别冻着媳妇和孩子。 因为关着一扇门，鹿清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外面，她更关注怀里的呦呦。 “小馋猫，红薯有什么好吃的，除了闻着味道不错，口感太差了，以前都是下人吃的东西。”鹿清兰说话的声音越来低。 她不可避免想起小时候，彼时哪能想到有一天会靠红薯果腹呢？ 鹿鸣听不清后面的话，她全副心思被客厅的动静吸引。 「爸爸好像叫哥哥？是陈强来了吗？不对，好像不只是一个人，不会陈强和陈贵都来了吧，他们又要来讨要东西吗？」 鹿鸣越听越像，此时更是激动。 「急死了，上辈子这时候爸爸为了保住工作，给他们好多东西，这辈子爸爸不会依然给他们粮食吧？不要啊，陈家就是占便宜心态，他们欺负爸爸妈妈！」 鹿清兰猛然惊醒，看向客厅。 第18章 有的女儿是草，我们女儿是宝 陈强和陈贵一起来陈良家，兄弟三个说话的氛围并不好。 当然，他们的关系太复杂了，兄弟吵架都不需要理由。 陈良长得人高马大，从小就不亏待自己的嘴巴，陈家的基因也很好，陈强和陈良差不多高，陈贵比他们低多半个头。 兄弟三人站在一起，不能说不像，只是真的不像亲兄弟。 陈强长得像父亲陈满仓，陈贵长得像母亲，而陈良据说像爷爷，但爷爷去世得比较早，他对老人家没有什么印象。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上却矛盾重重。 “良子，你在城里住，又有供应粮，不知道家里生活的难。”陈强以说教的语气埋怨，“但你也是农村长大，应该知道生活的艰难。爹和娘年纪大了，我们有点儿麻烦都需要靠大家帮忙。不是说我们不敢得罪赵家，只是你惹怒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了，让我们为难啊。” 陈良不为所动“大哥，我就问一句，要是你闺女被人偷了扔了，你怎么办？” 陈贵听他这么说，立即坐不住了“二哥，不是偷和扔，就是老太太搞错了，她没坏心——” “我不会怎么办，”陈强看着陈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女娃娃，没了再生一个。” 就是死了也不重要。 陈良嗤笑一声“我问错了，应该说大柱和二柱被人偷了抢了呢？你觉得女儿不值钱，在我这里，我闺女比儿子都好。” 陈强面不改色“儿子重要点，但既然没造成严重后果，该原谅还是要原谅。” “是啊是啊，”陈贵忙不迭点头，“二哥，我问了我丈母娘，她说清楚了来因去果。因为我女儿是她外孙女，她就惦记看孩子命格，我们俩的女儿就差一天，她搞错了日子。这一算不要紧，她发现你们的孩子克咱家。” 陈贵看陈良没反应，只能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心急追问，老太太说这孩子子时出生，阴气太重，身带怨气，克父克母……你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我要是直接说你肯定不信，但我不能真看你死啊。后来我就问了破解办法，我丈母娘说，除非孩子不长在身边，父母才能活下去。” “二哥，”陈良说着带上委屈的语气，“我为了化解你们的劫，特意请我丈母娘出手，甚至怕嫂子生气，都搭上了我的女儿，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他说得口干舌燥，转头却发现陈良满脸镇定。 甚至带着嘲讽看着他“你觉得我信吗？江湖骗子胡说八道，傻逼才信。” 陈良不信？？？ 不可能啊。 陈贵没办法，又看向陈强。 “砰——” 不等兄弟三人反应过来，忽然一声巨响，鹿清兰直接踹门出来。 “陈贵儿，你tmd放什么骡子屁，老娘真是给你脸了，晦气的玩意儿，什么狗东西敢来老娘家里说三道四……” 鹿清兰从小没爹，她明白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和胡同大妈学习最多的就是“国粹”。 陈良吓了一跳，他刚才尽量不搞大动静，就是怕呦呦听到，结果—— “兰子，你先回去看孩子，这里交给我。”敢胡说呦呦的人，他不可能轻饶。 他说着看向里屋，呦呦的襁褓还在床上，旁边鹿清兰放了被子。 陈良有点担心，他不想让呦呦听到这些话。 孩子不一定能听懂，但闹心。 鹿清兰扒开他的手“滚，没种的东西，你兄弟都当着你的面胡说八道了，你tm还忍。” 她向四周看去，猛然从门边发现一根棍子，直接朝陈贵挥舞。 “滚，狗日的窝囊废，偷了我女儿还说编故事，从今以后我女儿跟你们陈家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她的手劲儿可不小，有时公交车坏了，都是她和司机张师傅一起修。 “嗷~”陈贵直接捂着胳膊倒地上，“等会儿，我胳膊扭了！” 鹿清兰动作微顿，她不是怕事，她是担心陈贵讹人。 陈良反应更快，迅速扶起陈贵“哎呦，我开看看。” 不等陈贵回应，他上下其手检测陈贵是否扭了胳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开玩笑，他现在不查出来，回头陈贵肯定要讹人。 正好抹去赵家的账。 那可不行。 陈强面色不好，又碍于是男人，只能生硬地与鹿清兰说“有话说话，不能动手，贵儿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女娃娃——” “大哥，你一口一个女娃，我闺女招你惹你了？”鹿清兰放下棍子，语气却依然不好，“你是呦呦的大伯，进门以后没有一句话关心孩子，还嫌弃她是女儿。行，你年纪大封建我管不着，我坐月子没吃到你们一口糖我也不计较，就是心寒啊。” “当初你们生孩子，我和良子都是有好东西就送回去，就当我们俩不懂事吧。” 鹿清兰直接岔开话题，话里话外只差指着陈强的鼻子，骂他一把年纪不懂事。 当然事实也是她占理。 从她生孩子到现在，赵彩莲也坐月子，行，她可以不计较，但大嫂和婆婆也想不到该送月子礼吗？ 还有陈良的哥哥弟弟，要么就别来，来的时候不懂拿东西吗？ 只知道跑来气人。 一张嘴就是要他们原谅赵老婆子。 呸，原谅个屁。 鹿清兰话音落下，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好好好，骂得好，妈妈真会阴阳怪气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妈妈一样会说话？上辈子我就是被他们各种语言羞辱，陈家的女孩子真是倒了大霉。」 大概因为距离问题，呦呦的心声很轻，却依然清晰传出。 陈良看了鹿清兰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陈强和陈贵，很好，两人没有反应。 微微松一口气。 鹿清兰被女儿夸了却不开心。 “好了没？没事就让他滚，要么你一起滚。”她扔下一句话，直接摔门回里屋。 陈良叹息一声“走吧，赵家的事没得商量。” 陈贵揉揉胳膊上的青紫，事儿没办成，他还挨顿打？ 气死人了。 第19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他是爸爸 鹿清兰知道呦呦听了不少，但不确定小姑娘能否听得懂。 她一进屋，鹿鸣眨了眨眼，随即露出软软的笑容。 「妈妈好厉害，妈妈棒棒~」 「妈妈不喜欢陈家人，但从来没有动手，这次是妈妈为了我才怒揍陈贵，妈妈太好了。」 鹿清兰瞬间心软得不像话，她不喜欢陈家，只是喜欢陈良这个人，因此对陈家的事情一向非常漠视。 陈家人要东西要钱，只要她能给得起就给，终究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享受过富贵生活的她最明白钱的有用和无用。 她想要试探陈良的底线，日后，她做到仁至义尽，而陈家得寸进尺，迟早会耗尽陈良对老家的耐心。 只是有了女儿后，她突然觉得她耗不起。 她不能让女儿跟着自己过憋屈的日子，大不了就离婚，她有女儿有工作，一个月工资四十八养两个人绰绰有余。 “房子是妈妈的，我的工资也不少，以后我不再乱花钱，难道还养不活我和呦呦？”鹿清兰喃喃自语。 仰面躺在鹿清兰怀里的鹿鸣惊呆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鹿鸣怀疑她妈妈有离婚的想法。 天啦噜，这辈子走向好像有点奇怪。 鹿清兰似乎越想越通透，继续将想法说给女儿听“我们家三间房，租出去一间也行，可以租给老夫妻，这样我上班的时候让人家帮忙带孩子。我真是看明白老陈家了，你爷爷平时不说话，却安排你奶奶折腾，老两口都觉得你爸爸娶了我不好，那我不要他了。” “以后远离陈贵和陈强，我们也不用再担心陈家人的威胁，你爸爸——”鹿清兰顿了顿，有点不舍，但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只要有他在，我们就无法和陈家断干净！只有离婚！” 鹿鸣惊呆了。 但你别说，她妈妈的想法确实有道理。 男人确实没用？ 「好叭，那我跟着妈妈吧，妈妈不要伤心，呦呦有很丰富的生活经验。等我能说话后，我就间接提醒妈妈规避风险，一定能生活得越来越好！」 她莫名幻想了一下妈妈离婚之后的生活，好像，还不错？ 「不然就离婚叭，妈妈可以不和陈家人往来的，毕竟爸爸舍不下老家的人，而老陈家就是一个泥潭，越陷越深，不要走上辈子的老路。」 陈良一进门，首先听到“离婚”二字，随口问道“谁要离婚？” 没人回答。 然后他就听到了呦呦的后半句话，瞬间吓傻了。 他？媳妇？离婚？ 陈良？？？ “媳妇？”陈良有点慌，“我把陈贵和陈强都赶走了，他们想劝我原谅赵家，这不可能，赵老婆子想带走孩子，要是呦呦真被带走，我们一家支离破碎——” 鹿清兰反问“可是陈贵说他是为了你。” 她没有忘记陈贵说呦呦克亲，克不克她不介意，只担心陈良心里有刺。 换句话说，陈贵这么说，也许是借口，也许确有其事。 不过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女儿是最好运的宝宝，当年她母亲还给她留下家底呢，加上她现在的工作，无论如何也能将女儿好好养大。 可是她阻挡不了陈良的想法。 「我没有造成实际丢失，公安也无法定罪，陈贵口口声声说为了爸爸，撕破脸也做不到，迟早事情还会反转。唔，妈妈说得对，我们没必要深陷其中。」 陈良傻眼了，他终于反应过来女儿和媳妇的意思，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信，我不可能相信啊，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她是最好运的孩子，是陈贵儿放屁。”陈良就差举着手指发誓，“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当时已经骂出来了，媳妇真的。” 他就晚了一步，现在百口莫辩。 鹿清兰看着他，没说话。 她在想如果没有陈良，会对自己和呦呦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她小时候从南方来京城，没有爸爸，但她知道父亲的意义。 但呦呦也不是一般小孩…… 陈良被看得心慌，当即握住鹿清兰的手“相信我，我真的打算借这次机会和老陈家划分界限，我们要有正当理由和他们分开。我承认是我之前太优柔寡断，可现在一下子断的干净，有后患。” 鹿清兰还是不说话。 她知道陈良心里的结，也听小石沟的人说起过陈良小时候的事情。 据说当年陈家还比较富裕，陈良三四岁的时候得了肺结核，当时村里得了病的人都是等死。 唯独陈良，陈家夫妻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甚至还卖了几亩地。 这份恩情小石沟人尽皆知，哪怕后面所有人都知道陈家老夫妻偏心陈强和陈贵，但总要加一句，“当年陈良的命可是他们和老天爷抢回来的”。 陈良从小听这样的话听多了，他的心里很矛盾，但最终仍是反抗了一把，给自己“嫁”到城里，但割舍不断与父母的关系。 他的养老费不能断。 只要一断，小石沟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他。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我们会把老陈家的胃口养大。”鹿清兰不再说离婚，她有点心疼自己的丈夫。 外人眼中老陈家人很不错，忠厚踏实、妻贤子孝、待人友善……谁信他们苛待陈良呢？ 陈良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个恶名我们担了，但要让人觉得有道理。”他坐下后拉着鹿清兰的手，“别说气话，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不会再委屈你们娘俩。” 鹿清兰被他握着手，眼眸低垂，不语。 「真滴吗？」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一丝滑稽感。 「妈妈不然再信爸爸一次？哎呦，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能信……可他是爸爸嗷~」 鹿鸣纠结中。 陈良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偏偏不能回应。 鹿清兰却差点被逗笑。 陈良天天念叨女儿是小棉袄，没想到这小棉袄好像有点漏风。 “再信你一次，我不是信你，我是不想我女儿没有爸爸。”鹿清兰挥挥手，眼不见为净，“你不是要出去吗，时间不早了，快去。” 陈良一合计，今天确实有正事。 第20章 爸妈组团败家，呦呦叹气 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让人眷恋，但出门冷风一吹，陈良立即冷静下来。 他对陈家的观感复杂，其中夹在着恩和怨，这是他的债，还也是他来还，不该影响媳妇和女儿的未来。 过去他总认为夫妻一体，而他的钱来得快，也不太在意身外之物。 可今昔不比往日，他的父母更在意陈强和陈贵以及他们的孙子，他自以为的孝敬，在父母心目中只是散财童子……无所谓，他有更在乎他的家人，他要为他的家人努力。 陈良收拾好心情，立即前往草叶胡同。 按照之前与张梅约定的时间，今天下午他要和张梅碰头，能买多少东西就买多少。 最近他听到的消息很不好，似乎南边有绝收的迹象。 想到出门时鹿清兰塞给他的钱，陈良更是感觉心软。 看看吧，他媳妇哪怕生气也没忘正事，而且放心把钱给他，这就是对他的信任。 陈良瞬间踌躇满志，踏着脚蹬愣是踩出风火轮的架势。 屋子里的鹿清兰戳了戳呦呦的小脸，心情依然不好。 “你爸爸也是个可怜人，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长得高却跟麻杆儿似的，瘦的眼睛都要凸出来。”鹿清兰想起母亲当年的评价，“你姥姥说你爸爸尝过人间冷暖，要么会成为最好的丈夫，要么会反目成仇。我决定结婚的时候，有赌的想法。” 鹿鸣不知道这件事，听着妈妈的话面露疑惑。 「老陈家说爸爸是嫌贫爱富，为了吃供应粮才娶了妈妈，又说爸爸对老家人没有感情，他们在小石沟诋毁爸爸，我却见过爸爸给老家送东西。」 「太亏了，爸爸担心村里人看到心生歹念，他为老家人着想，却没想到老陈家人不念着他的好，总是说他空手上门，可恶。」 鹿清兰不知道这种事，况且是呦呦上一世的记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和陈良是冤大头。 “呦呦快点长大，我们以后要管管你爸爸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妈妈每个月工资四十八，你爸爸以后的工资也有二十六，我们要攒钱。”鹿清兰说着有点懊恼，“之前我们有钱都花了，以后要学着过日子……” 鹿鸣大为震惊，前几天妈妈带她看家里放钱的匣子，里面只有二百多块。 「我以为爸爸和妈妈把钱都给老家花了，原来是我错怪了，他们竟然比我还会花钱。」 难以置信，她妈妈每个月都有固定入账，还不说她爸爸的收入，结婚好几年就攒了二百多块钱？ 鹿清兰被女儿说得有点脸红，她和陈良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的人。 陈良虽然以前日子过得苦，但他在黑市倒腾东西来钱也快，而她更是没有尝过苦日子，如果实在没钱……当年她母亲还给她留了金条。 以后真不能这样了。 「怪不得上辈子后来爸爸妈妈那么惨，他们过日子真没规划啊。哎，可我能说话还早着呢，不如我先省省？」 鹿清兰也觉得很奇怪，她……不该过得那么拮据啊。 难道她和陈良遇到了什么困难？ 鹿清兰一时没有头绪，但看着女儿皱眉，顿觉不能让女儿小小年纪跟着操心。 她倏地站起身“呦呦，妈妈只让你一个人看哦，你姥姥当年给我们留了好东西呢。” 鹿清兰翻箱倒柜，最后又搬开缝纫机一旁的花盆，徒手刨土—— 鹿鸣看得一头雾水，直到她妈妈举着金灿灿的东西出现。 “噔噔噔——” 「啊？啊啊？金条？我没看错吧，竟然是金条，大黄鱼！」 听到女儿发出惊叹声，鹿清兰的“虚荣心”终于得到满足。 她似解释又似炫耀道“你姥姥家以前很复杂，但我们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准备，我们当年生活艰难动用过两根金条，还有四根。” 一根按照现在的重量有六两，四根将近两斤半。 “不过妈妈只是让你看看，不能用，以后都是我们的救命钱。”鹿清兰下定决心要攒钱。 金条的事她连陈良都没有告诉，有了呦呦口中的上辈子，她必须要为未来打算。 鹿鸣看着妈妈又将金条埋进花盆，觉得有一丝丝奇怪。 「金条可是硬通货，上辈子难道给陈一一治病都花了吗？好像也有可能，听说养陈一一花很多钱，陈贵他们说我贱命贱养都能活，陈一一贵命就要金贵养。」 「爸爸妈妈不在后我回来过，老房子年久失修，陈贵要推倒重建……不过后来推倒也没有重建，后面再听说就是他们要移民，搞不懂。」 鹿清兰心底的怨气升起，如果她和陈良不知道抱错孩子的事，真会一心一意养陈一一。 别说能用金子换命，就是用他们的命换孩子的命也行。 太气人了，她和陈良榨干心血，结果养了个假货，最后倒是便宜了陈贵一家。 他们一家三口真是倒了大霉！ 鹿清兰不知道陈良知不知道呦呦今天说的事，她打定主意呦呦睡着后，和陈良好好掰扯一下。 从此以后他们就要装穷！ 绝不让老陈家占一丁点儿的便宜！ 此时陈良一路上也在盘算自己的钱，家里有二百多的事他也知道，他自己手里还有一百多。 嘿，这钱看着有点，但真要遇到存货，实在不够用。 他和媳妇的钱都哪里去了？ 好像都花了…… 陈良其实知道家里花盆有金条的事，别误会，不是他偷看，是丈母娘当年和他说的。 原话是“良子，清兰是我姑娘，我知道她过不了苦日子，又担心她有天会没钱花，你看着点，真过不下去就用金条。” 陈良当时就下定决心不能用，这是丈母娘给媳妇的念想，也是媳妇的退路，他一定要装作不知道。 可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能用金子换命，他用，还是不用呢？ 陈良叹息过后，刚好到了草叶胡同从东数的第三户。 “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拍门声过后，里面打开一条缝。 然后，他就看到辣眼睛的一幕。 第21章 谁家好人能有那么多野鸡 洪涛被小姑娘反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红……裤衩？ 再一看，洪涛的军大衣此时被张梅穿到身上，而洪涛冻得瑟瑟发抖。 冷板凳不好坐啊。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是骗人。”张梅跺跺脚，指着洪涛，“是你的人吗？” 陈良点头。 “你这是先礼后兵吗，”他意有所指道，“洪涛身体有残疾，可能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但不是坏人。” 应该也不会做出耍流氓的事情。 张梅略感尴尬，清清嗓子说“不怪我，我敲门进来后，他上上下下打量我，还说我是豆芽菜毫无姿色，说着给我一个窝窝头让我快滚。” “你们这不是骗我吗，说好我们来做交易。我一心急，我们就——”打起来了。 陈良…… 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洪涛误以为张梅是来要饭的小姑娘，出于人道主义援助就递出窝窝头。而张梅却觉得洪涛是打发要饭的，更怀疑自己上当受骗，自诩不是看到好处就妥协的一般小姑娘，自然急眼了。 两人的脑回路不同，洪涛这顿打真是白挨了。 “沃沃沃——” 哦，洪涛还不能说话。 陈良上前给洪涛松绑，顺便解释“我家里有点事，这几天还没有来得及过来交代，这事儿我也有原因，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他说着看向张梅，戏谑道，“你倒是不怕，没犹豫就进来了。” 张梅神色稍迟疑，似乎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陈良见状也没有多说，毕竟对方也只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很多事情未必想得那么深。 不过—— “笨蛋，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他敲了一下洪涛的脑袋，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二十多岁的洪涛被一个小女孩欺负，可如果洪涛欺负小女孩，他感觉也不对劲。 还是说洪涛的行为不过脑子，但洪涛一直如此，为人耿直又直率，也怪他这几天太忙，没有过来提前打招呼。 洪涛有点委屈，此时冻得瑟瑟发抖“我、我哪儿知道现在的小孩这么厉害，冻、冻、冻死我了。” 他看向张梅“衣服，我的军大衣。” 张梅下意识裹紧军大衣“真暖和，我也冷啊，我先穿一会儿。” 陈良眼看两人又要拌嘴，当即叫停“先回屋里，外面说话都不嫌冷？” 几人不再争执，难得意见一致地走向屋里，而张梅犹豫一瞬后扛起带来的麻袋，跟在陈良身后。 张梅对陈良相对比较信任，大约因为陈良上次展露出的善意。 洪涛的房子不大，两间小正房一间小南房，另有一个不大的院子。屋子小有屋子小的好处，一进屋就能感受到暖融融的热气。 陈良没在意正在炉边烤火的洪涛，直接看向张梅“我们长话短说，你这次带来了什么？” “最近天气冷，山上的动物会下来找吃的，收获还行。里面一条野猪腿，两只野鸡和一些其他东西，上次你提到的杂粮不多，只有黑豆……” 张梅的东西陈良不太满意，但一条野猪腿，足以弥补所有缺憾。 “野猪？”洪涛人都傻了，莫名问道，“你还能杀野猪？” 他莫名笑了笑，似乎认为被能打死野猪的人揍了，也不算太丢脸。 而张梅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杀野猪，不过我是主力。”她说着举起拳头，“你小心点，我揍人很厉害！” 洪涛缩了缩脖子，不敢动。 陈良没管他们的对话，他蹲下身倒出张梅装在麻袋里的东西，除去刚刚提到的猪肉和野鸡，里面竟然还有十几颗咸鸡蛋。 不过看个头，应该是野鸡蛋。 他对张梅的话将信将疑，都是农村生活过的人，他不认为有人能幸运到次次遇上野鸡。 看张梅无意中表现出的对野鸡的轻视，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这群小姑娘会过日子啊。 “还有萝卜和红薯？”他扒拉了一下放在最底下的东西，挑剔道，“粮食可不多，你是在试探我能不能都买下吗？” 张梅摆摆手“我就这些东西，总不能都卖掉。”她顿了顿说，“你都知道囤粮食，如果不是太缺钱，我也不想卖。” 缺钱是真的，但看她的模样却不像缺东西。 “不卖吗？”陈良漫不经心看着张梅，“冬天养殖不容易吧？” 张梅瞳孔紧缩，瞬间呆住。 “啊？养什么？” 只有洪涛，傻乎乎地看来看去。 “你先出去，看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我们有话说。”陈良打发洪涛出去。 洪涛不乐意，但一头雾水，又意识到他们要说正事，只能不情不愿出门盯梢。 陈良依然看着张梅，直到关门声响起后，他才再度开口。 “你们应该是在山里找了一块地方，圈养野鸡并且开荒。今年粮食短缺，冬天又太冷，你被迫缩减养殖规模，因此你在试探我到底能吃下只多少野鸡。” “是吗？” 张梅不说话，倒能沉得住气。 陈良也不急，继续分析道“你们捆绑在一起的应该以女孩子为主，天生的体力差异让你们冬天更加难熬，因此你需要钱应对突发情况。” 张梅不承认也不否认，忽然道“你不用诈我，也不用管我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卖给你，你给钱就行。” 陈良点头“当然，我们是买卖双方，但我想我们的合作可以更加长远一些。” “不用了，”张梅忽然站起来，“这些东西你要吗，要就给钱，我赶时间回家。” 陈良感觉到张梅的沉静，很好，他就需要一位沉得住气的合作对象。 “要啊，当然要，”他笑着示意张梅坐下，“我不仅要这些，我还要更多，你山上的东西有多少我要多少。” “大话谁都会说，我不喜欢说话夸张的人，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张梅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尽是不信任。 陈良反问“怎么不是一路人，如果我作为你的合伙对象，难道不是承担了风险？” 张梅倏地看过来。 他竟然惦记她的养殖场？ 第22章 闺女心软又不计较？说什么屁屁话 是的，陈良发现靠自己一点点买东西太慢了。 他能意识到粮食短缺，其他人也会有所察觉，很短时间内势必抬高物价。 到时不仅要花费更多钱买粮食，出高价他都未必买得到。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他从买东西的人变成卖东西的人，哪怕不谈利润的多少，只是为了更方便地囤货……与张梅合作都不错。 张梅却不乐意。 “我不相信你，”张梅直接拒绝道，“我自己能卖得很好，不用你。” 她不仅不相信男人，更不相信人心。 陈良也不急，他很有耐心地摆事实讲道理，又道“难道你就不缺一个出力搬东西的人吗，你看外面的傻小伙子怎么样？” 洪涛岂不是现成的伙计？ 陈良这边苦口婆心地劝说，试图实现双方利益的最大化，而留在家里鹿清兰则是被劝说的一方。 正院的常大妈登门，怒斥陈良同意换工作的行为。 “你们就不想想以后？”常大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要真是废品站的工作好，佟家那一大家人精能同意和你们换工作？” “年轻人不会过日子，你妈要是知道你们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非得爬起来打你们一顿。” 鹿清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傻吧。 但她很感谢常大妈对自己的提醒“常大妈，我和陈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家里没有长辈能帮忙，要是我妈在世，我们肯定不换工作。废品站的工作能随时回家，我的工作比陈良的工作好，他方便照看家里。” 常大妈撇嘴“院子里这么多人，你们要是找人帮忙看孩子，找我不就行了。你大妈我现在就在家糊纸盒子，我照顾孩子不是顺便的事儿？” 鹿清兰笑着婉拒“我大爷脾气不好，现在瘫着也不方便，还有大丫她们的孩子们，您一天天的够累了，我们不好意思麻烦你们。” 实际上她和陈良之前想过这个问题，前院加正院能帮他们照顾孩子的只有那大妈。那大妈家里两个孙子，平时又有儿媳帮忙，反观常家，常家人太多了。 常家的大丫、二丫、三丫和四丫都陆续结婚有了孩子，平时经常带着孩子过来让常大妈帮忙带，而常大妈既要照顾老的和小的，还要给家里一群人做饭。他们见过常大妈带外孙和外孙女的方法，跟赶羊似的。 常家吃饭也像打仗，全靠手快嘴快抢。 陈良和鹿清兰都不同意让呦呦去常家，他们就算出门前给呦呦装上牛奶，谁知道最后能不能喝到孩子肚子里呢？ 佟家的生活状况好一点，但陈良和鹿清兰还是不舍得。 “有什么麻烦的，当年我们实在养不了一大家人，打算送走俩丫头的时候，是你妈拦下，还帮我们渡过难关。”提起故人往事，常大妈眼眶湿润，“我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鹿清兰大概知道这件事，当初她母亲带着她刚到这里安家，她们努力忘记以前的富贵生活，开始接受现实。 比起生活上的差异，观念上的冲击更大。 她们不理解为什么穷人家的女孩命比草贱，更无法接受卖儿卖女的行为。 那时常家想送两个女儿当童养媳，看着二丫和三丫眼巴巴的可怜神情，她们心软了，时不时接济两个姑娘一些吃的喝的穿的。 「姥姥是好人，我后来回胡同的时候听有些老人说起过鹿家，也提到过好人没好报。但比起感恩，更多人大概因为羡慕，说起爸爸妈妈早逝还有些幸灾乐祸。」 「多心疼自己，妈妈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好听的话迷惑。」 鹿清兰心底闪过一丝心疼，不知道呦呦上辈子吃过多少亏，才能有这样的感悟和心得。 但呦呦说得没错，常大妈现在回首往事感谢她们，可当初口口声声要她们把二丫和三丫领回家，嫌她们多管闲事。 现在二丫和三丫都嫁人且有工作，女儿不记仇且惦记家里，常大妈也想起她们的好人好事。 还有，常大妈知道她和陈良手头大方，如果交给常大妈带孩子，一定不会亏待常大妈。 不过是多个孩子，一个奶娃娃也费不了多少心思，常大妈笃定不会白白帮忙。 “那多不好，陈良心疼孩子，现在可稀罕女儿呢。管他的，他愿意留在家带孩子就带吧，我还要上班，没那么多时间。”鹿清兰笑着敷衍过去。 常大妈不满意鹿清兰的回答，嘟囔道“男人不能一直顾家里，兰子，不是大妈说你，女人有时候不要太强，不如你把你的工作给良子，你清闲一点，在家好好养养。” “当初我就是太累了，才一直生女儿。女人呐，还是要生儿子才行。” 鹿清兰…… 「wow~这是哪里跑出来的老古董，都解放十年了，还觉得男人是天啊。妈妈快跑，继续留下去我怀疑你会被传染傻症。」 鹿清兰也气笑了“常大妈，太累了和生男生女也没有关系。还有您出去可别这么说，现在大丫她们结婚后都生活不错，也惦记您孝敬您，您可不能让她们寒心。” 常大妈不以为意“她们计较啥啊，我再怎么说也把她们都养大了，闺女都心软。但大妈作为过来人，真心跟你说一句，还是要生儿子。你说当年你妈要是有个儿子，你有个兄弟，至于招上门女婿吗？以你当年的条件，肯定能找更好的对象。” 鹿鸣都听傻了，从来没人将重男轻女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真行。 鹿清兰不动声色捂住女儿的耳朵，别听了，都是糟粕。 “常大妈，我和陈良没那么多想法，他也不是上门女婿，我们俩生活得挺好，你可别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她一低头，恰好对上女儿好奇的小眼神。 “常大妈，回头我们再说，孩子饿了，我先伺候她。” 鹿清兰油盐不进的态度惹恼了常大妈，常大妈气哼哼地离开。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都什么人呐。 第23章 饥荒消息扩散，比想象中严重 “这么不高兴，谁惹她了？”陈良看着常大妈拉着脸，甚至不搭理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院子里的人都不太正常，他和鹿清兰是唯二的正常人。 幸好换了工作，不然让常大妈带呦呦……不敢想。 钱晋潮恰好出门取煤块，听了个正着，嗤笑一声“她刚从你家出来，还嘀咕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大概兰子怼她了。” 陈良了然，哦，原来是被迁怒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笃定常大妈肯定是说话不好听，反正千错万错都不能是自己媳妇的错。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老太太计较。 他的目光转向钱晋潮“钱大爷，您这是今天刚回来？去哪儿发财了？” 钱晋潮摆摆手“发什么财啊，要不是我跑得快，这帮老亲差点拉着我不让走。”他心有余悸道，“你说得对，我一个老头能活一天都是赚了，干嘛还想着发达啊，再说我挣钱给谁？” “他们要我卖房去东北，那地儿太冷了，我一个人能吃多少粮食？不过，”钱大爷顿了顿，“你们这拖家带口的，去东北不错。” 陈良眼睛闪了闪，敏锐抓取钱晋潮话里的重点。 看来，现在饥荒的消息已经逐渐传开，比起之前所有人认为的“暂时”的困难，真实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而东北……不不，陈良立马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如果京市都活不下去，他不认为去东北会更好。 人往高处走，京市至少是首都，而且他在东北也没有家人和亲戚，去了意味着从头开始。 “不行啊，我要是没工作，去就去了。”陈良对钱大爷“敞开心扉”，“我和兰子刚有孩子，我们两个人的工作怎么也能养得起闺女，不走了。” 东北再好也不是家，他和鹿清兰两个人的工资，又比其他人提前准备粮食，情况不会太早糟糕。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让大家知道，谁也不知道情况最差的时候持续多久，但他记得饿肚子的滋味，也知道人为了吃饱饭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不可露富！ 钱晋潮听他提到工作，撇撇嘴“院子里都传开了，你和佟家老二换了工资？你去收破烂，他去油漆厂当工人。真行，你老实说，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良并没有避讳，含混道“粮票呗，我和兰子都能吃，我老家还有父母兄弟，都等着我们接济……” 老陈家把这个锅背好，再说他给出的东西也不少，也不算信口开河。 他把他和鹿清兰的处境说的惨一点儿，也好度过灾年。 钱晋潮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小子就这么实心眼儿？” 明显不信。 陈良没有反驳，只是感慨道“谁家都有几个亲戚，不比您潇洒。”他将话题引到钱晋潮身上，“我提前跟您打招呼，要是您想卖房，先卖给我们啊。” “甭做梦了，我一个院子卖得就剩这两间房，再卖就真没家了。”钱晋潮咂舌，“虽然我已经是败家子，但真不能都卖了，万一——” 他的话戛然而止，笑着摇摇头“快回去吧，跟兰子说她钱大爷弄了件稀罕东西，等她出月子我给她看。” 钱晋潮说完摇头晃脑地提着煤桶进屋，陈良叹息一声，也推门回家。 “……钱大爷回来了，可能又收来了什么好东西，说是等你出月子再过来。”陈良站在门口散身上的冷气，随口和鹿清兰说道。 鹿清兰和钱大爷的关系很不错，当然没有其他意思，起初只是钱晋潮看鹿清兰母亲买房时出手大方，觉得不是一般女人家。 后来得知是孤儿寡母，而鹿清兰母亲对钱大爷的儿子很好，有点好吃的也惦记着半大小子。 四十年代初钱大爷儿子偷偷跑去从军，期间这院子里冷嘲热讽说什么话的都有，唯独鹿清兰母女从不言语，甚至在钱大爷最困难的时候借他袁大头度过难关。 这份情，钱大爷记得。 “钱大爷是讲究人，我不方便，你有事多照看一点吧。”鹿清兰低头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不过钱大爷也是聪明人，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 看呦呦没有动静，鹿清兰又试探了一下。 这小家伙能听懂他们说话，平时要注意很多事。 不是说故意瞒着女儿家里情况，而是不想女儿有更多烦恼，终归她和陈良还在前面，他们还能继续为女儿遮风挡雨。 陈良感觉身上的冷气退散，脱下棉袄径直走到火炉边，顺便往里面放了两块蜂窝煤，又取下炉子上的铝水壶，将开水倒进暖壶里。 在生活上他真的很体贴，这也是鹿清兰心疼且不舍得离婚的原因。 像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多啊。 陈良安排好一切，又简单做上晚饭，才有和鹿清兰说话的时间。 “钱大爷今天提醒我们储备粮食，饥荒看来比我们想象中更加严重，”陈良看了一眼呦呦，带鹿清兰到东侧的储物间，“今天我买了一条野猪腿，天气冷我琢磨藏在外面比较好，另外这几只野鸡都给你炖汤喝。” 他顿了顿“张梅带着几个女孩，在山上建立了一个养殖场，我今天提出和她合作。” 鹿清兰眼睛一亮“她同意了吗？” 鸡可是实打实的肉，鸡蛋也是好东西，她好馋。 陈良含蓄地点点头“暂时同意了，我让洪涛去帮他们当苦力。我觉得女人更会过日子，他们在未来一年会种菜和种粮食。” “洪涛？”鹿清兰表情差点裂开，“他行吗？洪涛脑子不好使，他太冲动了，你就不怕他——” 男人和女人有天然的体力差异，又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她担心洪涛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陈良摇头“洪涛不坏，再说张梅那帮女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张梅把洪涛打了……” 鹿清兰倒是有些佩服张梅“能脱离家庭困境，又能养活自己，我看比你强。” 她说着想起女儿白天透露出的消息，随即看向陈良。 “我有话和你说。” 第24章 小小眉头耸起，事情并不简单 陈良像听故事一样听鹿清兰说起女儿的记忆，神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我们不会死得太轻易，我怀疑中途还遭到了重大变故，而呦呦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他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鹿清兰点头“我最担心我们没有饭吃，你先准备粮食。”她忽然有些庆幸陈良和张梅联手，“如果张梅那边可以相信，我们不能把东西都带回来。” 所谓狡兔三窟，他们将家里装得满满当当，到时候万一有贼，什么都没了。 她想着又补充一句“必要时可以向钱大爷学习。” 钱晋潮被院子里甚至胡同的人嘲讽败家，但如今回头看，他却做了最正确的事情。 钱家是前朝的臣子，从现在的眼光看他是旧地主，偏偏钱大爷散尽家财还无依无靠，定成分的时候就变成了最低的一档。 免去了不少麻烦。 钱大爷穷吗，可能穷，但他喜欢享受，有多少花多少，绝不会亏待自己，院子里的人只看到他的落魄，却不知道他只是规避风险。 鹿清兰听母亲分析过钱晋潮的行为，忽然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陈良立即点头“我知道，我现在逢人就说我这些年给老家很多东西，掏空了我们的积蓄……万一老陈家真闹过来，我们也有人帮忙说话。” 鹿清兰想起陈家人就觉得烦，陈家人最麻烦的是太会装。说得话非常好听，可细数下来，实际都是为自己，悄悄给别人埋坑。 她气不过，自己挑选了半天的男人还不错，却摊上这么一家糟心亲戚。 鹿清兰想着轻踢了一下陈良“你以后不许乱花钱知道吗？我的工资不少，你也能挣钱，结果我们现在就二百多块钱，今天买这些东西花了二十多，要是后面只能买高价粮，我们都得饿死。” 她算了很久，照理来说挣得不少，当然，花的也多。 说起花钱陈良有点心虚，他小心翼翼看了媳妇一眼，然后从裤子兜里取出一个玉佩。 “今天在黑市用三十块钱换的，我——” 陈良今天实在没忍住，他从洪涛家里出来，顺便去黑市边上看了看。 这一看，竟然遇到踌躇不前的老太太——一看就是第一次上黑市。 他也不是要宰人，只是根据经验来看，他笃定老太太要用小东西换取值钱的粮食或者钱。 粮食他舍不得给，最后用三十块钱换了块玉佩。 鹿清兰紧皱眉头“你怎么还敢乱花钱。” 但她的声音在看清东西后戛然而止。 她从小见过好东西，也识货。这可是当年能上供的羊脂白玉，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皇室只有御赐才能得到。 别说三十块钱，放在三十年前，能换一套四合院。 陈良看鹿清兰不再说话，就知道两人想到了同一点。 他嘀咕道“老话讲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我想未来肯定是太平盛世，呦呦也只是说这两三年不好过，以后日子好了，这些东西可不是能花三十块钱买到。” 贵是贵了点，但他们是给孩子攒宝贝，有理有据……个屁啊。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夫妻俩在这上面就花了不少钱，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没钱。 鹿清兰想点头认同陈良的话，又觉得想法不对。 纠结。 “最后一次了，我们以后——” 陈良不等她说完，立即接道“我以后多挣钱，肯定不让你们娘俩受穷。我原本没有多想，你正好说到上辈子后面的变故，我不知道我们的宝贝最后是卖了还是丢了，我想实在不行就换钱吧。” 鹿清兰想起两人踅摸来的珍贵宝贝，有些犹豫“你说真的？黄金有价金无价，要是我们现在卖了，以后十有八九都找不到。” 看不到还好说，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再放弃。 就是把金子卖了都没这么心疼！ “真的，千金散尽还复来，东西没了还能再有，人要是没了命——”什么都没了。 陈良正说话，忽然闻到一股糊味，当即跳起来“我去看炉子！”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还吵醒了在床上睡觉的呦呦。 刚刚睡醒鹿鸣不高兴，她竟然梦到了前前世的事情，当时重男轻女的父母对她百般刁难，还口口声声说她就是天生贱命。 她对这些话早已免疫，但遗忘的记忆被唤醒，她忽然想起前前世的父母有时会收到京城的来信。 当时她看着木讷，但他们依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只是偶然听到她的弟弟说“你妈让你来我们家当长工”，彼时她没有多想，竟觉得长工一词很符合自己的处境。 如今看来，难道他们知道她不是亲生？ 鹿鸣不相信鹿清兰和陈良主导偷换孩子，但她也不认为这句话是信口雌黄，难道她在前前世不是被意外抱错？ 鹿清兰回到里屋，刚好注意到女儿醒过来，也同时看到小家伙的小表情很臭。 不常见啊。 他们家小闺女从生下就带着乐天属性，据陈良说刚出生就嚷嚷着“有缘再见”，活脱脱玩世不恭的性子。 她这是又想到了什么？ 鹿清兰实在好奇，就凑近呦呦，轻点呦呦的小鼻子。 “是不是睡醒不高兴，怎么还皱起小眉头呢？”她开玩笑道，“原来我们生了一个小老头，好丑。” 「啊？说谁丑？说我啊？妈妈说得？有点生气哦。」 「我现在很不高兴，不和妈妈计较，等我会说话再慢慢理论。」 鹿清兰看着小家伙还皱眉，试探性地抚平呦呦眉间的软肉“小时候皱眉头要愁一辈子哦，不许。” 「妈妈在和我讲道理吗？可是我也想和妈妈说说我的烦恼，好烦，我什么时候能说话啊？」 「好奇怪，我怎么会做梦想起上上辈子的事情，我竟然想起他们收到过京城的来信，我怀疑我不是被意外抱错，到底是谁要害我，或者说害爸爸妈妈呢？」 「我的傻爸爸和傻妈妈，不会被人卖了还数钱吧？」 第25章 普通小人物，谁能害我们？ 鹿鸣的心声刚好被走近的陈良听到，和鹿清兰对视一眼。 害他们？ 他们自诩普通人，也真的是普通人，害他们有用吗？ 陈良第一时间想自己有没有得罪的人，也许是不经意间的仇人报复，或者是有人出于妒忌和见不得人的心理？ 但纵观他和鹿清兰一路走来，即使偶尔与人发生一些争执和口角，却从未结下深仇大恨。 陈良看向鹿清兰。 而鹿清兰同样满脸疑惑，她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之前呦呦也提到过她不只有前世的记忆，还有前前世的记忆，上辈子很可能是被陈贵一家偷换，原因是陈贵一家成为最终的受益者。 尤其陈一一过的很好，且陈贵一家苛待呦呦，只是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上辈子确实是偷换。 但前前世的抱错孩子，从呦呦的口中描述是偶然事件，因为抱错孩子的另一家很快离开京城回到南方，与他们并无关系。 可是—— 「记忆中他们在京城并没有亲戚，那为什么怀孕快生的时候还来京城呢？后面回去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京城，至少我十多岁离开家之前，没有听到他们提起过京城亲戚。但是，他们每次收到京城的来信都是鬼鬼祟祟……越想越奇怪。」 鹿鸣的心声准确落在鹿清兰和陈良耳朵里，两人心里既疑惑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不信呦呦的话，但却是将信将疑。 他们想不到有人害他们的理由。 鹿鸣烦恼地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她发现自己遗忘了很多事情，而且活了两辈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该怎么调查呢，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查不到。」 强大的挫败感让鹿鸣不知所措，陈良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下意识看向鹿清兰，却发现鹿清兰神情凝重，好像在思考什么。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等我慢慢想起来，刚好能说话，可是我该怎么告诉爸爸妈妈呢？他们会相信我吗？」 「我努力一点吧，到时候实在过不下去我就带着爸爸妈妈离开，万一京城真的有仇人在，远离总可以吧。凭借我两辈子的经验，我们一定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好的，就这样愉快决定了。只要我快快长大，届时带着爸爸妈妈浪迹天涯。」 鹿鸣几乎已经默认他们危机四伏，但陈良却一头雾水，鹿清兰眼里也尽是茫然。 陈良察觉他们已经沉默太久，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变柔“呦呦醒了？是不是饿了呀，爸爸给你热牛奶？” 鹿清兰的奶水还是不多，幸好他们可以喂呦呦喝牛奶。 鹿鸣的思绪被打断，眼睛瞬间亮起来。 「饿饿，爸爸，奶奶~」 鹿清兰顿觉无语，女儿只有在听到“饭饭”时，才是最像小孩子的时候，心声都变得孩子气。 她倒是更希望女儿普通点，作为母亲，她不希望女儿太累。 究竟是他们想得太简单，还是事实另有蹊跷？ 陈良笑着去热牛奶，他前几天高价买来一个奶瓶，喂奶非常方便。 看着呦呦喝奶的可爱模样，陈良忽然有拜托张梅在山上养母羊或者养奶牛的想法，不过想法一闪而过，他不能要求太高。 与其求人，不如自己努力一点，多买些奶粉。 以前他听村里的没落地主说起过，有钱人家都是请奶娘，并让孩子喝奶喝到成年。 他清楚地知道有钱人家绝对会在养孩子的事情上深思熟虑，如果可以，他也想让女儿多喝几年奶。 嘿，刚好弥补女儿前世和前前世少喝的奶。 陈良专心逗女儿，因此没有注意到鹿清兰的心不在焉。 第二天一早，鹿清兰在陈良快出门时叫住他，带着恍惚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鹿鸣眨巴着小眼睛，发现妈妈带着爸爸去了储物室。 可恶，她听不到声音了，可恨她不会走路。 走进储物室的鹿清兰凑到陈良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们真有无法预测的仇人，我们现在存下来的粮食并不够安全，必要的时候，带着小东西可以救命。” 她话里的“小东西”，就是他们这些年攒下的各种玉和一些精巧摆件，这些都被陈良藏在储物间的地下。 陈良昨天说如果急需钱就出手，他私心里觉得金子更加方便携带，且永远值钱。 他不想动用鹿清兰的金子。 陈良叹息一声“我们不是重要人物，你不要想太多。” 鹿清兰制止他说下去“我相信呦呦的直觉，而且如果我们真出事，呦呦也不是一般小孩，她能带着这些东西离开。” 陈良不再说话，他甚至怀疑鹿清兰有事瞒着他，而且一定是大事。 难道鹿清兰和母亲当年来京城，还另有隐情？ “你就正常买东西吧，能买多少算多少，”鹿清兰说着感慨道，“要是没事你就正常去上班，我们普通过日子，尽人事、听天命。” 陈良压下心底涌起的疑虑，有些话他不会问，不该他知道的他不说。 “好，那你和孩子先留在家里，我尽快回来。今天和洪涛去认认门——” “良子，兰子，你们在家吗？”门口突然响起那大妈的声音。 陈良立即收声，示意鹿清兰关好储物间的门，他快步走到家门口。 “那大妈？” 那大妈乐呵呵地点头“刚才街道办的人过来，说是一大早有人过来找你们，也不进来，让他们帮忙送你、哎不对，是给兰子的东西。” 她说着递上一个纸箱子，外面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兰收”。 陈良皱眉，没有马上接过。 反问“有没有说送过来的人是什么模样？男的女的？” “说了一句，是一个邮差送过来的，但不是常来我们这边的邮差，穿得也厚，看不清模样。”那大妈催促道，“给你们就收下吧，兴许里面写着字体或者兰子知道呢。” 陈良犹豫过后，只能收下。 随后关门将箱子递给鹿清兰。 鹿清兰看着上面两个字，恍惚了一瞬，明显想起来什么。 最后只道“先打开吧。” 第26章 人有错东西没错，给我们就收着 “奶粉？麦乳精？奶糖？”陈良从堆放得严丝合缝的箱子里将东西一一取出，“还有一个小布包，我看看啊——粮票和肉票？” 谁能这么大方？ 陈良是真傻眼了，他看着件件拿出来都是稀罕物的箱子，试图从箱子上找出一丝线索。 但结果令人失望，除了上面写着“兰收”二字，什么都没有。 鹿清兰不语，她盯着奶粉一动不动，但陈良竟然从鹿清兰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恨意。 “是不是你家亲戚？”陈良开玩笑道，“或是你前对象？” 鹿清兰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抱着呦呦出来，刚刚他们夫妻在说悄悄话，呦呦觉得爸妈瞒着自己不开心，正耍小脾气呢。 此时陈良话音刚落，鹿鸣先激动了。 「不得了哦，妈妈前男友吗，我是该不该动心呢？奶粉和麦乳精好香哦，奶糖也好吃……不然还是算了吧，这东西不吃也罢，还是家庭稳固更加重要。」 「哎，爸爸你争点气哦，我可是为你拒绝了奶粉哦~」 陈良眼巴巴看看鹿清兰，又看看呦呦，觉得此时自己和女儿就是相依为命……也不对，好像不对劲，不想了，给呦呦挣奶粉买麦乳精总没错。 鹿清兰听着父女俩越说越离谱，实在忍不住了。 黑着脸说“什么前对象，是你前岳父。” “不是前对象就好，你放心，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是胡说八道——等等，”陈良都想好了找补的话，但后知后觉意识到鹿清兰的后半句话说得是前岳父。 “啊？”他整个人转过身，“前什么？” 鹿清兰没好气看着他“不想提的人还让我说两遍啊？是你前岳父，就是那个抛弃妻女、卷走岳父家财最后摇身一变成为大资本家的渣男。” 陈良结婚住进来后没问过鹿清兰和丈母娘关于岳父的事，人家的伤心事他不能去揭伤疤。 但院子里和胡同的风言风语他听到过，鹿清兰跟母亲住进来的时候已经七八岁，无人见过鹿清兰父亲，鹿家母女对外都是说她父亲被炸死了，尸骨无存。 婚后第一次到中元节的日子，陈良问过鹿清兰要不要他陪着去上坟祭拜岳父，鹿清兰终于说起她父亲是抛弃妻女的渣男。 后来他再也不提，没想到竟然没死。 “不是说，死了吗？”陈良震惊道，“而且你们从南方过来，他也过来了？” 「什么？我还有姥爷？不不不，我不能叫姥爷，老渣男不配。」 「没听说妈妈还有父亲，之前在老陈家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说妈妈的命不好，连带着母亲被父亲抛弃……太可恶了，完全是造谣啊。」 鹿清兰着实不想提到她的父亲，但她也不想瞒着女儿和丈夫，况且这次霍昌坚能找过来，或许该让他们有所防备。 “我不知道，当时我和母亲是为了避开霍昌坚才来到京城，这么多年我们没有联系。祸害遗千年，看来他没死。”鹿清兰深吸一口气，指着纸箱上的两个字，“这是我小时候的笔迹，知道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 天知道她看到笔迹的一瞬有多惊讶，当年是霍昌坚手把手教她写字，还因为写得不好被罚站，为数不多父女的相处机会，她很难忘记。 「他找过来是为什么？难道想让妈妈养老吗？算算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总不能是人老了才觉得以前过分，想要弥补妈妈吧。」 「我才不信人老了会后悔，妈妈可不要上当哦，我们不吃，扔了都不吃！」 鹿鸣很有骨气，或许是女儿天生对妈妈的心疼，她很理解妈妈和姥姥当年的痛苦，绝不该是她来原谅。 她不吃也不会死，那就不吃。 陈良内心颇为赞同，他马上道“他的东西我们不要，我去找街道办看能不能放回去，再不行我就扔掉，我们不要。” 他说着就将奶粉等所有东西放回箱子里，忽然被鹿清兰伸手拦下。 “为什么不要？”鹿清兰冷哼一声，“给我我就要，东西又没错，我们不需要给霍昌坚省钱。当初我妈的好表姐和他勾搭到一起，他还给人家养孩子，我可没有花过她一分钱。” 她花鹿家的钱，霍昌坚宁可将自己的父爱给其他人也不愿意给她，还在鹿家落难的时候踩了一脚，她永不原谅。 「妈妈不难过，贴贴~」 鹿鸣凑着自己的小脑袋，努力靠近妈妈。 鹿清兰顿时心软，她越发觉得霍昌坚不是人，她当了母亲，才知道为人父母会千方百计为孩子着想。 而霍昌坚不仅没有承担过父亲的责任，还伤害她和母亲。 她想着指挥陈良将奶粉和奶糖放好“粮票和肉票你拿出来，现在天气冷也能存放肉，今年一次次缩减供应，不知道过年有没有肉，你抽空取回来吧。” 陈良看她真的不介意，也就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有钱有票谁不会花啊，不过兰子，”他再次问道，“要是以后还有人送东西，我们要吗？也许真是试探，看我们收下东西，他过几天就想登门。” “来了也不认，要东西就给，这是他欠我的。”鹿清兰可不傻。 「好好好，妈妈的想法非常超前，人有错东西没错，不要白不要，脸面又不能当饭吃。」 鹿鸣一时间有点高兴，她之前更担心爸爸妈妈不知道买粮食，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嘛。 「正好买超多超多的粮食，以后我们才不会饿肚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箱子送过来，日后老渣男后悔来要东西，还不还呢？」 这句话还真给鹿清兰和陈良提了醒。 鹿清兰不好多说，对陈良眨眨眼，道“你避开人去买肉，要是院子里和胡同的人问起来——” “什么肉？”陈良意味深长道，“这是你表姨夫还回来一箱破烂。” 第27章 富亲戚？是贼亲戚占便宜没够 “良子出去呀？”那大妈眼尖看到陈良走到正院，立即迎上前，“兰子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吗？我瞅着箱子里东西不少，鹿家还有一门富贵亲戚啊。” 那大妈端着箱子过来，清楚里面的分量。 虽然装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出具体的东西，也听不出声响，但大老远送来肯定不一般！ 陈良面带嫌弃“什么富贵亲戚，是贼亲戚，还是不要脸、占便宜没够的亲戚。” 那大妈一下子来兴趣了，鹿家母女性格都独，尤其是鹿清兰她妈鹿婉君，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女人。 当年活着就压了那大妈一头！ 但街道选院子里的“院长”时，鹿婉君不掺和，那大妈对鹿婉君改观，毕竟人家独来独往却也没有影响她的利益。 可乐子谁都爱看，鹿家母女不乐意说以前的事，也没见过有来往的亲戚。 人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有亲戚，不来往……有内情啊。 “哎呦，你具体说说。”那大妈“关心”道。 陈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表情，在那大妈的接连催促下，才为难道“那大妈我就跟您说说，我是真的为我丈母娘和媳妇抱不平。送箱子过来的是我丈母娘的表姐夫，再上一辈是亲姐妹，也是实在亲戚。” 他忿忿不平道“结果我丈母娘的表姐一家，伙同外人骗了我丈母娘的钱财，还逼迫我丈母娘走投无路。要不是逃来京城，她们母女早没了。” 那大妈第一次听到当事人说内情，以前都是含含糊糊，今天可真是开眼了。 她连忙追问道“现在找来干嘛？还敢找上门？他们骗了鹿家母女的钱，给东西就要，别让兰子闹脾气，东西才是真的。” 果然过日子的人往往不在意恩怨，尤其被生活磨砺过后，更在意实际的实惠和得失。 陈良话音一转“那大妈，兰子肯定觉得丢人不说，我跟您说实话，你想坏人能认为自己坏吗？不可能。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我丈母娘去世，听说我们日子过得不好，就送来以前兰子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不怕您笑话，当年兰子和我丈母娘是被赶出家门，家里的东西都没带走，他们竟然留着东西，还特意送过来。” 那大妈眼睛一亮。 陈良抢先说道“又不舍得送来正经好东西，都是什么兰子小时候用过的拨浪鼓，我丈母娘年轻时的镜子……您大概也掂量出分量不轻，结果就这些个东西。这么多年了，东西还能用？那不是纯属恶心人吗？” 那大妈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声响？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那大妈随口问道。 陈良“戏精”上身，怒斥“恶心人呗，欺负我丈母娘去世，给我媳妇坐月子添堵。把这些没用的破烂东西送回来，他们回头就能说抢走的东西还回来了，良心无愧。兰子这边越想越气，他们真是坏透了！” “这不行啊，坐月子可不能生气，不然回奶！”那大妈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的更多些。 陈良满眼震惊，随后苦笑道“兰子本来就没多少奶水，这……”他话音一转，压低声音，“那大妈，你知不知道哪儿能买到奶粉？” 那大妈眼睛闪了闪，她还真知道，但这话该怎么说？ 她看了陈良一眼，心不在焉道“咱京市的孩子不是有牛奶吗？” 陈良摇头“别人家孩子妈妈奶水多，兰子最近生气，奶水不好。另外眼看就要出月子了，到时候天寒地冻的天天跑，这奶水，哎~” 那大妈像是感同身受，犹豫过后道“大妈就给你提个醒啊，你知道西厢房白家的小女儿吗？” 陈良恍惚了一瞬，正院西厢房白家比较特殊，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准确来说小女儿是白家老太太捡来的孩子。 白大爷年轻的时候是混子，四十多岁就被打断腿没有劳动力，但依然对白大妈骂骂咧咧。白大妈脾气好，一个人拉扯儿女们，有次去纺织厂上班路上捡回来一个女儿。 小女儿白冬暖自然不受白家人待见，但她凭借母亲的一丝怜悯，终究是活了下来。 前几年白大妈去世，小女儿直接被赶走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那大妈，您知道白家小姑娘的去向？”陈良笃定地说。 那大妈点点头“暖丫头嫁到了郊区的农村，在皇庄边上，我前年去祭拜家里长辈的时候遇上过。暖丫头嫁得不错，村子里有牛奶厂。” 陈良顿悟，京市附近有专门种菜和养殖的村子，算半个城里人，每月供应粮是城里人的一半。 他们主要负责京市的蔬菜和副食品供应，比如养奶牛提供牛奶。牛奶一般人喝不到，又不好储存，自然会被加工为奶粉。 陈良连连道谢，又和那大妈问清楚具体地址。 巧了，距离张梅所在地方不远，刚好能直接去看看，必要的时候还能让张梅出面。 陈良废话了一大顿，临了又嘱咐那大妈不要和其他人说。 冲着这句话，那大妈也守不住秘密。 正合他意。 陈良打算今天直接去皇庄边上看看，中午必然回不来，特意折回家和鹿清兰说了一声。 鹿清兰挥挥手让他安心去，低头看向炯炯有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希望你爸爸能帮你买到奶粉，小孩子就是要喝奶，妈妈从小喝奶，长得就比院子里的女人都高。哎不对，我比一些男人都高。”鹿清兰对自己的身高非常骄傲。 鹿鸣小眼睛眨呀眨，可耻地心动了。 「哇~真的吗？我上辈子可能小时候缺少营养，最后只有一米六，原来是因为我没有喝奶，不然一定能长得高一些。」 「我要喝奶，到时候可以背着妈妈跑路……哎不对，奶粉也不容易买到吧，毕竟吃的东西都不多，担心。」 鹿鸣不自觉又耸起小眉头，引得鹿清兰侧目。 她俯下身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有奶粉妈妈可以安心去上班，赚钱给呦呦买蛋蛋吃。” 第28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利用起来 「不要，我现在吃不了蛋蛋，不要妈妈提前去上班。」 鹿清兰只当没听见，继续道“我已经在家休息了十多天，很多人不坐月子都没有事，我养得好，完全可以提前去上班。” 她自然有她的打算。 年底的时候又赶上下雪，很多时候公交车都无法启动，班次都会减少，她每天的跟车次数也会变少。 等于比以前付出更少劳动，却赚同样的钱。 而且她正好年底休产假，很可能影响元旦的福利发放，公交车公司的福利好，每年过年都要分带鱼和一些苹果什么的，她还惦记着这些呢。 苹果可以刮下苹果泥，搅和到温水里给呦呦喝，比糖水更好。 鹿清兰想得很好，但鹿鸣却不乐意。 「女人坐月子很重要，如果有条件都要坐双月子，妈妈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去赚钱，我少吃一点就好了，我怎么不能说话呢，气死了。」 「烦烦烦，该怎么劝说妈妈呢？」 鹿清兰充耳不闻，她知道女儿是关心自己，但她现在能为呦呦提供的东西很少，她想尽快工作。 “你姥姥对霍昌坚和孙美华已经没有爱恨，但是她也不会原谅他们的背叛。我没有资格代替你姥姥原谅他们，因为我恨他们。不是钱和财产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他们不配为人，对不起鹿家对他们的好。” 鹿清兰将这些话已经憋了很久，如果不是今天突然送来的木箱，可能一生都不会提起。 她知道呦呦有自己的思想，她要将这些话说给呦呦听，不是要呦呦铭记仇恨，而是不会被一点小东西迷惑。 「他们对不起姥姥和妈妈，我们不然不要他们送来的东西了，看着就生气。」 鹿鸣觉得霍昌坚比她前前世和前世的父母更加可恶，那些人是明晃晃的重男轻女，因此苛待她，但霍昌坚为什么照顾姘头的孩子，都不在意妈妈这个亲生女儿呢？ 还有孙美华，姥姥的表姐，天底下男人这么多，难道就非要和表妹夫在一起吗？ 多大的仇和恨啊。 鹿清兰觉得呦呦有点小倔强，状似无意说道“他们送来的东西我在想要不要，也不确定是霍昌坚的行为还是孙美华的行为，或者他们共同的决定……但东西给我我就要，我要了也不说他们的好话。” “两人花我们鹿家的钱，我们心态好不去抢，但给我们就应该要。” 「有道理哦，我喝奶也是姥姥和太爷爷的钱，并不是嗟来之食，我们不会被一点点好处就收买，妈妈聪明~」 鹿清兰闻言笑了笑，嘟囔道“他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是他们先过分，我们不算错。” 鹿鸣的脖子还很软，她眨眨眼以示对妈妈的支持。 「不知道霍昌坚在做什么，如果他能提前知道饥荒的事情，还误打误撞送来粮票，我可以少恨他们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爸爸妈妈也没有准备粮食的更多渠道，霍昌坚快送来及时雨呀。」 「或许妈妈可以借机传递一些信息，让霍昌坚多送一些东西，可是我都无法告诉妈妈，怎么传递给霍昌坚呢？」 鹿清兰正在整理呦呦的小被褥，一心二用听着呦呦的话。 不得不说，呦呦说得有点道理。 她自认不是什么多有骨气的人，人活一口气没错，但不涉及国仇家恨的事情，当然是活着最重要。 而且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常说早点发现霍昌坚的坏，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也让她不要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不值得。 霍昌坚霸占了鹿家的财产，如果她们继续生活在“霍家”，或许富裕一些，但她鹿清兰就不再是鹿清兰。 很有道理。 鹿清兰现在早就不期待什么父爱，更不在意霍昌坚的心思，她就要真真切切的利益。 可该怎么让霍昌坚主动送粮食呢？ 鹿清兰越发觉得留在家里不行，她不能出门，仿佛被困在了方寸之间，有了想法也不能马上行动。 「对了，霍昌坚送东西过来，难道就不担心搞错吗，他怎么就知道一定能交给妈妈？还有，他送来的东西就不怕妈妈认错吗，做好事的人总会希望留名，霍昌坚是例外吗？」 鹿鸣的心声正好给鹿清兰提醒，打开箱子的时候她一眼认出自己小时候的笔迹，几乎第一时间确定是霍昌坚，但霍昌坚恐怕并不能放心。 以霍昌坚小心翼翼在岳父家蛰伏的经历推论，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一定会做两手准备。 鹿清兰特意去储物间取回纸箱，将纸箱放在桌子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翻动，试图看到一丝破绽。 「我要看，我也要看~」 “嗷嗷嗷——” 呦呦的吵闹让鹿清兰妥协，只能将纸箱抱到床上，让呦呦看着。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里外很干净，之前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牛皮纸，上面写着“兰收”二字，其他任何线索都没有。 「妈妈好笨哦，敲一下，再看看内外厚度是否一致。虽然夹层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鹿清兰刚听呦呦说她“笨”还不服气，但听下来，不得不说呦呦说得有几分道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鹿清兰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傻，小时候爷爷还在世时，她见过爷爷藏金条的匣子就是夹层。 哎，真是穷日子过多了，思想也会变得僵化。 她感慨了一瞬，就抬起箱子掂了一下。 同时自言自语道“这箱子也太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厚度的箱子，我看不如拆开看看？可是划破了怎么办？” “不管了，我小心点。” 鹿清兰当即找到小刀开始拆箱子。 鹿鸣眼睁睁看着，觉得妈妈真是和自己心有灵犀啊。 「我就知道妈妈和我一样聪明，这不马上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嘻嘻，妈妈好聪明~」 「不过这确实有赌的成分，如果什么都没有，希望妈妈不要失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好像里面夹着纸条？”鹿清兰惊呼。 第29章 狗大户不存在，抠门老渣男 在纸箱封底的缝隙中，赫然夹着一张纸条。 或许是担心纸条不小心滑落，特意在上面粘了一个角，但如果不细心也看不到。 幸好呦呦提醒，鹿清兰顿了顿，沉默片刻后将纸条取下来。 无论里面是什么内容，如果对于他们来说有利，就听；如果无益，就当作无事发生。 「哇，竟然真的有东西，好奇，不会是霍昌坚哭诉这些年的不容易吧，然后乞求妈妈的谅解，并提出额外的要求。」 鹿清兰挑眉，并不否认呦呦的想法。 不过无论霍昌坚提出什么，都是双方的选择，她不答应霍昌坚能怎么办？ 她动作没有停，小心翼翼取出纸条。 【见字如面，清兰吾女，惊闻婉君去世，又闻你工作稳定且吾孙出生，羞愧难当但顾忌重重，特送上微薄之物补贴你们一二。收下东西，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霍昌坚留。】 果然她的预感不会错，可笑，霍昌坚的愧疚只值这些东西吧。 说不上来让人失望与否，霍昌坚只是表明身份，既没有留下丝毫联系线索，也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仿佛只是打发和怜悯一个不重要的穷亲戚，话语里无悲无喜，甚至不希望她日后再有任何期待。 “真是符合他冷血的人设，意料之中。”鹿清兰琢磨了一下，随手将纸条放在桌子上。 虽然这是她的私事，但陈良也有知情权，回头她要和陈良交代一下。 鹿鸣敏锐感知到妈妈的情绪，又听到妈妈话里的意思，有些失望。 「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狗大户，结果还是无情无义的老渣男，没用的东西。妈妈不要伤心哦，我们也不算亏……只是借助霍昌坚的储备粮食的想法破碎了，不要紧，日子现在还能过得去。」 鹿清兰闻言哭笑不得，她和陈良达成一致，一致装作听不懂呦呦的心声。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但不希望让女儿有太大的负担。有些神怪的事情很难说，他们装作不知道，也许就不会惊动天神，就不会让呦呦受到伤害。 他们的存粮行动是悄悄进行的，因此呦呦始终认为他们毫无察觉。 鹿清兰起初确实不太相信饥荒，建国十年，能看到社会的稳定和安宁，一切都欣欣向荣，都在慢慢变好，怎么会饥荒呢？ 但呦呦的笃定，以及陈良打听到的消息，都说明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佐证，自从今年以来粮食缩减、肉量供应减少，她不得不想得多一点。 毕竟是经历过混乱时期的人，她必须提前准备。 鹿清兰将纸箱重新放回储藏室，又喂了呦呦喝了半瓶奶。呦呦的换洗衣服她没有洗，内心觉得都交给陈良不太好，那她……不如趁着没有上班，试着给呦呦做衣服？ 鹿鸣看着妈妈从柜子里取出一些旧衣服，很茫然。 鹿清兰现在已经习惯了做事的时候自言自语，她潜意识中将女儿视为一个“小大人”，自然而然也将女儿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这似乎是来自于血脉上的选择，她想和女儿说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现在—— “我和你姥姥从南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当时我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一无所有。” 经历过路上的人生百态，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娇气，甚至不在意吃什么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我们过来的路上还算顺利，你姥姥带着两个箱子，里面只装着一些随身物品。哦对，后来我才知道，里面还有六根金条。” 「果然金子才是永恒的硬通货，听说有段时间货币贬值，金子却很稳定。等我能说话后，我要好好保护剩下的四根金条，我一定能带着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 有两世记忆的鹿鸣，对未来充满信心。 鹿清兰背对呦呦，闻言忍不住回头，笑道“鹿家富贵过，你太爷爷对姥姥非要纵容，因此这些衣服的料子非常好。不过后来我们母女不想引人注目，精制衣服也被压到最下面。” 她说着给女儿展示“你看，这是真丝料子，妈妈给你改成小衣服吧。” 现在流行朴素风格，时髦些的料子是的确良。 但在鹿清兰看来，还是真丝的东西最好。 她母亲去世时特意嘱咐她不要一起烧了，好东西以后还能用——大小姐经历过生活的磨砺，不再铺张浪费。 鹿清兰平时天天上班，从小在胡同长大，早已习惯了风风火火，她觉得真丝不耐磨。 还是给呦呦穿更好。 自从成为母亲，鹿清兰就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女儿。 「哇~会不会有点浪费哦，不过女孩子就是爱自己。妈妈也可以改成内衣，想想就美滋滋，好舒服哦~」 鹿清兰倒是很赞同呦呦的想法，女人就是要爱自己，这是她和母亲一贯的想法。 鹿婉君不是没有被人劝说过再嫁，她只带着一个女孩子，在寻常人看来以后最多准备一份嫁妆，同时能得到一笔彩礼，算不上负担。 更何况鹿婉君还有两间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财产。 但鹿婉君拒绝了，对外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私底下和鹿清兰道明缘由，实际只是她觉得再嫁人意味着继续依附于其他人生活。 鹿清兰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爷爷没有招上门女婿，而是全心全意培养她妈妈，她妈妈的人生会不会很精彩呢？ 可惜这是一个不会有回答的问题。 鹿清兰晃晃脑袋，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她更认为人要活在当下，而不是自寻烦恼。 不过—— “我没有改过衣服，缝纫机怎么用啊？” 鹿鸣不解。 「妈妈不会用缝纫机？家里为什么会有缝纫机，是姥姥和爸爸用过吗？」 鹿清兰瞬间脸红，她总不能说家里都是陈良做衣服吧。 她觉得自己不该不会……可好像是有点难。 不然，还是等陈良回来吧。 第30章 野鸡换奶粉，各取所需 “阿嚏——” 陈良揉了揉鼻子。 “我说良哥，你非要来这么远干嘛，这天寒地冻的，你都感冒了。”洪涛被冻得直哆嗦，揣着手嘀咕道，“你皮糙肉厚得病了不重要，要是传染了嫂子和侄女麻烦了。” 陈良不耐烦地制止他“你闭嘴，我是不是感冒我能没数？什么感冒，这是你嫂子想我。” 他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他闺女肯定也想他念叨他。 陈良以当好爸爸为人生准则，他给呦呦洗尿布、买奶粉……希望女儿能好好长大。 哎，闺女和媳妇想他，她也想他们了。 “好好好，嫂子想你。”洪涛翻了一个白眼，有媳妇的男人真了不起。 这是欺负他单身呗。 不过洪涛可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处，他胳膊有残疾，个子也不高，比不上良哥的样貌，肯定找不到和鹿清兰嫂子一样的媳妇。 算了，不如自己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用面对糟心亲戚。 “知道就好，你结婚以后也会这样，家里有媳妇和孩子，就有了牵挂，去哪里都更小心。”陈良“炫耀”道，“你现在一个单身男人，肯定想不通。” 洪涛不服了“良哥你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嫌弃我呢。” 陈良莫名笑了笑“行了，谁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还能把你当兄弟？” 洪涛乐了“嫌弃就嫌弃吧，我不觉得结婚有多好，像嫂子那样的人是少数，要是像我妈——” “你们快点过来，慢吞吞的不行就回去。”张梅的催促声从前面传来。 陈良也不想让洪涛想起以前的破事，顺势拍了一下洪涛的后背“快点，你一个大小伙子走得这么慢，粮食白吃那么多。” 这个傻兄弟又不能不管，饥荒的时候他帮不了太多人，却不能看到洪涛饿死。 但他不会和任何人透露饥荒的消息，更不会和其他人透露这是呦呦的心声。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洪涛暂时留在张梅的养殖场，如果配合好，不说吃饱喝足或者赚钱，至少不会导致饿死。 洪涛无言以对，只能跟陈良一起加快步伐。 张梅看他们走过来，说道“皇庄边上有牛奶厂的村子，应该是李家寨，我对这边不是很熟悉，但找人问题不大。等会儿你跟我说对方的名字，我把她叫出来。” 陈良说明自己想要奶粉，张梅不乐意帮他，但是陈良又说自己是给闺女买奶粉，如果搭上线，可以给张梅分一点。 张梅没吱声，犹豫之后答应来看看。 陈良也说不准是哪句话打动了张梅，也许是认为对女儿好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也许是想到她的姐妹中也有没断奶的孩子，或许能再喝一段时间奶粉……结果就是张梅带他们来了。 三人很快到达李家寨，张梅说不熟悉但她一个小姑娘好说话，不一会儿就托人找到白冬满。 白冬满年纪不大，今年才刚刚二十，只是结婚早，如今已经是妇女的打扮。 她匆忙跑出来，却发现她根本不认识张梅，可是—— “还记得我吗？”陈良摘下帽子和围脖，“我是鹿家的女婿。” 白冬满愣了一下，陈良和鹿清兰结婚的时候她母亲还在世，鹿家母女对她很好，在最难的时候还给她吃饭，因此她对陈良有印象。 “记得，有事吗？”白冬满有些茫然。 陈良打开天窗说亮话“兰子生了，但是奶水不够，我听说你们李家寨有牛奶厂，你看能不能帮忙买一些奶粉。” 他顿了顿，觉得不只是一点，又补充道“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一直卖给我，你放心，我绝对保密。” 换一个人白冬满肯定不答应，但在她生命中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中，鹿清兰是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 院子和胡同里人常说鹿清兰太傲、不会做人、以后过不好，但鹿清兰上高中又考上公交公司售票员，甚至找了陈良这个模样上等的女婿……狠狠打了院子里人的脸。 也是鹿清兰告诉她，女人可以自己很强，也不必困在束缚中，可以自己走出去。 白冬满听了，真的跑了，嫁得还不错。 陈良摸不准白冬满的意思，他示意张梅说话，女孩子之间更加方便沟通。 张梅瞪了他一眼，凑近白冬满说道“姐姐，你放心卖给我们奶粉，我们以物易物，我用野鸡和你换怎么样？” 白冬满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她先看向陈良“姐夫，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良略感诧异，白冬满以前傻乎乎的，现在确实变了很多，有心眼了。 他解释道“我们是亲戚，我想给孩子买奶粉，她想给妹妹买奶粉，到时候你能搞到多少就多少吧，她来和你交易，我回去再给她补钱。” 这话半真半假，也能说得过去。 白冬满抿嘴后点点头“我不知道有多少奶粉，我们提前说好要用野鸡换。” 张梅满口答应“没问题，那这样，我们三天后早上就在这里见面，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姐，我们一只野鸡换一斤奶粉可以吗？” 这个价格说得过去。 一只老母鸡差不多是三块钱到四块钱，野鸡便宜一点也要两块多，奶粉如果有票，一斤装的奶粉大约是不到两块。 私人交易，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价格双方都能接受就行。 白冬满松了一口气，野鸡换奶粉让她对李家人也能有交代。 “好，三天后见，我不确定能有多少奶粉，两斤应该是有的。”白冬满不敢把话说太满。 陈良直接答应下来，随即便和张梅往回走。 “我长期需要奶粉，你要多少你随意，但至少保证我一半。”陈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张梅答应“可以，我到时候就按照你拿走的奶粉算钱。” 陈良话音一转“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和李家寨的交易范围扩大？” 张梅侧目。 做生意本质就是不断地为商品赋值，各得所需。 毕竟大家都缺少生活物资。 第31章 当女孩难，当女人更难 陈良不是物资所有者，他为大家的交易牵线搭桥，顺便方便自己。 他无法控制双方的意愿，只能尽力从中为自己谋利。 当然，大家都不吃亏。 他和洪涛约定好三天后拿到奶粉，第二天就送到家里，正好当天就是冬至，家里包饺子一起吃。 洪涛喜不自胜，拍着胸脯答应一定到。 陈良与张梅谈的交易是省去张梅的奔波，由洪涛和他负责货物的销售，期间分他们一到两成利润。 张梅和她的姐妹们有时卖东西不方便，女孩子总会在无形中更加弱势，这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洪涛现在没有工作，他靠着当年他父亲留下的积蓄过日子，之前也混黑市，因此销售东西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陈良自然打的是一石三鸟的主意，他既帮张梅减少了来回奔波，能利用时间养殖或者种菜，又让洪涛不至于无物可卖……至于他自己，就是多一个相对稳定的物资来源。 他赚不多，只是多一份保障。 陈良分析最近去黑市买东西有点难，临近年末，不少人都开始准备年货，物资需求非常大，也是公安严厉打击的时期。 能跑到黑市搞物资的人，消息灵通又更加敏锐，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 他继续专心储备物资太难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上班。 提前去废品站，兴许还能混一份年终福利。 陈良晚上摆弄缝纫机的时候，犹豫之后和鹿清兰说了他的想法。 “明天我去废品站看看，年末大家都忙，我还能留个好印象。” 虽然他真的不想去收破烂，但既来之则安之，呦呦说收破烂能赚大钱、能发财，他当然相信女儿的话。 「好好好，爸爸去上班吧，我才一点点大，妈妈肯定不能放心去上班……太好了，终于绝了妈妈提前结束休养的想法。」 鹿鸣下一秒就“咯咯”笑出声。 小婴儿的笑声很小，但在安静的气氛中依然非常清晰。 尤其陈良和鹿清兰已经听到了女儿的心声。 陈良略感诧异，不动声色地看向没说话的媳妇。 媳妇想上班？ 不行吧，人家坐月子都要坐满一个月才行。 鹿清兰则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正想和陈良商量，结果被陈良先提出来。 偏偏呦呦正是清醒的时候，她可以当作听不到呦呦的心声，但之前想好的理由也不能用了，陈良十有八九不同意她现在去上班。 「咦，妈妈怎么没有表态，不会不同意爸爸去上班吧。希望妈妈不要想着说服爸爸，爸爸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女孩子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坐月子期间吃好喝好，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后身体才会好。」 「等等，我想到了更要命的一点，妈妈和爸爸不会决定同时上班吧？那也不太行吧，毕竟我还这么小~」 鹿鸣的“烦恼”准确落入陈良和鹿清兰的耳朵里，陈良探究的眼神让鹿清兰瞬间不再犹豫。 “我不是说好下个月上班吗？你今年上班这几天也没有福利，再说你们废品站能有什么福利，一人分你们一斤瓜子就顶天了……”鹿清兰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后，又说到自己，“还是我去上班，我们单位每年元旦都有带鱼和苹果，有时候还有其他好东西，橘子什么的，我要是不去——” “你人不去也不能少你的东西，”陈良直接驳回，“我明天就上你单位，我去问什么时候发年底的福利，你生孩子是国家批准的产假，工资还得给一半呢，再说一年就一个月没上，凭什么少你的东西？” 他一句话直接切入鹿清兰的核心思想，要的就是鹿清兰说不下去。 「好好好，我就知道爸爸可以。爸爸说得对，妈妈上了这么多年班，凭什么因为一个月产假就剥夺妈妈的福利？这是欺压妇女，如果单位不给就是欺负你工人奶奶！」 「嘻嘻，妈妈这下没有借口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坐月子吧，我们的原则是天大地大身体最大！我还要带着爸爸妈妈以后过好日子~」 鹿清兰很难描述此时心里的想法，一方面欣慰于女儿和丈夫都关心自己，另一方面是她真的在家待不下去了。 天知道坐月子这么苦！ 应该说生孩子真的好苦好苦！ 从怀上孩子，到孩子出生坐月子，她觉得自己变得臃肿且迟缓，行动都不方便。 二十二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安安稳稳在家坐这么久！ 小时候不算，小时候住在大宅子里，即使不出门都能在屋子里跑。 真难熬。 她决定再抗争一下“不只是福利的问题，公交车冬天发车少，我现在只能领一半的工资，要是去上班，坐着就能拿全额工资，差了二十四呢……是你一个月的工资。还有粮食，也能多一点。” 后半句说话声音很低。 陈良还是不同意“咱少拿二十四也能过下去，你现在不适合，你就不能依靠我一回？” 他不好说媳妇太要强，但他们的日子真的没有那么难。 说句骄傲的话，他们的日子如果难，这院子里有人都过不下去了。 鹿清兰幽怨地看他一眼“你说说我们家里还有几个钱？” 都花光了…… 陈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以后会省着点，一定！ 「怎么说呢，城里人有供应粮，但依然要花钱买粮食，买一棵葱都要钱……乡下什么都没有，但好在可以没有太多花销。」 「不想这些，我都可以过，只要在妈妈和爸爸身边就好。」 陈良压下心虚，立志“我们以后会有钱！” 「当然，只要爸爸好好地收破烂，以后我们一定可以有钱！」 鹿鸣不自觉握紧小拳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鹿清兰无意间看到女儿的小动作，当即哭笑不得“最重要是我不想在家里了，哪里都不能去，憋死我了。” 陈良安抚道“你再忍忍，快了快了。” 鹿清兰妥协，无奈嚎道“怎么没有人说生孩子这么苦啊！” 难受，想哭。 第32章 妈妈傻乎乎，爸爸妻管严 鹿清兰终究是留在家里，不仅如此，鹿鸣还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关于坐月子的“精髓”。 当然，她两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孩子，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如今记忆若隐若现，让她想起很多被遗忘的经历。 比如在遥远的上上辈子，她十岁逃离家时什么都不会，更不知道该如何生存，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在家里她活不下去。 后来的经历比较曲折，她跟人游到了对岸，恰逢当年比较混乱，她侥幸得到了身份证，从此回国就变成了“贵宾”。 她有段时间生活在大都市最贫穷的地方，跟着位老阿婆为女人接生和治病，能有口饭吃。 正是那段经历，她见过很多女人受苦。 女人生育的代价很大，甚至死亡率非常高，生育之后身体也很难得到休养，而如果发生意外去世，男人却很快会再娶……要么借口说找个女人照顾孩子，或者说自己要走向新生活。 鹿鸣只觉得女人可怜又无知。 也因此，在得知鹿清兰要结束坐月子提前上班时，她非常焦急和生气。 鹿清兰也察觉出女儿的闷闷不乐，笑脸都少了呢。 “爸爸晚上回来给呦呦带好吃的好不好？”鹿清兰哄撅着嘴的小呦呦。 鹿清兰的奶水不多，但陈良每天一大早拿着奶证去打奶，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一张奶证，也就是说呦呦每天有将近两斤奶。 呦呦还小，从刚出生每天喝二两奶，至今每天也需要喝一斤奶左右……剩下的两瓶牛奶陈良和鹿清兰分了。 鲜奶没有其他保鲜手段，放坏了更可惜，他们喝了不算浪费。 一开始两个人也不想动孩子的口粮，但耐不住“唠叨”，还有鹿鸣时不时给他们“画大饼”。 鹿鸣不停地描述未来的美好生活，又“威胁”他们如果出了意外，她会很惨。 陈良和鹿清兰一合计，他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他们活着才能实现美好的未来。 鹿鸣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喜欢吐槽，没想到每次都能和爸爸妈妈心有灵犀，想法一致。 嘻嘻，果然他们是亲的。 但她此时却觉得妈妈“欺骗”。 「爸爸拿回什么我都不能吃，宝宝只能喝奶~」 鹿鸣看了妈妈一眼，无声叹气。 「听说一孕傻三年，记忆中的妈妈很聪明的，难道只是因为我在妈妈傻过之后才有接触和记忆？」 「怎么办呀，妈妈傻乎乎的，爸爸又专心听老婆的话，我们这三年会不会没有粮食饿死？」 鹿清兰不服气了，她有那么傻吗？ 鹿鸣下一句便是—— 「担心~害怕~妈妈都能想到不坐月子去上班，显然没有搞明白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以后不会成为自我牺牲还骄傲的母亲吧？」 爹不亲娘不爱鹿鸣会痛苦，但爸爸妈妈无私奉献给儿女，她也觉得害怕。 鹿清兰忍住皱眉的冲动，她不知道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牺牲？骄傲？ 太傻了，她和母亲对她的教育，绝不会让她成为这种人。 当然，大是大非的事情除外。 日常生活是细水长流，是温情脉脉，并不是争强好胜，更不是必须牺牲子女或者父母，只为托举其中一方。 一起过好日子不可以吗？ 鹿鸣眨巴着眼睛，目光灼灼。 “妈妈忘了，我们呦呦什么都不能吃，算了，”鹿清兰“故意”气自己的闺女，“那就让妈妈帮你吃吧，你喝了妈妈的奶，也算是尝到了味道。” 这能一样吗？ 鹿鸣气呼呼。 「可恶嗷~是欺负我不能吃东西吗？等着吧，我会快快长大，到时候我要大吃一顿！哼哼，爸爸做的饭菜闻着味道一般般，妈妈好像不会做饭，不要紧，等我长大——」 鹿清兰在心底默默补充，呦呦可能会说等她长大后，由她来做饭。 嗯，也不是不行，毕竟她确实做不好饭，陈良的水平也不行。 果然还是养女儿好啊，想想她年轻的时候吃陈良的，以后吃女儿的，怪不得当初算命瞎子和爷爷说，她的运势一生都比较好，总能逢凶化吉，尤其晚运好。 她当初只当是算命瞎子忽悠爷爷，现在看来—— 「等我长大，我好像抬不动大锅，烧火也有点埋汰……我还是坐在旁边监督和指挥爸爸做，一定会把爸爸培养成大厨。」 「哼哼，我可以的，我一定行！」 鹿清兰…… 唔，她想多了。 不过好像大差不差？ 殊途同归，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她就很满意。 呦呦不愧是她的女儿，一脉相承的聪明，和她的想法一模一样。 做饭是体力活，还要烧火和用刀，国营饭店的厨房几乎都是男人的天下，说明男人更适合做饭。 鹿清兰看着呦呦的小表情忍不住偷笑。 看来根本不用她多说，以后女儿会主动“劝学”，陈良真是未来可期。 “阿嚏——” 陈良又打了一个喷嚏，他内心美滋滋又无奈，这算不算是甜蜜的负担？ 这才出门几个小时，媳妇和女儿又想他了。 啊，这班是不上不行吗？ 有没有能短时间发达的工作，他快点干完就回家？ 好像没有。 失望。 “我们废品站在每个区都有七八个，这是西三号废品站，前面的老大爷去世后有一个多月没人看着了。”王立东看看陈良的个头和年龄，满意地点点头，“你绝对能胜任工作，年轻一点体力也好，你放心，工作不难。” 陈良看着又破又杂乱的库房，以及停在外面的三轮车，顿感不妙。 他试探性问道“王主任，我的工作任务是不是守在这里，等卖废品的过来给价，然后我再等着我们废品站统一收购？” 王立东犹豫一下点头“你说的差不多，但是——” 陈良心底呐喊。 王立东一转头，指着三轮车道“一周你怎么也出去两天转转，我们废品站有废品收购任务，少了扣工资。” “什么？真去收破烂啊？” 陈良不可置信。 第33章 我说妈妈你不要太离谱 “八点半了，你爸爸怎么还没有到家？”鹿清兰频繁看向门口。 其实她上班的时候，轮到三班倒的中班，下午七点下班，到家也要八点多甚至九点，但几乎每天到家陈良都在家。 说来还是陈良第一次晚归。 鹿清兰的担心都写在脸上，鹿鸣则是一觉睡醒还没有看到爸爸的身影，有点惊讶。 「不会是爸爸上班遇到麻烦了吧？」 呦呦的心声落在鹿清兰耳朵里，更是让鹿清兰忧心忡忡。 尽管知道陈良是成年人，更从很小就开始混社会，见过的和经历过的困难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多……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还是不免担心。 鹿清兰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没有父亲也没有男人，她为了保护母亲，从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了雷厉风行的母夜叉。 可能形容有点夸张，但她早已经习惯将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保护并且成为家人的支柱。 “也不知道让你爸爸上班好不好，他是自由散漫的性格，不喜欢循规蹈矩，更不喜欢听人指挥。上班不会事事顺心，你爸爸的工作要接触很多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鹿鸣有点无语，她妈妈的担心也太多余了吧。 「我说妈妈你不要太离谱，爸爸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能力，他能应付的。不会和不习惯都可以学习，这世上谁都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难道妈妈想要当女强人？或者打算一直养着爸爸？我觉得不行，不是说妈妈的野心太大，而是爸爸显然不是小男人，他该有自己的事业。」 「妈妈的过分忧虑，或许会让爸爸觉得管得太多？以后会不会引起家庭矛盾？」 鹿清兰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引起女儿的……臆想。 她并没有要事事都管的想法，而且因为父母的经历，让她觉得女人除了家庭外一定要有事业，同理，男人也不该留在家里。 现在的问题是陈良不想去废品站，她有点担心陈良直接去撂挑子，到时尴尬。 忽然，院子里传来声音。 “这个点儿才回来？”那大妈的声音。 陈良皮笑肉不笑“是啊，钱少事儿多，要不是换了工作，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工作。” 那大妈瞬间收回迈向后院的脚步，显得有些局促“良子你先吃饭吧，大妈有事明天再说——” “明天我要去收破烂，没时间，有事您就说吧。”陈良面无表情。 那大妈不敢对陈良的臭脸有意见，但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没事，明天白天我和兰子说就行，你快回去吃饭休息一会儿。” 陈良拦住那大妈“您就和我说吧，兰子平时根本不操心这些事，她也没有时间。” 那大妈还是不想说，刚张嘴—— “良子？陈良？你回家怎么还不进来。”鹿清兰的催促声响起。 陈良和那大妈不好再拖延时间，只能先进去。 京市已经有了电灯，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清晰看到陈良脸上的尘土，非常狼狈。 “我先换一下衣服，有点脏，不干净。”陈良示意鹿清兰先招呼那大妈，直接侧身进里面的卧室。 鹿清兰不太高兴，当然不是对陈良，而是针对那大妈。 陈良一身埋汰她不嫌弃，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换了工作才会如此。 终究是他们的自愿，鹿清兰生气却不知道该气谁。 那大妈犹豫一下，鹿清兰和陈良的不满她能看的出来，虽说她找来了细粮票，但比起一辈子的工作，粮票和钱都不算什么。 有工作才是长长久久的好生活。 是他们佟家理亏，而且今天的事—— “兰子，我找你来说是说咱院子里，今年又该选主事人，你看，”那大妈抬头，看鹿清兰没有接话，只能自己说下去，“你看那大妈这几年还让大家满意吗？要是你觉得还不错，今年还投大妈一票。” 胡同里有好多个院子，街道为了管理方便，让每个院子都选派一个传话人，也方便收电费、水费和卫生费。当主事人麻烦又琐碎，但脸上有光，最重要的是能赚钱。 街道不给工资，却可以优先分配糊纸盒子、编篮子等等活计，干多少结多少钱，能补贴家用。 那大妈喜欢热闹，还能时不时赚点零用，这工作可太适合她了。 若是以前，鹿清兰肯定马上答应，现在却觉得不能太“简单”。 她没有正面回答要不要投票，而是反问“以前咱院子里就您一个人参加，今年还有其他人？” 那大妈笑得不自然，硬着头皮点头“嗯，前院的孙德西媳妇范玉花也说要参加。她还年轻，没有经验，你说大家能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是收水电费吗，夏天再安排一下院子里的修房子事情，是那大妈不放心吧。 鹿清兰实在理解不了当院子里主事人的好处，她母亲那会儿也不理解，那大妈还整天担心她妈出来竞选。 母女俩的意见一致，她们都不喜欢管旁人的事情，不如正经找个工作……尊重，但不理解。 “孙德西抠门儿又爱唠叨，我记得他以前还和您竞争过，现在他不出来，让他媳妇出来？”鹿清兰随口道。 范玉花是京市农村人，和孙德西母亲来自同个村子，胜在泼辣能干，能为好吃懒做的孙德西撑起家里。 孙家俩兄弟结婚都是这个标准，只是正经城里人都看不上孙家兄弟的长相，最后两人都找了厉害的乡下媳妇。 鹿清兰当年还被彼时活着的孙大妈多次劝说，可笑，她不结婚也看不上孙家兄弟。 “孙德西是官迷，他在纺织厂搬货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惦记着院子里，想起让他媳妇来竞选。”那大妈语气颇为不屑。 陈良刚好走出来，已经听清那大妈的诉求。 投票简单，但他不能痛快答应。 不然都对不起他下午收拾仓库弄脏的衣服。 他径直和鹿清兰坐在一起，面对那大妈“听说范玉花挺会来事儿？我看她当也挺好。” 第34章 气性大又爱看热闹的小呦呦 那大妈瞬间瞪大眼睛，陈良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挺简单的事情，她觉得当面说不会有问题，肯定选她当“院长”，怎么现在反而给范玉花拉票了？ 不行，她要好好说道说道。 “哇呜呜呜——” 鹿鸣的哭声打断了那大妈准备开口的话。 鹿清兰和陈良当即借故进屋看女儿，只见鹿鸣瘪着嘴，满脸不高兴。 “这孩子，不流泪干嚎。”陈良惊奇道。 「爸爸怎么说话的，我真哭你们就高兴了？你们要这样说小心我真哭哦~」 鹿鸣想着，就憋出了眼泪。 陈良？？？ 来真的啊？ 鹿清兰每天与呦呦二十四时在一起，最了解小姑娘不是爱哭的孩子，但小姑娘气性大，你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她会跟你生气。 生气就会控制不住想哭，可怜兮兮。 “呦呦醒了？”她立即抱起孩子，并试图转移呦呦的注意力，“是不是听到爸爸的声音了？爸爸回家了。” 「妈妈对爸爸的要求真低，是不是下班知道回家、下雨知道往家里跑就行？」 鹿清兰就说这孩子气性大，陈良刚才说她干嚎，小家伙现在还记仇呢。 嗯，生气，还记仇。 她转过脸，在女儿看不到的角度笑起来。 陈良一转头，恰好看到媳妇的小酒窝，什么脾气和无奈都没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媳妇，还能怎么办？ “良子？兰子？”那大妈还坐在客厅，有点坐不下去，不是冷，是尴尬。 陈良招呼了一声马上出去，随后压低声音看向鹿清兰“我来应付，她想当主事人就要拿出当主事人的能力。” 鹿清兰撇嘴“她有什么能力，就是图面子。” 「爱面子的人一般都不算坏，恭维几句，就会让出自己的利益。」 陈良眼睛一亮，感觉不愧是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心有灵犀。 还是女儿好啊。 鹿清兰后知后觉意识到陈良的目的，摆摆手“我觉得有点难，你试试吧。” 「我也要看，急死我了，什么热闹不能让我看呢？」 鹿鸣拼尽幼小身躯的全部力量，在鹿清兰怀里挣扎。 鹿清兰力气大，但她不敢抱得太紧。 “你抱着吧，我去热饭。”说着就把呦呦强行塞进陈良的手里。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闺女不仅气性大，还喜欢看热闹，时不时还想点评几句，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主意。 是像她吗？ 不不不，一定是随了陈良。 鹿清兰坚决不承认女儿爱看热闹是像自己，但试想女儿会走路后，这胡同里一天有八场热闹……到时候她不会每天都要去胡同口找孩子吧？ 真让人感到害怕。 鹿清兰的心思陈良没有想到，他只当女儿担心他吃亏，非要用“借口”跟着他出去。 好吧，这就是甜蜜的烦恼。 陈良抱着呦呦坐在客厅，专心逗孩子，似乎之前对那大妈说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那大妈不放心，她刚刚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如何劝说，偏偏陈良不开口。 “良子啊，”那大妈拖长语调，看向陈良的目光满是关心，“范玉花才来咱这边几年，她想办事街道不可能同意，不过你说说什么事，我们趁着今年冬天都解决了。” “咚咚——是我，你钱大爷，开门。” 热闹了，钱晋潮不知道是看到了那大妈进来，还是有其他事，竟然也来了。 鹿清兰跑去开门，觉得今天的形势有点热闹，唔，等会儿再热饭吃。 饭嘛，晚吃一会儿也没事。 钱晋潮之前说鹿清兰坐月子他不过来，今天进门后也不往里面走，直接站在门口就对那大妈说话“下午我可能没说明白，看你过来找他们小两口，我再重申一遍。” “我不管你们谁当这院子里的主事人，我就一条标准，只要能给我把自来水管接到后院，谁就是合格的主事人。” 「我们院子里还没有自来水管吗？」 鹿鸣刚出生，她连屋子都没有出过，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爸爸洗衣服好像确实要去正院。 陈良给呦呦解释，也是对那大妈道“胡同里有的院子就能通自来水管入户，你们正院比较方便，我们和后院就麻烦喽。我闺女还小，我洗个衣服都要跑到正院去洗，凉水一出来——真是不想活了。” 这倒是有点夸张，但冬天水管里的水和冰水没差别，所以他根本不敢让媳妇洗尿布。 钱晋潮要自来水管通后院，陈良更是直接要求水管入户，而那大妈此刻只想骂娘。 “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自来水管改动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儿吗？这谁也做不到。”那大妈来回看两个人。 大概觉得他们是故意为难人。 陈良绝不是被一句话打回就退缩的人，他立即反问“赵家院子和乔家院子前中后院都有水管子，还有后面的纺织厂家属院自来水入户……人家都行，我们就不行？” “说得好，”钱晋潮立即鼓掌称赞，补充道，“我们就命贱？不是这个道理吧，我记得当时说排队都能通，我们的队排在哪里？” “五六年了吧，没音讯了？” 钱大爷这话说得，就差指着那大妈的鼻子说不办实事。 “自来水公司也不是我开的啊？”那大妈委屈。 钱晋潮冷哼一声“你催过没？闹过没？你就会装好人，然后让我们大冬天用冰水。” “我去和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看我吗？”那大妈急了。 钱大爷气定神闲“那是你干得不行。” 那大妈倏地站起来“闹肚子都要往胡同跑，我还想要通下水呢，这可能吗？” “你试过没，没试就说不行？”钱晋潮猛然提高声音，“还是说明你这个主事人不行！” 「哇，这位爷爷好会吵架，爸爸别愣着，快拿纸和笔记下，学着点。真厉害，不带脏字还能骂得这么痛快。」 鹿清兰没忍住，转过头捂嘴笑。 怎么办哦，呦呦看热闹的性子以后不会挨打吧？ 第35章 给爸爸传授寻宝秘法 钱晋潮和那大妈的恩怨可追溯到很多年前，两人一直不对付。 最初那大妈买了正院的正房，有段时间一直洋洋得意，背地里说钱大爷是败家子。 说就说吧，房都卖了，已经住到了马房，还有什么怕人说？ 但问题是后面钱大爷的妻子难产去世，那大妈竟然跟人说是钱晋潮的祖上缺德……不管是话传话传歪了，还是本意为同情，钱大爷越想越生气。 钱大爷的儿子和陈良差不多大，都是三四年生人，小时候又瘦又小，十六岁就偷跑出去参军，此后一直没有回来。 那大妈竟然跑过来给钱大爷说媒，口口声声说钱启民回不来了，不如自己早点打算以后老了的事情，至少还有两间房……说着就要将自己寡居的妹妹介绍过来。 钱晋潮一寻思，你这不是诅咒我儿子死吗？还瞅着我有房，让我给你妹妹拉帮套？ 他直接在院子里吵起来，胡同里的人都跑来看。 从此，钱晋潮看到那大妈都是阴阳怪气。 钱家祖上都是文化人，但架不住钱晋潮从小在胡同里长大，胡同鱼龙混杂人又多，骂人是常态。 他一开始骂不过人，但会学习，现在一张口就气得人牙痒痒。 比如对骂的时候，钱大爷还意图招呼院子里的人，让大家给那大妈提要求。他还会曲解意思，说那大妈想为大家争取通下水。 那大妈太了解钱大爷现在的套路了，好说歹说才平息了暂时的争端，同时答应一定会努力争取，一定！ 两人说完后并没有久留，钱晋潮隔空看了看呦呦。 恰逢鹿鸣咧着小嘴巴，露出“无齿”的笑容。 “这孩子有意思啊，等回头我再来看看。”钱晋潮说完后，顺手塞了一个婴儿戴的小银镯。 不等陈良和鹿清兰拒绝，钱晋潮直接转身离去。 他们只能先收下。 鹿鸣越发觉得钱爷爷和一般老人不同，至少和她见过和接触过的两世爷爷奶奶都不一样。 老陈家生活并不是很困难，但他们总是习惯于说自己很穷，一举一动都是愁苦，动辄说家里的苦难。 尤其在家里进行粮食分级，只有陈满仓和四个孙子可以每顿吃一个二和面馒头，每天一个鸡蛋。奶奶和陈强、陈贵两个儿子，一周可以吃一个鸡蛋，其他儿媳和女孩都不能吃。 严格的分级制度，男尊女卑显露无遗。 对自己尚且如此苛刻，更不要说面对其他人家的小孩……送礼物？还是女孩子？做梦！ 鹿鸣觉得钱爷爷好大方哦。 「钱爷爷奇奇怪怪的，上辈子回来的时候没有见过，等我会走路后打探一下消息。」 鹿清兰和陈良一时无言以对，他们甚至有一丝丝担心呦呦是好学，是奔着向钱大爷学习骂人的精髓。 一个小女孩，伶牙俐齿也不是不行，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愁。 “喝奶！”陈良向鹿清兰递过奶瓶，示意她喂呦呦喝奶。 随后便开始做晚饭。 寻常人家生活没有太多讲究，更不会食不言寝不语，很多话都要在饭桌上说。 鹿鸣今天也是精神抖擞，在饭桌旁听爸爸妈妈说话。 “今天回来这么晚，是工作不好干吗？”鹿清兰问道。 陈良觉得一言难尽，想了想，换了种表达方式“不是太难，只是埋汰。废品站之前由一位老大爷守着，老人年纪大又老花眼，仓库里面乱七八糟的……我收拾一下，然后区里的废品站统一过来收就行。” “平时呢？是不是收拾完仓库就能休息？”鹿清兰皱眉，不会天天如此吧？ 陈良摇头“平时我在废品站等着别人来卖废品，顺便自己做账，好在相关的价钱有标准。太有标准了，每个月还有废品收购任务，上门卖废品的比较少，我要自己骑着三轮车去走街串巷。” “啊？”鹿清兰张大嘴巴，“之前怎么没见有收废品的大爷过来？” “年纪太大，又是以前的老军人，废品站不敢对大爷有要求。”陈良“悲愤”道，“但我年轻，就必须按照规定来。” “这破——”陈良刚说两个字，瞬间闭嘴。 还是不骂了。 鹿鸣喝完奶有点迷糊，隐隐约约只提取了两个关键词。 仓库！收破烂！ 「仓库里好东西多着呢，爸爸一定要擦亮眼睛，注意观察木质家具里是不是有夹层，还有木盒子什么的，多看看，有些人藏钱的地方太隐蔽了。」 「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认出好东西，有些木头非常值钱，什么黄花梨、小叶紫檀……虽然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值钱。对了，后来有人说在桌子腿里发现过字画，唔，爸爸不会当废纸烧吧。“」 陈良…… 他倒也没有那么文盲。 他悄悄记下呦呦传授的“秘法”，同时内心想着他去找两本书恶补一下。 没办法，他读书不多，陈强和陈贵都读书不够好，父母一视同仁，也不允许他去上什么学。 读了几年私塾后，他就老实耕田，但发现种地太苦了，忙碌了一年都吃不上饱饭。 由此，还是厌恶干农活，家里家外人都知道他游手好闲，却不知道他私底下倒买倒卖赚钱。 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 陈良偶然被村里的地主发现了藏在山上的“基地”，老地主不举报，只是想吃口饱饭。 地主不复往日风光，又不会干农活，吃糠咽菜的日子真tm不是人过的。 后来两人就成了忘年交，地主从小被名师追着教，懂的东西和见过的物件太多了，如今回忆起来满是怀念，就顺便教教陈良。 陈良有时倒卖东西，人家不付钱，而是用物件交换。 他一开始不识货，只能问地主，一来二去，慢慢也懂了——原来玉石比金子更贵重，原来字画也有价值。 地主讲得烦了，就给他找来几本书，让他自学。 再后来，陈良结婚后发现媳妇也很懂。 好好好，两人一拍即合。 更好的是闺女也识货！ 这不巧了，他们不愧是一家人。 第36章 我不高兴，什么时候长大哇？ 鹿鸣并不知道陈良已经决定好探寻废品站仓库，她略微有点烦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呢？ 算算她出生还不到一个月，而一般情况下能张口说话至少要十个月左右，等说话利索……因人而异。 有人七八岁才有完整的表达能力，且口齿清晰。 她倒是不至于到七八岁的时候才能说完整的句子，但根据身体情况，完整地说话且流畅，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到时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光景。 鹿鸣烦恼。 她感觉喝奶的都不香了。 鹿清兰不会用缝纫机，但她会裁剪，以前鹿婉君还在世的时候，母女俩并没有坐吃山空，况且她们并不希望被人知道她们还有积蓄。 鹿家靠纺织厂起家，从卖布匹到做成衣，即使鹿婉君并没有接管过家里的生意，但耳濡目染下审美和基本要领都知道。 彼时鹿婉君不想引人注目，她也不喜欢每天按部就班的地工作，于是就在家里给人做衣服。 一个人做衣服总是比较吃力，况且还是以前养尊处优习惯了的鹿婉君，于是鹿清兰从很小时候就给母亲打下手。 鹿清兰踩缝纫机踩不好，她不喜欢被困在方寸之间的工作，后面就立志要找一份好工作，看来看去，售票员不错。 不过以前学过的东西还记得，她产假即将结束，遂加快时间将她们的旧衣服改一改，等陈良有时间的时候做出来，以后让呦呦穿。 鹿清兰像是天下所有爱女儿的母亲一样，恨不得把女儿当小布偶娃娃打扮，漂漂亮亮每一天。 她在纸上简单画下设计图，夹在布料里面方便陈良做衣服。 看着小衣服的样式，她忍不住展示给女儿看。 “呦呦快看，好看吗？”鹿清兰一边说，一边揉呦呦软趴趴的短头发，“我们呦呦才不要穿黑灰蓝，太老气了。妈妈和爸爸给你穿漂亮的衣服，呦呦一定会好好爱护，是不是？” 她静静等着小奶音的回复，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对吧，呦呦没有睡啊。 等了几秒钟，还没有反应，她忍不住看向呦呦。 “呦呦笑一个，妈妈看看。”鹿清兰发现呦呦瘪着小嘴巴，闷闷不乐。 「不笑，不想笑，笑不出来。」 鹿清兰不解。 鹿鸣看了一眼妈妈，内心叹息。 「唉，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啊，我不说话怎么能表达我的想法呢，想出去看看~」 鹿清兰…… 她是真的发现了，呦呦就是爱热闹的性子，闲不住。 “笑一个，妈妈过几天就要上班了，到时候出门时你还在睡觉，回家的时候你又睡着了，不想妈妈？”鹿清兰知道女儿听得懂，她要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小小年纪愁眉苦脸不行，小孩子就是要多笑笑嘛。 鹿鸣果然眨眨眼，同时努力回忆妈妈的工作。 「我想起来了，妈妈是公交车售票员，这可是六七十年代人人向往的工作，老陈家的人嫉妒，又恨为什么不是自己。」 「赵彩莲不服气，每次有人夸妈妈的工作好又厉害的时候，她都说她要是城里人，一定能当供销社的售票员，或者当司机，比售票员厉害多了。」 「老陈家的人就是爱小心眼，爸爸成为油漆厂的工人后，他们还说没必要一家有两个正式工，让爸爸照顾一下哥哥和弟弟。屁咧，他们的好东西怎么不分给爸爸妈妈？」 鹿鸣撇撇嘴，老陈家的糟心事太多了，尤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越发觉得老陈家不行。 「不过说起这一家子，这么久竟然没有来？妈妈都快出月子了，都不知道来看看儿媳和孙女吗？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哼，我和爸爸妈妈，我们把日子过好才最重要。」 鹿清兰正在收拾碎布头，准备以后可以给呦呦缝沙包玩，闻言也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 老陈家人为什么不来？ 还不是想躲避给月子礼，过了月子期，老陈家可以借口说下雪不方便来，以后再补上。 她和陈良也不好意思去要钱，最后无非是不了了之。 老陈家的算盘打的精得很。 鹿鸣想起老陈家，努力检索自己的记忆。 「哎呀，我想起来了，陈贵有次喝多了吹牛，说起过他和爸爸要钱的事情。大概就是妈妈快出月子的时候，或者是开始上班后，妈妈的奶水不够，陈一一不肯喝牛奶和奶粉。一次赵彩莲来城里，恰好喂了陈一一……」 「然后陈贵提出让赵彩莲每天来喂奶，只是他们家里农活多，不做要饿死，或者他有工作……啊呸，我知道了，陈贵和爸爸谈好他代替爸爸上班一年，工资也全给他，工作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 「爸爸最后不得不收拾烂摊子，因为不到一年，陈贵还讹诈了爸爸一笔钱。」 鹿清兰的动作渐渐停下，内心的怒火开始翻滚。 谁不说一句冤大头呢。 之前呦呦的话有时颠三倒四，想起什么就说什么，鹿清兰只知道陈贵夫妻不要脸，却更倾向于他们重男轻女，让呦呦受了委屈。 现在看来真是五毒俱全，什么缺德事都干。 她不信赵彩莲和陈贵不知道换孩子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们出的主意，最后还跑来骗他们要好处……最可恨的就是等把她和陈良熬死了，竟然陈贵一家还能继承他们的房产，到时必然会告诉陈一一亲生父母是谁。 所以她和陈良是什么？ 是为人家创造美好生活的垫脚石! 鹿清兰尤其心疼自己和陈良攒下的东西，她怀疑最后会将东西交给陈一一，然后刚好便宜了陈贵一家。 对了，呦呦是不是说过陈贵一家后来出国了？ 更生气了。 鹿清兰不能表明自己知道呦呦心声，她就听呦呦说了一天的回忆，到晚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油桶，一点就能着火。 陈良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看到鹿清兰气呼呼地坐在客厅。 他下意识往里屋看“呦呦睡着了？” 他媳妇不对劲。 好像暴怒的狮子哦。 第37章 小木偶有什么好……好东西啊 鹿清兰瞥了陈良一眼，又转身回去看了看熟睡的呦呦。 陈良自觉犯了错，虽然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媳妇，但家里不是讲理的地方，他能怎么办？ 等鹿清兰确定女儿已经熟睡，走到客厅的时候，陈良已经端上桌饭菜。 “我有话和你说，”鹿清兰懒得卖关子，直截了当道，“陈家人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有了工作？” 陈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呦呦又透露出什么内容了吗？” 鹿清兰点头。 随后和陈良说起今天呦呦的心声。 她并不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头上，什么是夫妻，自然是有困难一起面对。 如果只是要依靠她，或者她独自面对困境，她何必要结婚，一个人过日子不好吗？ 另外陈家的问题还是交给陈良自己解决为好，毕竟他们盯上的也是陈良。 陈良听得目瞪口呆，他有可能轻易让出工作，但这也太窝囊了吧。 他本身就不是爱工作的人，能逃避当然会逃避，尤其他看重家庭，如果涉及自己女儿的口粮，他会妥协。 “但我给陈贵收拾烂摊子，还让我们俩那么惨，就是为了那个西北货？”陈良指着自己，“我们搞死了自己，最后便宜了陈贵一家？” “妈的——” “你低点儿声！”鹿清兰瞪了陈良一眼，好看的眉眼不再是横眉冷对。 显然陈良的回答让她比较满意。 陈良果然压低声音“你说起工作，我在废品站的仓库翻了个遍，又把桌子和凳子腿儿卸下来，还真发现了东西。” 他说得神秘，而且呦呦之前提到废品站的时候，也是一副捡便宜的模样，顿时让鹿清兰浮想联翩。 “什么东西？”鹿清兰眨眨眼“不会真有金子吧？” 她倒是知道有人喜欢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藏宝贝，比如她外祖父在世时，因为年轻时起家艰难，还遭遇过抢劫和仇人报复等等，坚信狡兔三窟，可没少搞一些藏宝贝的地方。 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看透霍昌坚，但那是因为老爷子始终坚持男女性别差异，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代表老爷子没有能力。 鹿清兰小时候就见过外祖父的藏钱地方，堪称五花八门。 如果有人在桌腿空隙藏金，也不是不可能。 “想得太美了啊，”陈良摇头，“不过我觉得有点小古怪，你来摸摸。” 他说着，从棉袄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的五个小木偶。 每个木偶不大，只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陈良一只手拿着递给鹿清兰。 “你看看。” 鹿清兰不明所以，但接住的一瞬间就感觉出不太对。 木偶本身很普通，就是小孩子喜欢的娃娃模样，只是五个形态各异，看起来工艺尚可。 可是这分量就不对了。 即使是最好的木头，也不该是压手的重量。 陈良知道鹿清兰已经发觉问题所在，随即道“这是拔步床上的东西，床早已经被四分五裂，大概以前的大爷劈开烧火了，可惜了上好的柏木。我感觉有点可惜，多看了几眼，就发现这几个娃娃。” “娃娃很正常，但拿在手里——” “里面有东西，这不是木头的重量。”鹿清兰的语气笃定，同时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复查看木偶。 终于，在一条类似木纹之处，发现了裂缝。 “找个铁片，我们打开看看。”她催促陈良。 陈良也配合得好，此时两人已经没有胃口，细心地拆开木偶。 因为担心里面的东西太珍贵，鹿清兰的动作小心翼翼，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一道极其微弱的声响，木偶打开。 陈良立即找来手电筒，打着光，金灿灿的整块金子出现在眼前。 “和木偶的娃娃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鹿清兰再次看向被拆开的木偶，不得不感慨，“真是精致啊，有钱人真有办法。” 木偶小娃娃不值钱，即使遇到偷盗小贼都比未必多看几眼，太像小孩子的喜好了。 事实上也是小孩子的玩具，但如果带走，里面的金子就是逃难的好东西。 陈良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走，不过到了废品站的东西，也许已经家破人亡，好点的也是抛家舍业离开了。” 意味着金娃娃现在是无主之物，到了废品站的东西，已经被现任主人出售，他拿走也不碍事。 鹿清兰反应过来，顺手掂量手里金制物件的分量“五个这东西，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百多克，好家伙，怪不得呦呦说收破烂好。” 按照现在的情况黑市更容易出售金子，但价格相对比较低，大概是每克二十多块钱，不到三十。 今天这一笔收入，就是两千多，足足顶得上陈良十年的工资。 陈良也傻眼了，他就是随手一摸，真不得了啊。 “我闺女的眼光就是不一样。”陈良忽然笑着咧开嘴，“我这才上班十几天，就能有金子，要是以后干个十年八年的，那不是发财了？” “哎不对，现在就发财了。” 鹿清兰一年的工资不到六百，两千多就是四年的工资。 “别想那么美，也许就这一次。”鹿清兰轻柔地抚摸金娃娃，同时下定决心，“我们不能声张，也不能让呦呦知道，这是一笔意外之财，即使以后不能再碰上，也安安心心上班。” 人不能总想着守株待兔，终究收破烂也是一份工作，只是增加了不少机遇。 陈良当然同意“你装好，我回头送到山上的秘密基地，我们都攒着，以后女儿长大了用得上。” 鹿清兰一边仔细地将金娃娃紧扣在“木套”里，一边说“你山上的地方安全吗，我担心被人发现。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说陈贵他们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让他们办成呢？” 陈良也觉得纳闷，他相信女儿的话，但他和鹿清兰有那么蠢吗？ 不可置信。 “我山上的地方藏了好多年，不应该有意外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慌……明天我去看看。” 图个心理安慰。 第38章 他有那么弱？走，去要东西 鹿清兰说不清她现在对呦呦的话是什么想法，但女儿的话一次次应验，让她又疑惑又害怕。 呦呦的回忆断断续续，她只能拼凑出一个不太好的未来。 不能直接问孩子，不如直接排查身边的危险。 她一向认为自己和陈良都是很聪明的人，怎么那么蠢呢？ 陈良从十几岁就开始倒卖东西，后来又知道物件比钱保值，更是攒了一大箱子。 结婚后他也和鹿清兰坦白过，但两人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回来。 这院子里整天都有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按照现在的价值观，人人都以无产为荣，宝贝藏在外面还好说，大不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不认。如果放在家里，被人发现……他们还想好好活着。 最后两人一商量，还是放在外面，陈良坚信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以后也不会出事。 这些宝贝是陈良的底气，所以他才敢这么多年没有工作，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和评价。 嘿，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几句话又不会影响老子的生活。 要不是今年粮食短缺，媳妇又不让他去黑市，他也不会老老实实上班。 不过，现在看来上班更挣钱啊。 又不耽误他四处转悠。 你问他上班时间怎么擅自离开岗位？ 我的工作就是收破烂啊，走街串巷是应该的，你不能拿工人的上岗职责来要求我，我可比工人工作时间长多了。 陈良骑着三轮车去小石沟村，早上出门的时候和鹿清兰说了一句，也刚好被睡醒的鹿鸣听到。 鹿鸣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石沟是什么地方。 她上辈子的家。 「爸爸要去老陈家？不是，没事干去老陈家干嘛，不怕他们要工作吗？」 陈良刚戴上帽子，就听到女儿这句话。 他瞬间回过头，状似无意问鹿清兰“咱当年给了大哥和陈贵他们两家多少月子钱？” 他和鹿清兰刚刚有了呦呦，但陈强和陈贵却都是两儿一女。 鹿清兰想了想“大嫂生大柱和二柱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五六年大丫出生的时候我给了两块钱，还有红糖和点心。赵彩莲生三柱的时候我们刚结婚，我给了两块钱和红糖，对了，她还和我要了三尺布票，她生四柱的时候也是这些东西，布票换成了奶粉票。” 总之东西都不少。 她撇撇嘴“这次赵彩莲生女儿，她休想跟我要东西，她还没有给我呢。” 上次陈贵过来想要，却没机会开口。 「哇，妈妈也太有钱了，赵彩莲要东西她就给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还有大伯一家，大伯母总是想着贴补娘家，对陈家这边都是只付出一张嘴巴，能说不能干。」 “呵，”陈良忍不住冷笑一声，“正好我要过去，我去给你要月子礼。对了，爹和娘在她们生孩子的时候也给了东西，我记得大嫂生大柱和二柱的时候，娘都是杀了一只老母鸡，大丫好像没有杀鸡，但也熬了小米粥，他们有的我们也要有。” 鹿清兰不信。 婆婆什么性子她知道，重男轻女又抠门，平时过年的时候都舍不得杀鸡，尤其她和陈良结婚后，就等着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拿着肉，到了才开始做。 后来她一气之下也空手去小石沟，只拿着钱，结果被陈家老太太到处宣扬她空手上门小气鬼。 气死了。 “你去试试吧，”鹿清兰倒也没有打消陈良的积极性，只是说，“赵彩莲要是想要月子礼，你怎么说？” 「赵彩莲生了陈一一，依奶奶的性格，再加上这次换孩子导致赵老太太被关了几天，恐怕她坐月子不舒坦啊。这次爸爸要是去老家，一定会被大坑一笔。」 陈良？？？ 他也没有那么弱吧？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陈贵并没有和他说起刚生的女儿的名字，如果真叫陈一一……是不是说明上辈子真是陈贵故意调换孩子？ “她要是给我们，我就给她，她不给我，我凭什么给她？”陈良自认不是冤大头。 但鹿鸣却不这么认为。 「不一样啊，她家三个孩子，我们家就我一个，这就是吃亏了啊。」 「不会是爸爸妈妈还想着尽快生下一个吧，哎，说起来这个年代大家都喜欢生孩子，一个两个太少，三四个不嫌多，虽然上辈子陈一一没有弟弟妹妹，但我会不会有？」 鹿鸣内心充满纠结。 「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会想要爸爸妈妈，他们对我真好啊，可是一想到未来有弟弟妹妹分享爸爸妈妈对我的爱……不不，我不能自私，我怎么会有独占爸爸妈妈的想法呢？」 「怪不得后世大家都想当独生子女呢，如果自己有意识，曾经得到过父母的所有关心，后面又有了弟弟妹妹，心里落差会很大。」 听到女儿又不着边际想到其他事，鹿清兰无奈地笑笑，随即对陈良挥手。 “快去吧，时间不早了。对了，你有时间就去看看洪涛。上次说好来吃饺子也没吃，放下奶粉就走了，是不是有急事。”鹿清兰嘱咐陈良。 在他们夫妻的心目中，显然洪涛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比陈强和陈贵都亲。 洪涛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陈良跑黑市，陈良一开始图洪涛是城里人，方便他当中转站。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洪涛感谢陈良帮他保住房子还养活自己，他们时间久了见真情。 至于鹿清兰，婚后知道丈夫有个可怜的小弟弟，也多有照顾，鹿婉君在世的时候也经常给洪涛塞好吃的。 等鹿婉君生病那几年，洪涛没少跑到外省找药材，从此鹿清兰就当洪涛是亲弟弟。 “不用担心他，那小子最近有货源又卖得好，简直是乐不思蜀。”陈良说罢挥手，“我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鹿鸣愣了愣，等爸爸出门后，她眨巴着小眼睛看向妈妈。 「担心我们什么？爸爸终于有饥荒的危机感了吗？还是家里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大事？」 第39章 埋汰算啥，搞钱顾家两不误 小小的孩子操心什么，鹿清兰决定要掰正女儿的想法。 小孩子不需要为大人担心，就该快快乐乐长大，即使有一天她和陈良发生任何意外，他们都会尽力保全女儿。 「爸爸和妈妈真是老实人，他们怎么能斗得过老陈家人。不过看样子爸爸对陈贵有点寒心，大概内心也认为是陈贵主导我和陈一一调换。」 「但是上上辈子呢，也是陈贵和赵彩莲故意调换吗？可恨我回来得太晚，也怪当年的自己太麻木了，竟然没有偷一封信过来看看上面的寄信人。我依然怀疑不是偶然，可是也想不通让我和爸爸妈妈分开有什么好处？」 鹿清兰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她刚想说不该让呦呦担心，可是呦呦知道的事情明显比她和陈良更多，如果呦呦沉默，她们一家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惨呢？ 鹿鸣迫切想要长大，想要说话，想要出去看看。而鹿清兰也觉得坐月子不亚于坐牢，哪里都不能去，简直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想到上班，鹿清兰心思一动，故意对着女儿说道“呦呦，过几天妈妈就上班了，舍得妈妈吗？” 鹿鸣瘪嘴，当然不舍得。 她自从变小以后，好像带着小孩子的很多生理性特征，不高兴和饿了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哭，并且对妈妈有天然的依恋。 「舍不得，妈妈可以不上班吗？哎，想想也不可能，这个年代售票员还是数得上的好工作。不过我以后要不要提醒妈妈改行呢，我记得八十年代以后售票员和售货员都陆续被淘汰，尤其公交车，很多改成了自动售票机。」 「到时候妈妈失业，但是我也长大了，我要让妈妈享清福，我来赚钱养家。」 鹿鸣小脑袋快速转动起来，殊不知落在鹿清兰耳朵里满是震惊。 以后的售票员都会被淘汰？ 她引以为傲的工作没有了？ 这怎么能行！ 有那么一瞬间，鹿清兰差点想要问一下女儿，但是想想忍住了。 没有那么急的事情，她不想让孩子跟着担心。 “等你再大点，天气暖和起来以后，妈妈带着你一起上班，在公交车上能看好多地方呢。”鹿清兰有点想知道到时候呦呦的心声。 「上辈子小时候只坐过几次公交车，夏天的时候又脏又臭……可是能和妈妈在一起，我是该去不该去呢？」 「不知道废品站好不好，我想去看看爸爸的工作环境，顺便还能寻宝。嘻嘻，留在家里也好，院子里天天闹哄哄的，应该有好多人吧。」 鹿清兰对女儿跳脱的思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女儿终究还是孩子心性，或许等着大一点，才能更好？ 陈良此时已经骑着三轮车出了城里，因为前段时间的大雪，到乡下的泥路并不好走，不过还算稳当。 路上人不多，他想起在家的媳妇和女儿。 再过几天，鹿清兰就要上班了，又开始每天早出晚归，三班倒也熬人，但售票员确实是世人眼中的好工作。 但这个世人不包括陈良，他对售票员观感一般。 要他说最好的工作，就是有权或者有钱，还不用付出体力劳动。 按照以前他的忘年交地主的话来说，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命，他生来就是地主家庭，有吃有喝躺着就能赚钱，结果临老，反而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售票员的工作不算坏，说句不好听的，至少工资高，以后不想干了还能卖钱。 只是他心疼鹿清兰太辛苦。 至于一般家庭需要母亲带孩子，他早已经有了办法。 这段时间为什么努力将废品站收拾干净利索，难道真是他热爱工作？ 那不可能，真实原因是为了带着呦呦上班。 废品站占着一处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两间小房以及一间仓库，一间小屋是方便存放一些纸质的废品，另一间就算是他上班的地方。 他改了一下，一间的前面半间正好负责称重以及和人说话，后面半间存放纸质的东西，另外将其他杂物都放到仓库和院子里，清出另一间房，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到时他把呦呦接过来，冬天点一个火炉，夏天也能遮风挡雨……至于到他外出收破烂的时候，陈良到时可以选鹿清兰白天在家的日子。 他们夫妻在孩子身边最安全，实在是怕了有其他人惦记偷走孩子。 陈良想起仓库里收拾出来的木材，刚好能做出一张床。 废品站的工作即使有非常多不好，但有一点是真的，他终于能带呦呦上班。 路上人少，陈良看看路，想想自己的事情，终于到了小石沟。 京市的农村也是农村，有的农村是菜农或者搞养殖，但小石沟附近几个村比较穷，土质也不太好，一直都是种地。 太穷了太苦了，陈良才干不下去，这日子没有盼头啊。 哪怕是现在收破烂，他可以看到金子，自然愿意继续工作。埋汰算啥，他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本钱。 哎，要是能考上大学或者当兵就好了，一出来就是干部身份。 陈良的秘密基地在上山，要从小石沟村口或者中间上山，他选择从村口上山，没有惊动任何人。 冬天家家户户在猫冬，不是睡觉就是那啥，他将三轮车放在山底下一处倒塌又无人问津的房子——这是老地主晚年住的地方，无人修缮又因为地主死在这里，村里人觉得晦气，平常没有人过来。 陈良放好三轮车，快步向山上赶去。 前段时间下过雪，上山的人并不多，他从小在山上跑得多，如履平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半山坡。 路上的脚印越来越少，这段山路走得人比较少，他内心的异样感却越来越重。 总感觉有人走过，又模糊过脚印。 陈良不再迟疑，同时加快步伐，朝着目的地奔去。 无论脸上表现得再淡定，但此时内心却已经在预演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东西真的被人带走，他又该怎么办？ “你确定这里有东西？” 忽然，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第40章 陈一一托梦，是人是鬼？ “废话，你连你闺女都不信，你能信谁？” 陈贵的声音骤然响起，陈良来不及多想，瞬间止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他现在不适合暴露自己。 赵彩莲冷得跺跺脚，不以为意“不一定是不是我们女儿呢，出生前就能给我们托梦，指不定是什么孤魂野鬼占了我们女儿的身体。” “你胡咧咧啥？”陈贵立即双手合十对天拜，嘴里喃喃自语，“妇道人家不懂事，天老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会好好教育她。” 说完后，陈贵瞪身边的赵彩莲“这话不能让一一听到，知道不？” 赵彩莲讪讪“有啥不能说的，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也不能说！”陈贵指了指天上，“你想能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跟你和我托梦，一般孩子能行？再说了，上次一一给我们托梦，说是地主院里有好东西，你没发现一块铜锁？” 赵彩莲没法反驳，但也不想承认“也只有铜锁，没别的东西。你别说托梦的事了，跟你和我托梦，又给她姥姥托梦，让我娘去换孩子……没换成，结果现在我娘和我嫂子们都没来看我，肯定是生气了。” 一想到以后没了娘家的补贴，赵彩莲心痛得无法呼吸。 陈贵踢了踢脚底的雪，唉声叹气“是我们不行，你想想，要是真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孩子，然后一一到时候不喝鹿清兰的奶，陈良和鹿清兰不得请你去？鹿清兰挣那么多，只有一个孩子，还不是要啥给啥？” “想得美，你二哥能同意？”赵彩莲还是不服气。 陈贵嗤笑一声“他有啥资格不同意，上门女婿罢了，你没看他还洗衣服，正经男人谁像他。再说了，到时候让你娘去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他们两口子不信也得信。唉，说到底还是没办成啊，不然我们以后都是好日子。” 陈良努力维持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起初他以为陈贵夫妻也能听到陈一一的心声，但听到现在，才明白是陈一一能托梦，且当初换孩子的主意是陈一一想的！ 他妈的，陈一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赵彩莲还是不痛快“反正好处没看到多少，现在都是麻烦，我娘家还不理我，这冰天雪地让我们上来找人参，那不是做梦吗？” 人参？ 陈良动了动耳朵，他不动声色继续听。 “一一说有肯定有，而且你没听一一说吗，咱山上有个藏宝地点，但位置有点偏，等她长大带我们过来。”陈贵笑得满脸得意，安慰赵彩莲，“你不要在意一时得失，咱女儿是个有大造化的人，她知道的事情也多，我们好好对她，以后她也能养我们和她两个哥哥，咱家就发达了。” 赵彩莲明显动心“先听你的，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就认了是我的孩子。” “这就对了嘛，你想开点，你没看我爹娘的态度吗？”陈贵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什么？”赵彩莲不懂，“说起来爹和娘这段时间对我们不错，尤其娘，以前生女孩子都不让坐月子，这次还杀了一只鸡，大嫂气得眼都红了。” 陈贵笑得意味深长“这就对了嘛，你闺女厉害啊，她能给我们托梦，也就能给其他人托梦。” “你是说？”赵彩莲惊呆了，“怪不得爹娘都不怪我前天偷吃鸡蛋，尤其娘，还说我要养养身体，不然孩子没奶，娘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关心我的话。” 原来不是冲着她，而是为了她闺女。 那也好啊，赵彩莲觉得自己以后有了盼头。 陈贵满意地点点头“所以说你好好对一一，你看自从有了她，咱俩在家是不是越来越好过了？还有那块铜你也别怪一一让我们交给家里，不给爹娘一点好处，咱日子能舒服？” “你就瞧好吧，咱家会越来越好。陈良不就是吃女人的软饭吗，鹿清兰工资再高一年也就是五六百块钱，我们找到一块金子，能顶得上她早出晚归干好几年。” “对！”赵彩莲内心的郁气散个干净，“我们以后比鹿清兰好过多了！” “行了行了，快点找人参，我感觉应该就在这附近，唉，大冬天就是冷，再找一会儿找不到我们就先回去，明天再说吧。不行让一一先说说宝藏的位置，我们先收起来……” 陈贵的声音渐渐远去，陈良只觉得内心却像着火一样，恨不得直接烧死陈贵和赵彩莲。 不不不，他现在不能冲动，他要冷静。 既然那个陈一一知道这么多事情，很难判断对方到底是人是鬼，他即使搞死陈贵夫妻，依然灭不了陈一一，不如打蛇打七寸。 看着远去的陈贵夫妻，陈良不再前行，直接转头下山。 他先去会会陈一一，晚上再来。 他的东西，除了媳妇和女儿，谁都休想拿到！ 老陈家没想到陈良过来，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上次来还是鹿清兰生孩子前，陈良来问陈老太太关于女人坐月子的事。 陈老太太看不惯陈良一副关心女人的模样，她嫉妒。 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嫁过来，她连一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工作，身份证明上写的都是陈白氏——是丈夫陈满仓登记的。 都是女人，凭啥鹿清兰就能好好过日子，陈白氏想磋磨这个儿媳都没办法，因为有陈良护着。 陈老太太没给陈良好话，当时陈良转身就走，他也不可能舔着脸讨好不喜欢他的父母。 看到陈良来了，陈白氏心底一颤，一个念头冒出来？ 这个儿子不会是让她去照顾小丫头片子吧？ 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陈白氏来来回回的想，她其实不太想去，无论嘴上说不说，内心都有点怕城里人。 但是，去的好处多啊。 如果她去陈良家里，一定要让陈良多给她钱，一个月五块、不，十块钱才行，而且鹿清兰必须好好伺候她！ 对，给她洗脚！ 第41章 偏心？随便说，反正不走心 “现在知道养孩子难了？”陈白氏吊着三角眼，一脸刻薄，“养你这么大，你就会气我和你爹，看见媳妇比爹娘都亲，忘了我们养你长大的恩情……” “养育之恩比天大，你就是嫁出去，也不能忘记你老家的爹娘。” 陈良是什么时候开始听这样的论调呢？ 八岁？十岁？ 太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从一开始的愧疚甚至反驳，已经变成现在的完全不在意，这些话对他的影响力，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根本没用。 “娘，爹在吗？”陈良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他爹陈满仓。 老陈家是典型的北方院子，房子又矮又小，一排土坯房住着祖孙三代。陈良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据说他还有一位大爷，但没见过。 如今院子里只住着老夫妻和陈强陈贵两家，正好六间小房分开，没有分灶，平常吃饭都到长辈所在的正中间房子里。 陈良站在外屋，对里间喊了一句“爹，我来了。” “喊什么喊，你爹和一一都在里面睡觉呢。”陈白氏不满地瞥了陈良一眼。 反正她看自己哪里都不满意，陈良早习惯了。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听到陈一一在里面，不看看都不合适。 “一一？一一是谁？”他装傻充愣问道。 陈白氏又生气了，立即指责“你是对这个家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家里的啥事儿你都不关心，我看我是给他们鹿家养了一个好儿子，你在你丈母娘跟前尽孝，我和你爹还在受苦……” 陈良有时觉得听这些话很可笑，他对父母的孝敬从来不少，但父母却只记得陈贵和陈强的好，逢人就说大儿子和三儿子孝顺。 至于他，就落下了游手好闲的名声，而陈家的妹妹陈蓉，更是在家里干活依然不被待见，好在现在嫁得远。 “娘，你要是病了我肯定也尽孝啊，这不是应该的嘛。”陈良话音一转，下一句便是，“我丈母娘一个月给我三十块钱，这丈母娘和亲娘肯定不一样，你和爹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给我三十就行。” 陈白氏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突然变脸“你是钻进钱眼儿了啊，你伺候亲娘老子还要钱，我们不和你要钱就不错了——” “你们要了啊，”陈良忽然打断，“你们每个月和我要十块钱，我都是交到村里，再转交给您，您不能忘了吧。” 陈良也不是非要如此不懂事，只是他以前给父母的孝敬，父母都不承认，还到处说他心里没有家。 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理解，所以直接交给村长和会计，他们帮忙记着。 这个年代，一年给父母养老费120，无论谁都不能说出什么。 陈白氏愣住，随后更加生气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闹得所有人知道你给家里钱，能有那么多人跑家里借钱？”陈白氏气得喘粗气，“你知道你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吗？” 知道啊。 陈良就是知道后果，才决定必须这样做。 他是从去年七月开始将钱交给村里，其因一次回来走到村口，恰好碰到陈白氏和人说起陈贵给她买了衣服，周围人看到陈良，恭维说儿子们都孝敬。 结果陈白氏说陈良只知道给媳妇家扒拉东西，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好话。 陈良能认？ 当即开始大闹，最终让养老费在全村人面前过了明路。 反正父母对他就那样，他比陈强和陈贵好得多，甚至比绝大多数儿子都强，结果父母还是看不上他。 他也不会贱到去乞求父母的爱。 “您要是非说我给家里找麻烦，我有办法，”陈良指了指外面，“这样，您和我爹我们去村委会，您就说以后都不要养老费了，毕竟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孝敬也不好，行不？” 陈白氏快气死了“你很敢和你哥哥弟弟比，他们天天在家里尽孝，你在外面吃香喝辣，养老钱都不想给，我看你是被鹿家两个女人教得——” “您没事不要骂人家，我们说我们的事。你当我有钱啊，我的钱还不是丈母娘和媳妇给的？还是那句话，我丈母娘给我钱我才伺候，您和爹以后动不了，我也是这个态度。”陈良还是混不吝的模样。 “反了天了，你你你——”陈老太太一时都不知道怎么骂。 陈良倒是心平气和，略带无奈道“娘，我从一进门你就开始唠叨，你不累吗？我爹呢，我来看看你们，对了，我哥和陈贵在家吗？” 陈强和老爷子肯定在家，而且不可能睡觉。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高，睡得再香也会被吵醒，明显都是不乐意出来。 等老太太骂够了，拿到了好处，他们再出来当和事佬罢了。 套路他都懂。 但他也不傻，被骂就听着呗，被打几下都无所谓，反正更多的东西没有了。 陈良是真的寒心。 “你还知道他们？”陈白氏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好，顺势说，“你弟弟有了女儿，你们也不知道帮帮他们一家，他们可比不上你和你媳妇，有工作还住在城里……” 又开始了。 陈良立即截断“我能怎么帮？陈贵她丈母娘换孩子我当不知道？还是陈贵要我闺女的口粮我就给，然后饿死我闺女？” “您要是说陈贵做的对，那好，等会儿我就出去找村尾的赵老汉和钱寡妇，我接回家，然后把你和我爹送过去，毕竟他们比你和我爹日子更难过，都是一个村的人，帮帮怎么了？” 这句话简直是大篓子，陈白氏愣了一下，随后便直接坐在地上嚎哭。 “天老爷啊，我这个好儿子是要我死啊，他是要他爹娘都去死啊，还要让兄弟都陪着死——” 这么响亮的声音，陈满仓继续“睡”在里面就不合适了。 “吵吵啥，都闭嘴！”陈满仓出来，看到陈良也不意外，只是叹气一声，“你气你娘干啥，你娘也是为这一大家子人担心，你条件好，兄弟间互帮互助也应该。” 陈良只当没听到，随即脚步移动。 “我那个小侄女呢，我来看看是什么仙女迷倒了我娘。” 第42章 该我的东西少不了一点 粉粉嫩嫩的小婴儿躺在炕上，小手肉乎乎的，小圆脸仰着头对来人笑。 陈良默默在心中将陈一一和自己的呦呦比较。 嗯，陈一一更胖，看来呦呦喝的奶还是少。 陈一一笑起来不好看，嘴巴那么大，怪不得想吃别人家的饭。 总之带上另一层滤镜，他看陈一一非常不喜。 平心而论，陈一一确实是很好看的小孩模样，如果是个丑小孩，陈满仓和陈白氏也不可能愿意她来自己屋里。 至于再多的，陈良却不以为意。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陈一一有古怪，可爱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着一个苍老又变态的灵魂，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丝毫的怜惜之情。 恰好陈白氏进来，看到他一直盯着陈一一看，误以为他也觉得陈一一异于常人，不禁炫耀道“怎么样，你弟弟这个孩子不一般吧，一一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看孩子，这孩子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陈良想起在山上听到的陈贵夫妻的对话，铜锁？ 老地主家里的东西他很清楚，后来他们熟悉了以后，地主还用藏着的东西和他换过吃食，不过地主说过，家里没有东西了，最后收尸都是他操办的。 也不知道陈一一是何方神圣，竟然还能踅摸出一把铜锁。 “什么出息？”陈良漫不经心问道。 陈白氏不说话了，陈满仓进门，笑呵呵道“这孩子出生的时间好，正好咱村里分粮食，刚好能多一个人，再晚一天就没了。” “对对对，”陈白氏连声点头，“这就是天老爷喂饭吃。” 陈良看着他们笑了笑，直看得两人心虚。 陈满仓清了清嗓子“良子，你这是有事回来？” 没事不能回家吗？ 还真当他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吗？ 陈良懒得掰扯，反正他对父母也没有多少期待。 但该要的东西不能少。 “有，你们小孙女出生了，孩子都快满月了也没有等来你们月子礼，路上有雪知道你们去不方便，我自己回来取吧。”陈良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点名，“大嫂二嫂坐月子娘都杀了鸡，娘也给我带只鸡，然后再称几斤小米。大嫂坐月子的时候清兰可是给了月子礼，这次我不多要，给我两块钱，再来一顶虎头帽吧，我记得大嫂会做这个。” “至于弟媳，她当年要了我们不少月子礼，多给点也是应该的，就来四块钱吧，好东西都多拿点。对了，赵家的赔礼什么时候拿过来，要是再不送过来，我就敲锣打鼓去赵家要。” “二哥！”一道更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贵和赵彩莲回来了。 两人还是一身风霜，显然刚刚下山。 再看赵彩莲不甚高兴的表情，唔，看来是没有挖到人参。 陈良似笑非笑地看向陈贵，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二哥今天要回来，你是去赵家拿东西了吧，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这件事。” 陈贵？？？ “啥跟啥呀，二哥，上次我和大哥去你家不是都说过了吗，咱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陈贵回头给赵彩莲使眼色，“二哥，我丈母娘就是岁数大了，说到底还是怕那孩子克你，为了你着想。”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不信，我只知道你们一家造成我媳妇没奶，孩子没奶喝，耽误我孩子长身体，你们给点东西不应该？”陈良不再只针对赵家，而是变成“你们”。 此时此刻，在他心里，已然和老陈家站在了对立面。 “没奶跟我们有啥关系？”赵彩莲嘟嘟囔囔，“鹿清兰是金贵的城里人，结果生个孩子都没奶，我看是上班太冷吧。要我说就该把工作给男人，要是二哥你不要就给贵儿，我们不嫌冷。” 陈家几人一对视，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光。 “想得真美啊，原本我怕耽误弟媳坐月子，没想到弟媳身体真好，没出月子就到处逛游，那正好，你也在，你二嫂的月子礼你拿一下。”陈良转头问陈贵，“你从丈母娘家拿来的东西呢，给我，我赶着回家。” 赵彩莲惊了一下，立即狡辩“二嫂那么有钱要啥月子礼，我坐月子二嫂咋不给我？” 至于陈贵，他上哪儿去变东西，满脸抗拒“二哥，你孩子又没丢，就让这事儿过去吧，大家都是亲戚。” “你们夫妻啥意思，轮到自己得好处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说亲戚，轮到亲戚走动送礼的时候，就忘了是亲戚？”陈良也认真了，他回头对老娘道，“娘，鸡呢？小米呢？我今天要带走，你不想杀鸡我就直接拿走吧，我杀也一样。” “陈强，大哥，大嫂——” 他冲着院子里大叫，谁都别想装傻。 陈家人真懵了，陈良今天是认真的？ 不行啊。 陈良才不管行不行，不行也要行，他又不是傻货，一家子算计他，他就不能算计这一家子。 此时他真正将自己和老陈家划分界限，从此就只剩下表面的情谊。 “不能杀我的鸡！” “老二你别冲动啊！” “二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老陈家院子里乱了套，陈良豁得出去，显然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讨债”没有容易的，尤其是赵家的补偿，陈良其实也没有非要今天拿到不可，他多少存了拿捏赵家的心态。 但老陈家的东西，他该要的绝不能少。 “今天就先这样吧，来，放我三轮车上。”陈良示意陈贵往上面放。 一只鸡，一斤小米，陈强两块钱两顶虎头帽，陈贵两块钱和一双小孩的鞋……还是他亏了。 陈良瞥了陈贵一眼“当初你生孩子我们给的比这多，你下周给我送赵家的赔礼，再拿点瓜子红枣啥的吧，你二嫂那边我也好交代。” “二哥，你这——”陈贵不想答应。 陈良同意“行，你为难，那我就直接去赵家要，到时候结仇就不好说了。” “二哥你别冲动，我去，我去要还不行吗？”陈贵握着拳头答应。 陈良哼了一声，直接骑上三轮车离开。 他还要赶着上山办正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身后陈满仓看着三轮车，忽然道“良子的三轮车哪儿来的？是单位吗？” 第43章 山洞黑漆漆，绿眼睛忽闪忽闪 陈良假装离开小石沟，又抄另一条小道上山。 他不喜欢走这条道，因为中间会经过乱坟岗，他小时候听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民间传说，对这段路一直心有敬畏。 但害怕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他今天必须带回山上的家当！ 已知陈贵没有找到人参，且已经有打算向陈一一询问“宝藏”的地点。 陈良摸不透陈一一的底细，他在老陈家一直关注陈一一，看上去除了眼神有点古怪，其他并无任何异常。 他在山上和附近跑了很多年，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也从来没有在山上发现过什么宝藏。反而是他自己，在山上埋了不少东西。 有些东西不一定日后能卖出去，但他的东西，凭什么送给其他人？ 如果陈一一所说的宝藏是他的东西，他一想到就觉得窒息。 今天起初确实没有带走宝贝的打算，只是现在陈良的内心升起强烈恐慌，山上还安全吗？ 陈良在山上藏宝贝之地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山洞前遮掩着不少枯枝，夏天的时候植被茂密，村里人担心有蛇，也鲜少过来。 他小时候因父母对陈强和陈贵的偏爱而伤心，性格又倔强，经常吃不饱肚子，就上山搜罗一些野果，一次偶然碰到下雨，才误打误撞跑到山洞。 往事浮现心间，没想到昔日保护自己的港湾，如今也要离自己远去。 陈良晃了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他扒开眼前的枯枝，莫名感觉有人看着自己。 他猛然向侧前方看去—— 一双泛着绿色光芒的眼睛也正看着他。 “呦呦，你爸爸该回来了吧。”鹿清兰无意中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天都快黑了。 时间不算太晚，但她今天一直感觉不踏实。 奇怪。 陈良从一大早出门，一整天没有回来的情况也常见。 如果是平时也不会过多担心，一个大男人出去怕什么，重点今天是去老陈家。 “我右眼一直跳，不应该啊。” 鹿鸣眨眨小眼睛，她也对老陈家感觉害怕。 「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打，陈老家不会把爸爸打一顿再关起来吧？」 「不对，关起来并没有好处，往好处想，爸爸可能只是因为快要天黑，今天回不来。妈妈不要担心了，都要天黑了，爸爸回来的路上危险。」 「爸爸一定会安排好的。」 鹿清兰下意识捂住心口，陈良到底怎么了？ 算了，先不乱想，先给呦呦喝奶。 鹿鸣吃饱喝足又迷迷糊糊睡着，下一次醒来便是因为一阵敲门声。 被吵醒的鹿鸣不高兴，撅嘴看向门口。 鹿清兰压低声音“爸爸回来不方便开门，我去看看。” 她说着将呦呦放在床上，随即走向外屋的门口。 “良——”一开门，“那大妈？” 那大妈笑着站在门口“有好消息！” 鹿清兰内心略感失望，转身笑笑迎那大妈进屋。 那大妈看了一眼陈良不在，内心同时松了一口气，兰子比陈良好说话。 “兰子，是这么个情况。我跟街道说了院子里通水管的事情，街道说明年开春统一解决，市政有民生工程，家家能通电灯和自来水。” 鹿清兰现在心思根本不在意这些事，但能通自来水还是好事，以后呦呦用水也方便多了。 她想着，下意识问道“那下水的事儿呢？” 那大妈的笑容卡在脸上，尴尬地笑笑“兰子你还真当真啊，下水的事我们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还有人当真了啊。 鹿清兰不乐意了。 “那大妈你们在正院离大门近，出入都方便，我们后院去胡同里上厕所都得跑过去。跑过去就算了，到了才发现坑儿都占满了……” 胡同里的房子谁住谁知道。 那大妈支支吾吾半晌，最终道“你们在后院有后院的好处，尤其你和良子的房子旁边有一小块地，夏天还能种菜啥的，你们正好当肥料。” 鹿清兰？？？ 她未曾设想的道路，竟然还能直接在院子里施农家肥。 太寒碜了吧。 “我和良子都挺忙，我妈在世的时候我们也只是在院子里栽葱，呦呦现在也还小，要是她不懂事去挖土——” 「我不玩粑粑啊，妈妈你不能给我扣屎盆子，我不爱玩泥巴。」 里屋的门没关，鹿鸣听得很明白。 鹿清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但那大妈却感觉到了她的态度。 “兰子你直说。”那大妈觉得她话里有话。 鹿清兰不再吞吞吐吐，提出了她琢磨好久的事“您和街道说说，我们想开后门。” “不行，这肯定不行。”那大妈哪儿敢答应啊。 开了后门的下一步是不是要另立门户，到时候大家的心思就多了。 一院子的人更难管。 鹿清兰也不急，她妈在世的时候就琢磨着能开后门，但街道一直不批准，总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以前因为不太平，她们后来也就歇了心思，但现在，她想再试试。 “那大妈你就和街道提一下嘛，陈良收破烂有时候回来晚，他为了方便就从后面进来，院子里也安静。”鹿清兰看那大妈还是一脸抗拒，只能说，“等您抽个时间，良子和您一起去找街道李主任说说。” 那大妈勉强同意，主要是陈良带垃圾进院子这句话打动她。 她可是爱干净的老太太，要不也不能非要给儿子换工作。 “行，我时间多，等良子有空来找我就行。”那大妈左右看了看，“良子呢？这都八点多了，该回来了吧。” 「八点了还没回来，要遭！」 鹿清兰动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她焦急起身，一看—— 陈良一身血站在门口。 第44章 满身血，不会是杀—— 吓死个人。 陈良浑身是血，脸上还有几道划痕，像是激烈斗殴后留下的血迹。 鹿清兰试图上手看看陈良哪里受伤，但无处下手，也不敢下手。 “你不是回小石沟了吗，怎么一身血？” 她说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但说完后觉得这话有歧义，落在那大妈耳朵里更不一样了。 “良子回老家了？这怎么——”那大妈看了看去，觉得血有点渗人。 陈良立即反应过来，将计就计，一脸悲痛地点点头“我回去，哎，哎。” 他唉声叹气，一脸难言之隐、家丑不可外扬的窘迫感。 那大妈也不好多说，只能道“你多想想兰子和孩子，也不能站着挨打啊，这一身伤，家里人都跟着操心。” 陈良苦笑地点点头，随即虚弱地咳嗽两声“兰子，让你担心了。” 鹿清兰看他动作有些狐疑，没人比她知道陈良挺会装，但万一是真的—— “先进屋，你躺着，慢点啊。” 那大妈不好久留，嘱咐鹿清兰好好照顾陈良。 “那大妈，你别忘了后门的事，改天良子和你一块儿去街道说。”鹿清兰送出门时又强调一次。 那大妈挥挥手，随即关门、进屋一气呵成。 “开后门？好啊，我们要是能开开后门，到时候搬东西也方便。”陈良确定那大妈离开后，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不像是受伤。 「爸爸受伤了吗？啊啊啊，不要乱动啊，万一是内出血呢，妈妈你快来啊啊。」 鹿鸣快急死了，鹿清兰闻言也下意识扶住陈良。 “你快躺下，要不、要不你还是起来吧，咱去医院，我怕。”鹿清兰是真的怕。 她在公交车当售票员的时间长，天天都能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鲜事。 什么被野猪撞了就回家，结果睡了一觉人没了。 什么打架吐血，去医院路上还有说有笑，在医院门口就死了。 …… 陈良握住她的手“别怕，我没受伤，真的，我没事。” 可能怕鹿清兰以为他强颜欢笑，特意跳起来蹦跶了两下。 一边在女儿和媳妇都能看到的地方跳，还不忘说“我活蹦乱跳的，血根本不是我的。” 「爸爸不会被打坏脑袋了吧，妈妈快拦住，我怀疑爸爸精神受到了伤害。」 鹿清兰手忙脚乱拦下。 陈良力气大了，她根本抓不住。 然后，紧接着就看到陈良脱去带血的外套。 “不信你看，我身上没伤，毛衣里面都是干干净净，胳膊上倒是有淤青，但不是骨折……”陈良觉得他们不信，全方位展现了一下。 鹿清兰真的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确实没出血。 “这么多血，是他们的？” 「天啦噜，不会是爸爸揍了老陈家一家吧，那也太勇了，砍了他们一家？爸爸不去逃难，还敢回家？」 「我们也不能大义灭亲，这么多血，好像有点严重。以老陈家人的性格，想要他们谅解爸爸有点难，哎，又要出钱了。不过为了保住爸爸，出钱就出钱吧，以后我一定可以赚回来，我坚信！」 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心声，脑海中更是无限发散。 陈良不会是杀—— “别乱想，”陈良哪儿能看不出媳妇和女儿都在胡思乱想，他再不出声阻止，两人怕是要怀疑他杀人，人倒是没杀，“是狼的血。” 鹿清兰刚刚松一口气，但后半句话更吓人。 “狼？” 「狼？什么玩意儿？爸爸遇到了狼？」 陈良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说清楚事情经过。 他打开藏东西的山洞后，里面有一只受伤后落单的孤狼，陈良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今天完了。 但人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总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幸好他以前整理山洞的时候拿过铁锹，当时来不及多想，就和孤狼打起来。 “那匹狼受过伤，说来也是我幸运，如果不是当时心里有防备，我不会侥幸成功。”太血腥的事情陈良不愿意多说，他略过打斗经过，最后道，“狼皮保暖好，我带回来了，另外将山上的东西都带下山了。” 他没说陈一一的事情，毕竟女儿还醒着，只是解释为“山洞能被狼发现，也就能被人发现，不安全了，还是换个地方更好。” 鹿清兰直觉陈良有事瞒着她，暂时没有追问，反而说“需要我帮你搬箱子吗？” “我先放到废品站了，不然回来要路过前院和正院，让人看到不好。”陈良说着忽然咧嘴笑，“我们是心有灵犀，正好你提出建后院的后门，到时候我再带回来也行。” 鹿清兰摇摇头“开后门没那么容易，李主任那边——” “我知道，我去疏通关系。”陈良没多说，和鹿清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些事情不能用正常渠道解决。 鹿鸣却听得目瞪口呆。 「东西？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好东西吗？」 鹿清兰在呦呦看不到的角度摇摇头。 陈良更是转移话题“对了，我从爹娘手里要来了一只鸡和小米，等我取回来。” 鹿清兰看他出门，喃喃自语“不是，真让他要到了啊？” 「我爸爸是有点子手段的，不能小瞧！」 第45章 妈妈好爱呦呦哦～嘻嘻 陈良回老家负伤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院子里、不，应该说胡同里的人看到他都一脸同情。 没见过比老陈家更过分的父母，就是再不听话的儿子，也不能往死里打啊。 哎，也不怪陈良拼着当上门女婿也要离开，父母确实过分。 陈良也不解释，当然他也不说话，碰到有人询问，他只是以苦笑应对。 笑话，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话，到时候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他突然发现有时候说话比不说话更好使，解释也要有人听，没人听就没用。 嗯，他可以让大家发挥各自的臆想。 “我等会儿就去找李主任，东西放在废品站我不放心，我打算尽快搬回来——”陈良说着，忽然被鹿清兰捂住嘴巴。 鹿清兰示意他放低声音“这事儿我们先不告诉呦呦，咱闺女还小，性子活泼也不像是能藏得住话。” 陈良点头后鹿清兰才松开手。 “我知道，我那天也是尽快转移话题。”陈良指了指院子里，“最近天寒地冻动工肯定不太方便，但装门咱也没有其他人帮忙，我就想先以拉料子的名义一趟趟搬运东西，趁机把箱子搬回来。” 鹿清兰却有点犹豫，她对院子里也不是很放心。 “你说，”她顿了顿，轻声道，“咱闺女说她经历过的两辈子，最后咱家房子都归了陈贵，我们的东西不会便宜了他们吧？要是房子早晚归他们，还是不把东西搬回来了。” “问题是不搬回家，放废品站也不行，咱没有其他地方。”陈良叹息，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要不说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呢，屋子里挖一个洞，埋进去谁知道？ 城里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他丈母娘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就该提前挖一个地窖。 两人一时没了主意。 “我们再买一处房子？”陈良自己说完都觉得是痴人说梦。 要是买房容易，他丈母娘当年能不买？ “先不能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废品站那边别人也不会多想。”鹿清兰安慰陈良，“我还有几天就上班了，到时候就按你说的你带呦呦去废品站，你大半天都在那边，比家里更安全。” 陈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越发觉得废品站是好工作。 “嘤嘤嘤——” 鹿清兰推推他“你去上班吧，呦呦到饭点了，我喂她喝奶。” 陈良没再犹豫，转身就出门。 陈良离开后鹿鸣也清醒过来，她高昂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却依然没有发现爸爸的踪迹。 「爸爸真没事吗？看来是没事，真厉害呀，古有武松打虎，今有我爸打狼。」 鹿鸣是真的服气。 鹿清兰也觉得挺稀奇，好像自从闺女出生后，他们的运气都变得更好了。 什么陈一一，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陈良思来想去，暂时没有和媳妇说陈一一会托梦的事情，他宁愿鹿清兰疑惑陈一一的行为合理性，也不想徒增烦恼。 如果鹿清兰和女儿都知道陈一一是怪物，她们会害怕，甚至整日生活在担心中。 不能如此。 他会尽力抵抗陈一一的影响，将媳妇和女儿保护在羽翼下。 而只有母女俩在一起的时候，鹿清兰听到鹿鸣的心声，一方面骄傲于丈夫的勇敢，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良看到藏着宝藏的山洞里有狼，为什么还偏要进去呢，狼不吃木头更不会吃里面的金子和玉石。 那些在他们看来值钱的东西，在动物世界里不值一提。 不能吃不能御寒，甚至占用地方，狼受伤也是狼，至少其他人能看到这是狼的地盘，也杜绝了其他人进入。 陈良为什么非要现在把东西带回来呢？ 除非还有其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鹿清兰笃定，陈良还有事情不告诉她，且一定和老陈家或者说陈一一有关。 陈一一是个神秘且奇怪的孩子。 「妈妈怎么发呆了，她在想爸爸还是在想姥姥，听说姥姥在世的时候就想能独门独院。虽然隔壁的钱爷爷看上去不是坏人，但还是住自家院子更加舒心。」 「我在想什么，京城的房子一向短缺，我们能有三大间房子已经很好了。住楼房也是好处和坏处并存，上上辈子我刚到港城的时候住在贫民区，乱七八糟的，说是楼房比平房还难受，隔壁放屁都能听到声音。」 「以后房产能自由买卖，一定要提醒爸爸妈妈多买几套房子，自己住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我现在还小，住在大院子里也许方便照看。至少我不会整天哭唧唧惹大家厌恶，爸爸妈妈能放心去工作。」 鹿鸣说起以后的事情，鹿清兰想起还没有和孩子交代。 她漫不经心道“呦呦，过几天你和爸爸一起去上班，爸爸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你爸爸在废品站已经收拾出一间小屋子，你乖乖和爸爸在就好。” 鹿清兰说完就后悔了，她的呦呦多乖啊，怎么还能让呦呦更乖。 于是立即改口“不乖也没事，呦呦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鹿鸣惊讶地看着妈妈凑近的脸，内心听到话的惊讶迟迟没有散去。 「妈妈、妈妈好好看哦，好看的妈妈还会说好听的话，妈妈好爱呦呦哦，会惯坏呦呦的。」 「嘻嘻，呦呦也爱妈妈~」 鹿清兰听着女儿欢欣雀跃的心声，又看到小家伙笑得眯起的眼睛，两颊软乎乎的肉肉都跟着抖动。 她女儿也太可爱了吧。 mua~ 「哇哇哇，妈妈轻点亲呀~」 第46章 都满月了，周岁还远吗？ 鹿清兰一个月的产假终于熬了过去，她甚至一天都没耽误，忙不迭跑到澡堂子洗澡。 五九年公历的最后一天，她上午拿着洗澡票去澡堂洗澡，下午就跑到单位要求安排第二天的上班。 笑话，她不主动要求，最后搞不好又扣工资。 不养孩子不知道钱不禁花，鹿清兰和陈良两人本就不是抠抠搜搜的人，好不容易结婚四年才有呦呦，又是失而复得，坚决尽他们所能买好的。 这一算……嗯，钱还是不够多啊。 两人都属于高消费人群，以前更是“月光族”，鹿清兰每个月的工资到手半个多月都花了。 不要说现在买东西很便宜，便宜东西当然有，但昂贵的东西也不少，手里有钱又没顾忌，多少钱都能花掉。 买衣服，买吃喝，买不能吃不能喝但好看的物件……鹿清兰坐月子期间无事可做，呦呦又很听话，她有大把时间想明白钱到哪儿了。 哦，都花掉了。 难道她花钱有错吗？ 不，没错，说到底还是赚得太少了。 工资是死工资，指望发财不可能，但开源节流可以一起进行，鹿清兰顿悟。 “安排好了，现在照顾我是女同志家里有小孩子，尽量安排中班。”鹿清兰回到家在陈良和呦呦面前抖工作证，“其实我更喜欢早班，中午十一点就下班了，中班下班要下午六点，到家都八点多了。” 陈良反驳“给你安排中班多好，你怎么不说早班凌晨三点就上班，最近这么冷，来回跑你也不怕以后老寒腿？” “中午下班早——”鹿清兰弱弱地反驳。 她的意思陈良能明白，这一个月以来，陈良去外面的时候多，鹿清兰在家照顾孩子的时间长。 呦呦已经是非常听话的孩子，甚至还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尽管鹿鸣自己不知道。 但鹿清兰可以根据女儿的反馈，判断出自己的行为是否合适。 尽管如此，带孩子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鹿清兰知道陈良能带好呦呦，内心却觉得带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毕竟陈良也要工作。 陈良却不同意。 “我们闺女多体贴啊，我上班是次要的，上班带孩子两不误。”像是为了避免鹿清兰担心，他特意补充道，“废品站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就带着孩子上班，反正就我一个人，没人管得着。” “床、煤炉啥都不缺，酱油票和油票我也搞到手了，明天我就能在里面做饭。”陈良说着自己笑了，“你说这个工作啊，越看越不错，除了名声难听。不过名声也不能当饭吃，我们不在意就行。” 好处落下才是真的。 鹿清兰无力反驳，不过最后挣扎抵抗“以后你不用送我上班了，我骑自行车自己过去。” 之前都是陈良骑自行车上下班接送她。 陈良勉强同意“天气好的时候你就自己去，正好你骑自行车，我骑废品站的三轮车就行。” 两人一拍即合。 鹿鸣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意识到她已经满月了。 随即露出无齿的微笑。 都满月了，周岁还远吗？ 第二天陈良和鹿清兰开始正式进入工作状态，而鹿鸣也开始成为跟着爸爸妈妈上班的小孩。 哦，目前只是跟着爸爸。 鹿鸣在睡梦中就被爸爸带到废品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奶瓶瞬间放在嘴边。 「唔，好香~」 她喝着奶渐渐睁开眼，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换了地方。 不大的屋子里并不灰暗，墙壁上贴着报纸，地面上也不见灰尘。 但肯定不是家里。 「废品站吗？这就是爸爸工作的地方。」 鹿鸣太好奇了。 陈良扶着奶瓶，听到呦呦的心声有些好笑。果然是小孩子，看到什么都好奇。 想想他小时候……嗯，也是看到新鲜的东西非要弄明白，那时候京城已经有很大变化，路上甚至偶尔有自行车。 他当时就想，如果自己也能骑自行车就好了。 买不太可能，他就想学着如何制作自行车，也许有一天自己能骑上自己做的自行车。 想到这里，陈良敛去脸上的无奈和遗憾，同时戳了戳呦呦的小脸“睡得真香啊，我还以为自己拉了一头小猪崽过来，除了抱你进来哼哼两声，一路都没有动静。” 鹿鸣喝奶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看着爸爸。 「我？猪崽？爸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陈良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我在三轮车后面铺了好几层旧棉絮，又在你身上盖了好多，路上有大妈神神秘秘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拉猪卖。” 说起来他也很无语。 三轮车肯定比自行车带孩子方便，就是容易让人误会。 鹿鸣表情里裂开，她有点相信爸爸是说真的。 陈良自顾自道“呦呦要是像小猪崽一样就好了，白白嫩嫩。怎么不喝奶了，快点喝，多喝点，爸爸妈妈一定把你养成小猪崽。” 他不是埋汰闺女，是真的觉得孩子像小猪崽一样是好事，当爹娘的都希望孩子身上长肉，因为那意味着孩子能平安长大。 鹿鸣想想，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 「呜呜呜，我要婴儿车呜呜~冬天就算了，等到夏天会不会成小黑猪啊？」 「那是野猪吧呜呜~」 陈良愣了一下，婴儿车是什么？ 他要不要找本书学着做？ 鹿鸣还是忍不住奶瓶里传来的阵阵奶香味，呜呜呜，还是先吃饱吧。 看着女儿乖乖喝奶的可爱模样，陈良忽然体会到鹿清兰自言自语的乐趣。 唔，还是自家的呦呦最可爱。 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陈良、陈良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等等，他怎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好像还是他爹的声音？ 第47章 工作被发现？倒打一耙 陈良略感疑惑，废品站白天不关大门，但他关着屋门。 为防止等下冷风进来孩子着凉，他扫了一圈后在呦呦身上围了一床棉被。 随即从容走出去“急啥，你要卖什么东西——” 在他打开外屋门的一瞬间，外面突然挤进来三道身影。 一二三……陈满仓、陈强和陈贵，唔，陈家的男人都来了。 “爹？大哥？老三？”陈良一脸惊讶，“你们咋来了？” 他面上不显，脑海里却有万千想法，果然还是找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上班的消息。 陈满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拉着脸任人都能看出他不高兴。 陈强张口便是教训人的语气“良子你愣着干啥呀，爹担心你一路找过来，先让爹进去暖和一下。” 进屋后才方便说话。 陈良是打开门“做生意”，照道理来说他也不该关门，毕竟天天有陆陆续续来卖废品的人。 但冬天冷啊，而且里屋的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总不能真冻到自己闺女。 “来来来，爹，您先进来……”陈良好脾气的让他们进屋，却发现除了自己坐的一个木椅子，外屋没有其他能坐的地方。 陈良随口道“爹你坐，我们几个站着就行。” 陈贵一进屋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最后将目光落在里屋。 “二哥，外头有点冷，我看你火盆是在里屋，不如我们去里面暖和点。”陈贵其实是看到了床上堆着什么东西，又隐约嗅到空气中香甜的气息，故意道，“二哥，你不让我们进去，不会是放着啥好东西吧？” 陈良摸不透他们的意思，但无非是那几种，大家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他冷静下来，莫名笑出声“好东西？应该说宝贝，来来来，你们先进来，来得正好。” “宝贝？”陈贵当时眼睛就亮起来了。 陈良没拦着，就让陈贵进去。 等陈贵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除了干净点儿和有张床，屁都没见着。 不过—— “床上这是啥？”陈贵闻到香甜味道的来源是床上，下意识翻动被子。 “你别动！”陈良突然吼出来，在陈贵愣住的瞬间，抱起床上的棉被、啊不是，是女儿，“吓到我闺女了。” 鹿鸣还叼着奶瓶，她喝奶的时候没注意，反应过来就听到爸爸叫“爹”和“大哥”，瞬间意识到来人是谁。 现在被爸爸抱起来，鹿鸣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陈良的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话音落下的瞬间，接下来便是呦呦撕心裂肺的哭。 “哇——哇哇哇哇——” 鹿鸣不爱哭，但今天哭得太惨了，出生以后最惨的一次。 这一刻鹿鸣想起很多，上辈子在老陈家的日子仿佛是一场噩梦。 “……爸爸在呢，不哭哦~”陈良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轻柔的语气。 「呜呜呜，呦呦不怕，只是哭得停不下来，怎么办呜呜呜~」 「我不能哭了，哭下去他们会说我和爸爸不孝，我不要他们泼脏水。」 陈良听着呦呦的心声，内心满是对陈家人的愤怒。 他闺女上辈子是受了多少罪，看给孩子吓的。 如果说陈一一是始作俑者，老陈家这一帮人也是助纣为虐，没一个好东西！ “都怪你，”陈良的眼睛仿佛淬了毒，看着陈贵道，“你恶心到我闺女了。” 这话可谓是不留情面。 陈贵心底颤抖，他第一次、不，是第二次接触到二哥这么狠的目光。 上次是他说鹿清兰生不出孩子，反正鹿家也没有其他人，不如外面找个女人。 陈贵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他也只是担心鹿清兰对他和彩莲的孩子上心，万一是惦记着过继。或者说他嫉妒二哥能好好过日子，他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但自认为对陈良也是一个好办法。 没想到陈良不领情，还打了他一顿，说他再胡说八道就继续打。 “二哥你今天就不对了啊，你说我啥？恶心？”陈贵嚎叫起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不说长得好看也不能说丑吧，而且我就看了小侄女一眼，能吓到孩子？” 陈贵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的脸，满脸悲愤。 他不丑。 「丑丑丑，就是丑，丑八怪！」 鹿鸣终于控制住哭声，却依然忍不住啜泣，紧紧贴在爸爸的怀抱里，此时只有爸爸的怀抱让她有安全感。 陈良感觉到孩子的粘人“少说有的没的，你等会儿跟我闺女道歉，不然——” “不然啥？”陈满仓对二儿子的话很生气，“是不是我也要给你这个丫头片子道歉，她也不怕折了寿。” “您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们莫名其妙找过来，一句喜欢也不说就找茬，我闺女被吓一跳，我招谁惹谁了？”陈良下一秒就想吵起来。 关键时刻，鹿鸣清醒过来。 「爸爸不要糊涂啊，他们应该是在故意激怒你，你保持冷静，听听他们的来意。」 「我爷爷老偏心了，而且喜欢用孝道压人，爸爸上辈子就是吃了这个亏，和他们讲理没意思，动手就是你的错，装个大孝子最好用。」 鹿鸣心里急，又不会说话，只能在爸爸怀里使劲挣扎。 转移注意力！ 不得不说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对陈良很管用，他立即冷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大哥陈强，察觉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陈强最喜欢说教，又经常以长兄为父的语气命令他们，今天竟然一言不发。 难道是内部利益没有达成一致？ “你这是要气死我——”陈满仓一副快气死的模样。 陈良懒得多说，他转头对陈贵道“你扶着爹坐下，要是爹有事就怪你。”又看向陈强，“大哥，你是咱家最靠谱的人，你说话吧，我跟他们说不清。” 陈强略感诧异，看了一眼老父亲，面无表情道“爹看你骑三轮车回家，寻思你有了工作。我们到你家院子里，你们正院的大娘跟我们说你被迫换工作，爹着急，找满族老太太理论，满族老太太说我们有病。” 唔，原来还有大妈们的恩怨。 这帮老太太，真难评。 第48章 恩怨各一半，脸面抛在外 “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陈良怀疑地看着面前几人。 陈强摇头“没有，就是说话的时候叫唤了几句。” “何止是嚷嚷几句，二哥，要我说你们院子里的人真不行，你在院子里也住了好几年，还是鹿家的顶梁柱。”陈贵撇撇嘴，一脸不屑道，“我们说是陈良的家人，院子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正常。” 好像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们每次过来都客客气气，谁也没得罪过，人家这么看我们，肯定是看不——” 陈良不等陈贵说完，直接接过话头“肯定是因为觉得你们太烦了，当初娘上门找我丈母娘要粮食的事情，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一口袋粮食就当我是出嫁的闺女，这话大家都知道。” 陈贵和陈强突然无话可说。 在陈良结婚当年，陈良偷偷给妹妹陈蓉找了外地的对象嫁出去，断了老陈家想要一大笔彩礼的心思，陈老太太快气死了。 她在村里骂还不够，毕竟村里人知道她对闺女不好，且正在给陈蓉找人嫁出去，相看的还是丧偶的鳏夫……陈老太太气不过，就跑到陈良这里来闹。 不说陈良给妹妹找对象的事，只说陈良不孝，说鹿家母女不出一分钱，就拐走了自己的儿子。 鹿婉君也不是等着挨骂的人，和陈老太太就吵了起来。 话赶话，最后鹿婉君将家里的“所有粮食”拿出来，陈老太太就直接说儿子算上门女婿。 这件事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但陈老太太回到小石沟村又换了一种说法，说是鹿家非要用粮食买走陈良。 小石沟的村民觉得陈良不孝，他们常说陈良小时候陈满仓夫妻倾家荡产又卖地救他的事，陈良只能咬牙给老家父母上交生活费。 好在他可以不用接陈满仓夫妇到城里生活，旁人也能理解。 “我因为一袋粮食在鹿家抬不起头，但这么多年给爹娘的生活费没有断过，城里和村里都知道。”陈良说着忽然对陈满仓咧嘴笑，“爹，你和娘不会想逼死我吧？” 他显然想到了陈满仓的来意，一句话堵住陈满仓想趁机说出的“补偿”。 「爷爷就是想逼死爸爸惹，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儿子，爷爷对待爸爸和另外两个儿子的态度天差地别，难道有仇？」 「听说爸爸小时候爷爷奶奶卖地救爸爸，可能觉得爸爸克他们？也不能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恰好卖了地，陈家定成分的时候至少是富农……他们该感谢爸爸才对。」 「我想起来了，爷爷和奶奶好像说过，四十年代饥荒的时候，想把爸爸扔到山上饿死，结果爸爸回家，还带回来几只野鸡。」 鹿鸣的心声落在陈良耳朵里，带给陈良的震撼不多，毕竟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只是他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小时候对他很好的父母，就因为后悔给他花钱，转头就恨他吗？ “这说的啥话，我和你娘要是想让你死，还能救你？你不知道啊，你才一点儿大，烧得都傻了，我们到处求医也没人能治，带你到大医院，钱就跟水似的……”陈满仓看陈良心态不对，又开始“忆苦思甜”。 陈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这些话从小听到大，已经脱敏了。 “你们救了我，”他缓缓道，“可是爹，你和娘也想扔了我，是我命大，上山没死还带回东西吃。” 亲情这东西太复杂了，老陈家养大了他也救了他小命，但期间也想扔了他放弃他。 恩怨各一半，论心之下无完人。 陈满仓脸色不变，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你是在怪我们吗，我和你娘咬着牙养大你们四个，你们小时候你们爷爷奶奶还活着，我们付出这么多，竟然你还怪我们——” “爹，别说这些，说多了伤感情。”陈良懒得说家务事，“不是和娘说好了吗，我按月给你们养老费，大哥和贵儿在家照顾你们，再多我就没有了，毕竟我现在是鹿家人。” 他随手摇了摇怀里的女儿“反正你们也不喜欢我闺女，我闺女不用你们喜欢，她姓鹿。” “你、你是铁了心当上门女婿！你是戳我们的脊梁骨啊。”陈满仓快气死了。 陈良却觉得脸都是自己给的，当即反问“我娘说的能不认吗？” 他说着莫名笑出声“你们要是嫌丢脸，讨好我媳妇，可能我媳妇会出于同情犹豫一下吧。” 仅仅是犹豫。 「爸爸好像和上辈子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陈良闻言收紧双手。 鹿鸣因为不舒服哼了哼。 「哦，是生气吧。不过这样也挺好，现在大多数人都放不下脸面，不好意思拒绝人。只要我们让人挑不出错处，没有把柄，不要脸也挺好。」 「嘻嘻，爸爸有成为极品的潜力。」 极品？ 陈良听到这个名词下意识皱眉，他好像听不懂女儿的话，这是什么舶来词吗？ 他不好直接问女儿，但通过上下语义，好像也能理解极品的意思。 是无赖吧，不过比无赖的说法好听。 倒也不是不行。 “你笑什么？”陈满仓看他笑起来，更是气愤，“你就没有羞耻感了吗？” “我们家就是没有工人和干部，但凡家里有个城里人，你都能抬起头做人，不受这个气，大不了直接休了她！” 陈良……受教了，原来极品是他爹。 想要他的工作，还把他当成了嫁出去的“女儿”，又口口声声说休了鹿清兰，是想要鹿家的房子吧。 真够不要脸啊。 陈贵看他没反应，而陈强也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二哥，咱家一家都是农村人，不能给你撑腰，要是家里有城里的工作——” “你是想要我的工作吧？”陈良直接撕开他们的委婉表述，“你们觉得可能吗？” 陈满仓瞪眼“都是为你，你还——” “我不领情，谁好都不如自己好，我就是不理解你们，但我孝顺。” 你们还能说啥？ 第49章 你们过得惨？那是你们没本事 陈良撕开伪装的脸面，倒是让大家无话可说。 “你心里就没有兄弟吗？当年为了救你，我和你娘都饿得没饭吃，你兄弟们跟着挨饿，现在好不容易你日子过好了，你就忘了当年一家人对你的付出……” 陈满仓说得字字泣血，任何人听到都会认为是陈良没良心。 陈良真是受够了，要不是后来娶了鹿清兰，离开了小石沟，他曾经真想过跑到外地。 永远逃离父母的孝道施压。 他想说他做得不够吗？ 爹娘救了他，这么多年他也尽自己所能偿还父母的恩情，但爹娘和兄弟都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他无话可说。 总不能真给家里人卖命一辈子吧，他不可能给嫂子和弟媳、侄子、侄女无限付出，更何况他现在有家庭，他要卖命也是给自己媳妇和孩子卖命。 陈良想得明白，他为老陈家付出一切，到老怕是也换不来一句好。 “你这是不孝！”陈满仓厉声指责陈良。 陈良不屑一顾“我要是不孝，陈强和陈贵就是大不孝，您回去问问小石沟的人，或者问问我们院子里的人也行，谁不知道我最孝顺啊，我可是大孝子。” 幸好他平时的表面功夫做到位，哎，也是这么多年逼出来的。 他能预测父母的后招，才提前预防一切可能发生。 “瘪犊子，老子当年看到你出生就该直接掐死，你——”陈满仓气到口不择言。 陈强连忙拦下“爹，良子还年轻，又刚有孩子，还不理解你和娘的苦心。”他转头对陈良道，“你也是当爹的人了，现在只有一个姑娘，以后孩子多了你就知道，爹娘就是为每一个孩子都担心——” 「打土豪分田地吗？还是劫富济贫？厉害了，把偏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既然孩子生多了就担心，不生就好了，怎么能怪孩子呢？」 鹿鸣忍不住吐槽。 陈良又乐了，他发现女儿说话真有意思，每次都在不经意间说大实话。 他以前怎么就想不通呢。 还是新脑子好使啊。 “我不担心，我以后只生一个孩子，避免偏心。”陈良思路打开，说话也越发放得开，他转头对陈满仓道，“爹，还是怪你和娘生太多。要是你们就生大哥一个孩子，听说当初咱家还有点钱，供大哥读书或者找个工作，现在大哥的日子肯定舒服多了，你们也能享福。” 他说完后不忘对陈强表示遗憾“大哥，你说说，哎。” 陈强果然怔住，似乎也在想如果自己家只有他一个孩子，那…… “还有你，陈贵，”陈良又把矛头对准陈贵，“要说爹娘最偏心谁，我看还是你，你从小到大让爹娘最操心。爹想要拉着老脸来和我要工作，还不是为了你？爹娘有工作不先想着大哥，先想着你。大嫂生大丫的时候娘从来不管，你看看你生二丫，爹娘多上心。” 他余光间看到陈强不满的神色，又嘴欠地加了一句“不说远的，大哥这份胸襟你就比不上，所以你可不能想着让爹娘只能一个孩子，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哇，爸爸是吃了枪药吗，好猛啊~」 「也不知道大伯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要是不生气就才奇怪。不过爸爸奶奶对陈一一另眼相看？真稀奇，我小时候可不受人待见，有时候干活不够都没有饭吃，还不如大丫姐在奶奶心中的地位。」 「陈一一真是好命，她配吗？」 陈良默默在心里回答，陈一一不配。 “二哥，啥二丫啊，我闺女叫一一。”陈贵好像搞错了重点。 当然，陈贵没有注意到陈强眼中强烈的不满。 反而是陈满仓连忙回头看大儿子陈强，他老眼昏花也看不太清小表情，只注意到陈强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 大概不计较吧。 自有心证。 陈良满脸诧异，装作第一次听到，继续给陈强上眼药“叫一一？她又不是咱家唯一的孙女，更不是第一个，凭啥叫一一？大哥，”他看向陈强，“大哥你真行，我就没有你的肚量，你这是宰相肚里能乘船。” 他现在只有一个疑惑，陈一一能不能给陈强托梦。 目前已知呦呦的心声又有他和鹿清兰能听到，作为爷爷叔叔的都不知道，陈一一呢？ 为什么陈一一就能托梦给奶奶和父母？ 陈强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看向陈良的目光中依然是满脸无奈“良子，你从小就这么争强好胜，兄弟之间互相帮扶不是应该的吗？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就应该帮着爹娘照顾你们，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良不信。 你要是真没意见，你也不可能这么平静，一看就是装的。 不过他暂时还是无法判断陈强能不能被托梦。 “是吗？”陈良将信将疑地试探道，“原来在大哥心里，侄女比自己女儿都重要，大丫多好的孩子啊，结果比不上刚出生的陈一一，也不知陈一一是什么神仙转世——” “够了！”陈满仓意识到不能再让陈良说下去了，“你是疯了吗，我们陈家的孩子，我们对孩子好不是应该的？你真是没良心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 “当年没掐死我，报应呗。”陈良说着自己笑出声。 「原来放下个人素质后这么爽，我都感觉爸爸能以一敌百。可惜没有录音机，我也不会说话，不然回去告诉妈妈，好想和爸爸分享八卦哦。」 「爸爸继续骂，不要停下来，我还能听，我不困。」 陈良再一次认为自己和女儿心有灵犀，他也感觉今天身心爽快。 嘿嘿，果然呦呦旺他，他的口才都变好了。 “你、你是只顾着自己好啊，好好好，”陈满仓看出陈良态度的强硬，像是失望透顶般，又软下态度，“你过得好就行，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我想让你们兄弟互帮互助，结果兄弟成仇。” 「兄弟不和，多是父母不慈，建议自己多反省哦。」 “咳，”陈良差点笑出声，连忙用说话掩饰笑意，“也不怪爹，毕竟你们偏心都偏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都是兄弟，我能过得好，大哥和陈贵过得惨，那就说明他们没本事。” “你们反思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好说。” 陈良一脸讳莫如深看着陈强和陈贵。 爷仨儿一起反省吧。 第50章 歹竹出好笋，祖坟冒青烟 陈良反常的尖锐，陈家父子三人实在招架不住，只能先离开。 鹿鸣看戏看得意犹未尽，回家后小眼睛还盯着爸爸出神。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爸爸好像暂时能压制住爷爷，奶奶撒泼打滚更难对付，回去后陈贵肯定要添油加醋。」 「说起来我对大伯的印象很奇怪，大伯在村里的名声很好，人人都知道他孝顺又照顾弟弟，但我不喜欢他。大丫姐说大伯不打她，只是说她勤快贤惠以后才能嫁出去，大伯对大柱二柱要求严格，不读书的时候还打他们……其实也是因为大伯重男轻女吧，对女儿的期望只是嫁个好人家。」 「老陈家不行啊，爸爸属于是歹竹出好笋，嘻嘻，我也是好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陈家坟头冒青烟，能生出我和爸爸这样的正常人，老祖宗做梦都能笑醒吧。」 陈良现在就想笑出来，他倒是没想到呦呦对老陈家这样评价。 “你们——”鹿清兰一进门，就听到奶声奶气的嘀咕，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只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想你今天带孩子累，回来的时候用粮票在食堂多买了些干粮，还有包子，我们煮点粥就能开饭。” 上班第一天就开始花钱，嗯，这是应该的。 “呦呦，你看，妈妈回来了。”陈良对鹿清兰眨眨眼，岔开之前的话题，“我就说你下班回家早，据说晚上要下雪，也没人去废品站，我就带着孩子提前回来了。” 鹿清兰跟着点点头“晚上要下雪，我明天上班就麻烦了，哎，又要扫雪。” 「爸爸我劝你机灵点，马上说明天送妈妈，不然我明天要闹哦。」 陈良……这孩子还挺会 “我明天带你去上班，反正下雪也没有人去废品站。”陈良说着忍不住咂舌，“废品站根本没什么正经人来，怪不得要我去走街串巷收破烂。” 鹿清兰也为他发愁“我记得胡同里的孩子们平时喜欢去捡废品去卖，怎么会没人去？” 十二月暂时混过去了，从六零年一月，也就是今天开始，陈良每个月要完成收废品指标。 “冬天冷，好多孩子都没有棉鞋，这时候到处去捡垃圾卖，钱卖不了多少，冻坏就完了。”陈良看到那些满大街跑的孩子，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真是一条单裤从夏穿到冬。 “我有时候就想，如果父母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呢？”他苦笑，“你小时候应该条件还行，冬天好过吗？” 「爸爸想起自己小时候了，哎，妈妈呢？我好像不知道妈妈小时候的事情，上辈我了解的太少了，赵彩莲口中的妈妈有太多偏见，可恶。」 鹿清兰并不知道这对父女发生了什么，既然女儿和丈夫都想知道自己的事，她就说说嘛。 “我小时候还生活在南方，我爷爷——其实是我的外祖父，我跟我妈的姓氏，就称外祖父是爷爷，我爷爷还在世，家境比较富裕……七八岁刚来到京城的时候不适应，好在我妈手里还有些钱，但钱也买不到很多东西。” “我妈开始给我做衣服，我们那时候不算太难，能生活下来，还能送我去读书。”鹿清兰说着叹息一声，“我就是遗憾后来没有听话继续好好读书，上了高中就琢磨着快点工作，我妈嘴上不说，她想让我上大学。” 鹿婉君曾经是沪市知名大学的学生，不是说她多在意读书，她希望鹿清兰能体验到大学生活。 陈良起身将呦呦递到鹿清兰怀里，拍了拍胸口“媳妇你没上大学，你要是上大学可能就看不上我了，毕竟我是个文盲。” 鹿清兰……倒也不用这么安慰人 虽然陈良只读过几年私塾，但具体情况他们知道，陈良本身不笨，甚至自学能力非常强，只能说缺少读书的机会。 她耸耸肩“不说这些，我们现在遇到了好时代，以后就送我们呦呦上学，呦呦一定行。” 鹿清兰玩心大起，摇了摇怀里的孩子，哄着“是不是呀呦呦，你以后一定能上大学，体验你姥姥口中美好的大学生活。”她说着看向陈良，“我们可不是偏心的父母，以后你可不许打退堂鼓。” “你不要冤枉我，我才不是我爹娘那种人。”陈良的声音渐渐变低，“想想今天有句话说得对，要是只生一个孩子，没得偏心也不用劫富济贫，多好。” 「不用这么急吧，上大学……我还没长牙，嗯，就当没听见吧。后面说得对，只生一个确实好，毕竟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 鹿鸣觉得自己可能参透了发展的要义，小小地抿嘴笑。 “今天你们见到了什么人？”鹿清兰感觉陈良有些多愁善感，立即问，“快说，你不许瞒着我。” 陈良想着今天不算窝囊，就和鹿清兰说起来“我爹和大哥陈贵找过去了，想要我的工作，用孝道压我，但我也没让他们占便宜……” 鹿鸣听着爸爸的叙述，悄悄在内心补充感想。 「……嗯嗯，爸爸说自己不要脸，爷爷没想到爸爸这么洒脱……对对，爸爸说是他们没本事，让他们回家反省……」 这下轮到鹿清兰目瞪口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陈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陈良从容地点头“放下我的脸面后，世人平时在意的东西就是个屁，呵，根本没有难倒我的人——” “良子你快开门，老太太哭啼啼的找你呢。”那大妈的声音和拍门声一样响亮。 鹿清兰忍住不笑，指了指门口“你发挥的时候到了。” 第51章 老太婆卖惨？比哭我也行 “……我一个老婆子来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老眼昏花认错孩子，没想偷孩子啊，我当牛做马都行，你们跟我要猪肉鸡肉上千块钱，你们是要我的命啊，我不活了——” 赵老太婆话先出，随后动起来，支楞着脑袋就向鹿家门前的柱子撞去。 从胡同和前院跟过来的人大惊，手忙脚乱地拦着，嘴里还喊着陈良和鹿清兰的名字。 但一群人都拦不住赵老太婆，这老太太力气大得很。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甚至陈良和鹿清兰还没有来得及开门，也幸好陈良动作更快，恰好在赵老太婆撞过来的时候打开门，一把拽住老太太的破棉袄——刺啦一声。 “你放手啊啊，我棉袄要破了！”赵老太婆瞬间急眼。 陈良看着她猛然回头，忍不住嘲讽道“你活都不想活了，还在乎一件破棉袄？” 周围人愣住，刚刚试图拦着赵老太婆撞柱子的人也停下动作。 这老太太到底是想死不想死？ 赵老太婆被陈良紧拽领子，冷风嗖嗖地从后脖子窜进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是要冻死我啊，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你还要我的命……” 尖锐的嗓音让人头疼，那大妈看了看陈良和关上门出来的鹿清兰，张嘴就问“这是你们亲戚？” 鹿清兰撇撇嘴“亲戚什么亲戚，我们可要不起这么厉害的亲戚，人家想带我们孩子扔掉，要不是良子正好看到，我们家呦呦就没了。” “什么？” 院子里的人一头雾水，前段时间鹿清兰在家坐月子，陈良也不知道整天忙活啥跑来跑去，夫妻俩嘴巴严，他们过去看望鹿清兰的时候都没听他们说过。 忽然这时，常大妈冒出一句“不是陈家老太太吧，我记得以前见过陈老太太。说来兰子坐月子，我都没见陈家人过来。” 大家都是多年的邻居，彼此家里的事情门儿清，常大妈这么一说，立即有应和声。 “对对对，陈家没过来人，洗尿布都是陈良在洗，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嫌丢人。” “老陈家真不管他们小两口？” “管啥管，你没见出了月子才有人来吗，陈家老头带着陈良两个兄弟过来，一脸找事儿的模样，就今天上午……”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家的“缺德事儿”都被抖落个干净。 陈良觉得有点偏题，清了清嗓子道“赵大娘，你别想颠倒黑白，你当初在医院里偷走我孩子的事情，公安局都查明白了，你不信我就把公安叫过来问问——” 想起在公安局的日子，赵老太婆面色一紧“不不不，我不是要偷走孩子，我没想偷孩子。” “你是陈良弟媳的娘，我不想骂人，但你不能这么不要脸。”鹿清兰立即接过话头，嚷嚷起来，“你趁着我没醒过来，带走我的孩子，把陈贵的女儿抱到我女儿的床位上，你让大家评评理，看不出你的意思吗？” 鹿清兰没等赵老太婆狡辩，又将目光转向那大妈“那大妈你琢磨，她是什么意思？” 那大妈是满族人，祖上传过的故事里不乏宫廷秘闻，一时间就想到了鹿清兰想说的意思。 “我看啊，他们是想换孩子，让陈良弟弟的孩子过来享福，然后带呦呦回去吧。” 那大妈话音刚落，鹿清兰猝不及防哭出来“那大妈，我都怀疑他们不只是想换孩子，而是想弄死我的女儿。”她声泪俱下地哭诉，“那大妈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急，我这一急就没奶水，呦呦都要跟着我饿肚子，那大妈，我好苦啊~” 鹿清兰哭得情真意切，开朗泼辣的人突然痛哭，那大妈和常大妈心里不好受，纷纷安慰她。 陈良扯住赵老太婆，押着她走到鹿清兰面前“我媳妇没奶水都怪你，要你点儿东西怎么了，又不是要你的命。” “你是要一点儿东西吗？”赵老太婆不服气，“我真不是想换孩子，是你的孩子克你们——” “放你妈的狗屁！”陈良回头，下意识想踢赵老太婆，连忙被身边的那大妈拦住，但没拦住他的骂声，“你传播封建迷信，还咒我闺女，你就是想换我的孩子，我家的事情关你屁事，老不要脸的东西。” “大家都听到她刚才搞封建迷信啊，好你个老太太，你等着，我现在就带你去公安局。”陈良当即就乐了。 之前还在愁如何惩治赵老太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想沾沾你们的福气。”赵老太婆立即改口，“我寻思你和陈贵是亲兄弟，同一个爹娘咋有这么大区别，肯定是你们家有福气，我想抱着还回去沾福气——” “编，接着编，”鹿清兰指着赵老太婆，哭诉，“你搞封建迷信，栽赃罪名到我闺女身上，还要让院子里人看不起我家，我怎么摊上这种亲戚啊~” 她越哭越心酸，哽咽道“陈良家里人不来帮我们就算了，天天到我们这里来搜刮油水，帮忙的时候都不见，我刚出月子就来了……还有这个老太太，我说是陈贵和赵彩莲的主意，陈良还说有误会，什么误会啊，老陈家就是想吃绝户。” 陈良立即理解鹿清兰的意思，干脆也装作无奈道“陈贵毕竟是我兄弟，只是老太太自己的主意，不能怪他们。” “陈良你好意思说个话吗，你兄弟都要让自己的孩子换走你的孩子去享福，我们发现了，让你去跟赵家要赔偿，你就因为她几句话心软？”鹿清兰指着赵老太婆，“你不是想死吗，你去死啊，你死了也是白死，我去你家里要钱，让你死了你儿孙也不愿意给你上坟。” “你你你——”赵老太婆气急了，她焦急看向周围。 就没人出来管管鹿清兰？ 事实就是没有。 周围人以那大妈为首，一脸不屑看着赵老太婆。 鹿清兰微微松一口气，看向陈良的眼神中充满得意。 她今天的哭得还行吧。 示弱有时比强势好用。 第52章 陈贵买通赵家，狼狈为奸 赵老太婆在院子里人说话下不来台的时候，赵家人姗姗来迟。 院子里的人平时有矛盾，但分得清内人外人，尤其看着鹿清兰长大的老人，更是气愤不已。 竟然有人想偷孩子！ 真是造孽! 你一言我一句，指着赵家人骂，赵家人本身就理亏，赵老太婆卖惨不成反被鹿清兰抢占先机，赵家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道歉！赔罪！ 想要离开，必须做到这两点，这是院子里人的底线。 赵家大儿子赵向东好说歹说，领着赵老太婆先进屋，逃离众人的骂声。 鹿清兰在外人面前哭得脑壳疼，她装作擦眼泪抱着孩子背过身，背对赵家兄弟和赵老太婆。 在她怀里的鹿鸣瘪嘴，不高兴。 「爸爸妈妈出去不带我，我还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到妈妈的哭声啦，吓死我啦。」 鹿鸣听得并不真切，没有与声音相匹配的画面，让她缺少一些灵感。 「看看妈妈的模样，唔，妈妈好像不伤心呢，看来是假哭。厉害了，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的妈妈竟然学会了卖惨？」 「不对不对，卖惨不是好词，越卖越惨，应该说妈妈的演技提高了。」 鹿清兰听到“演技”二字，眉毛一挑，有点喜欢这个形容。 原来闺女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啊。 正对赵老太婆和赵向东、赵向南的陈良也听到了呦呦的心声，但一时无法分心过多关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赵家母子身上。 赵家有备而来！ 他面无表情道“你们让老太太出面卖惨，想混淆真相是吗？不过你们想错了，真相是不可能被隐藏的，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被你们欺负。” “唉，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老太太过来，主要是，”赵向东唉声叹气，“主要是我们家实在拿不出啥东西，你要这要那，老太太心里不好受，就觉得自己不如死了。” “想死是她的事，干了缺德事儿想用死赎罪，在家上吊就行，吊死在猪圈。”陈良骂道，“死在老子家门口，晦气，妈的臭不要脸的东西，cnm你们赵家特太欺负人了，你们还敢上门，我不想骂人都不行了，婊子养的——” “唉唉唉，你别骂人啊。”赵向南受不了了。 “良子你好好说话，我们两家咋说也是亲戚。”赵向东连忙走到陈良身边，“你要是骂人就不对了，我们是想解决问题——” 陈良咬牙切齿道“放屁，你们是想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我和你们要东西不止一次，陈贵说了吗？” 他转瞬诈他们“不会陈贵没和你们说吧，你们是不情愿还是不服气，觉得冤枉？” 与此同时，赵向东还是一脸和事佬的模样，而赵向南脸上闪过不甘心。 陈良狐疑，难道陈贵对赵家许下什么好处吗？ 他又看向赵老太婆，赵老太婆发现他的目光，立即急切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自家人我不瞒着你，你这个女儿对你们家——” “闭嘴！”鹿清兰猛然回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出门举报你封建迷信，你们全家等着。” 赵老太婆瞬间噤声。 风向变了，最近村长都找她谈话，不能再搞以前那一套。 「嘿嘿，她是不是想说我不祥呀，我爸爸妈妈才不信呢，他们说我是带着福气来的小宝贝。」 「我看陈一一才是真的克爸爸妈妈，说来奇怪，陈一一的父母是陈贵和赵彩莲，赵彩莲为什么恰好来喂奶呢？陈一一知道陈贵和赵彩莲是她亲生父母吗？可是也不能生而知之吧，不知我们一家为什么那么惨？」 「可恶，我只知道两辈子发生的事情，有时的记忆断断续续，还没查出真相我就没了，离谱。」 鹿清兰也不理解，她内心乱成一团。 同一时间，陈良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恰好看到赵老太婆的躲闪目光。 对了，陈一一能给父母和爷奶托梦，是不是说明赵老太婆敢换孩子，也是陈一一托梦？ 陈一一制定计划，却认为父母不好出手，因此告诉陈贵和赵彩莲之后，又说服赵老太婆。 当了大半辈子神婆，赵老太婆更信神鬼之事。 赵老太婆一定把秘密告诉了赵向东，但没有告诉赵向南，所以最终呈现出赵家兄弟迥然不同的态度。 看样子让他们供出陈贵不现实，但可以挑拨赵家内部关系，另外，既然赵家上了陈一一的贼船，他多要一点东西不过分吧？ 赵向东看陈良一直盯着他不说话，心底有点慌。 他内心也吓得慌，他娘跟他说外甥女陈一一能托梦，是神仙下凡，陈贵又许诺他以后带着他发财，他就是咬碎牙，也不能供出陈贵，以后的富贵不能丧失。 “咳咳，”赵向东主动说，“良子，这事儿是我家老太太冲动了，但我们毕竟是亲戚。主要是老太太惦记我妹子一家，彩莲和贵儿都不知道，你这样让他们和孩子都为难。” “他们会为难？”陈良反问，“我看是陈贵让你们换孩子吧，你们还真是忠心耿耿。” 赵向东只当不理解其中的试探，一本正经解释“不是陈贵，这事儿他都骂了我们好多次，哎，我妹子不容易，我娘年纪大了，糊涂了。” 陈贵余光看向赵向南，显然赵向南有苦难言。 好好好，那就别怪他狠狠宰赵家一笔。 “既然你们认了，我直说吧，鸡肉猪肉小米白面红枣红豆都拿来。”陈良咧着嘴笑，“少了我就去你们赵家大门口闹，我不嫌丢人。反正你们也来我家闹，礼尚往来我都懂。” 「还有道歉信，让赵家人都按手印。」 鹿清兰猛然转过身“幸好我们院子里的邻居都明理，不然我们今天要蒙受不白之冤……” 听到鹿清兰又哭哭啼啼，赵向东无奈道“弟妹，你直说。” 鹿清兰收住眼泪“我要你们道歉，写下！” 赵向东只能答应。 这一局，反败为胜。 第53章 陈一一邪性，敌不动我不动 “耶！” 陈良和鹿清兰双双击掌，这一局配合得完美。 “我都数过了，赵家的东西里肉只有一只鸡，其他是粮食和副食。”陈良说着取出一把零钱，“十二块钱，我没继续纠缠。” 他狡黠地一笑“我走的时候赵向南眼睛都红了，我抽空跟他说了几句话，希望他能想明白吧。” 挑拨离间他在行啊。 赵向南性格急躁又懦弱，但心思多又心眼小，大约也因此，赵老太婆和赵向东才不肯告诉他实情。 陈良就刚好利用这个间隙，让赵向南对赵向东和赵彩莲不服气。 如果以后有机会在其中瓦解陈一一的“联盟”，赵家绝对是最薄弱的地方。 鹿清兰微妙地发现陈良身上正在发生巨大改变，嗯，以前和现在好像有些不同。 她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手里有赵家的把柄？或者这样说不合适，可能是你知道赵家有什么秘密吗，正常情况下，我想不出赵家为什么能给我们这么多东西。” 赵老太婆有错是真的，但她年纪大了，公安都不能如何，难道还怕他们的哭闹和辱骂吗？ 不可能。 即使赵向东和赵向南要脸，也难以大方地给出这些东西。 「赵家真有钱，记忆中赵家因为有一位神婆，在十里八乡都显得神神秘秘，不过我记事后并没有关于赵老太婆的印象，她好像已经去世了，死得早且赵家没有其他人搞封建迷信，赵家在特殊时期得以保全。」 「印象中赵家一直比较富裕，村里人说赵家以前攒下来不少家底，赵向东和赵向南兄弟关系很好，赵彩莲也跟着沾光。」 鹿鸣的心声划过陈良心间，陈良听到赵家兄妹关系好就想冷笑，他倒要看看，这辈子赵家还能不能继续兄友弟恭。 鹿清兰反复琢磨呦呦口中的“赵家有钱”几字，她心里仍有疑问，有钱和舍得花钱是两件事，尤其对于大部分有钱人来说，越是有钱，越看不起普通人，更不可能舍得出钱。 内心的疑惑压在鹿清兰心头，她拍了拍陈良“说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良感慨于鹿清兰的敏锐，但他还是不能说出实情，拐了个弯说“你想想赵家偏偏选那天过来，肯定是我爹和陈贵的主意，他们上午在我这里受了气，就安排赵家来我们家闹，赵家就这么听话？” “你的意思是说老陈家许诺了赵家好处，甚至——”鹿清兰指着面前放着众多东西的筐，“这些东西可能是陈家给的？” 陈良摇头“我只是怀疑，不确定。” 两人一阵沉默。 「爸爸的猜测有点可能，赵家和陈家的关系非常好，据说赵老太婆对赵彩莲算是不好不坏，但有段时间来往亲密，非说赵彩莲有福气，好像就是我出生后。赵家与陈家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不包括我，我对赵老太婆没印象，但她知道我，据说还说过我是扫把星。」 「具体的话我不知道，只是因为赵老太婆的特殊身份，附近人都觉得我不祥。奇怪，说我不祥又说赵彩莲有福气，上辈子我可是赵彩莲名义上的女儿，为什么呢？」 鹿清兰下意识看向陈良，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换孩子是陈贵的主意吗？” 他们内心一直有所怀疑，但赵家人坚决说与陈贵和赵彩莲无关。如果赵家人撒谎，他们袒护陈贵和赵彩莲的理由是什么？ 但反过来说，陈家有什么东西让赵家如此委曲求全。 鹿清兰想不明白。 「是~」 “是。” 呦呦和陈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以至于陈良都忘记刚刚要说什么。 反而鹿鸣的心思开始琢磨起来。 「赵家有点神秘，我与赵家人的接触不多，但听说过赵神婆的名字，她依然是十里八乡人人信服的神婆，都说她的预测很准。私心上来说我不信，我更怀疑她只是利用人心，但大部分农村人迷信，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依然信鬼神。」 「我疑惑陈贵和赵彩莲是否在换孩子之前便知情，但换过孩子后他们一定知道，才会偏心陈一一，不然一般人怎么可能对侄女比女儿更好。」 「嘿嘿，爸爸妈妈终于开始怀疑了吗？」 鹿清兰听到呦呦的话后，心底一片凄凉，同时瞥了陈良一眼，刚好对上陈良严肃中带着阴狠的表情。 她略感茫然，陈良是想到了什么？ “是什么？”她下意识问道。 陈良思绪被打断，接道“我是想说，不只是陈贵的主意，是陈家所有人的共识，他们空前的团结，对陈一一也非常偏爱。” “包括陈强，我知道他和我父母一样重男轻女，对大丫都不冷不热，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对侄女好过女儿的道理，但他竟然不在意。”陈良还是搞不清陈强的动机，“陈一一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吗？” 他自问自答道“我不知道，一个婴儿能带给成年人什么好处，陈一一就能人见人爱？反正我看那孩子，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如果告诉他那是他的女儿，他可能会因为血缘二字偏爱，但绝不会盲目喜欢一个外人的孩子。 哪怕那是他的侄女。 同理，陈强接收不到陈一一的托梦，即使父母告诉他托梦的事情，甚至夸大陈一一的福运，陈强就能眼睁睁看着陈满仓为陈贵谋划工作吗？ 陈良和陈强从小一起长大，他最清楚陈强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大度，这人无利不起早，真正像父亲的人是陈强——自私冷漠，却喜欢用老好人的外表掩饰内心。 老陈家的事情都是他娘出面，在家里家外，他爹陈满仓的名声都很好，其实真正撺掇陈白氏撒泼的人是陈满仓。 外人眼中陈满仓是老好人，管不了陈白氏，实际上他才是陈白氏的主心骨。 「可能真是运气好吧，靠近她就让人神清气爽？好像邪教哦。」 鹿清兰顿感一言难尽。 “良子，我们以后离陈一一远点儿吧。” 那孩子邪性。 第54章 供应减少？饿肚子危机警告 陈良再一次蒙混过关，他并没有夸大陈一一对他们的影响，却也不想让鹿清兰和呦呦掉以轻心。 有防备就好，他们现在未必适合出击。 陈一一能让陈家人和赵家人都非常信服，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和想象，陈良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时候，不想冒险。 先以静制动，再静观其变。 “闺女，下午今儿天气不错，你说我带你中午气温最高的时候出去，你妈知道不会骂我吧？”陈良看外面阳光明媚，又忍不住想折腾。 也不能说折腾，他早上听说今天下午副食品店开始卖年货，出门时特意带着瓶瓶罐罐，他也要开始准备卖货的采购喽。 他问呦呦的时候已经有想法，只是想征求呦呦的意见，不然女儿能吵他一路。 「走走走，我长这么大，除了院子和废品站，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希望爸爸有一点小小的勇气，只要爸爸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爸爸带我出去？哎不对，我又不会说话，要说漏嘴也是爸爸说漏嘴，与我无关。」 鹿鸣翘着小脚，眼巴巴地看着陈良，一脸乖巧。 如果陈良不知道女儿的心声就罢了，现在，他只想说要说漏嘴的也只能是你啊傻闺女。 傻乎乎地在心里嘟囔，实际全传到了爸爸妈妈的耳朵里。 但陈良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承担挨骂的风险。 鹿清兰骂一顿应该也没事，他天天带孩子都快发霉了，看着呦呦也每天都一副无聊的模样，四十多天快五十天的孩子，出去溜一圈多正常。 再说他每天带着呦呦来往于废品站和家里，呦呦已经有了充分的保暖经验。 陈良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转头才看到呦呦一直看着自己。 「爸爸决定好了吗，你快说出发，呦呦这就给你笑一个。」 “爸爸给你穿衣服，我们不去太远。”陈良一边说，没忘收拾呦呦出门需要的东西。 当了爹以后，尤其亲自带孩子，才知道孩子出行并不简单。 小孩子现在还不会跑，不用担心磕碰和摔伤，但不能饿到喝到，更要时刻担心孩子尿湿——陈良以人格保证，呦呦满月后就不尿床了。 毕竟是有意识的孩子，鹿鸣不能容忍自己无法控制生理上的拉尿。 每次要尿尿和便便的时候，总会发出一点声音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 当然，在鹿鸣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每次都会在心里乱叫，听到声音的鹿清兰和陈良都会立即起身。 陈良不得不感慨，能读心就是好啊（大雾）。 他都不知道少洗了多少尿布。 快速收拾好东西后，陈良终于带呦呦离开废品站。 目的地是副食品商店！ 过年可是大事，副食品供应也难得“宽裕”，没工作的人家琢磨着如何换所需东西，有职工的人家，就全靠单位的硬气。 好单位和普通单位在过年福利上对比明显，陈良以前到过年的时候去黑市捣鼓，今年有了正式工作，又一直要照顾孩子，有段时间没去黑市了。 但好在他是工人，废品站效益一般，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再加上鹿清兰的单位福利，他们能过个不错的年。 “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过年吃点好的，我这罐子都准备好了……”排队大妈转头看到抱着孩子过来陈良，不认识，却自来熟问道，“小伙子抱着孩子买东西啊，孩子妈呢？” 陈良将呦呦的帽子往下拉，随口回道“孩子妈工作单位远，刚下班。” 大妈瞥了一眼只露出一条缝的襁褓“孩子还小吧？你平时照顾？我瞧着这孩子个头不小，大胖小子啊。” 「这位奶奶的眼神不好，我是小姑娘啊喂。算了，不计较，还是刻板印象吧，可能认为男人不会照顾女儿，都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害人。」 陈良瞬间笑了“这是我闺女，还不到两个月。” “啊？”大妈愣住，再次重复道，“闺女？你带着你姑娘出来？你抱得这么紧，我以为是宝贝儿子。” “是宝贝闺女，我一松手就怕没了。”陈良开了句玩笑，转瞬岔开话题，“大妈，春节还是和新年一样，一人四两肉那点儿补贴？” 平时每人每月六两，还分三次给，一顿大肉饺子就吃没了。 “一点儿？有就是好的，我二舅姥爷的女婿的外甥的弟弟在隔壁市物资局，他们已经拿不出猪肉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今年春节供应。”大妈说得振振有词，“大妈看你们年轻人带孩子，心软提醒你一句，你有肉票就赶紧来买了，晚了小心没有！” 陈良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同时问“别的东西没少吧？” 大妈摇头“暂时没少，以后不好说啊。” 随着大妈的一声叹息，周围悄悄听他们说话的人也跟着唉声叹气。 「这样的情况至少维持三年，今年才是第二年刚刚开始，爸爸也不要太丧气，至少我们是城里人，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供应。」 陈良也知道有供应比乡下生活好很多，但供应实在乏善可陈。 “你的副食购货证递过来，今年春节补助……你这个月的副食没领，都给你装好？” 陈良一一清点“对对。” 春节是为数不多有补贴的时候，每人有香油一两、肉票四两、鱼半斤、白菜二斤半、豆腐半斤、粉丝和粉条各二两，水果半斤、酱豆腐和臭豆腐各两块。 除此之外还有每户的春节补贴，比如供应海带、海蜇、榨菜和大葱各半斤，啤酒二斤，黄花、木耳、花椒、大料、生姜、干辣椒和虾皮各一包……零零总总，难得有这么多稀罕东西。 鹿鸣听着，发出没见识的内心惊叹。 「哇，好多哦。」 陈良苦笑，过日子，这点东西根本经不住吃。 好在他们家人少，他时不时还能偷偷去黑市淘换东西，不然这日子更加难过。 他吃过饿肚子的苦，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吃好喝好，一定不能让媳妇和孩子吃苦。 第55章 别告诉你妈……媳妇我错了 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陈良从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总结，得出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 因此他从来不信奉所谓的先吃苦后享福，吃过苦后的甜，那还是甜吗？ 那叫心酸。 陈良从副食品商店出来，一路上陆续看到刚刚赶来的居民，当然也有不少人满载而归。 大部分人都是兴高采烈，毕竟供应到了，就意味着春节有盼头，补助少点就少点，总比没有强。 当然其中也有人满脸忧心忡忡，可能是因为嫌弃这点东西不够一大家人吃，也可能是感到了今年形势严峻。 “呦呵，时间正好，我们换一条路，说不好还能碰上你妈妈。”陈良慢悠悠地推着三轮车走，一边和呦呦说话，一边张望如何走向另一条小路。 鹿清兰今天是中班，现在差不多在回家的路上。 「爸爸好像脑子不太好，他要是碰上了妈妈，不是正好看到他带我出来吗？」 「爸爸简直是不打自招，到时挨打与呦呦无关嗷~」 陈良脸上的笑容一顿，他就说好像忽略了什么，结果真忘了。 他要是遇到鹿清兰，该怎么解释？ 来副食品商店买东西没错，问题是让呦呦在外面的时间有点长。 “来来来，爸爸摸摸小手冷不冷。”陈良越想越不放心。 唔，小手热乎乎。 “陈良！” 突然一声怒吼，陈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边一道身影。 而后耳朵剧痛—— “媳妇儿你轻点儿~”陈良终于意识到是谁来了。 本着微弱的求生意志，又恰好在低头时对上女儿亮晶晶的小眼睛。 陈良立即道“媳妇儿你先听我解释，哎不对，你看我还抱着闺女呢，别吓到我们呦呦。” 「嚯嚯嚯，爸爸你不要狡辩，我劝你放下我，妈妈还能保你不死。」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现在算不算人质呢？妈妈救我——」 陈良右眼皮跳了跳，看向鹿清兰“媳妇儿，我们先回家，你看周围都有大爷大妈在看我们。” 「感觉有一点冷，没关系，爸爸你继续狡辩，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爸爸挨打的场景。」 陈良顿感大事不妙，呦呦说冷能提前回家，但—— 鹿清兰瞪了陈良一眼，转身“看什么，快点儿回家，要是呦呦今天着凉发烧，等我回家，我——” 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良忙不迭抱紧呦呦，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让孩子着凉。” 鹿清兰没理他，骑上自行车已经走了。 【爸爸别愣着了，快点走，小心晚了回家挨打。】 陈良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忙放下呦呦，同时自言自语“小祖宗，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爸爸跟你商量过，带你出门可是我们的共同决定，要是回家你妈妈生气，你记得保护爸爸。” 鹿鸣？？？ 「认真的吗爸爸，我不会说话也不能解释，让我保护你？」 「但爸爸带我出门之前确实和我商量过，我好像没有反对？不不，是我反对也无法表达，我只是不会说话的宝宝。」 「宝宝什么都不知道，宝宝只能看着妈妈打爸爸。」 陈良忽然感觉到身上有点冷，像是棉袄上破了一个洞，一时无法判断是风的错还是棉袄的过。 算了，自己的闺女。 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立即骑上三轮车奔向家的方向。 陈良踩着脚蹬气喘吁吁，后面的鹿鸣却无所事事，甚至还有心思预想回家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妈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爸爸不是说这条不是妈妈回家的路吗，为什么会遇上妈妈呢？」 「妈妈不会和同事发生矛盾了吧，有可能哦，谁天天上班能保持好心情呢，绝对不可能。」 「妈妈心情不好的话，爸爸回家大概率免不了被骂，呦呦也阻拦不了呀。」 陈良急得一脑门的汗，他脚下动作不停，心里也惦记着刚刚呦呦说的话。 那不是鹿清兰回家的路。 不会媳妇儿真受欺负了吧。 他回家要好好问问。 “良子回来了啊？”那大妈一眼看到推着三轮车回来的陈良，同时注意到陈良拉着的东西……呃，还有人。 “来，那姥姥看看呦呦，”那大妈说着抱起襁褓，掂量了一下，“你们小两口还挺会养孩子，分量不轻啊。” 「哈？呜呜呜，是不是说我胖？」 陈良担心女儿哭出来，马上转移那大妈的话题内容“那大妈，你怎么没去副食品商店，今天来年货了，我都买回来了。” 那大妈这才注意到车斗的破棉被下还有其他东西，瞬间急了。 “瞧瞧我这个记性，我差点儿忘了，来抱好孩子。”那大妈将呦呦递交给陈良，当即转头在院子里嚷嚷，“快出来，拿上瓶瓶罐罐，我们去副食品商店，来年货了！” “来了来了~” 一阵摔打的声音过后，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好奇地看着呦呦和……三轮车上的东西。 陈良来不及多说，匆匆打过招呼转向后院。 「呜呜，院子里好多人哦，好像很多人都盯着我看，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胖呀。」 陈良长舒一口气，推着三轮车嘟囔道“等开春儿了，我就开始凿后门，这一天天从前面路过，屁大的事儿都能放大。” 最重要的是胖娃娃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日子过得好。 “良子回来了？”钱晋潮刚好在后院子里。 “钱大爷，你先去副食品商店买东西，回头我们再聊。” “反正就那一点儿小东西，我晚一点儿——” “别晚了，越早越好。”陈良意有所指道，“您懂历史，晚一步耽误多少事儿你比我清楚。” 钱晋潮脸色一变“我这就去。” 陈良匆忙将呦呦抱回家，又从车斗里取出其他东西。 刚站定，就听到女儿的心声。 「哼，我回来后妈妈还没有抱抱我，一定是因为爸爸的错被迁怒了。」 “兰子？”陈良小心翼翼地看向鹿清兰，随即主动道歉，“今天是我欠妥，你别——” “跟你没关系。”鹿清兰烦躁道。 第56章 孩子是用来玩的？可恶嗷 「妈妈真遇到了麻烦？爸爸怎么不说话，妈妈是不是在单位被欺负了，那可不行，大家都是打工人，不受这个鸟气！」 鹿鸣想起自己两辈子初入社会时的窘迫，更担心妈妈了。 陈良注视鹿清兰凝重的神色“你说谁欺负你，我们一起去收拾那孙子——” “说什么呢，你闭嘴。”鹿清兰现在看到陈良就烦，下意识抱起女儿，又对陈良道，“你先去热牛奶，我们等会儿再说。” 鹿清兰心情不好但动作温柔，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女儿，温柔地给呦呦换衣服。 “呀~呀呀~” 鹿鸣挥动小手，努力表现自己很健康。 「妈妈你快笑呀，宝宝是不是很可爱，可爱妈妈就笑笑嘛~」 鹿清兰心底的郁气散去，随即握紧女儿的小拳头“呦呦真是妈妈的贴心小宝贝，想和妈妈打招呼对不对？” 「对呀，我和妈妈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妈妈最懂我。嘻嘻，妈妈笑了呢~」 “呀~” 「妈妈不要不开心呀，你说出来嘛，让爸爸和你一起分担，一人一半不开心，爸爸就不会笑得那么灿烂啦~嘻嘻，反正爸爸皮糙肉厚，实在不行揍爸爸一顿，妈妈心情会不会好点儿呢？」 「妈妈能听得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吗？可恶，我依然不能说话，只能凭借母女之间的心理感应沟通。」 陈良拎着奶瓶走过来，刚好听到呦呦的心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转身离开。 好好好，他走总行了吧。 不行。 「哇，爸爸回来了。吸溜~我好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奶香味，一定是我的口粮到了，爸爸真好呀~」 鹿鸣依然无法抵抗生理上的饥饿，眼巴巴看着陈良——手里的奶瓶。 “兰子，我看呦呦好像不饿，不然我们等会儿再喂她吧。”陈良“故意”道。 他“恶向胆边生”，同时偏转半个身子，状似要离开。 “嘤嘤嘤~” 「沃~爸爸是从哪里看出我不饿，我都快饿傻了好吗？咦，臭爸爸不会真舍不得给我吃吧，妈妈救命呀，他带我出去想冻坏我，现在又意图饿死我，呜呜~」 「嗷呜~我要喝奶，不给奶我就要闹了~」 “哼哼哼~” 小小的哼唧声混杂在奶声奶气的吐槽声中，鹿清兰和陈良都感觉到一丝割裂感。 “走了哦~”陈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但又想小小地逗一下呦呦。 “呀——” 「你要是敢走，我就要哭了嗷~」 “吭——” 鹿鸣当场表演一个泫然欲泣。 “你快回来！”鹿清兰知道呦呦真急了，顾不得其他，一把拽住陈良的衣角，恶狠狠道，“奶瓶拿来！” 陈良转身，下意识递过奶瓶，却在鹿清兰即将拿到手的时候突然撤回。 “先说好，你等下不许打我，今天天气好，我没有冻着呦呦。”他利用最后时间为自己争狡辩。 鹿清兰皱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要是不瞎折腾……” 听着媳妇的唠叨，陈良立即“缴械投降”，将奶瓶塞进鹿清兰的怀里“先喂闺女喝奶。” 哎，他这辈子真是被媳妇和闺女吃得死死的。 明明一个是时不时透风的小棉袄，另一个是时常“威胁”他的媳妇，为什么他就心甘情愿呢？ 大概这就是甜蜜的烦恼吧，总好过在老陈家沉默憋屈的氛围。 陈良转瞬满脸笑意。 「哇，何以解忧，唯有喝奶~」 鹿清兰扶着奶瓶喂呦呦，转头想说什么，看到陈良一脸奇怪又慈祥的笑容，想说的话瞬间忘了。 哎，不是，他笑什么呢？ “该干嘛去干嘛，看着你心烦。”鹿清兰挥挥手，示意陈良快点离开，“去做饭。” 陈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今天我买回来不少过年的副食品，晚上有想吃什么吗？” “随意。”鹿清兰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可见是心情真的差。 「笨蛋爸爸，女人说随便的时候肯定不能随便，我劝你最好有点颜色，马上安排大鱼大肉，最好再安排一点小酒~嘻嘻，酒后吐真言嘛。」 陈良？？？ 不是，闺女你有点懂啊。 但越想越有道理，他立即转身去厨房，甚至没有和鹿清兰交流。 “等——”鹿清兰一脸茫然。 鹿鸣喝着奶，吧唧一下小嘴，默默地笑了笑。 深藏功与名。 鹿清兰心里有事，一家三口朝夕相处，一丁点儿心境的变化都会被家人看出来。但她不说，鹿鸣和陈良都十分担心。 鹿鸣特意撑着不睡，决心想等着爸爸将妈妈灌醉，再偷听妈妈的心事。 “陈良，你看你女儿，今天不肯睡觉！”鹿清兰也奇怪今天女儿为什么不睡觉，“我摸了摸没有发烧，不会是你今天带孩子，让孩子太兴奋了吧。” 陈良对上女儿亮晶晶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看我的催眠术。” 「爸爸好像有点幼稚，不睡不睡，我不睡。」 鹿鸣嘻嘻笑出声，总之就是不肯睡觉。 “算了，不睡就不睡吧，等会儿她就睡着了。”陈良终于败下阵来，他轻轻戳了戳呦呦手上的小肉窝，“小家伙还挺倔。” “你知道你姑娘为什么不睡吗？”他抬头问鹿清兰。 鹿清兰摇头，反问“你知道？” 陈良瞬间乐了“我真知道。”他神神秘秘道，“你自己可能没注意，但你闺女看出你心情不好，她想安慰你。” 「哇哦，看来爸爸还是有点子聪明在的，嘻嘻，想跟爸爸贴贴~」 鹿清兰恍然大悟，她今天心事重重并无过多关注呦呦心声，没想到呦呦这么敏感。 她蹲下身蹭了蹭呦呦的小脸“宝宝真好~” “咯咯~” 鹿鸣笑出声。 陈良有点吃醋，强行蹭了蹭鹿清兰的脸，嘀咕道“还有我呢。” 三人都变得无比幼稚，玩闹了一阵后，鹿清兰终于叫停。 “我，”鹿清兰像是下定决心般，下一刻看向陈良，“我今天好像见到了霍昌坚。” 陈良皱眉。 “就在见到你们之前，”鹿清兰摇头，“我跟丢了。” 第57章 认亲？阴谋？做梦都不敢想 霍昌坚在岳父去世后霸占鹿家家产，与鹿婉君表姐苟合……鹿婉君带着女儿鹿清兰逃难似的到京市。 多年以来彼此相安无事，鹿清兰母女只当霍昌坚已经死了。 当然，鹿清兰确定她们从未收到霍昌坚的消息，她母亲鹿婉君在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霍昌坚做过太多缺德事，即使日后找过来，也不要相认。 如果不是这次霍昌坚突然送来东西，又恰好是呦呦所需……她甚至永远不会再想起霍昌坚的名字。 幼时的回忆对鹿清兰来说，好像一场梦。 但——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是错，我看到了他的身影，本能想看他要去哪里。如果他一直都生活在京市，我想当面问他，”鹿清兰说着顿了顿，几乎咬牙切齿道，“我想问问他，他这么多年睡得着吗？” 父亲二字的意义，在长年累月的回忆中，爱与恨都在慢慢消磨，只剩下心底的疑惑。 鹿清兰想知道霍昌坚是否曾有过一丝愧疚，对手把手带他做生意的岳父，对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大小姐，心中可曾难堪？ 其实大概率是没有的，这世上无论男女，一旦狠下心来，什么男女之情，亲爹妈和儿女都可以不认，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睡得着，还睡得好，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妈妈是在找一个准确结果的答案。」 鹿鸣的心声让鹿清兰噎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在公交车站见到他吗？”陈良忽然问道。 鹿清兰点头又摇头“我在公交车上捡到一个包裹，下班后就送到公司交给他们统一处理，出来时恰好看到一个像霍昌坚的人影，跟着跟着就——” 她猛然抬起头“转送遗失物件会避开下班高峰，人变少，看得更清晰……他故意出现在我的面前？” 鹿鸣一听精神了，瞪大眼睛看向爸爸。 「爸爸怎么看？」 陈良努力忽略耳边奶声奶气的音调，沉静地分析“你在公交车上捡到东西并不是很特殊，我们无法判断是不是预设好的路线，今天还发生了其他离奇的事情吗？” 鹿清兰努力回想，最终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像每一个寻常的日子。” 她说完后晃了晃脑袋“我们退一步讲，即使霍昌坚刻意想办法让我注意到他，他为什么不转头与我见面？” 既然想见，又何必想方设法摆脱她的跟踪。 「也不是不能理解，老渣男看到亲生女儿后，临时改变主意，又不想见面呗。」 「男人心海底针，尤其老渣男的心思，我们善男信女不会理解滴~」 呦呦说得确实有可能，鹿清兰下意识看向陈良“他可能欲擒故纵，故意吸引我的注意，或者还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阴谋！” 鹿鸣傻眼了一样，左右转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不会吧，我的爸爸妈妈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虽然比一般人家富裕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因为我们家里人少，多一个两个孩子，日子就会变得艰难。」 「不过非要这样说的话，我们穷，但霍昌坚应该有家底，要是阴谋也是算计他吧，让他家宅不宁。」 鹿鸣顿感不妙，她虽然三生三世都没有生在富裕的豪门之家，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尤其上上辈子抱着篮球游泳到港城，见识到了一个想象不到的世界，在那里，简直是披着现代社会外皮的封建老爷社会。 「三妻四妾勾心斗角，原配往往不得善终。等等，不会是有人想借妈妈这个原配女儿的手，铲除异己，然后抢夺霍昌坚的遗产渔翁得利吧？」 鹿清兰皱眉，她和霍昌坚多年不见，新社会也早没了三妻四妾，再说霍昌坚和孙美华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大概率也没有其他女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阴谋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难道霍昌坚还会分我钱？”鹿清兰冷笑，“孙美华不会同意，再说前几年赎买政策后，霍昌坚该分的早分了，即使找到我，好处未必给我，说不好是让我给他养老。” “我呸，做梦。” 陈良开玩笑道“要是人家给你钱，你认不认？” “不认！”鹿清兰像是突然泄气般，“我是妈妈养大的，如果我认下霍昌坚甚至给他养老，哪怕只是扮演，都会让我觉得对不起妈妈。” 「姥姥被霍昌坚毁掉家庭、改变人生，如果妈妈只是拿霍昌坚的东西和钱，也算是对妈妈的一种弥补，但如果妈妈照顾霍昌坚，是对姥姥的背叛。」 「妈妈不如装作不认识霍昌坚，这样就能减少不少烦恼。」 鹿鸣的话恰好说到鹿清兰心坎上，她转头想对陈良说什么，却发现陈良依然是满脸忧心忡忡。 “你不会是想让我为钱认他吧，钱我能要，但养老不可能，我过不去心里的——” “不会的，我都不打算养我爹娘，我该出的钱我出，父母和子女都是将心比心，他们更偏爱谁就应该找谁去养老，我看起来很贱的样子吗？”陈良打断鹿清兰的疑虑，同时回到刚刚的话题，“我还是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上次霍昌坚送东西过来的纸条还在吗，我们再看看。” 鹿清兰点头，从另一侧书柜上翻找出纸条。 两人前前后后看了好多次，依然没有得出更新的信息。 “这分明是不想和我有更多联系，只是送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像是打发穷亲戚，我不信他没钱——”鹿清兰猛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会是孙美华发现他联系我，而霍昌坚现在对她来说没用了，所以迫切想要甩给我吧？” 陈良想了想摇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霍昌坚那种能忍辱负重多年的男人，不可能让自己太被动。” 「可能是因为妈妈有特殊的价值吧，血缘吗？总不能是想要妈妈身上的器官吧？」 鹿清兰认为可能性不大，虽然有。 “兰子，”陈良犹豫一下问道，“咱妈有说过奇怪的话吗？” 第58章 人可怕还是鬼可怕？ 鹿清兰和母亲鹿婉君到京城后，过着寻常人家的平淡日子。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也无话不说。 “她很少提及关于霍昌坚和孙美华的往事，有时无意中说到，也只是和说我彼此不干扰就够了，她拿得起也放得下，我没必要陷入恩怨中。”鹿清兰耸耸肩，“比起她们，妈更喜欢对我说当年带我来京城的经历。” 大小姐第一次轻车简从出远门，不仅没有人照顾，路上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那是鹿婉君做过最勇敢的事，一生难以忘怀。 陈良翻动小纸条“你离开的时候年纪小，与霍昌坚和孙美华产生更多交集的是咱妈，他们没脸见咱妈，却在咱妈去世后出现——” “你不要忽略另一个问题，霍昌坚老了。”鹿清兰打断陈良的猜想，“人老了性格和行事都会发生变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渣男老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在衰老，偶尔夜深人静无法入眠时，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然后想起故人故事，会骄傲也会愧疚吧，霍昌坚的心思谁懂呢。」 「我们还是不要懂了，比起老渣男的想法，妈妈多想他一秒钟，就是多浪费一秒钟时间，老渣男不配。」 「一个人真正的死去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在我们的心里老渣男已经死掉了，我竟然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听他的名字，不亚于为死去的渣男招魂。」 「啊呜，好困，睡了睡了~」 鹿清兰越想越有道理，她真是中了霍昌坚计，老渣男消失这么多年，给她一点小恩小惠，就让她“招魂”。 呸，霍昌坚不配。 “狗日的——” “嘘~”陈良用两根手指制止鹿清兰继续说下去，同时示意鹿清兰看旁边，轻轻说，“睡了。” 小孩子说睡就能睡着，前一秒还在坚持听妈妈说话，睡得真快。 鹿清兰小心翼翼抱起女儿，放到床上，又盖上小被子。 陈良在门口看了她们母女一会儿，才走进来。 “你不用担心和害怕，下次如果再遇到他，你别跟着他走，回家或者去废品站找我。”他看起来非常轻松，“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你咬死不认霍昌坚，院子里的人都当你没爹，大家都能证明你们是孤儿寡母来京市。” 什么人最安全，当然是死人。 目前未知霍昌坚的突然出现对他们是否有益，似乎主动权在霍昌坚的手里。 其实不然，他们同样有认和不认的权利。 “我有一个猜想，一个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想法，”鹿清兰说到一半，掖紧呦呦的小被子，示意陈良往外走。 两人走到客厅，特意关上里屋的门，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跟你说，当年我们鹿家的家业不少，不然也不会被霍昌坚惦记那么多年。后来我和我妈匆忙来到京市，侥幸保住我们的命，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但，”鹿清兰平静看向陈良，“我们现在就是普通人，我一直在想是谁非要让我们骨肉分离，可能是陈贵嫉妒你，再上一次呢？” 她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和呦呦接触时间长了，也知道这是女儿的第三世，第二世陈一一代替呦呦成为他们的女儿，那第一世呢？ 只是因为医院工作的偶然失误，导致孩子抱错吗？ 没有严格的监管制度，抱错孩子的可能性非常大，且小孩子出生时的模样相差不大，匆忙之际很可能看错。 可是呦呦隐约提到过，带走她的夫妻俩，收到过京市的来信，具体内容不知道，但她没听说他们有京市的亲戚。 如果有人故意换孩子，甚至刻意让呦呦去很远的地方呢？ “你怀疑霍昌坚动手换孩子？”陈良皱眉。 “不，”鹿清兰摇头，“我怀疑孙美华，我对她的印象不深，但我妈常说，我这位表姨是个非常狠辣的女人，凡事要争先，且嫉妒心强。” 大约是嫉妒表妹的生活太顺利，人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寡居的孙美华却偏偏要与表妹夫霍昌坚在一起。 陈良微怔，反问“你和妈在京市生活期间，妈有没有说见过他们？” 鹿清兰回忆过后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打听过他们的消息，并不关心。” 她现在觉得有些懊恼，或许当年应该多了解一些关于霍昌坚和孙美华的情况，现在她对他们一无所知。 霍昌坚能找到她的住址，且送来奶粉，显然对他们的生活很了解。 “等等，”她猛然提高声音，“我们甚至无法确定送来东西的人是不是霍昌坚，也可能是其他人。还有，那些东西可能不是施舍也不是关心，而是威胁。” 一旦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预测，顺着想下去，会自动陷入逻辑怪圈。 “是威胁怎么办，呦呦还这么小，我们根本没有对抗他们的力量，难道我们逃难？”鹿清兰迷茫又困惑，却紧紧握住陈良的手，像是找到一线生机，“我们可以离开——” “我们又能去哪里？”陈良回握住鹿清兰的手，尽量安抚她，“你先别着急，我们不能自己吓唬自己，一切都是猜测。” 鹿清兰不知道陈一一给老陈家人托梦，他现在更不能提陈一一，不然只能加剧鹿清兰的担心。 他个人依然倾向于是陈一一搞鬼，霍昌坚和孙美华心思再多，他们也是人，而陈一一明显不是一般人。 人可怕还是鬼可怕？ “我担心呦呦——” 陈良摇头“你还是照常上下班，我寸步不离呦呦。至于霍昌坚那边，你能避开就避开，装作不认识，他们也许也是试探你的态度。” “孙美华呢？”鹿清兰惊魂未定。 陈良思忖片刻“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和呦呦接送你上下班，每天。” 他倒要看看霍昌坚和孙美华是人是鬼。 难道也能凭空出现不成？ 第59章 我爸爸最帅！哦，火速撤回 一切都仿佛是鹿清兰的幻觉，陈良连续几天接送她，却再也不见霍昌坚的踪迹。 临近过年，大事小事一堆，孩子又小，如果鹿清兰上中班路上能带呦呦，但早班和晚班都要留呦呦在家。 她担心呦呦睡醒时害怕。 “今年农历二十三，小年了，我自己上班就行，你别跟着了。”鹿清兰说着戴上围巾和帽子，“我应该是看错了，再说管他是谁呢，我不认识。” 陈良犹豫，他看看外面黑蒙蒙的天空，又看看正在熟睡的女儿。 身为丈夫他送鹿清兰很正常，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他都是接送鹿清兰上下班。 “还是我送——” 鹿清兰看他仍坚持，顺手往回推“不用，我这么大个人怕他？京市可是首都，退一步讲，他要是真让我去什么地方说话，我就大喊耍流氓。这事儿我想好了，我心里没鬼，怕他个屁。” 她是个心大的人，度过最初“猜测”的惊慌期，她冷静下来越发觉得他们现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不对。 霍昌坚是谁？ 她不知道。 你说霍昌坚是她鹿清兰的生父？ 笑话，她爹早死了，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你不要随便找个老头就过来乱说。 她从小胆子大又力气大，到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后，在车上难免遇上难缠的乘客，有时还要被迫拉架……更是让她练就了金刚之身。 以前她要脸，不好意思和大妈纠缠，更不好对老弱病残孕说重话，但工作久了，才知道有些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一样米养百样人，遇到讲理的人她就以德服人，遇到不讲理的人她讲理个屁。 自然要采取一些特殊的对策。 咳咳，发疯她也不是不能学一下。 “你就放心吧，”鹿清兰戴手套，“你好好上班，都下旬了你的收破烂指标完成了吗？早班我中午能回来，我在家看孩子，你出去收破烂吧，走了，你再睡个回笼觉。” 她说完没等陈良回应，“哐当”一声关上门，潇洒离去。 就是风风火火的人，陈良无奈地笑笑，行吧，鹿清兰上班他也不是很担心。 他们五五年结婚，那时鹿清兰才十八，他二十一。两人都是小年轻，鹿清兰当售票员还不久，有时候在上班的时候受气，回家气得不行。 陈良就出主意，教会鹿清兰用“野路子”制服“野人”。 他那段时间经常坐公交车跟着鹿清兰上班，一段时间下来，他能惊喜看到鹿清兰的成长。 一力降十会，霍昌坚要面子，鹿清兰完全不用对话就能离开，如果霍昌坚不要脸也无所顾忌，那鹿清兰也有优势——性别。 有时不得不承认，性别差异会产生地位差距，但感谢新社会，女性的一部分权益能得到保障。 嚎一嗓子，总有人来围观。 陈良收回目光，说到底他们太普通了，没有保护自己的绝对力量。 一直上三班倒也不行，以后总要想办法让媳妇换工作。 等有机会侧面问一下呦呦，不知道以后干点什么工作比较好。 睡得正香的鹿鸣，完全不知道爸爸已经开始用她的“心声”谋划未来。 但凡她知道，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自己爹娘，还是对自己掏心掏肺好的爹娘，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虽然出于重活一次的本能危机感，她大概永远不会主动说自己重生，但她会引导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别想了，没用，她现在不会说话。 有时急了想反驳，一张嘴就是咿咿呀呀，她都能被自己逗笑。 奶兮兮软乎乎的，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乖的小孩子呢。 果然还是自己最可爱嗷~ “咿呀~” 小小地伸个懒腰，鹿鸣眯着双眼，下意识看向窗外。 嗯，和昨天醒来时间应该差不多，已是天光大亮。 盲猜大概是八九点吧。 不管了，她一个小崽崽不用上班不用上学，时间对她的作用仅仅—— 「爸爸，饿饿，饭饭，喝奶奶~」 “嘤嘤嘤~” 陈良一大早已经取回今天的鲜牛奶，正在炉子边温着，还没忘烧一壶热水。 以前家里有媳妇，现在是媳妇和孩子，女孩家家都娇气，洗手洗脸都要温水，不能像他这种糙老爷们儿一样用凉水洗漱。 “哦哟哟，不哭了嗷，爸爸在家。”陈良用手背试了试奶瓶的温度，“温度刚刚好。” 鹿鸣仰面看向由远及近的“巨人”，此时父亲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无论是心理还是物理意义上。 「爸爸是我最帅的爸爸！」 陈良脚步一顿，这话说得，闺女你有几个爸爸？ 哎不对，其实她女儿真的有不止一个爸爸，不管，他坚决不承认。 冒牌货不是真爹！ 短短两三秒，他完成了自我攻略，且接下来的脚步都有些飘……他闺女夸他是最帅的爸爸呢。 小孩子懂得什么真话假话，小孩子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他就知道，他当爸爸一定是最好的！ 可惜对他的夸奖只有他和鹿清兰知道，等女儿会说话了，他非要抱着呦呦到胡同口，让那些糙汉子都看看、都听听。 “咿呀呀——” 「好慢啊，家里不大呀，爸爸怎么一直走不过来，他到底行不行？」 鹿鸣发出灵魂质问。 陈良瞬间凛然，小孩子懂什么行不行啊。 不要乱说。 “来了来了~”他两步就走到床边，顺手抱起呦呦，“又饿了啊，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来，爸爸先摸摸有没有尿床。” “先别急，急也不给你喝奶。” 鹿鸣？？？ 她爸爸好像有那个大病啊。 陈良没听到女儿回应，唔，那就是还不太急。 他已经有充足的照顾女儿经验，速度快、效率高，在呦呦没有皱眉表达不耐烦之意前，就将奶瓶递到女儿面前。 “喏，喝奶奶吧。” 陈良浑然不知自己的用叠词多奇怪，他看到软糯糯的女儿就不由地变得自以为“可爱”。 当然，也不改嘴欠。 “嘿嘿，吃饱饱才能长肥肥哦~ 鹿鸣喝奶的小嘴顿住。 「嗯？」 第60章 话唠小作精上线，是亲的，笑～ 鹿鸣顺着帮她扶奶瓶的大手往上看，看到爸爸笑眯眯。 小眼神里满是问号。 陈良听到女儿反问，为避免呦呦没听懂，又特意解释道“小孩子要肉乎乎才好看，你爹我小时候长得瘦，跟麻杆儿似的。” 「真滴假滴？」 鹿鸣一边想，一边继续嘬奶嘴，唔，香香。 “可惜我们那时候没有照相的条件，不然现在看看也算是纪念。”陈良说起照相，突然兴起，戳了戳呦呦脸上颤巍巍的软肉，“爸爸和妈妈差点忘记，还没有给呦呦拍过照片。等你百天的时候，我们去拍照留念。” 「哇，照相呀，我以前都没有拍过照片，如果每年能拍一张，叠在一起就是厚厚的一摞。」 「爸爸真好，暂时原谅他啦。」 陈良笑了笑，为人父母对儿女好，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是第一次做人家父亲，但他曾是小孩。 小时候心理的变化和曾经渴望的东西，站在小孩的角度，他都懂。 没有小孩不喜欢照相。 听见没有，他女儿说他真好。 陈良忽然想起在黑市见到的照相机。 要是他能买一台回来，不就能随时随地记录下女儿的成长？ 好办法啊。 可惜黑市的相机太贵，买一台怕是要花费一千多甚至两千块……想想算了。 以他和鹿清兰的工资，不吃不喝两年多才能奢望相机。 黑市价格不稳定，正常情况下商场价格稍低，但不仅需要托人情，还要有工业票。 “还是先去照相馆拍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陈良从来不是为难自己的性格，瞬间转移话题，转头看到喝奶正香的女儿，没忍住，“天天喝这么多奶，脸上和身上都肉嘟嘟的，小猪崽都没你长得快。” “对了，呦呦你知道你的属相吗，你属猪呀。眼看年底了，又到了出栏的时候——” 想起曾经有幸见过的杀猪场景，以及热乎乎的杀猪菜，陈良可耻的馋了。 当年他最初的梦想是去杀猪场成为屠夫，至少能沾点荤腥。 「嗷嗷嗷——我爸爸刚刚是不是流口水了？他竟然看着我舔嘴唇了？难道看到我让爸爸想到了烤乳猪？」 「救命啊，我被当成猪崽了！老陈头还说我吃肥肥，养肥了准备出栏吗？」 “啊呜呜呜——” 陈良正想到了乡下的屠宰场，或许他可以去乡下走一圈，换点猪肉也不是不行，至少过个荤年。 走神思考时，猛然听到呦呦嘹亮的哭声。 流口水？出栏？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闺女。 我就是真馋肉也不能馋人肉。 “哎哎哎，爸爸不是说我们呦呦是猪崽，我们呦呦只是属猪，属相你懂吗？”陈良抱起女儿哄，“我们有十二属相……” 「不听不听我不听，爸爸说我是猪崽，我不高兴，我要闹了。」 “呜呜嘤嘤嘤~” 鹿鸣哭累了，哼哼唧唧继续闹脾气。 陈良真是怕了女人的哭泣，大的小的都怕，最关键的时候今天是他得罪了呦呦。 以呦呦的气性以及好记性，恐怕到晚上也不忘和鹿清兰告状。 陈良只能先哄孩子“你听爸爸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爸爸确有此心！」 “嘤嘤嘤~” “小猪崽是宝贝的意思，我们村里夸孩子就是说孩子像猪——” 「爸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猪猪话，这像话吗？」 陈良实在无言以对，破罐子破摔地谈判“闺女我们商量一下，你要是不哭，爸爸送你一只小金猪怎么样？” 咿呀的哭声瞬间停住。 有戏。 陈良自顾自道“不哭了哦？” 「金猪在手，哭什么哭，哭闹是小孩子的行为，我可不是小孩子。」 陈良哑然失笑，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小婴儿是吧。 父女俩玩闹了一阵，因为和鹿清兰说好下午等鹿清兰照顾呦呦，他出去收破烂，陈良上午也没有出门。 刚好趁着空闲时间清扫整理屋子卫生。 快过年了，该忙活喽。 家里人口简单，但年货不能少，尤其今年家里有了孩子，等明年呦呦就能走，这屋子里的东西更要好好收拾。 小孩子心性，看到什么东西都好奇，千万不能磕着碰着呦呦。 陈良整理屋子，鹿鸣闲着无聊只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哦，还能听收音机。 「……嗯，新闻还是要听一下，不过信不信就是大家的事啦。六零年不好过，饥饿是最大的问题，放松警惕不可。到了六二年情况就会好转，尤其对于京市的居民来说，首都的供应是底线……」 「哦嚯嚯，这是五六十年代专属歌曲吗，虽然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大家亢奋的心情，以后就少见了。记忆中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只能听到固定的几首歌曲。咦，还有电影呀，我以前小的时候只看过露天电影……」 陈良撸起袖子，正在整理卧室的卫生，对了，这几天该拆洗被褥。 干活肯定是无聊的，但与往年不同，他身边还有一个小话唠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他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话。 他有时听到童言童语好笑，还要背过身避免被女儿发现。 大约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用鹿清兰的话说，呦呦放个屁他都要说声音好听。现在也是这样，呦呦的吐槽他都觉得，嗯，有道理。 当然呦呦偶尔冒出的话里，确实能提供关键信息。 「社会新闻我来听，下乡的知识青年结婚……呀，原来现在就有知识青年了，只是遵循自愿原则。后来是强制城市学生下乡，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咦，好像妈妈回来了？不对呀，今年妈妈早班，爸爸怎么没有带我去接妈妈下班？」 陈良诧异，家家孩子都要下乡？ 鹿清兰进门，就看到一脸茫然的女儿和……像是拉不出屎臭脸的陈良。 “你怎么——” 陈良叹息，算了，他还是先去给呦呦挣奶粉钱“我先去收破烂，你吃饭休息。” 「爸爸，别忘我的小金猪嗷！」 “咿嘤嘤~” 陈良扶额。 微笑。 自己的女儿，亲的。 第61章 见人说人话，处处皆是人脉 “收破烂喽，旧铁罐牙膏皮，旧报纸烂胶鞋……” 陈良慢吞吞骑着三轮车，在胡同巷子里来回穿梭，喊了一路也没有见到几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走街串巷收破烂，多少有些抹不开脸面，因此特意改道到正良胡同。 当然，喊的时候也不够卖力，无数次试图放弃。 想想他一个大好青年，竟然沦落到收破烂……其实也不是不行。 自从上次在仓库里发现木头包金子，他能看出这一行的发展潜力，且对于他来说时间自由，一年只要能淘换到一件宝贝，他不发财谁发财。 但是外人的眼光也挺让人难受，人家收破烂的都是老大爷，只有他，他才二十六。 他都能想到以后他的外号——破烂陈。 听起来还有点顺口，但他一个好小伙竟然有一天…… “收破烂的，你等等。”走路颤巍巍的老太太叫住他，“来，我家里有废品，你过来搬吧，拿上你的秤，我年纪大了，提不动。” 陈良终于开张了，他马上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听话地跟在老太太身后进门。 他下意识看了一圈，才发现对方竟然住在一个分出来的小院子里。 院子不大，一共就两间正房一间南房，院子里还搭了一间小灶房，难得的是独门独院。 他想了想，他要是能买下钱大爷的两间房，再开后门以及与正院分开，真好啊。 “行了，就是这里，你看看。”五六米的距离老太太几乎是挪过来，停下后起气喘吁吁地指了指南房墙角的一堆，“有一点碎玻璃，剩下就是骨头，你小心点。” 陈良扫了一眼，先把碎玻璃装起来，目光转向骨头。目测都是猪骨头，在角落里堆起半米高，真不少啊。 “您家的生活真行，我瞅着这些个骨头有二三十斤。” 现在猪肉供给困难，京市是首都，暂时没有断肉，隔壁市已经拿不出过年的鲜肉。 但瞧瞧人家，住着独门独院，还能吃得上肉骨头……果然是深藏不露。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都是大骨棒，一根老大的骨头，煮一锅也没有一两肉，就是闻闻味儿。这世道啊，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普通人的生活好多了，但人人都指望供应……” 人年纪大了，说话时总是带着沧桑感，甚至你说东她道西。 陈良并没有不耐烦，他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这家好像又在炖骨头？ 什么人家啊这是。 心念一动。 “还是现在的生活好，”他接住老太太的话头，“平安过日子，慢慢来总能越来越好，新社会十年，您年轻的时候正是乱日子的时候吧，哎呦，那得大清吧。” 是的，他故意提到老太太年轻往事，就想知道这家什么身份，能顿顿吃骨头。 要是从以前富到现在，没得可说；要是现在儿孙发达，或者有什么门道，他也想试试。 关系嘛，都是慢慢联系起来。 老太太连连点头“我出生的时候，大清还没亡呢，日子过得苦啊，我差点被我爹娘卖到大户人家当丫环。不过后来就乱了……我和我老头本本分分做人，竟然误打误撞成了城里人。” 陈良了然，这话的意思就是老太太是普通人。 那便是子女有出息。 他顺势夸赞老太太的子女“老话讲天道酬勤，以前的辛苦这不换来了现在享福？成了城里人，这一生的命运也就变了，能吃供应粮，不用在地里刨食。” 老太太被哄得满脸笑意“我们老两口除了勤快也没别的长处，孩子们有出息，也孝敬我们。” 陈良又夸“孩子孝顺比什么都强，这人心宽就不显老，您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我都不知道该叫你大姐还是大娘。”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这话实在说的夸张。 老太太裹着小脚，从穿衣和行动方面观察，老太太应该有六十岁左右。 “这孩子会说话啊，”老太太被逗笑，“叫什么大姐啊，叫大娘可能都差点儿，我小孙子今年都结婚了，你才多大。” “我二十六。”陈良如实道。 “我小孙子今年十八，你这……”老太太不好意思让陈良叫她奶奶。 陈良顺杆往上爬“我叫您大娘吧，哎呦，真看不出您的年纪，孙子都这么大了。您儿子也孝顺，一看您现在也不用操心。” 老太太听着陈良说话心里舒服，不由地多说几句“是啊，他们都孝敬。我大儿子在屠宰场工作，时不时给我送来大骨棒。骨头上没肉，但炖着喝汤也好，就着窝窝头都香……” 解惑了，陈良终于知道了这对大骨棒的来历。 屠宰场的职工不少，能带大骨棒回家的不多，即使象征性花几毛钱也要有地位才行，看来老太太的大儿子有本事。 嗯，记下，这家可以再来。 “您跟我说说就行了，您要是不止一个儿子，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只夸一个儿子，”他“掏心掏肺”地劝说老太太，“兄弟之间感情好，才能互帮互助，您以后也放心不是？” 这句话是真的，不然看他和陈强陈贵，一言难尽。 “好孩子，你说的对，不过我可没有只夸大儿子，我小儿子也好呢。”老太太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还刻意压低声音，“我小儿子学习好，会说外语，在友谊商店上班，工资高。” 点到为止。 陈良差点拍大腿，真绝了，这户人家以后一定要来，常来！ “您培养孩子是这个，”他递过一块两毛四，又竖起大拇指，“我一看您就面善慈祥，果然家风好。” 老太太乐呵呵地接过钱，一数，笑得咧开嘴“你这孩子也实在啊，别人过来收破烂，四分钱有时就抹了。” 陈良确实大手大脚惯了，不大在意几分钱。 他随口道“那您给我留着骨头，等十天半个月我再过来收嘛。” 老太太笑得一脸褶子“好好好。” 陈良从老太太家出来，记下地址。 等两三次过后，熟悉了就能问问怎么买大骨棒。 吸溜~他也想喝骨头汤。 不过人家俩兄弟对老娘确实孝顺，还是教育得好，不像他们老陈家—— 陈良揉了揉眼睛，他怎么好像看到了陈强？ 第62章 别误会，真是担心兄弟学坏嘛 陈良瞬间警觉，他盯着刚刚闪过人影的方向，对面是歪七扭八的巷子。 这片他以前不经常来，但知道这里住得鱼龙混杂。 是真的杂，比他所在十方胡同要乱得多。 正良胡同名字听起来又是正又是良，但建国前住得都是娼妓和坑蒙拐骗之徒，难以评价是人的错还是时代的过，现在只提要给走错一段路的人回头机会。 问题是陈强过来干嘛？ 陈良转头看了一眼三轮车，好奇和不解同时浮上心头。 “收破烂喽，烂胶鞋碎玻璃，剩骨头牙膏皮，价格实惠上门收取……” 好嘞，他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是恰好在这里收破烂。 即使真和陈强遇上也不怕。 陈良再一次赞美收破烂的工作，人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至少现在对他来说，收破烂是真不错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沾了老太太家的光，开张之后，之前无人搭理的收破烂，接连被不少住户拦下。 陈良忙忙碌碌给人家称重数钱，还要防止老头老太太趁乱把卖给他的废品再拿回去——人穷志短，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忙过一阵子后，陈良终于缓口气。 人呢？ 茫然四顾，陈强呢，跟丢了！ 这可真是，看着三轮车快满了，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还是收破烂要紧。 陈强死活关他屁事。 “收破烂的，我有报纸，给你提出来了，称重！” 陈良忙不迭应下“来了来了。” 太闲了不行，太忙了也不好，陈良忙得晕头转向。 转头一看，三轮车满载而归。 他拒绝“拉不了了，我明天再来成不？” 大姐不乐意“我都给你拿出来了，你这个人…… 陈良听着，笑容猛然顿住，陈强出来了。 陈强背对他，并没有注意到收破烂的人是弟弟，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来去匆匆。 “大姐，”陈良面向还在埋怨他的大姐，“从西数第四个院子，开着门，但里面好像没有出来人卖废品？” “那边啊，”大姐讽刺地撇嘴，“看你挺正经的人，没想到也是花花肠子啊，不过大姐劝你一句，别看到女的就想裤裆的事。有些女孩子当年是因为家里艰难不得不干这行，现在给了机会就从良，有些是骨子里贱……” 懂了，陈良真听懂了。 他哭笑不得“大姐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不是那种人。”随即话音一转，“不过，大姐，我多问一句，她们现在还干这个？不是说建国后都从良了，这不行吧。” 卧槽，陈强不会真来找女人了吧。 陈良面色不改，心里已经有千军万马奔跑而过，他真是小看了陈强。 大姐意味深长道“躺着挣钱多容易，还能站起来吗？” 陈良无言以对。 她不说话了，但大姐越想越气，骂骂咧咧道“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贱骨头不如死了算了，活着都是浪费……” 旁边终于有人听不过去，一位大娘拉住她“别骂了，有些都是好姑娘，被迫干这行。国家都让她们从良了，你总要给她们一个机会——” “她们愿意从良吗？您看看那个院子里的女人，那副样子，天天迎来送往。”大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我呸。” 这话说的有失偏颇，陈良觉得有点夸张。 但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大娘先忍不住了，指着大姐训斥“人家朋友多不行？你知道什么，人家会针灸，给人治病呢，让你这么一说都不是正经人。大家都是女人，你没必要对女人更刻薄。” “针灸？你去针灸过？”大姐一脸不屑，“你信吧，你好好的相信，等你老头你儿子都躺窑姐的床上你就满意了，指不定是谁针灸谁……” “我撕烂你的狗嘴！” 陈良一句话都没说，双方就打起来了。 女人打架他哪儿敢拉架，他只是弱小又无助的破烂陈。 但起因确实是他问的问题。 “大姐大娘别打了——” “给老娘滚开，没你的事儿别找打。” “滚！关你个收破烂的球事！” 好好好，陈良迅速退后，不不，他就不跟着看热闹了。 此地不宜久留，等下大家打起来误伤他就不好了，还是先走要紧。 “大爷大哥大娘大姐都让让，我明天再过来收破烂，我先赶紧拉着东西回废品站。” 陈良骑着三轮车从人群中挤出，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他离开前故意绕道从陈强离开的院子前走，顺着门缝往里面看。 小院子里摆放着石凳，恰好有人走出来，一行人皆是衣着整齐。 “大概就是这样，你说这事儿？”陈良面露为难，“我总觉得不像是大姐口中的地方，不过人不可面相……但我恰好遇到有人出来，人家还对我笑笑，你说要真是去嫖女人，看到我要么躲闪要么瞪我，表情不对。” 他回家以后，和鹿清兰絮叨起所见所闻。 不要误会，他没有取笑和看戏的意思，真的。 他只是担心陈强不学好而已。 鹿清兰盯着他看了半天“你别管了，他过得好坏跟你关系不大。你要是嘴欠说点什么，搞不好最后你爹娘还怪你捅破窗户纸。” “还有，”鹿清兰瞬间变得严肃，“你别进去知道吗，要是我知道你干点——” “嘘~”陈良当即捂住媳妇的嘴，“你小点儿声，让呦呦听到就麻烦了，小孩子可不能听这些。” 话音刚落。 “嘤嘤嘤~啊呜~” 鹿鸣打了一个哈欠。 「咦，我好像听到了爸爸回来的声音，小金猪呢？」 陈良一惊，受不了女儿亮晶晶的小眼睛，躲躲闪闪。 “你看，我就说你说话声音大吵到了呦呦吧。”他倒打一耙埋怨鹿清兰。 鹿清兰？？？ 她当即低头抱起女儿“闺女，你爸爸回来了。” 闹他！ 第63章 手把手教你如何哄崽崽 陈良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小金猪，他还没找金匠打呢。 鹿鸣哼哼唧唧不高兴，哼，都怪有人说话不算话。 她不会说话，也不想哭，只能用拒绝抱抱和冷脸表达不满。 当然，心里的嘀咕陈良和鹿清兰都能听到。 鹿清兰终于明白了女儿要小金猪的原因。 “媳妇，你听我解释——” 鹿清兰似笑非笑看着他，呦呦的心声她肯定不能直接捅破，但也不会帮助陈良解围，毕竟是他自己得罪了闺女。 那就自己想办法哄吧。 鹿鸣生气并没有多少，但大约是因为身体缩小的缘故（不接受反驳），在父母爱护的氛围下，她不自觉也变得娇气和一丢丢任性。 说人家是小猪崽，还许诺给人家小金猪，小金猪呢！ 陈良哄了一晚上，又是解释又是商量，但也没能抱上闺女。 难受。 第二天一大早，鹿鸣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废品站，她下意识哼哼唧唧闹着喝奶。 哎，不对，她和爸爸还在闹脾气呢。 「哼哼，不理臭爸爸~」 陈良听到咿呀的哼唧声就知道女儿醒来，正端着奶瓶靠近，立即听到小奶音。 嘿，老子闺女闹脾气都这么可爱。 不过—— “哦呦呦，还撅着小嘴呢？不会绝食吧，那我拿走？”陈良故意拿起奶瓶在呦呦面前绕来绕去。 讨厌！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但是好香呀~ 鹿鸣可疑地咽了咽唾沫，轻飘飘地看了爸爸一眼。 不心动。 「啊啊啊，你就不会说好听的话吗，不知道女孩子吃软不吃硬吗？小女孩子更是要多哄一哄，臭爸爸竟然用激将法？」 「受不了了，宝宝也不是非要小金猪不可，不能吃不能玩，至多是保值和以后救急，爸爸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好好好，你失去了宝宝！」 鹿鸣有小脾气，也要面子呢。 陈良突然领会到核心要点，他灵机一动，抱起呦呦，顺势又强行将奶嘴塞到女儿小嘴边。 在呦呦哼唧之前，率先开口“喝奶，等会儿爸爸给你好玩的。” 哦，其实鹿鸣没打算再闹，奶瓶没有到嘴里时不好意思喝，都到嘴边了……先吃饱再闹也很合理。 但一听到好东西，鹿鸣嘬了一口奶嘴，好奇地对陈良眨眼。 「真滴？」 陈良差点脱口而出“真”，幸瞬间反应过来。 他轻轻戳了戳呦呦脸上的小奶膘“听懂爸爸的话了？等会儿跟爸爸就给你，不骗你。” 鹿鸣是不太信的。 他们在废品站，能有什么好东西。 「听说爸爸昨天收了很多剩骨头，等会儿不会给我抱来一根大骨头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爸爸不着调。」 陈良…… 倒也不必如此发散思维，他在女儿心目中已经成为这样的人了吗？ 不行，他不服。 “你等着！” 陈良撂下奶瓶，匆匆离开里间，直奔外间他的办公室……杂货堆下。 之前从小石沟村山上取回的东西，原本想着全都带回家里。 但一来在家里没有找到合适的“藏宝地”，二来从前院搬进去难免被人注意到。 巧合没人说得准。 最好的办法是趁着凿后门的时候在院子里挖地窖，连带着箱子和里面的东西都埋好，等以后活不下去再挖出来。 这至少要等到开春土壤消冻以后，所以山上的宝贝暂时被他藏在废品站。 正好方便他从里面找点小玩意儿。 呦呦说得对，暂时没有小金猪，他拿其他东西出来也行。 哄孩子嘛，小孩子最懂怎么哄孩子。 鹿鸣浑然不知自己竟然提供了哄自己的指南，如果知道，怕是要说“爸爸是大笨蛋还是懒蛋”。 而现在，她翘着小脚丫，抱着奶瓶，一脸茫然。 她爸爸呢？ “来了来了，爸爸回来了。” 陈良兴冲冲地握着一个小拳头大小的东西过来，伸到呦呦的面前，又缓缓展开手掌。 他没说话，静静等待呦呦的反应。 鹿鸣疑惑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球？ 「什么？看不懂，是球好像又不是球。」 陈良暗笑，看不懂就对了，他第一次见这东西也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老地主告诉他这叫鲁班锁。哦，还说他没文化，眼里只有金子和银子。 后来他翻开老地主给的书，才明白鲁班锁并不都是锁头。 比如这个球，是黄花梨球形鲁班锁，将六块半圆形木片交叉固定形成圆球形，看似是一个不可破解的整体。 “你还小，等你能解开，你就长大了。”陈良摸了摸呦呦的小脑袋。 呦呦比预产期出生早了十多天，出生的时候个头偏小，出生后喝到的母乳也不多。 好在呦呦肯喝牛奶，这一个多月长了不少，只是头发还是不好。 鹿鸣抖了抖小耳朵。 「这东西能解开？爸爸是在忽悠我吧？」 陈良嘿嘿一笑，随即接过小球开始拆解“爸爸就给你示范一次，你看好……” 鹿鸣的神色渐渐变了，原来是这样，好像看懂了。 「怎么就解开了？等等，怎么又装好了？」 陈良又将圆球递给呦呦，当爹就是好，好有成就感嗷。 “你还小，慢慢来——” 院子里忽然传来动静，陈良当即起身。 “二哥，二哥你在吗？” 陈贵来了。 “你来干嘛？”陈良看到他有些不耐烦，“都快过年了，一个两个都往外跑。” 陈贵被责备也不恼，容光焕发道“肯定有事，二哥你先让我进去，外头怪冷的。” 陈良还真不好拦着，只能让他先进屋。 陈贵看到正在玩球的侄女也没在意，但想果然是小孩子，只知道玩球，不像他闺女，已经知道给家里挣钱。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还是他家一一有出息啊。 陈良眼睁睁看着陈贵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最后又变成了得意。 「好像神经病啊。」 陈良点头，是的，闺女的评价真到位。 “有事儿说事，别吓到你侄女。”陈良隔开陈贵和呦呦，怕他发疯。 陈贵翻了个白眼，又说他丑是吧。 呵，今天不跟你计较。 “二哥，你看这个。”陈贵从鼓鼓囊囊的棉袄里掏出—— 一根人参！ 第64章 人参现世？真是活得久啥都能见 陈良内心的震惊不足以用言语形容，他甚至不能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人参！ 小石沟的破山上竟然真的有人参。 真他妈的见鬼了。 那座破山他上了没有一万次也有八千次，毫不夸张的说地皮他都翻了个底儿朝天，现在跟他说山上挖出人参。 妈的，他就说陈一一不是人！ “这是什么玩意儿？萝卜缨？”陈良装傻充愣。 「看起来像人参，我爸爸没见过人参情有可原，都怪我们我们太穷了，但搞不好会被某些人笑话——」 “哈哈哈哈，二哥你好好看看，啥萝卜缨啊，这是人参！人参啊！”陈贵洋洋得意在陈良面前摆弄着人参炫耀，“想不到吧，要我说都是一一命好，带着饭碗来投胎——” “哦~”陈良一声百转千回，顺势问，“这是侄女告诉你的？不对，一一还不会说话呢，那你这是？” 陈贵意识到说话不妥，讪讪道“一一肯定是不能说话，我是说自从一一出生，我们一家的运气越来越好，你兄弟我竟然能挖到人参。” 说完笑得一脸灿烂，摸着人参爱不释手。 这摸的是人参吗？ 不，是钱。 鹿鸣酸了。 「哇，陈一一真是个奇人，上辈子当爸爸妈妈女儿的时候怎么是讨债鬼，这辈子就成了福宝？」 合着就旺自己家？能力所限？ 鹿鸣不理解。 陈良内心冷笑，但将计就计又问“你是把山上挖地三尺了吧，要是以后有这个机会——” “哎哎，二哥，我不是在咱山上挖的。”陈贵担心陈良抢了自己的机缘，紧急改口，“二哥你和二嫂有工资，还稀罕这个干嘛，我们一辈子也就遇上这么一次。” 一根人参，说话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陈良之前在山上误打误撞听到陈贵和赵彩莲的对话，不然现在可能真信了陈贵的鬼话。 “问你哪里挖的你也不说，合着就跑到我这里来显摆？”陈良指了指门口，“走吧，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是的，请继续你的表演，最好让所有人知道陈贵挖出人参。哼，到时候惦记人参的人少不了，现在是讲究集体财产的年代，搞不好还要充公。」 鹿鸣内心还等着看陈贵的笑话。 陈贵倒也没有被人参冲昏头脑，他来找陈良也不只是炫耀……嗯，只是忍不住而已。 不就是老婆有工资，一个区区收破烂，还以为自己是谁。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哥你等等，我还没说正事呢。”陈贵怕陈良脾气上来，赶紧说，“我想卖了人参，你看看能不能跟收购站那边说得上话？” 原来是有求于人。 现在农民卖个鸡蛋和干菜什么的，都要到收购站去卖。 收购站是公家单位，给的收购价不高，且有时要看收购人员的心情定级，定级高低直接影响价格。 陈良以前也不爱去收购站卖东西，一是因为价格低，二是因为太扎眼。 说实话，他要是挖到人参，要么先留下万一以后用得上，要么卖到药房。 不过他不想提醒陈贵。 “你要是卖给废品站，我能说得上话，收购站不行。”陈良直接拒绝，“我多问一句，你挖到人参这事儿，家里人知道吗？” 陈贵之前按照陈一一指示，将在老地主家捡到的铜锁交公，以此让陈满仓老两口对陈一一更加看重。 人参呢？ “当然知道啊，你当我像你那么小气？咱家还没分家，我挖到人参肯定要交给爹娘安排，爹说让我来卖，回头他分配钱。”陈贵没忘挖苦他。 「大气，挖到人参还交公，是受到了陈一一的感召吗？上辈子你们夫妻偷偷在被窝里吃包子，亲儿子都分不上，这辈子竟然人参交公。」 「果然重活一辈子好啊，真是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 陈良也觉得疑惑，陈贵能舍得将自己的钱分给家人？ 不是他小瞧人，陈贵真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他立即想到是陈一一的劝说——只有更大的诱惑在后，且可以预期，才能让人暂时放下手里的既得利益。 陈一一想在老陈家获得什么呢？ “贵儿，你行。”他竖起大拇指恭维陈贵，“今年咱家过年肯定富裕，终于不用再指望我拿回去的菜和肉再做饭。” 以往每年过年，老陈家就是大型表演现场，年年他和鹿清兰都要受一肚子气。 最可恨的带回去肉也轮不到他们吃一口。 “两码事，我们回头再说。”陈贵连忙转移话题，他是占便宜的一方，肯定不说过年闹事不好，“我们先说现在，你看有没有关系，我想多卖一点儿钱，你也知道咱家穷……” 陈良对哭穷的话术已经了然于心，他信了就是真蠢。 不过陈贵让他找关系，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我爸爸都说了收购站没有人脉，想多卖钱只能去黑市，不过黑市有点危险，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好处轮不到，还指望爸爸去冒险？」 鹿鸣颇为不屑。 「到时人参卖多卖少，老陈家都会认为是爸爸私吞。爸爸只能拉上陈贵一起，平白给他介绍关系……呵，想得美。」 呦呦心声与陈良想法不谋而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干过，混到如今也长了记性。 他隐隐猜到了陈一一的想法，陈贵的谋划正是黑市。 有了这次的人参事件，日后陈一一在陈满仓和陈白氏眼里就是宝贝，也不会怀疑他们私吞好东西。 与此同时，陈一一让陈贵与黑市联系上，有好东西也不愁卖得不好。 当然以上两点与他关系不大，致命的他作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很有可能有朝一日被出卖。 看他迟迟不说话，陈贵急了“二哥？” “嗯，我想想啊，”陈良猛然拍手，“有了，我有关系！” 鹿鸣一惊。 「爸爸真要帮他？啊？」 “哇呜呜呜——” 「我爸爸脑子坏掉了。」 第65章 不听不听我不听，我要搅黄他们！ 陈良痛快答应出乎陈贵预料，随即约好时间便潇洒离去。 但鹿鸣不理解。 她百思不得其解。 「给陈贵帮忙？只是为了给老陈家添一个进项吗？莫非我爸爸还惦记让老陈家过上好日子？不然我想不通这么做的理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看这个爹是不能要了。」 呦呦的唉声叹气都传到陈良耳朵里，他仿佛没有察觉，当然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好和其他人说。 黑市是不可能介绍陈贵去黑市，但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办法。 这世上永远不缺有钱人，哪怕在大部分人都穷苦的时候，依然有人过得不错，比如在正良胡同遇到的老大娘。 家里能经常煮骨头汤，说明这家人懂得养生也舍得吃，大儿子在养猪场小儿子在友谊商店，说明路子广且……不一定只有工资这一份收入。 普通出身的人，能走到这一步，有能力也有机缘，更重要的是要有做人的本事——上能让上级领导满意，下能服众。 是的，陈良打算将人参卖给老太太。 无论是儿子们孝顺给爹娘补身体，还是儿子们用人参去疏通什么关系，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的作用是卖一份人情。 日后彼此有更深的往来可以，没有也无所谓。 他与人家也是萍水相逢，不足以给陈贵提供威胁他的把柄。 陈贵如果想要与这家人发展更深的关系，少不了去老太太家里，万一正好遇上陈强……他的意思是陈贵更擅长处理家庭纠纷。 嘿，可不是他告密，他也是为了陈强不走歪路。 这样一来，他的损失几乎降到了最低，损失的无非是可能发展却尚未形成的人脉，也算是对老陈家有一个交代，还可能撮合老陈家“友好”的兄弟情。 好好好，这事儿他一定能给办成。 但鹿鸣不知道他的想法，不仅不知道，还想奋力阻止他的“善意”。 「心累，我们不与爷爷奶奶断亲，只是因为没有合理正当的理由，但情感上不能再继续，跟着老陈家我们也沾不上光……陈一一不旺我们滴~」 「啊啊啊，爸爸你不要走，要走就带上我，我非把你们的如意算盘搅黄不可。」 陈良特意在鹿清兰上早班的一天，打算单独去正良胡同，但呦呦难得执拗地不肯让他走。 只要一放手，孩子就哭。 “爸爸今天有事，你和妈妈在家……” 「不听不听我不听，爸爸说什么我都不听，我就要跟着爸爸，爸爸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黑市，要给陈贵卖人参……我绝不让你们成功！」 鹿清兰听陈良说过陈贵找到人参的事，对陈良答应帮卖人参非常不满，她听到呦呦的心声，差点跟着点头。 陈良无奈地看着他们，他该怎么说祸水东引呢？ 咳，说得太明白影响他在妻女心目中的形象。 “兰子，你抱住呦呦，等下我——” 鹿清兰忙不迭摇头“别拉上我，我等下要去供销社，今天好不容易下午有时间，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听他们说供销社有沪市来的布拉吉，换季卖不要票，我得去看看。” 她眨眨眼“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带上呦呦？” 陈良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二话不说抱起呦呦“你去忙吧，我带孩子就好，走了走了~” 「爸爸好奇怪，好像供销社有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鹿清兰莫名笑了笑，也跟着打趣“你不再犹豫一下？布料柜台的小梅还是你相亲对象呢，听说你们当年差点成了，人家每次见到你——” “没有，我不是，别瞎说。”陈良跳脚。 「哦~原来是爸爸的老相好，哦这样说也不对，妈妈能直接开玩笑，小梅跟爸爸肯定没有实质性关系，但毕竟差点结婚……嘿嘿，小梅不会对爸爸还有感情吧？」 鹿鸣的心声，再搭配上鹿清兰戏谑的眼神，简直让陈良如坐针毡。 他真的和小梅清清白白，就是当时他急着嫁人，啊呸，是觉得自己必须快点结婚，有段时间连续相亲。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见了十七个相亲对象，哦，第十七个就是鹿清兰。 但是陈良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只喜欢上鹿清兰，什么小梅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印象。 谁能想到小梅对他记忆犹新，甚至还成为供销社的员工，在他和鹿清兰去买布的时候，一眼认出他……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还直接告诉鹿清兰关于他们的相亲的事情。 诬蔑他已经答应和小梅结婚，最后只是父母觉得陈良没有工作。 “哎呦，你急眼了？”鹿清兰眨眨眼。 「他急了他急了。」 陈良心累，当即抱着呦呦转身“我先走一步。” 身后传来鹿清兰的笑声。 怀里的呦呦也咯咯笑个不停。 陈良欲哭无泪，真是欠她们母女的……他当时为什么不直接略过其他人，一步到位见鹿清兰呢，也就没有什么小梅和小芳。 不过话是这么说，鹿清兰当年要求的条件比较特殊，她没有明说要上门女婿，但是要求男人必须住在她家里，还要求男方家人不能纠缠……比上门女婿还苛刻。 于是，陈良是鹿清兰第十六个相亲对象。 两人都不是一般的难搞。 陈良乐观的想，鹿清兰肯定是在意自己才反复提到小梅，嘿，炫耀呗，他理解（不接受反驳）。 “让开——小子你别跑！” 忽然，前方传来打斗声，陈良甚至来不及躲闪，猛然扭转车把。 鹿鸣在晃悠悠中嘀嘀咕咕，感觉三轮车停滞—— 「啊？啊啊？爸爸？啊啊？谁在抱我——」 奶声奶气的声音混杂在嘈杂中，陈良根本听不清，然后他一转身。 “呦呦？”陈良瞬间吓傻了，车斗里的女儿呢？ 他那么大一个闺女呢？ 呦呦丢了！ “谁抱走了我的女儿，孩子呢！” 陈良疯了，谁抱走了他的女儿？ 啊啊啊，呦呦呢！ “呦呦！呦呦！” 完犊子了。 第66章 呦呦呢？我那么大的孩子呢？ 胡同口的人被陈良嘶吼吓了一跳，打架的、拉架的都停了。 “打什么打，孩子都丢了。” “哎呦，真丢了孩子啊，谁看到人家孩子呢，快帮忙找找！” 陈良一直呼喊呦呦的名字，他现在就后悔自己过来正良胡同干嘛。 他但凡坚决一点，不带呦呦过来就不会发生意外。 “呦呦，鹿鸣，你在哪，你快说话啊，爸爸快急死了……” 他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呦呦的心声，他只听到“啊啊”的两声，根本没有来得及细想。 如果——如果个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围的大爷大妈看着他这么急，也帮着找。 有人问“孩子多大啊，这孩子，听到你爸爸叫你，你回一声儿啊。” “孩子还不到两个月。”陈良叹息一声，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啊？”旁人都惊了。 想问一句那你让孩子说话说个屁啊。 陈良没法和人解释他能听到孩子心声，心累。 “别叫，别说话，先找孩子！”陈良尽力阻止身边人嚷嚷。 小奶音混杂在哄闹中，什么都听不到。 周围人看陈良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似疯非疯的状态，一时间也不好叫唤。 都帮着一起找孩子吧。 但这么大一点儿，要是真被抱走了，那可真是—— “年轻人，小伙子，”突然有人拽住陈良的胳膊。 陈良回头，皱眉。 老大爷环视周围，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 陈良觉得奇怪。 “我跟你说，孩子八成儿是被人抱走了，你知道有些人偷孩子。”大老爷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陈良显然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自古以来偷孩子的从来不少，女孩子被偷走能干什么？ 即使呦呦有过人生经验，但她现在太小了，手无缚鸡之力，成年人伤害一个孩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看那边，”老大爷忽然指着胡同里的一处院子，“你现在就去那院子，孩子丢失时间不长，但找不到肯定是有人故意偷，你去找该求的人帮忙。” 陈良怔忪，下意识朝着老大爷说的院子看去。 陈强前几天去的院子？ 他疑惑地反问“不是说那是——” “别听他们瞎说，人家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贩卖消息、撮合关系的行当很正常，进进出出的都是正经人。”老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趁着天亮，找孩子也好找。” 陈良立即反应过来，道谢之后向院子狂奔而去。 四合院依然开着门，他没有敲门也来不及说话，慌忙跑进去，可一进院子，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等等，你有什么需要的先说，别闯进去，我们开着门是为了大家排忧解难，不是为了引起纠纷……”一个胖乎乎的大姐拦住陈良，絮絮叨叨。 陈良现在哪里有空和她啰嗦，他加重语气“我孩子丢了，孩子两个月，就在附近丢失，我孩子丢了！” 他挥开大姐的手，大姐却迅速回握他的胳膊。 “你别——”陈良气恼，却碍于求人，他现在不是闹僵的时候。 胖大姐神情冷肃“孩子丢了是大事，但你先别惹事，你这样只会耽误时间，跟我来。” 陈良看对方不像是开玩笑，跟着胖大姐往后院走去。 后院聚集了很多人，少说也有十多个，但个个神情紧张却无一人说话，看到胖大姐进来，有人焦急地迎上前。 “蓉姐，你看我的事……” 刚刚的安静不复存在，接连有人走上前，纷纷向蓉姐诉说自己难事。 陈良见到此情此景，终于搞清楚这里不是风月场所，但他依然颇为茫然。 “安静，规矩都忘了吗？”蓉姐轻轻一句话，所有嘈杂声瞬间消失，她环视一周，“知道你们急，但接受不了规矩的可以另寻他处，请便。” 周围人面色讪讪，赔着笑脸，不敢再说话。 陈良却心急如焚，他的孩子现在不知道身处何方，别人能忍他不能。 “蓉姐——” 他刚出声，就看到蓉姐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同时看着他“你跟我来。” “他怎么就行？”有人不服气。 蓉姐示意陈良跟上，头也没回道“我说了我有我的规矩，不满意就走，门开着。” 对方瞬间噤声。 陈良转弯离开前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正如他刚刚到来时的安静，一群人都有事相求，却维持着蓉姐的规矩。 蓉姐很快到了一间屋子前，敲敲门，直接进去。 同时回头对陈良道“行了，你说吧，我给你插个队，先安排你的事情。” 陈良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的茶几和两把椅子，以及椅子上坐着的女人。 中年女人穿着旗袍，看蓉姐“有事？” 蓉姐恭恭敬敬回答“月姐，他在胡同附近丢了孩子。” 月姐点头，示意陈良坐下“你的孩子叫什么，多大？” 陈良没有坐，但将呦呦今天的穿着如实相告，最后犹豫一瞬，道“孩子只有两个月，叫她呦呦的时候会有反应。” 他无比庆幸呦呦不是真的两个月，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月姐点点头，看了一眼怀表“一个小时。” 陈良微怔，这话的意思是一个小时能找到，还是一个小时以后再找？ 可是蓉姐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想了想，陈良沉声道“我找孩子需要付出什么？” 谈好报酬，才方便开口。 月姐的目光从自己手上转到他的脸上，嗤笑一声“还真是不懂规矩，你说说你能拿得出什么，是千金还是万银，是稀世珍宝还是飞禽猛兽？”她笑了笑，“救孩子与其他事不同，不用你付出什么，不过——” 陈良迎上月姐漫不经心的目光，下意识接道“什么？” 只有他给得起……不，即使给不起，也要试试。 “急什么，”月姐缓缓收回目光，指着另一张椅子，“坐下吧，等孩子找回来，你答应我们一个要求就行。” 陈良紧绷站立，神情凝重。 呦呦到底在哪里？ 第67章 求人办事儿，懂规矩是第一条 “没打没碰，就是怕她路上哭，让她睡了会儿。” “行，没让其他人看到吧？” “您放心，我长脚办事儿没后患。嘿，我安排了闹哄哄的抢劫，乱七八糟的谁能顾得上看收破烂的。” “以后也不许和其他人说，规矩你懂，给，拿上你的钱。” “好好，蓉姐您真好。” 悠悠转醒的鹿鸣不敢动，她静静听着身边的对话。 也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三轮车里被抱起的一刻她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对方跑起来才开始警醒。 但当时已经晚了，加上混乱的环境，失去了第一时间求助的机会。 对方跑得太快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哭闹，就忽然晕过去。 有迷药！ 再结合现在的对话，难道她是被蓄意绑架？ “哎呦，醒来了？” 鹿鸣正在想着自己的处境，忽然感觉到自己再次被抱起——甚至掀开她的襁褓，发现她已经醒了。 她努力看向来人，深深记住蓉姐的模样。 蓉姐被黑溜溜葡萄珠似的眼睛看着，小孩子目光太清澈，她的脸映射在小孩瞳孔中，卑鄙和羞耻感涌上心头。 她沉沉地看着，忽然笑出声。 “到底是小孩子，竟然不怕我。”蓉姐在鹿鸣面前翻动手指，试图吸引小孩的注意。 一旁的孙长脚顺势恭维“小孩懂什么怕，她跟过来一路还没哭过呢。” 鹿鸣立即警觉，视线跟着蓉姐的手指动。 「我是小孩，我不能表现得太冷静。」 她想了想，不，不想了，哭，现在必须哭起来。 “啊呜呜呜，哇呜呜……” 刺耳又闹人的小孩啼哭响起，鹿鸣嚎着叫着哭着，蓉姐束手无措，她试图凶小孩，却想起这孩子才两个月。 听不懂人话。 于是转而看向一脸讪讪的孙长脚“闭嘴，滚！” 孙长脚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快速离开。 鹿鸣一边哭，一边打量着凶凶的胖姨姨，看得出“长脚”很怕“蓉姐”，但现在蓉姐抱起她—— “还哭呢？”蓉姐捏了捏呦呦的小脸，“听说你叫呦呦？” 鹿鸣懵懂地眨眨眼，瞬间也停止了哭泣。 呆呆地看着蓉姐。 「知道我叫呦呦？什么人啊？我是该装作能听懂还是听不懂呢？」 蓉姐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在短暂的间隙，蓉姐已经明白这孩子听到名字有反应。 她自顾自道“倒是个聪明丫头，怪不得女娃娃丢了当爹的也那么着急，哎，希望以后能有个好人生吧。” 一副过来人的沧桑模样，鹿鸣愣住。 「特别强调女孩子，是因为有什么故事吗？」 她的疑惑没有人能回答，蓉姐也很快略过刚刚的消极情绪，笨拙地抱起柔软的婴儿。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趁着不哭我赶快抱过去。”蓉姐抱着呦呦就往外走。 鹿鸣在挣扎和乖巧之间犹豫，最终决定先不闹，她要细心记下这段路。 如果……她至少要知道回家的路。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道，鹿鸣有点迷糊。 「遭了，这是在哪里，我根本看不到，只能从头顶看出是在大院子的一角。不对，又到了空旷的地方，周围没有看到明确的路标……好像有个影壁，上面的图像我看不清。」 「停了吗？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要看看……啊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要爸爸——」 “呦呦？”陈良的声音骤然响起。 「爸爸？我听到了爸爸叫我，爸爸呢？」 鹿鸣在蓉姐怀里奋力挣扎。 “咿呀呀，啊呜呀……” 乱七八糟的叫声让屋子里三个成年人都慌起来，尤其蓉姐没想到，一路都乖巧的小孩，竟然听到爸爸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就闹腾。 “爸爸抱，”陈良当即伸出手，急忙要从蓉姐怀里接过孩子。 蓉姐却往身边避开。 同一时间看向月姐“月姐？” “咿呀？”鹿鸣不解。 「见到了爸爸不让爸爸抱我，几个意思？」 她顺着蓉姐的目光看向屋子里另一个人，在光与影的微妙融合中，映入她眼帘的旗袍女士，仿佛从旧社会走出来的贵妇人。 难以想象，六十年代初的京市，四处都是灰绿黑的天堂，竟然有这么……鹿鸣是小文盲，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脑子里只蹦出四个字——风韵犹存。 月姐敏锐注意到小家伙的目光，她莫名从其中看到一点羡慕和惊讶。 “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家伙还挺机灵，不过现在不能将你交给你爸爸。”月姐转而看向陈良，“你不用急，孩子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该谈条件了。” 崽在人手，陈良也没有其他选择。 说实话见到呦呦的一刻，他内心的惊慌已经消散大半。 “谈，什么都可以谈。”陈良内心考量月姐和蓉姐的价值，说话也诚恳许多，“我求人办事，当然应该遵守你们的规矩。” 鹿鸣愣住。 「为什么爸爸求他们？我莫名其妙被人偷走，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蓉姐，蓉姐是什么人，是不是故意要爸爸求他们？」 鹿鸣脑海中闪过一个微妙的想法啊，她努力回忆醒来时听到的对话。 为什么她感觉她被人抱走不是偶然？ “懂规矩就好，”月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道，“我直说吧，我们对你的要求，是你必须去见一个人。” “谁？”陈良回想自己可能得罪的人。 月姐没有当即回答，而是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然后才道“霍昌坚你知道吧？” 陈良愣了一瞬，咬牙道“不知道。” 「霍昌坚？那不是我妈妈的渣男爹吗？不对，我们不认识他……他找爸爸？」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当然，你也可以尝试拒绝。”蓉姐跟着说道。 她的未尽之言是，如果你拒绝，孩子在你面前也可以消失。 料定他绝不会那样做。 「啊？强买强卖吗？」 “是你们抱走我的孩子！”陈良瞬间发现了关键所在。 是他们抱走了呦呦，再找回呦呦，目的是让他答应见霍昌坚。 从始到终都是一个局！ 第68章 好大口气，真当自己是地下的王？ 月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缓缓站起，身姿婀娜地走过来。 “这不重要，我们就当交个朋友，不好吗？” 「如果我们不答应交朋友，就是结仇咯？」 随着月姐走近，鹿鸣闻到浓烈的香味，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陈良心头一颤，他担心呦呦感冒。 “为什么？”他忍着心头的怒气，“你们找我可以直接找，偏偏要偷走我的孩子，是不是还有下一次？” 鹿鸣的脑子跟着转动起来。 「威逼利诱是最常见的手段，但我们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陈良也想问问为什么。 月姐摇头“不，我实在是受人所托，一般情况下不会动别人家的孩子，况且——”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呦呦身上，“女娃娃不值钱，大多父母对于女娃娃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我不喜欢冒险，更不喜欢增加自己的麻烦。” “我不过是帮人牵线搭桥、排忧解难，不是贩卖人口，难道要我养孩子吗？”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鹿鸣多少咂摸出几分奇怪的味道。 陈良却更是恼怒“这话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那你告诉我，霍昌坚许诺你们什么？他要见我到底干嘛？他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爸爸好生气哦，我也很生气，如果霍昌坚想见我们可以直接上门，为什么要抱走我？是威胁吧，一定是威胁。」 陈良的面色越发冷肃，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要抢过尚在蓉姐怀里的呦呦。 蓉姐略感为难，抱着呦呦避开，看向月姐。 “问题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危及你的女儿，不会有下一次。”月姐示意蓉姐将孩子交给陈良，“即使你今天没有找上门，我们也会在晚上将孩子还给你，不要把我们想得太卑鄙。” 陈良接过呦呦，冷笑“是吗？” 摆明不相信。 月姐撩了一下长发，漫不经心道“交个朋友不好吗，以后你未必不会有求人的时候，我们也能保护你。” 「嚯嚯，好厉害哦，你们是谁啊？坏事做多了，真认为自己是地下的王。」 鹿鸣的心声与陈良的想法不谋而合，而陈良有另一个顾虑。 “你为什么承认？或者说你们没必要告诉我真相，但竟然告诉我。” 他不理解。 但鹿鸣可以解答。 「杀人凶手都喜欢回到作案现场，证明自己作案万无一失，总归是因为无所畏惧，知道我们好欺负吧，哎~」 月姐沉默一瞬，道“因为你对你女儿真的很在意，我们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但是，”她苦笑一声，“你是个好父亲。” 又来了又来了，鹿鸣在月姐的脸上，看到了和蓉姐一样的叹惋。 陈良却立即明白过来。 月姐和蓉姐看上去便知道是有故事的人，她们人生前几十年的颠沛流离，大多源自时代，次因是因为性别。 女孩子天然受到父母的轻视。 陈良盯着她们，转瞬便要转身离开。 答应个屁，他的孩子莫名被人抢走，还来威胁他？ 但陈良刚刚迈出两步，蓉姐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和霍昌坚见面，对你和孩子更有好处。我们忠人之事，你不答应即使不动孩子，也会动其他人。而如果我们办不到，你觉得会不会有其他人出手呢？” 陈良止步。 「我们好像确实没得选择，但霍昌坚要见我们干什么？」 看出陈良态度的松动，月姐直接说“明天下午三点，你到这里来，我们带你去见霍昌坚，记住，不能告诉你的妻子。” 「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那我呢？我也要来。」 鹿鸣在陈良怀抱里挣扎，咿咿呀呀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陈良不太理解霍昌坚的意思，他不要见鹿清兰，非要见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婿？ 女儿都不在意，能在意女婿吗？ 不可能，除非霍昌坚有些话不能和鹿清兰说。 “不好意思，请你告诉霍昌坚，直接到废品站吧，我要带孩子，没有时间来回奔波。”陈良还担心霍昌坚要带他去什么鬼地方。 要说话也是到他的主场说。 “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月姐有些不耐烦，“时间不早了，你耽误我太多时间，就这样。” “阿蓉，去送客。” 月姐根本没有给陈良再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走吧，”蓉姐扯了扯陈良的胳膊，“你惹恼了月姐对你没有好处，走吧。” 陈良被扯着离开，怀里的鹿鸣也陷入了沉思。 「她们到底是什么组织？张口闭口都是规矩，蓉姐在下属面前高人一等，而蓉姐对月姐却俯首称臣，简直是等级分明。」 「都是新社会了，难以想象在京市还有这样的地方，没人管吗？」 要么是她们另有其他用处，要么是背后有靠山，怎么会没人管，但未必有人管得了。 陈良混迹在市井长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月姐和蓉姐这样的角色却并不常见。 他一向秉承小民的准则，不该管的不该看的一律无视。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招惹上这种人，还被她们威胁，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走出后院，路过正院时依然围着很多人。 “蓉姐……” “蓉姐——” 蓉姐摇摇头“好好等着，不要吵闹，不知道安静吗？” 「好大的威风啊，蓉姐竟然这么厉害哦，我不理解。不，应该说月姐更厉害，蓉姐在月姐面前可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别说鹿鸣看不懂，陈良也无话可说。 一群人穿得人模狗样，显然出去也是一号人物，在蓉姐面前就这么唯唯诺诺？ 更可怕的是，威风八面的蓉姐和月姐，竟然能乖顺地接受“霍昌坚”的委托。 陈良头疼，他媳妇的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蓉姐送他们走到前院，停下脚步，嘱咐“切记，不要惹月姐不高兴。” 陈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妈的，装神弄鬼。 他怕了不成？ 第69章 我不高兴，我要闹了，哼唧 是的，陈良不得不说，他真的会因为未知而恐惧。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甚至不可以有反抗意识。 反抗和拒绝的后果他无法预料，他可以承担一些影响，那鹿清兰和呦呦呢？ 还有霍昌坚为什么要避开鹿清兰，不见女儿见女婿……他没文化，但动动脑子，也知道霍昌坚铁定有事情想单独和他说。 善意和恶意说不准。 他该如何应对呢？ 「咦，天还没有黑嗷，感觉自己睡了一大觉，竟然还是天亮？」 鹿鸣仰头看着天空，对亮光非常惊讶。 陈良看了一眼手表，才下午三点多。 折腾了一大圈，竟然才过去两个多小时。 现在他也没了办正事的兴趣，原本打算过来卖人参，结果事情没有办成，反而惹了一身骚。 烦人。 陈良骑上三轮车，转头便要回家，正在琢磨该不该继续把呦呦放在车斗里……照理来说不会出事，但有了第一次，万一—— “收破烂的小伙子？”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道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他诧异地回过头。 大骨棒大娘？ 啊呸，不能给人取这种外号。 “小伙子还记得我啊？”大娘笑了笑，招呼他，“我老远看到三轮车就像你的，正好，我邻居也要卖破烂，你给的价实惠。” 陈良腹诽，他这个收破烂的真是专业，还有了客户……不是，他没打算今天收破烂啊？ 不过他本来就打算找大娘，来都来了。 “大娘等等，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他看着放在车斗里的呦呦，犹豫着没走，“呦呦，爸爸——” 鹿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像听到一个老奶奶说话，要爸爸收破烂吗？爸爸不是去黑市吗，我都被抢了，可能也不去黑市了？」 「不对嗷，我都被偷了，爸爸还惦记着收破烂？这像话吗？」 「好像也不能这样说，是老奶奶主动找爸爸收破烂，大概爸爸已经在收破烂界闯出来一点名声。」 陈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什么叫他已经在破烂界闯出名声，这是好话吗？ 他凶巴巴道“呦呦，不许乱动，小脚丫露出来了！” 安静点儿吧闺女，你爹收破烂已经很糟心了，你别添堵。 恰好陈良已经走到大娘家门前，大娘一回头听到他说话，误以为是跟自己说。 嗯？ 听不懂？ “年纪大了，耳朵背，小伙子说啥你高点儿声。”大娘扯着嗓子说。 陈良心里还惦记着杂事，再抬起头时脸上就挂上了笑容“大娘，我说我还不知道您贵姓，你也别客气了，您直接叫我陈良就行。” “哈哈，行，小陈。啥贵姓不贵姓啊，我夫家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大娘。”王大娘乐呵呵地看着陈良。 陈良连连点头，默默想如何开口。 鹿鸣听着有点奇怪。 「扶我起来，我要看看王大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良余光中看到小家伙又伸出试探的jiojio——穿着厚厚的小毛袜，像毛茸茸的小兽。 “收回脚，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他往上拉棉被，又“凶”呦呦。 「凶什么凶吧，可恶的爸爸，会威胁人啦？」 「威胁就威胁嘛，反正我才两个月，我又听不懂人话……咦，这话有点奇怪，像骂人。」 不等鹿鸣纠结和陈良腹诽，王大娘终于发现了车斗里的东西、啊不，会动，是小猫小狗？ “这是个啥？”王大娘问道。 她眼睛看不清楚，脚步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怪吓人的。 「问我吗？当然可爱的小宝宝呀~」 陈良看这小家伙实在闲不住，也不再把她往里面塞，直接抱起来。 “小家伙不老实，你也不嫌外面冷啊？”陈良轻轻拍了拍呦呦的襁褓，转头对王大娘苦笑，“我今天带孩子出来转转，没打算收破烂，这是我闺女。” 他说着小心翼翼掀起襁褓的一个角，让王大娘看了看。 王大娘愣住了，瞧着一点点大的小孩。 「哼，不理爸爸，竟然打我，我要告状，我要闹了！」 陈良……这是威胁吗？ “哼哼哼，咿呀呀~” 鹿鸣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她给爸爸“提醒”以后，就开始哼唧起来。 陈良真是拿闺女没办法，小小的一个，他讲道理呦呦也不理，不仅不理，还会装作听不懂。 也不能怪孩子，毕竟呦呦已经提醒过他。 王大娘看到呦呦的小脸，又听到独属于小婴儿的哼叫，当即又惊又喜。 “哎呀，是小孩儿呀？”王大娘伸出手，“我看看，孩子都哭了，你不哄哄？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 鹿鸣听到老奶奶的关心，抖抖小耳朵。 「不饿，也没有尿，是闹脾气呐~」 呵，陈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家伙还挺有数。 他笑了笑，想到外面有点冷，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顺势说道“您要是不叫住我，我正要带着孩子回去呢，看看她尿没尿……” 陈良的“忧愁”在王大娘看来根本不是事儿，王大娘立即招手让他进屋“要是真尿了，这一路回去挨冻……” 好好好，陈良正有此意。 他跟着王大娘进屋，第一眼注意到王家室内的摆设和家具。 满满当当，至少不符合王大娘口中的贫苦出身作派。 究竟是王大娘说谎，还是王家兄弟不干净呢？ 他默默权衡利弊。 王大娘示意他们坐下，同时说“快看看，别把小鸡儿冻坏了——” 「啊啊啊啊，我是女崽崽啊啊。」 鹿鸣小腿有力地下蹬，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陈良赶紧解释说“这是我闺女，我摸摸尿布湿没湿。” 其实不可能湿，自家闺女他知道，自从出了月子想尿尿都会给出信号。 但他还是摸了摸，以防今天呦呦受到惊吓—— 「别摸了别摸了，怪丢人的~」 他只好收回手，一转头看到王大娘惊讶的目光。 “这女娃娃？是你的孩子吗？” 哈？ 第70章 呦呦才是最有福气的崽！ 陈良瞬间无语到苦笑“当然是我闺女，不是我孩子，我能这么伺候？” 虽然呦呦确实可爱，他真的喜欢和疼爱，但也是因为是他闺女啊，不然他能没事找事儿？ 当爹的多了，但当爹也有不同的当法。 有男人只有回家逗孩子用孩子的时候，才想到自己是个爹。 有的男人根本不配当爹，卖儿卖女只为了自己快活和潇洒，对孩子不如对家里牲畜上心。 但他不当坏爹，还是以前的话，他是第一次当爹却当过孩子，绝不当自己看不上的那种人。 「是咯，他要不是我爹，我能这么着急？我可是好闺女，为我爹娘的生活愁死了。哎，我怎么不能说话~」 王大娘凑近呦呦看了看，又抬头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甚至有一丝防备的陈良。 “啪——”双手一拍。 “肯定是你的孩子，这孩子双眼皮，你也是双眼皮，眼睛像，嘴也像，养得真好啊，肉嘟嘟的，一看就有福气。”王大娘啧啧称奇。 明明就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孩子的具体模样，但非要倔强地认为自己能看到。 评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良也觉得呦呦和自己长得挺像的。 不是都说闺女长得像爹有福吗，那呦呦一定是最有福气的。 “是是是，这孩子能吃，跟小猪崽似的。我闺女的小嘴巴长得像她妈妈，其他地方像我多一点。”陈良炫耀道。 「啊？啊啊？爸爸是在胡说八道吧，我不要长成黑炭啊，有没有人管一管，啊？」 鹿鸣挥舞小手，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不注意，她的小手直接拍到陈良的脸上。 陈良？？？ 我说闺女你的报复心要不要这么强，我不就说了一句你是小猪崽吗？ 鹿鸣略感不好意思，立即收回自己的小手手。 「真是抱歉哈，我没有要攻击爸爸的意思，只是不小心打到了爸爸。哎呀，不会打疼了吧？怎么办，爸爸不说话，不会生气了吧？」 「球球，不要生气，我该怎么补救一下呢？亲亲吗？还是贴贴？」 陈良的脾气瞬间熄灭，不，应该说根本没有生气。 小孩子的控制能力差点，再说他闺女不可能故意打他，他自己的闺女他能不知道吗？ “是不是想妈妈了？”陈良拉住呦呦的小手，安慰道，“等会儿我们就回家，妈妈应该也到家了。” “咿呀~” 「好滴~没事啦爸爸，你先忙，我不急，不饿也不渴，不想尿尿和大大。」 鹿鸣异常乖巧，对着陈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王大妈看着父女俩互动，又注意到陈良口中的“妈妈”，张嘴就问“这孩子有妈啊？” 她说完以后才意识到不妥，肯定有妈呀，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哦，孙悟空除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王大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良隐约猜到了王大妈的想法，可能认为他是收破烂的，捡来的孩子吗？ 或者认为他一个大好青年收破烂，必然有难言之隐，不可能娶到媳妇。 真是多虑了。 「爸爸风评被害，惨兮兮哟~」 陈良倒不觉得如何，只是顺嘴解释道“孩子妈妈三班倒，孩子又小，放在家里我不放心，我这个工作没有别的好处，就是清闲一点，所以我带孩子。” 王大妈一听，目瞪口呆。 “你媳妇有工作啊？”她看看呦呦的襁褓和小衣服，再看看陈良，震惊道，“你带着你闺女，还照顾闺女这么好？” 显然陈良的做法冲击了她的三观。 「旧社会走过来的人都多少带着重男轻女想法，不，应该说爸爸妈妈才是少数人。我可真幸福啊，幸好爸爸和妈妈这次没有我弄丢~」 “咯咯~” 鹿鸣的笑声在屋子里异常明显。 陈良脸上也挂上笑意“这不应该做的吗，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对他们好。” 王大娘没好意思继续说，她心里自然知道男孩和女孩不一样，正是因为知道，才越发凸显出陈良的难得。 这么一看，王大娘对陈良的印象更好了。 男人带孩子不容易啊，她当年又是伺候老婆婆，又是帮着男人卖烧饼，还要给两个臭小子洗衣服做饭……老了老了，她老头还瘫在床上了，她这一辈子就没有享受过男人的福。 王大娘这么一想，越想越气，就坐下和陈良说起自己的“苦”。 陈良专心听着，内心简直乐开花。 没想到他闺女还不到两个月，他就享受到了女儿的孝敬……王大娘一定是看在呦呦的面子上，才与他说家事。 陈贵口口声声说陈一一有福气，要他说他闺女呦呦才是真有福，那个陈一一谁知道什么东西！ 陈良奇奇怪怪的好胜心占据主场，但幸好没有被“傻爸爸”情绪冲昏头脑。 他一边应和王大娘的话，一边想着见缝插针。 有了。 “……不当爹娘不懂父母心，人活一辈子，其实都是为了别人。不过咱话说回来，您也要为自己想想。”他话锋一转，在王大娘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道，“好不容易到了新社会，您和大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儿子又孝顺，以后越来越好。” 「爸爸想法陈旧，差评！」 王大娘难得听到体贴和为自己着想的话，眼眶微微湿润，连连点头“是啊，我想得开，大儿子孝敬我骨头，我就舍得炖了吃，人活着才有意义。可惜我老头，你说刚到好日子，他这一摔，身体也越来越差。” 身体差？那更需要补一补了。 陈良看着王大娘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模样。 “你这孩子，想说就说。”王大娘亲切道。 鹿鸣却脑子清醒。 「爸爸能有这么热心肠？不对劲，我认识的爸爸不可能这样，除非……他想做点什么。但臭爸爸也不是坏人吧，我再看看。」 陈良内心感叹呦呦敏锐，面上迟疑道“人参，有用吗？” 行走江湖，说话说一半。 第71章 想不通，但小孩子不需要讲理 王大娘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啥？你说人参？” 一副觉得陈良胡说八道的模样。 那可是人参啊，自古以来就是贵重的东西，一般人家别说见，听都没有听过。 至少王大娘也没见过。 陈良还是犹犹豫豫的模样，他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站起来。 改口道“没什么，我开玩笑呢，时间不早了，我赶紧回家。” 王大娘也是聪明人，立即琢磨出陈良手里有人参想出手，她想到了自己小儿子和她无意中说到的处境。 不能让陈良现在离开。 她必须问清楚人参的事。 “这孩子，你说话说一半不是吊大娘的胃口吗？”王大娘语气责备，脸上却笑呵呵，拉着陈良坐下，“来来，你得和大娘说清楚，啥是个人参啊，那玩意儿有啥用？” 陈良就呵呵了。 你要是不知道人参有啥用，你能让我解释？ 人道人老成精，王大娘不会有太强的好奇心，除非对自己有用处。 正合他意。 “得嘞，您要是说起来人参，我就多说几句。是我兄弟，我大概没有跟您说过我家里，我是乡下人，家里挨着山头，弟弟挖到人参……” 呦呦听着爸爸和王奶奶说话，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爸爸的用意。 傻眼了。 「所以爸爸是想把人参卖给王奶奶吗？不是，爸爸怎么知道人家需要人参？也不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爸爸给陈贵帮忙就不对。」 鹿鸣不服气，她看不惯陈良对陈贵的“善意”，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她比想象中更加讨厌陈贵和陈一一。 在前两世的家庭关系中，她一直处于忍让的角色。 你要让着弟弟，你要体谅父母，你要明白你以后需要依靠哥哥……不，她不懂，她只想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在陈贵和陈一一的身上，折射出被父母偏爱和肆无忌惮的模样。她，她的爸爸，都是受伤害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能肆意妄为呢？ 鹿鸣想着，越想越想不通。 陈良一开始还注意听呦呦的心声，后面与王大娘说话，恰好发现呦呦的心声消失，也就没有过多注意。 等从王大娘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如释重负长叹一声。 也没有去拉邻居家的破烂。 他从来没有让女儿和破烂同处车斗里——他可以收破烂，但呦呦不是破烂。 微妙却固执的想法，陈良却坚持如初。 “呦呦？”他掂了掂女儿，“是不是困了？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鹿鸣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出门，她现在无心关注爸爸谈话的情况，而是开始反思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人不是封闭环境的人，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陈良看呦呦没有动静，轻轻拍了拍“不许睡觉，睡着了回家要感冒。” 鹿鸣不耐烦地动动小脚丫。 「好烦哦爸爸，人家在思考看不到吗？」 陈良撇撇嘴，人小心思不少，还思考，能想明白吗？ 还是先回家吧。 鹿鸣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回一句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是自己心胸狭隘，还是睚眦必报，她不理解成年人世界的委曲求全。 不帮老陈家这个忙不行吗？ 彻底断亲不行吗？ 陈良对鹿鸣的心思没有察觉，他心里还在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王家两兄弟都是炙手可热的人脉，但这家给他的感觉很微妙。 人参大约是用于王家走关系。 他插手过多就是押宝，成了一切好说，出事了……还是交给陈贵吧，毕竟陈一一也邪门。 陈良不再犹豫，脚下的车蹬都踩得更快了。 人参的事情先这么定了，等过几天回老陈家的时候和陈贵要好处。 但是霍昌坚的事—— 看来上次鹿清兰看到的身影十有八九就是他。 可霍昌坚怎么会改变主意见他呢？ 他见面，就等于承认自己知道霍昌坚的身份，不见面，按照月姐和蓉姐的意思，她们或者说霍昌坚不会善罢甘休。 惹上这么一件麻烦事，他该从还是不从。 陈良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暗下来，家里已经亮了灯。 他站在屋子前，鹿鸣窝在他的怀里，橘黄色的灯光透过厚重帘子包裹的窗户，渗透到小院子里。 父女两人各有心事，却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回家了。 “还知道回来？” 刚一开门，鹿清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呃，语气中透着不善。 「呜呜呜呜，要找妈妈，我要妈妈~」 鹿鸣忽然觉得委屈，嘤嘤嘤就哭了起来。 陈良和鹿清兰瞬间慌了，陈良连忙将孩子递到鹿清兰手里“快看呦呦怎么了，一路上都没哭，肯定是吓坏了。” 别说呦呦觉得害怕，陈良今天都吓了个半死。 在月姐那里见到呦呦时，呦呦哼唧哭了几声，但他知道当时呦呦并没有大哭，误以为孩子勇敢……原来是见到妈妈才意识到害怕。 “嘤嘤，呜呜呜~” 鹿清兰柔声哄着怀里的女儿，谁知道呦呦越哭越惨，越哭声音越高。 “不哭不哭~我们呦呦是受了什么委屈呀，和妈妈说说好不好？”鹿清兰六神无主，心一横，直接暴露。 不等陈良找补，鹿鸣哼哼两声。 「说不出来呜呜，我也想说话呜呜~」 「爸爸差点把我弄丢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呜呜呜，我要爸爸妈妈，我不要成为别人家的小孩……」 鹿清兰首先意识到呦呦并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漏洞，但是—— 她立即抬头，犀利的目光射向陈良。 陈良在她说话前，立即坦白“今天我去正良胡同，遇到有人抢劫，呦呦被人抱走了……后来我根据一位老大爷的线索，找到一个地下组织。” 这话说起来别扭，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起霍昌坚找他的事情。 “什么地下组织？”鹿清兰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呜呜呜，就是地下组织，月姐和蓉姐好大的派头，还有坏蛋霍昌坚呜呜。」 「爸爸也是大坏蛋，他为什么要帮老陈家，呜呜呜。」 陈良死心了。 得嘞，他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谢谢呦呦。 第72章 成年人的世界真难懂，哦，装的 鹿鸣太伤心太难过了。 她的小脑袋瓜承受不住思考，前半夜还有些逻辑，后半夜的想法就犹如脱缰野马。 一会儿想起上辈子对爸爸妈妈的零星记忆，或是在老陈家孤独无助的日子，那些看着所有人都偏爱陈一一的岁月。 一会儿又想到现在，她就是不想爸爸对老陈家人好，不受偏爱的孩子为什么要宽恕家人，世俗的眼光为什么要压迫家庭中善良的那个孩子。 太多想法涌入脑海，鹿鸣渐渐无法控制自己，到后面已经哭不出来，只是依然不停地啜泣。 鹿清兰从一开始的茫然和不解，到中间的生气和埋怨，最后只剩下心疼。 陈良听着也更加心疼呦呦，原来在他看来并不需要解释的事情，呦呦竟然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他怎么开口解释要帮陈贵呢？ “这么哭下去不行，”鹿清兰摸了摸呦呦的体温，“有点发烧，我们现在去医院。” 陈良急得在屋子里踱步，回头看“我们现在就去——” “呜呜——” 鹿鸣忽然用力地挣扎起来。 「不去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要去，啊啊，我不去。」 小家伙异常坚决，无论鹿清兰和陈良如何解释，哪怕他们讲道理，说如果继续下去会发烧变傻。 但鹿鸣就是不听，她一分钟也不要离开家。 陈良看了鹿清兰一眼，狠狠心，直接抱起呦呦—— “啊——” 小奶音都快吼破喉咙，陈良瞬间不敢动。 第一次知道，原来有意识的小孩比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更加难搞。 陈良没招了，看着鹿清兰。 鹿清兰瞪他，随即接过呦呦“坏爸爸，来妈妈抱~呦呦不哭了哦，妈妈还给你买了好看的小裙子，来看看……” 鹿清兰今天在供销社见到好看的布拉吉，恰好看到有小孩款，没忍住，就花“巨款”买下。 不要票的衣服本来就贵，大多人家不愿意给小孩子买衣服。 家家户户好几个小孩，只给一个孩子买吗？ 不，谁都不能买，大家凑合一下，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吃点儿喝点儿不好吗？ 鹿清兰却舍得，她就是要给呦呦买，哪怕七块钱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值，但她却认为值得。 难道小时候不穿漂亮的小衣服，等以后遗憾吗？ 「我、我看看。」 鹿鸣忍不住啜泣，但至少不再流泪，好奇心也渐渐转移到鹿清兰手里的衣服上。 鹿清兰悄悄示意陈良去接热水，他们无法强迫呦呦去医院，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让呦呦降温。 鹿鸣被小裙子吸引住目光，她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看的小裙子，但见到时，她早已经穿不上了。 「妈妈真好，妈妈贴贴~」 鹿鸣软乎乎地贴着鹿清兰，嘴里还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但情绪渐渐平静。 总归是小孩子，还是孩子气。 夫妻两人一人一句哄着呦呦，大约因为哭累了，再加上下午的折腾，此时早已疲惫不堪。 没有多久，小家伙沉沉地睡着。 鹿清兰又摸了摸呦呦的体温，低声道“我们半夜轮流守着，如果发烧就带她去医院，这么小的孩子不能乱喝药。” “嗯，”陈良点头答应，但又抬头示意鹿清兰去外间，“我们去谈谈？” 既然呦呦无意中揭开了霍昌坚的话题，那他就直说吧。 别说什么月姐要求隐瞒，他不在意。 陈良压低声音，从呦呦莫名失踪开始说起，直到他们离开神秘院子。 “我没有想到事情发展进程，就是之前和你说过陈强进入的院子，里面很安静，等着很多人，两个女人很有实力。”陈良叹息一声，“呦呦刚刚说的断断续续，她提到一个叫‘长脚’的人，应该是他抱走呦呦。” 他几乎咬着牙说道“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这个仇我记得。” “然后呢？”鹿清兰忽然问了一句。 “什么？”陈良感觉自己没有听懂。 鹿清兰抹了一把脸，刚刚的疲惫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更重要的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她重复道“找到长脚，只是佐证他们故意找你设下陷阱，暂时没有其他作用，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在旧社会时，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鹿清兰对这些事并不陌生，但她曾经没有伤害过其他人，现在却成了被伤害的一员。 陈良讨论这个话题，他下定决心秋后算账，但没必要让媳妇担心。 “明天，”陈良顿了顿，征求鹿清兰的想法，“我去吗？” 鹿清兰皱眉，沉声道“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呢？还不让我知道？他有病吧，在搞什么鬼？” 她迅速想明白关键问题所在，和陈良一样，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这样吧，我去。”陈良作出决定，“我去见他，看他会说什么，随机应变。我提前就过去，正好了解一下王家的情况。” 正良胡同真是卧虎藏龙，超出想象。 鹿清兰沉默下来，最终只是说“呦呦今天的话……你怎么理解？” 陈良怔住，反问“你是说呦呦反对我帮陈贵他们吗？” 鹿清兰点头。 她从旧时代过来，虽然对亲缘关系非常不屑，但不得否认大家都比较讲究人情。 包括她自己，她对老陈家不满意，却也要顾及面子，当一个说得过去的儿媳。 “我没有想到呦呦对他们这么排斥，你帮他卖人参，最后他们得利，呦呦会不会更加生气？”鹿清兰苦恼道，“我们瞒不住呦呦，可是老陈家那边——” “我不是大善人。”陈良漫不经心道。 “什么？”鹿清兰感觉自己没有听清。 陈良粗略解释了王家的事，最后道“我就帮他们联系上，我要好处。呦呦不高兴，那后面我就不管他们死活。” 鹿清兰觉得陈良有毛病，你几岁了，能不能成熟点儿？ 陈良却嘟囔道“反正我和闺女是一派的。” 他暗自在心里补充，他才不当以德报怨的傻蛋。 第73章 偏心的痛，只要呦呦一个好吗？ 鹿鸣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似乎一直感觉自己处在似睡非睡之间。 她的脑海中闪回浮现出许多零零散散的画面，曾经在意的不在意的一并涌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一个可怜小女孩的遭遇。 愤怒的时候多，开心的时候少，最后却都化作一声叹息，束手无措。 她深陷梦魇，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只是固执地想要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直到，叫醒声惊醒了她的梦。 “呦呦，已经天光大亮了，快醒醒，饿不饿？”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妈妈？ “太阳老公公都出来了，要晒屁股喽？某些小朋友还不起床，啧，真是——” “真是什么？” “啪——” “别打了别打了，媳妇别打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鹿鸣露出笑意，爸爸又挨打了？ “咿呀~” 「好想困觉觉哦，也好饿哦~」 鹿鸣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殊不知陈良和鹿清兰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呦呦在睡觉的时候并不安稳，时不时冒出几句奇奇怪怪的心声，两人晚上轮流给呦呦擦拭身体降温，幸好呦呦并没有继续高烧。 他们几度担心呦呦因为发烧出现记忆混乱，但现在看起来……与呦呦昏睡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咿嘤嘤嘤~” 小小的奶音打断陈良和鹿清兰的怔忪，两人同时冲向床铺。 陈良有点担心呦呦还和他生气，而鹿清兰却没有顾忌，更快一步抱起女儿。 “呦呦~” “咿呀~” 「妈妈，香香，饿饿，贴贴~」 鹿鸣小脑袋转了转，蹭了蹭妈妈，一脸满足。 鹿清兰看到古灵精怪的女儿，长舒一口气。 昨天呦呦真是吓坏了她，晚上睡觉竟然冒出那么多心声。 前言不搭后语，也没有逻辑，但鹿清兰和陈良渐渐拼凑出呦呦曾经的痛苦。 引起呦呦强烈情绪的导火索是陈良对老陈家的帮忙，但隐藏在其中的却有太多事。 呦呦没有经历过幸福的童年，她对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患得患失，甚至怀有一种随时失去的想法。 受限于婴儿的身体，呦呦渐渐适应成为自己的身份，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懊恼，只是想享受这一刻美好的童年……她不敢奢望以后。 她会假设他们将有其他小孩，甚至做好日后“下乡”的心理准备，也会时刻预备着当好姐姐，并告诉自己不能太任性。 站在鹿清兰和陈良的角度，他们不会欣慰于呦呦的懂事，他们只会心疼。 鹿清兰没有兄弟姐妹，她曾经也试图假设过如果自己有哥哥，或许她和妈妈不会那么难……但仅仅是假设，如果她有兄弟姐妹，团结可能有，富人家的争宠同样不少。 而陈良，更是烦透了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的说辞。 兄弟间的帮扶他听过也见到过，但他站在他的角度，他是维系和睦家庭关系中被牺牲的那个人。 家庭对他的帮助，大约只有流传的那次父母倾家荡产救他，除此之外，他只看到父母对他“累赘”的定位。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没有被父母救过。畸形的父子和母子关系，必然导致奇怪的兄弟关系。 呦呦那些令人心疼的话，落在陈良耳朵里，何尝不是对他人生的回顾？ 心酸，太心酸了。 陈良看着赖在妈妈怀抱里的女儿，想到自己，想到妹妹陈蓉……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过和父母亲昵的时刻。 陈强和陈贵大约有吧，他们在小的时候，经常被叫到父母房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 陈强是家里的长子，得到天然的偏爱，陈贵则是因为嘴甜。 陈良想起陈强小时候有时无意中表露出的嫉妒神色，想想也能理解，家里一共就一点东西，孩子多了，即使均分，每个人的也会变少。 兄弟齐心，自然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但是在起步阶段，比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难得多。 不说别的，就拿鹿清兰来举例，鹿清兰是院子里唯一没有兄弟姐妹的人，也是唯一读到高中的人。 陈良隐约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兰子，我们不要其他孩子好不好？” 鹿清兰正逗得呦呦咯咯笑，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陈良，还是呦呦先觉得不对劲。 「嗯？哈？爸爸在说什么？」 「什么叫不要其他孩子，爸爸还要想谁？不会是还记得陈一一吧，还是真的想要捡一个小孩回家？」 「哼哼~」 鹿鸣哼唧起来，看向爸爸的目光带着小小的愤怒。 陈良一噎。 鹿清兰终于意识到陈良的话，昨晚她也不大清醒，一方面担心呦呦发烧，一方面想到自己。 辗转反侧间，呦呦的心声都进了自己耳朵里。 她明白陈良说的是不再生育，只要呦呦一个就够了。 鹿鸣已经记不太清昨天发生的事情，潜意识中告诉她记不住的事情都是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必要记住。 她微微仰起头，努力向妈妈和爸爸方向看去。 「咦，妈妈的表情在想什么吗？哇，爸爸妈妈有话直说哇，呦呦好奇。」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却认真地问“你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你知道的，你的想法，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毕竟——” 「是滴，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多子多福，不过愿意收养小孩的人不多，港城会多一些，因为很多职业女性认为生育耽误时间、伤害身体。」 陈良听到这里，内心的些许疑虑豁然开朗。 呦呦的思路和他想说的不太一样，但最后一句话他却无比赞同。 陈良在鹿清兰诧异的目光下，又道“你也要上班，我们家多养几个孩子能养得起，但多一个孩子就要准备更多粮食和衣服，大家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还有你，会影响你的工作。” 鹿清兰瞬间摆手，之前坐月子吃到的苦头已经够多了。 连忙道“一个好，还是一个孩子好。” 鹿鸣似懂非懂，晃晃小jiojio。 「爸爸妈妈说完没有哇？要喝neinei~」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第74章 咦，好像忘记什么东西，不想啦 鹿清兰恰好因为前几天帮同事调班，今天不用上班。 夫妻俩一大早醒来就盯着呦呦打转，现在听到孩子要喝奶，奶瓶立即就递上去。 鹿鸣叼着奶瓶，开心地哼哼。 「哇~neinei真香~爸爸妈妈都在家呀，我怎么记得爸爸好像有事情要做？算了，记不清了。」 「爸爸一直看着我，是想喝奶吗，哼，不给！」 她微微向后缩了缩，像护食的小奶猫。 “哈哈哈~”鹿清兰忍不住笑出声，一转头看到陈良幽怨的表情。 她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趁着呦呦专心喝奶的时候，再测呦呦的体温。 略微还有一点低烧，但是神志清醒还知道饿……虽然女儿好像忘了昨天的苦恼，忘了就忘了吧，本来小孩子也没有记性。 他们隐隐察觉到一些无法解释的奇怪之处，呦呦能有前两世的记忆，以及他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都是老天爷看他们太惨了，是对他们的恩赐。 但本质上来说，呦呦依然是一个普通小孩。 会哭会闹，会任性会撒娇……是小崽崽。 既然上天给他们一次补救的机会，他们理应好好珍惜。 陈良想了想，看向鹿清兰，却发现鹿清兰没有接收到他的心理感应。 行叭，媳妇现在更关心女儿。 他能争宠？ 算了，等呦呦长大，媳妇还是他的！ “咳咳，”陈良用咳嗽声试图吸引鹿清兰的目光。 鹿清兰瞥了他一眼“你感冒了？你要是感冒了，去隔壁小屋睡。” 陈良……好好好，媳妇现在已经不想看到他了是吗？ 隔壁小卧室比这间稍稍小一点，准备以后留着当他们孩子的卧室，以前是鹿婉君的房间，但现在放置着不少其他东西——比如储物间放不下的粮食等等。 “不是，我没事，我是说，”他顿了顿，示意鹿清兰看手表，“已经快一点了。” 月姐和蓉姐昨天要求他下午三点过去，他有意提前去附近看看，现在该走了。 但陈良摸不清呦呦的意思，如果呦呦还排斥他过去，或者想和他一起去……不行。 鹿清兰瞬间想起来，她一琢磨，隐晦道“今天都大年二十七了，你去看看供销社有没有来冻鱼，还有你的福利，我的福利明天发，你的应该也差不多。” “你骑自行车过去，快去快回。” 「鱼？呜呜呜，我什么时候能吃到鱼哇？」 「糟了，我觉得爸爸妈妈可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我不会能说话，还在喝奶吧？」 陈良听过鹿清兰的话，明白鹿清兰懂了自己的意思，正要转身离去。 然后，就听到了呦呦的心声。 呦呦倒是没有起疑，但关注的点也太奇怪了吧，尤其——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心不在焉地双双转开脸。 别说，他们还真不知道小孩子几个月能吃东西。 小孩不是只用喝奶吗？ 救命，到底几个月吃食？ 鹿清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先去吧。”她嘀咕道，“等我明天去拿福利的时候，问问……” 后面没了声音，但陈良心领神会。 鹿清兰单位的女职工不少，更有不少人已经当妈，人家肯定清楚。 他们家里现在也没有女性长辈——陈白氏根本不关心他们，爱死爱活，问了也是白问。 不如问问邻居和同事。 鹿清兰开口比陈良方便，陈良也没有同事啊，废品总站更是一群糙老爷们儿。 “那我先走了——” “咿呀~” 「知道啦，快去快回哟爸爸，不要缠着妈妈说话了，我会想你哟~」 陈良无奈，他走，他走总行了吧。 鹿清兰有话当着呦呦的面不好说，径直送陈良到外屋门口，压低声音“你别招惹人家知道吗，先敷衍过去，装傻不是你本行吗？” 陈良无法反驳，他真的会装傻充愣。 “知道啦，呦呦交给你了，我会快点回来。等会儿我随机应变吧，我去讹霍昌坚试试。” 陈良说完，不等鹿清兰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儿地跑开。 不是，讹霍昌坚，这是什么意思？ “嘤嘤嘤~” 来不及多想，鹿清兰赶紧回到呦呦身边，今天呦呦也是异常地粘人。 「妈妈为什么要送爸爸？哼，妈妈以后要是不送我上学出门，我就不去上学！」 鹿鸣心里划过“上学”二字，但转瞬不解自己为什么要提到上学。 什么是上学呢？ 鹿清兰听到呦呦孩子气的声音，莫名想到陈良的举动，忍不住扶额。 破案了，陈良这爹当的怎么还和孩子学习呢，越来越孩子气了。 陈良全然不知鹿清兰说自己像“小孩”，他出门时间不算太早，出来后理所当然直奔正良胡同。 如今想来，正良胡同真不是一般地方。 昨天给他提醒的老头，还有抢劫的小贼……也许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人。 正良胡同有点意思，这么猖狂也没有人管吗？ 陈良琢磨着，他不如先打听一下长脚其人，或许会成为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他可没有无私宽容的心，昨天呦呦是受了惊发烧，这个账，记在月姐蓉姐和长脚，以及霍昌坚的头上。 过年了，要账不过分吧？ 陈良骑着自行车出门，比起三轮车少了许多打量的视线。 他今天才看清“地下组织”四合院的全貌，院子只是常规的四合院，和他们所在的院子差别不大，没有后门，左右似乎也没有住人。 奇了怪了，正良胡同怎么尽是独门独院？ 哎呦—— “慢点慢点，我要倒了~”陈良感觉侧面有人重重地撞过来。 话音刚落，堪堪维持住平衡，好险啊。 “谁没事儿——蓉姐？” 蓉姐似笑非笑看着他“来早了吧？你已经绕了四圈，是要数胡同有多少块砖吗？” 陈良不觉尴尬，顺势点头“我怕活着走不出去，提前找密道。” 蓉姐嗤笑一声“行了，进来吧。” “做人敞亮点儿，我们无所不知。” 陈良不置可否。 你们能知道我想弄死你们吗？ 第75章 又是娼又是奸，谁认识你啊 陈良跟着蓉姐向院子走去，但在月姐即将迈入大门的一刻，忽然回头—— “哦，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让你来的不是这里。” 陈良？？？ 有病啊，现在才想起来这种话，谁能信。 肯定是故意的。 他冷哼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骗过来？到底是让不让我见霍什么玩意儿，名字真拗口，我记不住。但是，如果你们是耍我，我现在就走。” 他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蓉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取笑的语气“你这么急干嘛，现在还不到三点，总归不会误事。换个地方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想一群人听到你和他的对话？” 陈良信她个鬼“我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们小老百姓无所畏惧。呵，要怕也不是我怕！” 他的态度非常不端正，但蓉姐竟然罕见地没有生气。 余光间，他看着蓉姐的神色，似乎他的举动在蓉姐看来就是闹脾气。 闹出来也就好了，省去了其他麻烦。 “到底见不见，我还有事儿。”他借着机会申冤，“昨天你们一言不发带走我的女儿，我闺女昨天晚上发烧，真是造孽。” 蓉姐神情变了变，没有接陈良的话，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她看了陈良一眼，而后转身“进来吧。” 陈良忍了忍，憋出一个笑脸。 他去，他就是好奇，没办法。 走入正门，蓉姐忽然止步，正在四处打量的陈良没有防备，自行车直接撞上蓉姐。 “你——” 陈良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 蓉姐深吸一口气，不计较。 “你从倒座房进去，走到最西边，有一个柜子，推门进去等着，去正院等着。”蓉姐指了指倒座房的门。 “我去里面等着就行？”陈良反问。 蓉姐“嗯”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离开，似乎她的责任到此为止，后面的事情一概与她无关。 陈良出去也不是，骂人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他顺手把自行车停下，然后伸手试图打开柜门。 “嘎吱”一声，笨重柜门的开门声响起，竟然真的通向另一边。 他莫名笑了笑，嘲笑。 简直是有病，整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门开着不走，非要从里面走，摆明了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不过来都来了，倒要让他看看是瓮中捉鳖还是故弄玄虚。 穿过西边四合院的垂花门，他往四个方向环视一周，安安静静地关着门。 “有人吗？” 他试着喊了喊，无一人应答。 行，他等着呗。 正院中有一棵枣树和一棵海棠树，但冬天都是干树枝，没有什么可观赏价值。 院子中间摆着石凳和石桌，石桌上还刻着棋盘。 陈良以前听老地主说过，住四合院的文化人喜欢摆弄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实际上越是读书人干起坏事来越狠，负心多是读书人。 不过这充满文化气息的环境—— “啧，有钱真好啊。” 他不管院子里因为有没有人探听，张嘴便说。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响起。 “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为了这个东西无数人奔波一生，临老才发现钱并没有太重要。” 陈良循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后院！ 他刚刚上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道亮光闪到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眯眼，内心顿感不妙，这家伙不会是拿刀子杀他吧，幸好他手里还有一把刀，如果必要—— “你站的有点远，来，我们在院子里说还是进屋说，随你。”苍老的声调更加明显。 陈良睁大眼睛……哦，刚才看错了，老头谢顶了。 光头在阳光的映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唔，幸好鹿清兰是女儿。 他毫不避讳地直视老头——准确来说这应该就是霍昌坚，他实际意义上的岳父。 霍昌坚穿着熨烫过的中山装，腰板挺直，个头比他略低一些，但丝毫没有老态，看上去神采奕奕。 陈良定神以后，发现霍昌坚和鹿清兰并不相像，五官中仅仅眼睛相似，鹿清兰更像鹿婉君。 “嗯？”霍昌坚久久没有等到陈良的回答，抬头询问暗示。 瞧瞧，大约一直身居高位，身上不自觉带上了上位者的气势。 陈良无视石凳，指了指屋子“进屋吧，外面有点冷。” 霍昌坚没说话，径直向正房走去，但透露着对环境的不熟。 坐定以后，霍昌坚看着陈良，陈良看着霍昌坚，翁婿两人第一次见面，却无话可说。 陈良低头看向手表，三点一刻。 他最先开口“大爷，您绑架我的闺女要挟我过来，我跟你不认识，你叫我过来也不说话，你要是没事儿，我就先说了。” 霍昌坚愣了愣，疑惑“绑架？” “不然呢？”陈良紧紧盯着他的神情，敏锐察觉出一丝猫腻，“你要见我，就光明正大地说，我闺女昨天白天受惊，晚上吓得发高烧。” “小孩子发烧要命，不知道吗？” 陈良是埋怨，也是真的生气，呦呦简直是平白受难。 “我不知道他们——”霍昌坚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我这里还有一些奶粉票，给你，算作对孩子的一点补偿。” 他说着从衣服内兜取出一沓票券，向陈良方向推了推。 陈良没有拒绝，直接接过放到自己衣服里“行，这个补偿我要了，孩子应得的。” 不要白不要，他笑纳。 霍昌坚“嗯”了一声，顺势说道“我想见你，有些话想和你说。你，陈良，你的妻子是鹿清兰，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良冷漠地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告诉我你叫霍娼奸，又是娼又是奸，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有脸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他就敢拿你的名字取笑。 你都不要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霍昌坚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怀疑自己听错，但看到陈良脸上的戏谑表情，怎么可能不知道陈良在取笑他。 可恶！ 这竟然是他的女婿！ “你！”霍昌坚一拍桌子，“我是你岳父！” 第76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哦哟，霍昌坚竟然承认了！ 陈良满脸震惊，指着霍昌坚的脸“大爷，你在说什么？开玩笑吧，我媳妇没爹，她爹早死了，据说连全尸都没留下，你还想给我们当爹？” “啊呸，你配吗？” 不配。 他骂的是霍昌坚冒充当爹，但字字句句，说的都是霍昌坚不要脸。 两人心知肚明，陈良是指桑骂槐。 霍昌坚盯着他，深吸一口气，气得咬牙却迟迟说不出话，最后也只是道“你不用装傻，你今天来，自然是知道我是谁。” 陈良否认“我不知道，你绑架了我闺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可能是我岳父，你见我没有用，你要找也是找我媳妇，还有我那可怜的已经去世的丈母娘——” “闭嘴！”霍昌坚厉声呵斥，“我现在是和你说话，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好好听着。” 好大的威风啊，你以为你是谁？ 陈良想着看向霍昌坚，眼睁睁注意到霍昌坚变脸。 “我说大爷，你上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和我媳妇当爹，你说你办的的事儿是当爹干的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要见我结果先让人偷走你的外孙女，这是什么意思？”陈良自己先摇摇头，“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犯罪，我要去报案。” 陈良这副滚刀肉的模样，让霍昌坚非常意外。 你说东他道西，究竟是真的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是故意装傻呢？ 霍昌坚眼神晦涩，看着陈良的目光带着审视。 他的女儿，不该嫁给一个真无赖啊。 即使清兰看上了这小子的外貌，婉君也不会如此胡闹，听说还是一个农村人，现在的工作是收破烂。 不配，太配不上了。 “要说话就说，看着我干嘛？”陈良冷哼一声，对待霍昌坚不需要尊敬。 他就是要装傻，他认识霍昌坚是谁呀。 霍昌坚无奈地笑笑，叹息一声“唉，我想不到清兰和你结婚，真是……算了，不说这些，时间不早了，大白话你该听懂。” “清兰现在工作稳定，也有了孩子，我不希望你们掺入其他事情中。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婉君和清兰，也对不起鹿家，但是我欠他们的，以后我死了去谢罪。” 陈良听着皱眉，说的什么意思？ “你等等，我们掺合什么事情了？”陈良直接问起心中的疑问，“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听说过我的岳父在在世，我的妻子同样如此认为。你们三番四次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装神弄鬼……还有，你以后要说话直接说，假装邮差？假装亲戚？还是假装柔弱的老头？” “这么多年不联系，现在我岳母已经去世了，你以为清兰能原谅你？我呸，做梦！” 陈良说话堪称无礼，但霍昌坚却不再愤怒。 “你说，我三番四次找你们？”霍昌坚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承认这次找你有些不妥，但我其他时候并没有想要打扰你们生活。当初婉君离开的时候要求我不许找清兰，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们。只是，我那天恰好在公交车上看到她，我想看看——” 陈良“呵呵”两声“这就没有必要否认吧，你跟踪清兰，你自己都说了你想看看，你想过清兰害怕吗？还有，你要给东西就大大方方的给，偷偷摸摸什么意思？” “要我们去猜去想？不好意思，想不到。还是你认为当一个无名人士，日后可以挟恩以报？奶粉和麦乳精的恩情没有这么大吧，不会你觉得两张粮票就尽了你当爹的责任？” “看你穿得人模狗样，但给多年不见女儿的施舍像打发叫花子，现在还口口声声说你是亲爹，你说我信吗？” 霍昌坚听着陈良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黑下来。 “你、你简直是个无赖！胡说八道！”霍昌坚指着陈良的手微微颤抖，“我给囡囡的东西有钱有票，还有我专门找人弄来的面粉票和大米票，另外又有进口的奶糖，何止是你说的一文不值！” “哈？”陈良愣住了。 那大妈当天给他的箱子里，根本没有所说的东西，他亲自打开的他能不知道？ 更不可能是中间有人偷换，胡同里的人是真贪小便宜，但胆小如鼠，明知有人送礼，如果双方核对出了岔子，工作不保是大事。 “我们到手的只有一个纸箱，里面有一罐奶粉一罐麦乳精，剩下就是粮票，没有钱。”陈良看着霍昌坚渐渐紧锁眉头，倏地笑了，“我说，我年纪轻轻的肯定不可能记性不好，你要是坚持，不如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箱子是你送过来的吗？不会是交给其他人办事吧，你可真心大。” “我——”霍昌坚动动嘴唇，却不好开口。 陈良更快一步道“别你我的，说到底你根本不在意鹿清兰。你也看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也知道你的抠门，彼此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没必要多说。” 他说着便站起身准备离开，回头又讽刺道“你欠下鹿家母女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想给就不要给，给了也不会对你相亲相爱，我想最好的关系就是当个陌生人。” 陈良没看霍昌坚的脸色，径直离开。 “等等——” 霍昌坚猛然叫住他“婉君去世前，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陈良顿时止步，他立即反应“跟你无关。” 丈母娘临终前说过的话？没有什么奇怪和异常啊。 霍昌坚走过来，深深地看着他，最后点头“行，我知道了。”他说着又从内侧兜取出一把钱票，尽数交给陈良，“拿上吧，以后我们也没有联系了。” “不用跟清兰说起我的存在，我不后悔，欠了就是欠了。” 陈良恶心他却不恶心他的钱，直接收下。 头也不回便离开。 霍昌坚到底担心什么呢？ 他推着自行车出来，回头望了一眼。 “祸害遗千年啊，呵。” “你说谁？” 一道陌生又耳熟的声音响起。 第77章 不说正经话，哦，家人除外 白公安？ 白兴国出现在这里？ “白同志您好。”陈良试探性地打招呼。 白兴国今天穿着便装，说不好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他认出来。 再说，陈良与白兴国并没有多少私人交情，他们在医院认识，一开始白兴国误认为陈良抢孩子……得知是误会后，白兴国对陈良多了一点点愧疚和不好意思。 因此后面白兴国关照过陈良，两人面对面谈了几分钟，仅此而已。 白兴国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良，又看向几步之遥的陈良刚刚走出的四合院。 陈良心头一紧，不是，兄弟你这是啥意思？ 穿着便装、眼神奇怪……哎呦，您别误会。 “陈良，”白兴国点点头，看着陈良紧绷的神情，转身，“走吗，你也要走吧？” 陈良笑笑，顺势向前行。 但白兴国竟然一路相随，他能不能拒绝啊？ 啊这…… 两人并肩走出一段距离，陈良实在受不了了。 “您过来是——” “你来是干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说出口后双双意识到不妥，对视一眼，脚步终究停下。 陈良深吸一口气，脑瓜子立即转动起来。 正良胡同水深，他摸不准白兴国的想法——人不可貌相，看着是个正义凛然的公安，但做人最忌讳交浅言深。 转念又想，白兴国万一是发现正良胡同不对劲，来调查呢？ 他不能让白兴国觉得他和月姐蓉姐是一伙人，这个黑锅他不背。 陈良思索着沉默片刻，再一抬头，就看到白兴国打量的神色。 “说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白兴国故作轻松中带着拷问的语气。 看来避而不答是不行了。 陈良拍了拍自行车“我在附近丢了‘东西’，经过人指点进去找人帮忙。她们确是神，竟然一个小时就找到。” 他说着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人家说话掷地有声，这办事儿也痛快啊。” 陈良只是说“东西”，幸好呦呦不在这里，不然怕是要生气。 自行车属于贵重物品，大街上偷自行车的很多，即使当废铁卖也能卖钱，他为了找自行车求人，也不过分吧？ 过分！ 白兴国定定地看着他，没说信还是不信。 “您也进去看过？”陈良调侃道，“是不是也想借鉴一下他们的先进经验？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前两个月我们胡同里有人丢了自行车，报案也找不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还以为……” 白兴国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顺势拍着陈良自行车后座“知道贵重就好好看着，一次求人，成了习惯就不好了。” 万事开头难，有依赖就有侥幸心理，时间久了等于被人抓住弱点。 一发不可收拾。 陈良不置可否，丢孩子能成习惯？ 不可能。 不过求人这个事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兴国“我说白同志，我说了我来干什么，你呢？” 他点了点刚刚离开的方向“那边和您，是两个不同位置，我想不到咱京市还有这个地方，后面肯定有人——” “不要胡说，”白兴国制止他说下去，动动嘴最后却叹息一声，“你回吧，好好上班别多管闲事。” 说得模棱两可，但陈良从语气中察觉出一丝不满？ 真的装的不好说，总归他并不想与月姐和蓉姐扯上关系，他一个小老百姓，惹不起大人物。 吃好喝好已经是人生幸事。 哎呀，差点忘了，还要去废品站拿他的过年福利，这是正事！ “回见！” 陈良没有继续寒暄和打探，立即跨上自行车奔向废品总站。 他不知道的是，白兴国看着他的背影，皱眉出神。 越来越多人牵扯进来了。 陈良匆匆忙忙赶在下班前拿到福利，他们收废品的工作，大部分城里人看不上，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人，废品站的正式工其实并不多。 为了笼络人心，加上废品站多是拖家带口的职工，福利非常……嗯，务实。 “一人十斤高粱面，还有二两油票、一小包盐、半斤黄豆……大过年的，给的东西也没有个过年的气氛，但至少能饱餐两顿。”陈良将东西放回家，对开门的鹿清兰说，“还有糕点券，和糖果券，你看是你去买还是我随便买。” 如今买什么都需要票，尤其从去年开始，到供销社买吃喝用品，什么时候去都说没有。 渐渐陈良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是真没有，还是不够分呢？ 果然，去年年底就出了太多奇怪的票，看来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东西——除非有门路。 鹿清兰接过陈良的票，低头看了看高粱面“这东西不好吃，咽不下去。” 她小时候吃食极为精细，和鹿婉君母女受苦的几年吃过几顿粗粮，无奈两人都熬不住。 再后来，大约鹿婉君兑了一根金条，又开始接裁缝的活儿，母女俩在吃食问题上一直比较讲究。 陈良一噎，高粱面实在难吃，老陈家儿子吃得多，经常跟别人家用玉米面和小麦粉兑换最便宜的高粱面。 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今年我们还没有老陈家准备年礼吧？” 鹿清兰瞬间意识到他的想法，一言难尽“不太行吧？” 大过年送高粱面？ 陈良义正词严“怎么不行？是粮食吧？能充饥吧？” 鹿清兰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陈良笑得露出八颗大牙，“他们吃惯了，肯定爱吃。” 爱吃是不可能爱吃的，但到时候他放在大麻袋里，一眼瞅上去满满当当的年礼……谁看到不说一句大孝子？ 鹿清兰不置可否，老陈家的事情每年都是陈良安排，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 她看了一眼里屋，压低声音“今天见着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霍昌坚。 陈良点头，随即皱眉，到底该不该转述霍昌坚似是而非的话。 鹿清兰看他吞吞吐吐，有点心急“快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良一狠心，问“咱妈的手里，是不是有他们的把柄？” 把柄，才会让人畏惧。 第78章 小脑瓜容量有限，但财迷～ 陈良的问题，让鹿清兰一头雾水。 她妈能有霍昌坚的把柄？ “我妈要是那么厉害，能带着我逃难到京市？”鹿清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妈就是遇人不淑，一朝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带女儿逃难的落魄千金，仅此而已。” 鹿清兰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要是她母亲有霍昌坚的把柄，怎么可能放过他。 当年鹿婉君爱霍昌坚有多深，后面被丈夫和表姐联手背叛时就有多恨，如果不是顾忌女儿，恐怕不会坚持离开。 陈良思来想去，也觉得丈母娘没有那么阴郁。 不是说鹿婉君心思简单，而是鹿婉君太豁达了，根本不会与霍昌坚继续纠缠下去。 “可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们不要跟着掺合，跟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事掺合呢？”陈良努力回想霍昌坚的神情，猛然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 “我要来的钱和票！” 他随手就掏出一大把钱票，担心鹿清兰接不住，直接捧到床上。 鹿清兰看着床上花花绿绿的票券，有点懵。 下一秒就想起陈良离开前的话，不是，他真的—— “讹霍昌坚的？” 鹿清兰看看陈良，再看看散落在床上的票券，默念不要白不要。 “是的，”陈良含蓄又自豪地点头，“你和呦呦因为他受到伤害，我跟他要一点儿东西怎么了？” “而且，我觉得他可能没有那么小气。” 霍昌坚的话不像假话，看他的举动也不是一毛不拔，但上次送来的箱子里确实不值钱——至少对于霍昌坚来说实在寒酸。 鹿清兰不约而同提到纸箱“他？这次可以说不算小气，上次可是……” “咿呀~” 哼唧声打断鹿清兰的话，陈良也当即看向似乎要转醒的呦呦。 “乖乖~睡觉觉~”陈良轻轻哄呦呦睡觉。 “别让她睡了，睡了一下午，再睡下去晚上不睡觉，时间又乱了。”鹿清兰随手拿起一张十块钱，在呦呦面前挥舞，“呦呦，快看这是什么？” 鹿鸣刚刚醒来，懒洋洋地不想动，但一张钱出现在自己眼前。 眼珠子忍不住跟着钱的轨迹运动。 「哇~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嗷~」 嗯？ 陈良和鹿清兰同时看向呦呦，只看到小眼睛亮晶晶，嘴角还勾起一抹软乎乎的微笑。 不是，闺女你平时醒来都要哼哼唧唧半天，今天醒的这么快？ 鹿鸣根本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的眼神，她还是看着那张大黑十。 「哇哇哇，第二套人民币嗷，六二年之后就开始用第三套人民币，我只是偶然见过第二套人民币！」 「钱钱钱~」 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真像……小财迷啊。 鹿清兰扶额。 随后尴尬地转移话题“良子，这些一共多少钱？” 陈良摇头“我不知道，一开始跟他要了奶粉票，后来我说起他抠门儿，不配当爹，他在我离开时给了我一大把钱票，都在这里。” 目测不少，因为霍昌坚给的钱面值都比较大，多是十块钱，十张就是一百块，眼前的不止十张。 “我数数。” 鹿清兰对钱没有看法，直接当着面就数起来。 鹿鸣听着他们说“他”，大约猜出是霍昌坚，她恍惚想起可能爸爸可能去见了霍昌坚。 「哼哼，爸爸出门没有带我，他昨天还找人偷走我，我还想看看我仇人的模样呢！」 「臭爸爸，踢你！」 陈良一转头，恰好看到呦呦翘着小jiojio，试探性地伸过来。 闺女，你一点点力气，还想暴力对待你爹？ 他直接上手握住呦呦的小脚丫，作势咬上去。 “啊？” 「啊啊啊，爸爸吃人啦，有没有人管管他啊！」 没有。 鹿清兰专心致志整理钱和票，陈良嘿嘿一笑。 “我来尝尝，”他坏笑一声，然后在呦呦惊恐的目光中“啧”了一声，“还是算了，太臭了，嫌弃~” 陈良故意拉长语调，将嫌弃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鹿鸣她爸爸有病病？？？ 「妈妈妈妈妈，你管管爸爸呀，她要吃我！还说我臭！可恶嗷！」 鹿清兰目不斜视，暂时只来得及回头说“陈良你老实点儿！” “哦。” 陈良放下抓住呦呦小脚丫的手，又抓住呦呦的小手“白白嫩嫩的小猪蹄~” 鹿鸣瞪眼。 不是，你怎么还惦记着吃啊？ 「等等，刚刚爸爸抓过我脚丫的手，直接抓了我的手？」 「啊啊啊啊，我不干净了，爸爸是大坏蛋！」 鹿清兰受不了乱窜的小奶音，幸好已经点完了所有钱和票。 她转头阻止父女俩继续嘀咕，开口道“一共是一百八十七块六毛三，剩下的票有奶粉票、面粉票、米票、布票和自行车票、手表票等等。” 陈良听到后面眼睛都亮了，这老小子，还是家底厚啊，出手也大方。 他猛然想起刚刚中断的话题，忽然对鹿清兰道“我感觉上次来送东西的不一定是霍昌坚，或者说中间经过其他人的手里，少了不少东西。” 鹿清兰微怔“你仔细说说。” 陈良也不避讳鹿清兰，更是将霍昌坚说的不许告诉鹿清兰的警告忘的一干二净。 鹿鸣听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原谅爸爸没有带她见霍昌坚。 唔，关键是没有吃亏。 还行吧。 「爸爸见到了霍昌坚，拿回来不少东西。哦对了，不是说还要给陈贵卖人参吗，也没见陈贵过来……照着霍昌坚的标准，一定要狠狠地宰他一笔！」 陈良脑子微微卡壳，发现呦呦的脑回路也太慢了吧。 现在才想起来人参？ 不过呦呦说得对，他肯定不能干白工。 “……大概就是这样，我看他的表情，大概也想到中间有猫腻。”陈良继续说未说完的话。 鹿清兰意有所指道“没有一个好东西，他既然恩断义绝，不来往也挺好，让他们窝里斗！” 「是是是！」 “现在，”鹿清兰接过呦呦，“我们要准备过年喽！” 鹿鸣眼睛滴溜溜转。 「嘻嘻，我要压岁钱！」 第79章 比亲兄弟更亲，小可怜抱团 过年之前，陈良以给洪涛送东西的名义，特意去草叶胡同找洪涛。 前段时间洪涛一直和张梅在山上，趁着过年处理圈养的野鸡。 国人对过年非常重视，今年供应不足，但家家户户过年总要见荤腥，不要票的鸡是解了燃眉之急。 “良哥，张梅她们那群丫头还真行，养了二百多只鸡，加上夏天晒的菜和山上的野货，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少挣。”洪涛给陈良递过一杯水，开始嘀咕这段时间的经历。 陈良频频点头“你记得提醒她们别卖粮食，如果非要卖我买下，钱不够我给你。” 他说完作势取钱。 洪涛连忙拦下“不用你说我们也看出最近情况不太对，粮食和豆子都不卖了，干菜不缺，我们卖了不少。你也知道咱冬天只有大白菜和土豆萝卜，过年谁家不需要干菜加个菜？” 陈良一听放下手，顺势问“钱你们商量好怎么处理没？” 他之前提议储备粮食，但张梅不太乐意，她更想换成钱，手里有钱心不慌。 “商量好了，”洪涛笑着露出大板牙，“我和你的都按照你说的准备好粮食，张梅犹豫了几天，后来说一半要钱和票，另一半也准备粮食。她钱多人多，留点钱票也好。” 一段时间下来，洪涛对张梅的偏见和敌意少了许多，反而多了一些同情。 大时代下混日子从来不容易，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张梅能带着一群女孩子逃离家庭，还自谋生计，太难得了。 陈良看大家心里有数，也就没有继续提醒。 “记得留出奶粉钱，你侄女最近饭量又涨了，奶粉供不上不行。”他已经想过了，只要能和李家寨和白冬满维系关系，奶粉一定让呦呦喝到上小学。 吃啥不是吃呢，奶肯定比米汤强。 洪涛立即答应下来，转念道“等开春了，山上能继续养鸡，到时候我每个月鸡蛋和奶粉给你送两次。” 陈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时候呦呦四五个月了，大概能吃鸡蛋羹了。 哎呦，也不能总是喝奶哈。 “涛子，你说你也挺细心的，还没有结婚的想法？”他调侃道，“等有了媳妇再生个孩子，以后就安顿下来——” “不说这个，我没想过结婚，没意思。”洪涛苦笑一声，语气中颇为不屑，“我现在四处跑没人管，要是有了媳妇和孩子，我可就不能这么自由喽。” 陈良不以为意“你要是结婚了，肯定不能再去黑市，不过看你的想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洪涛的童年不幸福，他本能地排斥成立家庭，但又能看出他对亲情的向往。 很矛盾，他也不能掰开揉碎反复说。 洪涛抖了抖“良哥你好好说话，你不知道我是文盲啊？听不懂。不过你别担心我结婚的事了，我现在对结婚没有兴趣，浪费我时间和精力” 陈良没有深究结婚话题，他冷哼一声“你当我催你结婚啊，是你嫂子让我催催你，看你天天在黑市跑不放心。” 鹿清兰拿洪涛当弟弟看，因此也希望洪涛能早点安定下来。 但结婚这个事，对每个人来说不是必需。 陈良说着取出一副毛线手套“给你，你嫂子前几天跟同事买的，说给你戴。好好保护一下你的手，冻伤了以后不方便。” 洪涛感动地涌上眼泪，他不在意鹿清兰是买的还是自己织的，因为他知道家里做衣服都是陈良做。 但鹿清兰惦记他，是真拿他当弟弟。 还有去世的鹿大妈，也拿他当干儿子一样对待。 洪涛猛然抬起头“良哥，虽然我们俩认识的早，但你以后要是对不起我嫂子，我认嫂子也不认你。” 陈良？？？ 好好好，他只是工具人是吧。 陈良气笑了，又觉得这也是好事“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和你说，看你有心，你帮我们一个忙吧，关于你嫂子和侄女的事。” 洪涛大手一挥“什么帮不帮的，你说就行，没必要犹豫。” 行，陈良和洪涛关系好，也没有卖关子。 “事情是这样，前段时间我带你侄女到正良胡同，有人偷走呦呦，我绕了一大圈，求到一处四合院，他们才帮我找到孩子……这应该是一个局，但我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不好过去自己查看。” 他略过霍昌坚的作用，只说呦呦被偷走的事情以及那处神秘的院子。 “正良胡同？”洪涛皱眉，“那边以前是花柳一条街，良哥你过去——” 陈良气得拍他的脑袋“别乱想，我是过去收破烂，建国以后早取缔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那边乱七八糟。” 不是风评的问题，他甚至觉得有地下帮会。 惹了帮会，比惹了婊子还麻烦。 “知道了，”洪涛揉揉脑袋，委屈道，“你轻点，再打人就傻了。呦呦没事儿吧？你知不知道他们名字，我先侧面打听一下。” “院子主事人叫月姐和蓉姐，两个装腔作势的女人，而且月姐比蓉姐的地位更高。”陈良想起呦呦昏睡中提到的人名，补充道，“还有一个叫长脚的人，只是隐隐听到，不确定有没有姓氏和对不对。” 洪涛记下这几个名字“没问题，这几天黑市热闹，我碰到人去问问。你没事别过去，我街溜子被发现也只当我无心，你不一样。” “大过年的，我去串门子也说得过去。” 陈良突然改变主意“不然你别过去——” 他差点忘了，洪涛亲妈改嫁的人家就住在正良胡同附近。 洪涛拒绝“不，我就要去，我拿了一兜麦糠去恶心他们。”他说着眼睛一亮，转身从后面背出个编织袋，“差点忘了，良哥你拿走。” 陈良下意识解开编织袋。 嚯，半兜子麦糠。 洪涛挤眉弄眼“礼多人不怪，多拿点东西也能唬人。” 陈良扶额。 这小子，比他还黑啊。 不过未必现在就给老陈家，等饥荒的时候再送……啧，他可真是大孝子啊。 第80章 大的小的都在闹，这家得多热闹 “啪啪啪——” 一阵炮竹声过后，陈良松开了捂着呦呦耳朵的手“呦呦，吓坏了吧？” 鹿鸣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她小眼睛亮了亮。 「哇，院子里有人放炮吗？明天才过年呀，好热闹哦~」 陈良戳了戳没见过世面小孩的小脸，心想明天是大年初一，但大年三十也重要啊。 “陈良，快来包饺子！” 鹿清兰声音落下，陈良一把捞起呦呦，匆匆赶往客厅。 饭桌上已经摆放着揉好的面和调好的馅料，陈良顺手将呦呦放到旁边做好的“摇篮”里，接过鹿清兰手里的擀面杖。 “我擀皮你包，我包的没你好看。”陈良一边说，一边动手揪面剂子。 鹿清兰不喜欢擀皮，她随手又继续搅拌饺子馅料。 “等会儿我们给那大妈和常大妈各送一碗饺子，然后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叫上钱大爷。”鹿清兰放下筷子，“钱大爷一个人过年，跟我们吃饭得了。” 鹿清兰比较讲究，她拌了猪肉白菜馅儿和鸡蛋素馅儿两种，又有玉米面和白面的二合面和纯富强粉两种面。 来到京城已经快二十年了，她和母亲也逐渐适应了北方人的过年习俗。 「哇~好香好香，呜呜呜，要吃~」 鹿鸣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儿，不争气的眼泪差点从嘴巴里流出。 她想吃是不可能的，没牙咬不动。 陈良连忙转移话题“行，我昨天碰到钱大爷就说了一声，但老头倔，可能不同意，我等会儿直接抓过来。” 他说着揪起一个小面块，搓圆放到呦呦的手里。 “咿呀？” 「哇哦，爸爸给我玩面团？爸爸太好了！」 鹿鸣第一次玩面剂子，实际哪里称得上面团，大约只有成年人半个拇指大小，但对呦呦来说已经是非常大。 他们夫妻带孩子随意，放在一般家里——吃都吃不饱，还敢玩面？ 不要命了？ 鹿清兰却什么都没说，乐呵呵地拿起饺子皮包起来。 “洪涛真的去和他妈他继父一起过年？”她依然觉得不可置信，“他没有别的心思吧，不会打起来吧？” 陈良摇头“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总归他不吃亏就行。当初他妈卷着他爸的工伤抚恤金改嫁，留下他和他爸艰难度日，他小小年纪就奔波生活，这口气他一直憋着，总要有个出气的机会。” 鹿清兰晃晃脑袋“算了，大过年不说这些。对了，你找个钢镚儿洗洗，我包饺子里。” “讨个好彩头！” 陈良哭笑不得，他们家就三个人，还有一个不能吃饭的，他们夫妻谁吃到差别不大。 却每年乐此不疲地比较。 「我呢？是不是忘了我呀？我也要讨彩头？」 “咿？” 鹿清兰觉得好笑，低头趁着手上有面粉，在呦呦脸上碰了碰“呦呦也想要吃呀？那可不行，等你明年就能吃了。” “能吃也吃不了两个，”陈良刚好取钢镚儿回来，顺口接道，“想要大口吃饺子，那还早着呢。” 「生气气，爸爸小瞧人，哼，走着瞧吧~」 陈良憋不住笑出声，还走着瞧，闺女，等你长大再说这话吧。 鹿清兰看着这对父女实在无话可说。 一个非要招闺女生气，一个是偏偏每次接招，也不知道以后呦呦会说话后，这家里得热闹成什么模样。 恰好外面又响起放炮声，陈良咋咋呼呼地放下擀面杖，捂住呦呦的耳朵。 小孩子容易受惊，陈良比她还紧张。 而呦呦心里嘟嘟囔囔念叨着爸爸真好。 鹿清兰见状唇角勾起笑意。 好期待新的一年，哪怕可能迎来更困难的供应，可能依然有各种各样的琐碎和麻烦……但她依然期待呦呦长大。 鹿鸣不大的工夫被爸爸哄得笑起来，右脸又喜提了一道面粉印子。 “不得了啊，这是家里多了一只小花猫？”钱大爷进门就看到咧嘴笑的呦呦，和……脸上的面粉。 瞬间笑得停不下来。 鹿鸣哪儿知道爸爸妈妈在她脸上干了什么。 「小花猫？我吗？我不知道哇？」 鹿清兰尴尬地笑笑，把孩子当玩具，还被长辈发现，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但陈良脸皮厚啊，他不仅自己笑，还特意找出一面小镜子，放到呦呦面前。 “呦呦你看看自己，是不是偷偷去抓面粉了，你就承认了吧，我和你妈妈也不打你。” 鹿鸣看着镜中的小孩。 「我可真可爱呀，里面唇红齿白软糯糯又白里透红的小孩是谁呀？当时是我呀……咦，等等，臭爸爸说我玩面粉？」 「造谣，这纯纯是造谣呀！」 “咿呀啊——” 陈良伸手揉了揉呦呦的小脑袋“好叭，知错就能是好孩子。” 鹿鸣？？？ 「不是，谁说我承认啊，你这是欺负我不会说话！」 「啊啊啊，冤枉人真有一套啊臭爸爸，不理你啦，哼~」 陈良听到呦呦心声更好笑了，鹿清兰赶紧打断他继续闹呦呦“大概是我们刚才不小心蹭到呦呦身上，呦呦怎么可能玩面，别冤枉我们呦呦。” 「就是嘛，还是妈妈坠好啦！妈妈妈妈妈，贴贴~」 看呦呦急得，都变音了。 鹿清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陈良早已经笑不可遏。 又不和他贴贴？ “这孩子好啊，喜庆。”钱晋潮也看着呦呦，脸上挂着笑意和一丝羡慕，“还是养闺女好，小民小时候跟我不太亲近，一点点大就开始不听话，伤脑筋哦。” 钱晋潮想起未归家的儿子，自从五零年底钱启民从军后，再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很可能…… “钱爷爷夸你呢呦呦，”陈良戳了戳呦呦的小手，又转头对钱大爷道，“钱大爷，人不可貌相，我感觉我闺女，嗯，不会太听话。” 钱大爷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别说话了，你就不觉得自己烦人吗？” 陈良被捂住嘴，摇头。 钱晋潮无语，懒得看他，直接低头看向呦呦。 鹿鸣甜甜一笑。 “多好的孩子啊~”钱晋潮加了一句，“别听你爸的！” 鹿鸣眨眨眼。 「爷爷高见~」 第81章 不要脸加装柔弱，打配合满分 呦呦是个讨喜的孩子，她逢人就笑，整天都是乐呵呵。 内心虽然时不时唠唠叨叨，但只有陈良和鹿清兰能听到……嗯，呦呦是个小话痨。 即使曾经有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但鹿鸣不喜欢整日苦大仇深，她偶尔会回忆，更多时候却是乐观人的心态，快乐度过每一天。 无论是钱晋潮，还是前院不对付的那大妈和常大妈，上了年纪没有人不喜欢总是笑嘻嘻的小孩。 过年前钱大妈过来送油饼，常大妈来送豆包，看到呦呦都忍不住逗了逗。 但就是这样惹人喜欢的小孩，在老陈家的待遇却不及在外人面前。 “……二哥你终于来了啊，我前几天去找你，你不在废品站，我们这个家你早忘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年怎么过……”陈贵看到陈良就开始埋怨。 「阴阳怪气，先捏死再说。」 陈良忍着笑意，面上全是无辜“贵儿你是怪二哥吗？这事儿你问呦呦，我可真是给你找人联系了，但是有点意外，就耽搁到现在。不过你别急，谈好，我就带你去找买主。” 陈贵不信“啥意外啊？我看二哥是不乐意见到爹娘吧，要不老话讲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你说你现在连老家都不乐意回来。要是找到了买主，早几天不行，非要来了再说？” 陈贵的话刺激到陈白氏，陈白氏当即就愤怒了。 “好你个不孝子，你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家，没有我和你爹，我们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女人……” 鹿鸣本来不想发表意见，对于陈家老两口，她的态度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潜意识中她知道他们一家能对陈强和陈贵无视，但面对陈家老两口，毕竟是他们的长辈，有些话不好说，闹大了也是他们没理。 但是话里话外说鹿清兰，她就不能忍了。 当面还敢说她妈是外人，私底下指不定骂的多脏。 “咿呀呀呀——” 「屁咧~你高贵你了不起，你家孩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呲着个大牙就满嘴喷粪，什么叫你一把屎一把尿喂大我爸爸，你全身都是屎？说我妈妈，还骂我爸爸，有没有想过你维护的丈夫和儿子以后根本不会管你。」 鹿鸣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最后听到的关于陈白氏的传闻。 「听说后来陈白氏累倒在炕上起不来，陈满仓和村口的小寡妇看对了眼，在村里同进同出，陈白氏活活气死……」 鹿清兰听到后续的故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可怜陈白氏，被男人当了一辈子靶子，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生气气，陈白氏虽然咎由自取，但陈满仓却舒舒服服活着，我死的时候他还好着呢。还有陈强和陈贵，也莫名其妙发财，尤其陈贵一家占了爸爸妈妈的房子，那爸爸妈妈不就白干，还给他们养大孩子！」 鹿鸣是越想越气，陈良和鹿清兰也越听越气。 两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呦呦，陈白氏和陈贵轮流叫嚣，却丝毫没有回应。 陈家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到陈良……怀里的孩子身上。 赵彩莲看看自己，又看看鹿清兰，忍不住酸道“我说二嫂，你让二哥天天带孩子，二哥一个大男人总有正事吧，我们一家人都指望人参能过个好年，结果二哥根本顾不上，害的我们过年啥都没有——” “弟妹，你这是怪我？”鹿清兰上次尝到了示弱的甜头，强忍下怒怼的念头，柔弱道，“都怪我，是我不争气，我要是没工作就好了……但我有工作，还带着我妈的嘱托，我不能放弃。” 「嚯嚯，让我看看赵彩莲是不是脸色都变了，嘻嘻，她最嫉妒妈妈有工作，妈妈真厉害。」 「就是要气人，气死赵彩莲哼哼~」 赵彩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陈良在陈白氏开口前，率先一步走到锅台旁。 二话不说，一把揭开—— 同时嘴里嘟囔“我们一大早饿着肚子就来拜年了，好饿，我就知道娘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他的速度太快，谁都没想到他一进门就揭开锅灶，更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嗯，不要脸。 一瞬间，肉香味溢出来。 锅台里赫然放着一盆小鸡炖土豆，另有一条鱼和猪肉酸菜等等。 「呵呵呵，老陈家真是发达了啊，记忆中他们过年只有一个肉菜，现在看到的就有三个，装什么装啊。」 陈良听着呦呦的念叨，也想说他爹娘装什么装。 不过转念一想，大约是陈一一最近又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才让老陈家舍得吃肉。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也要学会阴阳怪气。 陈良盯着锅里的肉眼冒金星“往年我们一回来，家里说什么都没有，原来是背着我们吃好东西，好好好，我要让大家过来评评理，我真是……” 他说着就往外冲“我委屈啊，我爹娘咋能这么偏心啊……” 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时候，他们一大早过来，进村就遇上了不少人。 陈良驮着半个麻袋，逢人就说他来给爹娘送年礼。 小石沟的村里人羡慕坏了，人人都知道陈良每月给爹娘孝敬钱，逢年过节还送这么多东西……看着就重，这是把家底都拿来了吧。 老陈家住在村中间，陈良一嗓子，附近人都支楞着耳朵听。 陈满仓瞬间慌了，指挥陈白氏“闹啥闹，大过年的你就非要嚷嚷？快把良子拉回来，孩子来拜年，你们瞎说啥？” 「啧，姜还是老的辣，爷爷的意思是我们是外人咯？心理上压倒爸爸？」 陈良本来没有打算怎么闹，他只是想折腾一下，等下跟陈贵要介绍人参渠道的好处。 要是真闹大了，万一打开麻袋，看到里面一堆破烂……他以后还怎么装大孝子？ 不过这话他也不想忍。 陈良对鹿清兰眨眨眼，鹿清兰一伸手，直接上手拿起一块鸡肉。 “唔，娘做的真好吃，我们今天肯定要吃饱！” 陈家人恶狼来了？ 第82章 大过年的……当然要没事找事 变了，陈良和他媳妇真是变了。 乱了，陈家上上下下全乱套了。 看到鹿清兰上手抓鸡肉吃，陈家孩子们和两个儿媳都眼红得像要滴血。 他们盼了一上午的肉啊，从昨天就开始念叨的肉……就这么被二娘/贱妇吃了？ 天理呢，公道呢？ “大哥，我也要。” “奶奶没说话，快快，给我一块！” 陈强和陈贵都是两儿一女，除了还在襁褓中的陈一一，最小的是陈贵家的四柱，也已经三周岁。 小孩子懂得什么，他们只懂要吃的。 大手小手都涌向锅台，一盆鸡肉被翻来翻去。 「说实话，有点脏，幸好妈妈上手更快。」 鹿清兰心有余悸，她默默退后，嘴里咬着一块鸡肉，左手抓着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鸡翅膀。 “给~”鹿清兰将鸡腿递给陈良后，才腾出手有空说话，“没事，你吃，我拿得早，不脏。” 她也嫌弃陈家一个个埋汰孩儿。 前后不到两分钟，鹿清兰已经凭本事让自己和陈良吃上肉。 其实没有香料味道，但鸡肉本身的味道就很香，一尝就知道是正经的农家老母鸡！ 陈白氏反应慢，看到大手小手伸向锅台，瞬间抓狂。 “你们放开，日子都不过了？快放手，放手听到没！” 鹿清兰的速度最快，她已经快吃完了，而陈家大大小小在陈家“规矩”的压力下，慢了一步。 但耐不住肉的味道，他们停住手不敢动—— 不行，一定要吃！ 陈白氏舍不得打同样抓鸡肉的陈强和陈贵，只能拿几个孙子和两个儿媳出气。 “吃吃吃，就知道吃，都给我放下！”她拿着一根棍子，径直抽到黄春香和赵彩莲身上。 剩下的孩子们傻眼了，匆匆放下手里的鸡肉，只来得及悄悄撕下一点，先放到嘴里。 黄春香和赵彩莲惊叫，黄春香不敢惹婆婆，连忙放手。 赵彩莲一转头，看到鹿清兰和陈良嘴巴里嚼着，手里拿着，瞬间怒上心头“娘，你不能偏心，二嫂也吃了，还有二哥，你咋不打他们？” 陈白氏本来就对陈良和鹿清兰不满意，但今天两人的做派奇怪，她有点……不不，谁也不能动她的鸡肉！ “你们俩，也给我放下！”陈白氏对陈良和鹿清兰恶狠狠。 鹿鸣不以为然。 「呵，不听不听就不听，吃到嘴里怎么可能放下，要放下的也是一堆骨头，哼哼~」 陈良和鹿清兰当然不是软柿子，他们无赖也耍了，肉也吃了，竟然让他们吐出来，要吐也是骨头—— 等等，刚刚他们想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升起一个非常诡异的想法。 反正那一盆被脏手抓过的鸡肉也不能吃了，他们怕消化不良，既然如此。 “听到没有，给我把肉放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育大的，一个个没有脸色，就那么好吃……” 陈白氏还在嘀嘀咕咕，鹿鸣忽然感觉到爸爸妈妈走动起来。 「咦~」 不等鹿鸣惊讶，她眼睁睁看着爸爸和妈妈临时一人又咬了一口肉，然后—— 把剩了一点点肉的鸡骨头，放回盆子里。 陈良嘴里的肉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他咀嚼着说话“娘你别骂了，这不都放回去了？我们就是穷啊，没见过肉。” 陈白氏不是说他们好吃吗，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们就是馋，那就多给我们吃点。 陈良这副不要脸的模样，让陈白氏憋了半天骂不出来，最后还是陈满仓出面制止。 “就剩你们一家了，来拜年。” 陈贵眼睛一转“是，快磕头拜年吧。” 陈良冷笑，知道他们肯定还憋着坏。 陈满仓不知道跟谁学的规矩，过年拜年要儿孙们跪下磕头，还要训话。 十有八九要他跪上好几个小时。 “爹，拜年前我想说个事儿。”陈良忽然叫住已经坐下的陈满仓。 陈贵不同意“二哥，啥事儿等会儿说不行啊，还有二嫂，你们是客人，你们拜年是大事，东西我拿着——” 鹿清兰紧紧抓着麻袋，她真是烦透了陈家这一套。 她不能让陈家在她离开前打开麻袋！ 里面看着东西多，实际上是高粱面和碎布头，只有放在上面的，是一只野鸡和两条冻鱼。 老陈家人看起来没有起疑心，毕竟往年他们没进门，陈贵就在村口迎接，有时候边走边解开袋子，里面都是细粮和鸡鱼肉。 “不用了，今天家里有吃的，中午还做吗？”鹿清兰意有所指。 陈贵果然住手，他们家今年富裕多了，但按照陈良和鹿清兰的大方，袋子里有不少好吃的，还是他们走了再吃吧。 鹿清兰迟迟不动，而陈良执拗地要先说话。 陈满仓恼怒“就等你们一家子拜年，来了又要吃肉，规矩呢？礼数呢？” 「大清亡了，爷爷在搞封建复辟，要是传出去，搞不好我们一大家还要去掏大粪——」 陈良正抱着呦呦，下意识便捂住呦呦的嘴“你乖点儿。” 「咿呀？爸爸在干嘛？」 陈良不想让呦呦继续乱想，但他动作有点大，竟然引得所有人看过来。 他丝毫不觉得尴尬，在陈满仓开口前先说“爹，都新社会了你还要我们下跪，万一让外人看到……我们又不是啥有名气的家庭，一家子泥腿子还讲究这个。” “我闺女都瞌睡了，我原本还想说我们拜完年就带贵儿去卖人参，我看就算了——” “二哥二哥，你有话好好说。”陈贵连忙阻止，同时看向陈强，“大哥，我也觉得别跪了，你说呢大哥。” 陈良一看他们兄弟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合着现在过年就是他一家人下跪磕头啊？ 陈强在陈满仓耳边说了几句，陈满仓表情缓和“不跪就不跪吧，你先说人参的正事。” 他们急，陈良反而不急了。 “不跪了？那好，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我饿着呢，没力气说话。”陈良直接抱着呦呦坐下，顺便指挥道，“爹娘，大哥、贵儿？吃饭啊。” 这顿饭谁也别想吃好！ 第83章 撕吧，闹吧，和和睦睦不可能 陈良自始至终都抱着呦呦，既没有放下，也没有交到鹿清兰手里。 开玩笑，现在呦呦就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陈满仓被陈良打断想说的话，却碍于人参还没有卖出去，脸上挂着一丝恼怒，迟迟不肯动筷子。 按照陈满仓制定的陈家的“规矩”，长辈不动筷子，晚辈就不能动。 陈白氏一脸心痛地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在正中的就是被翻动无数次、甚至有陈良和鹿清兰剩骨头的鸡肉。 陈家吃饭向来是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围坐在一起吃。 陈良特意坐在鹿清兰身边，在陈满仓动筷子之前，夹起两猪肉放在鹿清兰碗里。 然后—— 无视陈满仓和陈白氏的愤怒，给陈家老老小小每人夹了一块鸡肉。 “都看着干嘛，吃吧，再不吃娘就不让吃了。” 开玩笑，他是不可能吃鸡肉的，想起刚刚抓过鸡肉的满是泥垢的手……他就是再不讲究，也不能这么将就。 大柱二柱三柱四柱不明所以，既然肉放到了碗里，那——快吃。 大丫很犹豫，她只有过年才能尝到肉味，却没想过二叔给自己夹了这么大一块。她朝陈良和鹿清兰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随即也品尝着鸡肉。 鹿清兰低着头，不说话。 “都吃啊，你们要是不吃我就全端走了，毕竟你们有人参，现在不吃过几天也能吃上肉，不像我，辛辛苦苦一整年，家当都给爹娘了……家里有好处，我也不能沾光，我是嫁出去的儿子。” 陈良依然在笑嘻嘻地阴阳怪气输出，用最平静的语气，无差别戳痛每个人的敏感点。 “啪——”的一声，陈满仓直接摔下筷子，“逆子，你过年回来就是要气死我和你娘？” 陈白氏紧接着哭嚎“老天爷啊，谁家能生出这么个儿子啊，对家里兄弟和爹娘是一点儿也不管，我活着还干嘛，我就该死了，死了就清静了……” 「奶奶才是真正的无神论者，过年期间张嘴闭嘴就是死，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太太，谁没点顾忌呀。奶奶真强，今天的大拇指送给奶奶。」 「爷爷不行呀，只知道说规矩和礼数，也太封建古板了，配不上奶奶，建议奶奶离婚！」 “噗——”陈良没忍住笑出声，连忙用咳嗽掩饰笑容。 一旁的陈强终于坐不住了“陈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进门以后就抱着孩子不撒手，你怎么跟爹娘说话的？不知道的以为你真入赘了鹿家——” “是啊，”陈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就是入赘了鹿家，我闺女都姓鹿，这事儿贵儿也知道，我以为他已经跟你们说了。” 陈贵茫然，猛然想起好像是有这回事。 陈良继续道“就是陈贵在兰子坐月子期间去闹事那次，我当时只是说说，但你们坐月子都不去看看我闺女，我心想你们看来是默认了。要是当时你们去了，劝我兴许会改变主意，现在晚了。” 他两句话，又在陈家人身上捅了一刀。 前段时间陈良以要鹿清兰月子礼的名义搜刮东西，大家都记得呢。 哎不对—— 陈贵忽然反应过来“我说二哥，你哭啥穷啊？你和二嫂都有工资，之前又拿走那么多东西，你是故意的吧？” 「哇哇哇，开始了吧，陈贵终于开始反击了，爸爸快冲，给他把桌子掀翻！」 鹿鸣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她也吃不到东西，不如看看戏也算是庆祝过年~ 鹿清兰听到掀翻桌子时，眼皮跳了跳。 以陈良今天的疯劲儿，说不好等下真能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汤汤水水的有点脏，不然她先跑一步？ 鹿清兰尚在犹豫，陈良却直接笑出声，看着陈贵的眼神满是鄙夷。 “我说贵儿，你从小被爹娘偏心，这么多年也没有分家，你大概不知道生活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有多少。没事儿，二哥告诉你，我们住在城里，吃饭要粮票和菜票……” 陈良说得口干舌燥，还不忘抽空观察一下陈家人的面部表情……以及，陈一一。 赵彩莲怀抱陈一一，陈一一正悄悄关注他，接触到他的视线后马上转开。 陈贵和赵彩莲更在意分家的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这把火继续烧。 “爹娘啊，你们说说咱家，今年是吹的什么风，终于吃上了肉。”陈良意有所指道，“我每个月给爹娘十块钱，要是大哥和老三都给，你们一个月就是三十，比城里当工人还强咧。” “啧，要不都说多生孩子呢，生多了是挺好啊。” 他就是想撺掇老陈家分家，这个家分或者不分都对他有好处，他就是想要老陈家闹起来。 「爸爸要老陈家分家？我觉得不太可能，上辈子的时候，听说陈强和陈贵兄弟团结，一家子和乐融融。」 陈良不信，他就是要陈强和陈贵露出本来面目。 陈满仓没说话，但也没有反驳，似乎开始思考起来。 没想到反应最大的竟是陈强。 “陈良你闭嘴！”陈强怒斥陈良，随即看向陈满仓，表忠心，“爹、娘，我们家不能分，我知道我当哥哥可能有些不好，但我一心为了我们这个家。贵儿这么多年也没有干过重活，家里的洗洗涮涮也靠春香，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家。” “我小时候就听爷爷奶奶说你们为了家付出太多，你们享福就行，苦我来吃。” 陈良不太乐意陈强提到爷爷奶奶，怎么说呢，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他的日子反而是好过一些。 他和陈贵只差一岁，小时候根本没有吃过母乳，当时爷爷奶奶带他，想方设法养羊给他喝奶，那是陈强眼红的偏爱。 陈良晃晃脑袋，再抬头时，敏锐发现他爹眼中闪过的一丝情绪。 随后，陈满仓恶狠狠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们就绝不分家！” “陈良，你就是个搅家精！你不就是要卖了人参拿好处？好好好，拿上给我滚！” 第84章 偏心到这份上，是亲生的吗？ 一顿饭都没吃完，陈良就被“扫地出门”。 当然，陈贵也跟着出来了，还小心翼翼地带着人参。 “二哥，你说你大过年的，把爹娘气倒就高兴了？”陈贵嘟嘟囔囔，“你也太黑了，给家里介绍个人参买主，还要好处，说出去你脸上有光？” 「咦，爸爸好像忽然恢复了正常，是不是因为被爷爷骂了？」 「摸摸头，不难过嗷~父母和子女的关系讲究缘分，有些人注定无法得到父母的爱，但爸爸是个好爸爸。爸爸贴贴~」 陈良微微低头，恰好看到呦呦露出软软的微笑。 随即将襁褓递给鹿清兰。 “我脸上有啥没光，家里有人参是大事，你们要是想说就跟大家说说。”陈良对陈贵的威胁丝毫不在意，他一步跨上自行车，“我先送我媳妇和孩子回去，你快点儿走啊。” 说完后，无视陈贵的不满，直接蹬上脚蹬就离开。 他今天来时就是骑自行车，中午饭也没有吃好，现在回家，正好能赶得上呦呦的午觉。 陈良来之前就想好今天不会久待，看来和他想的差不多。 刚刚陈满仓甩下一句话，无非是用孝道压他，他看开了，一个孝字能逼死人，但厚着脸皮也不是大事。 所以谈好了，人参成交后，他作为中间人可以拿到一成的好处。 不多不少。 到家的时候陈良安顿好媳妇和呦呦，同时说“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应该不晚，你们就安心睡觉吧，睡醒我回来做饭。” 鹿清兰倒是不太担心，但鹿鸣忧心忡忡。 「爸爸好像要到了好处，但陈贵可能反悔，爸爸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陈良摸了摸呦呦的脸蛋“好好睡觉知道吗，不然小心长不高。” 他想了想，故意道“今天看到陈一一了吧，她就比你大一天，我怎么瞅着比你大一圈？” 鹿鸣不高兴。 「陈一一从小就个头更大，没关系，上辈子后来我比她高一头，爸爸不要小瞧人~」 「哼，爸爸要是再提陈一一，就去找陈一一当女儿吧~」 “说起来陈一一，今天我仔细看了一眼。”鹿清兰奇怪的胜负欲冒出，嘀咕道，“那孩子没有我们呦呦白，也没有我们呦呦好看……” 在当妈的心里，肯定谁的孩子也比不上自己的孩子。 陈良也点头“不喜欢陈一一，还是我们呦呦好。” 不管，绝不是当父母的滤镜，就是呦呦最可爱。 鹿鸣被哄得心花怒放，脸上颤巍巍的奶膘都跟着颤抖。 「爸爸妈妈有眼光，嘻嘻~」 陈良从家里出来，脑海中还回想着陈一一的眼神。 两次接触下来，即使没有对话只有对视，也足以认出陈一一不是个普通孩子。 他努力回想今天的眼神，似乎对他的冷漠有点……惊讶？ 这个陈一一有点意思，她以为自己是金子吗，人人都要喜欢？ 走出胡同，终于遇上已经匆匆走来的陈贵。 “二哥，你想啥呢？”陈贵心气不顺，故意找茬，“你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不至于就开始想媳妇孩子吧，你就不想想爹娘养大你的不容易？” 陈良眼眸微垂，似笑非笑“我在想你女儿陈一一，那孩子——” 他故意拉长语调，同时关注陈贵的神情。 “我闺女怎么了？你好歹也是当人伯伯的，你别乱说。”陈贵自己先慌了起来。 陈良念头一动，反问“你觉不觉得你闺女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一句话，陈贵瞬间僵住不敢动。 “你、你是不是梦见过啥？” 陈良了然。 不过他是该认还是不认呢？ 算了，不认。阎王好见小鬼难送，陈一一别真找上来。 “没有，”他示意陈贵边走边说，“我就是觉得自从她出生，你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啊，不会是你闺女给你指什么财路吧？” 陈贵一口气刚刚松下来，立即又提上去。 陈良发现一一的特殊了？ “我闺女运气好点，我们也是跟着沾光。”陈贵恶向胆边生，“谁对我们好，谁就能得到好处，有付出才能有回报。你看，咱爹咱娘对我们好，爹娘有成算。” 成算个屁，就是被你闺女托梦蛊惑。 话题回到陈满仓身上，陈良心底的异样感越发浓厚。 他随口问“那你闺女运气这么好，你是不是也想分家？毕竟分家以后，你就能当家做主，不用再看大哥大嫂的眼色过日子。” 陈良的话简直说出陈贵心声，可陈贵想想摇头“不行，咱爹不同意分家，你也看到了。” “咱爹为啥不同意？”陈良不解。 他不知道的事情，陈贵未必不知道。 陈贵撇撇嘴，脸上带着不满“还能啥，不就是爷爷奶奶留下的遗言，说要是分家就必须给你一半地基。你又不在城里住，也不乐意回去，给啥给？” 他不以为意道“爹就是老思想，非说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才有感情，还有大哥，每次说到分家都要提爷爷奶奶，爷奶当年只是说你成人前不能分。” “二哥，”陈贵挤眉弄眼，“说起来你是不是给爷奶灌了什么迷魂汤，爷奶对你真好。” 陈良脑海中闪过爷爷奶奶苍老的面容，还有他们总是对着他唉声叹气，也总是说不要计较父母不喜欢他。 难道，家里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他？ 陈贵不一定知道，但陈强和陈满仓一定知道！ 陈良心底涌上一个诡异的念头，他到底是陈满仓亲生的吗？ “爷奶对我好吗？”陈良的笑意不达眼底，“这就要问问爹娘为啥不讨喜欢了。说起来我听村里老人说我们还有个大伯，咱爹好像一直挺介意。” 陈贵皱眉“大伯？早死了吧，说是战乱当兵死在外面，不过好像爷奶偏心大伯。咱爹娘一碗水端平，可不像爷奶偏心。” 是吗？ 陈良内心冷笑，那是因为你是得利者。 他暂时按捺下心底怀疑的种子，他过段时间再慢慢调查。 当务之急，是—— “就是这户人家，到了，你敲门吧。” 第85章 真不是亲生吧，他有这么蠢的弟弟？ “这是谁……”王大妈开门看到陈贵，正纳闷的时候，一转头发现陈良，瞬间眉开眼笑，“良子来了啊，进，你两个哥哥正好都在呢。” 陈贵拿着人参，却丝毫说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看到老大娘拉着陈良往前走。 大年初一上门不带东西，本是失礼的做派，但王家兄弟一看王大妈使眼色，自然明白陈良的来意。 王家两兄弟没有见过陈良，听王大娘说陈良收破烂，偶然聊起得知陈良手里有人参。 两人很怀疑陈良的动机，毕竟求他们办事的人太多了，求到老太太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还是个收破烂的…… 不过这一见面，王家兄弟两人有了明显的改观，人靠衣裳马靠鞍。 “娘，这是陈良兄弟？”年轻一点的王德志率先开口。 王大娘连连点头，随后给两人作介绍，还不忘加了一句“……你们别为难良子。” 陈良打蛇随棍上，转眼间就一口一个胜哥志哥，一副亲近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们是初次见面。 衬得站在后面的陈贵异常尴尬，他想开口又不敢说话，一看王家兄弟和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强烈的自卑压在陈贵心头，他第一次觉得二哥比自己强。 但陈良对王家兄弟的观感很复杂，为了卖人参的好处，他拼了。 “胜哥志哥，今天我寻思你们在家，我就直说吧。”陈良示意陈贵上前，“我弟弟有一根人参，我们普通老百姓也用不上这种好东西，不瞒你们说，我家里人多又穷，尤其我弟弟有两儿一女，孩子多负担重，就寻思能不能用人参换点东西……” 陈贵的情况可介绍也可不介绍，但陈良就要说得明白，他想打消王家兄弟对陈贵的试探和顾忌。 为陈贵搭上王家兄弟的路子，以后双方的交流就会越来越大。 陈良说话期间，没忘观察王德胜和王德志兄弟二人。 王德胜长得壮实，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些胖的成年人，至于面相……可能因为杀猪，这个人面相带着凶，但整体看来反而比较和蔼。 另一个王德志，自从他们进门之后一直笑着，但笑容只挂在脸上，眼神中透着狠厉。比起王德胜，王德志显然做事更狠，也带着一丝张扬和得意，穿衣打扮都更为讲究。 陈良进来以后就看到王家两兄弟的表情变化，他们从轻视到稍稍有点重视，大概也是没想到他一个收破烂的竟然与想象中不同。 陈贵掏出人参后便顺势上前一步，但王德胜看也没有看他，直接对陈良说“我弟弟接触过人参，他来看看品相。” 王德志顺势接过人参。 王德胜继续对陈良道“你们开个价吧，我爹娘身体不好，我们给老人补补身体。” 完全被无视的陈贵有些不高兴，但不敢说话，随即也看向陈良。 陈良早些年也在山上挖过草药，只是不见人参，他对人参的价格也不太清楚，更何况他何必当这个恶人？ 他目光一转，对陈贵道“你的东西，你来提价格。”随后对王家兄弟开玩笑说，“我是门外汉，不能让你们任何一方吃亏，我这个向来公正，作为你们的中间人，任何人我都不偏不向。” 陈贵皱眉，显然不满他的说辞。 但陈良不屑一顾。 王德胜对陈贵有些轻视，不过还是要他报价。 陈贵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道“二百！” 这是他们在家里商量好的金额。 陈良心里觉得这个价格有点低，以他不成熟的眼光看，这根野山参的年头应该在百年以上，或许可以价格再高一点。 不过无所谓，对他来说只是差了两块钱。 王德胜却有些不满，似乎认为陈贵的报价太高，嗤之以鼻“你挖出人参，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药材需要炮制吗？你看看你的保存方式，称得上一句胡闹……” 为了压价，再加上陈贵穿得很是寒酸，更是助长了王德胜的鄙夷。 陈良听着王德胜的话，内心默默画了一个叉。 王德胜的心眼未免有些太小了，大约这些年顺风顺水，带着上位者的得意，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胜哥，你看我弟弟都快急哭了，您不能将人参说得一文不值。”陈良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王德胜看了陈良一眼“给你一个面子，让我弟弟说吧。” 陈贵松了一口气，略带讨好道“我们乡下人懂得东西不多，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下次挖到我一定好好炮制。” 听到“下一次”三个字，陈良挑眉，陈一一这么有把握？还是陈贵自己的臆想？ 王德志深深地看了陈良和陈贵一眼，随后道“品相一般，但胜在年头尚可，我给你们一百八怎么样？” 陈贵报了二百，压下二十是正常事，陈良觉得有点低，但没说话。 毕竟陈贵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行行行，”陈贵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急忙道，“少二十块钱，我们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我要是再有好东西还卖给你们二位……” 陈良听着陈贵的话想翻白眼，哪有这样说话的人，是该说陈贵不懂做生意，还是瞎学呢？ 以后的事情也要王家兄弟开口，作为吃亏的人，再也轮不到陈贵这样说。 陈良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陈满仓亲生的儿子……毕竟，他不想承认有陈贵如此蠢的弟弟。 果然还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吧，不像他从小摸爬滚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该学的不该学的，都能略懂一二。 王德胜此时反而露出笑容，意味深长道“你来就来，不过品质不好可不行，我们都是为了爹娘的身体着想，可不能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人。” 陈良不信，看王德志谨慎放人参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自己家里用。 送礼还差不多。 此时王德志转过头，恰好注意到陈良的目光，笑了笑。 陈良的眼皮跳了跳。 离开时，王德志果然特意叫住陈良。 第86章 各怀心思……他耍嘴皮子赚钱 “二哥，王德志叫住你说啥了？”陈贵走出正良胡同时才问。 陈良回过头看他一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陈贵被看得心慌，但想到陈良还捏在手里的钱，忍不住催促“他们非要把钱给你，你快给我，要不就是你和我回家，给爹娘。” 王家兄弟的操作也是有趣，他们明知人参是陈贵的，但偏偏要和陈良交易，钱也是交到了陈良的手里。 而且，给的不只是人参钱。 陈良回忆起刚刚的画面，王德志先递来一百八十块钱，又专门交给他二十块钱，说这是给他的介绍费。 王德胜和王德志特意强调，二十块钱没必要告诉陈贵。 陈良明白，这是封口费，以防陈良还惦记着想从他们手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除此之外，也是对陈良的交好，如果下次还有好东西，陈良也一定会想到卖给他们。 陈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啊。 “放心吧，一百八十块钱不少你的，不过你要签个字。”陈良说着从衣服内兜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笑话，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不带笔和纸呢。 “啥意思？”陈贵觉得莫名其妙。 陈良缓缓一笑“收条，按照我们说好的，我抽一成好处，那就是十八。你有一百六十二块钱，你要写你收到。” 万一陈贵不认，或者到家以后胡说八道，他到时百口莫辩。 陈贵看向陈良的眼神中带着震惊，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陈良还要他写收条。 “二哥你这就不对了吧，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你就说不偏不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亲兄弟，什么意思，你还想向着他们啊？”陈贵越说越气，他觉得陈良越来越陌生，甚至……再也不能利用。 以前的陈良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胜在为人大方，也舍得花钱。 而现在的陈良，抠门儿又闹腾，甚至不再顾及爹娘。 陈良想起女儿梦里的提醒，他们想要发达，最好的办法就是踩在陈良的肩膀上……可现在，陈良渐渐脱离家里的控制。 陈贵有些茫然，还有些慌乱。 陈良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傻，我要是帮你说话，你还想不想有下一次？”他用近乎蛊惑的语气道，“你不会是怀疑他们给了我好处吧？” 陈贵寻思陈良说得有道理，也确实觉得陈良瞒着他拿好处。 陈良怒骂“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亲兄弟，亏得我还在想怎么给你赚钱……他们把我留下，说下次还有好东西也可以先拿过来给他们，我是在想怎么帮你卖更多钱！” 他说这话可谓是用心险恶，他在试探陈贵或者说陈一一的底线，人参来的蹊跷，她想不明白到时是陈一一凭空变出，还是真的挖到。如果是挖到，陈一一怎么能知道？ 还有特意提到价格，就是要陈贵下次要个高价，王家兄弟绝不是省油的灯，以后陈贵和王家兄弟交往，不好说啊不好说。 总归有赌的性质，如果王家兄弟扶摇直上，陈贵得到的机会变多，胃口越来越大，陈一一暴露的问题越来越多。 要是王家兄弟倒了……反正不砸到他就行。 “二哥，你竟然是这个意思。”陈贵有点愧疚，其实二哥也没有那么坏。 但是愧疚转瞬即逝，他没有忘记女儿托梦时说过的话。 反正二哥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没有大局意识，一家人吃香喝辣养着个病秧子，迟早要死……那还不如早早把钱给他们花，省得浪费钱。 一想到陈良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病秧子，陈贵看向陈良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虽然说陈良那个女儿和一一的描述有点不同，但差别不大，反正女孩子嘛！ 没用的东西，亏得你还混成城里人！ 陈良眼睁睁看着陈贵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变了又变，最后竟然带着同情。 简直有病。 “别说有的没的，你写收条，我把钱给你，你嫂子还等我回家吃饭。”陈良嘀咕道，“回家拜年都没吃好，你们现在有钱了，出息了啊。” 陈良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自己划分在老陈家之外。 陈贵听到“有钱”二字，简直是扬眉吐气，他恨恨地接过纸笔“我写。” 他从小学习不好，字更是忘了大多数，勉强在陈良的提示下写完收条。 “陈贵卖人参获一百八十元，自愿给陈良十八块，收到一百六十八元。”陈良读出声，还行吧，“签你名字，写上今天的时间。” 陈贵不得不写。 陈良无聊地四处张望，忽然，他眼皮一跳。 白兴国？ 大过年的他怎么又来正良胡同了？ 手里不拿东西，也不像是拜年和送礼，行事隐蔽……白兴国到底要查看什么？ “二哥，二哥——”陈贵叫了半天，大声道，“我写好了，钱呢？” 陈良反应过来，一手收过收条，顺便把钱给陈贵。 “数清楚，你识数吧？”陈良话音一转，目光同时收回，落在陈贵脸上，“你也别生气，二哥提醒你一句，这人参是你挖的，你全给家里？你现在也是三个孩子的爹，能当家做主了。” 陈贵乐呵呵地接过钱刚数完，听到陈良的话面色一僵“爹不分家，我有啥办法？” 陈良随意笑笑“那你就问清楚爹为啥不分家呗。” 他总觉得陈满仓畏惧分家。 不理解。 陈贵含糊道“以后再说吧，我先回了。” 陈良点点头，在陈贵离开后再次看向刚刚白兴国走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算了，天塌了也砸不到他。 不知道洪涛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他摸了摸烫手的三十八块钱，再一次由衷感叹王家兄弟真有钱。 到家之后，陈良和鹿清兰说起今天净赚三十八。 「什么时代都不缺有钱人，但这么张扬的也是少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鹿清兰随口一说，然后踢了踢陈良，“蓉蓉明天来，你快去准备。” 第87章 姑姑年轻时也曾鲜活美丽，唉 蓉蓉，自然是陈良的妹妹陈蓉。 陈蓉是陈满仓和陈白氏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 但她并没有享受到父母和哥哥们的宠爱，更多时候被当成了家里的小女佣，从能跑能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家里干活。 陈蓉三四岁的年纪，陈良正好八九岁，当时的年景不好，两人经常吃不饱。 早些时候陈良和陈蓉饿了找爷爷奶奶，也只有两位老人对他们好。 但爷爷奶奶当时已经去世，陈良自觉承担起兄长的身份，以弱小的身躯保护妹妹陈蓉。 虽然陈良不可能面面俱到，但陈蓉好歹活了下来。 在那个年月，不受重视的女孩子能活下来，且没有被卖出去当童养媳已经是难得，陈良与陈蓉两个小可怜在陈家抱团生活成长。 陈良结婚的时候，陈蓉只有十六岁，他也不可能带着陈蓉到鹿家，当时陈白氏瞅准机会要把陈蓉“卖掉”。 最后是陈良想办法将陈蓉远嫁，嫁出去的小伙子还不错，此后陈蓉再也没有和老陈家联系过，陈家收钱让陈蓉被买走。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当家里再也没有这个女儿。 当初名义上是乔忠汉出钱，实际上是陈良出钱，他不愿意让陈蓉一辈子背负着负担，这是他这个哥哥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乔忠汉和陈蓉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乔家虽然穷，但那是因为前些年父母生病，家有病人足以拖垮一个家庭。 但现在老人去世，而陈蓉没有依靠也没有负担，两人慢慢过日子总能越来越好。 这不，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不去老陈家，但一定会到陈良家里拜年。 陈良也总是特意腾出初二的时间，仿佛初二才是他们一家团圆的日子。 “嫂子，我们来了。”陈蓉的脸上满是激动。 她领着三岁的儿子，抱着四个月的女儿，后面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乔忠汉。 陈蓉有两个红脸蛋，但笑起来带着满足，能看的出来现在过得不错。她的丈夫乔忠汉则是典型的农村汉子，孔武有力还又忠厚老实。 陈蓉脾气好，甚至有一点软弱，陈良在找妹夫的时候很是伤脑筋，太厉害和太懦弱的都不行。 男人最了解男人，陈良看重乔忠汉重情的人品，即使现在穷一点，妹妹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鹿清兰抱起呦呦，看向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的陈蓉。 “嗯，看来最近还不错。”她说着看向陈良，调侃道，“在你来之前我和你哥还在说，要是你瘦了，我们今天要骂忠汉。” 陈蓉连连摆手“没有，我很好，忠汉照顾我坐月子挺好的。” 鹿清兰见状也放下心来。 她比陈蓉大两岁，且两人性格不太一样，陈蓉的性格太好了，总让鹿清兰觉得陈蓉会受委屈。 又恰逢这几个月她顾不上看望陈蓉，陈蓉生孩子的时候鹿清兰也大着肚子，且她要上班，匆匆看过之后就回来了。 等到鹿清兰生了呦呦时，陈蓉的孩子才两个月，夫妻两人带着两个尚小的孩子，再加上天寒地冻，无法照顾鹿清兰。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鹿清兰和陈蓉姑嫂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大多数话都围绕两个孩子。 “慧慧长得真快。”鹿清兰看向陈蓉的女儿乔思慧。 小慧慧只有四个月，但小孩子几乎一天一个样，比呦呦大了两个多月，已经会翻会坐。 陈蓉忙着逗肉嘟嘟的呦呦“慧慧和成成一样，幸好我有奶水，他们都长得快。来，呦呦，姑姑抱抱。” 鹿鸣的好奇心被姑姑吸引，嗯，她对于陈蓉一家并没有多少印象。 不对，她搜刮记忆深处，忽然发现一点往事。 「姑姑现在好年轻呀，原来姑姑年轻的时候这么鲜活和美丽，嘻嘻，只比妈妈差一点哦~」 「可是我上辈子见到的姑姑，满脸愁苦，唉，姑姑确实不容易。姑父因为修水沟被砸死，儿子在受伤后成了跛脚，女儿又发烧成了傻子……一家的重担压在姑姑身上，真的太累了。」 「上辈子老陈家和姑姑关系不好，也不是经常联系，我知道的非常少。印象中我十岁逃离老陈家的时候，姑父已经出事没了，当时姑姑求到老陈家，希望他们能帮她去讨要公道，因为乔家的长辈霸占姑父的赔偿款。」 「咦，好像是陈一一看不起姑姑和姑父？但爸爸那时候在干嘛？」 鹿鸣努力回想，印象中陈一一非常高傲，听说与乔家兄妹发生矛盾。 至于她，对并不熟悉的姑姑，只有怜悯和叹息罢了。 她自身难保。 听到呦呦心声的鹿清兰和陈良同时看向乔忠汉，顿时乔忠汉无所适从，不敢动。 “二哥？二嫂？”乔忠汉想不通，带着一丝小心询问两人。 陈良眼神略微有点复杂，乔忠汉死了？ 不应该啊。 这小子这么命短，早知道就该给陈蓉换一个女婿。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现下也不流行离婚，只能凑合过了。 但如果按照呦呦的回忆，乔忠汉死了以后陈蓉求到了老陈家，他在哪儿啊？ 于情于理他也不可能不闻不问，除非……他根本顾不上。 陈良想摇一摇呦呦的脑袋，努力让女儿想到更多往事，但即使摇了，呦呦也未必能想的起来。 当初呦呦知道的事情断断续续，接触寥寥无几。 陈良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鹿清兰，他们能听陈一一的话？ 不能那么无情吧？ 鹿清兰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对乔忠汉道“今年收成还行吗？” 乔忠汉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哥哥嫂子要说他没有照顾好陈蓉，毕竟……家里穷。 “收成一般，上交的粮食太多，只能勉强填饱肚子，还是我们偷摸在自留地悄悄种了红薯……”乔忠汉说着感到不好意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悄悄跟人换了三斤小米，给孩子熬粥喝。” 「咿呀，姑父还记得我嘞，谢谢姑姑姑父嗷~」 第88章 不笑了，呦呦学着当真小孩 “妹妹笑了！”乔思成惊呼。 四个成年人的目光顿时被乔思成的声音吸引，不约而同看向乔思慧。 「嘻嘻，看错了看错了，是我笑了呀~」 乔思慧茫然看着他们，听不懂。 陈良噗嗤一笑“是呦呦笑了，这孩子就爱笑。” 他才不承认是呦呦要感谢乔忠汉和陈蓉呢。 哼，他不告诉他们！ 鹿清兰摸了摸呦呦的小脸蛋，对乔忠汉和陈蓉解释“呦呦可能是看到你们来了，小孩子见到的生人不多，她喜欢你们。” 「是是是，呦呦喜欢姑姑姑父~」 鹿鸣活泼的表情逗笑陈蓉，也让懵懂的乔思慧跟着笑起来。 “哇，”乔思成夸张道，“我有两个妹妹耶~” 他站在两个女娃娃中间，简直乐开了花。 鹿鸣也非常惊讶。 「记忆中的乔思成一直阴沉着脸，因为身体的残缺导致性格很内向，但小时候的乔思成好开朗哦~」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姑父不要出意外，姑姑也能轻松许多。」 鹿鸣这么想，鹿清兰和陈良也这样想。 但现在说这个话题为时尚早，按照呦呦的回忆，应该还有挽救的机会。 修水渠一般是农闲的时候，开春以后就要开始种地，等秋收以后陈良去看看乔忠汉，阻止他参加修水渠，或者想到更好的办法。 “呦呦养得真好啊……”陈蓉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侄女，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咯，爸爸妈妈把我养得可真好呀！」 鹿清兰听着觉得好笑，她闺女最爱听别人夸自己的话。 可陈蓉却感觉非常稀奇。 “呦呦这孩子真有意思，好像还能听懂我说话呢？”陈蓉惊喜道。 「不是不是不是，姑姑一定是看错了。糟糕，我是不是暴露身份了？」 鹿鸣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小姐姐——比她大两个月的乔思慧，这可是实打实的真小孩。 唔，她要学习一下。 「爸爸妈妈是第一次当父母，看不出我的特殊，但万一……还是学一学吧，我要当个乖小孩。」 听到呦呦心声的陈良和鹿清兰觉得无语，呦呦啊，你现在学已经晚了。 再说他们怎么可能嫌弃自己的孩子。 不过呦呦竟然真的认真学起来，他们也没有反对。 反正呦呦是孩子心性，就当玩了。 难得见面，陈良和鹿清兰抓紧时间了解陈蓉和乔忠汉的生活，呦呦说了他们上辈子的困境，再加上陈蓉和乔忠汉都是能吃苦且不善言辞的人，陈良和鹿清兰担心他们有事瞒着。 没想到陈蓉也是一肚子问题，她比鹿清兰都心急。 “……嫂子，”陈蓉往陈良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陈良正在和乔忠汉说话，于是放心地问道，“听说赵彩莲生了孩子？是个女娃娃？” 陈蓉在家的时候，黄春香和赵彩莲都已经进门，但两位嫂嫂对她不好，所以她现在都是直呼大名。 陈蓉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称呼鹿清兰是“嫂嫂”，换句话说，她只承认鹿清兰是自己的嫂嫂。 鹿清兰点点头“是女孩，大名叫陈一一，爹娘和家里人对这个孩子挺好。” 她故意多介绍一句陈一一，就是为了防止到时陈蓉回家，搞不清楚老陈家的情况。 虽然陈蓉自从结婚以后，已经约等于和老陈家断亲，但以后的事情也不好说。 陈蓉愣了一下，反问“一一？”她非常不理解，“不是还有大丫吗，为什么她叫一一？还有嫂嫂你说爹娘对这个孩子好？爹娘不是重男轻女？” 她太无法理解了，爹娘在她的记忆中从来不会对她露出一个笑脸。 对女儿都谈不上温情，竟然能对孙女和颜悦色？ 鹿鸣一边观察着小姐姐，还不忘听着妈妈和姑姑的对话。 此时她的小耳朵抖了抖。 「我们是我们，陈一一是陈一一，只能说陈一一有特殊的魅力。」 鹿清兰刚想开口，被陈良更快一步接道“爹娘还是原来的爹娘，你嫂子坐月子的时候爹娘从来没有问过，但是赵彩莲的待遇却不同。” 他莫名地笑了笑“据说陈一一给陈贵他们能带来好运，还让陈贵挖到了人参，昨天刚卖了。” 陈蓉和乔忠汉听得一头雾水，人参？ 这东西竟然能轻易挖出来？ “那孩子，就是陈一一，”乔忠汉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她一出生三哥运气变好，所以岳父岳母就对她好？” 陈蓉冷笑一声“屁，都是借口。说到底还是爹娘偏心三哥，大哥都没有三哥的地位，我倒要看看，等爹娘老了陈贵和赵彩莲会不会孝敬他们。” “那恐怕不会，”陈良苦笑一声，“爹娘大概会继续搜刮我吧，他们才舍不得让大哥和老三吃亏。” 他当初急着结婚，就是为了脱离父母的控制，不然……他冒着当盲流的风险，也绝不能留在家里。 陈蓉满脸不高兴，她郑重地看向陈良“二哥，你还要给爹娘每个月十块钱吗？这钱爹娘都补贴给大哥和三哥，你就是做再多他们也不说你好……” 「没有其他办法呀，我已经想过了，如果爸爸妈妈断了爷爷奶奶的生活费，爷爷奶奶肯定会闹腾。现在还好说，但有些老古板的领导知道后，爸爸妈妈的工作会受到影响，尤其再过几年……」 鹿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以后的风气，也不好说，只能叹息一声。 但她的心声也确实是陈良和鹿清兰的想法，幸好两人有工资……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给能怎么办？”陈良故作轻松道，“爹娘生了我又养了我，我不可能断绝关系，他们养大我，我就有责任给他们养老。” 最无奈的就是这点，父母可以偏心，但往往最不配偏心的那个，却要负担更重的养老责任。 好在他对父母倒也没有多少期待。 陈蓉也觉得为难，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出现一丝犹豫。 “二哥。” 陈良抬头“嗯？” 陈蓉脸上闪过挣扎“咱奶死前，我在她跟前。” 第89章 怀疑的种子越长越大，喜讯呀～ 陈良一时间没有想到陈蓉说她在奶奶跟前是什么意思。 但转念一想，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马上问道“奶奶去世前是不是说过什么？没事，你说出来，什么我都能接受。” 陈蓉开口之后瞬间收住，依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她左右看看，最后落在陈良不解的目光中。 如果说，以后…… 陈蓉闭了闭眼，心一横“二哥，奶奶最后说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伯，但至少留了一个后，不知道大伯会不会回来，回来了也别怪她。” “我追问奶奶，大伯是不是有孩子？奶奶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别怪她，别怪爷爷，他们也没有办法。” 陈蓉说完之后，长舒一口气“二哥，我这话憋了很多年，我也不知道是奶奶老糊涂了胡说，还是其他意思。” 当时陈蓉还小，她太害怕了，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退一步讲，即使她告诉陈良，陈良刚刚十岁出头，能干什么？ 况且奶奶说的话太含糊，他们没有见过大伯，更不知道所谓的留后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贸然地闹起来吗？ 鹿鸣都恍惚了，她呆呆地看着姑姑。 「爸爸难道不是爷爷亲生的儿子？还是说爸爸被过继到大爷爷的名下，所以爷爷奶奶对爸爸不好？」 「没有听说过大爷爷呀，哎不对，据说小东房以前是大爷爷的房子，但大爷爷年轻的时候离开家，据说已经死在了外面。」 「爸爸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爸爸哪里来的？也许是太奶奶捡来的？」 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心声，下意识否认后一种可能。 陈良和陈强陈贵还是有些神似，不可能毫无血缘关系。 但陈良的身世看来确实有问题，且是陈家上一辈和上上辈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被陈满仓和陈白氏区别对待。 鹿清兰担忧地看向陈良。 陈良却颇为轻松，甚至笑了笑，陈蓉的话更加深了他的怀疑不是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 “二哥——” “没事儿，你那时候年纪还小，害怕是正常的。”陈良喝了一口水，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别只顾着说话啊，来吃饭，我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鹿清兰顺势揭过话题，跟着说道“对对，你二哥准备了不少吃食，昨天我们去小石沟，也没有好好吃饭，就等着你们来呢。” 鹿鸣和乔思慧被放在一起，两个小娃娃大眼瞪小眼，同时抱着一个奶瓶。 乔思慧的奶瓶还是之前霍昌坚纸箱子里送过来的，陈良担心鹿清兰心里膈应，恰好送给小慧慧用。 鹿鸣吃饱了就犯困，努力打起精神也没有撑住，最后一刻的想法是爸爸如果不是陈满仓的生活，那亲爷爷会不会更难缠？ 陈蓉和乔忠汉住在京市的隔壁津市，他们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发，在陈良这里吃了一顿饭，就得回家。 大冬天鹿清兰和陈良也不放心他们晚上赶路，只能约定天气好去看他们。 陈蓉走了以后，陈良和鹿清兰随口说起陈蓉的生活，但聊着聊着，就回到了陈良身上。 “我，其实不是第一次怀疑了。”陈良苦笑，“当了父母以后，才知道父母对孩子的感情，我更不理解我到底哪里让父母看不上眼。” “如果他们对所有孩子不好也就算了，我比陈强陈贵差在哪里？” 亲情的刀子最伤人，甚至不是一场狂风骤雨，而是在漫长的生活中，总能感觉到年少时受过的委屈。 那些委屈在温润的土壤生根发芽，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难以拔根。 鹿清兰靠在陈良的肩膀上“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先想办法调查吧，未必是因为身世，可能只是他们偏心。没关系，他们对我们不好，我们也不和他们好，每个月给他们十块钱就能破财免灾，一年一百二块钱解决所有问题。” 她和陈良的成长不同，尤其她亲爹又是那个死样，对姘头的孩子比自己亲生的都好，所以她能理解亲生父母也可能不爱子女。 “我就怕解决不了，”陈良忧心忡忡，“呦——” 他转瞬担心呦呦醒来，立即改口“我是说爹娘为了陈强和陈贵，可能不会让我们太轻松。” 呦呦的记忆断断续续，但能推测出他们后面还会发生意外，大概率陈家也在其中起到了很不好的作用。 “我们远离还不行吗？”鹿清兰用自己举例，“我和我妈逃到京市，不也平安活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鹿鸣被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吵醒。 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姑姑已经离开。 但听到妈妈的话后，她彻底醒过来。 「我们逃不掉呀，如果能离开大陆就好了。」 陈良和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声音，对视一眼。 离开？ 那不可能。 不是说不能离开，最近还有人往外跑，只是麻烦了一点，不代表没有办法。 但他们是什么人啊，没有离开的门路。 「不过还是算了，爸爸妈妈习惯了大陆的生活，还拉着我这个拖油瓶，放弃一切离开显然不可能，爸爸妈妈也放不下。」 「归根结底还是老陈家的问题，希望爸爸想办法调查一下，万一爸爸真被划在大爷爷的名下呢？」 「大爷爷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十有八九是人没了，到时爸爸给爷爷奶奶养老费也能说的过去，慢慢远离就好。」 至于大爷爷可能回来……不，鹿鸣拒绝思考。 上辈子她在老陈家生活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爷爷回来。 陈良默默点头，很是认同女儿的话。 他其实已经故意引起陈贵对老陈家的不满，或许陈贵是一个突破口。 陈良有一种预感，或许陈强知道点什么。 这种事也急不得，爷爷奶奶能瞒到死，陈满仓和陈白氏也瞒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揭开真相。 “至少算喜讯啊。”陈良的想法颇为乐观。 鹿清兰跟着点头。 下一秒，外面响起敲门声。 第90章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赚钱不寒碜 此时天色已经几乎全暗下来，谁大晚上来拜年？ 陈良没有犹豫去开门。 果然—— “洪涛？”他笑着抱拳，“过年好啊，我以为今年又要过了初六七才能见到你。” 这话是调侃。 前几年洪涛也去过亲生母亲和继父家过年，但洪涛这个人太好说话，整个过年期间被亲妈和继父带着回老家，还去跟人家修房子。 洪涛缺爱，以前的他太渴望得到母亲的关心了，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他就剩下一个人。 但事后陈良和鹿清兰骂了他，跟洪涛掰开揉碎说父母缘分勉强不得，这几年总是一到过年就让他过来。 洪涛摸了摸脑袋“嗨，我这不是想通了吗，你们也得给我机会改正吧。”他嘿嘿一笑，“今年过年我可没少折腾他们，也算是报仇了。” 洪涛说起今年在亲妈继父家的“杰作”，对上吓唬老头老太太，对下威胁小孩，只要他不要脸，亲妈又如何？ 而且他没忘了正事！ “对了，我最近都在正良胡同附近晃悠，还去了你说的那个院子，我——” 陈良忽然打断洪涛说话“你今天吃饭没？” 洪涛不明所以，下意识摇头“没有，我就早上吃了一个烧饼。” “那我们先吃饭，你想吃什么？”陈良示意鹿清兰抱着呦呦回卧室。 他们夫妻如今已经形成默契，都不希望呦呦因为家里的事情太烦恼，更不希望呦呦知道他们能听到心声。 一看洪涛快要暴露出来，鹿清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着呦呦走向里屋。 「呜呜呜，我要压岁钱哇~」 鹿鸣眼巴巴看着鹿清兰，她已经对洪涛叔叔笑了，压岁钱呢？ 鹿清兰尴尬得想抠脚，直接捂住呦呦的脸“来，妈妈陪你玩。” 呜呜呜，她也想哭啊，自己的女儿是个小财迷，谁懂啊。 陈良刚好听到呦呦的声音。 自己闺女都有要求了，他不得为闺女争取一下？ “洪涛？”陈良忽然转头对洪涛笑得露出八个大牙。 洪涛看到后吓得哆嗦了一下“咋、咋了？” 他寻思今天没干别的吗？还是忘了啥？ 哎呦…… “我说我忘了啥，”洪涛着急忙慌地叫住鹿清兰，“嫂子，你等等。” 他跑过去，拿出一张一块钱，塞到呦呦手里。 鹿鸣可太惊讶了，下一秒便对洪涛咯咯笑起来。 洪涛满意了。 “我差点忘了给呦呦的压岁钱，”洪涛特意对鹿清兰说，“嫂子，你给孩子攒着啊，你不能花了。” 他嘟嘟囔囔“当初我娘说是给我攒钱，我就信了她，结果后面她不承认。” 虽然知道鹿清兰和他那个亲妈不一样，但不妨碍洪涛心里的防备。 「哇，洪涛叔叔太好了，妈妈要给呦呦哦~」 鹿清兰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连连摆手示意洪涛滚开“知道了，你快去找陈良吧，我保证跟你侄女说她洪涛叔叔给了压岁钱，我在钱上面标记行不？” 洪涛眼睛一亮“这个行！” 几人忍俊不禁。 鹿鸣内心都忍不住吐槽。 「洪涛叔叔真有趣啊，我跟洪涛叔叔应该能聊得来。嗯，暂时将洪涛叔叔加入小弟储备营，以后再考察一下。」 「不对，洪涛叔叔是爸爸的小弟，应该让爸爸以后带着洪涛叔叔发财，这样爸爸也有了得力助手。我看洪涛叔叔比陈贵更像是爸爸的弟弟，爸爸和洪涛叔叔加油哦~」 陈良听着女儿的声音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落下。 呦呦是个小话痨，这孩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顾忌，但……有时想想也挺有道理。 “涛子，你说话声音低点儿，把你打听到的消息和我说说。”陈良确定呦呦听不到，以及鹿清兰干扰呦呦，才开口让洪涛说话。 桌子上摆着几个小菜，陈良和洪涛都不喜欢喝酒，两人就边吃边说。 洪涛放下筷子，压低声音“正良胡同的那处四合院帮人牵线搭桥，之前并不张扬，往早说，里面不止是月姐和蓉姐，还有很多位女人，但陆续结婚离开。” “月姐和蓉姐是里面的头，但普遍认为她们还有靠山，两人只是白手套。良哥，咱京市的官多，谁也说不好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罩着。我又去打听长脚，你说的应该是孙长脚，这小子我以前见过，他父亲在建国前拉黄包车，母亲是暗娼，他是混混。” 陈良皱眉，这里面的成分也太复杂了。 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怎么处理？ 他猛然想起昨天在正良胡同附近看到的白兴国，他最近去正良胡同不多，单是他已经两次见过白兴国。 “涛子，附近的住户就没有想法吗？”陈良摩挲着筷子，他很难不多想啊。 洪涛皱眉“要说没有想法不可能，人来人往自然有人怀疑，毕竟我都知道不对劲。但怎么说呢，正良胡同的风气和我们不一样，那边在建国前是花柳街，互相来往少，流传到现在也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他有些犹豫道“我总觉得要出问题。” 什么问题不好说，跟他们小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 “你对东边那面的王家有没有印象？”陈良又忽然想到王大娘，“两个儿子一个叫王德胜一个叫王德志，他们在养殖场和友谊商店工作。” 洪涛略微思索“知道，那家老太太还挺和善，据说以前卖馒头，现在老头瘫在床上，不过家里儿子有本事。” 陈良没有避讳，直接道“我昨天帮陈贵卖给他们一根人参，这对兄弟接触下来，他们真有钱，非常有钱。” 世上不缺有钱人，但两人只是工人拿工资，有钱得不正常。 洪涛顿时乐了“良哥你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王家两兄弟看不起我们，他们最喜欢攀高枝儿，卖给他们人参，大概率能让他们走关系。” “不过赚钱嘛，不寒碜。” 挣谁的钱不是挣呢？ 陈良内心摇头，小百姓还是稳妥为妙。 陈贵脑子不好，不会连夜就去挣钱吧？ 第91章 陈一一寻宝，我没写这段啊？ 连夜挣钱确实是陈贵的想法，尤其在陈满仓将一百六十八块全部收下、没有给他分好处的时候。 啊不，还是给了五毛钱。 五毛钱！ 跟一百六十八比起来不值一提！ 偏偏陈贵不能藏奸，他想过藏一部分钱，但是转念又想到陈良逼他签下的收条。 尤其是他进门的时候没多想，直接跟父母告状。 他要是不说，兴许陈良也不说，那偷摸拿个五六十、六七十也不过分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贵和赵彩莲关上门唉声叹气，很恼恨他们努力了一场，结果就拿到五毛钱。 两人存着让陈一一听到的念头，万一还能给他们指一条财路呢？ 上次陈一一托梦说山上有个藏宝的地方，但不太好找，需要她去看看。 不如，趁着过年就去瞅瞅？ 陈贵和赵彩莲的话落在陈一一心里，她还真的在大年初一的晚上托梦，陈一一说让他们带着她去山上。 不能说话，但她能够做简单动作指出方位。 但不巧，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二，出嫁的女儿都要在这一天回娘家，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再加上赵彩莲也要回赵家！ 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不太愉快，但有赵老太婆和赵向东的坚持，赵向南不满意也没用。 陈一一对赵家观感不错，因此只认为是钱的原因导致大家离心，赚钱的事情迫在眉睫。 初三一大早，陈贵和赵彩莲夫妻以天气不错带着女儿转悠的名义，就带着陈一一上了山。 “咱这儿真有一一说的宝藏吗？”赵彩莲撇撇嘴，“你们小石沟比我娘家那边都穷，以前数得上名字的只有村口老地主，后来他死后大家去看过，啥都没有，还是二哥给他收尸……” “别提他！”陈贵对陈良嗤之以鼻，“前几年家里穷，我们小时候都吃不饱饭，谁不知道二哥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老地主给他点儿好处吗，不过看来也没有占到便宜，老地主穷的都自己去要饭了。” 他这次卖人参没有捞到好处，思来想去还是因为陈良让他写了收条，导致他没有操作和钻空子的余地，此时越想越生气。 “反正这边没有大财主，谁能在山上藏东西呢，就怕我们折腾半天白折腾。”赵彩莲意有所指。 陈贵静静听着，低头正好对上陈一一的眼睛，微妙地察觉到一一有点不太高兴。 “你能不能别瞎说了，我们一一说有就一定有！”陈贵直接瞪了赵彩莲一眼，“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咱闺女的话你都不信，你是啥意思？” 在陈一一看不到的地方，陈贵对赵彩莲点点头。 夫妻俩对山上有宝藏的事情将信将疑，他们又不敢惹的女儿不高兴，心里始终没底。 所以两人就想了一个办法，激将法！ 赵彩莲假装不信，陈贵就坚定地支持陈一一，两人分工唱红脸和唱白脸，还能忽悠不住一个小孩子？ 别管你是什么东西，投胎成为他们的女儿，那他们就认了，为人子女的就必须听爹娘的话。 陈贵假装呵斥赵彩莲，顺便密切关注陈一一的表情，看到陈一一不高兴，立马示意赵彩莲道歉。 陈一一果然露出笑脸。 陈贵也笑了，满意就好啊，满意才能找到更多宝贝。 想到未来吃香的喝辣的，陈贵感觉走路都更有劲儿了。 走到半山坡，终于到达陈一一托梦所说的地方，但看上去就是一片杂草，哪儿有洞呢？ 陈一一微微点头，示意陈贵继续往里面走。 陈贵怀疑，但仍旧照做，用手扒拉开前面的枯木和树枝。 赵彩莲还抱着女儿，难得享受了一次清闲。 她抱着自己生下来、但不知道魂魄是不是她的女儿，一时间心里有百般滋味。 昨天回娘家，她娘千叮咛万嘱咐她要好好照顾一一，带着记忆投胎的娃娃最有灵性，万万不能怠慢。 只要让孩子对自己有感情，有了血缘关系的牵绊，以后全家人都能发达起来。等真起来了，不能忘了娘家人，毕竟现在赵家也为一一赔了面子。 生下孩子两个月，赵彩莲的心思转过几个圈，最终决定听她娘的话，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一一！ 一一跟他们亲，才能给家里挣钱，以后两个儿子的结婚和他们的养老，都指望着一一呢。 赵彩莲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努力克服心底对神鬼的害怕，但下一秒，便响起陈贵的尖叫声。 她心底一颤，手也跟着一松。 “啊——” 陈一一吓得叫起来，赵彩莲慌忙接住女儿，然后定定神，脚步颤抖地走向山洞方向。 “陈贵？贵儿？你还在吗？”赵彩莲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断安慰自己是赵神婆的女儿，什么黄皮子大仙不能过来，小心她找她娘收拾！ 赵彩莲走得慢，陈一一听着嘟囔声也生出狐疑。 “快过来！”陈贵的声音更快传来，紧接着他钻出山洞。 赵彩莲慌忙止步，和陈一一炯炯有神盯着陈贵。 脑袋在，胳膊腿儿都在，还好还好。 不对，陈贵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陈贵等不及两人过来，先一步跑出来，嗯，提着被冻僵了的一坨肉出来。 “你你你，杀人了？”赵彩莲话没说完，就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四处看了看。 要是陈贵真的杀了人，她是该瞒着还是举报？ 不行，陈贵对她还是挺好的，没了陈贵她再改嫁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况且还有一一在，后爹可听不到一一的心声。 赵彩莲权衡利弊的时候，陈贵已经走近他们。 “你看清楚，这是人？”陈贵将血肉模糊的一坨肉在赵彩莲和陈一一母女眼前来回晃。 赵彩莲仔细看了看“是个小孩？哎不对，肉都硬了，死了有些时候了。” 首先排除是陈贵杀的，她微微松一口气。 陈贵瞪她“你个臭娘们儿想啥呢，这是狼！”他兴冲冲道，“里面有狼，证明确实有人来过！” 陈一一却面色越发凝重。 她没写山洞有狼吧？ 第92章 粮食危机，消息渐渐传播开来 陈贵和赵彩莲去的山洞，正是陈良以前藏宝贝的地方。 陈一一的记忆没有错，但好在陈良已经提前有了警醒，没有给他们掠夺东西的机会。 同一时间，陈良拎出之前扒下来鞣制好的狼皮，正在琢磨做点什么好。 狼皮厚实又保暖，能做的东西可太多了，无论是衣服还是帽子围巾，甚至狼尾巴上的毛都能做成毛笔。 陈良当时弄死山洞里的狼，犹豫了一下没有要肉，最终只是扒皮带回来。 狼肉不好吃，还是算了。 “你这是要干嘛？”鹿清兰看他摆弄狼皮，下意识后退一步。 陈良如实说“我想做成护膝，我们包在腿上，省得胳膊腿儿受凉，老了以后腰酸背疼。” 他还想做帽子什么的，但怕吓到鹿清兰。 鹿清兰下意识问道“能行？狼皮能不能做鞋？我们给呦呦做鞋吧？” 北方的冬天冷，鹿清兰就是脚趾头被冻过，一到冬天小指头就又痒又疼，甚至到了春天更痒，这么多年抹药膏也没用。 陈良琢磨了一下“应该能吧？我没做过，那我先去偷师吧，学会了争取给我们三个都做一双狼皮鞋！” 鹿清兰也觉得这样好，穿在身上总觉得心里膈应。 「哇~爸爸会的好多，家里还有虎皮吗？感觉虎皮更威风呢，可以铺在凳子上，就能充当山大王！」 陈良/鹿清兰…… 闺女你也太高看你爸爸了，你爸爸也不是陈大郎呀。 虎皮是不可能的，狼皮都是侥幸所得，陈良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良莫名感觉从呦呦出生以后他就变得很幸运，几乎每一步都走得刚刚好，再也没有倒霉过！ 上次他刚好准备上山看看，结果恰好听到陈贵和赵彩莲的对话，现在想想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宝藏是不是指他的东西，但陈贵能找到人参，确实证明陈一一不正常。 人怎么能惹得起鬼？ 他惹不起躲得起，现在把东西拿回来，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给陈贵做嫁衣。 “我上班不着急，你最近想吃什么，我做——” “良子，在家吧？开门。” 钱大爷的声音忽然响起，陈良和鹿清兰略感意外。 大年初一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院子里拜年，前几年钱大爷每到初二就会跑到亡妻娘家，直到正月十六才回来，今年怎么初三就回来了？ 陈良转身去开门，钱大爷带着一身冷气进屋。 “您这是？”陈良上上下下的看，“钱大爷，您怎么身上这么埋汰，您是不是还没回家呢？” 钱大爷并不是很缺钱，毕竟当年卖房卖家业的钱非常可观，而且老京市人能说会道又讲究，他从来都是穿得体体面面。 今天却显得有些狼狈。 钱大爷冻得暂时说不出话，他也没有客气，径直坐下，示意陈良拿杯热水。 陈良端上水，鹿清兰也抱着呦呦走到客厅坐下。 「钱爷爷看起来好累，不会是得知什么大事吧？」 「要是钱爷爷也发现饥荒就好了，天天看着爸爸妈妈傻乐的样子，真不知道我们这两年该怎么过。哎，呦呦不会挨饿吧？」 「上辈子我对这些年饥饿没有多少印象，只是记得我长得非常慢，后来身体也不好，晕倒后有个老大夫说小时候饿得太厉害了……还是我命硬，没有人能轻易将我打死！」 陈良和鹿清兰听得心酸，他们呦呦上辈子太可怜了。 呦呦之前说要屯粮的事情，两人都放在了心上，只是他们不好让呦呦知道。 看来他们要找个机会，向暴露说明他们知道大灾害。 “你们想什么呢？”钱晋潮略感诧异地看着两人。 鹿清兰随口转移话题“您一大早回来，是不是还饿着肚子？我给您去点心——” 钱晋潮拦下“兰子你等等，我说完你再拿也不迟。” 一时间，两大一小三双眼睛盯着钱晋潮，等着听钱晋潮郑重归来的原因。 钱晋潮摩挲杯口，表情也难得严肃“我今天说的话，暂时不能告诉外人。” 鹿清兰和陈良点头。 「钱爷爷放心吧，呦呦不告诉别人呀。即使我想说也不会说话，绝对安全啦~」 钱晋潮看两人表态后，也就没有继续故弄玄虚，直接道“我照常初二去我媳妇娘家那边走亲戚，我小舅子他们生活冀省农村，我过去的时候，你们猜猜看到了什么？” 这都出了京城，陈良和鹿清兰猜不到，摇头。 “逃难的民众！”钱晋潮的声音中带着震惊和担心，“新社会了，竟然还有饿到背井离乡逃难的人，能走到京城，意味着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糟糕。” 他喃喃自语“怪不得之前几个老伙计让我去东北，至少东北的地更肥，粮食产量也更高。” 但不到最难的时候，没人想离开故土。 「饥荒！钱爷爷竟然更快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太好了！」 鹿鸣前一秒激动于爸爸妈妈知道饥荒，后一秒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妥。 「我不该高兴，哎，谁都不想饿肚子，太难了。」 她沉浸在忧伤中，但陈良和鹿清兰却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既惊讶于饥荒的糟糕情况，更庆幸于钱大爷提前开口。 之后他们存粮就变得理所当然不是吗？ “钱大爷，我们该怎么做？”陈良征求钱晋潮的想法。 钱晋潮特意找到他们，必然有另一番用意，他开始思考钱大爷会提出什么建议。 鹿清兰则更加直接“当然是先准备粮食，我们城里人都是吃供应粮，粮食今年已经缩减，肉也越来越少，看来，只能从黑市……” 她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钱晋潮连连点头，紧接着“黑市恐怕也不好买，太贵了，我想和良子去外面买粮。” 陈良和鹿清兰皱眉看着他。 鹿鸣也觉得思路不太对。 「这种时候，地主家也没有存粮，花钱都未必能买到，还可能被抢。」 钱晋潮示意两人不要急，随即解释道“我知道地方！” 第93章 离谱，谁家好人能想到买走私粮啊 “钱大爷，你认真的吗？”陈良看不远处的港口，只觉钱晋潮异想天开。 钱晋潮所谓的买的粮食，是进口粮！ 这年头和进口二字沾边的事情，就意味着反动和方向上的错误，陈良第一想法便是转头就走。 他虽然缺粮，但还没有缺到这个份上。 “哎哎哎，你这小子，你怎么这么性急？”钱大爷看他真要离开，瞬间急眼了，“你给我回来，哎呀，你听我解释啊。” 陈良暂时止步，他就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钱晋潮信誓旦旦和他说买粮食，还带着他特意到达隔壁津市。 他一开始只当钱晋潮有特殊的人脉，到了港口，才发现钱晋潮的意思是他们去找走私商人。 钱晋潮顶着他不信任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从五三年开始，津市这边的港口恢复运营，我打听过，有人偷摸带东西回来。现在国内粮食紧张，万一能——” 陈良无语了“您也说了是万一，但万一不行呢，让人查到呢？” 呦呦还不到一岁，鹿清兰也在家里眼巴巴等着，他都老老实实去废品站上班了，就是为了不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结果钱晋潮现在要他干更加冒险的事情？ 钱晋潮笑得意味深长，反问道“你怕什么？难道你以为近几年就没有人从里面做点文章吗？经济走私的事情从来不少，船员、旅客夹带私货，甚至在船上藏东西的也不少见。” “卖走私药品、食品、手表、香烟和圆珠笔的大有人在，我们不涉及那些东西，不过是买些食品和副食品，也不过分吧？” 陈良看着钱晋潮没说话。 要说他一无所知不可能，都在黑市混过了，自然明白有些货物来源不正当。 但他之前并不管这些事情，只要对方敢卖，他就敢倒卖。 “我们要买粮食，就是大宗商品——” 黑吃黑也不是不可能。 “哎呀，你这年轻人，比我一个老头都想得多。”钱晋潮示意他看向附近港口码头的工人，“我们要买大笔粮食，但没有的话，少点也行啊。比如走私过来的军用压缩饼干，还有一些营养品……能救命的东西就行。” 陈良顿觉一言难尽。 钱晋潮这是打算备战备荒吗，摆明了逃难的配置。 显然经历过战乱的老人，对饥荒的恐惧远远超过他。 不过陈良终于停下脚步，他开始思考要不要跟着钱晋潮干。 饥荒是必然事件，他作为小老百姓能做的只有自保，首先要保证自己和家人活过这几年。 买卖走私商品是犯法，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但饿死也是死—— “人活着一天，就是为了吃饱，我宁愿自己当一个饱死鬼。”钱晋潮看出陈良的动摇，再次规劝道。 陈良心底的犹疑并未全部散去，但来都来了，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我们先说好，我只是看看，要是不对我就离开。”陈良没有把话说死。 “行行行，”钱晋潮没有再次犹豫，拉着陈良就往港口旁边的居民房走去，“那边住着船员，我们去打听一下。” 陈良无奈地看着他，钱晋潮收回尴尬的目光，径直向船员的居民房走去。 如今进去港口的货物都是公家的，因此船员也是工人，只是工资相对来说高一些，陈良能看得出来船员的生活条件不错。 但相对的，大家生活的区域和环境相对封闭，看到有陌生人过来时，立即警惕起来。 陈良顶着大家怀疑和不信任的目光，跟在钱晋潮身后。 “我以前有个世交家的儿子，就是船员，我问问——” “同志，两位同志，请留步！”一位穿着海关制服的人叫住他们。 来人是一男一女，都是穿着藏青色呢料的人民装，军式硬帽的帽徽和铜扣上有“海关”的字样。 陈良回头的同时暗道一声糟糕，他不会被当成特务抓了吧？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完全没有紧张的意思。 “你们是——”女人眼神犀利地扫过两人，似乎想从两人的脸上看出心虚。 钱晋潮更快一步说道“我是来找人，我有一位子侄在这边工作……” 陈良刚刚问过，钱晋潮的父辈甚至祖辈，在大清朝的时候当官，也有一些故交和朋友。 其中一位朋友的儿子，就在这边当船员。 但钱晋潮报上名字后，男人的神情瞬间变了“你们跟我走一趟！” 一时间，没等陈良反应过来，周围就忽然冒出七八个人，随即将陈良和钱晋潮团团围住。 陈良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人就被扯着走。 完了，他这是倒的什么霉啊。 同一时间，鹿清兰的右眼皮持续跳动，她努力扒拉着眼皮——只有她努力遏制眼皮跳动，就能阻止更多的事情发生。 “眼皮怎么跳了呢，你爸爸不会有事吧？”鹿清兰喃喃自语道，“不就是买粮食吗，买不到回来就行，实在不行我们忍一忍，少吃点也能扛过去。” 鹿清兰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这两个月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存下来一些东西，至少面粉票和大米票差不多能够呦呦三岁之前吃。 至于她和陈良需要的粮食……实在不行他们少吃点，饿不死就行。 「不知道钱爷爷带爸爸去哪里买粮食，如果外面的情况已经很糟糕，聪明人不会卖粮食……黑市的粮食，未必能买到。」 「钱爷爷神神秘秘带爸爸离开，还说是去好几天，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啊呸呸呸，我不能乱想，我的爸爸一定不会出事！」 鹿鸣的心声更是让鹿清兰心神不宁。 鹿清兰不可避免想到之前陈良侥幸逃过黑市稽查的事情，如果再遇到一次……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幸运呢。 她下意识放弃坚持的无神论信仰，双手合十，嘴里嘟囔道“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陈良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我上有老下有小，咋可能冒险呢？”陈良努力表现出无辜，“我可是有信仰的人！” 第94章 我？卧底？你敢信我不敢干 “我最感谢的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如果不是祖国，我不可能堂堂正正做人……” 陈良使出浑身解数，努力证明自己不仅没有任何违规举动，更没有任何邪念！ 至于信不信嘛……反正他确实什么都没干。 “稍等，”审问陈良的人突然离开。 小黑屋里突然只剩下陈良一个人，但他静静坐着，动作上和心理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此刻他万分懊悔自己跟着钱晋潮过来，至少他应该提前问清楚钱晋潮要去哪里，现在莫名被当成了特务对待。 谁懂啊？ 太冤了吧。 钱晋潮所谓的朋友的儿子，去年底就因为走私物品被判刑，现在他们跑到这里来找人，直接被海关的同志认为是同伙。 他就是八辈贫农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良在里面愁眉不展，而小黑屋外面也有两人在皱眉商量。 “首长，这不合适吧，毕竟是老百姓。刚刚我审问过，也大概了解了两人的来意，他们未必是来寻朋友，十有八九是想买点东西，但……一看就是生人。” 在陈良不知道的时候，他在专业人士的面前不亚于透明，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为呈堂证供。 被称为首长的人面容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们需要的就是生面孔，你出面？还是我出面？我们现在的保密系统不堪一击，四处漏风，能信任谁？” “小郑啊，我比你更清楚我们不能让老百姓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这点我会安排人保护，但如果……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又该何去何从？” 郑卫国此时脸上满是纠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你打开门，让我进去，我和他们谈。”首长拍了拍小郑的肩膀。 郑卫国沉默地点点头。 陈良闭眼假寐，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他在想如果真的被判刑，那媳妇和呦呦会不会受牵连呢？ 如果可以戴罪立功，他供出陈一一的异常，是不是—— 原谅他的卑鄙心理，但是在生命危险的面前，尤其家里还有媳妇和孩子，陈良只能先保全自己。 更何况陈一一必然有问题，而他几乎已经确定陈一一是造成上辈子他们悲剧的罪魁祸首。 陈一一不冤。 “咚咚~” 沉重的木桌响了两声，陈良随即睁开眼。 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刚刚审讯他的年轻军官，另一个则是穿着军装的中年人。 他迅速判断对方的身份，看年龄和模样，大约是一位高级军官。 完了。 他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就在陈良心里狐疑的时候，陈谋义随意笑了笑“年轻人心态不错啊，看你的表情也不急。” 陈良也跟着无奈地笑道“我能说的都说了，现在不知所措。我跟着邻居大爷来找人，多年没见，谁知道他——” 陈谋义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你是来买走私粮食的吧？或许范围再大一点，其他东西你也能接受。” 陈良心底一颤，当官的说话都这么直接？ 他用憨笑掩饰心底的尴尬，同时眼神飘到另一边的郑卫国身上。 郑卫国没有说话，表情也比刚刚冷肃许多。 看这位首长的意思，似乎也不太介意他买走私粮？ 陈良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坦率道“是，我家里没有粮食，我听说外地的情况比京城更差，我不能活活等着饿死吧？我没想过骗农民的粮食，所以就想着买国外的粮食，不过分吧？” 他说话的时候密切观察首长的表情，但凡对方皱眉，他就停止。 是的，他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陈谋义眸色微动，深深地看了陈良一眼，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忽然，他转头对郑卫国耳语几句，郑卫国转身离开。 陈良心里越来越没底，不敢说话。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陈谋义仿佛话家常。 陈良眼珠子一转，道“我上面有老父母，下面有刚刚两个月的女儿，我是一家的顶梁柱。”他大义凛然地发表宣言，“我这人没有大志向，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一不能对不起国家，二要对得起生我和我生的人！” 他说这话良心一点都不痛，如果陈满仓和陈白氏最后证明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至少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不是就…… 陈谋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没有说话，眼神讳莫如深。 良久之后，陈谋义点点头“我姑且信了你的表忠心，现在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应该说没有你拒绝的机会。” 陈良不明所以，要他证明，还不能拒绝。 什么意思，强制他做事？ “我不懂。”他老实说。 陈谋义也没有时间继续啰嗦，直截了当道“我们的队伍中有叛徒，还有人通过海关贩卖国家重要能源，其中涉及未来的战略资源，不得不肃清队伍中的不法分子。” 陈良听得一头雾水“叛徒？那肯定要抓啊，这不就是汉奸？”他说着说着察觉到不对劲，反问，“冒昧问一句，这跟我有啥关系？哎不对，我能干点什么？” 他一个小老百姓，能自己个儿顾好自己个儿都不错了，不是说不想干点大事，他也干不了啊。 陈谋义就等着他这句话，见状便要开口。 突然在此时，小黑屋的门再次被推开，刚刚出去的郑卫国匆匆进来，在陈谋义耳边低语。 陈良抻着脖子想听，却发现毛都没听到。 嘿，这帮人神神秘秘，他到底来了什么地方呢。 转瞬间，郑卫国说完，陈谋义的表情变得严肃。 “我知道了。”陈谋义摆摆手。 郑卫国嘴唇微动。 “陈良，”陈谋义缓缓看向陈良，挤出一个笑容，“试试吧，你去给我们当卧底，事成后我们会帮你买粮食。” 陈良是真的吓到了，他指了指自己“我？卧底？” 笑话嘛这不是。 陈谋义沉重点头“只有你了，我叫陈谋义，我用名字向你保证安全， 我相信你能行。” 陈良傻眼，他是真的不敢啊。 第95章 自认没本事，但只能硬着头皮上 陈良最终决定赌一把，毕竟他也没有拒绝的办法。 再加上，陈谋义三个字确实让他非常意外。 他走街串巷对报纸和新闻有所了解，其中听到过陈谋义的名字。 说来这也是一位很特殊的人物，五五年授衔的时候他并不在列，去年才被补充授予为上将。 因此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坊间关于这位将军的传说寥寥无几，但能空降为将军，陈良总觉得不是一般人。 总之人家是将军，无论是敬佩还是屈服，他没得选择。 不如趁机为自己谋求更多好处。 陈良的要求并不复杂，他去当卧底在他看来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别管你是将军还是什么人，本质上就是要命，他活下来也是他命大……所以，无论如何，他要给媳妇和孩子争取更好的生活。 “我原本打算初五回家，我媳妇在公交汽车公司当售票员，三班倒没人带孩子。”陈良目光灼灼地看向陈谋义，“我要是牺牲了，给我媳妇和孩子要有补贴吧，还有——” 陈谋义听他越说越离谱，脸上难得出现迟疑“倒也不必想的那么糟糕，没有到一定会死的地步。我说能保证你的生命，就确定可以。” 不然他不会利用普通老百姓。 陈良面色讪讪“我这不是害怕万一嘛。” “好，如果有万一，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儿子，我认你妻子和女儿当儿媳和孙女，行吗？”陈谋义根本不给陈良开条件的机会。 陈良脑壳卡了一下，这也行？ 这老头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不过……他似乎占到便宜，这年头和当官的沾边，以后呦呦和清兰至少没人敢欺负。 “不合适吧，您家里人能同意吗？”陈良一脸“您在说笑”的表情，“我比较务实，我要是死了他们孤儿寡母……” 陈谋义忽然转头对郑卫国道“我就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种事，一般人说到这里，大约已经屈服，他还跟我要一份保证。”说着哭笑不得，“当初我在领袖的面前，都没写过保证书。” 陈良咂舌，瞬间闭嘴。 郑卫国瞥了他一眼，对陈谋义道“首长，人家这是不相信我们。” 陈良想说是，但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是他这么巧被抓住，又担心惹怒两人影响媳妇孩子，他早就跑了。 陈良自认没有什么大志向，以前老地主和他常说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现在“穷”，自保且不给国家添麻烦就好了，做超出能力的事情未必好。 陈谋义意有所指道“信任是产生在信仰之上，信仰则印刻在一个人的成长和环境中，对吧？” 这话陈良没有吱声，他尴尬地笑笑“您说是就是吧。” 威胁，这老头是软硬兼施啊。 “行了，我不耽误时间了。”陈谋义结束刚刚的玩笑话，“说是卧底，但快的话一两天就可以，你的地址刚刚已经登记过了，没问题等下小郑就跟你说如何跟对方沟通。” 陈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陈谋义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毕竟人家是大首长，能抽空和他说这么多已经是很特殊。 但是—— “我说首长，您家里就没家人吗？您也得给我写家书的机会吧，我家里媳妇和孩子还担心呢——” 郑卫国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捂住陈良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陈谋义果然止步，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轻笑，随即他叹息道“没了，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家人。” 说完，径直离开。 郑卫国松开手的时候，陈良僵住迟迟未动。 “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陈良反复琢磨陈谋义的话，倒是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郑卫国沉默地点点头，半晌之后，沉声道“别怪首长，他半辈子为了国家付出太多，所以才这么着急。” 郑卫国最终给陈良争取了一个写信的机会，因为他认为初五大概率是不可能完成任务，还是先给家里人报平安吧。 “那钱大爷？”陈良猛然想起陈谋义说卧底的只有他一个人。 郑卫国迟疑一瞬，最终道“钱晋潮带着你的信回去，你放心，信一定送达。” 陈良？？？ 合着就坑了他一个人啊？ 钱晋潮倒是想和陈良同甘共苦，但他都不知道陈良在哪里。 两人被带走以后分别审讯，他当时就后悔自己来的太冲动了，这性格是天生的，他从来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不然也不会把好好的院子卖得只剩下马房。 钱晋潮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更何况他本来就什么都没做，交代完个人情况后又说明陈良的无辜。 他反正现在也没有了牵挂，儿子十有八九也没了，能活还是活着好，死了也无所谓。 期间工作人员去核实情况，但回来以后就说先放他回家。 但陈良被扣下了！ 钱晋潮摸了摸放在心口的信，在大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他该怎么跟兰子交代呢？ 钱晋潮深吸一口气，还是踏入又敲响了门。 屋里的鹿清兰总是心神不宁，就连鹿鸣都开始胡思乱想。 她爸爸已经离开了两天，按照时间明天就能回来，但是万一回不来…… “咿呀~” 「我好像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要不要提醒一下妈妈呢？」 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心声，才反应过来，定定心神去开门。 “钱大爷，你回来了？”鹿清兰下意识向钱晋潮身后看去，不对劲，“钱大爷，陈良呢？” 钱晋潮没敢贫嘴，他郑重道“你先别急，我进去说。” 鹿清兰有点慌，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要冷静，于是先将钱晋潮迎到屋里。 “陈良——” 钱晋潮心一横，直接道“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当兵的递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他们说良子不会出事儿，只是晚几天回来，你，不然先看看信？” 「哈？爸爸没有干坏事吧？哎不对，干坏事回不来，那为什么？」 鹿清兰呆呆地接过信。 到底怎么了？ 第96章 茫然四顾，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陈良没敢说自己配合军人去当卧底，只是说他要帮一位首长的忙。 当然，他留了一个心眼，特意在信里提到了陈谋义的名字，一是为了让鹿清兰放心，二是他知道带出去的信件会经过陈谋义和郑卫国的手里。 他这是提醒两人，如果他有个万一，他们必须管鹿清兰和呦呦。 但现在鹿清兰不知道这些，她一个踉跄，下一秒就要摔倒。 鹿清兰堪堪扶住桌椅，转眼发现脸上带着湿意，她却毫无察觉“钱大爷，陈良说你们遇到了稽查，你们去港口买粮？” 她深吸一口气“港口的粮食，只有走私粮，你们——” 太难听的话她说不出口，但此时内心只恨自己没有阻拦陈良。 「什么玩意儿？走私粮？是我疯了……不，是钱爷爷疯了还是爸爸疯了？」 钱晋潮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他真是没有想这么多啊。 他这个人随性，真是随性害了自己一辈子不算，还害了陈良。 “我有一位老朋友的儿子当船员，我过去找他……谁能想到那小子因为走私被枪毙了，我已经如实和公安同志说了，他们放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扣下良子。”钱晋潮恨不得用自己换陈良，“良子不该出事儿啊，但他们不跟我多说。” 只是让他回家，多一句话都不说。 鹿鸣不理解。 「要说肯定是钱爷爷的责任更大，爸爸都不认识人家呀~爸爸更不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人，难道说爸爸真的要做什么大事？」 「妈妈妈妈妈，快抱我看看，我要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鹿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看不到信，只知道爸爸被扣下。 鹿清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拿起信，仔细看上面留下的信息。 首先确定是陈良的笔迹，言辞间安慰更多……但提到了一个人名。 “钱大爷，”鹿清兰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钱晋潮，“陈谋义是谁？” 钱晋潮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啪”地拍脑袋。 “我想起来，这是一位将军，以前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去年突然晋升为将军……”钱晋潮看着鹿清兰的面色稍稍缓和，反问，“信里有这个人的名字？” 鹿清兰点头“陈良说陈谋义让她帮忙，因此会晚回来几天。” 钱晋潮皱眉“这是啥意思？” 三人都是一头雾水。 但现在根本没有给他们寻找真相的理由，除了等待别无选择。 初五的时候陈良没有归来。 初六，就是鹿清兰恢复上班的时间。 这样的情况下，鹿清兰根本没有心思上班，却不得不上班。 陈良要是真……她还要养大呦呦和自己。 鹿清兰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她必须为了自己和呦呦振作起来。 呦呦还小，平日都是陈良照顾，现在陈良不在，鹿清兰甚至想过带呦呦去上班。 最后还是钱晋潮拦下，呦呦这么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跟着早出晚归。 钱晋潮愿意帮忙在鹿清兰上班的时候带着呦呦。 一开始的时候鹿清兰不愿意。 毕竟通过这次的意外，鹿清兰再一次明白钱晋潮的不靠谱。 关键时刻鹿鸣脑子更加清醒，她用啼哭（自以为）说服了妈妈。 当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是心声让鹿清兰让步。 鹿清兰作为妈妈，她不能让呦呦更加担心，不能自乱阵脚，更何况呦呦有心声还有思想，不会轻易出事。 但尽管如此，鹿清兰上班离开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 “钱大爷，我下班就马上回来，你放心——” 钱晋潮摆摆手“你放心吧，我今天哪儿都不去，我就老老实实在家看孩子，你昨天说的时间我都记着呢，绝对按时按点喂呦呦喝奶。” 「妈妈放心吧，我会乖乖的……啊不，要是钱爷爷敢出去，我一定大哭！」 鹿鸣眨巴着眼睛，让鹿清兰相信自己。 鹿清兰叹息一声，终究是去上班了。 转眼剩下钱晋潮和呦呦大眼瞪小眼。 钱晋潮不肯去鹿清兰家，于是只能呦呦过来钱家。 他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鹿鸣，而鹿鸣却渐渐放松下来，眼神转向挂在不远处的国画。 “这孩子还真是听话，当年小民可没有这么乖，能闹啊。”钱晋潮喃喃自语道，“当时抓了我，我还寻思能不能让人帮忙找找启民，实在不行，我死了……也算是和他们团圆了。” “说到底是我考虑不周，我去买什么走私粮啊。” 钱晋潮拿起桌上的拨浪鼓在呦呦面前逗弄“我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可良子和兰子还年轻，还有孩子。” “唉~” 鹿鸣的目光跟着并没有被拨浪鼓吸引，此时盯着墙上的画，心思却被钱晋潮的话吸引。 「钱爷爷也不算是坏人，嗯，但不聪明。」 「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昨天为什么没回来呢？爸爸信里说不用担心，说明爸爸知道具体情况。明知有麻烦还必须做，到底是多大的麻烦？」 鹿鸣知道现在很多地方很乱。 “哎呀，到点了，呦呦喝奶~”钱晋潮将奶瓶递到呦呦嘴边。 鹿鸣喝着皱起小脸。 糟糕，她怎么觉得奶都不好喝了呢？ 同一时间，陈良努力捂住胳膊上的伤口。 妈的，也没有跟他说还可能受伤啊。 不是说等他出去后再开枪吗？怎么忽然就枪声乱飞了，这他妈的到底是谁犯病？ 陈良不想死，既然必须当卧底，他就老老实实听从陈谋义和郑卫国的安排。 他以倒卖粮食的名义和这帮人接触，大约因为对方最近也意识到不对劲，迫切需要出货，干完这一票就收手跑路。 陈良在黑市混过，清楚“道上规矩”，很快达成一致。 初八了，他想回家。 原本是约定到达藏货地点后，陈谋义带着人过来，到时候把内奸和叛徒一锅端。 但现在—— “能走吗？快起来，”郑卫国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们内讧了！” “哈？” 咋啥破事儿他都能遇上？ 第97章 睹物思人，谁没点难过往事 “兰子，我好像好几天没见良子了？”那大妈有天试探问鹿清兰。 鹿清兰恰好下班回家，闻言心里莫名烦躁，但她却不能互诉衷肠。 这种时候，旁人可能是关心也可能好奇。 她要是顺着说，除了换来旁人的一句叹惋，似乎也没有其他用处。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笑道“是，他这段时间在外地，说是帮亲戚做点什么事情，他那边的亲戚我不是很了解。” 她一句话说了和没说一个样，那大妈悻悻而归。 鹿清兰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踏入后院。 她今天是早班，现在差不多是中午时间，先去钱家接回呦呦，她从单位食堂买了馒头，随便打个汤就好。 钱晋潮提出过做饭，但鹿清兰拒绝了。 她不认为现在自己处在劣势，内里要强的性格让她不愿意向任何人求助。 更何况粮食短缺的情况越来越明显，尤其在过完年后，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粮食窘迫。 陈良不在家，但洪涛还会往这边送呦呦的牛奶和其他东西，这是陈良已经嘱咐好的。 鹿清兰对家里的情况心里有数，没必要麻烦钱晋潮。 “呦呦今天有点蔫儿，你回去看看是不是没睡好，还是她有点不舒服。”钱晋潮皱眉，细致地说起呦呦的情况。 别看他经常不靠谱，但年轻的时候妻子去世，是他照顾儿子钱启民。 一开始的时候不懂，还寻思请人，手里没钱就开始卖房。但事后一想，花钱也不放心，还是自己凑合带吧。 只要活着带大就行了。 鹿清兰听到钱晋潮说呦呦有点蔫儿，顿时心急，急忙赶过去看呦呦。 鹿鸣没有注意钱爷爷和妈妈的对话，她依然看着屋子里的画出神。 是的，她对墙上的国画非常感兴趣。 隐隐约约她总有一种以前见过的印象，但始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连续快一周的时间，她才想起来——上辈子后来找过来的时候，她在陈贵家见过。 彼时陈良和鹿清兰已经去世，陈一一让陈贵夫妻搬过来，这幅画就挂在隔壁。 鹿鸣没有多少心思观察屋里的摆设，但遇到有人过来买画，这画左看右看都比较普通，对方竟然开出天价，于是她就多看了几眼。 如今想来，为什么钱晋潮的画会落在陈一一手里呢？ 鹿清兰顺着呦呦的目光看过去，同时注意到墙上的画，随口道“钱大爷还喜欢这幅画啊？” 鹿鸣的小耳朵抖了抖。 钱晋潮随意笑笑“是啊，这画我跟你妈说好借十年，今年可是最后一年了，我总要挂出来几天不是？” 鹿清兰大手一挥“您喜欢就先留着吧，这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算我妈对父母的念想。” 画上是江南景色，却显示出多种风格，房子、小桥、流水和花团分别是三人所画。 据说这是鹿家的老宅，是鹿婉君成长的地方，也是唯一保存的全家人共同作的画。 后来鹿婉君的母亲难产去世，鹿老爷子不肯过继同族子侄，更不肯将私产拱手让人，被逐出族谱。 因此，对于鹿婉君来说，画普通却意义不普通，哪怕从南方逃难来京城，不带其他东西也要装着这幅画。 钱晋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我最喜欢这幅画的地方，就是因为它太怪了，后来了解到是三个人的共同作品，更是觉得难得。” 他所渴望的，也不过是一家人团圆。 甚至，他连念想都没有，只能借别人的画、思自己的情。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钱爷爷最后将画送回给陈一一。但为什么会有人花重金买画呢，听起来艺术价值也不高吧？」 「大概还是陈一一的个人魅力比较强吧，随便一幅画都有人高价收取。」 鹿清兰心头一紧，下意识观察墙上的画……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啊。 她的小时候富裕且物资充足，家里有大把这样的画作。 钱晋潮看着一大一小都观察着画，莫名感觉到可能是鹿清兰和呦呦都想到了陈良。 他感叹道“今天都初十了，良子该回来了。兰子，你能不能找同事调休两天，我想再去看看。” 万一能换回来陈良，或者陈良遇到麻烦，他能帮忙解决也好。 他一个老光棍了无牵挂，不能让鹿清兰和呦呦没有丈夫和爸爸。 鹿清兰出现了片刻犹豫。 “钱大爷，”她艰难道，“不然再等等，陈良的信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虽然气钱晋潮，但明显这事儿也不全是钱晋潮的责任，陈良必然是遇到了突发事件。 有时候人的运气和命就是如此，怪不得任何人。 钱晋潮摇头“不，我该去看看，时间久了不好。” 「妈妈调班可能不太方便，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或许还需要几天，到时如果爸爸不能回来，钱爷爷去看看也好。」 鹿清兰一想也对，她开口道“钱大爷我先调班吧，到时我们再说。” “如果陈良自己回来，那……” 钱晋潮笑着应下，随即催促鹿清兰带着呦呦回家“快去休息吧，三班倒真是累人，以后还要想办法调班好啊。” “先干着吧。”鹿清兰也想换，但看来看去售票员的工资最高。 「是哦，我该怎么提醒妈妈售票员没前途呢？我也不知道妈妈的兴趣和爱好是什么，不如找一个喜欢的工作，听说这年头还可以和人交换工作。」 「算了，等售票员干不下去，妈妈也快退休了，还是躺着舒服啊。」 鹿·小咸鱼·鸣心里想着如何说服妈妈偷闲。 鹿清兰已经是第二次听女儿这样说，她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或许，她该多想想以后。 鹿清兰装上呦呦的奶瓶回家，一大一小，一个喝奶一个啃馒头。 “你爹什么时候回家——”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巧了，母女又心有灵犀了。 鹿清兰对上呦呦迷茫的眼神，正要开口，门口响起急促拍门声。 “兰子，是我！” 第98章 解释没用只能……为什么不让崽崽看？ 陈良回家了！ 鹿清兰一开门，就看到陈良龇牙咧嘴站在门口。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满是惊喜，然后便上前一步要抱住陈良。 “等等等——嗷~” 陈良紧急阻止，却还是慢了一点，鹿清兰已经碰到了他的胳膊。 鹿清兰不明所以，但立即松开，才发现陈良的头上都是汗。 “你怎么啦？” 陈良摆摆左手“问题不大，我们进去说。” 外面怪冷的。 「哇~爸爸回来了吗，我看看我看看~」 鹿鸣隐约听到动静，支愣着小脑袋看向门口。 陈良回来拿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比去时多了一个小包袱，提着不重。 鹿清兰接过陈良的包袱，但一时间无心查看，还是陈良提醒她“你打开，我去看看呦呦。” 他随即往里屋走去，故意寻找话题“都开春了还这么冷，今年这气候真是特殊，灾年就是不一样啊。” 「让我看看，爸爸受伤了吗？」 陈良内心一阵感动，他就知道闺女还记得自己！ 小孩子不记事，他一想到自己走了六七天，最担心的就是呦呦忘了他。 “呦呦，来爸爸抱——看看。”陈良刚想说抱抱，猛然想起自己的胳膊有伤。 为了日后恢复快一点，还是不逞强了。 “啊，陈良这是？” 同一时间，鹿清兰的惊呼声响起，同时吸引了父女俩的目光。 「妈妈怎么了？」 陈良更加镇定一些，他笑眯眯问道“还行吧？” 鹿清兰此时已经忍不住端起包袱里展开的东西过来，顺势在床上铺开。 她指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里面两袋奶粉，问陈良“这是哪儿来的？不是说帮那个将军吗，还是你胡说的，实际是买走私——” 陈良迅速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这是陈将军给我的补贴，我帮了忙，总不能干白工吧？” 白干也得干，不过陈谋义还算讲义气，最后没忘了他。 当然还是这事儿办成了，不然…… 鹿清兰和鹿鸣的目光都落在床上。 「我怎么就不信呢？」 鹿清兰更是直接，抬头问道“陈良，你老实说，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你受伤了，还带回来所谓的奖励和补贴，他们到底让你干了什么？” 陈良原本打算蒙混过关，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让媳妇和孩子担心。 鹿清兰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态度，他想了想，只能将事情经过简单说说。 “……我是生面孔，那帮人一开始不相信，但后面大概太急了，再加上内部出现分歧，就迫不及待卖给我。我去拿货的时候，陈谋义的人会直接动手，但他们起了内讧。”陈良小心翼翼觑着鹿清兰的神情，随时准备停止，“三方打起来了，我是被误伤，胳膊上挨个一枪——” “我看看——” 「什么？爸爸怎么样了？？？」 鹿清兰和鹿鸣都急坏了，陈良只能脱下外套。 他解释说“伤口没有那么严重，已经去军医院包扎过了，也打了破伤风针，休息几天就可以。”随即神神秘秘地咧着嘴笑，“我也没有白白受伤，不然上面可没这么大方，不少是陈谋义自己的东西。” “人家还是讲义气，我说过家里有小孩，他还给找了奶粉和奶粉票。” 鹿清兰仔仔细细看过陈良的伤口，确定胳膊还在，心里的担忧稍减。 「也就是说爸爸帮人家当卧底？我的天，爸爸还真是胆子大！」 鹿鸣的话提醒了鹿清兰。 鹿清兰脸色沉沉地看着陈良，但顾忌陈良受伤。 “你给我站住，”鹿清兰盯着陈良，眼眶泛红，“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在外面跑去帮人家当卧底，你会什么，你……” 陈良坐立难安，他想解释，也知道此时任何说辞都苍白无力。 唉，这事儿办的……还是跟陈谋义的好处要少了！ 「就是，妈妈要多多批评爸爸，妈妈都急得睡不着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陈良看了一眼说得快哭了的媳妇，又瞅了一眼也在内心嘀嘀咕咕的女儿。 他直接上手——将呦呦强行调转方向。 然后站起来，抱住鹿清兰，顺便用嘴巴堵住媳妇喋喋不休的嘴。 “陈——酿——” 陈良慌忙亲了鹿清兰一口，松开后又轻轻蹭了蹭鹿清兰的脖子。 嘟囔道“我也不想，但我当时没得选择，再说了，他们是找叛徒和汉奸，我这个事情该做。” “虽然我没啥大本事，但国家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不能拒绝。” 陈良没指望能全身而退，现在只是胳膊受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鹿清兰还想说什么。 陈良更快地说道“这样也好，我简单数了数粮票，比我能买的走私粮都多，粮票比我们直接买粮好，至少安全。” “我不要粮食，我只要你好好的……”鹿清兰终于放声哭出来。 「啊啊啊？爸爸干嘛推我呀，我什么都看不到哇，爸爸妈妈在干嘛呀？」 鹿鸣还没有学会翻身，她也没有刻意练习，再加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此时越急越翻不过来。 「哈？妈妈妈妈妈救我哇，不要哭了哇~」 鹿清兰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呦呦的心声，她扑到陈良的怀里，嚎啕大哭。 陈良拍了拍鹿清兰的肩膀，第一次见到媳妇哭得这么惨。 忍不住开玩笑道“不哭了吧，你再哭下去呦呦就学会了，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等会儿前面的那大妈听着哭声就过来了，我怎么解释？” 鹿鸣蹬了蹬小腿。 「爸爸不要污蔑人嗷，我还没有哭。」 「哎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哭一下哇，爸爸欺负我，还故意让我翻不过去，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不能给我看吗？」 “咿呀~”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鹿清兰被陈良和呦呦说得有点害羞，抬起头，顺便将眼泪蹭到陈良的衣服上。 这是他应受的！ 陈良脑子卡了一下。 “你——” 鹿清兰“凶”道“你什么你，你还想凶我？” 第99章 我翻翻翻～～耶，崽崽会翻身啦 陈良委屈巴巴“我没有，没想凶你。” “你就有！”鹿清兰还生气呢。 鹿鸣听着爸爸还委屈上了，顿时躺不住了。 「我呢，我呢？」 “哇呜呜呜——” 「爸爸妈妈在说悄悄话，还不让我看呜呜呜~爸爸故意给我翻面儿，我翻不过去怎么办~」 「嗷嗷嗷，我要闹了~」 鹿清兰“嫌弃”地看了陈良一眼，哄孩子都不会，一回来就气呦呦，真是—— “咚咚咚——”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良子？”钱晋潮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声音。 陈良再一次感慨独门独院的好处，不过多个邻居互相照应也有好处，你看他出门在外几天，钱大爷还能帮忙看着呦呦。 虽然人不靠谱，但人家帮了他，陈良也要感谢。 “你去给呦呦翻个面，我开门。”他转头对鹿清兰说道。 「哼哼，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鹿鸣不忿，什么叫翻面啊，她是大饼吗？ 她不服气，她要自己翻！ 呦呦冲鸭！ 鹿清兰走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已经自己翻过身。 鹿清兰！！！ “陈良你快来！”她手舞足蹈，高兴地要陈良来看。 陈良和钱大爷刚刚进屋，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就被鹿清兰的声音吓了一跳，快步赶到床边。 “你看，呦呦是自己翻过来的！” 鹿清兰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怪她惊讶，人道三翻六坐，就是说三个月的婴儿才会翻，六个月的时候可以独自坐立。 呦呦是去年十二月初出生，现在才两个多月呢。 陈良也没有想到他惹怒了呦呦，竟然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啧，这孩子是气性大哈。”他莫名来了一句。 有一瞬间，陈良甚至怀疑他激怒一下呦呦，会不会让呦呦提前说话。 但这个想法一瞬间飘过，之后他就清醒过来。 「嘻嘻嘻，我翻过来啦，太好了呜呜呜，我又向着长大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太好了太好了，我是不是能吃鸡蛋羹了，还有肉泥~我要吃肉肉肉~」 鹿清兰一言难尽看着呦呦，她闺女这么大一点就开始惦记吃？ 不过现在只是想想，还不能吃。 她晃了晃脑袋，一把抱起笑得“咯咯”的呦呦，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会翻了这么高兴呀？” 「高兴高兴，太高兴啦~」 鹿鸣晃悠着小脑袋，时时刻刻宣扬着自己的兴奋。 陈良觉得有点好笑，手心有点痒痒。 呦呦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孩子这么久，已经好多天没有抱抱女儿呢。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胳膊受伤……呃，为了不留后遗症，还是再等等。 另一边的鹿清兰和呦呦已经大脑袋对着小脑袋，亲亲热热地顶在一起。 陈良一眼看向床上铺着的各种票，还是先出去吧，钱大爷还在外面呢。 他出去和钱大爷简略地说起事情经过，鹿清兰则给呦呦穿上小衣服，也走了出来。 “……他们留下你是了解情况？”钱大爷皱眉，“你小子还有事儿瞒着我吧？” 陈良嘿嘿一笑“钱大爷，有些事情领导让你干就干，我们也没有办法拒绝不是？不过下次我们实在不能这么冒险，这次侥幸没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举起自己受伤的胳膊“您看，我也是负伤归来，回头我就说去帮亲戚干活，我们当无事发生。” 钱晋潮见过世面，心中未必没有猜测，但陈良这么说，他也能接受。 “行，我经常出门，前面也不会认为是我们一起出去。”钱晋潮想了想，补充道，“下次大爷肯定不会干这种事，这次是我太心急了。” 这两年刮起的风不对劲，再说从古至今走私都是大事，他们招惹不起。 陈良内心长舒一口气，跟钱大爷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不过该装惨的时候还是要装，毕竟他负伤了。 他苦笑道“我走了一遭，粮食没有买到，还负伤回来，幸好还活着。” 在钱晋潮流露出尴尬的神色时，陈良继续道“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不少人说起灾荒的事情，现在消息流传出来，我们更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粮食。” 两人双双叹气。 「是哦，爸爸虽然带回来一些粮票，但红薯干不顶饱，该怎么办呐~」 鹿清兰刚好抱着呦呦走出来，呦呦被顺势放在小摇篮里。 “我在公交车上，这几天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粮食，听说外面的情况更不好。”鹿清兰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立即警告两人，“你们可不许想冲动的事情，粮食重要，命更重要。” 人死了也不用吃了。 陈良和钱晋潮同时露出讪笑“我们也没想到……下次不会了。” 鹿清兰没再啰嗦，她对着两人叹息一声。 如今对于她和陈良来说，有陈良刚刚带回来的粮票，只要眼疾手快能在粮站买到粮食就行，毕竟有粮票的粮食比较便宜。 但是细分的话，一般粮票只能买到粗粮，粗粮一毛钱一斤。细粮稍稍贵一点，大米要一毛三，面粉要一毛六。 目前陈良的每月工资是二十八，鹿清兰的工资是四十八，两人加在一起每月有七十多的收入，买粮食还是绰绰有余。 前提是粮站有粮食。 以目前的趋势看，鹿清兰多少感觉到一丝不妙。 陈良对鹿清兰微微摇头，忽然转头问钱晋潮“钱大爷，现在特殊时期你的供应量减到了二十一斤，你够吃吗？” 废品站现在也改了政策，他属于正式工人，因此他每个月和鹿清兰一样，能在特殊时期拿到三十二斤供应粮，加上呦呦的三斤，他们一家人每个月有六十七斤——粗粮。 钱晋潮摇头“咱们的粮食你们也知道，面粉和大米都要专门的票，供应粮只有玉米面白薯干和高粱面，那玩意儿怎么吃？” 陈良和鹿清兰也多是用红薯和高粱面去换玉米面和白面，因此供应粮经常不够吃。 陈良垂眸，沉声道“我或许知道换粮的路子。” 第100章 惊～崽崽和妈妈逐出家门警告 陈良送走钱晋潮，和鹿清兰重新清点粮票。 陈谋义的职务和职级非常高，据说他家里也没有其他负担，甚至亲戚家人都没有，因此颇为大方。 陈谋义给陈良票券的时候，直接抓了一把，自己都没有数。 陈良在外面不敢翻动，回家之后清点，才发现陈谋义够意思。 粮票、肉票就罢了，甚至里面还混了几张外汇券！ “良子，”鹿清兰数了数手里的票，心里不踏实，“你说我们不如趁着现在，用粮票多去粮站买点粗粮吧，拿回家看着也踏实。” 虽然呦呦说到六二年以后情况就会好转，但是谁能说的准呢。真要是碰上大灾年，也不是一口气就能缓得过来。 最好的情况便是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万一粮站一时半会儿没有粮食，他们至少不会断顿儿。 陈良紧跟着点点头，随即将粮票和肉票以及副食品票拿起一把，又特意取出全部外汇券。 “你拿外汇券干什么？”鹿清兰一言难尽地陈良，“你和钱大爷去正良胡同，你真要去那边换粮？” 「咦，正良胡同？是不是爸爸要去找上次帮了我的两个姨姨……呃，爸爸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总觉得她们不是什么好人。」 「天啦噜，爸爸会不会真的伤到了脑子，一般人都想不到这种主意。」 刚刚陈良只是说到正良胡同，和钱晋潮约好明天过去，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如今鹿清兰一寻思，不免有些担心。 是的，陈良去正良胡同，自然是想到之前绑走呦呦的月姐和蓉姐。 其实陈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王家兄弟，毕竟王德志在友谊商店上班，其他地方可能缺货物来源，但是友谊商店不会。 目前友谊商店不仅接待外国友人，还负责一部分供应干部的特供商品。 但是陈良更知道，他想要进友谊商店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国人，既没有金发碧眼，也不会说外语，更没有什么证件……友谊商店的大门他都进不去。 其次王德志这个人肉眼可见是笑面虎，有外汇券就罢了，粗粮换细粮不现实。 不如找地下人士，月姐和蓉姐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至少做事还算得上敞亮。 陈良和钱晋潮的需求不同，钱晋潮是想要买粮食，而陈良是想将一般粮票换成细粮票，或者他们直接交易粮食更好。 满足需求的只有月姐蓉姐。 “没事，我去看看。”陈良没说得太明白。 但鹿清兰还是不放心，她直接问道“你不是说他们比较危险吗，还看到公安——” 陈良急忙摇头，制止鹿清兰继续说下去，马上转移话题“我又不犯法，我们只是去问哪里能够买粮食，另外外汇券——” 他对鹿清兰摇摇头，转而又说“顺便我去一趟王家，我们手里的外汇券根本用不出去，我们连友谊商店的大门都进不去。王家小儿子在友谊商店工作，不如找他帮个忙，适当给一点好处。” 鹿清兰摸着两张外汇券，同时狠狠心“那你要看清楚，如果有问题，马上就回来知道吗？” 她说完仍然觉得不够，立即又“恶狠狠”地警告“如果你下次再出危险，我和呦呦不认你！” 反正她的工资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娘俩总归能吃得上饭，省得跟着陈良担惊受怕。 「就是就是，我们不要爸爸也不是不行，哼！」 「妈妈妈妈妈贴贴~」 鹿鸣瞅准机会，刚好在鹿清兰抱起她的时候，努力往妈妈怀里蹭。 虽然她还不能说话，无法用语言支持妈妈，但是可以用行动给妈妈一点鼓励。 「嘻嘻，妈妈最好~」 陈良看着母女相亲相爱，内心有点酸。 “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鹿清兰冷笑一声“你最好记得今天的话，我可没有开玩笑。” “咿呀~” 「妈妈说得对！」 陈良讪笑着点头。 「嘿嘿，没关系，我可以帮妈妈监督爸爸呀，反正爸爸回来了，我不去钱爷爷家，可以密切盯着爸爸~」 「爸爸总不能带着我一个小崽崽冒险吧~」 鹿清兰眼睛闪了闪，有点道理呀。 陈良则瞪大眼睛，要是呦呦跟着他，那他还怎么做点见不得人、啊呸，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呢？ 鹿清兰和鹿鸣根本不管他的小心思，两人现在立场一致，他们这几天跟着陈良担惊受怕，唯一的想法就是安稳最要紧。 富贵险中求是真，但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念在陈良有伤的份上，鹿清兰和呦呦倒不至于对陈良态度不好，但母女俩絮絮叨叨嘱咐他“关于生命的重要性”。 晚上睡着的时候，陈良脑袋里还回荡着母女俩的声音，迟迟没有睡着。 没想到一晃眼已经快到正月十五了，窗外的月光透过厚重的帘子渗进屋里，陈良借着微弱的光亮，仔细看着身边躺着的一大一小。 呦呦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时不时舔嘴唇，还吧唧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陈良轻笑一声，呦呦还嘟囔着说少吃点没事，小馋猫这么馋，他能饿着呦呦的小肚子？ 他绝不能让媳妇和孩子吃拉嗓子的高粱窝头。 他舍不得。 随即，陈良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睡得并不安稳的鹿清兰。 他顿时清醒过来，他们家本来就人少，如果他有个万一，即使不死，沾染上什么污点，日后媳妇和孩子该怎么办？ 时代不同，不是凭着一腔孤勇就能造反和崛起的时代。 陈良倒是不至于感慨生不逢时，他更喜欢现在的和平，只是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小心。 钱重要，但是家庭更加重要。 他在深夜默默盘算着，如何才能声东击西，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回报。 陈谋义的外汇券或许可以为他带来机会。 第二天一早，陈良向鹿清兰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冒险，但一转眼，呦呦已经醒来。 「嚯，爸爸在等我咩~抱抱抱抱~」 陈良无奈，接过呦呦。 甜蜜的负担。 第101章 有点机智，爸爸暂时还能要～ 陈良胳膊的伤并不重，但考虑到要养伤，于是灵机一动——让钱晋潮骑三轮车。 他和呦呦都坐在车斗里，接受来往视线的瞩目。 钱大爷哼哧哼哧地骑着车，顶着寒风，不禁弯下了脊背。 “好你个陈良，你一个大小伙子，让我一个老头带你们，你真是——” 「急了急了，钱爷爷急眼了！但是没有办法呀，我爸爸受伤了。」 「嗷~爸爸还是更加重要，钱爷爷不好意思哦~」 陈良听着呦呦的心声想笑，努力忍住的同时把呦呦包裹得更紧一点。 这孩子，以后可别当人家面这样说，小心挨打。 他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钱晋潮，理不直但气壮道“我受伤了，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钱晋潮看着陈良费劲地举起受伤的右臂，心里咯噔一声。 多少带着点心虚道“你快点好，没下一次了！” 「是是是，下一次我和妈妈也不要爸爸啦，爸爸就不是我爸爸啦，我要换个新爸爸~」 陈良呵呵一笑，随后用左胳膊抱住呦呦，一步跨出三轮车斗。 “我也想快点好，这不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这个月收废品的指标还没有着落呢，过几天您跟我还得跑几趟……” 难得钱大爷理亏的时候，陈良当然不能轻易放弃捡破烂的好机会。 路上多一个丢脸的人，他也更开心呢。 怀着好（坏）心思，再一次惹得钱晋潮怒骂，不过骂归骂，钱晋潮却没有拒绝说不去。 闲着也是闲着，收废品也不是不行。 「哇，爸爸有点机智，不然先留着？」 「爸爸脑子不灵光怎么办？修理一下，也许还能继续要哦~」 陈良听得十分无语，他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好像也没有争辩的必要。 不过他可以欺“老”嘛。 于是钱晋潮发现陈良今天异常不会说话，句句话都戳人心窝子。 “你这个小伙子，你是欺负我这个老头——” 陈良刚好看到蓉姐，猛然转头对钱大爷道“您别激动，我们先干正事。” 随后，他热情地与蓉姐打招呼“蓉姐，好久不见啊。” 蓉姐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印象。 “你又来了？我记得你，”蓉姐目光落在陈良的怀里，“毕竟愿意带着孩子尤其是女儿的男人不多，您算是我这么多年见得唯一一个。” 陈良嘿嘿一笑“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还记得我就好，我们熟人好办事儿，我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就不找月姐了，你——” 蓉姐不屑地嗤笑“我可没有什么本事，你还想着走后门？” 「走后门？这话可不能乱说哦~」 陈良没听懂，继续对蓉姐道“我的事情真不是大事儿，就是粮食——” “粮食的事儿能不是大事儿？”蓉姐示意陈良去排队，并且指了指里面，“十个人八个人都是买粮食，你觉得不是大事儿？现在没有比吃的更重要的事情了。” 陈良眸色变深，看来他倒是找对了地方。 只是这么多人排队，他不想等这么长时间。 钱晋潮更是急性子，当即出声“我们要不了太多，看能不能匀出来一点？” 蓉姐摇摇头“粮食多少都是粮食，我们也没有存粮，总要看你们能拿出什么，我们也不是什么都要。” 话说到这里，陈良眼睛闪了闪。 看来绝大多数人对灾荒的预期都非常糟糕，在外面大多数人只是紧张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不惜重金买粮。 这是否说明，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可以用粮食换取更多更珍贵的东西呢？ 「哇，这位姨姨的话，隐含的意思是正常价格已经买不到粮食？想想也有可能，多年后听说很多人在没有粮食吃的时候，都是用金子才能换到粮食。」 「东西值钱，粮食更加值钱。哎，我要是有个空间，回来的时候一定从国外大批量收购粮食，现在卖出去，既能救命，也能换到更多宝贝。」 「再过几十年，一个杯子的拍卖价格都能达到两亿八千万，直接财富自由。」 陈良听不懂什么空间，但连猜带蒙大概能听懂呦呦的意思。 两亿八千万，他内心惊了一下。 怪不得老地主经常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看来呦呦长大以后，才能实现真正的盛世场景。 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将山上的东西带回来，要是便宜了陈一一和陈贵，他真是死不瞑目。 不过转念一想，看来他要把握机会，收集更多的宝贝。 或许在灾荒年，用粗粮换珍宝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不用粗粮换细粮。 “蓉姐，我有粮票，能不能买粮食？”陈良看着蓉姐，萌生一个想法，“全国粮票，如果去粮站买粮食，我觉得不够合算，你看？” 全国粮站买粮食几乎都是统一价格，但私人市场上，粮票一直都有人用高一点价格收取。 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全国通用粮票，或者去外地出差和给亲友寄东西，粮票比粮食方便得多。 话音一落，蓉姐向前走的脚步一顿，随即转头看他。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粮站买粮食？”她似笑非笑道，“粮站比我们这边安全得多。” 陈良并不否认，只是说“我想多换一点。” 蓉姐看了他和钱晋潮一眼“你们先去倒座房等一会儿。” 陈良和钱晋潮顺势走进倒座房。 「哇，爸爸真的机智耶，跟人私下交换，用同样的粮票换取更多的粮食，厉害哦~」 比起鹿鸣，显然钱晋潮更加惊讶。 “不是说买粮食吗，你有多少粮票？”钱晋潮疑惑。 陈良半真半假道“我去粮站只能买到固定份额的粮食，来这里能换取更多，而且我手里有几张全国粮票，能换更多的京市粮票。” 钱晋潮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转念却道“你这个小子看来消息挺灵通啊。” 陈良但笑不语。 他有呦呦，自然先人一步。 骄傲~ 第102章 谁跟你是自己人？嫌弃～ 陈良和钱晋潮等了一会儿，就在陈良想要转头先去王家的时候，蓉姐终于回来了。 “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蓉姐长舒一口气，“我们商量了一会儿，让你们久等了。” 听话听音儿，陈良迅速抓住蓉姐语气中的“和善”。 好的，月姐同意了。 他打算反客为主。 “我们确实准备离开，粮票总归不会坏掉，我抱着孩子出来，孩子饿了尿了比较麻烦，实在等不起。”陈良说明自己的“为难”。 「爸爸竟然说我出门会吃喝拉撒，我？？？」 「爸爸把锅给我，爸爸坏~呦呦出门听话又乖巧，呦呦好~哼！」 陈良微微一笑，幸好呦呦还不会说话。 说吧，你就是在心里说破大天，也不会有人能听到。 嘿嘿。 蓉姐恰好对上陈良的笑容，不禁想起刚刚和月姐沟通时的犹豫。 虽然他们都知道全国粮票的优势，但几张粮票还不至于引起他们的心动。 只是月姐想起上次的纠葛，决定卖陈良一个面子。 如今看陈良自信的模样，难道陈良手里有很多粮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陈良手里确实有不少全国粮票，至少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足以让人觊觎。 蓉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们时间比较紧，那就直接过来和我——” 钱晋潮搓了搓手“那个我不卖粮票，我手里的粮票是京市粮票，我们的供应粮以粗粮为主，我想换成玉米面可以吗？另外再多买一点粮食，玉米面就行，白面就不指望了……” 钱晋潮刚刚和陈良说过，他原本要买陈良兑换出来的京市粮票，但是他不想都要粗粮，不如趁机直接和这帮人说。 没猜错的话，这里背后有大靠山。 蓉姐打量着钱晋潮和陈良，得出他们不是亲戚的结论，随即道“这位老伯，你是第一次来吧？” “等等，你进去排队吧，里面现在的人并不多。” 钱晋潮看出她想单独和陈良说话的意思，反正等会儿有陈良的粗粮“保底”，大不了他跟陈良买。 “行，我先去后面。” 钱晋潮离开后，蓉姐的目光转向陈良“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话自然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你和我交个底，你有多少全国粮票？” 「哇，什么叫只有你们两个人哇，我不是人吗？」 鹿鸣生气，哼哼。 「果然这个姨姨不好，还想瞒着呦呦，等我会说话就要跟妈妈告状！」 陈良下意识揉了揉耳朵，呦呦说得对。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把他闺女当无意识的婴儿，那也没有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随手给蓉姐比划了一下手势。 倒不是见不得人，也不是担心呦呦知道……好叭，确实不想让呦呦想的太多。 这些粮票中有一部分是前段时间攒下的，还有霍昌坚给的，以及他从陈谋义手里得到的。 陈良对这些粮票有不同的安排，比如说最便宜的白薯干和高粱面，他计划到时候去黑市换取更珍贵的金银珠宝——他不希望鹿清兰知道。 为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和顾忌，他用黑市惯用的手势表达数额。 蓉姐有些惊讶，当即点头“可以，你想全部要粮食，还是直接兑换成京市粮票？” 陈良反问“如果我全部要玉米面或者红薯干、高粱面，标准一样吗？如果我要换成京市的粮票，又是什么标准？” 蓉姐迟疑一瞬，道“当然不同，如果你要京市的细粮票，那就是一斤粮票换八两细粮票，如果你要玉米面，则是……” 总之，越不值钱的东西，能换的越多。 陈良略微思索了一下，与他设想的粮食多寡差别不大。 家里的细粮票应该够呦呦吃到三岁，至于全国粮票，目前的犹豫在如何兑换、换多少。 「哇，不知道爸爸手里有多少全国粮票~不过，都换成粗粮可能也不够我们吃吧？」 「不知道，哎，能从哪里搞到更多粮食呢？」 陈良想避开呦呦单独行动，他顿了顿，道“我回家和我妻子商量一下吧，回头我再过来。” 蓉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能给到的一定是京市最合适的价格，你可以去问问霍昌坚，我们不至于坑自己人。” 「霍昌坚？爸爸跟那个渣男有什么关系？谁要把你当自己人啊？」 鹿鸣撇撇嘴。 「我们可是良民。」 “咳，”陈良连忙捂住呦呦的嘴巴。 闺女，良民二字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蓉姐说是自己人，霍昌坚难道和这里有深层交集？ 陈良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在鹿清兰口中得知霍昌坚的发家经历，能背信弃义、抛妻弃女，自然不是良善之人。 上次见面，他摸不准霍昌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唯一确定的便是互相不打扰。 没想到如今还要沾霍昌坚的光……他忽然有点不乐意了。 他恨不得与霍昌坚再也没有往来，这粮票到哪里都是抢手货，大不了他直接去粮站买粮食——算下来没有私下交易划算，但反正也是白来的。 陈良回以皮笑肉不笑“霍昌坚是什么人？我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不能乱攀亲戚。” “今天时间不早了，麻烦叫一下和我们一起过来的老大爷，说我在外面等着他。” 当谁稀罕过来吗？’ 陈良态度突然转变，着实让蓉姐摸不着头脑。 但蓉姐这么多年也被捧惯了，自然不会去想着和陈良说软话。 “咿呀~” 「爸爸还不错，听到霍昌坚的名字就不高兴了，嗯，回头和妈妈说说，这个老公很可以嗷~」 陈良抱紧呦呦，闺女不给添油加醋都是好的。 他可以不要夸奖。 “行啊，”蓉姐看了看他襁褓里的孩子，状似无意道，“不过孩子饿不得。” 陈良冷笑，那也不能委屈媳妇吧？ “我先走了，回头再说吧。” 上赶着不是买卖。 他出门的瞬间，抬头间看到了一道身影。 怎么又碰上了白兴国？ 第103章 怎么又是你？谁不说一句缘分呐 “怎么又是你？” “白公安怎么还是你？” 陈良和白兴国面面相觑，两人目光中带着相同的震惊。 陈良打算在外面等着钱晋潮，但遇到白兴国的时候刚刚走出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去里面有事。 而白兴国则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良，随后示意他走向另一边僻静的地方。 陈良不是很想去，又不能不去。 哎，麻烦。 “巧了，你倒是先问我了，不过你说说你为什么过来吧。”白兴国的眼神中带着玩味，“你今天去的地方挺热闹啊，我瞅着来来往往不少人，不过你空着手出来？” 「有点熟悉的声音，是之前在医院见到的伯伯吗？」 鹿鸣扒拉着襁褓，努力想要往外看。 怎么说呢，虽然当初这位白伯伯差点误会她爸爸不是她爸爸，但幸好拦了一下，才让她得以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也算是她的“恩人”叭~ 陈良压住呦呦试图捣乱的小手，对白兴国的问题装傻“您说啥呢，我就是进去问问要不要收破烂，我就这个工作，肯定要敬业。” “是吗？”白兴国的表情似笑非笑，摆明不信，“我们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单是我见到你来已经两次，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咿呀？” 「爸爸还有什么时候来过，我为什么没有印象？」 鹿鸣双手放在两只耳朵边，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难道她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爸爸背着她偷偷来过？ 这话陈良不能回答，说来也是邪门，次次遇到白兴国，他也说不清这算不算是孽缘。 白兴国不会是跟踪他吧？ “你小子，你是不是跟踪我？”白兴国忽然问道。 陈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真是缘分啊，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陈良思来想去，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白公安，我其实奇怪，正良胡同是不是有点不安全？” 白兴国并不意外，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他“我说过你不要过多掺合，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显然对这里有很多想法，你今天过来是来干什么？” 陈良恰好看到钱晋潮走出门，顺手对钱晋潮招手“我邻居大爷想要帮亲戚问问，哪里可以买到粮食。” 他一眼瞥到钱晋潮两手空空，好啊，这样就方便他胡说八道了。 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谁都有亲戚，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说灾荒灾民，上了年纪的人不就担心这个吗？我正好过来收破烂，看到这边有不少人，就让大爷过来随便问问。”陈良抬手就和钱晋潮说，“钱大爷，这是白公安。” 钱晋潮没想到还招来公安同志，当即将心里想说的话吞下，转头与白兴国热情地打招呼。 白兴国深深地看了陈良一眼“你挺聪明啊。” 陈良谦虚道“哪里哪里。” 没意思，白兴国显然已盯上了他，但他到现在为止，还真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处，真他妈的冤枉啊。 “咿呀呀~” 「完了，不会爸爸被当成同伙了吧，还是说白公安才是月姐和蓉姐的靠山？好像也不对，白公安不像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鹿鸣不明白，陈良想说他也不明白。 白兴国挥挥手“随便你~” “咋能随便我呢？”陈良顺着杆子往上爬，又问白兴国，“您就跟我透露一点，正良胡同挺厉害啊。那边还有一个王家，大儿子是杀猪匠，二儿子在友谊商店上班，这边听说也是神通广大，我一个小老百姓，想攀高枝也不过分吧？” 难不成这条胡同都不干净？ 白兴国眉眼是笑着，但眼神却瞬间变得犀利“试探我吗？” 陈良含笑不语。 “做人还是正正当当做事，有些事情是睁只眼闭只眼，有些时候是放长线钓大鱼。”白兴国目光扫过陈良和钱晋潮两人，“做了坏事不可怕，我们组织一向倡导坦白从宽，坦白。” 他特意加重后两个字，配合上意味深长的眼神，陈良和钱晋潮哪里看不明白。 只是他们是真的冤。 「爸爸还什么都没做呢，公安伯伯好凶哦，差评！」 陈良无奈地叹气“冲您这么一说，我们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们是普通人，小命最要紧。” 钱晋潮也连连点头“对对对。” 白兴国无言以对，只能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但陈良就不，他什么都没做呢，平白挨一顿批评，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今天挨批。 “白哥等等，我多问一句，我就是一个收破烂的，收废品总没有问题吧？”陈良当即问道。 他都想好了，正良胡同在他的废品站收购范围内，如果白兴国说不能过来，他明天就去公安局开条子，然后拿到废品总站。 到时候就让废品站看看，不是他不想收破烂，是组织不让他收！ 害，借力打力他也行呀。 白兴国深吸一口气“你收破烂没人管得着，你——”他说着顿了顿，“收吧收吧。” 看起来颇为无奈。 陈良眼珠子一转，把呦呦递给钱晋潮。 然后拉着白兴国往旁边走了几步。 「？？？有什么是我呦呦不能听的吗，还是不让钱爷爷听呢？」 「哎，大概是钱爷爷不能听吧，我是因为钱爷爷吃亏了呢，钱爷爷你不表示一下吗？」 “小家伙还挺乖，”钱晋潮一低头，恰好对上呦呦的视线，“小眼睛还看我？是不是钱爷爷和一般老头不一样，比你亲爷爷看起来有文化多了？” 「哇，看不出来呀，钱爷爷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不是以为我听不懂，才敢这么说？不行，我要记在小本本上面，等以后笑话钱爷爷。」 「嘿嘿，别人都喜欢提小孩的糗事开玩笑，我以后也能用大人的糗事开玩笑，赚了~哎对，我是不是还能用糗事换钱？」 鹿鸣已经算好了自己的生意经，她美滋滋地咧着小嘴笑。 陈良快去快回。 “走吧，我们回家，今天白来了。” 晦气！ 第104章 妈妈贴贴～想说的太多啦 当天下午，呦呦一觉睡醒，才发现妈妈已经回到家。 “咿呀~” 「哇哇哇，我最最亲爱的妈妈回来了，妈妈妈妈妈贴贴~」 鹿清兰忍着笑意，将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直接贴过脸。 这算不算贴贴呢？ 鹿鸣先是惊喜地瞪大眼睛，然后咯咯笑出声。 「妈妈好软哦，贴贴~」 “咿呀呀~” 小小的声音里都带着欢喜，是鹿清兰最有效的解乏药剂。 鹿清兰看着外面已经天色全黑，她今天上早班回来陈良出去，看呦呦睡的太香，就没忍住跟着呦呦一起睡。 唔，呦呦比陈良的催眠效果好多了。 「嘻嘻嘻，妈妈和呦呦一直贴着，是觉得呦呦太可爱吗？一定是一定是，爸爸呢？爸爸都没有吃醋吗？」 鹿鸣后知后觉想起陈良，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却发现静悄悄。 “你爸爸出去上班了，他这个月的废品收购份额还没有完成。”鹿清兰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反问，“想爸爸吗？” 「哦，原来是爸爸出去玩了，好叭~」 「妈妈竟然问我想不想爸爸，不想不想，我有妈妈呀~妈妈你不知道，爸爸在外面造谣我随地大小便，我是那种没有规矩的小孩吗？」 「呦呦委屈，呦呦要告状，可恶嗷~我怎么还不能说话？」 鹿清兰一低头，恰好对上呦呦亮晶晶又带着一点点委屈的小表情。 顿时忍俊不禁。 她忽然冒出一点点恶趣味，对呦呦道“瞧瞧把我们呦呦委屈的，都快哭了，是不是真的想爸爸了？” 鹿鸣？？？ 「嗷嗷嗷？我和妈妈的心理感应断了，妈妈竟然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呜呜呜，我要说话，我要说话啊啊啊。」 “嗷啊——” 鹿鸣努力吱声，却只冒出两个奇怪的音节。 「完啦，太失望啦，呜呜呜~」 鹿清兰看着呦呦还在耍宝，也不急，继续陪着呦呦躺在床上。 “呦呦是不是想和妈妈说话？” 鹿鸣眼睛一亮。 「是呀是呀，谁不想和妈妈说话呢，呜呜呜~」 鹿清兰没忍住，揉了揉呦呦的小脸蛋，又问“呦呦想和妈妈说什么呢？” 她倒要听听，呦呦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作为呦呦最最最最好的妈妈，她可以提前满足一点点要求哦。 鹿鸣小脑袋瓜瞬间转动起来，她在思考最想和妈妈说什么。 「想和妈妈说的话太多了，我想和妈妈说爸爸的坏话——算了，爸爸也没有那么坏，可以先不说，还是先说正事。」 「我想告诉妈妈陈一一全家都多坏，也想告诉妈妈不要对老陈家心软，还想告诉妈妈售票员的工作太累，又没有钱途……对了，我要告诉妈妈这几年粮食短缺，我们要买多多的粮食，告诉爸爸以后古董古玩很值钱，但需要藏在稳妥的地方，毕竟还有——」 “咚咚、咚咚咚——” 鹿鸣正在思考，而鹿清兰也在倾听呦呦的话，顺便记录着呦呦所说的要点。 可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竟然有人来了。 “哎，”鹿清兰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即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呦呦，“好吧，妈妈今天先不能陪你躺着了，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难道是你爸爸吗？不太像，你爸爸不会敲门，大多时候都是直接进来。” 鹿清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外面“谁呀？” 可是外面还是接连不断地敲门，直到她快走到门口时，外面才传来声音“良子媳妇，是我们，你大哥和你弟弟。” 陈强？陈贵？ 鹿清兰皱眉，他们来干嘛？ 陈良怎么还不回来，她不是应付不了陈家兄弟，但她不想和老陈家的人过多往来，也不想和他们虚与委蛇。 说话轻了重了都很麻烦，她犯不着得罪小人。 打开门的一瞬间，陈贵立即嚷嚷“二嫂，你看见我二哥没，我有点事儿问他。” 陈贵倒也不见外，说着便进屋东看西看。 「陈贵？大伯？他们来干嘛呀？反正不可能是送礼，咦，妈妈快抱起我，我要观察一下~」 鹿鸣仰着小脑袋，努力向上面瞅。 鹿清兰灵机一动。 “陈良出去收破烂了，你们这是？”鹿清兰注意到陈强和陈贵手里有东西，指着他们的编织袋，“你们送东西吗？不用客气，你们直接放下，我回来跟他说就行。” 她问的真诚，却转眼就看到陈强和陈贵两人瞪大的眼睛。 「哈哈哈哈，妈妈问的真好呀，我才不信陈贵和大伯会给我们送东西，卖东西还差不多。」 陈强面色不太好看，他示意陈贵开口。 陈贵立即道“二嫂误会了，我们哪里有东西能送礼，我们有的东西你都有，你要是想给爹娘捎回去东西我们可以帮忙拿。”他指了指自己和陈强手里的编织袋，“我们是想二哥帮忙卖货，这个——” “你们还要不要脸！”鹿清兰猛然提高声音，她愤怒道，“没完没了是吧，你们是想要陈良死，就让陈良直接吊死在老陈家的门口，怎么，还要害死我和呦呦？” “我们就是让他帮忙卖东西，不至于吧？”陈强脸色阴沉，“弟妹，你这样说不好。” 要不是看鹿清兰是城里人，他早就打上去了。 “咿呀~” 「哇哇哇，妈妈骂得好啊，他们真是给脸不要脸，让我爸爸卖东西，给多少好处？上次人参好像还行……不不不，不行，爸爸可以不挣这个钱，反正也是老陈家挣更多。」 「哼，我就是小心眼，我就是不想让爸爸妈妈和老陈家往来，拒绝！」 鹿清兰也想拒绝，但毕竟她是成年人，不能那么任性。 尤其是她的思想还不够开放，对待公婆更不能不管不顾，只能慢慢疏远。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她指着袋子，“我不知道你们要卖什么东西，但有什么东西不能直接去收购站卖？你们是想让他去黑市！” 陈贵眼睛躲闪“我也不想啊，王德志不理我，他只认二哥！” 「嘿呀，原来大家都讨厌陈贵呀？」 第105章 没一个省油的灯，当墙头草挺好 陈良也没有想到白兴国会专门问他王德志的情况，还专门找他录口供。 可他能说什么？ 白兴国是公安，显然早就盯上了王德志，只是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而陈良的出现，又恰好提到了王德志，白兴国顺水推舟，要求陈良交代一下情况。 他只能绞尽脑汁的边思考边想。 “……我真的，我和王家没有其他往来，只是之前我在王大娘家收垃圾，对了，就是剩骨头，你们应该也知道，她大儿子在养殖场还是屠宰场工作。后来我弟弟——”陈良眼睛一转，“我弟弟曾经托我找人鉴定人参品质，我什么都不懂，最后求到了王家兄弟头上。” “后面他们有没有往来我就不知道了。” 白兴国对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陈贵是想卖人参吧，你们知道王德志拿人参做什么了吗？” 陈良茫然地摇摇头。 当然内心会有一些猜测，比如说王德志去送礼，又比如说王德志疏通关系。 白兴国坐在这里问他，意味着白兴国没有确凿的证据抓捕王德志，或者王德志不能被定罪。 嘿，看不出王德志还有点本事。 白兴国继续道“王德志将人参转卖给外宾，先让友谊商店收购他的人参，再以原价卖给外宾，他给你们的价格是多少？” 陈良犹豫了一下，老实交代“是二百，王德志给了陈贵一百八，又给了我二十块钱的鼓励费，这二十陈贵不知道。”他转眼又委屈道，“我可以不说，但我现在坦白，这钱也没有问题吧？” 你情我愿的事情，按照传统没毛病。 但放在现在这个形势，很可能算是沾了资本主义的帽子。 陈良眼睛不眨地看着白兴国，生怕白兴国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他这事大概率关键还在王德志身上，如果王德志出事，他就跟着吃瓜落。可反过来说，卖给外宾，王德志是立功吧？ “二百块的人参，确实不算高价，但你们这种事情——”白兴国皱眉，“王德志是个聪明人。” 陈贵猜测，王德志按照二百块让友谊商店收购，却为友谊商店赚取了更多外汇。 这老小子。 白兴国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同事看去，两人均露出无奈的表情。 陈良撇撇嘴，没想到恰好白兴国转过头，一眼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我们还会继续调查王德志，你有其他线索吗？”白兴国反问。 陈良一改往日的插科打诨，认真问道“你们是不是没法给王德志定性？病急乱投医问到我身上？” 问了半天和没问一个样，最后也无法给王德志定罪，更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良如果没有记错，白兴国更多时候的目光都锁定在蓉姐那处四合院。 啧，当干部的就是心眼多。 白兴国随意打开刚刚合住的本子“你看来对号称蓉姐和月姐的两人有很多了解，不如也说说？” 陈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来都来了，他肯定不能和蓉姐月姐同流合污，至少也要当一个“受害者”。 “白公安，如果你不问，我肯定不能说也不敢说，今天你问起来，我要报案。”陈良理直气壮道，“我与他们的认识不是自愿，在我到正良胡同收废品时，蓉姐和月姐两人伙同孙长脚，绑了我闺女要挟我……” 他并没有指出霍昌坚的名字，先看看白兴国的态度吧。 白兴国手里的笔一顿，抬头问他“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过来报案？” 陈良顾左右而言他“那你怎么不直接抓王德志？” 他在惹怒白兴国之前，摊开双手“我一个小老百姓，我谁都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白兴国看向同事。 陈良只看到两人对视，屋子里的光线太暗，无法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中获得更多有用信息。 正良胡同必然有问题，但是看上去无论是月姐和蓉姐，还是王德志，短时间内都没有让白兴国抓捕的理由。 如果真如白兴国所说是放长线钓大鱼，对于他来说，他是否也是鱼饵呢？ “陈良，”白兴国忽然长舒一口气，疲惫道，“你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却不能，我以为你能知道更多消息，但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我不仅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墙头草，没胆量也没有见识。”陈良看了一眼时间，“您二位先让我回家成不？我媳妇和孩子还在家里。” 他就是一个普通小民。 白兴国和同事点点头，随后送他出门。 “不用客气，不用送我，我——” “送你是应该的，毕竟我还有话要说。”白兴国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王德志的错误可大可小，目前碍于友谊商店的特殊性，我们也不会处理他，但下次就不一定。” 陈良稍稍安心，问“蓉姐和月姐那边，如果我去兑换粮食，以物易物过分吗？” 白兴国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陈良讪讪道“那还是小命要紧。” 他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白兴国是拿他当线人，还是认为他是王德志或者蓉姐月姐的同伙，让他传递信息呢？ 陈良想不明白，但一踏入后院，就听到屋里的争吵声。 哦哟，他媳妇都生气了，还骂人不要脸？ 当陈良开门的瞬间，刚好听到陈贵说王德志出事了，内心略感疑惑。 「爸爸终于回来了，快快，还是把陈贵交给你，和老陈家人说话真费劲，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切~求我爸爸还这么有理，真是少见。」 “大哥，贵儿，你们怎么来了？”陈良掏了掏耳朵，“你们刚才说王德志出事儿了？什么情况，我怎么没有听说？” 白兴国都明确说了暂时不会拿王德志如何，陈贵的消息真是灵通。 不对劲。 陈贵笑得一脸谄媚“二哥，我不敢和王德志说话，你提着东西去卖吧，我望风！” 陈良没说话。 他忽然开始思考，陈贵是不敢，还是知道不能呢？ 第106章 我是很蠢的人吗？尥蹶子喽～ 陈良和陈贵一起长大，他很清楚陈强和陈贵的性格。 陈贵不会有这么强的警惕心，更没有什么野心和野望，陈贵在意的只是吃饱穿暖，最好能过得比两个哥哥好就够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约是陈一一出生之后。 因为知道陈一一托梦的缘故，尤其是陈一一能确切地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在陈良的视角中，他对陈一一的观感非常复杂——认定陈一一不是人。 基于此，陈良此时的唯一想法就是陈一一又显灵了。 陈贵所谓的不敢和王德志见面，大概率是陈一一托梦告诉他，王德志很危险，不宜继续往来。 不是陈贵知道王德志要出事，而是陈一一知道王德志要出事。 至于陈一一如何得知，不好说，也许和呦呦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也许是其他……总不能陈一一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吧？ “陈良？陈良你——” 鹿清兰拍了陈良一下，才叫醒愣神的陈良。 “啊？”陈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看向脚边放着的两个袋子，对鹿清兰示意先带呦呦离开。 有了上一次呦呦气得发烧的经历，他格外注意避免呦呦与陈贵的接触。 「爸爸是不是在思考要不要帮陈贵呢？笨爸爸你糊涂啊，你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虽然帮陈贵卖东西能刮一层油水，但是冒险……咦，所以里面都有什么呢？要都是吃的，我们留下也不是不行。」 呦呦嘀嘀咕咕期间，鹿清兰给呦呦简单收拾了一下。 “呦呦，妈妈带你去看那奶奶织毛衣好不好？”鹿清兰不等呦呦回答，直接带着呦呦离开。 “咿呀~” 「呦呦不是很想去，我更想看爸爸到底要不要陈贵的东西，嗯，好奇~」 陈良等着他们母女俩人离开，心思也转动起来。 呦呦说得有道理啊。 “二哥——” “哗啦”一声，陈贵和陈强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陈良将两个编织袋里的东西通通倒出来。 “你在干什么！”陈强提高声音。 陈良没有理会陈强和陈贵的惊讶，他确实更加在意他们所带的东西。 如果是吃的喝的，他假借帮忙卖的名义直接留下也不是不行，如果是其他……值钱的另当别论，不值钱的，告辞。 他收破烂也是会挑一挑的，不是什么东西都要。 可是地上放着的，竟然是野鸡、野兔？ 如果他没有看走眼，里面还有奇怪的动物肉，剁成小块难以分辨。 “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肉？”陈良厉声质问两人。 陈强没说话，直接看向陈贵。 陈贵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当然是我闺女带来的好运，不过也多亏了我和大哥勤快，我们大过年就天天往山上跑，才能意外撞到野鸡和野兔窝。” 说得跟真的似的，但陈良怎么就不信呢？ 八成又是陈一一知道了什么秘密地点，才有这种奇遇。 陈良瞬间兴致缺缺，他并不缺野鸡、野兔，比如张梅山上圈养的野鸡，花钱也能买到。 毕竟陈一一找到的东西，吃着也心里膈应。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剁碎肉块上，两根手指夹起一块。 “这不是猪肉吧，我看着不像是猪肉的骨头。”陈良感觉野猪也不是这个大小。 比起来，反而像是不常见的——狼肉。 他忽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之前他在山洞里弄死的狼，只带走了狼皮，狼肉还放在原处。 冰天雪地下，大约一时半会儿肉不会坏，没想到便宜了陈贵。 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陈贵的手里。 幸好他把其他东西带走了，不然他真是要吐出一口血。 陈一一过于邪门。 “二哥，”陈贵不满意他的疑惑，忍着不屑笑道，“管它什么肉呢，总归是肉，当年我们饿肚子的时候，树皮都能吃。” 是能吃，但这玩意儿他不可能去卖。 “肉是吧，”陈良站起身指着这一堆东西，“你们既然觉得是肉就是好东西，那你们去卖好了，我是没胆量没运气没人脉的三没人士，干不了这种事情。” 他说这指向陈强“大哥不是说在城里认识很多贵人吗，你从十年前就说朋友给介绍工作，跟爹娘要钱，爹娘不肯给。你们反过来都怨我，说当年给我治病花了太多。” 陈良冷笑一声“大哥人脉这么广，黑白两道找个买主，不是手到擒来？实打实的肉谁不要，故意让我捞油水？以咱兄弟三个的感情，你们舍得吗？” 话糙理不糙，他们兄弟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尤其陈强和陈贵对他，从小时候的仇视，到少年时期的看不起，再到青年时期的排挤……绝不愿意他多赚一个铜板。 陈强面色一变，看向陈良的视线中带着狐疑。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良坦然迎上陈强的视线，他当然知道啊。 第一次注意到月姐和蓉姐的四合院，还是源自于陈强。 在他之前，陈强已经与月姐和蓉姐有过联系，只是关系远近不得而知。 “二哥这话就见外了啊，上次你拿钱的时候不是挺高兴吗？”陈贵察觉今天陈良的态度不积极，有点心急，急忙催促陈良，“二哥，这是爹的意思，让你把肉换成粮食，比换钱简——” “单”字尚未说出口，陈良就怼道“换什么？换粮食？”他对着陈强指向陈贵，“是爹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外面闹灾荒，你们找我换粮食？” “我庙小，容纳不下大佛。” 陈强和陈贵在陈良面前落了面子，很是不高兴。 陈强示意陈贵出头，陈贵想起女儿一一在梦里说的话，如果让陈良死了，陈贵的工作和房子都归他，到时候…… 陈强看陈贵没有出声，暗骂一句“废物”，直接扛着编织袋离开。 陈良忽然转头拉住落后一步的陈贵，用极低的声音问“你傻啊，换成粮食给大伙吃，你甘心？” 陈贵眨眼“亲爹亲兄弟，分什么你我呢？” 听一一的，一家人要抱团，除了陈良。 第107章 爸爸找爸爸，随便找一个野爹行不行？ “陈良你说这佟家也真有意思，不就是佟立武有了正式工作，他们竟然想让立武媳妇回家，人家在幼儿园食堂上班又不累，虽然是临时工，但食堂油水多，平时人家带回来的没少吃，现在……” 鹿清兰看到陈强和陈贵离开的身影后，才回到家里，顺便和陈良分享今天在佟家听到的乐子事。 以往陈良听到这里，总是会和她一起说那大妈的不地道。 但今天却不同，陈良对她和呦呦的进门并没有很激动，更像是沉浸在自己思考中。 「爸爸在想什么？咦，妈妈，走过去看看，我们研究一下。」 「啧，总不能是想漂亮姨姨吧，那可不行哦~」 鹿鸣霎时间看向抱着自己的妈妈“咿呀~” 「妈妈妈妈妈管管爸爸呀，让爸爸老实交代才能行。」 呦呦叽叽喳喳地说，陈良也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里有事，但同时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有这么一个活宝闺女，真是伤怀都没有什么时间。 这么小就是一个管家婆，也不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嚷嚷着要当家。 哦，那当然也没有办法啦。 陈良先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双双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无奈。 「妈妈怎么不问爸爸，急死呦呦啦~」 鹿清兰顺水推舟笑着问陈良“出神了？是不是刚刚陈强和陈贵又说了什么废话？” 「妈妈好温柔哦，应该直接问爸爸在想谁才对呢，她好爱爸爸哦，超信任的~」 鹿清兰被女儿的话臊得脸红，她一把将呦呦塞到陈良怀里“我们呦呦真是重了，我抱了一路，手都酸了。” 鹿鸣？？？ 「妈妈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哇，呦呦现在才三个月，呦呦什么都没有吃哇，妈妈真是从三个月开始鸡娃吗？」 她莫名地想到后来很多人从小给小孩子报班，什么兴趣班、学习班，她妈妈应该不会要求这么高吧？ 也不好说……等等，她差点忘了她是哪年出生，到了她上学的时候，还有学可上吗？ 「那妈妈怕是要失望了，有一代人接受的教育没书能读，是不可抗力的因素，我也没有办法呢~」 陈良和鹿清兰听不懂呦呦说的“鸡娃”，也不明白她口中没有书读，两人现在问也问不出一二三，只能等呦呦长大后旁敲侧击。 感觉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陈良接过呦呦的时候，对鹿清兰开玩笑道“在思考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是无私呢，你差点打断我的思路。” 鹿清兰从不信他的鬼话，夫妻俩一直喜欢开玩笑，因此她下意识发散思维。 陈良在思考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可能是代入了父亲的角色，也可能是代入了子女的角色。 她撇撇嘴“都有吧，比如你就是一个好爸爸，今天那大妈还在说你是少见的会带孩子的爸爸，而你爹跟我那个亲生的爹，就是有病，对亲生孩子都不好。” “我妈只生了我，我也不知道孙美华后来有没有生孩子，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但你就比较特殊了，如果说你爹娘对陈蓉不好是因为重男轻女，但同是儿子，对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偏宠，只压榨你。”鹿清兰说着都觉得惊讶，“这么看来，你爹娘更是少有的人，不理解。” 「妈妈又说什么大实话呢，爸爸能接受吗？上辈子爸爸可是愚孝男，对老陈家好得不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爸爸对陈一一这个女儿更好……哦，可能是因为陈一一和老陈家比较亲近吧，我肯定不会和他们相亲相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妈妈说得有道理，我也想不通爷爷奶奶为什么对爸爸辣么坏，没有亲近更没有偏爱，是爸爸不孝顺还是爸爸没出息？」 「都不是哇~」 陈良心思和呦呦的心声同频共振，他叹息一声，回答鹿清兰也是呦呦的疑惑“我觉得，我还是心太软，这样不行。” 说出这句话，陈良像是忽然振作起来，他将呦呦竖着抱起。 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是不是呀呦呦？爸爸已经猜到他们不是亲生父母，只是总是缺少一点证据，而且他们养大我，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我有懂得感恩。”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陈贵藏不住话，他今天的话一定有问题。” 陈贵刻意说“亲爹亲兄弟”，强调了“亲”字，未必没有其他含义。 当然，妹妹陈蓉过年来时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年后时间紧还没有来得及调查。 老陈家已经瞒了这么多年，细致如陈蓉都没有其他发现，陈贵也不会有。 正如陈一一告诉陈贵，王德志未来会出事，陈贵才会让他重新找合作对象，或者由他与王德志交易——陈一一也许还告诉陈贵，他不是陈满仓的亲生儿子。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陈一一不知道。 陈贵得知他的身世，才会表现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比起来，陈强毕竟是陈贵的亲兄弟，所以他才会少一些计较。 鹿鸣似懂非懂，但有一点越发笃定。 「我压一分钱，爸爸肯定不是陈满仓亲生的崽，但只要一天爸爸没有找到亲爸爸，他就必须认陈满仓当爸爸。」 「爸爸每个月给爷爷奶奶生活费，他们肯定不会说爸爸不是亲生，即使闹出来，外人也只会说养恩比生恩更大，我们还能摆脱老陈家吗？」 鹿鸣开始沉思。 陈良的眼中尽是疑虑，陈满仓和陈白氏不会说实话，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从陈一一的口中得知。 但以他和陈贵一家的交情，太难了。 鹿清兰不知道陈贵说了什么，但大概率能猜到，她犹豫一下“不然你就先找亲爹吧，万一……我们孝敬也至少找对人。” 她就看不惯陈良受老陈家人的欺负，还不得不孝敬的道理！ 鹿鸣也悄悄点头。 「对哇，爸爸去找爸爸吧~」 「好像有点太难啦，实在不行找个野爹~」 第108章 荒年先屯粮，小命先保住 鹿鸣的想法，不合理，但——直接。 陈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不过他更好奇的不是亲爹是谁，而是陈一一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这未免有些不太合理。 虽然这些年国家天天说不能搞封建迷信，但作为建国前出生的农村人，他见过的很多事情，有人说是科学，但村里人都说是大神显灵。 他对二者分歧不太在意，求神拜佛的时候肯定是信神佛，平时还是信科学比较管用……他属于特立独行的迷信。 但陈一一这个邪门的孩子，总让他有一种陈一一可以看到所有人命运的错觉。 不不，应该说陈一一在操纵所有人的命运。 在陈一一出生前，她就让陈贵和赵彩莲换孩子，这辈子换孩子没有成功，但上辈子成功了……后来又有陈一一指导陈贵寻宝的事情，还不止一次。 陈一一知道的，远远比其他人了解的更多，现在看上去，老陈家的人越来越相信陈一一。 陈满仓和陈白氏可以收到陈一一的托梦，他们相信陈一一神通广大，陈贵和赵彩莲也相信——他们的态度，能决定陈强的态度吗？ 他不太相信。 总之，老陈家就是一个烂摊子，他根本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他现在只有两个想法，要么每个月给爹娘生活费，维持互相不打扰的境地，要么就是找个野爹——啊呸呸呸，是找到亲爹，与陈满仓断绝关系。 算下来前者比较简单，但显然老陈家不肯放弃他。 在陈良明确拒绝与王德志交易后，陈贵又来了两次，一次用陈满仓压他一头，一次又开始回忆他们兄弟的感情。 两次陈强都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愿意做无用功。 但陈良无论几次都态度非常坚决，他就是疯了也不能和王德志继续合作往来，陈一一都不敢让陈贵去，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呢。 至于蓉姐和月姐那边，他也不想被说是沾了霍昌坚的光。 陈良倒不是在意什么自尊，只是他手里有全国粮票，有主动权，为什么他好像是求人的模样呢？ 再说蓉姐和月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在冰上走，哪儿有不湿鞋？ 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好好活下去。 但陈良顾忌外面越来越严峻的粮食情况，更担心他手里的粮票会有一天花不出去，或者买不到粮食。 他约定再去黑市试一试，自己直接交易，也省去了中间商吃差价。 陈良去黑市肯定不能被鹿清兰知道，同样不能带着呦呦——带着孩子太扎眼，容易被人发现，还可能被呦呦告密。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下乡找亲爹的借口，在鹿清兰下班回来之后，将呦呦交给鹿清兰，然后出去开始自己的“黑市买卖”。 陈良天天忙得像陀螺，到手的粮食也不敢带回家，顺手悄悄在废品站的小院子里挖了一个地窖。 要不是大杂院里挖坑太明显，他的老地方山洞又被陈贵发现，不然他肯定到处都藏。 狡兔三窟呢。 挨过饿的人，对吃的东西特别在意。 鹿清兰下班匆匆赶回来，将手里的二合面馒头递给陈良“我们单位还不错，馒头还是原来的大小和比例，听说已经有单位开始偷工减料，都闹起来了。” 陈良叹气一声“我们这个月每人的肉食供应只有一两，我是真怕下个月还要继续减少。” “不能吧，”鹿清兰咂舌，“再减少就没了，这——” 陈良摇摇头“不好说，你看这都快五月份，往年这时候院子里和胡同里多热闹，谁不是吃完饭出去聊几句，最近你看大家都关门躲在家里。你猜猜为啥？？ 「这道题呦呦知道，是大家都吃不饱，走动也消耗体力，不如省点粮食，晚上不吃或者少吃点就躺着。」 陈良点点头，认可呦呦的话。 鹿清兰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坐公交车的人都变多，合着是为了减少体力？” “是这个道理，有些人买公交月票，算下来比粮食便宜。”陈良看了眼呦呦，想着自己的措辞，“对了，粮站这几天都没有粮食了，听说外面的黑市粮食又涨价了。” 他无比庆幸自己行动够快，如今已经把所有粮票换成了粮食，手里的玉米面至少能贴补家里到明年年中，更何况他们每个月还有供应粮。 另外还有一些高粱面和红薯干，他打算到乡下去换，乡下有人家人多粮食少，根本不敢吃玉米面，只能吃最便宜的高粱面和红薯干。 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前段时间在黑市交易的时候只要粮食或者更珍贵的金银玉石，一概不接受现金，现在看来还是粮食更加可靠。 鹿清兰脸色一白，下意识问“我们的粮票都用出去了吗？” 陈良含糊道“差不多吧，手里还有一些票，我去乡下看看。洪涛最近也没有过来，他好像还在山上，我打算去看看。” “别担心，外汇券还在，我会想办法。” 外汇券比较值钱，他暂时没动用，准备干票大的。 鹿清兰稍稍镇定，却依然满是担心“那你快去办正事吧，我和呦呦在家就行。” 陈良嘱咐她吃午饭，随后骑着装了半斗垃圾的三轮车离开——自行车带东西太明显，很容易被人直接在路上抢劫，但一般人不会抢垃圾。 灾荒的日子里，人心也变乱。 最近小偷都转到明路，甚至还有在路上下跪要粮食的可怜人。 陈良不想找麻烦。 而陈良离开后，鹿鸣和鹿清兰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呦呦，我怀疑你爹有事瞒着我们，你说他是真的没有买到粮食，还是不敢说粮食从哪里搞来？”鹿清兰自言自语。 鹿鸣戳了戳胳膊上的软肉肉。 「爸爸不会给老陈家送粮食吧？算算时间，老陈家上门哭穷的时间快到了。」 几乎就在鹿鸣心声落下的瞬间，门外响起拍门声。 鹿清兰震惊地转头。 “清兰，是父亲。” 第109章 声音哪儿来的？惊人的发现 「哦豁，真是见鬼了哈，能对妈妈自称爹的人，是霍昌坚吗？」 「我的嘴巴好像开了光……刚刚说到老陈家的人会来，转眼来的竟然是妈妈的亲爹。」 「呃，这个爹不要也罢。」 鹿清兰忽略呦呦的心声，深吸一口气去开门。 鹿鸣心里有想法，但无奈她被妈妈留在里屋，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而外面的鹿清兰让霍昌坚进屋后，相对无言，两人看着彼此，一个冷静一个激动。 是的，鹿清兰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她让霍昌坚进来了。 最近院子里的人不多，霍昌坚来时也没有其他人跟着，如果在门口吵起来，她嫌他丢人现眼。 “清兰——” “我让你进来，不是要认你，而是嫌你丢人。”鹿清兰的声音直接盖过霍昌坚，她冷笑道，“真难为你找过来，你问路的时候怎么跟前面人说的？” “说你是我亲爹，还是亲戚？” 霍昌坚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的时候再度被鹿清兰打断，“我猜你说的是亲戚，而且不是我的亲戚，是陈良的亲戚吧？” 毕竟院子里甚至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她没爹，甚至放在十几年前，很多同龄人和大妈大婶都喜欢打听她亲爹是谁。为此，鹿婉君避免正面回答，但欲语还休地引导大家猜测她亲爹死了。 如果现在有人嚷嚷鹿清兰的亲爹来了，恐怕大家饿着肚子也能走出来看热闹。 胡同里的人带着天生爱看热闹的性格，吃饭的时候热闹来了，都能端着饭碗边吃边看。 霍昌坚瞳孔震动，显然被鹿清兰的话惊讶。 只是不知道是震惊于自己女儿对自己的出现毫不在意，还是震惊于她的聪明。 “清兰，你现在怎么是这个样子，你好歹也是鹿家的孩子，你的外祖家是耕读世家，虽说后来经商，但——”霍昌坚语气中尽是不满。 鹿清兰挥挥手“你能不能低点声儿说话，别人听动静过来我不好解释。还有——”她似笑非笑道，“你还记得我外祖父？” “呵，”她的嘲讽已经溢满在脸上，“我们鹿家的家教还是好，至于霍家嘛，不好说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呦呦相处的时间久了，鹿清兰以前并不会这样说话，这大概就是呦呦口中的阴阳怪气吧。 鹿清兰的心思渐渐飘远，落在霍昌坚眼里，就是她心里对自己的大不满。 “清兰，虽然你姓鹿，但毕竟身上也有一半流着霍家的血，我知道我在你小的时候对你的照顾太少，但当时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是被迫——” “兰子，你出来一下。” 鹿清兰正要开口怼霍昌坚，忽然被外面的声音喊住，她听着像是正院的那大妈在叫她。 她暂时忍下这口气，同时冷冷对霍昌坚道“你也不想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吧，你先不要说话，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陈良的远房叔伯。” 霍昌坚没有来得及反应，只看到鹿清兰走出去的背影。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丝恍惚，前段时间他在私下见到过女儿上班，如今面对面，才惊觉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成人。 另一方面，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他喃喃自语道“我当年实在不想如此，可是婉君又是那个性格，如果她留下来，我定维护她的正妻位置。” 霍昌坚内心不免觉得难受，他下意识观察着屋子——这是他的妻女住了十几年快二十年的地方，甚至原配终老于此。 他的手轻抚在门上“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也不知道婉君怎么活下来，还带着孩子。当初只要答应我接美华进门，本来不必如此。” 「什么玩意儿？真不要脸啊这句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要纳妾，不然姥姥为什么要嫁给你哇~」 「果然男人都是大坏蛋，最可恨的竟然是深情感慨。」 「恶熏熏~」 鹿鸣一直侧耳倾听，但无奈妈妈关着门，又压低声音，她一无所获。 恰好霍昌坚走到门口，误打误撞被她听到了声音。 霍昌坚听到有小娃娃骂不要脸，第一想法是有人进来，他随即看向门口，却发现根本没有人。 刚刚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最远也不会是在院子里，那—— “谁在装神弄鬼？”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有一瞬间，甚至怀疑是鹿婉君的魂魄显灵。 「哇哦，他是不是心虚了呀~心虚才对嘛，这里是姥姥去世前住过的地方，姥姥一直在天上默默保护我们，姥姥爱妈妈，妈妈爱我，就是姥姥爱我。」 「如果姥姥知道姥爷、啊不是，妈妈可没有认他是父亲，我也不认，就是说如果姥姥知道他来说自己的渣男言论，气妈妈，姥姥一定会生气的啦~」 鹿鸣觉得不是闹鬼，是霍昌坚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 可霍昌坚此时已经呆在原地，他忽然意识到声音从哪里传出来。 叫鹿婉君姥姥，却不认他是姥爷的孩子，一定是清兰去年末刚刚生出的那个女娃娃。 但小家伙还不到半岁，不可能会说话……即使会说话，也不会如此口齿清晰和条理清楚，更不会为鹿婉君鸣冤叫苦。 除非，话不是从嘴巴里说出。 他蓦地踉跄了一步，一只手刚好碰到门上面，误打误撞地推开门。 赫然看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崽崽。 “咿呀？” 「是妈妈进来了吗？呦呦来看看哇~爸爸不在家，呦呦可以帮妈妈助阵呢，虽然我还不会说话，但我可以哭，哼~」 鹿鸣翻了个身，看到走近她的霍昌坚。 「这就是我四分之一基因的来源吗？看着浓眉大眼的，不过和妈妈不是很像，好像有点凶耶~」 霍昌坚的诧异太过明显，他当即调整自己的表情，用和蔼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鹿鸣撇嘴。 「当然是你家的，哦，不算，是姥姥妈妈爸爸的孩子，我姓鹿。」 这一刻，霍昌坚悬着的心彻底落地。 第110章 逃难还带古董？脑子清醒一点啦～ 霍昌坚下意识伸手，他想要与呦呦互动。 正如呦呦刚刚心里的嘟囔，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身上有四分之一血脉来自于他。 “你在干什么？”鹿清兰一进门看到里屋的门打开，慌忙跑过来又看到霍昌坚伸手，只觉心脏都要停了。 「妈妈妈妈妈，快来哇，我害怕~」 鹿鸣有点慌，她第一次见霍昌坚，却不是第一次听说。 在她心里，霍昌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不仅对自己的原配妻子不好，还吃绝户、不认女儿……太坏了。 「妈妈快来哇，他是不是想吃掉呦呦哇——」 “呜呜呜~” 鹿鸣决定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对霍昌坚的排斥。 「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对妈妈和姥姥不好的人，哼，讨厌！」 “我没有，哎呀，我就是想看看孩子，”霍昌坚试图和鹿清兰解释，又对开始啼哭的呦呦束手无策，只能僵硬道，“别哭别哭，姥爷是想看看你——” 鹿清兰快速抱起呦呦，看清呦呦只是“干打雷不下雨”，顿时稍稍安心。 “谁让你自称姥爷？” 霍昌坚皱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无奈道“清兰，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但呦呦毕竟是我的外孙女，我想看看孩子。” 「想看我？还是想害我呢？上次为了让爸爸和她见面，都找人绑架我呢，幸好我福大命大，虚惊一场~」 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个鹿清兰更是生气“外孙女？你连女儿都不认还能认外孙女？想要抱孙子孙女去找孙美华，她儿子比我都大吧，你对他那么好，更爱他给你生的孙辈。” 霍昌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呦呦的心声和女儿的话说得无地自容。 “是我对不起你们，之前不是我要绑——” 鹿清兰摆摆手“帮人家孙美华照顾孩子，都照顾到人家床上成了两口子，现在没必要否认吧。” 霍昌坚下意识想解释绑架的事情，可转念一想，或许是清兰没有听到呦呦的心声？ 对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年幼的时候跟着祖母生活，而祖母是虔诚的佛教徒，也常常说他非常有佛性。 霍昌坚恍然大悟，也停下了想解释的想法。 他现在说什么清兰都不会相信，不如以后多弥补呦呦一些，也算是全了今生缘分。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鹿清兰反问霍昌坚，就在她不耐烦地打算催促时，抬头却看到霍昌坚还盯着呦呦。 她微微侧身，将呦呦放下。 “你，”霍昌坚皱眉，“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不会伤害小娃娃。” 鹿清兰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挡住霍昌坚的视线“无所谓，我已经不在意你的心思，我有我的判断。你要是想看孩子，回家找你的儿子和女儿，按照你和孙美华结婚的时间，你们的孩子也不小了。” “让他们早点结婚也行，或者未婚先孕，总之是你的事情，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霍昌坚怔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联系。 久到，鹿清兰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其他孩子。 “没有，我们没有再生孩子，我——”他试图说起这些年的过往。 鹿清兰对霍昌坚的话毫不在意，也不想听。 「男人到八十都能生，只是看对女人什么心思……嗯，也可能在外面还有其他人生孩子呢~」 霍昌坚眉头蹙起，他孙女说话如此直率吗，不像他也不像婉君，难道是跟了陈良？ 鹿清兰看到他皱眉，误以为他编不出合适的瞎话。 “有没有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指着门，“离开吧，看你半天也说不出来意，如果只是走亲戚，我们配不上。” “我妈要是知道你来，一定会生气。” “清兰，”霍昌坚叹息一声，“我们连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霍昌坚脸色越来越差，此时已经白得像是一张纸，让鹿清兰有些担心。 【不行吧，不太好，不可能。】 “你快点走吧，要是晕在这里，我不想见到孙美华。”鹿清兰忽略他言辞中的恳求。 霍昌坚无奈地摇摇头“罢了，错了就是错了。” 再度抬头时，霍昌坚已然恢复了镇定，他示意鹿清兰稍等。 随后从衣服内侧的兜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鹿清兰。 “你母亲带着你离开以后，鹿家的宅院里和厂里出了乱子，当时家里的佣人不少人卷着鹿家的东西离开，我追回来一部分，可是还少了一些，纸上的东西不知所踪。”霍昌坚看着鹿清兰，见鹿清兰的目光都在纸上，只能继续道，“你看看，有些东西是不是你妈妈带来京城——” “刺啦”一声，鹿清兰将这张纸撕的粉碎，然后尽数甩在空中。 纷纷扬扬的碎纸片犹如雪花。 霍昌坚看到了鹿清兰的冷漠，而鹿清兰则看到霍昌坚的贪心。 「不敢说话，但妈妈好酷。」 听到女儿夸奖的鹿清兰轻笑一声“你上次找陈良，也是觉得我和我妈离开的时候带了东西吧？但你认为可能吗？” “年轻的女人带着幼小的女儿远离故土，如果不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我们会远走吗？”鹿清兰的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狂躁，“匆匆离开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拿。” “如果不是妈妈会给人做衣服，我大概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在这里见到你。”她嘲讽地看向霍昌坚，“也许也会像孙美华一样，遇到你这样的姘头吧。” 这话说得，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霍昌坚的脸上。 一通话说完，霍昌坚的里子面子都没有了，离开的时候几乎落荒而逃。 不过在出门的一刻，他忽然将身上的钱票全部放在桌子上。 “收下吧，就当是我给呦呦的。” 「咦，我的？那我吃是该要不该要呢？」 鹿清兰不拒绝。 呵，她费了不少口水，这都是她应得的。 不过令人纳闷的是，霍昌坚真对呦呦有慈爱，还是别有用心呢？ 第111章 无事献票票，非奸即盗，哼！ 「一张粮票、两张粮票、三张粮票……」 鹿鸣趴在床上，小手扒拉着粮票，几次想要抓起来都不得其法。 只能默默指着，计算张数。 陈良回家一进门，看到的画面便是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家伙，双眼和双手都盯着床上花花绿绿的票子……嗯？哪里来的粮票？ 「咦，我刚刚数到哪里了？好像不对，我重新再来叭~」 鹿鸣再一次无奈于自己的小手和小脑袋瓜，视野和行动大大受限，她必须很用力才能做到成年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哎呀，我们呦呦在数粮票啊，是谁送给呦呦的呢？”陈良觉得呦呦坐在粮票中间很好笑，活脱脱是话本里的散财娃娃。 鹿鸣听到爸爸问是谁送的，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 呃，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陈良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他只是坐下和呦呦讲解道“爸爸跟你说，这粮票和粮票还不一样，有半斤粮票，有一斤、二斤粮票，还有更大一点的数额，当然也有更小的，但我们这里最小的就是半斤。” 他转头和鹿清兰说听来的趣事“沪市有半两的粮票，你说说多好笑，半两买什么嘛？” 鹿清兰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陈良终于看出母女俩的不对劲，他在屋子里看了看，没什么不同“我离开家以后，有人来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突然多了如此多的粮票。 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不好，粮票比钱更加保值，能送来粮票的人—— “不会是霍昌坚吧？” 鹿清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直接被陈良的自问自答搞懵。 「爸爸真可以啊，竟然轻而易举地猜出来了，哇，我的爸爸好像有点聪明呢。」 陈良“啧”了一声，什么叫有点聪明，他明明是很聪明好吗？ “你怎么知道是霍昌坚来了？”鹿清兰没有否认，反而直截了当地反问陈良，“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我也没有说漏嘴吧？” 所以陈良是怎么猜到的呢？ 「就是就是，呦呦可不会说话，呦呦什么都不知道呢~」 呦呦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爸爸。 陈良心想今天还真不是呦呦透露消息，是他通过蛛丝马迹发现的线索。 他振振有词的分析道“首先，这个时候能拿出大量粮票的人不多，我们的身边还没有这么阔气的亲友，有，也只有一个；其次，你和呦——我是说你的表情不对劲，似乎心里憋着一口气。” “只有霍昌坚，才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 单是前者，已经排除了绝大多数可能，而后者可以做到的人比较多，但也不像是老陈家的人来撒野。 「是是是，恭喜爸爸猜对了呢，有点厉害，可是爸爸要不要猜猜他还说了什么呢？」 鹿清兰眼尾一挑，同样看着陈良。 好奇。 陈良顿了一下“他说什么了？” 这个他是真的猜不到，猜不到就主动问嘛，问自己和媳妇和孩子，不丢人。 “他连我的爹都不敢承认，对外面的人说他是你的远房亲戚，你说可笑不可笑。”鹿清兰说起没有与呦呦说的话题，“霍昌坚进门后不久，外面那大妈叫我，我出去了一下，佟立武的媳妇在哭闹，她还想继续工作。但是我过去我能说什么？我其实还挺鼓励她上班的，后来她气得回娘家了。” 正是因为当时佟家的热闹更大，且是一向自诩会治家的那大妈为难，院子里的人才无心关注她的“远房亲戚”。 鹿清兰说着与陈良对视一眼“我进来的时候，霍昌坚推开了里屋的人，正要动手——”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呦呦害怕的都哭了，我对他不放心，万一呦呦出事儿怎么办？” 「就是就是，他都能找人绑架我，当时我就害怕极了~」 其实霍昌坚对呦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称得上一句慈爱，只是她们的观念先入为主，对霍昌坚带着天然的排斥。 陈良思考之后点点头，他上次见到霍昌坚时提过一句，但他觉得霍昌坚的态度很奇怪，似乎他也不是完全知情。 “对了，他今天有说上次送我们东西多少，以及和我见面的事情吗？”他忽然想到。 鹿清兰摇头“没有，他只是解释了两句他当年的‘无奈’，说这种话没有意义，我也没有让他说下去。” 陈良更觉得可疑，霍昌坚看上去为什么像是在害怕一些事情呢？ 男人最懂男人的想法，他做不出霍昌坚做过的缺德事，但仔细想想，未必不能猜出一二心里路程。 「还要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他找妈妈想要追回古董，可能永远不会来咯~」 陈良脑子一顿，随即看向鹿清兰。 “霍昌坚上次一直追问我，咱妈留下了什么东西，他今天是不是又来问你？” 鹿清兰点头“他拿来一张纸，跟我说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家里佣人四散逃离，还带走了不少财产。有一部分他一直没有找到，怀疑是我妈带走。” “他好像有什么大病，”她露出极具嘲讽的笑容，“现在找我要，却不说归还，说到底那些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有这个脸吗？那张纸我看过，我对上面的几件东西有点印象，不是很值钱。我更怀疑他想套话，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陈良看向鹿清兰，微微点头，显然两人的想法莫名契合。 “我从上次见到霍昌坚，就觉得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另外，他今天和你套近乎，竟然没有说起前两次的‘恩惠’，很可能两次都有其他人插手。”陈良皱眉，“这几年国家对他们这种人越来越严格，我们还是远离他们为上。” 「爸爸说得有道理，霍昌坚要是真出事，血可不能呲到我们的身上。」 这个比喻异常令人有恶心感觉，鹿清兰噎了一下。 她晃晃脑袋，指向粮票“要吗？” 第112章 抠脚崽崽，想晃晃爸爸脑袋里的水～ 要啊，当然要。 还是那句话，粮票和钱财，都是鹿清兰应得的。 上有鹿婉君和鹿清兰受过的委屈，下有鹿清兰和鹿鸣与霍昌坚割舍不断的亲缘关系，无论是二者其一还是兼具，这些粮票都应该拿。 陈良直接收上粮票，琢磨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换成玉米面或者精细粮食，但目前没有更多地方存放，也不好买到。 废品站和家里已经放了很多，这使得他每天都兢兢业业去废品站上班，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将粮食丢失。 这个月粮站已经有几天没有开门，意味着粮站也没有了粮食，粮票不如继续去黑市兑换。 鹿鸣在废品站的床上乱爬，她下定决心锻炼自己的腿部力量。 「哼，今天又是努力的一天呢，我又朝着会走路近了一步~」 陈良以在院子里整理垃圾的名义清点粮食，一进屋，又听到呦呦骄傲的心声……以及，脸上满足的微笑。 呦呦半岁了，出生在天寒地冻的下雪天，如今已经是春天。 不过今年的春天实在算不上什么希望，甚至处处透露出失望。 陈良收敛思绪，单手抱起正在玩小脚丫的呦呦。 “小脚丫多臭啊，你等下还要不要吃小饼干了？”他略带嫌弃地说，“抠了脚丫的手再抓饼干，饼干会不会也是臭脚丫的味道？” 这可真是一个哲学的命题，至少让鹿鸣无言以对。 「不想给人家吃小饼干就直说嘛，哼，臭爸爸！」 陈良心想他不是臭爸爸，而是人家大夫都说了，不能给小孩子吃太多饼干，消化不了。 现在粮食短缺的秘密已经掩盖不住，上面也知道瞒不住，只能尽力补贴特殊人群。 比如不满一岁的婴儿，依然有每日一磅的鲜牛奶可以凭借奶证购买，另外儿童每人每月还有一斤糖，二两五的鸡蛋，一斤半的饼干和糕点，以及其他奶制品二斤。 陈良和白冬满的交易没有断，现在白冬满每月的奶粉就直接卖给张梅，然后张梅留下一半，剩下一半卖给陈良。 今年发生灾荒，又有不少人家养不起闺女悄悄遗弃，张梅能救的都救回去了，有两个还是奶娃娃，不救，人相食未必不可能。 洪涛还说，他理解不了张梅的善良，也无法评价，只能尽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陈良对此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只想养好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其他人根本管不了。 如今呦呦主要还是喝奶，另外开始添加鸡蛋羹和一点粥水，但是奶坚决不能断。 至于饼干，他会将饼干泡在奶里面，呦呦吃得正好。 “来吧，擦擦手——”陈良刚刚准备拿出毛巾，又忽然收回去，“算了，回家再洗吧，等下你妈妈下班了，下午你还是跟妈妈混吧。” 「哦，爸爸又要出去玩了？还是又要去找自己的野爹呢？哎，也不知道爸爸这样找什么时候是个头~」 「再晚点也没有必要了，老陈家的爷爷奶奶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到时他们搜刮一通，爸爸招来的野爹再搜刮一通，让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 「哎，我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哇，真想晃晃爸爸脑子里的水呢~」 陈良正要出门，准备把刚刚从地窖里取出的两袋粮食拿回家，先放在三轮车上。 家里的粮食不太多了，毕竟要避开院子里串门的人，有些大爷大妈甚至喜欢趴在人家窗户底下，看人家里有什么东西。 陈良反感却没有办法，为这点小事没必要和人动手，吵架也会被倒打一耙，能避开就避开算了。 现在家里也没有太多东西，肉什么的也存放不住，一般到手就吃了，粮食更是主要放在废品站。 呦呦现在这句话真是给他提了醒，反正每天都要在废品站和家里两处走动，不如先少拿回去一点——防着外人的打量，也防着老陈家人突然袭击。 之前他拒绝帮陈贵卖野鸡，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僵硬，上个月他回小石沟送父母养老钱的时候，听到的村里风言风语可不少。 他不在意就是了。 几句话也不要命，再说他只要养老钱一给，村里人又会一边倒地说他孝敬。 长舌妇嘴巴里这块肉啊，就是贱。 但关系到实际实惠，尤其是粮食，他一定是寸步不让。 陈良带着呦呦回家，刚进前院的大门就被孙德西拦下，嘀咕道“你拿着什么好东西？” 孙德西说着就要动手。 “啪”，陈良一把拍下他的手，“里面有孩子呢没看见？小点儿心~” 孙德西知道陈良和鹿清兰对丫头片子的宝贝程度，也没再动，只是说“上面放着粮食吧，是不是昨天来的体面老头给你指了什么路子，你怎么就能买到粮食？” “咱兄弟不说两家话，到底是哪儿买的？你兄弟我现在吃不饱，走路都打颤，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年，你看——” “我要是有本事，能去捡垃圾？”陈良刚好看到一道影子，看身形，立即判断出来人，随口道，“你找我这个收破烂的，还不如去求那大妈，还是人家那大妈有本事啊，她弟弟可是——” “良子，你回来了？”那大妈以飞一般的速度飘过来，直接打断他的话，“哎呀，我正要找你说正事呢，你之前说后院开门，现在也能开工了，街道那边的条子也下来了。” 求求你别胡说八道了。 陈良听出言外之意，笑得难得真心“多谢那大妈了，我就知道那大妈最靠谱。下个月院子里话事人投票，我肯定还支持那大妈。” 那大妈的竞争对手，就是孙德西的媳妇。 闻言，孙德西就开始阴阳怪气，问那大妈为什么有买粮食路子不说。 陈良顺势溜走。 嘿，还是要开后门啊，他顺便挖个地窖。 「爸爸现在的笑容，好像一个反派啊~」 陈良立即收敛表情，咳，他可是正经人。 “陈良，你怎么才回来！” 一道呵斥声骤然响起。 第113章 你们骗骗儿子就算了，别骗了自己 「哈？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鹿鸣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瞬间惊呆了双眸。 「这不巧了嘛，人呐，真是不禁念叨呀，我刚说爷爷奶奶要来，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陈良吞了一口唾沫。 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不仅不好笑，还气人。 虽然……但确实该来的总会来，显然父母已经比他预想中晚了几天。 思及此，陈良说话的时候不免带着几分气“现在才回来？现在是几点，是中午，晚吗？” 「不晚，又不是退休老头，没有多余的时间呢~」 陈良一想有道理，在陈满仓开口前便道“我是要上班的，不上班就没有钱，没有钱只能吃软饭……哦，现在软饭吃不到了，饭都快吃不上了。但我这个人孝敬，心心念念给父母上交养老钱，爹娘心疼我回家晚，是打算免了我的养老钱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陈满仓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埋怨，但是陈白氏却不甘心，直接怼道“你为人子女，还不想给父母养老钱，我们养你有什么用？” “人家养儿女不就是为了养老？真是随根儿，你跟你那个爹——” “说什么呢！”陈满仓厉声呵斥陈白氏。 「嚯嚯嚯，是不是奶奶说漏嘴了，什么叫你那个爹，我爸爸的爹不就是在面前吗，还有什么爹哦~」 陈良眼眸微垂，以前的时候陈白氏不是没有过指桑骂槐，但他并未多想，只当是母亲在气头上，有时可能会口不择言。 但一旦有了其他猜测，如今父母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不得不往深处想，这一想，便有了另一种看似更加合理的解释。 如果他不是陈满仓和陈白氏的儿子，才会如此被母亲如此对待。 “娘，你这是说什么呢？”他收回思绪，迅速反应过来，反问道，“我那个爹？我还有哪个爹啊，我咋没见过？” 他是笑着问的，但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寒意。 陈满仓略感诧异，他先是快速看向陈良，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内心的想法。 但这一看，才发现陈良竟然也探究地看着他。 陈满仓不容自己的权威被质疑，当即有些生气“啥那个爹这个爹，你就一个爹，陈良，你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了？” “咿呀~” 鹿鸣嘤咛了一声，然后快速躲到爸爸的怀里。 「声音好大哦，我怕被人看笑话……爸爸，你搞快点，先进屋再扯皮。」 陈良对陈满仓的质问丝毫不在意，笑意不达眼底，边开门边说“不是不认，至少我要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嘛，我和陈强、陈贵都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却一直偏心。” “你忘了当年我们抛家舍业地救你，我真是——”陈满仓又开始老话重提。 “啪嗒”一声，陈良打开门。 “爹，娘，你们先进，”他将呦呦放在摇篮里，从家里翻出两块冰糖，“我就剩过年买的两块冰糖了，你们是含着吃，还是我泡水？” 「我猜奶奶会说让她带回家~」 “有冰糖？”陈白氏眼睛一亮，立即伸手接过，“泡啥水啊，家里的孩子们可不像你们生活条件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块糖，拿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吧。” “可怜的一一呀，半岁了还不知道冰糖是啥味儿……” 陈良“啪”地将两个接满水的碗放到桌上“陈一一吃不到糖？那可真不行，不过这也怪不了其他人，要怪也是陈贵没本事，她没投一个好胎。” 「爸爸这话可不能乱说，陈一一还是会投胎的，毕竟上辈子的运气有点好呢~上辈子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是小白菜……比起来还是我更惨一点，现在陈一一在陈家的待遇，比我上辈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陈良心想真是傻闺女，人家陈一一是鬼是妖怪，你是人，能比得上吗？ 不过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而新社会是容不下精怪的。 “你、你你，有你这么说自己兄弟吗？再说凭啥说贵儿没本事，他给家里捡人参捡野鸡……说起这个，让你帮你兄弟卖东西你都不肯，贵儿都说了给你好处费，是不是忘了你姓啥……”陈白氏又开始絮絮叨叨。 「哎，呦呦耳朵好痛啊~奶奶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说陈贵没钱的是她，说陈贵有本事的还是她，好赖话都让奶奶一个人说啦。」 「奶奶一个人就能演一场戏呢~」 陈良“噗嗤”笑出声，顶着陈满仓和陈白氏不善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行了，娘，我都知道了，陈贵有本事，陈强也有本事，他们心里装着家里。” “只有我，我没心没肺心里也没有你们，我什么都不行。”陈良用大家都能听到的话自嘲道，“我就是冤大头，我自己出了钱受了委屈，还要继续挨骂和被埋汰。没办法，你们小时候救了我一命，我活该一辈子给父母和兄弟当牛做马。” 「爸爸好委屈啊，我们不认他们好吗？」 “你不用这么说，”陈满仓咳嗽了一声，“我们一家人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你两个兄弟在我们身边尽孝，你就多出一些钱，毕竟当年——” 陈良不耐烦地打断“爹，别说当年了，当年的恩情我都记得，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这么听话和孝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好东西？” 「啊这？爸爸要现出原形了吗？」 陈满仓和陈白氏看着他，探究的意味已经无法掩饰。 陈良自顾自道“爹娘，你们就直说吧，你们看不惯我，肯定是有事情才来吧？清兰坐月子娘都不肯来——” “我不是，我当时没时间——”陈白氏试图狡辩。 “哦，冬闲的时候没时间，反而春忙的时候有时间？”陈良轻笑一声，“娘，你骗骗儿子就算了，别把自己骗了。” 陈满仓一拍桌子“别废话，跟你借粮，拿出来！” 第114章 不服不行～这谁能搞的过呀 鹿鸣一瘪嘴。 “哇呜呜呜呜——” 「好凶哦，也好无耻哦~借粮食还能这么有理，要不说人家是爷爷，我是孙子呢~」 「既然不能讲理，我只能用哭泣代替啦。嘿，爷爷奶奶，看招吧~」 “呜呜哇哇嗷嗷嗷~” 谁能比小婴儿会哭呢，没有，不可能！ 鹿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哭声，哭得……活脱脱像是死了爷爷奶奶。 陈良瞅着她，再瞅瞅陈满仓和陈白氏“看看，你们都吓坏孩子了。” 陈满仓不以为意，甚至皱眉“要我说这孩子胆子也太小了，一一在家从来都不哭，我看你和贵儿就应该换一下孩子，一一是个好孩子，以后也错不了。” 陈白氏附和道“就是，反正你们是亲兄弟，一一的命好，兴许还能给你带来好运气，你生一个丫头片子——不是，我是说生男生女都一样。” 只生一个女娃娃才好呢，以后财产都给陈贵和陈强的孩子。 「啧，我都能听出他们敲算盘的声音，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脸上啦~」 陈良叹息一声“行了，跟你们说话我是真累，我从进门到现在，你们当爹娘的没有问我一句累不累，只要一说话，就是跟我说陈贵和陈强生活不好，让我多照顾他们，还说我不能没有良心……剩下的就是说陈贵和陈一一。” “好好好，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结果还来跟我借粮食？我像是什么有钱人吗？” 他真想问的是，他像是什么傻货吗？ 「呃，爸爸上辈子真的是有钱人呢，可大方呢~」 陈良耳朵有点红……被臊的，有一个知道前尘往事的女儿，还是一个真正的小话唠，偏偏心声还能被他都听到，实在尴尬。 不过到此为止，他可没有踏上和上辈子同样的老路呢。 嗯，骄傲！ 陈良眼睁睁看着陈满仓对陈白氏使了一个眼色，陈白氏迅速看向他，呐呐道“良子，你爹好面子，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他情急之下说话可能有点冲，但爹和娘是真没办法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道“你知道，去年咱家收成就不好，咱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攒个百十块钱，又是一大家子人，买火柴买煤油哪个不要钱。娘不瞒你说，你给我们的养老钱，月月都有人过来借钱，都是亲朋好友，我们能拒绝吗？” 可据陈良所知，老陈家没有往外借出过一分钱，都是借口罢了。 陈良反问“我的粮食也是定额，现在城里都买不到粮，你们跟我借？我上午还和清兰说不行就回小石沟……” 卖惨谁不会，他现在无比庆幸家里粮食不多了，看他爹娘这个架势，等下怕是要搜家。 “咳咳，”陈满仓咳嗽了两声，同时打断陈良的话，“你毕竟是城里人，你们有供应粮，听说像一一这么大的孩子，还有特殊补贴。依我看啊，我们是一家人，你这女娃娃和一一就一起吃嘛。” “嗯？”陈良觉得自己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陈满仓自顾自解释道“我们和贵儿媳妇也说好了，不占你的便宜，你们一家这段时间就回去住，她一起带两个孩子，你们出一点东西，她出力。另外你们的供应粮，也给家里，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 「哇，真是奇思妙想啊，竟然能自圆其说……看来他们真的不是我爸爸亲生父母，我爸爸没有这么绝妙的想法。」 陈良…… 谢谢呦呦的夸奖。 他一时无言以对，陈满仓对陈白氏点头，陈白氏便道“良子，我们一大家子要抱团，这样才能在灾年活下去。你们上班没时间，我看你们经常在食堂吃，多贵啊，回家我给你们做饭，有这点钱给娘，娘保证你们能吃好。” “要是吃不好呢？”陈良都气笑了。 「没有要是，是一定不会吃好，他们只会压榨爸爸妈妈，不仅要爸爸妈妈给粮食，还要钱~」 陈白氏脑子卡了一下，这咋和老头子路上说的不一样呢？ 被陈良似笑非笑地盯着，陈白氏也不好问陈满仓，只能自己拿出在乡下那套无赖的行径“你们吃不好，就打我骂我，我认了。” “噗噗——” 鹿鸣都被逗笑了，甚至呛住了。 「到时候要是爸爸真的动手或者动嘴，那还了得？哇，我刚才服了爷爷，现在服了奶奶~」 「真的，爸爸和妈妈过得惨不冤，爷爷奶奶不仅能言善辩，还站在道德的高地，这谁能搞的过啊？」 陈良笑了笑，谁能搞的过，他呀。 如果他是逆来顺受的人，他和媳妇和孩子，指不定会跟着他过得多惨呢。 “哈哈哈哈哈~”陈良放肆地大笑。 笑得窗户都在颤抖，笑得陈满仓和陈白氏都感觉一脸莫名其妙。 “别笑了，”陈满仓忍住怒气，“你是啥意思？” 陈良终于收住笑容“我的意思是，爹和娘真会开玩笑，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你们没有给我一分钱嫁妆，还跟我丈母娘要了粮食当彩礼——等等，你们又要说以前救我花光家里所有钱是吧，我记得啊，这不每个月给你们养老的十块钱吗？你们要是不满意，那我也没办法，只好一分钱都不给了，反正都是挨骂。” 「好好好，爸爸说得有理有据，下面有请爷爷奶奶发表观点~」 鹿鸣像是看热闹般，小眼睛甚至冒着光。 陈满仓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逆子，真是逆子啊，当初——” “我就说当初不该养他，更不该救他，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一头白眼狼啊。”陈白氏直接坐到地上嚎叫。 陈良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点想笑，他笑眯眯地问震怒中的两人“一起过日子不可能，我这里还有一点粮食，想要吗？” 陈白氏瞬间不哭了，看向陈满仓。 陈满仓沉声道“看你心意。” 陈良耸耸肩“我给粮食可以，但我要问一个问题。” “啥？” 他慢悠悠道“我亲爹，到底是谁？” 第115章 非要我直说吗？你亲爹是狗汉奸 「嗯？嗯嗯嗯？？？」 鹿鸣傻眼了，她刚刚听错了吗？ 「爸爸，问爷爷奶奶他的亲爹是谁？这是可以问的问题吗？爸爸不会打草惊蛇吗？他们可能说真话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爸爸是什么用意啊~ 别说鹿鸣想不明白，就是陈满仓和陈白氏都愣了一下。 “你说啥？”陈白氏下意识道，“你亲爹——我啥时候跟你说过你亲爹的事儿？不是，我没说你爹不是你亲爹呀，也不是，我……” 她不会说了。 于是转头看向陈满仓“当家的，我没——” “你闭嘴！”陈满仓脸色阴沉得可怕，骂骂咧咧道，“臭娘们儿说话不过脑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啥都说，你要不要说说老子晚上草你中不中……” 陈良当即捂住呦呦的耳朵。 别听，脏~ 「嗯？」 “我是不是你们的亲儿子，都犯不着听你们的房里事，爹，你别转移话题。”陈良开玩笑道，“看我娘急的，你就是想办事儿也得回家吧。” “放你——” “嘘~”陈良比划手势，意有所指道，“您没必要指桑骂槐和转移话题，这么多年，我心里理所当然有一些猜测，而你和娘有时的话里也捎带着其他意思。” “你——”陈满仓盯着陈良的眼睛，他一时之间搞不清楚陈良是试探，还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无论我是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确确实实将我抚养长大，而且，我猜我和咱家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吧。”陈良笑得一脸灿烂，“人人都有来处，我想知道咱家以前的事情，我——” “你不需要知道！”陈满仓并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当即打断，“陈良，你既然猜到了自己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那我可以跟你直说，你确实不是我和你娘的孩子。” 陈良眸色微动，有些没有想到陈满仓应的如此痛快。 而鹿鸣也眨了眨眼。 「不意外，我们已经几乎确定爸爸不是爷爷奶奶的亲生儿子，不过今天爷爷这样说，呃，可能我们也不可能断亲吧？」 “当家的——”陈白氏制止陈满仓，甚至怀疑老头子是口不择言。 但陈满仓的头脑非常清醒，他继续道“但是我和你娘养大了你，你亲爹娘不要你，是我们养大你！”他冷冷地重复一次，满眼都是失望，“亲的不亲的就那么重要吗？当初我们不救你，省下的钱给强子和贵儿，供他们读书不好吗？” 陈白氏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好好读书，他们现在也是工人，有工作吃供应粮！” 陈良真是气得想笑，同时大喊冤枉。 “爹，娘，你们也不用把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当初你们送我们兄弟三个去读私塾，是陈强和陈贵先后不乐意去了，不是我不想去。”陈良无情地戳破陈满仓和陈白氏的幻想，“他们根本就不想读书，你们回去问问他们，现在还认识几个字？” 上次陈良让陈贵写个收条，陈贵慢吞吞写了半天，二十个里有十八个都不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但从来没有停止学习新的知识，也一直在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反观陈强和陈贵，有陈满仓的谋划，他们甚至懒得动脑子。 「是哦，啧，爷爷的反应还真快，真是会倒打一耙……爸爸也好惨啊，如果当年给爸爸读书的机会，爸爸会走向什么人生道路呢？」 「算了，不想啦，爸爸和陈贵不一样。」 陈良愣了一下，默默在内心点头。 他和陈贵是真的不一样，陈贵以前能靠老子，以后还能靠陈一一的谋划，即使没有脑子，也不妨碍陈贵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比起陈满仓，未来陈一一才是真的心腹大患。 不不，他不用考虑以后的问题，只要现在逼迫陈满仓和他断亲，谁管以后陈一一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是的，陈良今天是临时起意戳破这层窗户纸，却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与其等他慢慢和老陈家一刀两断，不如先“喂饱”陈满仓。 陈满仓听到陈良说陈强和陈贵不爱学习，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甚至不是一般父母听到孩子学习太差的不好看，更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我就不一样了，我爱学习，可没有上学的机会。”陈良慢悠悠道，“于是我只能当上门女婿，现在收破烂。” “我人生的悲剧和如今的遭遇，是因为你们不作为呢~” 陈满仓铁青着脸“我们一碗水端平，对你父母兄弟三个都一样。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养大了你，你要懂得感恩。现在家里过不下去，你在这里吃香喝辣……哪怕回到村里，你们也问问大家，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又如何？” 「凭借陈家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水平，爸爸的处境有点危险呢~」 陈良早已想过这些事，此时没有丝毫的慌乱。 “我可以不回去，你们不用威胁我，我这点破事，只要我不要脸，你们又能怎么样？”他混不吝地耍无赖，“我说了，你们是我的养父母，我觉得我对得起你们了，今年你们要粮食我给，前提是告诉我，我亲生父母是谁？” “先让我来猜一猜，我的亲生父亲就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大伯吧，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对我好我知道。” 陈良记得爷爷奶奶，也记得他们看到他时叹息的模样。 “你别提他们！”陈白氏脸上出现一丝惊恐。 陈满仓气得大喘气。 陈良就站着，他没有做过亏心事，从来不怕被人看。 “养不熟啊养不熟，你果然不是我陈满仓的儿子，我养了这么多年，依然敲不断你后脑勺的反骨啊。”陈满仓一脸心痛和失望。 陈良的心情很复杂，但…… “你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好，我告诉你，”陈满仓猛然提高声音，“他是我的亲哥哥，是一个狗汉奸！” 第116章 小球藻出现？看爸爸妈妈都饿瘦了～ 送走陈满仓和陈白氏，陈良和呦呦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两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 「这么看来，爷爷奶奶好像还救了爸爸？」 「怎么会这样呢？」 鹿鸣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观都被颠覆，先不说她和陈贵的恩怨，如果只论陈良，似乎陈良被陈满仓差别对待也算不上坏。 如果爸爸的亲生父亲是汉奸，在前几年定成分的时候，爸爸不只会被定为狗崽子，大概率也活不下来。 无论陈满仓和陈白氏对爸爸如何不好，至少让爸爸好好地活到现在，也有了引以为傲的身份——贫农出身。 而陈满仓和陈白氏偏心自己孩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她甚至能自圆其说，陈满仓愿意帮助不喜欢且是汉奸的哥哥养孩子，只是为了不被人找出这段难堪的真相……有道理。 至于陈满仓夫妻对爸爸的恩情，更大了。 「该怎么办哟~呦呦没有办法啦，哎，我都不好意思拦着爸爸给爷爷奶奶粮食呢~」 鹿清兰一进门，刚好听到呦呦的话，下意识看向陈良。 “你发呆干嘛？想什么呢？”鹿清兰差一点就问出什么叫“没有办法”。 脑子一转立即收住即将出口的话，好险啊。 都怪家里的气氛太古怪了，她今天正好高兴……差点说漏嘴。 “我在想，”陈良顿了顿，才道，“我在想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爹，如果真的是狗汉奸，我以后岂不是不能抬头做人？” “我就算了，你和呦呦可怎么——” 鹿清兰听到“狗汉奸”三个字愣住，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正要发问的时候，呦呦的心声响起。 「爸爸倒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如果我亲爷爷真是狗汉奸，那他就不是我的亲爷爷呗~」 「我们不能只听陈满仓的一面之词，再说即使是狗汉奸，他也不敢到处声张。爸爸的亲爹，就是陈满仓的亲哥哥……他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鹿鸣还是怀疑陈满仓说话的真实性，但陈满仓说自己哥哥是狗汉奸，对他也不好，尤其过几年的草木皆兵—— “谁说的？”鹿清兰咽下内心想到的“陈满仓”四个字，自问自答道，“不管是谁说的，有证据吗？古代人家皇子皇孙的血脉都能出错，不认就行了。” 鹿鸣没想到妈妈会这样说，眼睛呆住。 「是哦，爸爸不认嘛，除非有证据……不不，不可能有证据，再说陈满仓也拿不出来。」 陈良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个想法，我根本不在意陈满仓如何说，只是，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到时候传出去，我们万一被定性成什么？” 不是他多想，而是不能想的太简单。 在确定陈满仓和陈白氏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过去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且陈家人都有刻在骨子里的自私自利。 当然，他与他们有一半的血缘相同，他也自私，必须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鹿清兰却不急，她松了一口气坐下“万一啥万一，到时候再说。” “咚”地一声，她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看你们、看你坐的端端正正，吓我一跳。来，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她一句话吸引了鹿鸣和陈良的目光，父女俩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这一看，陈良懵了，鹿鸣也懵了。 「小球藻！」 鹿清兰不惊讶呦呦能知道，她听起来就觉得神奇，有了这东西，很多人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她在公交车上，见到很多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算得上过得不错——真正的穷人，不会坐公交车，无论去多远的地方，都想着省下少则五分钱，多则两毛钱。 难以想象乡下的穷人，过得有多难。 “这叫小球藻，我们单位只给我们去年的先进职工，每人分了一点。”她说着打开抓起一把小球藻，放在陈良面前。 并解释说“人家还跟我们说了吃法，搅和在粗粮里做窝窝头行，或者直接加水熬粥，还能做包子馅儿呢，这可是顶顶好的代食品。” 陈良顿觉这是好东西，下意识低头舔了一口。 “还行，比草根树皮和树叶子强多了，要是这东西不贵，家家户户能种就好了。” 他是真的感到高兴，他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看到的痛苦景象更多。 把麦秸、玉米棒子甚至花生皮磨碎吃的人都有，还有人饿得急了，吃土…… 鹿清兰也露出微笑“是吧，我也觉得真好，而且我跟你说，过来送小球藻的工作人员说了，小球藻不和粮食抢地，只要有水藻种，每家都能培养。给我们就是先推广一下，以后争取让所有人都吃上！” 鹿鸣听着，意识到她认为不好的小球藻，其实切切实实救了很多人的命。 总要好过吃观音土的大肚子人，那是会要命的。 她对这三年的记忆比较模糊，上辈子这时她太小了，还不记事。后来她常常听老人说起，才具体得知。 想到这里，她看着激动的妈妈，内心又活动起来。 「我大概知道怎么培养小球藻，先用尿液和水藻种混合，然后放在水缸里暴晒，一直晒到成熟为止……一般人家并没有过滤的设备，后面就只能烧干里面的水分，将小球藻磨成粉，当成面粉吃。」 「用尿水培育的小球藻，听很多人说特别难吃，还有尿骚味，但，能活下来就好。」 「哎~」 鹿鸣太苦恼了，她想帮爸爸妈妈也帮不上，甚至不知道家里有多少粮食。 但大概率情况不算好，家里已经好久没有油烟的味道，爸爸抱她的时候骨头膈到她的软肉肉——那是陈良故意的，院子里大家的生活都不好，他们不能吃得好，更不能长胖。 陈良和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心声后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摇摇头。 算啦，他们都不是为难和委屈自己的人，还是不用小球藻代替粮食吃啦。 不过，可以送人。 第117章 小球藻是好东西啊，大补！ 陈良有点后悔让陈满仓带走高粱面……虽然难吃，但是正经粮食呢。 还是小球藻更实惠，便宜又大碗。 但鹿清兰在陈满仓离开之后回家，说什么也晚了，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陈良脑海中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是的，他对陈贵和赵彩莲心里有气。 杀人放火他不能干，现在是新社会，违法乱纪的后果是他要赔上自己，他舍不得。 他要留着自己的小命，日后照顾媳妇和孩子呢。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做一些膈应人的小事，甚至还算是帮人的大好事。 他培养小球藻有什么错，没错。 不仅没错，还亲自贡献肥料，只是为了让父母兄弟早点不用饿肚子……瞧瞧他，明知父母和兄弟都不是亲的，还如此用心，谁不说一句大孝子！ 事不宜迟，陈良用最快的时间找来水藻种，为此还特意跑了一趟黑市。 在前期推广阶段，水藻种不能被广泛流传，尤其正规渠道普通人根本买不到，黑市无所不能。 陈良费了一点功夫，为此他还搭上了一张外汇券，心疼得晚上都没有睡着，连夜喝水攒了一桶尿液——培养小球藻用得上。 后院以前是马房和养牲畜的地方，正好在角落里有一个石槽，在钱晋潮的房前。 钱晋潮平时也用不上，陈良就直接征用了。 钱晋潮看到时盯了半天，他最近也不乱跑了，动一动都觉得太消耗体力，现在粮食不富裕啊，只能说勉强饿不死罢了。 “我说，你这是——” 钱晋潮刚刚开口，陈良直接伸出手指“嘘”，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钱晋潮更迷惑了“你这是干什么，哎呦，我闻着怎么着有一股尿骚味儿？” 他在地上看了看，又觉得陈良都是当爹的人了，不可能去玩尿，但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潮湿的地方啊。 “你小子，不会是在院子里尿了吧？”钱晋潮觉得不可能，却越闻越觉得不对劲。 陈良摆摆手打哈哈“我是那种往院子里尿尿的人吗？您别找了，您看这是什么？” 为了打消钱晋潮的追问，他率先给钱晋潮展示小球藻“这叫小球藻，能当代食品……” 他说得天花乱坠……啊呸，是将他和鹿清兰听到的关于小球藻的奇异功能，如实告诉钱晋潮。 缺点没说，也没有必要说。 在生死的面前，在饥饿的苦难中，只要能活下来，什么东西不能吃呢？ 钱晋潮渐渐瞪大眼睛“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有营养还能当成食品，不说什么营养不营养，能充饥就是最好的东西！ 陈良回应道“我也犯不着忽悠您老啊，要不是——”他四面看了看，压低声音，“兰子他们单位只有表现优秀的员工，才能分到一点小球藻，我是特意其他地方搞到了水藻种。” 至于其他地方是哪里，他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钱晋潮眼睛都亮了“咱普通人还能种这个东西？” 陈良悠然地点头“当然，要不是咱一般人都能培养，我能随便尝试？” 有些事情他嚷嚷得人尽皆知不好，但可以借着钱晋潮的口说出去，比如—— “您也知道，我老家兄弟和父母过得不好，他们前几天还跟我来借粮食，可是我哪儿有多余的粮食？”陈良苦笑道，“有了小球藻这种好东西，我也能帮帮他们，先熬过这道坎儿再说吧……” 钱晋潮撇撇嘴，他才不信陈良的鬼话。 别说他住在隔壁，就是前院和正院的人都知道陈良父母不行，对这个儿子啊，除了要钱要东西的时候积极，其他时候都没用。 没见鹿清兰坐月子的时候，陈良父母和兄弟都没有出现吗？ 哦，兄弟还是出现过一次，不过大家都听到了他们争吵。 “你说真的？”钱晋潮将信将疑，看着陈良小心翼翼的动作，又不像是说瞎话。 陈良摸着自己的良心的说“这有啥假的，我就是怕他们饿肚子，别的事情也许帮不到，即使我不是他们的亲兄弟和亲儿子，他们养了我，我不能眼睁睁不管他们。” “等等，你说你不是他们的亲兄弟和亲儿子？”钱晋潮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陈良脑门的温度，“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饿傻了，说什么胡话呢？” 陈良刚好将水藻种混着尿液放在石槽里，搅和得差不多了，抬头开始诉苦“我不是说胡话，我真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儿子，他们当我的面点头承认——” “良子？老钱？”那大妈忽然迈步到后院，“我就听着后面有说话的声音，就寻思你们俩在。” 毕竟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鹿清兰上班很早，这个时间也不能是别人。 她将批条递给陈良“你们看看，开后门的批准书，以后可不许说出我不干事。” 陈良笑着点点头“行，等过几天我和钱大爷家开始挖土——” “嗯？”钱晋潮不服，“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跟我有啥关系？” 陈良反问“您的意思是以后您不走后门？” 那大妈看他们还要掰扯，赶紧拉回来“你们回头再商量，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你们说起良子的爹娘？” “他们过来我知道，后来我看离开的时候气冲冲的，不过手里提着布袋子。” 陈良心想您知道的可真多，知道了还问，不就是想看热闹吗？ 好好好，他就是为了让人传话，才特意在院子里说起来。 陈良苦笑道“是啊，我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他们拿走了，兰子回家和我闹了一通，但我也不能看父母饿死不管不是？” “确实是你不对，你和兰子不过了？”钱晋潮附和道。 陈良叹息一声“我也是这么和我爹娘说，我说你们给儿子和孙女留一条活路，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我爹告诉我，我确实不是他们亲生的……” 他要提前为日后断亲做宣传上的准备。 第118章 心底无私天地宽，真笑子呢～ 转眼到了下一个月，也就是六零年的七月份。 刚到月头，供销社就宣布了一条很不好的消息，说现在已经没有鲜肉供应，从本月初开始，将投放陈年肉罐头，以代替新鲜猪肉。 除此之外，可能为了缓和紧张氛围，肉票恢复以前的数额，每人每月分发三张三两的肉票。 但是陈良拿着三个人、也就是九张肉票去兑换肉罐头，结果只能兑换两罐……他拿着两个肉罐头，忽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也不过分，毕竟算下来，这多给的肉票买罐头，还不如以前少一点肉票买新鲜的肉。 他和鹿清兰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在吃的方面比较有追求，现在的陈年肉罐头，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如，他再去王家试试？ 他跟人家王德胜去买肉未必买的上，但如果匀给他几根大骨棒……补充营养也行啊，煮大白菜都香。 陈良正迈过院子里的第一道门。 后门他还在慢慢地刨，他和鹿清兰寻思，他们不能表现得太心急。 灾荒年人没精神气，集中表现为做事力不从心。 他们不能表现的精神充沛、干劲十足。 人在饿肚子和走到绝路的时候，什么想法都会有，什么缺德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他们不能考验人性。 不过陈良并没有放弃，他就每天在吃完饭和闲暇的时候刨一会儿土——看似干活慢吞吞，实际他的地窖即将完工。 “良子！” 那大妈忽然蹦跶到他的面前，陈良心里有事，差点吓得跳起来。 但不等陈良发表出声，那大妈先一步制止他开口“你爹娘来了，还有你两个兄弟，你是刚从供销社回来吗？他们都闯到你屋里了，我隔着老远都听到里面吵起来，你——” 陈良瞬间急了，他拿着手里的两个肉罐头，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稍稍犹豫一下，将肉罐头递给那大妈“劳驾您了，您先帮我藏起来……千万别给我弄丢了，九张粮票呢。” 不等那大妈拒绝，他倏地朝后院跑去。 “你们进来我欢迎，因为你们是陈良的父母和兄弟，但你们再往里面多走一步，就是抢劫。”鹿清兰冷冷道，“你们能进我的家里，依仗的是陈良，因为陈良是我的丈夫。” “我连他都可以不要，你们觉得我在意你们是谁吗？” 陈良听着鹿清兰充满怒意的声音，当即内心倒遭了。 鹿清兰对老陈家人不喜欢，但一般情况下始终会维持一个互相都能过得去的尺度，更多时候，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在鹿清兰的心里，她和其他陈家人只能称得上是亲戚，并没有多亲近。 看来今天鹿清兰是真不高兴了。 “你、你是我们陈家的儿媳，拿你点东西你还——”陈满仓似乎想“动用家法”。 “哐当“一声，陈良飞速冲进屋里。 「嚯嚯嚯，爸爸回来吗？我好像听到了爸爸的脚步声？」 “二哥？”陈贵一步上前，拽着陈良告状，“二哥，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就看不起我们农村人，我看她是看不起你！” “当年非要娶这么一个搅家精，你说说我们兄弟本来关系多好，就是因为她——” 「因为谁搞搞清楚好不好，爸爸跟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哎，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陈良抬眼看陈贵，有数也不会出头了。 他眼尾扫过陈强，顿时乐了。 “我说贵儿，你不过是小弟弟，大哥心里有数的都没说话，你跳得这么高？”陈良伸出一根手指，在陈贵的心口处戳了戳，“你是不是想我和你二嫂离婚，然后把你二嫂赶出家门，你住进来？” 「哇，大白天就做梦呐？想得也太美了，即使爸爸妈妈离婚，也是爸爸被赶出家门，我和妈妈是不会走嘀~」 「妈妈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是没了呦呦也不活啦~」 鹿清兰对他们进门就拿东西的行为，恶心又反胃“我就是把房子砸了，烧了，也不可能送给你！” 陈良惊了一下，就听到旁边陈满仓摔了一个碗。 “反了，真是都反了！”陈满仓指向陈良，“陈良，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让你媳妇这样说你的父母和兄弟？你要是还记得自己姓陈，你就跟我们回家……” 陈强顺势走到陈满仓身边，扶着陈满仓坐下“爹，你先消消气爹，你年纪大了不能受气，哎，”他为难地看向陈良和鹿清兰，“你们年轻，说话也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 陈良听着他们一唱一和，跟看戏似的津津有味。 「是不是还要妈妈和爸爸道歉呀？」 在鹿鸣小奶音在陈良和鹿清兰耳朵里炸开的下一秒，就听陈强对陈满仓道“爹，咱不能拆一桩婚啊，我看让良子和他媳妇道歉就行了。” 陈满仓拉着个老脸，沉声道“一家人就要一条心，让他们回咱老家住几天，好好学学什么叫家风！” 「嗯？嗯嗯？？回小石沟住？那不是瓮中捉鳖吗？」 陈良也纳闷陈满仓怎么还没有死心，难道老陈家人真觉得他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爹，回老家不合适吧，我毕竟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房呢？”陈良看了一眼陈强和陈贵准备动嘴，立即道，“行行，我知道你们又要说父母养我一场，我要感恩。” “家里没粮食了吧？你们直说啊，我又不是小气的人，我们回老家住真的不方便……” 「爸爸算不算预判到他们即将说的话呢？」 陈贵噎了一下，阴阳怪气道“既然二哥不是小气的人，打算给我们粮食，我们自己拿也对吧，二嫂还真是小气。” “不不，多亏你二嫂啊，走吧，”陈良说着就转身。 陈强急了“怎么出去？” 陈良点头“我都放院子里的仓房了，你们不要？” “要！” 他微微一笑。 要就好啊，加了料的小球藻，营养更全面呢~ 第119章 胡同老大妈，名头嘎嘎响～ 陈良不仅准备了小球藻，还有报纸。 在月初的时候，外地粮食危机越发严重，上面终于证明了小球藻代食品的可行性，也开始进入推广阶段。 小球藻和水藻种优先被分配到灾荒情况更严重的地区，相比较京市及其周边，情况并不算是太糟糕。 老陈家人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陈良手里的小球藻和报纸却是真的。 他们以没粮食的名义来要粮食，而陈良家里没有多余粮食，却把能代食品的小球藻给了他们……这件事在哪里都说得过去。 陈良不仅送小球藻，还体贴地跟回家，说要示范如何吃。 鹿清兰和鹿鸣看着陈良一顿乱七八糟的操作，一时间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 看着陈良离开的身影，以及院子里听闻陈良给老家人小球藻，纷纷涌起的羡慕恭维声，鹿清兰拍了拍怀里的呦呦“看来根本不用妈妈和你出手，你爸爸就能应付。” 「妈妈也发现了吗？」 鹿清兰？？？ 「是的，我也发现了爸爸胡搅蛮缠的天赋，大概爸爸身上还有一半是老陈家的血脉吧，倒打一耙的能力非常强……啊不，我不能这样说我的爸爸，用在自己身上那叫能言善辩。」 「妈妈学着点儿，妈妈现在的功力还不行。唔，不过妈妈可以走另一个人设——」 “兰子？” 鹿清兰正要听呦呦指点迷津，忽然听到正院的常大妈过来。 鹿鸣好奇地看着走过来的老奶奶。 她有点印象，是总喜欢说女娃娃没用的老奶奶。 “常大妈，有几天没见到你了。”鹿清兰顺势笑着打招呼。 常大妈顺势笑着夸鹿清兰知道关心她，然后才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啊，就要给闺女们带孩子了，这不，我家小五生了孩子，我给她带孩子去了……” 鹿清兰听得一头雾水，常大妈生了七个闺女，前面四个闺女结婚的时候她都知道，但没有听说常家小五结婚啊。 不能因为她坐了一个月子，就失去记忆了吧？ “小五？”鹿清兰不怀疑自己记错了，她当即问常大妈，“小五什么时候结婚的？孩子刚出生吗，那算算时间是去年底结婚和怀孕？怎么不跟我们说？” 同住一个院子里，礼尚往来还是要的，再说大家都是热热闹闹的结婚，即使是最寒酸的家庭，也不会对孩子的婚事不闻不问。 鹿清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常大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兰子，咱去屋子里说，”常大妈看了一眼左右，示意有些话不能明说。 鹿清兰刚刚带着呦呦出来看热闹，顺便送陈良和老陈家人出门。 今天天气还不错，她就带着呦呦出来晒太阳，没急着回去。 但是常大妈，或者说院子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不懂避嫌。 平时谁家有个吵架和拌嘴，不一会儿窗户下面就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这些个天天说自己年纪大了的大爷大妈，看热闹的时候比谁都跑得快。 鹿清兰有点不适应常大妈这么有礼貌。 “回屋聊天？”她反问道。 「我猜不是，常奶奶让妈妈回屋说，可能要说一些不好开口的话，唔，常家的五姨姨不会没结婚就生下小孩吧？」 鹿清兰一听，看向常大妈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呦呦肯定不知道，但他们一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常家小五从小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甚至称得上不学好，后来改变了一些，但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去文工团……目标定的有点高。 鹿清兰比常家小五大六岁，她小时候和小五玩得不多，比常家的二丫三丫少很多。 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知道很多长辈未必知道的事情。 常大妈被看得不自在，拉着鹿清兰的胳膊就往后院走“有点事儿，不能让你那大妈听到，传到她耳朵里，整个胡同都知道了，她嘴巴里藏不住一点儿话……” 「哦哟哟，是小秘密啦~搞的有点神秘呢，呦呦更好奇啦，究竟是什么~」 鹿鸣对胡同大妈的消息渠道仰慕已久，毕竟胡同大妈的好事程度在日后甚至衍生出一个强大的消息群体。 鹿鸣好奇，但鹿清兰却觉得大事不妙。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大妈们郑重的时刻不多，一般这样的方式找她……不会是说难以启齿的事情吧？ 最终也不出她的所料，刚进门，常大妈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 “家里还有粮食吗？” 鹿清兰懵了一下，含蓄道“没有，只是我和陈良有工作，不至于断顿儿。良子这几天在培养小球藻，我们准备吃小球藻——” “不能吧？”常大妈不信，直接说道，“你们都有工作，谁饿肚子也不能你们饿肚子，你们家负担不重，而且，”她看了看眨巴着眼睛看自己的呦呦，“孩子还小，实在不行——” 「哇，实在不行就不要呦呦吗？」 鹿清兰眼皮跳了跳，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有供应粮，但良子还有老家的人，常大妈家里的粮食还够吗，你这几天不在家，谁给常大爷做饭呢？” “唉，咱院子里啊，数兰子你的条件好，唯一不顺心的就是没儿子。”常大妈唉声叹气道，“兰子啊，大妈直说，这谁家没点儿难事儿你说是吧，大妈最能理解你的处境……” 啥跟啥啊，她什么都没说呢，理解什么？ 鹿清兰一头雾水“常大妈遇上了什么难事？” “唉，”常大妈觑了她一眼，拐弯抹角道，“大妈生了七个女娃娃，也没有一个儿子，当年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少被她磋磨，你公公婆婆月子也不伺候，跟大妈当年一样啊。” 「所以呢？」 鹿鸣蹙起小小的眉头。 「先和妈妈取得共情，下一步是——」 “兰子啊，”常大妈语重心长道，“买个男孩吧，大妈给你牵线！” 第120章 一张口就是买卖人口的大买卖 鹿鸣？？？ 鹿清兰？？？ 犯法的，常大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说老大妈不普通，一张嘴就是人口买卖的大事，真厉害哇~」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呦呦还小，不懂这不只是犯法的大事，而且直接关系到呦呦的利益。 她皮笑肉不笑道“常大妈，你开玩笑的吧，建国以后不能随便买卖人口，传出去——” “不能传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常大妈语重心长道，“你想想，你在陈良父母面前，抬不起头，不就是因为没有给他们生一个大胖小子？” “我一辈子没有儿子，在他们常家和院子里都抬不起头，大妈知道你的苦和难啊~” 「倒也不能这么说，妈妈没有抬不起头，爷爷奶奶找妈妈的麻烦，也不是因为妈妈没有生出男孩。」 「即使生出男孩，他们找的麻烦也不会少，甚至觉得抢夺了他们的东西。」 “我们不一样！”鹿清兰不得不打断常大妈的絮叨，“我不在意他们家里人什么看法，我能养活自己的女儿。” 太难听的话她不说了，但希望常大妈也不要说下去。 常大妈却一副过来人模样“有啥不一样，你难不成还想离婚？离婚了还能找？” 「离婚也不是什么丑事吧，我说常奶奶不要太封建和偏见~」 “我的意思是我对陈良父母没有那么顾忌，以后呦呦——”鹿清兰说到一半，又觉得她跟常大妈犯不着解释，于是这一话题，“常大妈，我只养自己的孩子，你给别人……算了，大妈，这不能随便介绍孩子。奶娃娃不费多大功夫，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她说得非常隐晦。 据呦呦的心声介绍，未来灾荒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再过两三年情况就会好转。 如果现在“卖”了孩子，日后可能会后悔。 但鹿鸣没有听出妈妈的言外之意，她反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妈妈有点天真哦，奶娃娃还是男娃娃，都能轻易地说不要，显然压根不想要这个孩子……在没有爱的环境下养育长大，反而不如找一个有爱的家庭，至少能平安。」 「我说真的，有些父母不配为人父母，可……我也不想要爸爸妈妈养这个小孩。」 鹿清兰努力忍住笑，呦呦是吃醋了吧？ 啧，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哪怕是吃醋的样子，她依然觉得可爱。 如果换一个孩子，恐怕不会有如此坦然的心态。 人都是自私的呐~ 「因为我很自私，虽然我可怜那个一出生父母就想抛弃的小孩，但……这种有亲生父母的孩子，还知道孩子送到了哪家，以后十有八九会找过来，到时候，麻烦的是爸爸妈妈。」 「他们辛苦养大的孩子，可能会觉得他们偏心，亲生父母会说自己许多无奈，最后爸爸妈妈白白辛苦一场。」 鹿清兰眸色微动，这点呦呦提醒的好。 啊不，她根本没有动心啊。 常大妈看鹿清兰迟迟没有说话，有点心急“兰子，你还年轻，但你看，你和良子结婚五年才有孩子，以后万一没有别的孩子，你该怎么办？” “没有就没有，”鹿清兰接过话头，同时给常大妈和呦呦两个人说，“没有孩子我们就养呦呦一个，我妈也就我一个孩子，多好。” “我妈供我上高中，比孩子多的家庭里男孩子都强。” 这话常大妈动动嘴，却反驳不了。 鹿清兰是这条胡同里学历最高的人，理所当然也是工作最好的人，不说别的，比前面的孙家和佟家儿子都强。 常大妈所图的，其实也是鹿清兰家的好条件。 “兰子，那不一样，你要是男孩子，你妈肯定供你上大学。”常大妈扭扭捏捏道。 鹿清兰心想那是吃屁，是她不能上大学，还是不想上大学？ 是因为上大学还要名额！ 现在的京市根本不是老京市人的京市，外面多的是贵人，人家的孩子不要上大学？ 根本轮不到她，她也不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额去求人，不如早点上班，反正大学毕业也是工作。 鹿清兰对自己售票员的身份很骄傲——尽管呦呦说日后有变化，但她不至于垂头丧气。 她对常大妈的论调有些不耐烦，尽量耐着性子拒绝道“常大妈，我不要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放心，以后也不想处理多一门亲戚。我不建议你给人家卖孩子，这也不太好。” 鹿清兰毫不留情地戳常大妈的心窝子“以前您想卖二丫和三丫就算了，她们是您的亲生孩子，卖别人家的孩子不太好吧。” 「此言差矣……妈妈怎么就知道不是常家的孩子呢？」 鹿鸣露出深思的表情。 「依我的人生经验来看，常奶奶不会为其他小孩这么卖力吧~更可能是，他们是图爸爸妈妈好说话，还能监督他们对孩子好不好。」 鹿鸣觉得自己堪破了一些真相。 「哼，他们一定没安好心！」 你别说，你真别说，鹿清兰被呦呦这么一提醒，显然也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常大妈？”她忽然看向常大妈。 “嗯？” 鹿清兰看着常大妈的眼睛，意味深长问道“常大妈，你说的给我的孩子，是不是小五刚生下来的孩子吧？” 她感觉自己突然想通了关键点。 没听说常小五结婚，而常小五从小就不太乖……先不管孩子怎么来的，这个孩子影响到常小五未来的生活，常大妈才会不敢声张，非要拉她慢慢说，还想着把孩子给她。 给她多好，天天都能看着她和陈良有没有好好照顾孩子，以后如果相认，也非常方便。 可真是想的全面呢。 常大妈脸色一变，顿时有点难堪，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小五的孩子不是更好？不是外人，咱不拿有毛病的孩子骗你。” 「妈妈也不是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吧~」 是谁给了常大妈错觉？ 鹿清兰微微一笑“常大妈，小五怎么就无名无分给人生了孩子？” 第121章 直拒了哈，谁当他们都不能当冤大头 鹿清兰心志坚定，她打定主意不会收养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和常大妈聊天……肯定是为了听新鲜事啊。 陈良回家进门的时候，常大妈还不死心，絮絮叨叨对鹿清兰道“兰子，你再好好想想，咱都是实诚人家，不做讹人的事情，不可能给你一个有残疾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什么好孩子坏孩子？”陈良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开玩笑道，“常大妈要给谁介绍对象？” “您要是真想给人介绍对象，也轮不到我们，给我们介绍那叫拉皮条，还是先给小五介绍吧。” 鹿清兰听到这里，努力忍住笑意，尬笑两声。 而常大妈已经脸色全黑。 陈良不解。 「爸爸真会聊天呀，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嘿嘿嘿，也不能怪爸爸啦，不知者不罪。」 “咿呀~” 「常奶奶不会生气的吧~毕竟拉皮条和贩卖幼儿都是差不多的，嗯，差不多的造孽~」 鹿鸣煞有其事地点评，但陈良越听越一头雾水。 但常大妈来肯定没好事！ “咳，”鹿清兰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对常大妈道，“陈良乱说的，常大妈你别计较。” 常大妈倒是想计较，但陈良什么都不知道呀~ 陈良适时露出无辜的表情，他什么都没听到。 常大妈深吸一口气，瞪了陈良一眼，哼了一声。 陈良？？？ “常大妈？我没招惹你吧？”陈良也“哼”了一声，“我又没说错，自家的事情不操心，清兰坐月子的时候，你遇见我天天念叨兰子命苦。有病，生闺女就命苦？我苦了自己都不能苦了兰子，再说兰子跟您不一样……” 陈良还一肚子气呢。 「哇，原来爸爸在外面还知道维护我和妈妈呀，不错不错，给一个大拇指~」 「棒！」 鹿清兰多少能猜到常大妈的心思，当时来看她月子，进屋也是念叨男的女的这些话题，她不计较而已。 听信大爷大妈的话，那是要气死自己。 她觉得陈良气哼哼的模样，嗯，好像呦呦哦~ 于是，趁着常大妈还在，她故意嘴欠对陈良道“你真不介意我生了呦呦一个女孩？要是人家送你一个儿子，你要不要？” 「哇哇哇，爸爸快点回答呀~这道题是送命题，嘿嘿，爸爸要是说错一个字，就要挨骂呢~」 陈良心想感谢闺女帮我作弊，你爹肯定不能辜负你的厚望。 “不要！”陈良斩钉截铁，异常坚决，“养别人家的孩子？我是什么冤大头吗？一般主动送养的孩子，日后肯定会找上来。哦，我一把屎一把尿，牺牲亲闺女的利益喂大养子，养成以后人家转头找亲爹娘？” “那不行，我不傻。”陈良心想给媳妇表忠心结束了，该给闺女表忠心，继续道，“再说什么叫只有一个闺女？我闺女是最好的！” 「好好好，给爸爸打九十九分。」 陈良嗯？他想知道自己少一分是差到了哪里。 哎呀，要是六十分也就算了，怎么能只差一分呢？ 他迫切地想知道原因，眼巴巴看着呦呦。 鹿鸣回以甜甜的笑容。 「嘻嘻~少一分当然是怕爸爸骄傲啦~」 陈良放心了。 鹿清兰也放心了。 常大妈急了。 这陈良怎么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呢？ “人家谁不想要儿子？”常大妈酸唧唧道，“我说良子，你别以为当着兰子的面这么说，我就看不出你内心的想法，当初你常大爷也说的好听，结果常家老婆子过来闹我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说话……” 陈良不服。 这是指桑骂槐吧？ “真的？”陈良故作惊讶，“我要去问问常大爷，常大妈这么受委屈能行？” 他说着就要转身，常大妈气急了“兰子，你看看他——” 「常奶奶干点儿什么不好啊，非要招惹我爸爸？不知道我爸爸心眼儿小吗？」 「大抵是不知道的，爸爸像我呢~」 嗯？是不是说反了？ 鹿清兰顾不上笑，急忙来打圆场“陈良今天应付老陈家人心情不好，常大妈你别计较。”她又转头对陈良道，“常大妈最近遇到点儿事，她有难处，你多谅解~” 「妈妈辛苦啦~」 “兰子，你好好想想吧，男人啊，都靠不住。”常大妈最后嘱咐了一句，当即转身离开。 大概是知道再说下去，她也占不到上风。 陈良的嘴皮子可从来不输于谁。 “这老太太——” “行了行了，”鹿清兰挡住陈良的视线，确认常大妈离开后，兴冲冲地解释，“你理解一点常大妈，谁家闺女没名没分跟着人家，然后生下孩子人家还不想要都不高兴。” 陈良来精神了“你仔细说说？” 鹿清兰言简意赅地开始介绍。 常小五从小就脑后有反骨，再加上父母都重男轻女，她总喜欢将自己当成男娃娃。 上学的时候不好好上学，跟着胡同串子称兄道弟。 据鹿清兰所知，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嚷嚷着笑贫不笑娼——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长大以后，显然常小五的价值观确实变得不可控。 她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还是已婚男人。男人家里有妻子有儿女，但花花心思想要享齐人之福。 常小五不知道是图男人的钱，还是图虚无缥缈的爱，心甘情愿生下来一个儿子，美其名曰留后。 她生了，男人却改口了，不仅不想要她，还不想要刚刚出生的孩子。 按照常大妈的说法，是常小五觉得男人靠不住，想要“从良”。 “反正他们不想要刚出生的孩子，常大妈就想把孩子给我们，二十斤玉米面就能换。”鹿清兰看了看陈良，“和你一样的价钱呢~” 陈白氏闹上门，用一袋玉米面“卖”了陈良。 「哇，还是买爸爸更划算~」 陈良瞪眼。 这是从哪里说到哪里？ “不要，不行，不合算！”不能比他都贵。 鹿清兰笑眯眯道“当然不能要，毕竟，孩子的爸爸，叫孙越成。” “哦不，现在叫霍越成。” 第122章 渣继兄PK渣弟弟，渣渣包围～ 这不巧了嘛。 常小五的姘头，恰恰是鹿婉君表姐孙美华和亡夫的儿子，也就是说，其实算是鹿清兰的表哥，以及继兄。 鹿清兰一开始是抱着听热闹的想法，但后面越听越不对劲。 尤其常大妈说男方家里以前是民族资本家，去年才到京城，并且曾有几家工厂……她多嘴问了一句男人的名字。 霍越成。 好好好，霍昌坚和孙美华结婚后，孙美华还让自己儿子跟了霍昌坚的姓氏……难怪霍昌坚对继子死心塌地，内心认为这就是延续香火吧。 鹿清兰不生气，她就是看热闹的心态。 鹿鸣和陈良观察了两天，没看出鹿清兰情绪不对，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陈良最近也不往外面跑了，手里的粮票全部换成了粮食，外面最近风靡的小球藻，那玩意儿他吃了一点，真难吃。 犯不着为难自己，他不如老老实实先给家里挖地窖和通后门呢。 早点把他藏在废品站的粮食和宝贝拉回来更重要。 “嗷呜呜~” 陈良进门喝水，听到呦呦无聊地乱叫。 「哎呀呀，最近都没有热闹看吗，爸爸天天在废品站和家里两点间走动，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儿？」 「不高兴，我要闹了~」 陈良想了想，地窖已经挖好了，得晾干几天。 至于后门，他在废品站用破烂钉了一个大门，等地窖晾干了拉回来就行。 这几天带呦呦溜达转悠不过分。 小孩子哪能天天在家里，他小时候也坐不住。 这么一想，陈良忽然嚎了一嗓子“呦呦，爸爸要出去，你去吗？” 「嗯？」 “你要是想去，就回一声。” 「爸爸让我说话？我要是会说话，那不就成了小怪物吗？」 “咿呀呀哇啊啊~”呦呦乱叫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正经音符。 她自己都气得笑了。 陈良嘿嘿一笑“行了，走吧。” 闺女不会说话，他还能真的不让去吗？ 他可是好爸爸。 于是自封好爸爸的的陈良，兜里揣着剩下的几张外汇券，出门啦。 “闺女，我们就随便走走吧。”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并不是这么想。 陈良带着呦呦，晃悠到了正良胡同。 外汇券倒是不急着用，问题是他想吃肉，新鲜的肉，骨头也行。 前几天买的肉罐头，他和鹿清兰开了一罐，炖锅里加了一些蔬菜……怎么说呢，还是鲜肉更香啊。 这一顿肉罐头，不仅没有解馋，更是勾起了两人的馋虫。 为此，陈良打算铤而走险，他要再去王家试试。 虽然王家兄弟不干净，但他麻烦的也不算大事，况且他就是看看，感觉不好就不进去了嘛。 「哇，还是夏天好呀，好凉快呢~」 鹿鸣感受着小风，身心愉悦。 陈良则观察周围，他有些日子没来了，正良胡同附近……好像不对劲啊。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他感觉周围多了不少人。 “呦——”陈良刚要开口，猛然拉下帽檐，“哎呦卧槽。” 他怎么看到陈强了，这小子过来干啥？ 陈良等了等，才小心翼翼地微微抬头，发现陈强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径直朝着蓉姐和月姐的四合院进去。 陈强又在搞什么猫腻？ 陈良太好奇了，陈强能进去干嘛？ “陈良？”王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还说你去哪儿了……” 陈良迟疑了一瞬，又担心被陈强听到。 只能在王老太太的盛情邀请下，带着呦呦去了王家。 他得快点出来，还要看看陈强的行动。 “王大娘，这段时间院子里没有剩骨头？”陈良看向墙角。 王大娘摆摆手“你等等，大娘都装袋子里了，让人看到不太好。要不是因为咱关系好，大娘不能告诉你，别人大娘都不放心。” 「原来，王奶奶也知道大骨棒来路不正？不对，应该说王家终于懂了藏富。」 陈良笑笑，懂吗？ 他觉得王家比他想象中心更大，靠山也更加强大。 哎，真是跟对人比自己会干更加重要……不过危险也大，他不想从事歪门邪道。 陈良今天不能带走剩骨头，他还是以前的原则，不能把呦呦和废品放在一起，带呦呦出来就不收垃圾。 不过—— “王大娘，我多嘴问一句，咱王大哥，能给我买一点儿大骨棒吗？”他苦着脸道，“家里有老人孩子，现在饿得都打颤儿——” 不等他说完，王大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德胜说了，这些大骨棒都是什么外国来的，有毒的，我们不能害了别人！” 「呃，这话爸爸信吗？」 陈良不信。 他又试探道“我肯定不能声张，就是少来点儿。” “不行不行，我们没有，”王大娘嘴里嘟囔着，有点后悔带陈良进来，她正心急如何解释，一转头，看到小儿子回来。 “德志你来得正好，你快来解释说下，我们家哪儿有大骨棒啊？” 王德志看到陈良有点诧异“你来了？我弟弟前段时间过来卖东西，说是你的货，今天又有新鲜东西？” 「哇，怪不得后来没有听陈贵找爸爸，原来是他借爸爸的名头到王家啊……他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是嫌弃丢人，还是危险？」 陈良暗骂一句晦气，却不得不撇清自己的关系“陈贵？我不知道啊，他跟我说你出了事，怕惹上麻烦，找了其他人——” 看王德志脸色一变，他故作惊异“他不会在骗我？” 「骗你？还是害你呢？」 陈良心想自己闺女还真是敏锐，继续反问道“那他是在骗你？” 王德志一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陈良下意识后退一步“陈贵这么说是啥意思，不会是你真——” “啊？”王大娘懵了。 “你想买肉？”王德志当即打断。 陈良老实点头。 “你别想了，现在除了友谊商店和特供商店，其他地方都没有……” 行吧。 陈良没提外汇券，无功而返离开王家。 他刚刚出门，恰好看到陈强怀里抱着什么匆匆跑开。 第123章 哪里传来的肉香味？见面分一半！ 陈强步履极快，几乎一晃眼，就消失在眼前。 他但凡不走得这么快，也不会让陈良过度起疑。 所以，陈强到底带着什么呢？ 陈良实在好奇得不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行，他要先把废品站的粮食和宝贝放回家里。 他最近总感觉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到处都是疯疯癫癫的人，他不放心。 粮食和钱财必须握在手里。 陈良说干就干，他回到家里叫上在家里“趴窝”的钱晋潮，把呦呦交给下班回来的鹿清兰，先去废品站拉门。 开了后门以后，又花费了四五天，陈良费劲扒拉地将废品站藏着的东西带回家——遮遮掩掩地放在地窖里，尤其是那些压箱底的宝贝。 一通忙活下来，到了七月底的时候，外面的饥荒情况更加严峻，而陈良的心里却不再没着没落。 其实比起后门，更重要的是他想借机挖地窖，再悄咪咪将宝贝和粮食带回家。 开了后门他也不常走，笑话，要是被院子里的人走习惯了，天天当大门走就麻烦了。 人来人往，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陈良彻底闲下来，鹿鸣却觉得没意思。 「爸爸怎么总在家里躺着呢，不出去玩……啊不，我是说不想办法买粮食和找钱吗？」 「活动少点能减少体力消耗，但开源节流同时进行呐，哎呀呀，我好像闻到了肉味？」 「妈妈妈妈妈，你快说说爸爸呀~」 鹿清兰伸脚，准备在陈良屁股上踢一脚“你——” “兰子？”陈良猛然起身，急促地拍了拍鹿清兰的胳膊，“兰子你快闻闻，是不是谁家炖肉了？不是鸡肉，但肯定是肉味，我闻到荤腥味儿了。” “这味道不像是前院，不会是——” 他直接下床趿拉着布鞋，边走边说“我去钱大爷屋里看看，这老小子是不是偷偷吃好吃的？” 鹿清兰？？？ 「这能行？爸爸直接去抢吗？这不太好——好多吧……」 「我是说钱爷爷如果只有一点点肉，那爸爸抢回来，也只够塞牙缝吧，到时候不是更馋？」 鹿清兰也觉得不妥……呃，不是嫌少，是她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可陈良脸皮厚呀，他转眼间的功夫就带着一个碗跑回来。 “臭小子，你别跑！”隔壁突然传来怒吼声。 下一秒，陈良的声音就随着开门声同时响起“兰子，你快点拿碗筷，快点儿……” 「咦，这就吃上了？爸爸真的带回来好吃的肉？」 「我康康，我康康~爸爸妈妈吃肉肉，能不能分呦呦一点点肉汤汤呢？」 鹿清兰脑子卡了一下，她忽然不知道该先回应呦呦和陈良哪一个。 陈良则丝毫不停顿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兰子，快点儿。” “来了来了。”鹿清兰反应过来，拿出两个二合面窝窝头，然后才注意到陈良刚刚端回来的碗。 只见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深褐色的……肉？ 鹿清兰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是猪肉？鸡肉？还是什么肉？” 她不是什么肉都能吃得下去。 要是耗子肉，不吃也罢。 陈良笑得意味深长“你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鹿清兰低头，试图从碗里夹一块“肉”起来。 “臭小子，你真是——”钱晋潮“哐当”推开门，“我就这么一点儿，你是狗鼻子还是怎么个意思，我还没尝到味儿……” 陈良急忙拦住气冲冲的钱晋潮，顺便关上门，好心提醒道“钱大爷你咋不关门，你也不想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偷偷吃肉吧？” 「呃呃呃~爸爸好像有点奇怪，再配上爸爸略带猥琐、啊不，我是说威胁的语气，好难评呐~」 “我？偷偷？吃肉？”钱晋潮当即气笑了，“我偷偷还能让你闻到？再说这也不是肉啊，这是人造肉，豆制品！” “啊？”鹿清兰先惊讶地叫出声，她将信将疑反问道，“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人造肉确确实实是豆制品，据说崛起在特殊时期，也是代食品的一种。比起麦秸秆和玉米棒磨粉，以及树皮、树叶、小球藻这些东西，人造肉挺好的。」 鹿鸣想着，舔了舔嘴唇。 「人造肉后来也有很多人吃呢，烧好了很好吃的~」 “真的呀，我骗你干嘛？”钱晋潮急眼了，“不信你尝尝！” 要是他这么说……即使不说让她尝尝，鹿清兰也打算品鉴。 越看越不错呐~ 鹿清兰自己夹了一块塞到嘴里，嚼了一下，眼睛瞬间亮了。 “怎么样？”陈良忙不迭问。 「好吃吗好吃吗？」 “你吃！”鹿清兰给陈良嘴里塞了一筷子，才说道，“你别说，先不说味道哈，这口感就跟嚼肉似的，真不错~” “对对对！”陈良塞了一嘴巴，暂时说不出别的话。 钱晋潮却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什么叫味道先不说，这味道不可能有问题，我可是舀了好伙计的老卤汤，他们家这个卤汤传了八十多年了，那味道做梦都能香醒。” 「哇哦~真滴吗？我不信，除非让呦呦尝尝呗~」 陈良一低头，擦了擦闺女唇边可疑的口水。 鹿清兰对陈良眨眨眼，然后转头对钱晋潮做惊讶状“钱大爷，你说说真的？我咋没尝出来呢，你是不是卤汤加的太少了，不然你多加点儿再煮一锅？” “就是，钱大爷我也觉得这个味道一般，卤汤的味道都没有发挥出来，你再煮一锅吧。”陈良跟着附和。 钱晋潮听着皱眉“难道我真加得太少了？那我再去弄点儿老卤汤——” 他是个急脾气，说着就急匆匆出门去找老朋友要卤汤。 而陈良和鹿清兰，则快速分完一碗人造肉，剩下的卤汤都粘着馒头吃个精光。 “啧，真不错啊~”陈良吃饱有精神了，“钱大爷还能带卤汤回来，我得出去一趟，我去找张梅——” 「咦，我好像隐约记得，奶奶后来经常说起陈强在特殊时期弄到人造肉。」 陈良脚步一转，好了。 他就先去老陈家……薅羊毛。 第124章 闲着也是闲着，去扫荡喽～ 「我要去我也要去，爸爸带上我呀~」 「妈妈妈妈妈，一起嘛，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家三口去要饭！」 鹿清兰和陈良对视一眼，两人一想也有道理。 怎么说呢，主要是都不忙，去要好处没有孤军奋战的道理。 “带上我！”鹿清兰说着抱起呦呦，跟上陈良，“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等——” 鹿清兰表情扭曲了一下。 她差点暴露，陈良好像没有说要去老陈家，刚刚只是说要去找张梅。 陈良快速反应过来，急忙道“哎对，这个月我还没有给小石沟送养老费，我们先去一趟小石沟，然后再去看看张梅和洪涛那边，有没有弄到什么野味。” 今年春天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断顿儿……即使家里还有存粮，大家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也会在春天上山挖野菜改改口味。 只是今年周边村民们挖得格外卖力，甚至连树上一些刚刚长出来的嫩枝丫也没放过。 所以今年对张梅她们来说，从山上找东西的机会不算太多，而且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也无法在山上圈养更多野鸡，导致收入骤减。 庆幸的是在之前的冬天，洪涛帮助他们高价处理了大多数野火，勉强能维持生活。 总归女孩子饭量本来就小一些，生活勉强过得去。 「哇，我们要去见张梅姐姐吗，我可太好奇了~」 「等等，爸爸说先去小石沟，是不是要去老陈家？那我该如何提醒爸爸注意到人造肉呢~」 陈良也在琢磨这个事情，不过也要先到了再说。 一路上他脑海中闪现了前几天遇到陈强的画面，难道当时陈强怀里抱着的东西，实际是人造肉？ 但月姐和蓉姐凭什么能给陈强呢？ 陈良回家以后，跟鹿清兰说过遇上陈强，两人想了半天都没有思路，反而是今天呦呦一句话，有些解开他们心底的疑惑。 “等会儿你过去吗？”到了小石沟村口，陆良转头问鹿清兰。 鹿清兰到老陈家的时候不多，但是—— “到了村口我都不进去，他们回头指不定怎么编排我，我去吧。”鹿清兰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不进去怎么看热闹呢？ 陈良每个月给父母养老钱都很准时，但他每次都是送到村委会——哦，现在应该叫生产队的队部。 村里人来人往，有什么话都能很快传开。 这不，他刚走出队部，迎面就看到陈满仓来拿养老费。 陈满仓上次从陈良家里得到小球藻，陈良特意给他们送到小石沟，一路从村口炫耀到村尾。 因此今天再次见到陈良，还是来拿养老费，他没好意思拉着老脸。 但是陈满仓看到鹿清兰还是不太高兴，下意识看着他们说“一家人都来了，还不知道回家？心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家，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爷爷要是这么说，那爸爸就真去啦~」 陈良笑着露出八个大牙“我们今天就是回来看看爹和娘，走，爹我们回家。” 陈满仓就随便说了一句，他知道陈良和鹿清兰对家里不亲，尤其鹿清兰除了逢年过节走亲戚，平时没有多少往来。 至于陈良，这小子现在也学聪明了，送养老费都是给村干部，他们再也不能说陈良不孝。 不过老陈家人也不希望陈良回家，他们乐得自在，陈良一回去就想占便宜，青菜都要多薅一把。 陈良兴冲冲地抱着呦呦，带着鹿清兰回老陈家，陈满仓根本来不及拒绝和反对。 啊这—— 陈满仓只能匆匆签字领上养老生活费，往家里赶去。 家里今天小鸡炖蘑菇，可不能被陈良两口子知道喽，这两个人就是饿狼！ 陈良并没有多想，只是一路走过去，不断地和村里人搭话。 有人问陈良这次又给爹娘送养老费？ 陈良嗯嗯点头，说自己没吃没喝也不能苦了爹娘啊。 有人想跟陈良借粮食，陈良就哭穷，说自己现在吃不上饭，还寻思回来找爹娘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还是无意中，提了一句—— “良子孝顺啊，你勒紧裤腰带孝敬爹娘，满仓家的生活条件挺好的，不然也不能多养一个孩子啊。” 嗯？ 陈良和鹿清兰一时间摸不清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嫂或者赵彩莲又怀孕了？ 他们想继续追问，但眼看陈满仓要追上来，他们来不及多问……嘿嘿嘿，先回家去扫荡一番嘛。 鹿鸣被抱的左右摇晃，但没有叫嚷不舒服，反而心思在其他地方。 「什么叫多养了一个人，不会是又收养了一个孩子吧？」 「上辈子我记事的时候，村里有人说家里养过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那孩子后来被亲人找到，就带回去了。」 「咦，好奇，我还没有见过呢~」 陈良也好奇啊，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好的心，给人家白养孩子？ 那不可能，必然是另有所图。 猜想就不必了，反正马上能见到。 鹿清兰和陈良自觉加快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在踏入陈家的大门。 “咿呀，啊！” 鹿鸣短促地叫了一声。 「肉肉！呦呦闻到了肉肉的香味！」 陈良眼睛一亮，同时把呦呦交到鹿清兰的手里。 “是鸡肉，我要去尝尝！” 不错哟，他今天真是来对时候了。 陈良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推开了陈家老屋子的房门。 “哐当——” “娘！”陈良对惊讶得瞪大眼的陈白氏露出笑容，“娘真好，爹也好，爹特意跟我说让我回来吃饭，原来是家里做肉吃，哎呀，我就知道爹和娘知道我馋了……” 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陈白氏和从隔壁出来的陈贵、陈强都傻在当场。 而落后一步赶回来的陈满仓，当即眼前一黑“瘪犊子，谁说让你吃肉？” 鹿清兰顺势道“原来是让我们看着？” 这话没法接。 陈良眼睛正好扫过陈强怀里的孩子身上，当即道“大哥从哪儿捡来的金娃娃？” “拿了多少钱？” 第125章 我和我的极品爹娘，连吃带拿～ 陈强还没有说话，陈贵却当即脸色骤变。 “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谁不知道咱家是大善人。”陈贵说着看向陈强，夸赞道，“这孩子家里有点事儿，暂时留他在咱家，我们就帮人家看几天孩子——” “顺便捞点好处嘛，我都懂~”陈良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强，以及他怀里的孩子，“孩子自带口粮也就算了，不过你们就不怕以后人家不带走孩子？” 陈家下一代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 陈强和陈贵各有三个孩子，而且对于陈满仓来说，已经有了四个孙子，根本不需要养别人家男娃。 男娃养大了，能当重劳力，却也必须给儿子盖房娶媳妇。 “养啊，有啥不能养的。”陈满仓盯着陈良，意有所指道，“养大他就是恩情，以后他就要报恩。” 这是警告陈良不能忘了他们的恩情。 「哇，爷爷是说给爸爸听吧~」 陈良嗤笑。 “爹，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孝啊，我不服。”他指了指外面，“您要是一直这么说，我就出去嚷嚷，我去问问我亲爹是谁，你们说我不孝，我觉得我比陈强和陈贵强多了，让大家评评理。” 陈满仓不说话了。 「爸爸不要掰扯这些啦，快带我看看这个小孩吧，我要看看是何方神圣，不会是大伯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吧，嘿嘿~」 呦呦这么一说，还真是给陈良提了醒。 陈良和鹿清兰顺势凑到陈强面前，观察起小孩。 唔，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非要说的话，这孩子是个塌鼻梁，嗯，不好看。 陈良饶有兴趣地对照着陈家人面部特征，随即得出结论，陈强大概生不出这个孩子。 但是—— “大哥你躲什么？”他故意左右看看，“我大嫂呢？她没跟你闹？你说你咋敢在外面胡闹，还闹出来一个孩子，这不太好吧？” 他说话的时间刚刚好，恰好黄春香走过来。 陈强急了“放你娘的狗屁，你看清楚，这咋可能是我的孩子，我不是、我没有！” 陈良故意挤兑道“不能吧，我看这孩子挺像你，难不成是贵儿的？” 陈贵瞪眼“少说我啊，我清清白白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陈强不清白咯？ 「嘻嘻嘻，好热闹哦~果然还是老陈家有趣，哎不对，胡同里和院子里也有意思，常奶奶家的伦理剧也不错~」 “陈强！”黄春香瞬间冲到陈强的面前，拽着他逼问，“我就说你不能给人家养孩子，原来是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真不是我！”陈强简直是百口莫辩。 陈强没办法，在陈良的追问，以及黄春香的逼问下，半真半假说道“我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主要是这个孩子是我恩人让我养一段时间，人家还给我粮食。” 「粮食？怪不得上辈子家里能过得去，原来是有贵人呀~」 陈良抓住把柄“好啊好，你们家里有粮食，还跟我要，我在城里除了粮票哪里能弄到粮食，你们是要逼死我啊……” 陈良拉上一旁发愣的鹿清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嚎叫“大家给我评评理吧，我这日子就是倒了苦水……” 好好好，他今天就要老陈家丢人现眼。 陈良在老陈家胡搅蛮缠，一开始鹿清兰还放不开，但耳边一直回荡着呦呦的起哄声，她心一横，也舍下脸面，跟着哭哭啼啼。 一家三口闹得老陈家不得安生，甚至因为呦呦假哭，闹的陈强怀里的孩子跟着一起哭，哄都止不住。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陈满仓终于问陈良“你到底想干嘛？” 陈良的眼神飘到锅台上面“我要肉，我还要粮食~” 「我也要！」 陈满仓深深地看着他“粮食没有，只有代食品，你要不要？” 鹿清兰接道“我们要！” 大不了送人，送给张梅人家很领情呢。 鸡肉是不可能给他们的，最后在陈良的“抢夺”下，勉强吃到两块肉。 得咧，一家三口满意地打道回家。 快出门的时候，陈强忽然叫住鹿清兰“老二媳妇，”他吞吞吐吐道，“你看看这孩子？” 「咦？什么意思？」 鹿清兰连连摆手“大哥不会是想要我和陈良养这个孩子吧？那不行，我们不要，走啦走啦~” 从头到尾，鹿清兰除了跟陈良同时观察陈强怀里的孩子，再也没有投入过任何视线。 离开小石沟生产队以后，陈良渐渐走得慢下来。 “兰子，我刚才没注意，你看看袋子里没让他们混入其他东西吧——” 陈良半天没听到回应，转头去看，才发现鹿清兰在发呆。 他的手在鹿清兰面前晃了晃“媳妇儿，想什么呢~” 鹿清兰扒拉开他的手，抬头，皱眉问道“你说，刚才陈强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妈妈还在纠结吗？我猜他想把孩子给妈妈吧~又把我们一家当冤大头了呗~」 陈良也是这么想的“你刚才跑得对，不然我真怕老爷子给我甩一个孩子。” 好处老陈家得了，麻烦他承担了，老陈家真会算呐。 “不不，”鹿清兰却非常不认同，“不止是这个原因，真的，我——” 她顿了顿，皱眉回忆道“那孩子我看了半天，我总觉得很面熟，真的，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我想不起来——” 「妈妈不会记错了吧？」 陈良也是这个想法，他当即笑出声“那孩子真的不是我大哥的孩子，长得也不像，我就是随口一说。” 鹿清兰看他不正经的样子，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废话，我知道那不是你哥哥的儿子。” “因为，我觉得他像是我哥哥的儿子。” 「嗯？」 “哈？” “对，就是他！”鹿清兰下一秒“呸呸”两声，“什么我哥哥，那不是我哥哥，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孩长得像是霍越成小时候。” 她说着催促陈良快点回家“走，我妈压箱底的老物件里，好像还有霍越成的照片。” 一看便知。 第126章 面对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呕血～ 鹿清兰跟鹿婉君来京城的时候，她们的行李不算多。 实际上当时她对鹿婉君带着照片非常不理解，尤其里面有几张照片，还不是她们母女的，相反是她们讨厌的人，或者说是仇人的照片。 但时隔多年，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证据”。 鹿清兰拿出一张婴儿时期的照片介绍说“这好像是我满月时的照片，跟呦呦一样大，当时爷爷说要拍一张全家福，特意请了拍照师傅到家里。” “正在拍照的时候，孙美华带着她的儿子来投奔，据说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当时我要拍单人照片，妈妈顺便让人给霍越成也拍了照片。” 「姥姥不觉得晦气吗？哎，何苦留着照片堵心呢，要我是姥姥，肯定当时就把照片撕碎，哼！」 鹿清兰闻言便直接停下来，她也理解不了她母亲的做法。 当然也是这个原因，她对相册非常厌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开过，甚至陈良都是第一次见到。 陈良本来想打趣几句，但在看到相册上的照片后，忽然说不出话。 今天一开始他以为那小孩和陈强有点关系，多看了两眼，还真是看对了。 竟然和照片上的小孩一模一样！ “长得真像啊，这孩子我看不超过两三个月，不会是——”陈良压低声音，指了指前面，“不会是常小五和霍越成的孩子吧？” 「哦哟，是同一个呀？」 鹿鸣还记得前段时间常大妈来家里，非要说服她们收养常小五的孩子。 所以，兜兜转转，最后不是陈良和鹿清兰收养，而是陈强收养？ 鹿清兰沉思片刻，点头又摇头“是她们的孩子，但今天陈强问我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陈强不像是让她养这个孩子，而且按照呦呦的说法，上辈子在呦呦懂事以后，这个孩子已经离开了陈家，现在不过是短暂的养育。 陈强能得到的好处一定非常多，他不会将“人质”交给她，反而像是—— “他像是在试探我，”鹿清兰略感茫然地抬头问陈良，“陈强在试探我能不能认出这是霍越成的孩子？但是他为什么要试探我？或者说，陈强怎么会帮霍越成养孩子呢？他和霍越成八竿子打不着，能认识？” 鹿清兰想不通。 陈良何尝不是一头雾水，而且除此之外，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天他在正良胡同遇到的怀里抱着东西的陈强，很可能抱着的就是今天的小孩。 这跟月姐和蓉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猛然想起另一个被遗忘的关键，之前他图方便想和蓉姐直接用粮票兑换粮食的时候，蓉姐提了一句他是霍昌坚的亲戚，她看在霍昌坚的面子上，不会坑他……所以，他们之间有利益纠葛？ “不急不急，”陈良将记忆串联起来，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爸爸和妈妈今天带回来的就是人造肉咯？那上辈子陈强也是这样获得人造肉吗？上辈子他也认识这些人？」 陈良莫名地愣住，他一直将陈强当成陈贵的附庸，准确来说自从他知道陈一一的古怪且能给近亲托梦后，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陈贵的身上。 如今看来，陈强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陈强这王八蛋，”陈良气笑了，当即道，“我这几天打听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抱回去那孩子，如果就是上次我看到的当天。”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如果真的是从正良胡同带走小孩……若是真的试探鹿清兰，陈强或许比他想的更毒。 谁知道其他事情有没有陈强的参与呢？ 妈的，他们上辈子，不，应该说呦呦记忆中的前世和前前世的倒霉，真他妈不冤呐。 他们是人，面对的却是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鹿清兰连连点头“我去和常大妈唠嗑，问问常小五的孩子后来送给谁了。” 她咬牙切齿道“最好他们别串通一气，不然我也能豁得出去，我去告发他们通奸，谁也别想好！” 陈良和鹿清兰都不是傻子，他们更怀疑有人给他们做局。 「哇，看起来有点复杂，我还不知道原来大伯，啊不，该说陈强，我还不知道陈强这么有本事呢~」 「爸爸妈妈真是危机四伏呀，哎，我们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不容易嘛，陈良都想呕血。 亏得他曾经拿陈强和陈贵当兄弟，现在看来，陈强算计他的时候恐怕比他想象中要早。 陈良对老陈家所有行为产生了怀疑，他甚至对陈满仓养他的动机也一并怀疑。 是不是，陈满仓不得不养他？ 或者所图甚大呢？ 陈良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而鹿清兰却有另一种奇怪的念头。 “良子，你说是不是我妈在天上保佑我，留下照片，就是为了给我提醒，日后不要继续被孙美华母子欺骗？”鹿清兰心有余悸。 「姥姥在保佑我们呢~一定是这样，姥姥能有先见之明留下照片，可能就是觉得他们不是好东西~」 「姥姥好聪明呀，姥姥在世的时候，霍昌坚和孙美华他们都不敢找妈妈麻烦呢~」 「妈妈好像学艺不精……」 鹿清兰脸一红，当初她妈总是说她长个子不长心眼，现在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陈良拍了拍她，刚想开口，就听呦呦的声音响起。 「姥姥好厉害哦~怪不得霍昌坚不死心地问姥姥留没留什么东西……姥姥不会真的在妈妈不知道的地方，留下东西了吧？」 「咦，不会吧不会吧~」 一瞬间，鹿清兰倏地看向陈良，呦呦不会真的说中了吧？ 陈良微微摇头，不是否认，而是制止她在呦呦的面前说。 「可姥姥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呢？」 是啊，鹿清兰同样满肚子疑惑，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陈良压住鹿清兰的胳膊，转而说道“我最近没有其他事，我多去小石沟转悠几次。” 「带上我呀~」 “咿呀~” 陈良与鹿清兰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27章 哼，当我是三个月的小屁孩吗？ 陈良同意带呦呦一起出门溜达，主要是想给鹿清兰预留出找遗物的时间。 呦呦在家，鹿清兰注意力不集中。 其实丈母娘留没留东西，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问号。 鹿婉君哪怕在病重的时候，也是非常端庄有礼的老太太，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在为唯一的女儿鹿清兰谋划。 鹿婉君跟陈良说她给鹿清兰留了金条，如果以后有困难，就用金条救命，但是金条的事情她不让鹿清兰跟其他人讲……陈良是真感念鹿婉君的慈母之心，垂死之际还在为女儿考验他的忠诚。 于是这么多年，陈良从来没有与鹿清兰说过金条的事情。 那是媳妇的私房钱，他要留住。 有几次鹿清兰快要忍不住说出来的时候，陈良甚至故意转移话题，制止鹿清兰说漏嘴。 结婚多年。陈良明白鹿清兰有时太无戒心，或许鹿婉君真的留了后手。也许等鹿清兰真的稳定下来，等心智成熟以后，才能揭露秘密。 “呦呦，你说你姥姥能给你妈妈留下什么东西呢？”陈良将装满水的奶瓶递给呦呦，顺便帮呦呦扶着奶瓶喝水，“照理来说，应该是一些钱财上的东西，但如果只是钱财，霍昌坚为什么一直惦记呢？” 霍昌坚吞了鹿家的财产，据鹿清兰的印象，鹿家当年是民族实业，家底非常厚，霍昌坚能获得的财产数目非常大，难道现在还贪图鹿婉君带走的一点钱财？ 想想并不合理。 陈良寻思，鹿婉君更可能手里有重要把柄，直接关系到霍昌坚的身家性命。毕竟，在鹿婉君生前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到鹿婉君和鹿清兰的面前捣乱。 “咿呀~咕咕咕~” 鹿鸣吧唧喝着奶瓶里的水，眨巴着眼睛看向陈良。 「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屁孩呀~」 「嘻嘻，我也许真的比爸爸知道的多一点点呢，我还知道姥姥给妈妈留了金条~嘿嘿，妈妈说以后给我买蛋蛋吃呀~」 鹿清兰最初跟呦呦说她们有金条，总能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但今年的情况实在不好，尽管鹿鸣一直说饥荒不会超过三年，但鹿清兰内心颇为不安，她在陈良不在家的时候，跟呦呦说起大不了用金条换鸡蛋。 金子是硬通货，如果有一天金子都无法保值，那活不下去也就不活了。 陈良…… 他就知道，他媳妇的嘴巴是真的保守不住秘密，明明知道呦呦特殊，不仅记性好还有自己的想法，竟然还敢告诉呦呦。 算了，告诉呦呦就告诉吧，呦呦看上去比她妈妈靠谱一点。 如果有一天她们两人不幸死了，呦呦知道金条，也许也能在未来生活的好一点。 可是看上去，呦呦能守得住秘密吗？ “呦呦，喝够了没？”陈良说着抽走呦呦的奶瓶，“差不多就好了哦，你要是喝多了，随地大小便不太卫生……” “啊呀？” 「臭粑粑在说什么屁话呀，我什么时候随地大小便呀？再说我喝多了我能不知道吗，我有数！」 「哼，我又不是三个月的小孩！」 陈良……好好好，你是六个月的小孩是吧，懂懂懂。 他看着呦呦的小脾气觉得好笑，不过还是收回了奶瓶。 在外面，不渴就行了，如果不是因为最近气温越来越高，他冬天和春天都不敢给呦呦喝凉一点的水。 还说自己不是三个月的小孩，这么大的小屁孩肠胃和身体的承受能力都很差，他和鹿清兰虽然是第一次当爹娘……所以胆子更小，更不能随便喂养孩子。 鹿鸣看着奶瓶慢慢移走，瘪嘴。 「好叭，里面是水不是奶，嫌弃~」 「这水，不喝也罢~」 她收回视线，悠然地晃了晃小脚，半躺在三轮车的后面……晒jiojio。 「今天我就不和爸爸计较啦，爸爸的遮阳棚做的真不错，我终于不用时刻担心自己晒黑啦~」 陈良刚刚放好奶瓶，转头一看。 嘿，这小妮子真会享受啊，这孩子真是—— 他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形容词。 怎么说呢，身为小屁孩的爸爸，他有点羡慕呦呦悠哉的生活，但又觉得非常欣慰。 能看到孩子比自己更快乐，这不是证明他这个当爹的比较合格吗？ 陈良满意地收拾好东西，继续踩着三轮车，再往前就能进村了。 “小丫头，胳膊不能伸出去！” 陈良刚刚踩了三五分钟，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他下意识慢下来，正要往后看。 鹿鸣更快反应过来。 “呀？” 鹿鸣默默收回胳膊，对提醒自己的老爷爷回以不好意思的微笑。 刚刚她晒太阳没有留心，实际上确实不能伸出小胳膊，万一刚好有车经过—— 陈良急忙停下来，才注意到左侧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头，他赶紧看向呦呦“呦呦，你胳膊受伤没——” “是你？” 忽然，一道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 鹿鸣抬头眨巴着眼睛。 刺眼的阳光闪得她眼花，尤其此时已经快要到中午，尽管一直坐着，她还是觉得非常辛苦，一时间有点蔫儿。 陈良确定呦呦没有事情，闻声看去。 “您？”他在前后左右看了看，有点不敢认，但硬着头皮反问，“陈大爷？” 这不巧了嘛，还真是熟人。 陈谋义！ 不过人家是将军，不说前呼后拥，至少不可能一个人出门吧，他一时间不敢确认对方。 “大爷？”陈谋义愣了一下，瞬间大笑，“哈哈哈哈，我可是很少听人叫我大爷，你小子真是，上次还一口一个以后当我是干爹，怎么，现在不认了？” 鹿鸣听到“干爹”两个字，小耳朵抖了抖。 咦？ 「我爸爸背着我有了别的爹？」 陈良难得略显尴尬和不好意思，尤其听到呦呦的调侃，瞬间脸红。 “哎我，我这个，”他挠挠头，“我上次不是怕危险吗，我怎么敢认您当爹。” 人家是将军，他是小老百姓，他没那么不知分寸。 “你也会不好意思？”陈谋义大笑。 第128章 爸爸脸皮厚厚，尴尬地扣脚脚 “您这话说的，”陈良不服，但确实不敢非常放肆，半是开玩笑道，“您在我闺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当爹的，我要有点威严。” 鹿鸣难得脑子卡了一下。 「呵~」 她发出小小的语气词，摆明不信陈良的言论。 陈良微微低头，恰好对上呦呦不屑的小小笑容。 呃~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有点尴尬。 “哈哈哈哈哈~”陈谋义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陈良吃瘪，以及此情此景，他对陈良的女儿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这就是你的闺女？”陈谋义指了指呦呦。 陈良点头“我闺女可爱吧，我亲生的。” 「给你康康~」 陈谋义看到呦呦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这小姑娘养得好。” 呦呦今天穿着嫩黄色的小对襟薄外套，配上了天青色的裤子，尤其对陈谋义露出甜甜的微笑，瞬间俘获了陈谋义。 年纪大了，对小孩子的笑容几乎没有抵抗力。 按照陈谋义的年纪，也该有孙辈了。 陈良露出不出所料的眼神，喜滋滋道“那当然是养的好，看到没，我闺女身上的衣服是我做的，我可是好爸爸。” 陈谋义…… 他毫不客气道“上次你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是好爸爸，现在还是，你可真是——” 陈谋义一时间没想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于是低头对懵懂的小女娃道“小娃娃，你可不要和你爸爸学哦，吹牛可不好。” 「哼，我爸爸才不是吹牛呢，我爸爸真的能做到这些事情~」 「但是老爷爷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爸爸有时候太臭屁了~我还是不学了……吧~」 鹿鸣露出纠结的小表情。 陈良只当自己没听到，闭着眼道“我闺女已经认同了，看到没，我闺女面部表情特别多，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是表示认同。” 「臭爸爸又在造谣啦，哎，这不是坑闺女吗？」 「嫌弃~」 “哈哈哈，”陈谋义看着鹿鸣的小表情，终于抬头用食指点了点陈良，“你再好好想想，你闺女是认同还是反对？” “我的闺女我能不知道？”陈良得意洋洋道，“肯定是同意我的话。” 反正只有他和鹿清兰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在这里只有他知道呦呦的心理活动。 所以呦呦的心里想法，最终解释权在他的手里， 鹿鸣无语。 「爸爸想得真美呀~」 陈谋义看看呦呦，又看看陈良，笑着点点头“行啦，我先信你一次，下次我要去你家里看一看，你这小子，休想糊弄我。” 陈良眼神动了动，考虑陈谋义话里的意思。 “怎么，你还不愿意？”陈谋义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傻爸爸，会答应的吧？老爷爷说要去我们家里，又不是一定要去，如果你不答应，有些怠慢哦~」 陈良只当没听到，不过随即作思考状，略带犹豫道“您来的话，带口粮吧？” 「哈？」 “啊？”陈谋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目光从呦呦身上转到陈良身上，哭笑不得，“你是真的抠门啊。” 陈良坦然地点点头“没办法，你们上次不是调查过吗，我穷啊，现在收破烂呢，以前都是我媳妇养家。我现在好不容易挣一点钱，我父母兄弟，又要求我必须帮他们。” 总之他没有余粮。 陈良在外的时候非常小心，不仅时刻惦记着哭穷……陈谋义也不是一般人，万一看他太可怜，再给他一把粮票呢？ 试一试嘛，挣钱，不寒碜。 鹿鸣知道爸爸的心思，当即有点不好意思，直接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不要脸的样子，真是让人一辈子都学不会啊，老爷爷千万不要误会，我的脸皮不厚……哎不对，这样说不太对，那我学着厚脸皮？」 陈良无视呦呦的心声，也无视陈谋义戏谑的眼神“我难啊，我爹娘偏心兄弟，我兄弟跟我玩心眼……” 「爷爷奶奶不是爸爸的亲生父母，可是爸爸不能不顾及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嗯，很难评。」 陈谋义眸色微动，反问陈良“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要是不问陈良肯定不说，但既然人家开口问了，他点头“是，他们对我不太好，但这个事也不好说，我最近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大概我是我大伯的孩子吧，毕竟我长得和他们还有一点相像。” “事情很复杂，他们对我也有恩情，据说我小时候病得严重，多亏我父母变卖家产救活我，但我爷爷奶奶去世以后，当时正值战乱和饥荒，我爹就想扔了我。” 陈良看陈谋义没有露出不耐烦，但依然适可而止。 他并不是很想跟人诉说自己的苦难，只是面对陈谋义时，就忍不住多说几句……万一陈谋义是他的贵人呢？ 「爸爸的亲爹不知道还在不在世，如果已经不再在世，其实也不算是不太坏的事情……但如果在世，不知道是故意不要爸爸，还是什么原因呢？」 陈谋义忽然问陈良“你见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陈良摇头，笑道“我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大伯，不瞒您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找亲爹，你说要是他已经死了，或者不死也不回家，我找他没有意义。” “只是我爹娘如果一直以孝道压我，我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想继续成为陈一一的后盾。 「爸爸惨兮兮哟~」 陈良看了一眼时间“哎呀，我先不说了，我赶紧回家去看看，”他随口道，“我该给我爹娘这个月的养老钱了，这可耽误不得。” “去吧。”陈谋义挥挥手。 “好嘞，那我们回头再见~”陈良眼看快到饭点儿，他赶着回老陈家吃饭。 应该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来都来了，不可能不吃饭。 挥手之后，陈良快速朝小石沟村的方向骑去。 鹿鸣晃晃小脑袋。 「爷爷再见咯~」 第129章 说我丑？呦呦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鹿鸣看着陈谋义渐渐成为一个小圆点，有些奇怪。 「咦，刚刚老爷爷和爸爸朝着同一个方向，老爷爷怎么不过来呢？」 「大概是走错了叭，或者只是随便散步呢，大将军怎么可能有太多的闲工夫呢，他们很忙哦~才不会像爸爸一样整天没事干，带着我遛弯儿。」 陈良？？？ 这闺女还能要吗？ 你夸的人不是你亲爹就算了，怎么还要贬低你亲爹呢？ 陈良吃醋了。 “呦呦？”他故意提高声音，试图转移呦呦的注意力，“等会儿到你爷爷奶奶家，爸爸给你蒸蛋羹行不行？啧，也不知道陈一一在吃什么，应该吃的不错吧，我们去蹭一点尝尝。” 「不了吧，陈一一的东西是我能抢的？」 鹿鸣不仅觉得自己抢不到，对陈良也不是很相信。 「而且爸爸也不敢去抢吧，爷爷奶奶指不定怎么闹呢~想想可能发生的老陈家大战，咦，我好像也参与了一点点呢~」 她为自己的参与感到开心。 陈良转过头，也笑了。 要是他敢抢陈一一的口粮给呦呦，今天的大战不可避免，老陈家必然会闹腾起来。 但陈一一吃的应该不差，甚至比陈强的几个孩子养的好，他不一定要抢给呦呦——心里膈应，分给其他孩子也是好事一桩呢。 尤其是勾起孩子们之间的比较，他就不信大柱他们兄弟几个和大丫心里没有想法，还有大嫂，怕是要给赵彩莲穿小鞋。 陈良快速地计算起来，如何将看热闹的作用彻底发挥。 推演到最后，陈家的孩子们肯定会因为吃的抢起来，然后导致陈一一生气—— “看来你爷爷奶奶今天不出点血不行啦。” 鹿鸣不知道爸爸想到了什么，却十分赞同让爷爷奶奶多花钱。 「反正爷爷奶奶也不会给我们花钱，那就给陈强的孩子们多出点钱~嘿嘿，最好让大柱、二柱、三柱和四柱打起来，但是我希望大丫姐能趁机吃饱一次。」 上辈子她现在还没有大名，只是按照顺序被叫二丫。 那时陈贵和赵彩莲对她很不好，稍稍有行为能力的时候，都是和大丫姐在一起。 后来她想跑，大丫姐不肯走，甚至劝她也不要离开，还吓唬她离家以后会遇到神神鬼鬼……其实鹿鸣不恨大丫。 多年以后她回来得匆忙，也没有再次见到大丫，据说大丫姐的遭遇不太好。 说来大丫也是可怜人，她改变不了大丫的人生，大丫恐怕也没有勇气去改变什么。 但她可以让大丫多吃点东西。 陈良听着有点心酸。 鹿鸣却丝毫没有影响心情，她对这辈子的目标非常清晰，一切人都没有自己和爸爸妈妈重要，她要改变的不是时代的进程，更不可能历史的走向，只是她和爸爸妈妈接连两世的悲剧。 除此之外，她帮不了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释然咯~ 「爷爷奶奶为什么总要搞偏心呢？是他们的认知就是如此，还是崇尚一些奇奇怪怪的观念呢？」 「在爸爸和姑姑小时候，爷爷奶奶会刻意偏心陈强和陈贵，而到了我这里，他们上辈子在家里最喜欢大柱，不过陈一一到家，没有任何人在他们眼中的地位能超过陈一一。」 「图什么？让儿女内斗吗？」 「哦，可能有点道理吧，毕竟爸爸比陈强和陈贵好像聪明一点？等等，我爸爸也算不上聪明吧，真的聪明也不会每一世都惨兮兮咯~」 陈良听着呦呦的心声，脸色越来越黑。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都要刺痛他这颗当爹的心啊。 噗—— 「也不能这样说爸爸啦，爸爸还有救，至少爸爸对我和妈妈很好呢，他不是坏蛋啦~」 「爸爸心软，又念旧情……说到底都怪爷爷奶奶是大坏蛋，还有传说中的爸爸的亲生父母。」 「依我之见，爸爸的亲生父亲如果也是爷爷的兄长，呃，可能也不是啥好人。让我掐指一算，我看今天遇到的老爷爷不错，如果能让俺爸爸认老爷爷当干爹，以后是不是有了靠山呢？」 「哎呀，爸爸今天忘记给老爷爷留地址啦，噗噗噗，幻想破灭，爸爸没有那个命咯~」 鹿鸣的美好想法没有维持超过两分钟，破灭后却不由地带上了幽怨的目光。 「都怪爸爸不争气呐~」 陈良刚好骑到老陈家的大门口，一路上听呦呦嘀嘀咕咕，脑壳疼。 停下的时候小奶音也消失了，他刚刚从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呦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 哈？ 闺女是在心疼他吗？ 应该是吧，前后语境联系起来，肯定是觉得他的遭遇太差。 果然要养闺女，还是闺女知道心疼人。 “好闺女，”陈良抱起软乎乎的小闺女，顺便在呦呦的脑袋上盖了一个草帽，“别晒黑了，一白遮百丑。” “嗷呜~” 「说谁丑呢？谁丑呀？反正谁丑都不能是呦呦丑，呦呦可是人见人爱的小宝宝哦~」 “陈良？”陈满仓的声音突然从陈良身侧传来，下一秒便皱眉问，“你怎么带着这丫头过来了？整天带着孩子，你媳妇是摆设？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走哪儿都带上，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爹。” 鹿鸣撇嘴。 「哦，一定不是我人见人爱的属性失效，是爷爷奶奶没有眼光罢了。」 陈良低头看闺女，顺手在呦呦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然后才抬头对陈满仓道“爹，你不能认为所有当爹的都是你这样，你看陈贵对陈一一多好，你咋不说他？” “还有我大哥，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这个野爹当的也美滋滋呢。” “他们也窝囊？” 陈良不等陈满仓开口，下一秒便朝着前面刚好看过来的陈强和陈贵指去“喏，你看。” 陈满仓一看，刚好陈强和陈贵怀里各抱了一个孩子。 陈良似笑非笑道“他们也没比我硬气多少吧？” “哼！”陈满仓径直进屋，不忘瞪向陈强和陈贵。 第130章 听人叫一二三四百遍爸爸，爽～ 陈强和陈贵对陈良带着孩子过来很惊讶，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便看到陈满仓瞪他们。 嗯？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 陈强缓缓收回目光，随即看向陈良“良子，你来了？昨天是不是有啥东西没来得及给爹？你看你把咱爹气得，咱爹都不敢吃饱饭。” “咱爹要是饿出个好歹，良子，你可是犯了大罪过啊。”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上来，爸爸能顶得住吗？」 陈良下意识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脑袋，啧，感觉脑门好像有点凉意。 果然一回老家就像是中了邪，以前没有这种情况，自从陈一一出生后……嗯，陈一一才是问题的根源。 陈良想着，目光就落在陈贵的怀里。 “贵儿真是变了啊，以前都不抱三柱和四柱，现在却开始抱闺女，还是闺女好吧？”他说着，同时走近他们。 下一秒，便举起呦呦，一起面向陈一一。 “一一认识不认识妹妹？”他紧紧盯着陈一一的神色，没有错过陈一一眼底的妒意，当即心思了然，随口道，“一一姐姐这么喜欢妹妹啊，今天妹妹还饿着肚子呢，你的口粮分呦呦妹妹一半吧？” 「啊这，这是能直接要的吗？」 「好吧，我勉强配合一下爸爸，不能让爸爸唱寂寞的独角戏哦~」 鹿鸣对呦呦露出甜甜的笑容。 “咿呀~” 「老伙计，又见面了哈，你还记得我吗？大概是不记得我，我还没有你小时候的印象呢，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太普通啦~」 鹿鸣不但嘴欠，还手欠。 “啊呜——”她伸出短短小小的手，指向陈一一的衣服，然后指了指自己，“嘿呀~” 「她丑，我好看吧~她是不是羡慕我的衣服呀，我的衣服可是爸爸做的，你羡慕也没有用呢~」 鹿鸣得意地笑，看的陈良手痒痒，摸了摸呦呦的脑袋。 “这孩子，”陈贵看出陈一一的不满，他就觉得陈良是故意来找事的，于是指桑骂槐道，“你这孩子养得精贵，我们一般人可高攀不起，你要是吃了我们一一的东西，能吃的下吗？” 鹿鸣龇牙。 「那也先拿出来嘛，我全给你糟蹋啦~算了，不能浪费粮食，但是我可以采取一点小小的技巧，让陈一一把好吃的分给家里其他小孩。」 “嗷呜~” 她想过以后，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要吞了陈一一的模样。 「嘿嘿，吃掉你！」 “噗嗤~”陈良没忍住笑出声，“贵儿，你看小孩都看出你的小气了，别这么计较嘛，你现在有了闺女，运气也变好，挖人参和掏野鸡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陈贵刚想开口说话，陈一一却更快反应过来， “啊啊啊……瓜！” 嗯？ 哈？ 「咦？」 一道道声音接连响起，所有目光聚集在陈一一的身上。 “刚刚，是一一在说话吗？”陈良试探性靠近陈一一，“一一，来，叫声叔叔。” 记住哦，我是你叔叔，当然很快就不是了，这辈子我可不想当你爹。 陈一一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但很快就隐去。 陈贵现在没有心思关注陈良，他全部心思都在陈一一的身上。 小心翼翼问道“一一，你是不是会说话了？叫一声爸爸？” 「陈贵对陈一一可真是和颜悦色啊，上辈子我们当父女的时候，他对我都不屑一顾，还得是陈一一，有特殊的魔力。」 陈良莫名觉得呦呦很失落。 身为呦呦的爸爸，他怎么能轻易地让自己的闺女伤心呢。 “呦——”刚要张口安慰呦呦。 「不过她不会真的能说话吧？我怎么天天练习也说不出来呢？快点，陈一一快点表演一下，我来鉴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说话。」 陈良也好奇，于是鼓动陈贵“你这不行，你平时都是叫爹，一一怎么会知道爸爸的发音呢，我教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教她叫爸爸。”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陈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的用心果然还是呦呦最懂啊。 陈贵显然不懂，于是他就真的信了陈良的“好心”，兴冲冲地举起陈一一“一一，爸爸教你啊，你叫，爸，爸爸，爸——爸——” 于是，院子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爸爸爸爸爸爸~” 「陈贵，知道自己在叫陈一一爸爸吗？」 陈良下意识摇摇头，陈贵肯定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幸好陈一一先说话，不然以他的性格，如果呦呦快说话，他搞不好也会连声叫呦呦爸爸。 嗯，以呦呦这个小坏蛋的性格，大概成为他永远的黑料吧。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陈良顿时心有余悸。 “你们在干嘛？”陈白氏听到陈良过来，久久没有出来，更推迟吃饭的时间，就是为了让陈良先离开。 但看陈良赖着不走，有点急眼，才走出来催促。 陈良指了指陈贵“听陈贵叫爸爸。” 他站的位置比较妙，因为刚刚抱着呦呦看陈一一，恰好站在陈一一的面前……嗯，现在就是陈贵的对面。 四舍五入，他和呦呦听陈贵已经叫了一二三四百遍爸爸。 爽~ 陈白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隐隐察觉出不对。 “咳咳，”陈强已经看出问题所在，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贵儿，你先等一一开口，算了，还是我们先吃饭吧。” 陈贵有些遗憾地答应，看来他刚刚听错了。 一想到小神仙叫自己爸爸，陈贵就心头火热，他这辈子竟然还能当神仙的爸爸。 值了！ “先吃饭——” “吃什么吃！”陈白氏反应过来，急的拉住他们，“不吃不吃，我们不吃饭，你们就在院子里，我们不吃。” 她要是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就罢了，这么重复地说，谁都能看出不对。 至于是什么不对，呵，院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陈良作势摸了摸呦呦的小肚子，“贵儿，大哥，把你们闺女和野儿子的鸡蛋分我点儿。” 第131章 养闺女好啊，你要多付出才有大回报 陈良每次回老家，都犹如土匪过境。 老陈家乐意或者不乐意给，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毕竟，不给他也可以抢。 他不嫌弃吃的好赖，能吃得上就行，但是闺女不能吃的差，于是他就时时刻刻盯着陈一一和陈强的野儿子，只要有他们的一口吃的，就得有呦呦吃的东西。 陈良没有继续缠着陈贵和陈一一，现在陈白氏抱着陈一一，和陈满仓围着陈一一，心心念念让“小神仙”叫他们爷爷奶奶。 而他，本来今天的目标人物就不是陈贵，而是陈强。 “大哥，你说你咋这么小气呢，这还不是你的亲儿子，你这个人。”陈良靠近陈强，“这孩子的亲爹富裕吧，没给孩子准备奶粉啥的？给你侄女也冲一杯呗，来，你侄女的奶瓶在这里。” 陈强听得头疼，问题是他的拒绝也没有用，陈良会抢。 “你说你带着孩子来干啥，人家让我带孩子，我可不是那种贪墨的人——” 陈良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勺奶粉，想了想没有放进呦呦的奶瓶里，而是倒进了一个小碗里。 “行了行了，”陈强急忙拦下，快速地盖上奶粉盖子，“小孩子喝一点就行了，你省着点。” 陈良一转头，刚好看到默默站在一旁、懵懂啃着手指的大丫“大哥，你说你给你野儿子吃香喝辣，大丫是五六年出生，现在周岁才四岁，大丫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奶粉是啥味儿吧？” 「是的，大丫姐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大伯母也重男轻女，哪怕有时有点好吃的东西，宁可给娘家的侄子，也不愿意给大丫姐。」 “咿呀~” 「没爸爸妈妈疼爱的小孩，惨兮兮~」 大丫看到小妹妹对自己笑，下意识也跟着笑，呢喃道“妹妹~” 陈良顺势靠近大丫，而呦呦则伸出小手，大丫傻乎乎地握住呦呦的小手指。 “大哥，你看大丫多听话，你和大嫂也别太偏心，你也不想以后和女儿断亲吧？”陈良一边说，一边将呦呦放在炕上，对大丫道，“大丫，和妹妹玩一会儿好吗？” 大丫乖乖地点头，似乎想了想才道“好的。” 妈妈没有叫她出去挖野菜，那就是可以玩……吧？ 「好好好，爸爸是懂眼色的。」 「让我来给大丫姐灌输一点先进的思想，你可是大伯和大伯母唯一的女儿，可能无法越过大柱和二柱，但一定要比野小孩混得强！」 鹿鸣咿咿呀呀对大丫说什么，也不知道大丫是听懂，还是——大概率是没有听懂的，但小孩子有自己的理解，两个小孩的氛围非常融洽。 而陈良则转过头面向陈强“大哥，你糊涂啊，你想想你现在对大丫不好，以后你想让大丫和小妹一样跟家里断绝关系吗？” 陈强犹豫了一瞬，而后却坚定道“那是陈蓉没良心，当初家里就这个条件，她嫁人就跑了，后来——” 陈良直接接过话头，道“以后大丫也不回来，你觉得闺女没用吗？你想想咱家逢年过节，都没有闺女回家来送年礼，这不是什么好事吧？你以后也想步爹娘的后尘？” 「对对对，爸爸就这么说，不管大丫姐以后到底回来不回来，先给陈强画大饼。」 鹿鸣跟大丫嘀嘀咕咕，还不忘回头点评。 别说闺女发话了，就是呦呦不发话，陈良也心里有数。 以后是报恩还是如何，那以后再说，现在先忽悠陈强对大丫好一点。 陈强似乎微微动心，但依然嘴硬“一个女娃娃，养大她就是天大的恩情，反正嫁出去能有彩礼钱……” “大哥，你是不是傻，怪不得爹总说你们不行。”陈良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语重心长道，“你想想，你好好的养大丫，人家一看你这闺女养得好、又有文化，等长大了，也许嫁的更好呢。” “要是真的嫁给什么大户人家，你跟大嫂不是享福了？还有，大柱二柱有妹妹和妹夫的照应，那不能过得更好？” 他意味深长道“要马儿跑，你得先让马儿吃饱。你们对大丫好不好，大丫心里最清楚，你们对孩子好，孩子就记得你们的好。”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不好听，甚至像是待价而沽卖闺女，但真要是论起来，却几乎是对大丫现在最好的办法。 先长大吧孩子，日后有了更多能力，才有更多选择。 陈良不图大丫以后能不能记得他的恩情，对于他来说，这仅仅是呦呦对大丫的惦记，他就要为呦呦办到——尽管呦呦并不知道她的心声已经被他知道。 “你说真的？”陈强心底已经彻底松动，但对陈良不是很放心，将信将疑问道“闺女还能这么用？” 陈良有点无语。 “大哥，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以前大户人家养闺女，那闺女一朝嫁到皇家，全家人都跟着飞黄腾达，你不知道吗？”他拍了拍陈强的肩膀，“大哥，你糊涂啊，你养这个野儿子，人家以后肯定还是亲爹和亲娘更亲近，未必记得你的恩情，就是记得，恩情才能、能用几次。” “但是闺女不一样，是亲生的，永远忘不了亲生爹娘吧？” 陈强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嘟囔道“要是照这么说，还真是养闺女好，至少大丫是我亲生的，这是野——” “呸呸呸， 我说啥呢。” 他差点跟陈良一样说顺嘴了，叫人家野儿子。 人家可是贵人，跟他们不一样，再说他不是图以后的利益，他图的是现在的钱票。 不过陈良说的也有点道理，看来他晚上要和大丫妈念叨念叨。 陈良见好就收，他继续说下去反而容易被陈强怀疑动机。 他的视线落在陈强怀里，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你这个野儿子多大？” “人家叫小龙，你说话注意点儿。”陈强纠正后，又道，“两个月，刚出了月子不久。” “怎么，是弟妹让你来问的？” 陈良微微挑眉。 又来试探？ 第132章 良言苦劝……却未必是善心 “啧，不是我说，大哥你真是——” 陈良刚刚出声，就对上陈强充满考究的眼神，瞬间换了个语气“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兰子出门后还问我，你怎么跟拉皮条似的，还想给我们送个孩子？” 他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卖孩子是犯法的事情，我劝你不要以身试法。” 陈良略带嫌弃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陈强的心。 “谁说要给你们孩子了？”陈强当即否认，指着怀里的小龙道，“人家的亲爹有本事，不可能不要他。” 「那为什么要试探妈妈，其心可诛，不过这真的是妈妈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吗？」 鹿鸣一直听着爸爸这边的动静，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哦~”陈良故意拉长语气，与此同时，他诚挚问道，“人家亲爹娘有本事，干嘛还要把孩子送到我们家养？大哥，我跟你提个醒啊，有些话一般人我可不告诉。” 他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有人，特别是小孩子要认干爹干娘，就是为了借别人的气运。到时候孩子的身体好了，甚至以后的运气也变好，但代价却落在干爹干娘的身上，你不会是被人借了气运吧？” 陈良说得真假难辨，陈强一时无言以对，似乎陈良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某种可能。 “不能不能，人家就是家里不太方便而已，我实话跟你说，这孩子的妈有点麻烦，但人家亲爹没说不要孩子。”陈强想起月姐将孩子交给他时的嘱托，意味深长道，“女人要懂事，有本事的男人必然有很多女人追求，现在社会不同，要求一夫一妻，但有些人找女人也正常嘛……” 「说得理直气壮，他将三妻四妾的男人代入到自己身上了吗？陈强如此普信的吗？」 陈良面露疑惑，什么叫普信？ “你这是啥表情？”陈强误以为陈良不满，不屑道，“不是大哥说你，你有时候的想法实在不成熟，怎么能向着女人说话呢？” “不过随你吧，你媳妇，她也是一个糊涂蛋，她——” 陈强似乎后知后觉察觉出自己的说法不对，当即收声。 「我妈妈糊涂？嗷呜，你才糊涂，你们才是糊涂蛋！」 「话又说回来，陈强为什么说妈妈糊涂呢？不会是听了一些旁人的叙述，陈强刚刚说到女人不能要求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嗯，很符合姥姥的身份，当初姥姥就不同意霍昌坚……等等，陈强到底是听谁说的？」 「不会吧不会吧，是不是陈强是霍昌坚的眼线呢？」 陈良内心也升起一点狐疑，如果陈强是霍昌坚的走狗，霍昌坚告诉陈强更多秘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霍昌坚大概率调查过他的身份，也会知道陈强是他的兄弟。 打破僵局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找关系亲近的人，不断直接或者间接地劝说——耳边风的厉害。 “我媳妇咋就是糊涂蛋了，”陈良适时表达不满，对陈强追问，“我媳妇儿哪里糊涂啦？” 陈强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在陈良的接连追问下，才不情不愿道“你媳妇没爹娘，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爹娘是怎么没的？” 陈良摇头。 「我也好奇，听听~」 “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你竟然不知道，你也是糊涂！”陈强顺势将婴儿小龙放在炕上，转头对陈良道，“有次机缘巧合，我听人家说起了弟妹的父母，说她亲生父亲还在世上，她妈是带着她逃到京城——” “大哥！”陈良忽然提高声音，似笑非笑道，“大哥对我媳妇娘家的事情真关心，我娶了媳妇肯定就相信媳妇，兰子说她亲爹死了，我还去给她找一个野爹？” “大哥，你现在怎么像村口好事大爷，你对我媳妇这么关心，你是什么意思？” 再说下去，好像陈强图谋不轨。 陈强冷哼一声，瞬间闭嘴，气哼哼地看着炕上的小龙。 同时对一旁刚好和呦呦笑的大丫道“看着干啥，不知道哄一哄弟弟？” 鹿鸣的笑声戛然而止。 「没本事的人才喜欢凶家里弱小的人，陈强凶大丫姐，是不敢凶其他人吧？」 陈良笑呵呵，只当自己没有察觉出不对，甚至还有心思对陈强道“大哥，刚说了什么，你又开始骂大丫，你不怕大丫恨上你？” “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狠啊，我们隔壁胡同里有家闺女被逼急了，听说前几天给家里做饭的时候，往里面下了耗子药，现在一家人都没了。” 他也不是编瞎话，胡同里确实发生了悲剧，比起来他更同情那个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产生了影响，陈强瞬间变了脸色。 “我知道了，”陈强深深地看了陈良一眼，眼神里有丝丝缕缕嘲讽和恐惧？ 而后才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你多关心一下弟妹吧，作为大哥，我也劝你一句，多个厉害岳父，以后岂不是能飞黄腾达？” “弟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陈良不以为意“我要懂什么事？大哥真讨厌，说话就说一半。” 「没意思，看着更像是故弄玄虚的男人。」 “咿呀~” 「爸爸还不回家吗？」 陈良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多，是时候回家了。 “大哥，有话就直说，不然我听不懂。”他不等陈强的回答，自言自语道，“对了，本来今天是想问大哥是不是最近常跑正良胡同，大哥，我听说正良胡同水深，你和那边有什么交情？” “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什么贵人？” 他问得直接，甚至直接点出正良胡同，陈强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不可能。 陈强打哈哈“你别瞎说，我要是有贵人，能混得这么惨？” 陈良抱起呦呦，随口道“那就好，正良胡同不是什么好地方，上次我闺女差点丢了，我看我和那边犯冲。” 陈强摆摆手“别瞎说，没有的事。” 第133章 祸从口出，可说可不说的就不说 「爸爸算不算是打草惊蛇呢？」 「为什么直接提到正良胡同，如果陈强和正良胡同的关系非常好，那边又神神秘秘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不会被报复吧？」 鹿鸣想不通，她不知道陈良挑明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随口说说就罢了，但陈良直接提到了正良胡同，陈强不会乱想吗？ 陈良自然心里有数。 根据他在老陈家套出来的话，陈强抱野儿子回家的时间，确实是他在正良胡同遇到陈强的当天。 这样看，孩子就是陈强从正良胡同抱回来……如果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认定陈强是一个十足的恶人。 陈良看似是跟陈强聊天，但是在和陈强不断地拉近关系，根本目的是看陈强会不会不经意间露出什么马脚。 事实证明陈强确实憋不住话，尽管已经比陈贵的嘴巴严实许多，但最后摆谱老大哥的时候，总会以教训的语气说出一些心底话。 什么叫他要主动找岳父？ 他和鹿清兰一直说的都是鹿清兰的父亲已经没了，陈强显然是知道对方还活着。 陈强的消息来源，只来自于正良胡同。 至于是不是霍昌坚本人，他不知道。 “呦呦，今天中午稀里糊涂只吃了蛋羹，饿了吧，等会儿我们路过你洪涛叔叔那边，我们去买点鸡蛋……”陈良回头对呦呦念叨。 买鸡蛋是真，却不是唯一目的，最重要的是他想让洪涛跑一趟正良胡同。 呦呦说得对，他现在已经打草惊蛇，陈强也许在最近几天就会跑到正良胡同，无论是要更多好处，还是想说点什么，十有八九会行动。 他不好一直看着，尤其陈强认识他，如果直接面对，搞不好真的会跟月姐和蓉姐结仇。 但是陈强不认识洪涛，由洪涛出面，或许更能尽快打听到有效的消息。 「哇，好好好，我同意~」 「昨天爸爸就说要带我去，结果因为我们急着回家，我错过了和张梅姐姐见面的机会，今天可不能错过~」 鹿鸣开心地晃晃脑袋，她对能养活自己和一群小姐妹的张梅，太好奇了。 陈良欣然同意，瞬间加快蹬三轮车的速度。 张梅住在山沟沟里面，准确的说其实是半山腰，好地方哪儿能轮得到她们住……当然张梅更喜欢半山腰，干点什么也方便，只要她的胆子大。 陈良的到来是洪涛先发现，隔着老远，洪涛就迎接过来。 “我正打算过几天就回城里，良哥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没粮食了，还是侄女儿的奶粉又不够了。最近奶粉确实不太好买，我准备一两天下山去李家寨看看——” 陈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听到洪涛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 「呃，有段时间没见了，洪涛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啊~」 「哇，幸好爸爸没有这么话多，我以后也不会说很多话的……吧？」 陈良失笑，那可不一定啊。 首先他和鹿清兰确实不算话多的人，但话也不少，不过比起来，呦呦才是真的能说。 虽然现在还不能张嘴巴说话，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句都没有少过……等以后能开口说话，那恐怕家里没有一刻安静哟~ “良哥？”自己说了一大通，还没有听到陈良声音的洪涛，终于急了，“你不会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吧？” 要不咋能不说话呢？ 陈良无奈“你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时间和机会，你等等——” 他示意洪涛看后面车斗里的孩子。 “呦呦？”洪涛惊讶，“呦呦跟你一起出来了？” 他像是受到了惊吓“能带呦呦出来吗？” 陈良觉得有时候洪涛就像是一个智障，没办法，这是他兄弟，不能计较。 「我一个多月就跟着爸爸满世界晃悠，我觉得还是冬天带我出门更离谱。」 「现在都还好吧，我有什么不能出门的？」 鹿鸣看着洪涛。 “咿呀呀~” 「还是谢谢洪涛叔叔的关心了。」 陈良却不像是呦呦一样想法简单，洪涛能不知道他一直带着呦呦上班？ 洪涛要说的肯定不止如此。 “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陈良压低声音反问。 洪涛点头，心有余悸道“我前几天去农村转悠，正好碰上有大爷大妈聊天，说有人吃小孩。饿得实在受不了，你知道的，饿死鬼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陈良皱眉“自己的孩子，能吃下去？” 洪涛摇头“应该不是自己的孩子吧，可能是没人要的孩子，给亲生父母几个钱，然后人家带走，你能知道是养着孩子，还是吃了孩子？” “还有呢，最近扔孩子的人更多了，这个世道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新社会咋还有这种事，这社会还能好吗？” “洪涛，”陈良立即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别乱说话，不能说，咱还有饭吃，别的事儿都管不了也不能管。” 陈良的敏锐度，显然比洪涛高出不止是一个等级。 「会好的，现在的困境是一时的，历史的发展从来都是螺旋向上，不可能有一帆风顺，也不会总是困境。」 「过几年，日子也不好过，爸爸说得对，有些话不能说。」 「到时候夫妻和父子反目的都有，我们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出门之后可不能乱说……洪涛叔叔太不小心了。」 陈良一时间没有明白呦呦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不能乱说话，隔墙有耳。 “我们先上去，”他一边走，一边嘱咐洪涛在外面少说话。 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很难猜透对方有没有坏心思。 “没那么可怕吧良哥？”洪涛听陈亮说的，感觉有点害怕。 「有的，事实比爸爸说的更加可怕，到时候还有儿子为了活命举报爸爸——」 陈良闻言，更觉得要尽快处理陈强。 夜长梦多。 “当然有，”他挑挑拣拣地和洪涛说了说，“陈强不知道要干什么，他给我挖坑……” 洪涛一听急了“我能做点什么？” 陈良欣慰，当即道“你要去盯梢。” 第134章 孩子弱小，女孩子更是弱小中的弱小 洪涛当即答应，他这个人不聪明，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再说他这条命就是陈良救回来的，他要是连陈良都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亲爹没了，亲娘时时刻刻为后来嫁的男人和孩子谋划，他亲娘可靠不住，还是陈良和鹿清兰好。 「洪涛叔叔真好，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以后我就多操操心叭，哎，叔叔也是小可怜呢，幸好爸爸妈妈拿洪涛叔叔当亲兄弟，不然我真担心洪涛叔叔被人卖了还在数钱……」 陈良转头看洪涛傻乎乎的表情。 呃，呦呦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正事以后，陈良并没有先离开，而是继续上山，来都来了，他去买点鸡蛋回家。 虽然现在全国各地都是饥荒，但呦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说小，打基础可不能出问题。 之前他看人家盖楼房，还要下地基，挖得特别深。 陈良主动上前问人家原因，人家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地告诉他只有地基挖得深，以后才能盖得更高。 他听了很多，有些记住了有些没记住，最后自己总结出一条道理，想要孩子长得好，必须努力让孩子在小时候就要吃好喝好。 所以呦呦的营养绝不能少。 当然，他和鹿清兰也不想苦哈哈的过日子，家里也不是没有那么条件，他们更不是穷酸的人。 这段时间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谁家有油烟的味道，隔着一条胡同都能被闻到味道。 陈良有分寸，他平时就每隔一天早上给自己和鹿清兰各煮一个鸡蛋，每天给呦呦蒸一碗鸡蛋羹……虽然没有肉，但鸡蛋有营养，他们也要补补。 家里鸡蛋消耗太快，陈良是真的缺鸡蛋。 洪涛和陈良说话间，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处院子里。 「到了吗？我好像听到有小姐姐说话的声音~」 “良哥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下，我去叫张梅和拿鸡蛋。”洪涛快速往屋子里跑。 看着陈良是洪涛带来，有小女孩从门后向陈良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良知道是小女孩害怕，也没有打扰对方，而是竖着抱起呦呦，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闺女，看看喜不喜欢~” 呦呦开心地拍手手。 “哇哦~” 「有一个小姐姐在看我呢~」 「爸爸怎么不走过去呢？我要和小姐姐玩~」 她挥动着小手，指挥爸爸去前面。 陈良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女孩，试探着向前一步，距离小女孩更近一点。 而小女孩一开始没有动，尤其发现陈良竟然抱着小婴儿，好奇心压过一切，还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刚刚小女孩的身后冒出另一个小女孩，突然拉了她一把，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屋门。 「哦，不会是小姐姐把爸爸误会成大坏蛋了吧~」 「好吧，爸爸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好东西，哎不对，爸爸不是东西，咦，也不对，这话该怎么说呢？」 鹿鸣有点迷茫。 陈良看看女儿，再看看自己，他长得不像是好人？ 冤枉人，纯纯是冤枉人啊。 可惜不等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良哥今天带着闺女一起过来，你看你这边能匀出多少鸡蛋？”洪涛和张梅一起出来。 呦呦听到声音，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o⊙)哇~” 「和洪涛叔叔一起出来的就是张梅姐姐吗？感觉小姐姐好霸气哦……我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 鹿鸣忽然消失了声音。 张梅刚好走过来，十多岁的小女孩，正如呦呦所说已经霸气外露，尤其和洪涛站在一起的时候，洪涛看上去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良哥，”洪涛示意陈良开口，“我们自己人，你需要多少鸡蛋就直说。” 陈良也没有客气，面对张梅直接道“你们现在还养鸡吗？如果要继续养，我每个月差不多需要四十五个鸡蛋，多一点也没有问题。如果你们觉得养鸡太费钱，我可以少要一些鸡蛋，匀我两只鸡——” “我们还是要养鸡，大不了让野鸡吃山里的虫子和草根，如果不养鸡，我养不了这么多人。”张梅计算起来，“野鸡比较小，但是现在野鸡下蛋不多，我卖给你一个两分钱可以吗？” “太贵了吧，之前我们都是一分五。”洪涛嘟嘟囔囔。 陈良对洪涛微微摇头，随后便答应张梅“但是你每个月要保证我的鸡蛋，多要一点我也可以。” 洪涛知道呦呦长大了点，开始吃蛋羹，因此跟着帮腔“两分钱的鸡蛋价格有点贵，不卖给良哥也要我去黑市卖。” “之前我们说好我帮你卖东西，这几个月我和良哥的好处都没有拿多少，要不是看你们可怜——” “涛子，”陈良叫住洪涛，然后对张梅解释说，“我们之前商量的时候，说好以后你这边卖东西交给洪涛，用到我的时候不多，我不抢这个好处。我也不妨直说，我只是为了买一些东西方便，另外就是不希望洪涛去冒险。” 张梅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们帮了我很多，坦白说，如果不是冬天攒了一笔钱，我现在可能都扛不过去……” 陈良就是为了储存粮食方便，也想着为了不让洪涛去继续冒险，固定的货源至少能让他安稳一阵。 现在外面的局势不稳定，他和鹿清兰担心洪涛闹出事情。 可与张梅接触多了以后，有时候真是忍不住心软。 “不用说这些，你，”陈良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能力的极限，你帮不了所有人，别拖垮了自己。” 张梅苦笑“怎么办啊，我不帮她们，不养那些小小一个就被扔了的小女孩，她们根本活不下去。” 「女孩子活下去从来都更加艰难。」 陈良沉声道“你可以借一下外力，依靠更多人。” 张梅犹豫之后摇头“我不相信男人。” 「不，我爸爸还可以哦~」 陈良垂眸，闺女，你爹不想争这个名头。 第135章 帮不上，做不到，但不能拖后腿 张梅院子里住着十几个小女孩，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是最近捡回来的半岁小女娃。 大约因为张梅态度平和，院子里的小女孩渐渐放松警惕，甚至有胆子大一点的，已经主动走出来。 同时，门后有女孩好奇地看向陈良和呦呦。 「好多小姐姐哦~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收养她们~」 呦呦的话提醒了陈良，他顺势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一边抱着呦呦坐在他的腿上，一边问张梅“院子里的孩子好像少了？有人离开吗？” 他以为有二十多人。 张梅犹豫之后点头“有几个姐姐选择出嫁，去年我们攒的一部分钱，就是为了给她们准备嫁妆……但是她们不肯要，不仅不要，还有姐姐把彩礼钱留下。” 她们或许没有和张梅一起面对巨大责任的勇气，但也会在行动上对她给予支持。 “出嫁？”陈良很能理解这些人的选择，“远吗？” 洪涛摇头“有远的也有近的，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她们的做法挺好。良哥你也看出我们院子里的人少了，其实有她们出嫁以后，在夫家逐渐熟悉，帮着那边收养了几个孩子。” “不然我们这边往回捡，再加上原来的……就是把我们俩吃了都养不活。” 张梅有点脸红，她双手搅在一起“涛哥，我们麻烦你了，但是——” 洪涛不以为意“我能做到的帮一把也无所谓，但是你想好，这里毕竟不够安全，我觉得良哥说得对，你要向其他人求助。”他转头对陈良道，“就这一个月，我已经堵回去三批人过来。” 「有点危险，而且养了这么多人，靠着两个人维持显然不行。」 「怎么办哟~」 “等会儿，我下山的时候洪涛你跟我一起回城里。”陈良琢磨了一下，“我听说现在各地有孤儿院和福利院，这些被遗弃的孩子，也总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报纸上不是说，还有南方活不下去的孩子，被送到了北方的牧民家庭。” 单靠几个人能做的微乎其微，还是要靠集体的力量。 不等张梅答应，洪涛先应下。 “好好好，我赞成良哥的说法，”洪涛对陈良指着张梅，“她才十多岁，搞的像是什么大姐，她也不怕自己长不高。” 张梅动动嘴唇，却没有能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陈良和洪涛也是关心她，而且谁也不知道这场饥荒会持续多久。 “行，”张梅点头，刚好招手摸了摸凑近的一个小妹妹枯黄的头发，叹息一声，“我现在每天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我最担心的就是门口又被扔了小孩子，我知道是有人故意，但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良心上过不去。 陈良不置可否，反正他是不可能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清楚，他只能管得了自己，其他人的命运和生死根本不可能承担在自己的肩膀上。 再说，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是圣人。 可对张梅这样的菩萨行为，又实在说不出嘲讽的话，他帮不了，也不能给张梅继续添堵吧。 「张梅姐姐和我们不一样，我不行，哎，也许等我以后长大赚钱了，我可以资助张梅姐姐吧。」 「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张梅姐姐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我们见过吗？」 陈良没想到呦呦还有未来资助的雄心壮志，他掂了掂怀里的重量，小崽子，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看了看呦呦，又看了看张梅正在哄着的小女孩，随口问道“有扔男孩子的吗？这孩子有几岁了？” “小小五岁了，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以前过得不好，经常吃不饱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视力也不好，晚上什么都看不到，我原本还想攒一点钱去带她看病，但是现在——”张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攒的钱总要先让大家吃饭，还要留一点备用，万一大家有个头疼脑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小小去看病。 「大概是夜盲症吧，好像缺少营养就会得的一种病症，但是我忘记能怎么治疗。」 张梅笑着耸耸肩“也还好，大灾不过三年，只要过了这几年艰难的日子，我再慢慢攒钱嘛。对了，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人扔男孩子，没有。” 她冷笑一声“男孩子可是金宝贝，总有人抢着养大，才不像是女孩子是杂草——” 陈良觉得张梅最近的戾气有点重，立即制止“不不，女孩子也是宝贝呀，呦呦你说是不是？” 鹿鸣正想事情，被打断有点烦躁。 “嗷呜~” 陈良不敢动了，他后知后觉想到呦呦今天好像没有怎么睡觉，等下指不定要闹起来。 “不闹你了，”陈良调整了一下抱着呦呦的姿势，又面向张梅，“女孩子也是宝贝，只是这些孩子的父母没福气，另外我改天去医院问问小小的病症。” 张梅看着呦呦凶陈良，而陈良也没有生气，顿时有些羡慕。 又升起深深的无力感“很少有你这样的爸爸，我们这些女孩子，真的命苦——” “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少，女儿多好，贴心又漂亮，傻小子有什么好的？”陈良顺势对张梅身边的小小笑了笑，“小姑娘多可爱~” 「是是是，爸爸说得对！没想到在爸爸的心里，我竟然这么贴心，那我……一定要让爸爸大吃一惊嗷~」 陈良心底颤了颤。 闺女，你别吓人哈。 张梅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道“但愿吧。” 但愿天下所有小女孩，都能遇到像陈良一样的父母吧。 陈良顶不住院子里小女孩的羡慕眼神，再加上时间不早了，叫上洪涛装好鸡蛋，转身回家。 他以前都是用赚到的钱抵账，但最近他和洪涛没有要张梅的分成，他就直接给张梅钱。 陈良走的时候特意拉上了洪涛，饥荒的情况还要持续一两年，他得找人求助。 不能让张梅一条道走到黑。 第136章 红眼病太多，偷偷摸摸打牙祭 陈良想了一圈能求助的人，最看好的还是陈谋义。 毕竟陈谋义的地位够高，说一句话还也有足够的分量，而且为人比较正派……但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动用这份人情。 如果退而求其次，他觉得或许可以找一下白兴国。 只是白兴国未必能管得这么宽，且白兴国神神秘秘又比较忙碌，未必能亲自去处理。 白兴国解决不了张梅遇到的根本困难，但可以让张梅安全一点。 “……我最近都不敢下山，我在那边能帮到的地方不多，张梅其实很厉害，你知道的，她都能打我。但其他女孩子要么年纪小，要么胆子小，多我一个男人，安全一点吧。”洪涛听到陈良说求助公安，如是道。 陈良心里还没有想清楚，他比较担心的是告诉白兴国以后，不能产生有效的效果就罢了，产生相反的结果则更加糟糕。 白兴国是男人，尤其公安队伍中大多是男人，男人很难设身处地站在女性的立场上想和做一些事情。 张梅救助很多女孩子，是好事，但对于大方向和男性社会来说，却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万一惊动很多人，反对声音更大，不仅不支持张梅，还让所有孩子必须回到原来的家庭，或者强迫嫁人……尽管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却不是完全不存在。 “我先去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到时候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再详细说。”陈良对洪涛嘱咐道，“你刚才从那边离开的时候带着不少东西，你这几天去黑市小心一点，我们每天晚上碰个头。” 洪涛一口答应“行，我也没有其他事情，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大笔出货，我先每天卖一部分，然后就从正良胡同绕道回家。” “我看着点吧，陈强应该不认识我，不过，”他皱眉道，“良哥，我看到陈强过来，但要是直接进屋子里说话，我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啊？” 「要是现在有窃听器就好了，可是一般人搞不到这种东西，不知道还没有研究出来，还是属于高度保密的军用设备。」 「爸爸只能让洪涛叔叔确定陈强到了正良胡同，还能做什么呢？」 陈良心想，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没事，到时候你先摸清他有没有去正良胡同的一些时间规律，我会和他算账。”陈良特意用了“算账”两个字。 洪涛挠挠脑袋，良哥比他聪明多了，他猜不透良哥的心思。 不过陈良的话他都老老实实记下“行，良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陈良带着呦呦，和洪涛分别之后直接回家。 夏天昼长夜短，折腾了一天，他们到家的时候刚刚天黑，而鹿清兰正神神秘秘地在桌子上摆弄着什么。 北方人冬天在屋子里做饭，夏天的时候多在院子里做饭，尤其住平房，夏天在屋子里做饭实在太热了。 他们后院就住着他和钱晋潮两户人家，两家各占了东西两边，分别在院子里搭了一间小房，夏天做饭，冬天储存东西。 在院子里做饭，只要烟囱里一冒烟，就能被前后邻居发现，平时的红眼病已经够多了，恰逢今年是灾年，看到邻居做饭，周围人恨不得趴在墙头上观察一下。 人穷志短，院子里人人知道鹿清兰和陈良现在是双职工家庭，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孩子，负担小再加上家里人少，总让人觉得油水多。 陈良和鹿清兰心里有数，两人这段时间尽量做一些没有味道的饭菜。 鹿清兰在公交公司上班，福利和待遇都不错，平时她可以直接从食堂买馒头和一些主食，甚至划算的菜也顺便买回来。 家里只是热一热饭，然后就能直接吃饭。 “你这是——” 陈良刚开口，就看到鹿清兰回头“嘘”了一声，同时示意他关门“你快点过来。” 「咦，我好像闻到了一点点肉的味道，是不是妈妈买了什么好吃的？」 陈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顺势关上屋门。 “是不是今天的菜有肉？”他着急问道。 鹿清兰点头，抬手将饭盒递给他们父女看“你们快看，今天我去食堂比较早，遇上刚刚出炉的肉菜，据说是食堂师傅从其他人处学来，说是学南方做的，叫什么肉片。” 陈良和呦呦同时眼睛一亮，看过去。 饭盒里有满满一碗肉和汤，里面的肉是成块的，隔着一段距离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汤色不是北方人们常吃的浓郁颜色，而是清清淡淡的汤色，闻着有一股鲜香的味道，隐隐能看到碗底有紫菜。 “不错，应该味道非常不错。”陈良说着自觉放下呦呦，同时拿起勺子，“来，我尝尝~” 鹿清兰瞬间瞪大眼睛，直接抢过陈良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 “好次！” “真的吗？”陈良不信，转而，“来，我尝尝~” 他也舀起一勺，眼睛瞬间眯起来。 「好好好，看起来就不错，唔，我猜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一道小吃。」 「哇，忽然感觉现在的厨师好聪明，看起来满满的一大碗，里面有好多都是淀粉，但是有肉味~」 鹿清兰和陈良对视一眼，两人默然。 闻着是肉味，虽然吃在嘴里是明显的肉味和带着弹牙的口感，但可以确定不是肉……唔，应该有一点很碎的肉糜。 妙啊，这种食物已经比现在大多数食物好多了，毕竟陈年的肉也做不到太好吃。 “我尝一尝汤。”鹿清兰舀起一勺汤。 「鲜~」 鹿清兰对陈良点头“真的鲜~” “咿呀哇~” 「给我尝尝嘛，呜呜呜，给闻不给尝的吗？」 陈良没说话，默默将汤碗挪远，离开呦呦的视线。 还是不要给呦呦喝了。 「哼，真小气~」 陈良只当没看到女儿气鼓鼓的小表情，转头对鹿清兰道“我们趁热吃，我先给呦呦蒸一碗鸡蛋羹。” 鹿鸣吱哇乱叫，直到鸡蛋羹吃到嘴巴里之后才有片刻的安静。 「哼，我要吃饱饱长高高！」 第137章 呦呦的肉肉不能吃哦，胖闺女警告～ 陈良饭后和鹿清兰说起在老陈家的见闻，两人一致认为陈强心里有鬼。 鹿鸣忍住困意，听爸爸妈妈分析。 「嗷呜，陈强如果认识霍昌坚，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如果比爸爸妈妈知道霍昌坚出现的时间更早，他总要图点什么吧，总不能只是为了多一门亲戚吧？」 呦呦漫无目的思考，却让陈良和鹿清兰同时警觉起来。 尤其陈良，他猛然想起之前见到陈强出现在正良胡同，是他第一次去正良胡同收废品时，那时霍昌坚并没有出现，只是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送来一些东西。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陈强已经与霍昌坚有了联系？ 不不，或许比当时更早。 「妈妈找到什么了吗？」 「能让霍昌坚惦记这么久的东西，姥姥到底留下了什么宝贝呢？」 陈良看向鹿清兰。 鹿清兰微微摇头，她找过很多角落，还有很多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关注过的地方，但一无所获。 “你别急了，我慢慢调查吧，也许突破口在陈强身上。”陈良避重就轻道。 鹿清兰答应下来。 鹿鸣晃了晃小脚丫，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我竟然不知道大伯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早知道的话……咦，上辈子大伯也有这一面吗？」 「哇，我当时只关注到陈贵一家，现在看到了原来爸爸的哥哥和弟弟都不是一般人，呃，怪不得爸爸没有他们的坏心思多呢~」 陈良一时间不知道自家闺女是夸奖还是贬低，他转瞬和鹿清兰说起今天在张梅院子里的事“你闺女看到比她大的小女孩，还嚷嚷着要和人家一起玩，人家不敢跟你这个胖闺女一起玩。” “咿呀？” 「爸爸是说我是胖闺女昂？他是不是说我胖？」 鹿清兰忍着笑，清了清嗓子说“是是是，你闺女确实肉乎乎，下次出门你小心点，我听说隔壁省的农村有人吃孩子。” “像这个这种胖乎乎的娃娃，人家一顿能吃三个。” 鹿鸣瞪眼，吃她？ 「我怀疑妈妈和爸爸对我的肉肉有什么想法？不会觉得我是白白胖胖的小猪仔吧？」 陈良微笑，小猪仔多好。 陈良跟着点头“我也听洪涛说外面有人买孩子吃，没想到新社会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也正常，以后总会好起来，我们生活在首都，很多事情都见不到呢。」 外面只会更加糟糕。 “对了，陈一一今天发了一个不知道是瓜还是什么的音，陈贵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叫陈一一爸爸……我爹娘也激动，还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陈一一。” 「陈一一只比我大了一天，她怎么就能说话呢？」 「是我长得慢，还是少了什么营养呢？想不通，爸爸你好好反省一下叭。」 听到呦呦略带吃醋的心声，鹿清兰对陈良眨眨眼。 “哦对，还有今天我为大丫说话，把陈强忽悠住了，但愿他以后能对大丫好一点……” 至于最后如何，能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在于大丫自己。 他一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无私的人，包括帮大丫这次，也是为了呦呦的希望。 陈良听着耳边呦呦时不时冒出的稀奇古怪的心声，以及小闺女或气鼓鼓，或乐呵呵的表情，他真觉得呦呦能再活一次，是老天爷对他们一家的照顾。 他也更胆战心惊，惶恐这一切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归根结底，陈良和鹿清兰的心里确实对带着呦呦出门更加上心，能不乱跑就不跑乱，上次陈良在正良胡同时，呦呦能被从后面抱走，虽然现在看来是对方早有预谋，但也说明他不够警惕。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又有可能导致他与月姐和蓉姐的关系更加恶化，陈良不敢再带着呦呦去正良胡同。 但之前嘱咐洪涛多看着那边，他总要多有留心，因此只能在鹿清兰下班回来后再过去。 呦呦难得不想乱跑，她发现自己犯了和上辈子一样的毛病——苦夏。 一到夏天，曾经最喜欢的牛奶都变得食之无味。 更不想出门，外面太热了，甚至家里也闷的难受，她简直是坐立难安。 六零年没有什么纳凉的工具，尤其普通人家，既没有电风扇也用不了大多电器，只能靠纯手动——扇子。 “咿呀啊~” 「好热好热，感觉自己身底已经湿了，喘不上气啦~」 鹿鸣烦躁得不行，今天中午前面佟家吵架，她的午觉没有睡好，此时更是暴躁不已。 鹿清兰也热，呦呦苦夏就是随了她，现在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兰子，兰子快拿个碗。”那大妈热情的声音响起。 那大妈今年在院子负责人的竞选中获胜，尤其在关键时期，陈良为她说了几句话，那大妈连带着对他们夫妻也更加态度和蔼。 鹿清兰急忙迎接出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一个碗。 不过那大妈的速度更快，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前，鹿清兰一开门，那大妈的大嗓门直接叫道“快点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鹿清兰定睛一看“漏鱼儿？” 这是一种面粉做成的夏天的一种食物，用面粉勾兑水，再煮熟后，会直接结成块，最后泡到凉水里，天热的时候吃是一种享受。 可做漏鱼儿需要技巧，毕竟精面粉一般人家吃不上，也不舍得做漏鱼儿，多是用玉米面和高粱面等杂粮混合做成。 但陈年的面不行，当年的新粮大多数人家也舍不得，啊这—— 鹿清兰内心翻过几个念头，还是觉得那大妈不是盲目大方的人，能舍得做漏鱼儿送她，必然是有所求。 再联想到佟家最近三天两头的争吵，她一时间不知道这漏鱼儿该不该收下。 吃人嘴短，等会儿如果不想答应怎么办？ 但没办法，鹿清兰还是嘴馋，犹豫过后还是拿碗接下这碗漏鱼儿。 那大妈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念叨着“当年你妈就爱吃漏鱼儿，隔三差五就让我教她做，但我就是教不会……” 第138章 吃人嘴短，但不能乱答应 鹿清兰有点不好意思，反问“那大妈你看，我该给你多少粮食？” 这年头粮食太珍贵了，她和陈良一向分得清，他们不会让别人占自己的便宜，但也不会轻易占其他人的便宜——老陈家除外。 在老陈家，他们的客气只会被老陈家认为是软弱，方便日后继续压榨……他们不是傻子。 鹿鸣听到妈妈说要给那奶奶算钱。 「唔，我们一家三口虽然是极品，但也不是不懂事，好好好，给妈妈点赞~」 鹿清兰默然，她原本不打算承认自己是极品，从呦呦的心声里，她渐渐明白极品是什么意思，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猛然想起她和陈良在老陈家吃完又拿的模样……说实话，长这么大第一次不要脸，只要有了第一次，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个极品也不是不行，还是挺开心。 鹿清兰晃了晃脑袋，挥去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看向那大妈。 然后，发现那大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伸手在那大妈眼前晃晃“大妈，您别客气，难为您还惦记我喜欢吃漏鱼儿。回头让陈良跟您学学，他比我们手巧，应该能学得会。” 鹿婉君学不会也情有可原，毕竟以前是大小姐，洗手作羹汤不能强求，能做熟已经值得夸赞。 而到了鹿清兰这里，同样能吃就行，她不喜欢闻做饭的油烟味道，宁可吃食堂。 但是陈良不一样，陈良手巧且独立，一直都说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这种事情还是靠陈良吧。 那大妈讪笑地说着不麻烦，但既没有说不要粮食，又站着吞吞吐吐，像是想说点什么。 「看来这话不好说哟，也不知道妈妈能不能说得过那奶奶，爸爸不在家……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是爸爸出手更好。」 鹿清兰本来就疲于应付，呦呦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没底。 于是，她像是开玩笑道“那大妈，要是说什么大事，还是等着陈良吧，有些事情我不太懂。” “我先说，等他回来我再说，”那大妈犹豫道“大妈有事儿要求你，你先别急啊。” 鹿清兰眉头一跳，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佟家兄弟两个，如今都有工作，正院的正房有三间，兄弟俩和那大妈两口子住起来也宽敞，但是—— 日后就不好说了，听佟立武媳妇牛小雅的意思，她和佟立武想接娘家妈过来住。起因是她娘家兄弟要工作调动到外地，娘家妈不乐意去，但是娘家兄弟三个想要卖房，拿到钱才好各自去工作地方买新房。 牛家住在另一条胡同里，他们家的人多、房子也更多，卖房根本不可能随便卖出去——谁会花钱买房呢？ 有工作的人都等着单位分房，没单位的人就努力找工作，大不了赖在父母家里。 至于买房？ 大家都是人精，没见农村打地主吗，城里也打地主呢。 前几年有房子的人一句话就得让出房子，还是分房和去房管局租房更好，更加安全！ 因此牛家的房子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而牛家兄弟跟牛小雅说他们先离开，以后卖了房，这卖房子的钱就分牛小雅一份，但老母亲养老的事情就交给牛小雅了。 牛小雅愿意接老娘过来，但佟大爷和那大妈不愿意，佟立文和媳妇更不愿意，他们养得着吗？ 佟家天天争吵，吵的鹿清兰心有余悸，吵得陈良和鹿清兰嘟囔，怎么，女人的娘就不用孝敬吗？ 但是站在那大妈的立场上，她确实不能接亲家过来。 要是现在给钱，他们还要思考一下，不不，也得拒绝，亲家母虽然腿脚不好，但身体好，谁知道要养多少年，儿子和儿媳都上班，她伺候亲家？ 更别说现在牛家的房子卖不了，什么时候卖掉不知道，万一老太太死了才卖掉，他们跟谁要钱？ 鹿清兰知道佟家的事情，但那大妈眼巴巴看着她，她只能斟酌道“那大妈，你先说，我做不了主。” 说了也是白说。 这话有点尴尬，她默默端起茶缸，用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知道，你们夫妻肯定要商量。”那大妈扭扭捏捏道，“你看，你们家里两个双职工，不然你们买下牛家的房子？” “噗嗤”，鹿清兰一口水直接喷出来。 “什么？” 「哇哦，买房！」 鹿清兰和呦呦都傻眼了，母女俩露出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 那大妈略显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牛家的院子挺好，你们夫妻是双职工，家里负担小，我看了一圈，也就你们有可能买下牛家的房。” “你别急，你听大妈给你讲，牛家那个院子比咱这个院子有来历，以前住过状元……” 「来历有什么用，大清已经亡了，现在是新社会，还是特殊时期呢。」 「再说了，我们家像是买得起的样子吗？」 「能买得起我也不让爸爸妈妈买，现在买院子，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四合院是值钱，但也要再等二十年之后，度过那段时间才行呢。」 呦呦的心声落在鹿清兰耳朵里，她敏锐地记下呦呦不止一次听到的未来特殊时期。 不过，她现在是真的买不起——在不动用金条的情况下。 “那大妈，我和陈良是双职工，但我们俩不会过日子，您不能病急乱投……”鹿清兰说到一半，刚好听到敲门的声音，“您的粮食我等会儿就盛出来……” 她着急忙慌地开门，盼着陈良下一秒就出现在门口。 但是—— “您哪位？”她看着门口的老干部发懵。 “我来找陈良，我是他干爹。”陈谋义并没有直接报上名字。 哈？ 「唔，我知道啦，是陈爷爷，老将军。」 陈谋义含笑不语。 鹿清兰当即反应过来“您请进。” “兰子你先吃，我们回头再说。”那大妈快速离开。 鹿清兰不知所措。 反而是陈谋义先开口“这是漏鱼儿？”他面露怀念的神色，“好多年没见这东西了，没想到啊。” 第139章 同姓是一家，呦呦要多个爷爷？ 「然后呢？」 鹿鸣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陈谋义的下一句话，所以他没想到的是什么呢？ 陈谋义专注地看着漏鱼儿，迟迟未动。 鹿清兰努力压抑住心底的好奇，但她知道陈谋义的身份，也知道陈良在前几天碰到过陈谋义……但他们不知道有一天人家真的会到家里。 他们何德何能啊。 陈谋义是上过战场的将军，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普通老头，但依然带着一种不同于普通老头的气质。 鹿清兰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热情地招呼对方“您要尝尝吗？我不会做，这是我邻居大娘送过来的，您要——” “我可以尝尝吗？”陈谋义看鹿清兰略带惊慌的模样，开玩笑道，“陈良那小子的脸皮更厚，他肯定舍不得——” “嘎吱”一声，房门骤然被推开，下一秒陈良的声音传出“我今天一大早就听外面有喜鹊叫，我寻思我恐怕能出去遇到贵人，结果在外面没有遇上，原来是贵人到了我家里。” “您来都来了，还拿什么礼啊？” 「哈？陈爷爷上门没有带东西吧？」 鹿清兰眼皮跳了跳，这家伙不会是不想耍什么心眼吧？ 陈谋义也愣住了，随即笑道“我下次过来再补上礼吧，你小子还真是为人大方啊。” 他也不是嘲讽，只是调侃的语气。 陈良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和陈谋义要什么东西，而是—— “怎么没有带礼物，这不是带着对我的夸奖来了吗？”陈良不着痕迹地恭维道，“刚刚还说我脸皮厚，这个世道脸皮厚证明混得开，是好话。” 「这也行？」 鹿鸣已经忍不住内心腹诽，但陈谋义却被逗得哈哈大笑。 「爸爸要是说好听的话，还真是会糊弄人呐~」 鹿清兰看了陈良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什么评价。 起初以为陈良是没有礼貌，但听下来发现陈良实际上不是要礼物，而是拍马屁，可是这个马屁好像又拍在了马腿上……最奇怪的陈谋义竟然不生气，看样子还挺高兴。 奇奇怪怪。 “我说得对嘛，陈大爷您看呢？”陈良混不吝道。 鹿鸣内心悄悄摇头。 「爸爸还是太保守了，应该直接叫干爹，毕竟陈爷爷刚刚和妈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陈良的干爹。」 「这么说来，比起陈满仓这个爷爷，我更愿意叫面前的老人为爷爷……不是我趋炎附势，实在是我爷爷对我完全不像是爷爷对孙女的慈爱。」 「哎，爷爷也不喜欢我，大概现在还不记得我的名字，上辈子也当我不存在，但一看到我闲的时候，却会催促我去干活。」 鹿鸣微微瘪嘴，她真的不喜欢陈满仓。 陈良闻言略带惊讶，陈谋义竟然自称是他的干爹？ 咦，人家真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他是该主动提起，还是等着陈谋义再次提出呢？ 算了，他还是不要太主动了。 陈良正想着，而鹿清兰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陈谋义进门以后一直看着呦呦。 “你们这个孩子，”陈谋义忽然指向呦呦，“呦呦几个月了？会说话了吗？” 陈良摇头“呦呦生日小，去年底出生，如果算虚岁都三岁了，但实际上只有半岁，还不会说话。” 「唔，虽然我现在不会说话，但我马上就能说话，呃，可能要说得利索还需要一点时间……但爸爸不要小瞧人~」 鹿鸣适时露出不高兴的小表情，嘟着小嘴巴，两颊气鼓鼓的。 陈谋义当即笑出声“呦呦有点意思啊，才半岁，看着就好像已经能听懂我们说话，你看你说她不会说话，她还不高兴了。” 比起来，呦呦身上确实能看出小家伙很机灵，这点陈良也糊弄不了人。 他没准备让呦呦扮蠢，聪明点是好事啊。 “现在孩子都聪明，很正常。”陈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我弟弟的女儿比我闺女大一天，前几天已经张嘴嘟囔着想说话。新社会了，孩子也比以前更聪明。” 鹿清兰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话陈良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建国以后不许动物成精，但也没有允许动物托生到人类幼崽身上……爸爸说的意思，好像小孩子都能成精。」 「咦，我在说什么呢，爸爸是夸我聪明吧，我不能反驳。」 「是是是，现在的小孩都聪明，我只是比其他人多一点点人生的经历和经验，比起陈一一那个团宠和怪胎，还是稍逊一筹。」 陈良默默点头，是的，确实差点。 毕竟陈一一不是人。 “我还真不知道小孩子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你这个孩子确实够聪明。”陈谋义对鹿清兰和陈良两人说，“我对你们的闺女更感兴趣，不如我以后认这个孩子当孙女。” 「啊这，陈爷爷当真？」 「唔，这事儿应该是我赚了……吧？」 鹿鸣想了想，她叫人家爷爷，不亏。 陈良也琢磨起来，给呦呦找一个靠山肯定是好事，但是呦呦这个情况，以后能说话以后，不会说漏嘴吧？ 他认人当干爹，他心里有分寸，但呦呦未必能看出老狐狸的内心想法。 尤其还有一点，他对陈谋义为什么没有家室一无所知，如果这是一个大义灭亲的主，万一呦呦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知道更多事情……呦呦很可能被所谓的大义牺牲。 不必了，他没有惊天动地的追求，所求不过是呦呦能平平安安长大。 “陈大爷，孩子还这么小，我怕她承受这么大的福气不行。”陈良婉拒道，“我胆子小，我闺女刚出生的时候差点丢了，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陈谋义有些不乐意“怎么就无福消受，我也许还认识你爹呢。” 「哈？真的嘛，不能同姓就是一家。」 陈良刚想说话，就听陈谋义道“我记得你说你是小石沟的人，你爹叫陈满仓？” “是啊，”陈良茫然，“您认识？” 不可能吧？ 第140章 亲爹的战友？莫名其妙的关联 一瞬间，陈良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而鹿鸣更是直接呆住。 「啊这，瞧这位爷爷有点面熟，果然我们是八竿子找不着的亲戚啊，好好好，甚好。」 「我可以直接派我爸爸去认亲……唔，陈爷爷不会向着我爷爷奶奶说话吧，他应该能明辨是非吧？」 鹿鸣所担心的事情，恰好也是陈良和鹿清兰忧心的麻烦。 如果陈谋义和陈满仓相识，甚至站在父母大于天的角度，对他的定性更可能是逆子。 只是—— “您别忽悠我，”陈良试探道，“虽然大家开玩笑的时候说同姓是一家，但出了五服就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而且您是将军，我爹只是普普通通的老农民，我们可高攀不上您。” 陈谋义不置可否，只是觉得他太过激动“我也没说是亲戚啊，不过，我的一位朋友，之前和我说过他在老家的兄弟。” 陈良眼皮颤了颤。 「唔，陈爷爷意思是他的朋友的兄弟，是我的爷爷？不会吧不会吧，爷爷的兄弟，不就是……呃，那位神秘离家的大爷爷？」 「之前爷爷承认了爸爸是大爷爷的儿子，哎呀，我好像搞不清楚了，所以大爷爷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的话，不认自己的孩子也不管自己的老父母；坏人的话，怎么会认识陈谋义呢？ 陈良努力抑制自己心底的胡思乱想，他略带疑惑反问道“不好意思，您的意思我不太理解，您是说您认识我父亲的兄弟？” 陈谋义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怎么，你不知道你父亲有兄弟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爸爸的想法，那可太多了……」 呦呦的戏谑让陈良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不能在陈谋义的眼神中露出破绽，只能继续道“我以前确实不知道我父亲还有兄弟，准确来说他还有一个哥哥，毕竟我没有见过，长辈也不愿意提起。” “但是机缘巧合，我父母偏心，我难免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我妹妹回忆说我奶奶临终前自言自语说起我大伯。”陈良抬头看向陈谋义，“我对我大伯很好奇。” 陈谋义知道他没有把话说全，正常，对外人肯定不能轻易说家事。 “我的朋友，准确的说是战友，他是陈满仓的哥哥陈满谷，他对我说起过他的家乡和亲人。”陈谋义缓缓坐下，怀着叹息的语气道，“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如果不是查看你的资料，我一时间也没有想起这段往事。” “说来我们相识，就是因为同一个姓氏。当初我们还结拜兄弟，我活下来了，他死在战场上……” 一家三口渐渐面色凝重。 「怪不得上次我和爸爸在去小石沟的路上遇到陈爷爷，大概是陈爷爷正要去小石沟，只是后来没去吧。」 「可如果陈爷爷和大爷爷相识，那爸爸要不要问陈爷爷一些关于大爷爷的信息呢？包括大爷爷到底是不是爸爸的亲生父亲，还有，爸爸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良一心二用，一边听陈谋义的聊起往事，一边听着呦呦的嘟嘟囔囔。 当然，实际上陈谋义说的话并不多，他对往事的回忆轻描淡写，只是说明他与陈满谷的情谊。 陈良有些奇怪，于是问道“那您跟我说的意思是，您想我带您回去看看大伯住过的地方，还是需要我做点什么？” 他想了想，加了一句“我是个粗人，有些话您说得直接点，太含蓄我听不懂。当年我就读了两年私塾，没什么文化。” 靠自己理解，可能与人家表达的意思不同，有些话还是问清楚更好。 “你没有读书？”陈谋义像是对他没有读书非常惊讶，“你大伯那个年代就读书，你后来没有上学吗？我记得你的资料说你是一九三四年出生，后来战乱中没有读书吗？” 「没有，至少我记忆中爷爷并不喜欢孩子们多读书，他一向说读书太多没用。」 陈良摇头“也不全是战乱的问题，我大哥和弟弟都不喜欢上学，我父亲送我们去私塾，但他们俩回家了，就让我也回家干活。” 「爸爸还是喜欢读书，怎么说呢，只能说有太多事情比读书更加重要，先吃饱吧。」 「心疼爸爸，不过爸爸聪明，现在还自己看书，不像大伯和陈贵，他们跟文盲没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爸爸和他们不是亲兄弟，嗯，他们就不喜欢读书。」 陈良内心对呦呦的夸赞哭笑不得。 陈谋义的面色却十分凝重，反问陈良“家里的生活十分困难吗？陈满谷家里应该属于富农——” 陈良不明白他大伯陈满谷到底和陈谋义说了多少，但人家问，他只能解释“我出生后，家里的生活也还不错，只是后来家里陆陆续续卖了一些田地。我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家里卖了最后一点地……要不是到了新社会，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给家里赎罪。” 「爸爸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赎罪的心态，才会对爷爷奶奶所有要求都答应……如果没有结婚，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打算用一辈子给爷爷奶奶还债。」 「越想越觉得爸爸好苦啊~」 陈良其实觉得自己没有呦呦说的那么惨，他怎么可能无私奉献一辈子？ 无非是慢慢断亲还是干脆利索地跑路……哦，所以上辈子他为什么那么糊涂？ 当时养在身边的是陈一一，陈一一干了什么？ 陈谋义久久没有说话，静静地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清兰觉得气氛有点僵硬，戳了戳陈良“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 人家是将军，搞不好还是陈良亲生父亲的战友，他们作为晚辈，总要招待长辈吃饭。 陈良立即反应过来，急忙道“我家里还有一条干鱼，您稍等——” 陈谋义忽然拦住陈良“我不吃，我先问你个问题。”他顿了顿，“你的祖父母当年——” “良哥！” 关键时刻，洪涛突然急匆匆冲进来。 第141章 爸爸笨笨，老爷爷应该是好人……吧？ 陈谋义不认识来人，当即止住即将开口的话。 而洪涛大大咧咧习惯了，再加上事情发生得非常紧急，他根本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对陈良道“良哥，你快跟我走一趟，张梅他们遇到了麻烦，不知道是谁报案说她们拐卖妇女儿童——” “我知道了，”陈良制止洪涛继续说下去，转头对陈谋义道“我先离开一下，今天不能—— 「爸爸笨笨，不如趁机求助陈爷爷嘛~」 「张梅姐姐做的是好事，但可能触及了很多人的利益，她一个人支撑得太艰难啦~」 「陈爷爷看着像是好人，或许可以信任……吧？」 陈良寻思呦呦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该怎么和陈谋义开口呢？ 鹿清兰看出陈良的为难，转头问洪涛“有人告张梅拐卖人口？”她有些生气，“这是什么道理嘛，她帮了那么多人，尤其很多人都是自己把孩子扔到门口……这能怪她吗？” 「对对对，妈妈说话真是深得我心~」 「除了对张梅姐姐的诬陷，还有张梅姐姐和那些小姐姐的安全也无法保证，一群女孩子住在半山腰，谁知道会不会有男人惦记着。」 「洪涛叔叔虽然也在，但是悄悄说哦，我觉得洪涛叔叔不够厉害。」 鹿清兰和陈良对视一眼，又看向洪涛“现在公安过去了吗？” 洪涛点头，急促道“她们都在山上，公安也在，正在问她们的老家在哪里……真不是张梅不让这些小姑娘回去，她们要么是被扔出来，要么是在家里活不下去逃出来，再回去，这个年月还能活下去吗？” 「活不下去。」 鹿鸣奶声奶气的心声带着沧桑，此时却无法引起陈良和鹿清兰的笑容，他们比呦呦更明白世道的险恶。 但是这话该怎么和陈谋义说呢？ “等等，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刚刚提到的孩子们，都是女孩子？”陈谋义忽然出声问道。 「有戏，快快快，爸爸和洪涛叔叔怎么不说话？」 鹿鸣太急了，事实上在她心声落下的下一秒，陈良就开始介绍张梅的情况。 事情太仓促，而张梅太危险，很多话也来不及说得太详细，但该说的不该说的，陈良也一股脑地扔出来了。 “……十几岁的小女孩，总要想办法先养活自己，她们在山上挖野菜，也捡野鸡蛋，到城里换个针头线脑，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陈良时刻注意陈谋义的面部变化。 但陈谋义是老狐狸，他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意思。 反而是洪涛听陈良毫无顾忌地说起张梅的小动作，时不时碰碰陈良的胳膊，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良哥，良哥，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说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爸爸不说，这点事情也瞒不住，尤其没有人知道告密的人到底观察了多久。」 「以物易物勉强能说得过去，更麻烦的还是日后张梅姐姐她们的安置情况。」 「好担心张梅姐姐会不会有危险，爸爸啰嗦了一大堆，你们要快点过去呀，万一来不及就遭了。」 鹿鸣急得不行，但陈良却总要说清楚，他可以先带陈谋义过去，到时候七嘴八舌说不清楚，张梅她们被人误会更加糟糕。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眼见洪涛着急捂住陈良的嘴巴，鹿清兰只能张嘴说“不如先过去看看——” 陈谋义点头“看这位小年轻的意思，那边的情况比较危险，依我看我们先过去吧，去了才知道具体情况。” 他说着戴上帽子，示意陈良和洪涛带路“走吧，我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先去看看。” 「好好好，去吧去吧，张梅姐姐的好人好事有目共睹，那些小姐姐也不会胡说八道。」 「唔，陈爷爷还是很不错滴，如果他只相信爸爸的话，反而耳根子软。」 「呃呃，可以带呦呦一起去吗？」 “咿呀，啊啊啊咦~” 鹿鸣嘟嘟囔囔，不断找存在感，时刻提醒爸爸妈妈自己的存在。 “好，那我们先过去。”陈良急忙指挥洪涛快点带路。 鹿鸣心头一乐“咿呀呀~” 「妈妈怎么还不动，我们也去看看呀？」 鹿清兰像是没有看到呦呦眼神的热切，转身从里屋拿出一沓钱票，着急忙慌地塞到陈良的衣服兜里“不知道今天那些小姑娘会怎么样，她们去哪里都要钱和票，你看着用吧。” 陈良郑重地点头，紧接着看向呦呦“你和闺女别担心，你们在家里先吃饭吧。” 「等等，嗯？我和妈妈，在家？」 鹿鸣没有闹腾的机会，下一秒就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 随着一股热浪冲进屋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陈良和洪涛已经带着陈谋义离开家里。 鹿鸣看看妈妈，又看看自己，再看看紧闭的大门。 “哈？” 「就这样，爸爸，走了？」 「这也太快了吧，根本没有给我留发挥的时间和机会呀？」 鹿清兰脑子里疯狂转动，然后状似无意地自言自语道“哎呀，我都没有来得及问他们要不要吃漏鱼儿，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吃了……” 鹿鸣呆住，一时间分不清是妈妈吃独食还是爸爸背着她们看热闹，哪个更加严重。 「咦，好像哪里不对劲~」 鹿清兰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根黄瓜，简单调了一个凉拌调料，就准备吃漏鱼儿。 而鹿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呜哇哇哇——” 「我才想到，妈妈吃吃漏鱼儿不带我，爸爸出门看热闹也不带我，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呜呜呜~」 「我不高兴，我要闹了~」 鹿清兰眼疾手快地将奶瓶塞到呦呦的怀里。 “吃吧吃吧，妈妈知道你饿了，还是妈妈更加可靠吧？” 小妮子，你这套你爸爸妈妈已经摸清楚了。 「唔，好次！」 鹿清兰微微一笑。 呦呦的习惯她当娘的能不清楚？ 只是陈良那边事情比较紧急，不适合带着小孩分神。 不然呐，她也想看热闹呜呜呜~ 第142章 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不合格的爹啊～ 陈良和洪涛骑着自行车，反而陈谋义今天是步行到陈良家。 事急从权，陈良不敢让洪涛那个不靠谱的人带着陈谋义，只能自己受累了。 陈谋义坐在陈良的自行车后座，一时间很不自在。 “我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还坐在后座。”陈谋义有点不能适应。 虽然事情紧急，但他们也飞不过去，导致陈良又想开玩笑。 “也是，您这样的贵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自行车了吧？”他忍不住嘴欠道，“大爷，您说您可是将军，出门在外面怎么也没有专车和司机呢，我也能跟着沾光。” 陈谋义悠悠笑道“还沾光？我今天可不是办公事，我公事私事分得清楚，不可能让公车办私事。再说我不过是为人民服务，可不是耍威风，陈良，别把我们想成以前那些官老爷啊。” 陈良撇撇嘴，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啊。 不过他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毕竟陈谋义这句话也没有说错，现在比以前已经好多了，至少他不用担心草菅人命。 “没有没有，我就是胡说八道。”他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转而道，“那您坐自行车后座肯定不适应，您以前坐过吗？” 陈谋义闻言点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后想到陈良在前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解释说“是的，我在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年纪，骑自行车的时候都是坐后面。” “那时候啊，有自行车是了不得的事情，我还是沾了大小姐的光。” 陈良一听有故事，眼睛瞬间亮起来“大爷别停啊，你继续说说大小姐的事情，是您的妻子吗？” 年少的风流韵事谁都不少，尤其陈谋义长得仪表堂堂……唔，他一开始会胡思乱想，和陈谋义这副皮囊有相当大的关系。 不是陈良浮夸，他觉得陈谋义当自己的爹，单单从外表上来说，他不亏。 但现在说这些不合适，陈谋义是他名义上大伯、大概率亲爹的战友，他不能把这点小心思明晃晃地说出来。 陈谋义诧异地反问陈良“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妻子？” “我肯定是猜的啊，”陈良正好不小心碰上一块扁平的石头，提醒陈谋义，“您小心，有石头！您都不知道您说这些话是什么语气，语气里都带着笑意，男人嘛，提到念念不忘的女人，要么是亲娘要么是媳妇，最差的肯定也是恋人。” 他觉得，以陈谋义如今的地位，如果是爱而不得的恋人，肯定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子，挺聪明啊，”陈谋义并不生气，反而像是很满意陈良的回答，“那确实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初恋。” “啊？”陈良惊异的语气同时响起，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陈谋义不乐意了“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可能结婚？还是没有媳妇？” 陈良心想你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很让人怀疑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不是他胡思乱想，现实就是像陈谋义一样有地位的人，或者说早年离开家乡的男人，在漫长的革命道路中，需要另一半的支持，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虽然陈良嗤之以鼻，但是也能理解，并且现实也是如此。 陈良对此没有任何评价，他的疑惑主要是—— “您年轻的时候，让女朋友骑自行车，您坐在后面？” 这合理吗？ 那岂不是说，陈谋义年轻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软饭男？ 陈谋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恍惚间听到陈良隐隐的笑意，瞬间不高兴了“怎么了？你小子谈过恋爱吗，你知道什么？” “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嘿，我跟你说你也不懂。” 陈良撇撇嘴，什么不懂啊，明明就是陈谋义怕暴露自己罢了，古往今来谈恋爱就是那点事，他懂。 “那您的妻子，后来呢？”他随口问道，但问完以后就后悔了。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好，而且陈谋义已经说过他没有家室，就意味着后来肯定出了一些变故。 他立即改口“我没有要——” “我的妻子生下我的孩子后，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在一次任务中被叛徒出卖，牺牲了。”陈谋义的声音里带着怅然和恨意，“我因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她的遗愿也是坚持下去，那么我余生的目标，便也是如此。” 陈良有些惊讶，他倒没有看出来陈谋义还是一个痴情的男人。 但是—— “您的孩子呢？” 他小心翼翼地问，没办法，他就是好奇。 陈谋义顿了顿，就在陈良以为陈谋义不会回答的时候，陈谋义才慢吞吞道“孩子后来被其他人家收养，他出生在最混乱的时候，出生时我也不在身边……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 陈良明白了“所以后来你们也不想打扰他的生活是吧，唉，这事儿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怪你们，是时代的错。” 说到底，陈谋义和妻子是舍小家为大家，就是可怜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的孩子。 陈良莫名想到自己，他隐约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大伯，但是亲生母亲呢？ 唉，看来自己的情况不是孤例。 “不能怪时代，我们有错，如果当初我没有——” 陈谋义后面说的话不太清楚，加上陈良正好在上坡，一时间也没有仔细听。 片刻之后，陈良才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倒觉得您现在不该当作没有孩子，该相认还是要相认。从孩子的角度，比如我这种，我就很想知道我的亲爹是谁。” 不过大伯既然已经去世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但是他还有机会，另外我说句公道话，您就知道他在养父母家庭一定生活得很好吗？您不能推卸身为父母的责任。” 恰好行至山脚视线开阔处，他抬头间，一眼看到前方站成一排的女孩子。 随手指去“也许在您不知道的地方，您的孩子比那些女孩更惨呢。” 第143章 世上父母千百种，全心全意最难求～ 陈良和陈谋义一同上山，他们比洪涛稍慢，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洪涛和公安的争吵。 “你们问问这些小孩，他们在这里好还是回家好？你们总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吧，要是家里能活得下去，她们也不会来这里。”洪涛说话间从里面拎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个，来的时候还发烧，差点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亲娘已经死了，后娘对她能有几分真心，再加上后娘已经生了弟弟，即使她活下去，也是泡在苦水里……” 洪涛的话字字泣血，再配上小姑娘快哭了的表情，一时间公安同志都沉默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兄弟姐妹，即使是亲生的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后娘。 “但是这个事情，你们只是陌生人，当然，也是好心人。”一位女公安终于忍不住说道，“张梅的情况我们有所了解，她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养比自己还小的小孩，这个本来是不属于她的责任。” “养自己已经费劲，养这么多人，怎么养？你就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行事吗？”一个戴眼镜的男公安推了推眼镜，“你们应该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你们。” 话说得这么直白，所有人都知道公安已经给张梅网开一面。 如果真要严查，她们养在半山腰的野鸡，能直接被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 陈良下意识看向陈谋义“您看，本意其实是好的，但养活这么多人确实麻烦，即使今天没有人举报，也必须采取其他办法了。” “如果可以，您看能不能给这些孩子安置一个地方，或者好好地培养她们，以后才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陈谋义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而后快步走到前面。 陈良内心长舒一口气，虽然现在还看不出陈谋义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帮一把，但人家愿意多管闲事，已经说明张梅有救。 试试吧，总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不然以后出点什么意外，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你们好，我是陈谋义，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随着陈谋义开口说话，陈良同时示意洪涛和张梅，张梅的反应更快，马上组织在场的小孩子们开始一个个诉说自己的“往事”。 张梅有一点很好，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保护这些小孩一辈子，因此必须告诉她们求生的手段。 说手段有些不太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她能做的微乎其微，唯有让所有人学习自救，先自救再救人。 没有家人的保护，那就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没有旁人的关照，那就学会示弱……只要不改变善良的本心，即使用一点点小小的心机，也实在算不上卑鄙。 陈良没有过多介入这件事，他该铺垫和能说的已经在路上都说了，总要给陈谋义一点对比的时间。 他的耳边回荡着小女孩们的声泪俱下哭诉，默默想起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上辈子呦呦是如何离开老陈家，如果可以，比起一个人艰难求生，他反而希望遇上张梅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就是知道呦呦曾经的痛苦遭遇，他才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愿意主动为张梅找到陈谋义这个靠山。 他记得呦呦说过对张梅有点熟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交集。 “咿呀~” 「人家都睡醒了，爸爸怎么还没有回家呀，也不知道张梅姐姐是否已经脱险~」 「我为什么总是对张梅姐姐的名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大约我们没有过直接接触，那我肯定听过这个名字，我要想一想，在哪里听到过呢？」 鹿清兰刚泡好一杯红糖水，她刚刚端过来，就听到呦呦的心声。 再一低头，又对上呦呦略带凝重的小表情。 “呦呦想什么呢？”鹿清兰眨眨眼，逗呦呦，“呦呦，你说你爸爸会不会心软，到时候给你带回来一个小姐姐呀？” “要是爸爸和妈妈真的收养了一个小姐姐，呦呦会不会不开心呢？” 「咦，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爸爸虽然看着凶，但是不坏。如果爸爸真的带回来小姐姐……妈妈大概也不会拒绝呢~」 「我该怎么办？我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鹿鸣脸上出现明显的思考，她在设想如果自己真的有了姐姐，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 首先，自己得到的父爱和母爱，就会变少；其次，爸爸和妈妈会不会把她的牛奶分给小姐姐呢？ 「啊这，要是让我让出一半的奶给姐姐，我会不会饿肚子？」 「小姐姐再大一点就要吃粮食，爸爸妈妈是不是还要让出自己的口粮给小姐姐？」 鹿鸣真是纠结极了，说她抠门也好，说她小气也罢，她已经开始担心最糟糕的情况。 「我还是不希望家里多一个孩子……也有好处，比如爸爸不用每天去哪里都带着我这个小跟屁虫，姐姐也比我听话吧，我会不会被认为是调皮小孩呢？」 她下意识收紧自己抱着的奶瓶，仿佛下一刻，就有人要抢走自己的口粮。 鹿清兰上次就听呦呦设想过她有兄弟姐妹的情况，现在想想，可能呦呦并不是小气……准确来说呦呦缺少安全感，时刻担心自己无法得到完整的父母之爱。 “呦呦，”鹿清兰忽然叫着呦呦的名字。 “啊？” 「嗯？」 鹿鸣眨巴着明亮的眼睛，专注地回应着妈妈。 此时此刻，鹿清兰的看向呦呦眼眸中的自己的倒影，忽然理解了呦呦。 当她发现女儿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时，内心震动了一下。 父母要求孩子的全部信任，但自己能做到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吗？ 不一定，父母或许没有那么爱孩子。 但对于孩子来说，她第一个最信任的人却一定是父母，她理所当然想要父母的所有关注。 「妈妈看着我的样子，唔，妈妈好爱呦呦呀~」 鹿清兰笑道“臭小孩，你嘴角有奶~” 「哈？」 第144章 性格决定命运，命运也决定性格 “要不说人家是将军呢，老爷子真可以，很可以，他几句话就带着张梅她们离开了山上，据说先安排到了福利院……” 陈良天彻底黑了才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回来的时候呦呦已经睡着，但是大概心里还惦记着事情，听到爸爸说话的声音，猛然清醒过来。 「福利院？」 鹿清兰觉得福利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她皱眉问道“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坦白说，去福利院可能不如之前她们的生活。” 至少足够自由。 「张梅姐姐去福利院？」 陈良摇头“不，以后肯定不能只安顿在福利院，陈谋义说他要联系战友，具体的事情可能要再联系安排。” “过几天吧，我去打听一下。洪涛现在已经回家了，那边是公安局对接，我们俩明天再去公安局和福利院问一下。” 时间不早了，再加上折腾了一天，陈良和鹿清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随便说了几句就匆匆休息。 反而是鹿鸣，她本来就对张梅的名字有些熟悉，显然加上福利院，更是觉得熟悉。 究竟在哪里听到过呢？ 她努力地回想，却迟迟没有想出来，最后稀里糊涂睡着。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鹿清兰随手往旁边一摸，下意识准备给呦呦盖肚子，但是手刚刚伸过去，忽然感觉到接触到一个火炉。 不对！ “陈良，陈良你快醒醒，呦呦好像发烧了！” 以前陈良和鹿清兰都是睡觉非常沉的人，哪怕外面地震，兴许两人都没有动静。 但是自从养了孩子，呦呦已经算是比较不麻烦的孩子，毕竟他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从而判断出呦呦的身体状况。 可即使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呦呦还是难免有饿了和渴了，或者是要尿了的情况发生。 因此陈良和鹿清兰都变得非常好叫醒，鹿清兰这边刚刚叫了陈良，陈良就猛然睁开眼。 陈良快速跳下床，下意识打开电灯，然后和鹿清兰观察呦呦的情况。 “……呦呦身上有点热，但不是发烧太厉害。”鹿清兰快速道。 陈良反应过来“我先去接一盆温水，如果继续发烧，我们就抱着呦呦去医院。” 不能给呦呦敷凉水，他急忙起身去倒暖壶里的热水。 等陈良端着洗脸盆过来，发现鹿清兰的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 “嘘~”鹿清兰示意他保持安静，随即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暗示陈良要静静听呦呦的心声。 「张梅在福利院杀了三个歹徒，保护了福利院的所有女孩，但是自己却承担了杀人的罪名……事后调查发现，是三个光棍意图对福利院的女孩子不轨，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幸好张梅及时发现不对。」 「虽然张梅杀的是恶人，但有些人认为她不必下死手，且三条人命背在身上，必须偿命……消息传开后，不少民众自发按手印写请愿书，请求判决张梅无罪。」 「最后消息传到最上层，经过多次协商和讨论，最终判处张梅无罪，这是直接影响关于正当防卫法条的一次重要案件。」 鹿鸣努力回想自己记忆中看到的消息，那些隐隐约约闪过的文字，终于渐渐连成了完整的信息。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梅真的在福利院遇到了危险。 可是……从结果来看，又不算太糟糕。 「我记得我是在十几年后才看到的新闻，其中是要报道张梅姐姐成年以后的作为，她在工农兵大学毕业及知青返城以后，自发组织一群青年学生去乡村支教……但是她只收女学生，有些男人很是不满。」 「但是对于张梅姐姐来说，她有足够讨厌男人的理由。」 鹿鸣眉间的小疙瘩渐渐松开。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张梅姐姐会在福利院遇到危险，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张梅姐姐遇到的麻烦？」 「可是，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爸爸和妈妈~」 她又想生闷气。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呢，生气气~」 不过想通以后，之前因为心情急切引起的发烧也开始降温，鹿清兰和陈良松了一口气。 不不，现在着急上火的人换成了他们。 鹿清兰看呦呦的体温恢复正常，且渐渐沉睡以后，示意陈良关灯，然后反问陈良“看来福利院不行，我们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现在知道还任由事情发生，我良心上过不去。”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陈良坐在床上，就着月光看向鹿清兰，“还是说我提醒福利院那边，人家也不听我的啊？再说，我即使真的说中了，到时候公安真的抓住人，我该怎么解释我提前知道这件事？” 他根本无法解释，到时候还可能被认为是光棍的同伙，误会就遭了。 鹿清兰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我们能不能从张梅或者陈谋义处想办法，提醒张梅遇到事情要先求助？” 陈良摇头“张梅那孩子性格非常倔强，而且因为见过太多的不平事，我发现她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我们的提醒未必有用。” 张梅恨太多人了，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或许还觉得求助带来的结果更加糟糕，所以凡事都喜欢自己来解决麻烦。 不能说她的想法不对，她的性格决定命运，也是她的命运决定了性格。 “看来只能找陈谋义，可是我该怎么开口？”陈良同样觉得为难。 他和陈谋义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深厚，而且说得太多，被陈谋义怀疑到呦呦的身上怎么办？ “如果呦呦记得时间，我们到时候可以制造突发事件，比如恰好给张梅他们送东西，但是——”鹿清兰头疼。 “别说了，”陈良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我明天先去福利院看看。” 他挠挠头，躺下的时候刚好看到酣眠中的呦呦。 不禁苦笑。 傻闺女倒是睡得安稳，真是给你爹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第145章 当个没心没肺的小孩，挺好～ “咿呀~” 「奇奇怪怪，爸爸妈妈怎么一大早就打哈欠呀，昨晚上在忙什么吧？」 「唔，一定是不能让我这种小孩知道的事情……吧？」 「嘿嘿嘿，爸爸妈妈，嘿嘿~」 陈良听着呦呦的怪笑，内心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咳咳，”鹿清兰赶时间出门，急匆匆对陈良道，“你——交给你了，懂？” 陈良僵硬地点点头，他倒是想说自己不懂，但现在大大小小都要靠她，他甚至不能装作不懂。 「咦？爸爸懂什么呀？」 鹿鸣好奇的小眼神盯着陈良，她的眼神澄澈而无辜，仿佛之前的心声都是陈良和鹿清兰胡思乱想。 还有，她好像对昨晚梦到张梅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 离谱~ 陈良一时间也不知道呦呦健忘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吧，当个没心没肺的人挺好。 只是苦了他啊。 陈良内心微微叹息，他却不可能忘了呦呦昨晚的心声。 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他对张梅抱有极大的同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张梅的人生越来越崎岖。 张梅太苦了，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 “走吧，跟爸爸出去一趟？”陈良说着就给呦呦穿小衣服。 鹿鸣不太乐意，她挥舞着胳膊，试图反抗爸爸的动作。 “哼，哎呀呀~” 「不不不，呦呦不想出去，呦呦要在家里，外面太热了，好大的太阳啊，我都要晒黑啦~」 「哼，现在我是小白猪，等真的晒黑了，就变成了小黑猪，爸爸肯定还要继续笑话我。」 「蒜了叭，我在家挺好。」 她想通以后，当即就躺在床上，迟迟不肯坐起来。 别问，问就是耍赖皮。 陈良看着呦呦装睡的模样，“噗嗤”笑出声。 哎，怪不得说儿女都是债，他根本不敢求呦呦以后能当什么大孝女，他现在就是“孝女”，闺女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圣旨！ 不过今天他还真不放心让呦呦在家，大概是昨晚听到呦呦心声的缘故吧，他现在看谁都是大坏蛋，万万不能把呦呦留在家里。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这家里的门就跟摆设似的吗？ 真有人心怀歹念想进来，根本不需要费劲，只要趁着他和鹿清兰不在家，找一根铁丝就能鼓捣开那把破锁。 要是呦呦真有个万一……他杀人都觉得不能报仇。 「不去啊啊啊，我要在家，要是爸爸能像妈妈一样给我扇扇子就更好啦~」 陈良恰好对上呦呦的眼神，瞬间看出呦呦殷切的小心思，尤其小手高高抬起，张开小小的巴掌给自己扇风。 这个时候，但凡能看懂眼神的父母，就会立即给呦呦扇风—— “热了？”陈良只能用扇子给呦呦扇风，顺便劝说，“今天外面是阴天，爸爸带你出去走走吧。” 「哈？爸爸要带我去淋雨吗？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我现在还站不稳，也不能跳水坑的吧？」 陈良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闺女，你在想什么呢？ 真是不洗衣服不知道洗衣服的苦啊，呦呦要是敢跳水坑玩儿……不，他不敢想洗多少衣服。 趁着呦呦的想法没有如脱缰野马一样继续乱想下去，陈良当即出声解释“呦呦，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那些小姐姐？” 小姐姐……好奇怪的称呼，陈良摸了摸脑袋，没想通自己怎么冒出这三个字，他可是正经人，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 不过呦呦能听懂就行。 鹿鸣看着说话故意夹起来的爸爸，撇撇嘴。 “嗷~” 「爸爸好奇怪，学呦呦说话，恶心心~」 陈良脸黑了，紧接着就听到呦呦下一句心声。 「不会吧不会吧，爸爸不会真的想要收养一个小姐姐当女儿吧？」 「是呦呦不够听话还是不够可爱呀，爸爸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陈良？？？ 诽谤啊，究竟是谁在污蔑他呢？ 即使他同情那些可怜的小姑娘，却从来没有带她们回家的丝毫想法。 天下的可怜人多了，他能帮的微乎其微，即使能帮，也不可能让自己和家里人的生活受到影响。 他这辈子真是吃够了有兄弟姐妹的苦，而且呦呦的心声能被他和鹿清兰听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被更多人知道呦呦的心声……半大孩子藏不住秘密，呦呦的秘密很快就能暴露。 而且平心而论，陈良感觉自己小时候和陈强、陈贵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般糟糕，走到今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家各自成家，不自觉将自己的小家和大家区分开。 当然，老陈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不能简单形容。 但呦呦是同样的道理，虽然陈良暂时无法确定以后呦呦的弟弟和妹妹能不能听到她的心声……大概率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先不说小时候会不会无意中说漏嘴，长大结婚后，恐怕很难对枕边人保守秘密。 陈良叹息一声，除了呦呦，亲生的他都不想要，收养的更是不可能要。 「爸爸在想什么？哼，是不是在想如何忽悠我？」 陈良默然，随后道“呦呦，别赖着了，快点，爸爸带你去外面，我们去福利院。” 鹿鸣迟疑三秒，眉头的疙瘩松开。 “咿呀~” 她伸出小胳膊，等着爸爸把她抱起来。 「去就去，我要去看看张梅姐姐呢~」 鹿鸣想到张梅的名字，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回笼，忽然激动起来。 「走走走，爸爸快走，张梅姐姐不能在福利院，福利院不好！」 陈良眸色微动，呦呦这次还记得梦里的场景吗？ 「唔，哪里不好忘记了，但一定不好，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好好好，自信是好的。 陈良看呦呦这么主动，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下一刻就给呦呦穿上衣服，又带上一顶小号的遮阳帽。 今天就步行过去吧。 “走喽~”陈良抱着呦呦出发。 鹿鸣还不忘抱着自己喝水的奶瓶。 「冲鸭~」 父女两个刚踏入福利院的大门，就听到张梅的声音“谢谢奶奶~” 咦，有好心人？ 第146章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吗？ 「唔，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哦~」 「哎呀，好像跑题了，我和爸爸还没有了解更多情况呢，冲鸭~我们先去看看呀~」 “咿呀~哇啊啊~” 鹿鸣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陈良揉了揉耳朵，这小姑娘是真的吵，现在还不会说话呢，就如此聒噪，等以后……幸好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啊。 “好好好，我们去看看，你乖点，不要折腾。”陈良顺手把呦呦弄歪的帽子整理好，又威胁道，“你不怕晒成小黑猪？小心点啊，到时候晒黑我可不管。” “呲——”鹿鸣亮出自以为锋利的小牙，表达她的不满。 「嗷~爸爸怎么知道我最担心自己变黑了，坏坏坏，实在是太坏啦！」 「威胁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女娃，爸爸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吧不会吧，爸爸不会以为我一个奶娃娃能听懂他说话吧？哼，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岁小娃娃，捣乱什么的也不过分吧~」 “老实点儿~”陈良拍了拍呦呦的帽子，实际上步伐却没有停，径直向里面走去。 但因为他们慢了一步，恰好与刚才张梅称呼奶奶的人擦肩而过。 鹿鸣一心二用，一边内心腹诽爸爸，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对方。 正好与那个呃……风姿绰约的奶奶对上眼神，请原谅她的没文化，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奶奶，应该是叫奶奶吧，叫大姨有点不不太合适。 「怎么能有人做到又老又年轻呢？」 陈良与骄傲矜贵的老妇人点点头，随即向张梅走去。 当然，他内心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也奇怪怎么有人能看起来又时髦又苍老呢？ “人还是自然苍老比较好，上了年纪拼的是气质，差不多的年纪，我觉得还是你姥姥更加优雅。”陈良拍了拍呦呦的小衣服，随口道，“回家看看你姥姥的照片洗洗眼睛，不要跟着人随便乱学。” 要是以后呦呦一把年纪还花枝招展……等等，呦呦还是奶娃娃呢。 陈良被自己的脑洞震惊到。 而鹿鸣也被爸爸的话语吓到。 「爸爸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还没有长大呢，我学什么呀？」 「哼，爸爸刚刚在想什么，不会是嫌弃妈妈不会打扮自己吧？造孽哟，妈妈多漂亮呀，果然天底下男人都是一个样，没有一个好的！」 陈良？？？ 天可怜见，他真不是这个想法啊，谁知道自家闺女想到了哪里去呀？ “咿呀呀……啊哇哇呜呜……” 「爸爸你不能这样嗷，妈妈也想打扮自己，但现实条件不允许，我们要低调，要符合主流的审美，你不能……」 陈良被迫听着呦呦的说教，明明是十多米的距离，他感觉比走十里地都费劲。 天呐，他闺女是不是专门来克他的？ 冲着小小年纪就爱护妈妈唠叨爸爸的劲头，他突然觉得陈贵说的呦呦克他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此克非彼克。 “良叔，你怎么来了？”张梅看到陈良父女比较惊讶，再定睛一看陈良苦着脸，下意识皱眉，“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陈良晃了晃脑袋，否认“不是，没有，别乱想~” 他好冤啊，都怪呦呦这个小坏蛋，他被人误会了。 “呦呦路上嫌热，一直闹腾。”他说着低头对呦呦道，“再乱叫，就带你去晒太阳，晒黑算了。” 「好好好，又给爸爸背锅了是吧，呜呜唔~算惹，谁叫我不会说话呢，不嚷嚷啦，这次教训爸爸差不多啦，以后再做思想教育叭~」 陈良听到“以后”二字，脸色黑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闺女的忘性大，说是以后，十有八九是不存在下次。 今天先糊弄过去就行。 张梅看着陈良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抱着呦呦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眼神中划过深深的羡慕。 “呦呦怕热，良叔不用带她出来，我这边都挺好的。”张梅故作轻松道，“大家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晚上有人心怀不轨，而且昨天那位爷爷叮嘱了几句……虽然我们算不上能吃多好，至少有饭吃。” 陈良听着张梅叫自己“良叔”，感觉有说不出的别扭，这别扭不能他一个人承受。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听到你叫我良叔呢？”陈良调侃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称呼，你也叫洪涛叔吗？” 他和洪涛都是二十多岁，当张梅一个十多岁女孩的叔叔，确实能说得过去，但是—— 张梅小脸一红，呐呐道“我们各论各的吧，毕竟呦呦是我妹妹，等涛哥有了孩子，我就叫他叔~” 「嚯，这也能行？」 陈良随手刮了一下呦呦的小鼻子，顺口道“行啊，不过我觉得他这辈子兴许都听不到你叫他叔了。” “也不好说。”张梅说完哈哈哈大笑，随即转移话题道，“对啦，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位奶奶过去了吗，那是好心人，给我们送来一些旧衣服。”张梅苦笑，“我们在山上，吃的还好说，但衣服是真不够，一件衣服来回穿，我们也没有布票。” 「唔，送衣服的奶奶，好叭，我宣布收回刚刚的话。那位奶奶虽然打扮得令人不解，但心思是好的，棒棒哦~」 陈良内心笑呦呦的“善变”，不过也欣慰闺女懂得变通。 因为张梅在面前，他没有与呦呦过多互动，随着张梅的视线看向衣服包裹。 “这么多衣服？”他发现衣服的质量还不错，一抬头又看到张梅如释重负的表情，心念一动，像是随口道，“福利院住的习惯吗？我知道你们以前晚上还要安排守夜的人，昨天晚上你们都睡了？” 张梅点头“是啊，福利院有院长阿姨，昨天阿姨跟我谈心，说我不用管太多。”她低声道，“以前我是不得不管，现在我管太多，可能也不好。” 实际上是张梅有她的顾忌，她比同龄孩子懂事早得多。 「可是，福利院都是好人吗？」 陈良心头一沉。 第147章 没有父母的孩子，吃尽天下的苦头 张梅太懂得分寸，她带着妹妹们来到福利院，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表现得大包大揽，让人误会。 但正是因为她太懂事，反而让陈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难道说让张梅提高警惕？ 还是说让张梅要继续在福利院施行以前的守夜制度？ 陈良只要说出口，张梅必然会多想。 他怎么知道有光棍夜袭？是不是一切都是他的布局？是他故意带大家来福利院，现在好人坏人都他当？ 心累。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福利院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想想福利院也是小社会，肯定没有寻常小孩一样快乐简单……果然没有父母依靠的孩子，注定吃尽天底下所有的苦头。」 陈良不知道呦呦小小年纪曾经经历过多少苦，他作为父亲，听女儿说这些就感到心酸。 张梅比起前世和前前世的呦呦，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 陈良刚刚开口想说什么，忽然屋子里的喧嚣声打断，随即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呼唤“开饭了，孩子们来吃饭了~” 唔，原来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不对啊。 陈良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十点多，吃饭？ 好像也能说的过去，很多农村人家粮食不多，就将一天三顿饭改成两顿，这样上午十点吃一次，下午四五点吃一次饭，吃完就躺着……节省体力。 「咦~那我一天吃三四五六次饭饭，是不是有点过分哇？」 鹿鸣有点心虚，她猛然想起自己好像随时随地饿。 一天如果只能吃两顿饭……呦呦不会饿成口口吧？ 她吓得抱紧奶瓶，呜呜呜，她一顿饭都不能少。 陈良低头瞥了一眼，发现呦呦莫名其妙的表情，似乎是担心他……抢奶瓶？ 「爸爸为什么在看我呀，不会吧不会吧，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孩子一顿饭都不能少哦~」 「等等，要是这么说，张梅姐姐她们也不过是比我大了三四五六七八岁，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也不能少吃吧？」 「还是爸爸妈妈好呀，呜呜呜，呦呦不想饿肚肚，我要长高高~」 陈良心想现在还没有少呦呦的口粮，就听呦呦嘀嘀咕咕，要是少一顿—— 还不得把家里的房顶掀翻？ 他扒拉着呦呦的奶瓶“以后不许挑食知道吗？” 偶尔他和鹿清兰吃点什么有味道的食物，呦呦嘀嘀咕咕嗷嗷叫半天，还说奶没有什么味道……你觉得没有味道的东西，也是别人渴望不已的食物。 人生好像就是如此，得到的以为是寻常，得不到的却苦苦哀求。 「爸爸在说什么屁屁话，我什么时候挑食啦？我现在只能喝奶和吃鸡蛋羹——」 「嚯，突然想起来一个致命的问题，怎么办呀？」 嗯？ 陈良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解，什么致命的问题？他们吗？ 呦呦一惊一乍的，显然要吓死她的老父亲啊，要不是看呦呦是小女孩……他真想摇一摇呦呦的脑袋。 臭小孩，不许说话说一半！ 呦呦这边停下来，陈良随即催促张梅快去吃饭“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找我就行，我不在家里就在废品站。等会儿要是洪涛过来，让他晚上去我家里，我跟他有话说。” 他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你们带来了所有粮食和日用品，但留在家里的山上的东西还不少，也不知道你们以后回不回去，我们先处理吧。能出手换成钱和票的我们俩都换了，其他的……我们就先决定了。” 他没提奶粉，但在福利院喝奶粉不太方便。 张梅迟疑后点点头“那个……以后你就留下吧，之前我担心有两个妹妹活不了，现在能吃饭就跟着吃饭吧。我们下山的时候杀了所有野鸡，也带走了鸡蛋……” 「是的咯，哎，以后呦呦的鸡蛋要从哪里搞啊？」 陈良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吃不上肉，鸡蛋也要断了？ 他和鹿清兰断了不要紧……呸呸呸，他们也不能断了呀，饿坏了身体早死，呦呦不是更惨？ 再说呦呦就更不能断鸡蛋，小东西现在就喝喝奶吃吃蛋。 头疼。 但面对张梅，他也无法张嘴说让张梅把鸡蛋都给他，他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洪涛吧。”他看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只能匆匆结束和张梅的对话，再次嘱咐道，“你们在福利院多加小心，院长和工作人员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多留心，该求助的时候就求助。” 张梅不置可否，笑了笑挥手转头。 “知道了。” 「知道什么哟，愁人，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呀，人的脸上也不会写自己是好人还是大坏蛋。」 「唔，我没说爸爸不能相信，但确实不能随便相信人……」 陈良转身，抱紧怀里的臭小孩，第一万次告诉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小，不能打…… 他难道看起来像是什么坏人吗？ 不能够。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助人为乐，但距离坏人还差得远。 不不不，他现在就是好人啊，他又要开始为张梅她们这些小姑娘操心了。 眼看张梅根本没有丝毫的警觉，危险却没有远离，这个时候他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只能求助陈谋义。 可是他上哪里去找陈谋义呢？ 再说即使找到，人家已经帮他安顿了这帮孩子，并且说会继续想办法啊，无论有没有后续，他再催促都不合适。 他和陈谋义说到底也没有什么交情和人情，他怎么能要求人家将军？ 陈良站在福利院的门口，面露恍惚。 “良哥！”洪涛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轻松，“我刚才去废品站和你家里都没人，还说你去哪里，正找不到你来找张梅呢？” 陈良一眼看到洪涛手里的袋子，直接问道“你要把东西都处理了？” “对对对，”洪涛忙不迭点头，“我一夜睡不着觉，一大早就上山，幸好小贼还没动手……” 第148章 装傻充愣他在行，生活不易呀 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那就先做能做的事情。 陈良现在找不到陈谋义，也不知道见到陈谋义该如何开口，不如先去卖东西。 嘿，不去之前他要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收下。 一想到张梅这条线断了，而饥荒还有两年，陈良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上哪里再找这么省心的货主？ 哎，看来黑市不去也不行了。 福利院距离黑市更近，陈良没有绕道回家，而是与洪涛合计了一下东西，发现没有他们需要的物件……得嘞，去黑市吧。 走走走，鹿鸣就感觉自己一路跟着爸爸在兜圈子，她已经听到了爸爸和洪涛叔叔的对话，他们要去黑市！ 长这么大，准确来说是有这么多记忆，但她对六十年代初的黑市一无所知，据说……那啥以前的黑市什么东西都敢卖，还有人卖出国的船票，她实在好奇。 但爸爸抱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哇~ 「慢慢慢慢，爸爸慢点哇，我还想看看六十年代初的风土人情，记录一下。」 「唔，万一还有下一次，我也积攒点经验，在改革的春风到来之前，多攒点钱买四合院也好哇~」 陈良默默记下，买四合院，值钱！ 「四合院好像不太容易买到，有点难……嗯，不然让爸爸收一点古董也好呀。」 「也不知道我的傻爸爸有没有参透废品站的奥秘，可能还是没有眼光吧，再过几年，悄悄地收一些古董……静等盛世的来临。」 陈良对古董并不陌生，其实他和鹿清兰一直在搜集一些东西，并且按照呦呦所说未来有变故，因此他把东西深深地埋在了后院里。 废品站和他预想中能见到好东西并不同，这世上识货的人不少，只是他发现废品站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 唔，可以深耕和研究一下。 他又在心里默默记下装傻。 嘿嘿，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坏，他和鹿清兰一致认为，只有他们表现出无知的时候，呦呦更加愿意嘟囔未来的信息。 他们永远不会暴露能听到呦呦心声的事情，但关键的地方，还需要呦呦吐露一二。 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办法。 陈良的脑子随着呦呦的心声动起来，更快一步的洪涛走在前面，但下一刻，陈良差点撞上洪涛的自行车。 “你——” 陈良刚出声，洪涛忽然回头“良哥，不对劲，我们先离开。” 陈良立即反应过来，他迅速看了一眼前面过分安静的黑市巷子，当即回头“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黑市今年不知道已经被调查了多少次，之前面熟的老伙计们都替换得差不多。 有的跑到了外地，有的回到家里好好过日子，要么就是像他这样的找了一份工作。 陈良越发感觉到形势的严峻，再加上呦呦有时会描述以后的情况，陈良和鹿清兰越发警惕，连带着对洪涛的嘱咐也越来越多。 这不，洪涛都看出来不对劲。 陈良抱着呦呦走不快，但洪涛带着一麻袋的物件，更不能被人抓到。 他灵机一动“你现在就离开，去正良胡同那边，我们等会儿汇合！” 洪涛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直接骑上车就走。 「就喜欢洪涛叔叔这么听话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要去正良胡同啊？而且我们不能一起走吗？想不通呀想不通，好奇~」 “咿呀~” 鹿鸣在爸爸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然后眼巴巴看着陈良。 陈良撇撇嘴，能为什么，当然是顾及到呦呦啊。 孩子还小，他甚至不能绑着孩子到自行车后座，再飞速离开。 他今天没有骑三轮车，从福利院出来后就一路推着自行车。 陈良在自行车前杠上绑了厚厚的海绵垫子和棉垫，将呦呦放上去，刚刚一路都是走着。 至于为什么去正良胡同，他意识到洪涛的货必须较快出手，黑市最近太危险，最好省去中间商。 陈良收破烂走街串巷，发现正良胡同的精神面貌非常好——这说明大家手里有钱。 实在不行，就卖给蓉姐月姐，或者王大妈也不是不行。 张梅的东西他草草看过，里面还有山上挖来的一根小人参，还有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下的瓶瓶罐罐和草药。 原本想着黑市直接卖了省心，要是能换点粮食和粮票就更好了，现在看来这心不能省，那就分开卖。 草药卖到收购站，瓶瓶罐罐他做主卖到废品站……唯独那根小人参，他舍不得卖到收购站。 当然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卖给王家兄弟，至少名义上，他要说换。 对，是换！ “破家值万钱，我看里面有些东西能换，换个针头线脑也行啊——” “你想换什么？” 陈良正和呦呦嘟囔，因为呦呦有思想，他们还能听到呦呦的心声，陈良和鹿清兰就有和呦呦交代事情的习惯。 他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防不胜防，还是被人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陈良听到有人问换什么，第一想法是有危险。 但转头一看—— “白公安？”他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 白兴国似笑非笑道“你好像看到我不太高兴，怕我发现你的小秘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不能明说呀。 “不是，咋可能呢？”陈良笑着糊弄，“我就是没有想到白公安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偷听墙角。” 「呃，日理万机能这么用？等等，爸爸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呀？」 是，陈良就是没安好心。 白兴国一笑置之“你又不是在墙里说话，我只是路过听到而已。行了，你先说一下换东西的事情吧。” 陈良抬头，迎上白兴国的微笑。 “您能别这么笑吗？”他还没有来得及干什么呢。 白兴国还是看着他“你不会想去正良胡同吧？” 「嚯，要不人家能当公安呢，真敏锐啊~」 陈良没空开玩笑，此时只能叹息一声。 “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您听我解释……”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第149章 臭粑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崽？ 白兴国倒也不是非要追究陈良，就像陈良想的那样，没抓到现形，代表不犯错。 退一步讲，陈良刚刚已经解释了货物的来源。 来源正当，只是打算和其他人交换东西。 “不过分吧？”陈良时刻关注白兴国的表情变化。 「过分肯定是不过分，但也不适合吧~」 生活不易，呦呦叹气。 「大概我们不能安安静静地卖出去，搞不好只能卖到收购站，巨额亏损呀~」 陈良眼皮跳了跳，呦呦这孩子说话有点灵，搞不好还真的会应验。 他下意识看向白兴国，就听到白兴国下一句话“我说不好过分与否，你来这里，是准备去收购站？” 肯定不是，知情者都知道黑市就在附近。 陈良没说话，笑着点头。 是不是也是了。 白兴国沉吟片刻，又道“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从情理上我都同情那些孩子。不过法不容情，最近不该有这些小动作。你所谓的去正良胡同换东西，行也行，但正良胡同有些复杂。” “我劝你一句，不要和正良胡同的人过多往来。”他迟疑片刻，道，“这样吧，你先回家，我回去问一下有没有需要乱七八糟东西的邻居和同事，最晚明天我去你家里找你。” 陈良心想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多此一举。 但白兴国把正良胡同当成了洪水猛兽，显然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行吧，他就多绕这一圈吧，能解决问题就好。 “我先谢谢白公安了，我这就回家等着。”陈良试探着问道，“如果你找不到买主，我就按照我的方式处理可以吗？” 白兴国摇头“王家不能去，你也不想横生事端吧？”他看了一眼周围，轻声道，“王德志被人盯上了，如果你想卖高价，我倒建议你直接去友谊商店。明天我去你家里再说，看在你帮的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也不想你出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良也就不纠结了。 “明天我就等着您，我不乱跑。”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后，在白兴国摆手示意中带着呦呦迅速前往正良胡同。 为了避免突发事件，陈良忍着羞耻，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背孩子的背带。 陈良这个人手巧，平时也喜欢瞎琢磨，他之前考虑过如何带呦呦省力。 于是就自己研究了一个背带，先把呦呦的小腿固定好，然后他将背带放在自己的身前。 嗯，这样就可以骑上自行车。 陈良在外面第一次用背带，多少有些羞耻，但事急从权，他更担心洪涛等不及直接在正良胡同把东西卖掉。 鹿鸣板着小脸，背靠爸爸的胸膛，面向前方。 呃，原来兜风是这样的感觉。 她扒拉一下头顶的小帽子，感受着因自行车疾驰而带来的小风，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眯起来。 「好舒服呀~爸爸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提前拿出来呐？」 「上次爸爸让我在家里试戴，我还担心爸爸的产品质量不过关，原来是悄悄收回去~」 「哼，臭粑粑不给呦呦用，不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崽吧？」 「看着浓眉大眼的爸爸，竟然还有别的心思，妈妈知道吗？」 此时正值上坡路，陈良费劲巴拉地使劲全力骑车，分出一半心思听呦呦的赞美。 结果，就这？ 闺女你不要太离谱，你竟然怀疑你爹不正经。 天啦，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他带呦呦才知道带呦呦多难。要是一般不知事的孩子也就罢了，呦呦她不仅知事，小毛病还多。 冷了热了，苦了甜了……嘴上哼哼唧唧，心里嘟嘟囔囔，他根本不敢敷衍。 臭小孩还敢造谣？ 陈良嘴巴都要气得歪掉啦。 无奈他知道跟孩子不能讲理，而且也担心洪涛那边自作主张，只能先过去。 因为和白兴国说话耽误了一些时间，再加上本来就是洪涛先一步出发，等陈良到了正良胡同，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王大娘正在和洪涛说话。 “靠！” 陈良差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只是想到了还抱着呦呦，不敢冲动，但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喊洪涛的名字。 洪涛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茫然看向陈良“良哥——” “我让你回家，等了你半天，你怎么跑这边了？”陈良一边说话，一边眼神示意洪涛收拾东西。 洪涛没有理解，刚刚不是说让他来正良胡同吗，怎么又说让他去家里等着？ 啥意思？ 陈良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身旁王大娘略带惊喜的声音“哟，陈良来了？有日子没见到你了……” 老人说话都比较直接，思想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比如现在，陈良有段时间没有来正良胡同收垃圾，而且今天来的时候又是只骑着自行车，王大娘的第一想法就是他失去了工作。 “……你虽然没了工作，但咱都认识，你过来转悠也行。”王大娘看向陈良的目光中带着同情。 陈良…… 鹿鸣惊为天人。 「原来这就是朝阳大妈的威力，我都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失去了工作。」 陈良动动嘴唇，然后一转头，看到洪涛不解的目光。 他示意洪涛不要说话，随即眼珠子一转，接道“不是，我还收破烂，只是我上次过来，您说您这边没有骨头，我就去其他地方转悠。” “难道这些日子，您这边又攒了肉骨头？那是不是——” 王大娘猛然想起两个儿子对自己的叮嘱，忙不迭摇头“不不不，我就是随口说说，这年月大家都吃不饱饭，我怎么可能有骨头啊。” 洪涛终于忍住问“良哥，您和这位大娘认识？” 陈良心思一转“当然认识，这位大娘家里的剩骨头多，我收了好多次。” “不不不，陈良是胡说，”王大娘当即否认。 陈良微笑，这可不符合王大娘爱炫耀的性格啊。 “咿呀呀~” 鹿鸣忽然在陈良的怀里剧烈摇摆。 陈良微微低头，这孩子—— 「笨爸爸快转头啊啊，那是不是大伯？」 第150章 有需求就有市场，可他害怕 陈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头看向月姐的四合院。 洪涛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他没有大喇喇地站在路边，而是特意站靠在一个小路边。 既能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和看到。 陈良看到陈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想呦呦的眼神真敏锐。 “良哥——”洪涛想说点什么，又顾忌身边有王大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良回头，一眼看到洪涛犹豫的眼神，直率地摇头。 随即他又看向陈强，确定以及肯定陈强进入了月姐的四合院。 有点意思。 “陈良，你认识那个小伙子？”王大娘略带好奇问道，“那小伙子来了好几次了，每次出来都是大包小包，进去干啥？” 陈良眸色微动，下意识调整站位，而呦呦刚好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处，恰好能看到陈强什么时候出来。 “大娘您见过他？”他同样表现出好奇，实际是探知王大娘知道的情况，“这个人我觉得眼熟，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 “王大娘您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吗？”陈良满脸无辜，“我之前有次差点丢了孩子，没想到人家给找回来，你刚才说这个人提着东西出来，里面还能买东西？” 王大娘当即露出不屑的神情“什么都敢卖，以前卖皮肉，现在卖消息，也不怕出事。” 这番说辞，和他第一次到正良胡同听到的一样，当然跟他听说和观察的也一样。 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月姐和蓉姐必然身后有人。 算了，看样子白兴国已经盯上了，以后早晚出问题。 短短十几秒，陈良脑子里已经想得差不多，他对洪涛道“你嫂子在家，你先过去吧。” 有事回家再说。 洪涛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迟疑，直接扛起袋子放到自行车后座，眼看就要离开。 王大娘急眼了“等等等等，刚才不是说里面有药材，我是说——” “大娘慎言，”陈良打断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路过。” “不是，刚才你不在，这个小伙子说有东西要换。”王大娘看出两人中做主的是陈良，直接辩论，“大娘的人品你不相信，上次……” 「呃，洪涛叔叔的行动也太快了，如果爸爸不是碰上了白叔叔，现在卖给王大娘也不是不行。」 「算惹，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知道了大伯也过来。咦，要是小叔也在就好了，让小叔问出爸爸的疑问。」 陈良正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王大娘的纠缠，洪涛提到了人参，王大娘肯定会动心。 无论是送人，还是自己留着，谁嫌好东西多呢？ 陈良对王大娘摇头“大娘，我能不知道相信你们？但这事儿有点复杂，我能骗别人，但不能骗你。” 他神神秘秘地拉着王大娘往角落里又走了两步“我忽悠别人但不能忽悠您，这个小兄弟听说我弟弟卖人参挣了钱，就用假人参糊弄人。我弟弟有点运气，我们没有喽。” 王大娘像是相信，又像是不相信。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陈良先败下阵来。 他不是等不起，问题是他想要从王大娘的嘴巴里套出更多消息。 就在这时，王大娘率先说道“你弟弟这段时间怎么不来了？我儿子，不是，我是说我家老头最近身体不好，想要吃人参补一补，你看这人参……” 「这道题我知道，陈贵肯定是觉得太危险了，所以不来啦~」 陈良也知道，并且还知道肯定是陈一一知道后面王德志兄弟出事，为了不受到波及，才强烈拒绝陈贵过来。 而且上次他和王德志透露的消息中，也显露出这个意思。 只是看来王德志没有和王老太太说明白，而且看王大娘的急切，搞不好王德志最近很不好，迫切需要人参疏通关系。 陈良摇摇头“不是我不让人参卖给您，要是人参出点什么问题，不是火上浇油？” 王大娘脸色一变，显然意识到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你弟弟手里还有人参吗？我们家真的需要，比上次贵行吗？就当大娘求你了，你想想办法啊。” 唔，比上次钱多，陈贵一定很乐意吧。 陈良心思转了几圈，有了新主意。 “咿呀哇哇哇——” 鹿鸣急得在爸爸的怀里乱动，妄图吸引陈良的注意。 当然，主要是陈良注意到女儿的心声。 「爸爸快点回头呀，大伯出来了，真的抱了一大堆东西，快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陈良在呦呦坚持不屑的哼哼唧唧中，终于回头。 幸好陈强步履匆匆目视前方，没有时间观察周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陈良。 陈强将包裹放在身前，一副珍惜的模样。 “这个人有啥好看的，他每礼拜都要过来一次，今天正好是礼拜一。”王大娘还没有得到陈良的回答，有点心急，“大娘不骗你，咱娘俩什么关系。” 「唔，什么关系呀？」 「老奶奶说话有点夸张，不过是中间商和买主的关系罢了。」 陈良想笑，却不得不忍住，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不过王大娘说的时间点他要记住，如果可以……正好制造一场陈强和陈贵的偶遇。 从内部开始分裂，比外部打入的效果更好不是吗？ 如果老陈家出现分歧，正式分家，他日后才有“孝敬”的标准，也方便他与老陈家逐渐疏远关系。 “我回去问问我弟弟吧，下周的今天，我让他过来一次。”陈良再次确认，“价格比上次高？” 王大娘心头一松“对对对，肯定比上次的价格更高。” 陈良答应了。 嘿，到时候还能旁敲侧击一下陈一一的态度。 鹿鸣迷迷糊糊跟着爸爸回到家，才隐隐意识到爸爸是让二陈相遇。 「唔，爸爸这波站在大气层。」 嗯？陈良皱眉。 洪涛担心山上不安全，放下东西就又上山了。 鹿清兰走上前“你们——”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眼神这么尖？ 第151章 夸我？呦呦也没有那么聪明啦，脸红～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双双从彼此眼中看到疑惑。 「完了，好像有点不妙哦，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爸爸的运气有点差，刚进门还没有一分钟呢。」 陈良叹息一声，压低声音“你去开门，我把东西放进去。” 他放下呦呦，随手扛起麻袋朝着储物间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是我，里面有人吧。” 陈谋义！ 鹿清兰不敢怠慢，立即去开门。 等鹿清兰和呦呦一回头，才发现陈良竟然扛着麻袋回来了，甚至不等陈谋义开口说话，直接将麻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全倒了出来。 “你这是——”陈谋义的注意力被吸引，顺势低头看向地上，“这么多家当，哪儿来的？” 陈谋义猛然抬头看向陈良，眼神中带着考究，还有一丝……怀疑。 似乎怀疑陈良干了什么非法的勾当。 “我不是，我没有，别诬陷我啊，”陈良大呼冤枉。 陈谋义依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反问“那你拿出这么一大兜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唔，爸爸是什么意思呢？」 鹿鸣用自己容量不大的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下，得出来一条结论 「爸爸是想让陈爷爷知道张梅姐姐的困境吧？以此卖惨，获得陈爷爷的帮助？」 她越想越有道理，转头看向陈谋义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殷切。 「要是陈爷爷帮张梅姐姐，或者加强福利院的安全保护，避免混子进去意图不轨，张梅姐姐就不用失手杀人了吧？」 陈良和鹿清兰心头一惊，他们并不意外呦呦的聪明，只是呦呦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啊。 要是被陈谋义发现呦呦的异样就糟了。 大家都不是笨蛋，不仅不是笨蛋，陈谋义人老成精，几乎一个表情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 呦呦这副小模样，在陈谋义看来，不就跟透明的一样吗？ 鹿鸣迟迟没有等到爸爸妈妈的反应，多少有点心急，哼唧一声，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后的目光转向陈谋义。 一转头，恰好对上了陈谋义的略带考究的眼神。 鹿鸣吓了一跳，这不是看崽崽的目光哇。 她当即躲闪陈谋义的目光，可想想自己只是小孩，她能懂得什么？ 这副心虚的表情不可。 于是，几乎只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她再度迎上陈谋义的目光。 却发现刚刚只是她的虚惊一场，陈谋义看向她依然是慈爱的笑容。 「唔，陈爷爷看我干嘛呀，爸爸妈妈说句话呀~」 “咳，”陈谋义清了清嗓子，问陈良和鹿清兰，“这孩子养得好，快说话了吧？瞧这小模样，感觉是想叫我爷爷呀。” 陈良诧异地看向陈谋义。 看不出来啊，浓眉大眼的将军原来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呃，要不是知道他亲爹另有其人，他真觉得他们之间有些相似之处。 陈良心思转了几圈。 而鹿鸣就不同了，她仗着自己是小孩，没有人多想，心理活动更是丰富。 「哇，陈爷爷看出我想说话？不过怎么还臆想呢？冲着这多想的样子……咦，和呦呦有点相似呢~」 陈良听到呦呦的心声，猛然想起刚刚自己的腹诽，暗道一声他们不愧是父女。 他闭眼睛点头“对对对，这孩子最近嘴巴里老是嘟嘟囔囔，也许过几天就能说话。” “这样啊。”陈谋义意味深长道，“一般小孩子都是一岁多才开始说话，我看呦呦更聪明。” 鹿鸣被夸得有点脸红，而鹿清兰却有点害怕。 “陈良，”鹿清兰碰了碰陈良的胳膊，“你把东西都倒出来干嘛？” 只能由她来转移话题了。 陈谋义闻言也转动目光，看向散落在地上的物件。 “锅碗瓢盆，像是过日子的人家……”他随手拿起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布包，“这是？” 陈谋义还没有说完，忽然眼神一变，声音也戛然而止。 陈良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就是故意把人参往陈谋义脚底扔了一下，如果被陈谋义发现更好，他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怎么说呢，终究这根人参要卖掉，卖给谁不是卖呢？ 陈谋义有地位，又为人大方，买了张梅的人参，也算是领下张梅的人情——对所有人都好。 「是什么哇，抱呦呦一起来看看哇~」 陈良充耳不闻，他心思在陈谋义的面部表情上。 只见陈谋义小心翼翼地举起人参，像是鉴定，又像是思考。 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陈谋义把人参放好，面向陈良“你是想把人参卖给我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东西是张梅的吧？” 陈良点头“张梅她们住在福利院，以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但福利院花钱的地方也多，能换钱的就换点钱，粮食也行。” 他混不吝道“我本来想去黑市，但路上碰到了公安，要是人参折了，得不偿失嘛。” 「爸爸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嘛？」 「陈爷爷不会误会爸爸吧？要是觉得爸爸经常去黑市，一气之下把爸爸送到大牢，呦呦和妈妈是不是要完了？」 鹿鸣潜意识里，认为陈谋义是刚正无私的人，大义灭亲几乎是家常便饭。 陈良不以为然，他实话实说，比陈谋义调查出来更好。 “你不用说得这么明白，”陈谋义摆摆手，指了指手上的人参，“既然你要卖，卖给我怎么样？我的老战友们需要调养，这笔钱我给你。” 陈谋义似笑非笑道“卖给我更加可靠，对吧？” 陈良丝毫没有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他闻言笑着点头“行啊，那您再看看这里有没有需要的东西，一起算。” 显然是把陈谋义当成了冤大头。 不过陈谋义还真的认真低头看。 鹿鸣急死了。 「爸爸不会只是傻乎乎地要钱吧？啊啊啊，要粮食呀！饥荒要持续到六一年甚至六二年才好转……还有张梅姐姐的安全，福利院不安全哇~」 “用粮食换可以吗？”陈谋义忽然道。 第152章 亲生爸妈就是好，他们好爱我～ 「咦，陈爷爷真是个大好人啊~」 鹿鸣露出惊喜的目光，她发觉陈爷爷比爸爸妈妈可靠多了。 她自己扑腾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爸爸妈妈的回应，简直为这个笨爸爸操碎了心。 刚刚，她想到了用哭来解决问题，却没有想到该如何让爸爸妈妈联想到粮食。 「要不说陈爷爷是将军呢，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陈爷爷就能领悟精神。」 「怎么办，我的爸爸妈妈不开窍？」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眼皮跳了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有人能这么聪明？ 陈谋义笑着解释道“说来粮食比钱更重要，福利院的孩子有政府固定拨款，但现在粮食处处短缺，很难维持福利院孩子们的正常生活。我平时的供应足够了，多出来的福利也攒了不少。” 以前多余的补贴和奖励，他陆陆续续都给了战友和小战士。 现在……他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 陈良暗道一声陈谋义上道，当然呦呦说得也对，真是好人啊。 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我都不好意思开口，陈大爷心里装着人民，时时刻刻为人民服务……” 鹿鸣无语。 「上一次听到爸爸这么说，还是上次~」 「唔，爸爸拍马屁没有好事，他这么夸陈爷爷，一定是另有所求……吧？」 陈良眼皮跳了跳，只当自己没有听到。 “你把我捧得这么高，是你的真实想法吗？”陈谋义听到陈良的夸奖，大笑道，“我今天既然是来找你，肯定是来帮你，有困难说出来吧。” 「哇，陈爷爷真是太合我的脾气了，要是陈爷爷是我亲爷爷就好啦。」 「唔，忽然想起来陈爷爷说我亲爷爷和他在同一个战壕里躺过，大概就是因为这份情谊，陈爷爷才愿意帮助爸爸吧？」 「这么珍贵的人情，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提出有价值的请求……等等，爸爸该不会是想把人情用在张梅姐姐她们的身上吧？」 鹿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爸爸的行为。 陈良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换上了坚定“我直说，我希望您能再妥善安顿张梅他们，如果可以，能不能派人暗中保护她们？” 「嚯，爸爸竟然真的把人情用在张梅姐姐身上，我……我哭死，爸爸竟然这么豁达。」 陈谋义显然也有一丝意外，看着陈良，笑问“我下半年就会外出任职，归期未定，今天很可能是我们爷俩最后一次见面，你能提出来，我都会考虑做到，你就将机会送给别人？” 「嗯？陈爷爷要离开？什么叫做归期未定哇，是不是很危险呀？」 「爸爸，爸爸不是要问问关于亲爷爷的事情吗，爸爸你怎么不问呀？」 陈良迟疑了一瞬，然后摇头“没事，我暂时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比起来张梅她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是真的心痛。 呜呜呜，要是不知道呦呦的心声就好了，他肯定不会把机会送给张梅。 不说别的，至少给他媳妇换个工作也行啊。 陈谋义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很少说话的鹿清兰“陈良和张梅那帮孩子有往来，但是你不熟悉，也让他这么糟蹋机会？据我所知，你的困难有不少，你这个工作——” “我不认为这是糟蹋，”鹿清兰直接打断陈谋义的话，轻松道，“我和陈良有工作有房子，之前大手大脚没有存下积蓄，但现在有了孩子，我们正在改变自己的习惯，总之我们的日子能过下去。” 她说着看向呦呦“还是张梅她们更难一些，说来都是孩子，小小年纪因为父母的疏忽就失去了庇护。我帮她们，也是为我的女儿积德吧。” 陈谋义有句话她很认同，她与张梅没有多少情谊，更多的是同情。 除此之外的，她愿意帮助那些苦命的孩子，只是为了呦呦。 呦呦是一个有大造化的孩子，如果可以，她和陈良希望为呦呦积攒更多福报。 鹿家祖上做生意，鹿清兰清楚做生意的家族更讲究乐善好施，图的就是积阴德。 陈谋义听着陈良和鹿清兰的解释，一时无言。 而鹿鸣已经快感动傻了。 「呜呜呜呜，原来妈妈和爸爸这么爱我，我真的好幸福哇~」 「天杀的陈一一，如果不是她上辈子和我互换人生，我不该那么惨呜呜呜~」 「还有上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换了我哇，我爸爸妈妈是最好的爸爸妈妈，却一次次莫名其妙死掉……还两次都被陈贵一家捡到便宜。」 「呜呜呜呜，我这善良的爸爸妈妈，你们太惨了哇~」 原本听到前面，陈良和鹿清兰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但停下来—— 闺女你倒也不用跟哭丧似的，你爹娘这辈子还活的好好的。 “呜呜呜呜~” 耳边响着呦呦抽泣的哭声，脑壳里回荡着呦呦的心声，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这下无视心声也不行啦。 鹿清兰上前一步“宝宝不哭嗷，是不是饿了？” “我去冲奶粉。”陈良拿起奶瓶匆匆去冲奶粉。 两人各干各的，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陈谋义的异样。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静静站在客厅里，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也注意到陈良和鹿清兰生活的空间。 其实鹿清兰说的也对，夫妻两人是双职工，每月工资加起来有七十多块，即使上交给父母养老费，但养一个小娃娃绰绰有余……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的话。 陈谋义最后的目光定在鹿鸣身上，眼神中带着旁人看不懂的纠结和挣扎。 “来了来了，我——”陈良端着奶瓶回来，看到陈谋义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默默将奶瓶交给鹿清兰，打断陈谋义的眼神“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陈谋义目光回到陈良身上，摇摇头“不，呦呦很懂事，而且，有依靠的孩子才敢肆无忌惮地撒娇。” 陈良不解。 有什么含义？ 第153章 有些人活着，却说自己死了 陈谋义无视陈良的不解，就近坐在身前的一把椅子上。 “上次我说到一半，你的身世，你应该知道你是你大伯的孩子吧。”陈谋义带着沧桑道，“我记得你大伯曾对我说，当初他和家里人叮嘱交代，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身世，而且——” 陈谋义抬头看向陈良“或许你不知道，你的大伯，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虽然将你留在了老家，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笔钱，后来陆陆续续也往回寄钱。” 陈良怔住，他不知道。 另一边的鹿鸣终于在妈妈的哄声中露出笑脸，抱着奶瓶翘着jiojio喝奶，一转头，发现爸爸和陈爷爷的气氛有点奇怪。 然后仔细一听—— 「哇，爷爷奶奶也太坏了吧，他们竟然收到过亲爷爷的生活费，这件事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哇~」 「他们只会说当年为了救爸爸倾家荡产，甚至将大伯和陈贵没有出息也归结为爸爸害家里穷的原因……总之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但实际上爸爸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那我有理由怀疑爸爸当时是不是真的生病，或者说生病的原因。」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爸爸呢~」 陈良眸色微动，呦呦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承认他对父母依然有情，从来不曾将他们想得最坏。 但是前有父亲意图遗弃，后有弟弟妄图换孩子，中间还有大哥的小心思……再联想到上辈子给人养孩子，他对父母的感情逐渐被迷茫甚至是恨意取代。 “看来你都不知道。”陈谋义深深地叹息，“我们当兵的时候，一开始还没有解放，津贴更没有多少，但能寄回家的都寄回家了。后来，从事绝密任务，我、你大伯修书一封，说明自己可能有去无回，将一大笔钱一并寄回家。” “陆陆续续，从你出生到他参加绝密任务，他留下的钱足够将你养大成人，甚至足够供你读书。” “你出生的时候，是你母亲回老家生了你，她离开的时候留下过金条和银锭子。” 「哇哇哇，原来我亲爷爷亲奶奶这么大方？终于知道为什么爸爸不像老陈家的小气，因为不是同一支啦~」 陈良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他原来也是少爷的身子……奴才命？ 鹿清兰看陈良坐在椅子上有点呆，再看傻乎乎的呦呦，眼皮一跳。 这对父女有没有搞清楚重点啊，这是发呆的时候吗？ 她接过话头，带着尊敬问陈谋义“您有陈良生母，也就是我婆婆的其他信息吗？抱歉，我可能这样说有点直接，但她毕竟是陈良的母亲，人人都有来处，陈良也要知道自己的来处。” 如果婆婆还在世，或许是对付陈满仓夫妻最合适的人。 鹿清兰烦透了老陈家一家人。 陈谋义顿了顿，摇头“不好意思，我对她的了解不多，但是她应该已经去世了。” 「哎，死无对证啊~」 鹿鸣的心声就像是一个小锤子，重重地锤在陈良和鹿清兰心头。 “哎，”陈良叹息，“算了，大概我就是没有父母缘分吧，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知道了他们已经去世。我的养父母，我一直叫爹娘的人，原来一直吃我的血、敲我的骨髓。” 「以前敲就敲吧，毕竟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以后……爸爸算不算是在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爸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不然认陈爷爷当野爹吧~」 陈良充耳不闻，他继续道“如果我父亲还在世就好了，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慨，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没有父爱和母爱，想读书也不能读书……幸好我还有女儿，希望我的女儿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鹿清兰皱眉，陈良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陈良是什么意思？ 鹿鸣也不懂，她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意外发现爸爸和陈爷爷一直在对视。 唔，成年人的世界她真不懂啊。 陈谋义猛然站起身“你不要自怨自艾，你是军人的儿子，你的父母都是革命者，你怎么能轻易妥协？” “我是军人的孩子，您认为是荣耀还是枷锁？”陈良提高声音，反问，“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如果他们没有对我不闻不问，我甚至可以直接离开这里，或许走出去闯出另一番天地。” “我被以责任的名义留下，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陈良质问的情绪越发高亢，鹿清兰当即走到陈良身边“你别——” “在革命年代，很多事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陈谋义的语气带着郑重，“你父母不是不要你——” “不是不要我，也不是放弃我，只是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吗？”陈良的语气中尽是愤愤不平，“我永远是那个被牺牲的人，或者说我的父母永远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爸爸心里压抑了太多的苦，哎，爸爸不容易啊~」 「如果爸爸也有爸爸，如果亲爷爷和亲奶奶还在世，爸爸会不会开心许多？」 陈良今天的情绪太过激动，鹿清兰都觉得意外，但更意外的却是陈谋义的态度。 陈谋义听到陈良的话后，罕见地表现出一丝无措。 “你不要生气，你还年轻，以后你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陈良悠悠道“您只是我亲生父亲生前的战友，我为了张梅已经动用了人情，怎么好意思继续让您帮忙？” 他说话带刺。 鹿鸣担忧地看向爸爸。 陈谋义猛然转身“那些孩子我会妥善安排。” 他出门前又道“你今天情绪不好，我们下次见面再说。” 「唔，陈爷爷没生气？」 陈良笑了一声“好，下次，希望下次我们都想明白。” 陈谋义匆匆离去，鹿鸣和鹿清兰面面相觑，担心地看向陈良。 陈良却卸去一身戾气。 冷笑一声“装什么装，好好活着说自己死了。” 第154章 我嘞个豆，原来饕餮竟是我全家？ 鹿鸣/鹿清兰？？？ 活着？说自己死了？ 鹿清兰动动嘴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上心头“你是说——” 「陈爷爷是我的亲爷爷？！」 鹿鸣直接吓傻了。 陈良转头，他默默对鹿清兰点点头，默认了呦呦的心声，随后又看向呦呦。 也是多亏呦呦的心声啊，不然他也不会起疑。 鹿清兰更不理解了，她压低声音“既然……那你这么闹——” 不会让老爷子更加生气吗？ 说是亲生父子，但没有一起居住过，实际上的感情并没有多少。 陈良的行为和话语，跟亲近的人说可能会让长辈心疼，但是对陈谋义来说。 上过战场的人更加铁石心肠，陈良的行为堪称大不敬，放在以前，就是大不孝啊。 陈良却一派轻松，嘟囔道“要是我讨好他，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我卖女儿。” 他说话声音很低，尤其刚刚鹿清兰担心呦呦听到，特意走近两步，现在刚好听到了陈良的低语。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颤。 “怎么会——”鹿清兰非常慌张。 “良子在吗，兰子在吧？”那大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有急切地地敲门声。 鹿清兰一脸皱眉深思，陈良脑海中隐约闪过什么，他只能先回应外面的那大妈“在，我开门。” 真是，住在大杂院里，一点隐私都没有啊。 哎~ 「妈妈想说什么哇？爸爸和妈妈在说什么悄悄话，什么话是我呦呦不能听的吗？」 「欺负我人小？哼，我什么都听不懂呀，就不能在崽崽面前说？」 鹿鸣悄悄生闷气。 那大妈看到陈良家里的气氛有点奇怪，而鹿清兰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们家里有事？”那大妈自问自答道，“我看刚刚出去了一个老头，瞧我这张嘴，那该叫贵人，是不是你们的亲戚？” 那大妈的目光又转向陈良“上次也有一个老头也找你，但是和今天的老头不是一个人。良子，你是在外面遇上什么贵人了吧，是不是要发达了……” 陈良无语，鹿清兰瞬间无心纠结刚刚的思绪。 哭笑不得。 这还只是说朋友呢，就有人看到了说三道四，句句不离羡慕和提携。 要是真知道来的人是鹿清兰和亲爹和陈良的疑似亲爹，那胡同里还不掀翻了天？ 「我单知道那奶奶好事，却不知道还是个热心肠。」 「唔，那奶奶不要钱地说好话，像是没好事呀~」 鹿清兰看那大妈盯着陈良，就像盯着三尺厚肥膘的猪，无奈走上前。 “要是能发达就好了，我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三班倒的工作，起三更睡半夜，没有一天安生。”鹿清兰诉完自己的苦，才道，“来了就是客人，我们不看人家能不能带来好处。” 所以不要惦记着刮一层油。 那大妈充耳不闻，自顾自道“你们还年轻，不懂贵人的价值，你们好日子还在后头。” 「真的吗？要是以后没有好日子，能不能找那大妈算账？」 陈良微微一笑“那大妈想说什么直说，我听兰子说你上次过来说牛家的房子想卖？那大妈真是找错人了，你看我们像是有钱买院子的人吗？” 别说他们现在手里没有太多现金，即使有，也不是露富的时候。 陈良和鹿清兰已经达成共识，未来他们就是关上门悄悄过自己的日子，绝对不能显摆！ 那大妈果然脸色一变，她支支吾吾道“不能这么说，你们的日子还是更好，大妈知道你们夫妻一直想要过独门独户的日子，以前你妈在在世的时候，你们……” 「买不起啊，如果真的有钱，有一个小院子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不行。」 「我们如果能单独住，爷爷奶奶那边说不好要过来让爸爸养老，亲爷爷那边……不认的话，我们拒绝不了爷爷奶奶的要求。」 「过几年乱起来，我们住在小院子里，很可能受到波及。」 别的陈良还不用担心，尤其最后一句，近乎让他放弃买小院子的想法。 反正按照呦呦的说辞，以后买也行……吧？ 陈良脑海迅速转动起来，牛家的院子他知道，位置不错还比较清净，如果能在院子里挖一个地窖，或许翻一翻以前老地主留下的书，研究一下鲁班锁……藏东西还是自己家更安全。 有利有弊，有点难抉择。 鹿清兰察觉到陈良态度松动，她拉住陈良的手“我们没钱。” 那大妈显然不相信“兰子你的工资不少吧，加上现在良子的工资，一个月就有七十多，牛家的院子只要一千，你们一年多的工资。你十七八岁就上班，到现在少说攒了也有四五千，还有你妈以前给人做衣服……” 「厉害啊，那奶奶比爸爸妈妈还清楚家底，不过家里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有就好了！ 鹿清兰顿时气笑了“我没有，我不是，我要是真能这么省吃俭用，我还能在这里？” 「啊？」 “那大妈你住在一个院子里，你说以前我和我妈，后来多了陈良，我们家吃的喝的多不多？哦对，还有陈良，自从他进门，我们还要给他父母养老费，二十块给过，十块钱也给过，以前家里就我一个人上班……” 「我知道爸爸并不是完全游手好闲，多多少少能赚一点，但没有攒下钱……原来是都吃掉了？」 「我嘞个豆，原来饕餮竟是我全家？」 鹿清兰脸色一红，虽然她和陈良吃的比较好，但也不是全吃了，还有买了一些小物件。 那大妈脸上渐渐浮现出迷惑的神情。 仔细算算，尤其前几年还有自由市场的时候，鹿家的条件确是没得说，吃食上就能看得出来。 可这么好吃的人确实没有见过啊！ “不是我们不想要，是我们买不起。”陈良顺势说。 那大妈只能讪讪点头，转身—— 刚打开门，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以及一道声音。 “我帮他们买房子吧！” 「哈？」 第155章 是谁，是谁这么有良心，老渣男啊～ 「是谁？是谁如此大方，还要给爸爸妈妈买房？」 「天啦噜，原来那奶奶的嘴巴开了光，前一句说爸爸妈妈有贵人，后面就有贵人给他们买房~」 「等等，爸爸妈妈怎么不笑？」 笑，笑个屁。 陈良和鹿清兰根本笑不出来。 那大妈也怔了一下，看看来人，忽然惊喜道“哎呀，我见过您，您还记得上次吗，是我给您指路，当时我说陈良和鹿清兰就住在这里。” 对面前的人说完，又转头对陈良道“良子，这是你叔叔还是舅舅，人家多关心你。” 陈良呵呵一笑，转头看向鹿清兰。 「爸爸的亲戚？呃，我悄悄看看呀~」 鹿鸣支楞起小小的脑袋，观望。 「嗯？这是姥爷吧？不不，是老渣男，我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妈妈都不认，我更不能认。」 霍昌坚眸色微动，看向热情的那大妈“刚刚你说的房子，在哪里，位置怎么样？多少钱？” 「哈？来真的啊？」 鹿鸣震惊不已。 不仅是鹿鸣震惊，陈良和鹿清兰一时间也不知道霍昌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却一个眸色未动，一个疯狂摇头。 是的，摇头的那个是鹿清兰，她想说什么却碍于霍昌坚在场无法开口，陈良不解。 那大妈不根本不在意他们夫妻的小动作，眼神看向霍昌坚满是激动。 “房子好啊，特别好啊，是我亲家的房子，就在隔壁胡同，我带你去……”她说着就要领着霍昌坚过去。 “不能不能——” “走吧。”霍昌坚制止陈良说话，示意那大妈带路，“我去看看房子如何。” 「要看房子？我也要去！」 「虽然不知道人家是真的要给我们买房还是忽悠，但如果……不要白不要嘛。」 「爸爸妈妈上辈子好惨好惨，这辈子多一处房子，实在不行，也能卖房跑路。」 「唔，大概上辈子姥爷没有这个觉悟吧，呃，姥爷这么有钱，拿走姥姥和妈妈的家产，也没有给妈妈任何嫁妆，给妈妈一套房当嫁妆不过分吧？」 陈良寻思也是这个道理，用呦呦的话说日后房子还能升值，霍昌坚给，他就敢要。 脸皮这个东西，厚一点才能吃得饱。 而且别人给买房还有一个好处，如果真的被人说走资产阶级做派，他们也能说是接受赠予，不是自己富有。 陈良倒是有些认同呦呦的话，但鹿清兰却对那大妈说“您可别忽悠人，人家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好意思接受赠送。” 她对那大妈说话，眼睛却看向霍昌坚，像是要从霍昌坚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那大妈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真是迂腐啊，人家给你们自然是想照顾你们，大杂院就好？从你妈到你们小两口，不是都爱清净吗？” 霍昌坚从容地点点头“是啊，年轻人都爱清净，你们也不用担心亏欠我什么。” 「因为你亏欠妈妈和姥姥的东西，一生一世也还不起呗？」 「难以想象他经历了什么，突然有了良心？」 「真的吗？我不信。」 “是吗？”鹿清兰看看呦呦，又看看霍昌坚，一脸疲惫道，“一千块钱，你买吗？你想要什么？” 没有好处的赠予，想想也不可能。 霍昌坚看了一眼屋里，又看看那大妈，最后视线回到鹿清兰脸上“先去看房子吧，等会儿回来我再说。” 陈良看他一副铁了心要买房子的模样，顿时向外走去“走，白给的我们肯定要。” 他混不吝的样子没有为难到霍昌坚，反而是鹿清兰更为尴尬。 她稍稍犹豫了一些，回头看看呦呦，又快步追上陈良“你等等。” 陈良此时已经站到院子里，距离霍昌坚有一步之遥，鹿清兰拽住陈良往旁边扯了两步“等会儿你带着呦呦过去，你注意一下呦呦的心声，是不是霍昌坚也能听到。” 陈良惊了一下，终于明白刚刚鹿清兰皱眉疑虑的原因。 如果陈谋义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不，陈谋义一定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他才会在呦呦每次说完关键信息后，更快作出回应。 正是因为这一点异常，让他认定陈谋义的反常，抽丝剥茧分析出陈谋义在撒谎。 毕竟，只可能有非常亲近的关系，才能听到呦呦的心声，这是陈满仓和陈贵他们都没有的待遇。 亲爷爷能听到心声，亲姥爷不能听到心声吗？ 呦呦的身上有他们四分之一的亲缘，相较而言，如果陈满仓是陈谋义的兄弟，亲缘关系又远了一层，听不到呦呦的心声也正常。 短短几秒内，鹿清兰清晰看到陈谋义近乎瞳孔地震。 “行了，你带他去吧。”她看陈良还在发呆，迅速从屋子里抱出呦呦，“交给你了。” 回头对那大妈道“那大妈和他们去看房吧，我吃口饭。” 心累，她先合计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妈妈不去吗？好叭，不去就不去吧，妈妈对霍昌坚没有期待啦~」 「爸爸，走哇？」 鹿鸣扬起小脸蛋，恰好对上爸爸惊疑的目光。 “咿呀~” 「爸爸也不想要房子？」 「不是吧不是吧，爸爸这副不爱钱的模样，让我感到害怕。」 “咳咳，”霍昌坚清了清嗓子，“这位妹子，带路吧。” 那大妈笑呵呵地点头“来了来了。” 那大妈率先走在前面，霍昌坚跟在身后，而作为受益者的陈良一家三口——一个拒绝参加活动，两个傻乎乎地看着这一切。 「那奶奶好像鬼子进村时候的特务，干啥啥不行，带路第一名。」 感谢呦呦的吐槽，让陈良踉跄了一步。 这孩子……这不是骂霍昌坚是鬼子吗？ 他下意识看向前面的霍昌坚，却发现霍昌坚没有任何反应，照理来说，能听见呦呦的骂声吧？ 但转念一想，呦呦刚刚是不是还称呼霍昌坚为老渣男？ 唔，所以霍昌坚不生气吗？ 那问题来了，霍昌坚到底能不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呢？ 第156章 原来有钱如此爽快，爸爸努力致富哈～ “到了。”那大妈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小圈，最后停留在一个小门口。 “开门，快开门。”那大妈急切地催促道，“亲家，小雅，你们在吧，快点开门。是我，小雅，你婆婆。” “知道了，这就来。” 里面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而后才是脚步声。 「这就是牛姨姨的娘家吗？听钱爷爷说牛家的小院子以前是王府的偏房，比我们的院子小很多。」 「哼，一路上我都看了，嗯，总的来说还不错啦，虽然日后不一定能升值，但至少住起来很不错。」 「嘻嘻，姥爷真的给我们买吗？」 呦呦的心声刚刚落下，恰好院子的大门被打开。 牛小雅个头比较矮，但是不显拖沓，整个人比较干练，看到那大妈带着陈良和一个陌生的老头，下意识想起婆婆在家里说的话。 “是良子想看看我娘家的房子？”牛小雅试探性看向那大妈。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但那大妈瞬间明白到牛小雅的意思——是陈良要买房？ 是也不是。 那大妈还是笑着，随口道“我们过来看看，你先让客人进去。” 看看、客人……牛小雅瞬间笑起来。 “来来来，快请进，”牛小雅的目光落在陈良的怀里，脱口而出，“多好的孩子啊，我上次看到还是上次，还是良子和兰子有本事，把孩子养得多好啊~”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夸完人家还要夸爸爸妈妈……呃，爸爸不会得意忘形吧？」 「哦，爸爸不要紧，最后付钱的是我偏心和没良心的姥爷，他肯定不介意有人夸妈妈还是骂妈妈吧。」 「咿呀，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该庆幸姥爷的脑子清醒，还是辱骂他太渣。」 陈良听得心惊胆战，甚至想要捂住呦呦的嘴巴，然后忽然想起来呦呦还不会说话，这是心声。 他只能装作听不到，嘿，反正陈谋义看意思也觉得他和鹿清兰不知道呦呦的心声，现在还照样糊弄霍昌坚吧。 霍昌坚又听到了外孙女的心声，来时这一路，小家伙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他很难描述自己听到外孙女心声的想法，或者说度过最初的震惊后，他已经接受良好。 霍昌坚一向认为自己有大造化，能绝处逢生，有旁人没有的运道。 从家道中落到声名鹊起，到如今又遇到人生中的一道坎儿——这不，又有人来帮他了？ 虽然和自己最初的计划有一点不同，但到底是…… “你们看，这就是我家的院子，”牛小雅站在院子中间，为几人介绍，“这可是正经的一进四合院，不过前面的倒座房推了，民国的时候当花园，现在种点菜什么的没有问题……” 正房有三大间，东西厢房各有两间，院子里还栽种着枣树和石榴树……最难得的没有旁人居住。 「哇~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房吗？」 「呜呜呜，上辈子我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都费劲，而现在只要一千块……好叭，现在的一千块也是巨款，我也没有哇~」 「果然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陈良听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应该继续奋斗一下，至少以后出门也是个让女儿骄傲的好爸爸？ 而霍昌坚眸色微动，四面看了看“你们自己的房子？” 牛小雅立即接道“是我父亲买下的房子，原本打算住三代人也能住得下，但这不是我两个哥哥要去外地工作嘛。” “小雅，你来~”屋子里传来牛小雅母亲的喊声，她只能让那大妈先应付。 那大妈看牛小雅离开，撇撇嘴“说句良心话，牛家的房子挺好，还便宜，我也不知道牛家兄弟为什么急着卖，要不是这层亲戚关系，我都想买下。” “沾亲麻烦，我不能买，可必须帮着卖。牛家兄弟去外地不带老娘，将老娘交给我儿媳，我总不能帮着伺候吧？卖了房，到时候我亲家分一半的钱，我儿媳想管就管吧。”那大妈压低声音嘟囔，“反正她病恹恹的模样，指不定哪天就不没了。” 人活着的时候卖了房，牛小雅就能分钱，要是人死了再卖房，到时候牛小雅就是白辛苦。 那大妈算的很明白。 陈良知道这件事，但他也是第一次来牛家，怎么说呢，比他想象中更好。 好到，他觉得一千块像是天上掉馅饼。 他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爸爸和姥爷不说话？」 霍昌坚像是在思考，背着手在树底下走了走，转身问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等我几天？” 那大妈脸上一喜，但故意拖延道“您快点儿决定，你们也看到了房子多好，其实最近上门看房的人特别多，要不是我知道陈良他们夫妻想买房，也不能留到现在。” 「真的吗？」 “我不信，”陈良嗤笑一声，“那大妈你这不是忽悠我不懂吗，你上次问我都快一个月了吧，要是好卖早就卖了。” 那大妈显然找不到买房的人，才又问到他的头上。 那大妈被戳破小心思也没有生气，只是解释说“但是牛家兄弟这段时间领了很多人过来看房，我有点不想让他卖，万一不给我亲家钱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陈良还想说什么，霍昌坚却催促道“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原来花钱如流水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哇，有钱有钱真有钱，谁不想生在有钱的家庭呢，呜呜呜~」 陈良心说虽然花霍昌坚的钱不心疼，但是，这房子从头到尾都藏着古怪。 而且，霍昌坚一直催促他们回去谈，想说什么呢？ 回到家的时候，鹿清兰惊讶于他们的迅速，压下心底的疑惑，看到霍昌坚跟来就忍不住嘲讽道“说吧，你打算给我们买房，是不是还以为我妈留下来什么秘密？” 却见霍昌坚摇头“不，我是想，”他的目光落在呦呦身上，“我想带走呦呦。” 「哈？」 第157章 无事献殷勤，目标竟是我呦呦 「原以为是老渣男觉醒，想起前些年做过的缺德事，为此忏悔……」 「结果是惦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我才半岁啊，我能离开妈妈？不不，就是我半百都不能离开妈妈，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妈宝女！」 鹿鸣努力往陈良怀里挤，害怕。 鹿清兰愣了一下，她忽然站起来将霍昌坚往外赶“滚，我们不欢迎你，我就说不你怎么突然良心发现给我们买房，原来是想用房子换我们的孩子。”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及未来，我们之间都没有什么关系，你有钱是你的事情，我们就继续我们贫寒的日子，我们高攀不上你。” 鹿鸣攀附在爸爸的肩头，悄悄觑向霍昌坚，又猛然缩到爸爸的怀里，撇撇嘴。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呦呦的小奶音，清晰地传到在场三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陈良和鹿清兰看着霍昌坚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他们甚至不约而同地将呦呦隐藏起来，担心下一秒霍昌坚就会动手。 霍昌坚却极度冷静，他越过陈良看向鹿清兰“有些话我想和你说，只和你说。” 鹿鸣悄悄探出小脑袋。 「好事吗？要是说父女情我可不信，霍昌坚对妈妈没有多好~」 「还是要威胁妈妈呢？妈妈不要和他单独见面哇，呦呦担心妈妈害怕。」 霍昌坚继续道“你放心，我只是提议，强迫你们的事情不会。只是我希望我们能沟通一下，当初，如果我和你妈沟通，我们可能——” “可能当你的妾室吗？”鹿清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妈妈没有告诉我吗，你和我妈妈提出过让她当妾室，而孙美华当正房，我真怀疑孙越成是不是你们苟合的证据。” 话是这么说，但鹿清兰心里清楚，孙越成哪怕改名叫霍越成，实际上不是霍昌坚的亲生儿子。 长得不能说像象，简直一丁点儿相关都没有。 比起这点，她忽然想起母亲曾经无意中与爷爷的对话，当时她还小，爷爷和妈妈没有认为她能记住。 事实她确实记不住，只是忽然有若隐若现的记忆冒出来。 “不是，我虽然，”霍昌坚顿了顿，才道；“我虽然婚内和孙美华有不正当的关系，但我与她是在我和你妈妈婚后才认识，之前没有关系。” 「咦~」 鹿鸣微微转头，看向妈妈，大眼眨了眨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妈妈不要信~」 鹿清兰面色不变，眼神中也带上了嘲讽，与鹿婉君相似的眉眼，让霍昌坚整个人后退一步。 太像了，太像了。 鹿清兰看出霍昌坚怔忪，冷笑一声“怎么，不认吗？你难道觉得我很好骗？你当初对他比对我好多了，要么你就是重男轻女，要么就是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总之无论如何，你已经离开了我和我妈妈的生活，从此以后你和我们鹿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陈良，送——”鹿清兰随手拿起鸡毛掸子，“算了，不用你，我自己来。” 她指向霍昌坚“滚，有多远滚多远。” 霍昌坚和孙美华都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做不到破局，能做的只是远离。 「嗯嗯嗯，走吧走吧，呦呦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霍昌坚看向陈良“抱歉，有些话我必须和清兰说，请你先离开一下。” 陈良站着没动，他之所以没有说话，不是害怕霍昌坚，而是觉得霍昌坚有什么秘密想和鹿清兰说。 虽然不知道是好话还是坏话，但他知道应该尊重鹿清兰的决定。 霍昌坚叹息一声“让他们先去门口，院子里，你至少听我说完。” 鹿清兰再次想起刚刚脑海里划过的记忆，如果……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想知道霍昌坚的意图。 “让我把呦呦交给你不可能。”她颇为激动。 霍昌坚摇头“我们慢慢说。” 陈良见状，对鹿清兰微微点头“我就在院子里，有事叫我一声就可以。” 鹿鸣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算惹，呦呦就不留下啦，给妈妈一点说悄悄话的机会吧。」 「呃，我还是害怕老头子，还是不要让他更稀罕我啦~」 陈良往外走，呦呦难得听话，甚至没有回头看。 当然，她也错过了鹿清兰和霍昌坚眼神中的博弈。 走出家里，在院子里已经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陈良有些无所事事，他随手从旁边一小块空地上捏起一只小蚂蚁。 举到呦呦面前“呦呦快看，这是小蚂蚁，比你还小~” 「嗯？」 鹿鸣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惑。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话文学吗？有什么东西不比蚂蚁大吗？跳蚤？」 「唔，好像也说得过去。」 陈良被逗得大笑，尤其将蚂蚁放到呦呦的手心里，这么一看其实蚂蚁也不小。 唔，纯粹是呦呦不大。 “什么乐子啊，前院就听到了你的笑声。”钱晋潮刚好迈着四方步进来，看向蹲着的陈良，和靠在怀里的小家伙，“呦呦，笑一个？” 「钱爷爷年轻时是不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哇，咦呃，害怕~」 鹿鸣腿上突然有了力气，着急地转头扑到爸爸的怀里。 「怪老头，比屋里的那个更奇怪耶~」 钱晋潮可不知道呦呦的心里想法，他见状哈哈大笑，随后看父女俩迟迟没有回去，下巴指了指他们的房子“有钱人还在？” 陈良皱眉“那大妈是不是又在外面胡说八道？” “看来确有其事，这次她可不是胡说。”钱晋潮看了看陈良，又往屋子里看了看，“你就留媳妇和有钱老头在家？你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哇，钱爷爷的想法好脏啊~」 陈良猛然意识到什么，真想说一句闺女你的脑子转得真快啊。 “呸呸呸，没有的事儿。”陈良黑脸。 钱晋潮“哦”了一声，然后道“是她亲爹吧？” 第158章 咦呃，竟想带呦呦出国？ 陈良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比起暴露和霍昌坚是父女，似乎和“陌生有钱老头”同处一间房更加可怕。 钱晋潮颇为触动，甚至直接说“哦，看来你是默认了，还真是兰子的亲爹啊，以前……现在我还真有点好奇。” “你丈母娘年轻时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什么人能成为她的丈夫，还不要这么好的妻子和女儿。” 钱晋潮眼珠子一转，反问陈良“不会是你岳丈想要带你媳妇吧？” 陈良动动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结果他一犹豫，反而让钱晋潮浮想联翩，当即蹲下来，低声问“不会是想带走呦呦吧？” 按照他的思路，如果要带走鹿清兰，陈良不可能自己出来。 「哇，钱爷爷好聪明，原来这就是京城正宗的纨绔子弟吗？还是有一点水平的，和后世的富二代不同哇。」 鹿鸣在爸爸怀里晃了晃，有点担心地看向爸爸。 「哎，危机四伏啊~外面有钱爷爷这样的人精，家里有老奸巨猾的爷爷和姥爷，像是爸爸妈妈这样的小蠢蛋，岂不是只能等着被坑？」 陈良无语，他在闺女眼中就这么笨？ 虽然……但是给你爹留点面子呀。 “带走呦呦，”钱晋潮低头，目光落在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小娃娃身上，“听大爷一句劝，如果有机会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粮食短缺，孩子跟在人家身边，至少你和兰子，以及孩子，都能吃饱饭。” 陈良闻言摇头“我们饿死，也不可能——” 抛弃自己的女儿。 最后七个字几乎听不见。 “不送了，走吧，没事不要来了。”鹿清兰的声音和陈良声音重叠在一起。 伴随鹿清兰声音的，还有开门的动静，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 钱晋潮自觉快步往自己家里走。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站在这里说三道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小心思呢。 不过—— 钱晋潮进门前，目光往霍昌坚身上看去。 倒像是南方来的有钱人，不过有钱比起有权嘛，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哟。 霍昌坚没注意钱晋潮，他满腹心思在鹿清兰身上，尤其出来的时候鹿清兰没有再说“滚”这种字眼，他明白鹿清兰已经态度松动。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们……相信我，呦呦至少是我的孙女。”霍昌坚对鹿清兰沉声道。 鹿清兰摆摆手，一脸不想继续说话的模样。 「唔，现在叫人家孙女，你认，你的后老伴儿认吗？」 「带人家回家，到时候你撒手不管，我被老太婆欺负都没有人知道~」 「妈妈，救命哇~」 陈良顺势将呦呦抱起来，径直交到鹿清兰怀里“你抱着孩子。” 说着看向霍昌坚“别走前面了，胡同里的大妈事儿多又嘴碎，你走后门吧，我给你开。” 霍昌坚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点点头，从后门离开。 而鹿清兰则带着呦呦直接回屋，肉眼可见的心情糟糕。 不过她竟然真的没有之前那么生气，只是……多了一丝坐立不安。 「妈妈在找什么？」 鹿鸣被放在床上，她坐起来看着翻箱倒柜的妈妈，疑惑地歪歪脑袋。 「唔，是姓霍的让妈妈找什么东西救我狗命，还是妈妈在他的提醒下，想起姥姥藏秘密的地方了吗？」 陈良踏入屋里的一瞬间，刚好听到呦呦的心声，以及……鹿清兰翻找的画面。 他信了。 “我帮你找，还是我先带呦呦出去转转？” 万一有他或者呦呦不能看的秘密呢？ “没事，不用，坐好。”鹿清兰显得十分烦躁。 陈良坐是不敢坐的，他站在鹿清兰身边，随时做好帮忙的准备。 鹿鸣看着不远处的爸爸妈妈，左手抠着小脚丫，右手又挠挠小肚皮。 「真让人感到害怕，不会是呦呦吃得太多了，妈妈打算收拾衣服把我赶出家门吧？」 “找到了！”鹿清兰长舒一口气，随手将东西递给陈良，然后脚步一转跑到呦呦面前，举起呦呦亲了一口。 “mua~”鹿清兰喜滋滋道，“呦呦果然是妈妈的福星，要不是今天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件破事。” 鹿鸣眨眨眼，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妈妈的脸。 「咦，妈妈好开心呀~所以是想到了什么哇？」 陈良此时也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翻看手里的相册和……日记本？ “这是咱妈的日记，哎不对，里面好像还有文件？” 陈良的声音戛然而止。 鹿清兰一时没有任何察觉，她自顾自道“对，里面是妈的日记，当时我妈可宝贝这个本子呢，我前段时间只是找到相册，忘了还有这份日记。” 她压低声音，等陈良走近后才道“我忽然想起来，爷爷以前隐约提到过，孙美华的前夫，哦，或者应该说霍越成的亲爹，很可能是日本人。” “啊？” 「哈？」 陈良和鹿鸣同时发出惊叹。 鹿清兰肯定地点点头“是的，孙美华不干净，可能这才是我妈带我离开的最主要原因，鬼子就是鬼子。”她抬头看向陈良，“霍昌坚说孙美华想要离开国内，他也会出国，然后带着呦呦一起。” 「哈？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妈妈？」 「出国的话，在……之前，听说出国并没有特别难，现在出国确实是好机会。」 鹿鸣下意识认真思考起来，随即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能离开爸爸妈妈，先不说霍昌坚带我出去后会不会把我卖掉，只说爸爸妈妈留在国内，他们也很危险哇~」 各种危险，她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鹿清兰眼神复杂地看向陈良，呦呦担心他们，他们也同样担心呦呦。 他们希望呦呦能有更加自由和广阔的人生。 陈良突然将打开的相册递给鹿清兰“她是不是孙美华？” 鹿清兰愣住“是啊，你怎么知道——” “怪了。”陈良皱眉。 第159章 两个老狐狸，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不是，你先说你怎么知道这是孙美华？”鹿清兰指着相片中花枝招展的女人，“当时她二十多岁吧，算下来现在已经五十多六十了吧，你见过她？” 鹿鸣听到孙美华的名字，小耳朵抖了抖，也看向相片。 「哇，这不是去福利院慰问的好心奶奶吗？」 「哦对，张梅姐姐说她给福利院捐了好多衣服，但我不太喜欢她，不是打扮得不好看，只是怪怪的，像是假人。」 「啊，不能想，我好害怕自己会做噩梦呀~」 鹿清兰听得一头雾水，只能疑惑地看向陈良。 “我猜的，”陈良指着相片中站在一个老头身边的两人，“这位是岳母，孙美华和咱妈是表姐妹，后来又生活在鹿家，根据推测应该就是她。而且——” 他点点头“我前几天和呦呦在福利院见过她，我们只是擦肩而过，我看到她就心里别扭。当然——”陈良表情有点怪异，随即皱眉看向鹿清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天和孙美华相遇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有没有一种可能，孙美华知道他和呦呦的身份？ 鹿清兰闻言皱眉“她去福利院做好事？” 无论如何，她也难以置信孙美华还有这样的善心。 总不能说人年纪大了，心肠也会变好吧。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相信，但却不相信孙美华这种人会迷途知返。 鹿清兰表情带着一丝犹豫，她思考半晌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认为她有善心，当初我爷爷去世后，霍昌坚突然变脸，孙美华在我和我妈的面前耀武扬威，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和孙越成咄咄逼人的模样。” “送呦呦出国，也许对呦呦来说是好事……但是，我不放心。” 霍昌坚还有钱财，鹿家的底子很厚，鹿清兰迟疑的点在于她知道呦呦跟着霍昌坚，能过得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比起呦呦吃糠咽菜，她更清楚寄人篱下和压抑内心的痛苦。 呦呦本身就比其他孩子更加敏感，甚至内心希望没有其他弟弟妹妹分享父母的爱，离开父母……呦呦会很快适应新的生活，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对对对，外面的金山和银山，我不稀罕~」 「就要爸爸和妈妈，贴贴~」 鹿鸣支楞起小脑袋瓜，努力往妈妈的怀里蹭。 陈良看得眼热，在呦呦脑袋顶向妈妈的时候，直接用手截住，揉了揉呦呦肉嘟嘟的小脸。 “臭小孩，”他低声嘟囔，“一天天的，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要不是……”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鹿鸣没有听清后面的话，她努力眨巴着眼睛看向臭爸爸。 「臭粑粑，说话说一半，是要憋死呦呦吗？」 「还说人家是臭小孩……要不是你是我爸爸，我要打人啦~」 陈良逗了逗呦呦，终究小孩累得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小家伙就昏昏欲睡。 「唔，不行了，又要停机了，我先睡会儿哈~」 “啪叽”一声，鹿鸣直接倒在软绵绵的棉被上，睡着了。 鹿清兰对陈良摇摇头，两人暂时没有动，直到确定呦呦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他们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走，我们去客厅说。”鹿清兰拽着陈良到客厅，小心翼翼地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 陈良被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逗笑了，这还是他大大咧咧的媳妇不？ “别笑，”鹿清兰走过来，拍了一下陈良，“我有话跟你说，这话不能让呦呦听到，小孩容易想得多，而且有点尴尬。” 陈良点头，示意她继续。 鹿清兰轻声道“霍昌坚跟我说的话，我分析了一下，应该是他手里有出国的名额，但是孙美华和他意见不合。霍昌坚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按照他的说法，他反而觉得与其带着他们走，不如带着我走。” 陈良挑眉“他和孙美华出现了分歧，很可能他们想要去的地方不同。” “是这个道理，但是霍昌坚要看孙美华的眼色，他知道带不走我，所以想要带走呦呦。”鹿清兰兀自分析，“呦呦很聪明，他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当然也能看出呦呦的特殊之处，出国以后他和孙美华分开，呦呦还能给他养老。” 到了霍昌坚这个年纪，出国以后再生儿育女不现实，他需要呦呦。 而呦呦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霍昌坚带鹿清兰出国，无论鹿清兰是否同意，孙美华那边一定会拒绝。呦呦却不同，以霍昌坚的自负，他认为他能听到呦呦的心声获得先机，孙美华也不会对一个奶娃娃有多忌惮。 陈良的表情渐渐阴沉“这个老王八蛋，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算计人。” “幸好咱妈跑得快，跟他同床共枕，真怕半夜被捅刀子。” 鹿清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据说当初我爷爷就是看中他的精明，没想到霍昌坚太精明了，算计了爷爷所有安排。” 陈良是男人，他更清楚霍昌坚的狠心和计策。 所有人都是霍昌坚手里的棋子，而孙美华……其实也是。 “我，”鹿清兰眼神复杂地看向陈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霍昌坚将呦呦当成救星，呦呦出国以后比留在我们身边更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嘴巴硬，但是心里清楚，国外的生活物质条件，比国内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陈良也迟疑起来，孙美华和霍昌坚已经面临分道扬镳，出国以后两人分开，对呦呦来说是好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霍昌坚已经年过半百，过几年熬死了霍昌坚，呦呦以后的生活更好。 可是……一切真的能如他们所愿吗？ “还有一点，”鹿清兰叹息一声，“霍昌坚今天试探我能不能听到呦呦的心声，我没有暴露，可是你说——” 她皱眉问陈良“陈谋义如果真是你亲爹，他和霍昌坚，哪个对呦呦危险更大？” 陈良默然。 那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第160章 有人弃如敝履，有人求而不得 愁，快愁死了。 他们一家三口傻乎乎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平平淡淡也挺好。 笑死，根本没有期待过所谓的父母帮助和亲情。 鹿清兰和陈良早已过了期待父爱的年纪，到了他们表达自己父爱母爱的时候，竟然当爹的一个两个都冒出来。 早干嘛去了？ 如果是单纯的父爱也就算了，偏偏两个老头都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与其说是长辈良心发现，不如说各有目的。 相比较来说，陈谋义可能更好一点，毕竟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心里不会装着太多见不得人勾当——也真正是如此，反而让鹿清兰和陈良有一些不好说的顾虑。 对于陈谋义来说，大义和私情哪个更重要？ 大义面前，将呦呦带去研究，甚至逼迫，他们无法拒绝。 反而霍昌坚这样的私情，他的所求不会太大，最多不过是钱财和名望，或许，还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保护呦呦的安全。 陈良和鹿清兰陷入痛苦的挣扎和焦灼中，他们不笨，但毕竟年轻，人生经历在老谋深算的两个老狐狸面前，能用得上的东西微乎其微。 拒绝霍昌坚，霍昌坚会不会用卑鄙的手段进行威逼呢？ 如果用陈谋义对付霍昌坚，陈谋义会不会借此提出过分的要求？ 陈良和鹿清兰商量不出具体的解决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霍昌坚早日放弃打算。 但是事情的发展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在霍昌坚发现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后，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逆转。 包括陈谋义，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日子还是要过，陈良只恨没有更好保护呦呦的办法。 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偏偏呦呦还知道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情……谁能平静？ “多吃点，吃饱了年底才能——” 「才能出栏？」 鹿鸣晃晃小脚丫。 「爸爸又在说屁屁话，我知道你馋，但是你不要太馋，人肉不能吃的哇~」 要是能吃，那岂不是乱套了？ “良哥，良哥……” 陈良刚想说什么，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他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 夏天了，废品站本来就是公家单位，陆续有上门卖废品的人，比冬天挨家挨户收废品方便多了。 陈良渐渐摸清在废品站上班的规律，一般情况下，夏天是不用外出收垃圾的。 他只需要等在废品站，再与附近小孩打好招呼，给的价钱合理一点，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废品——收废品指标而已，轻松无比。 废品站没有关门，他让呦呦在干净的里屋玩耍，尽量让来人在院子里活动，实在不行也是在外屋说话，以免熏到呦呦。 因此洪涛一路进来畅通无阻，几秒之后就出现在陈良面前。 洪涛二话不说，直接拉着陈良就往外走。 “等等等——”陈良急忙拦住洪涛，“你先说清楚去干嘛，呦呦还在啊，我不能把孩子扔在这里。” 「感谢爸爸还记得我哈~」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陈良？？？ 他忽然感觉呦呦的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多想呦呦是阴阳怪气还是如何，洪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看外面又看看里面。 随即为难道“良哥，你快点抱上呦呦，跟我走一趟。” 陈良一头雾水，他猜测道“福利院出事了？” 「糟了……」 鹿鸣和陈良同时心里一个咯噔，双双感觉大事不妙。 洪涛挠挠头，反问“良哥你咋就猜出来了？” 陈良顾不上多想，一把抱起呦呦，对洪涛道“别废话了，我们有事路上再说。” 鹿鸣就感觉一阵眩晕，下一秒就和爸爸跑向福利院。 洪涛气喘吁吁道“早上我去福利院，张梅说她要离开了，我吓死了，后来才问清楚……” 陈谋义做事的效率极快，张梅带着许多流离失所的女娃娃，这事情其实可大可小。 有人管，或者说出事了，那就是大事；如果无人问津，能凑合过日子，那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陈谋义要管，无论京城有多少大官，他至少也是将军，说话还是有点分量。 福利院的孩子们，将会陆续被送到军区和其他农场等等地方，交给愿意收养孩子的家庭。 世上永远都是这么不公平，有人生下孩子会嫌弃孩子的性别，而有的人则无论如何也无法有自己的孩子。 鹿鸣听说陈谋义联系人收养福利院小孩，忽然对疑似是爷爷的人好感度飙升。 收养比起资助，确实是更好的办法。 在这个灾荒的年头，如果有人愿意收养孩子，至少说明对方是真的喜欢孩子。 至于以后……到了考验良心的时候，陈谋义更看好有工作的人。 鹿鸣趴在爸爸的肩头。 「挺好的，只是不知道张梅姐姐愿不愿意离开。」 张梅今年已经十二岁，比起奶娃娃，或者是刚刚懂事的小娃娃，一般人家不喜欢收养懂事的女孩，尤其张梅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 可是张梅能去哪里？ 陈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微微转头，问洪涛“是不是张梅不愿意去，还是说有其他想法？” “对对，”洪涛忙不迭点头，“张梅非说她习惯了自由，要一个人回去住，但是良哥，你说那半山腰的房子，根本不适合住人。” 但是张梅显然不想叫任何人爸爸妈妈，更不愿意当别人家的乖女儿。 陈良略显忧虑，如果张梅不离开，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 「张梅姐姐继续留在福利院，会不会再遇上歹徒呢？」 「好难哦~」 陈良也觉得好难。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福利院门口，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的嘈杂声。 鹿鸣探出小脑袋。 「是不是已经有解放军叔叔来接小姐姐了？」 「我看看呀，爸爸好慢~」 鹿鸣悬空扑腾着两条小腿，恨不得自己走路奔跑。 幸好陈良直接将呦呦固定在身前。 鹿鸣撇撇嘴，腹诽爸爸“蛮横”，但一转头，恰好迎上一道视线。 霍昌坚？ 第161章 人前恩爱夫妻，人后貌合神离，装～ 「巧了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人家没来家里，但不耽误相遇。」 「怎么办，万一我被抢，爸爸能打得过人家吗？」 鹿鸣煞有其事地扬起小脑袋，看看爸爸再看看自己，又看看隔着四五米距离的霍昌坚。 「唔，看起来爸爸比较厉害。要是爷爷与爸爸对上，爸爸比较危险，现在的姥爷……还好。」 陈良正在搜寻张梅的目光，一晃神才听到自己女儿的嘀嘀咕咕。 啥玩意儿？ 什么打不打的，还有呦呦叫姥爷？ 他心头一跳，下一刻便看到视线飘过来的霍昌坚。 隔着中间的人群，霍昌坚对他既没有示意也没有点头，只是平淡地一扫而过，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陈良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 孙美华也在，霍昌坚还真是个……废物啊。 怪不得今天要装作互不相识，原来是因为孙美华在场。 “还以为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夫妻之间至少能对决一两个回合，现在看，还是不行，真不行。”陈良咋舌，他故意在呦呦耳边说起。 「咦，爸爸在说姥爷不行吗？」 「又忘了，不能叫姥爷。」 陈良就喜欢呦呦用心声传话，他继续道“呦呦可不能让霍昌坚带走，真怕他搞不定孙美华，苛待呦呦。” 鹿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人听到，更不知道某人已经会利用呦呦的心声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恶，真可恶哇，竟然还想带走呦呦~」 「平时说人家是一家人，现在多一句话都不敢说，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老男人的嘴巴更是不能信。」 「还想装作不认识我和爸爸，哼~」 鹿鸣看向霍昌坚的小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屑。 不知道霍昌坚听到了呦呦的心声，还是刚好看到呦呦的小表情，脸上明显比刚刚沉了几分。 陈良见状笑了。 好好好，他倒是不认为霍昌坚会良心发现，大概率只是因为折损了他的面子。 “一会儿问你姥姥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说有的没的，谁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陈良微微转身，刚好隔断霍昌坚的视线，“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鹿鸣看不到霍昌坚的老脸，不太高兴，她还想观察霍昌坚和福利院有什么关系呢。 「算惹，不看就不看吧，老渣男的脸不看也罢~」 「哼，还想要我养老，想太多了吧~」 「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之前问姥姥有没有遗物，现在还要呦呦本人去，谁知道是不是惦记鹿家的财产呢……咦，所以他到底是找东西，还是一开始就有其他目的呢？」 鹿鸣迷惑了。 其实何止是鹿鸣想不通，陈良也觉得十分奇怪，昨天晚上他还和鹿清兰说起这件事。 霍昌坚到底是不是找东西？ 难道东西和呦呦有关？ 不可能吧。 他一时不察，刚好看向霍昌坚的时候，竟然意外撞上孙美华的视线。 避开已经来不及，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显得心虚，陈良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孙美华。 谁知孙美华对他笑了笑，随即看向霍昌坚，说话间还指着他的位置。 霍昌坚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不喜和复杂。 陈良有点疑惑两人的相处模式。 下一刻，刚好福利院的院长走出来，身边还跟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霍昌坚和孙美华随即迎上前。 陈良咂舌。 “不说实际感情如何，表情出来的，谁不说一句情深意切，一看就是恩爱的夫妻模样啊。”他有点想说两人虚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虚伪，没有感情的夫妻，多数会走上“演戏”的道路。 在孩子的面前扮演，在朋友同事和邻居的面前还是扮演……演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只能说霍昌坚和孙美华演得更真一些。 陈良心头又忍不住疑惑，冲着霍昌坚和孙美华这个爱扮演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才是真心，那么问题来了，当初两人苟合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既然鹿清兰作为小孩都听说孙美华前面嫁的是日本人，那霍昌坚当时可是被鹿老爷子作为继承人培养，他不知道吗？ 陈良回忆了一下时间，当时全面抗战爆发，日本人与国人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后来日本人撤退，孙美华到底是男人死了，还是另有目的呢？ 至于是什么目的，不外乎是——间谍！ “妈的，晦气！”陈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再往下，就是他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如果是真的，孙美华想办法离开国内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也因此，霍昌坚想要带走呦呦，就是准备出去以后就分道扬镳。 愁人。 他一刻也不想和霍昌坚接触，但现在已经被迫入局，到时候孙美华和霍昌坚离开，他和鹿清兰还有清净日子吗？ “哈？”洪涛刚好走过来，一眼看到陈良皱眉和骂人，左右看了看，“你也知道？” 「爸爸知道什么，爸爸就知道吃饭~」 陈良拍了拍嘴碎的小家伙，随即对洪涛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对了，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他示意洪涛看正在和福利院院长说话的霍昌坚和孙美华。 洪涛撇嘴，转过头来，背对着他们说道“两人是以前的资本家，也算是福利院的好心人，老太太说自己只有一个儿子，看女孩子们可怜，想要收养几个女孩儿……” “资本家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都是打工人，谁会说资本家的好话呀~」 陈良皱眉“收养？他们？” 他真想说一句有病吧，尤其是霍昌坚。 放着自己的亲闺女不闻不问，还抛妻弃子，养小老婆的孩子勉强说得过去，现在还想养陌生小孩？ 真正的有病。 洪涛表情有点奇怪“我也没想到，愿意收养女孩的人不少。” 「咦，熟人耶~」 第162章 这么多好心人吗？吓死人啦～ 鹿鸣被爸爸隔断与霍昌坚的视线，小脑袋顺势靠在爸爸的肩膀上。 面向门口。 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胖乎乎的蓉姐进门。 陈良听到呦呦说熟人，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能遇上什么熟人，他不认为哪个熟人会动了收养孩子的心思。 毕竟解放的时间还不长，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依然紧紧禁锢着人的思想。 即使没有孩子，第一想法也是过继家里兄弟和族人的孩子，绝不可能轻易收养陌生的孩子。 陈良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转头看去，万一真有—— “她？” “谁？”洪涛像个傻子一样，发现陈良忽然不说话，就跟着看过去，下意识道，“卧槽~” “她、她、她怎么来了？” 吓得洪涛都结巴了。 之前陈良让洪涛去打听一下月姐和蓉姐的过往，洪涛还真的蹲点去看了，也见到了蓉姐的模样，因此今天认出蓉姐。 可是—— “她们那是正经的生活吗？”洪涛目瞪口呆，“她们以前不是干那个的吗？” 肉皮生意，这不是害孩子们吗？ 任洪涛内心一万个抗拒，甚至脸上也带着不喜和惊恐，但依然无法阻挡蓉姐的脚步。 蓉姐显然今天是有备而来，她也对福利院比较熟悉，不仅没有四处打量，更是径直走向福利院院长。 “张梅在哪里？”陈良总觉得不对劲。 感觉不好。 虽然说人都会改正，也都会学好，但月姐和蓉姐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张、张梅？”洪涛慌张向四处看去，“刚刚还在啊，人呢？” 「笨爸爸，找张梅姐姐有什么用，人家愿意收养，福利院这边也同意放人，爸爸的拒绝没有用~」 「其实，我觉得两个姨姨对女孩子没有很坏，因为她们并没有表露出对我的恶意……哦，人是复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还是不要跟她们走了，常在冰上走，哪儿有不湿鞋？万一两人倒霉了，小姐姐的身上就有了洗不清的污点。她们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即使能逃过一时，以后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陈良在呦呦这个小话痨的提醒下，已经知道未来会遇上变故。 这么看来，还是陈谋义更可靠。 对了。 “陈谋义！”陈良反应过来，“还是要对症下药啊。” 他找张梅，说服任何人，都比不上陈谋义有用。 「咦，陈爷爷不在哇~」 呦呦晃悠着小脑袋，看来看去，根本没有爷爷的身影。 陈良看了看呦呦，对洪涛道“你先想办法拖住这里，暂时不要让这些女孩子离开，我出去一趟——” 洪涛在陈良转身之际直接拉住陈良的胳膊“等等等等等，哎呀我的哥哥，你让我想办法啊，我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说人家以前拉皮条，那现在人家改好了啊？还有那个资本家，但人家也是大善人，我怎么拦住？” 别看他平时反应慢，今天却第一时间意识到症结所在。 洪涛听话，但无法完成的事情，绝不敢大包大揽答应下来。 陈良被迫留下，开始极速转动自己脑子。 他上哪里找陈谋义？ 还有要收养孩子的孙美华和蓉姐，他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没办法惹~我们也找不到爷爷的行踪，不过e……」 鹿鸣忽然有了一个不合理，但可以用的办法。 “咿呀哇哦呜呜呜呀呀……” 她叽里呱啦，面向着陈良就开始提建议。 但陈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啊啊啊，爸爸好笨笨啊，我们找不到爷爷，爷爷高低也是个将军呢，想见面肯定不容易，但我们可以采取一点其他办法啊。」 「拿着鸡毛当令箭，反正我们见不到爷爷，这里的人也找不到……即使真的能找到，见面更好啊~」 要不说新脑子好用呢，这不，呦呦一动脑子，就比他冥思苦想的效果不知道好了多少。 陈谋义不来，但完全可以制造比他本人到来更好的效果。 “你去——”陈良刚开口，就马上止住自己想出口的话，转而将怀里的呦呦塞到洪涛的手里，“你没事就先带呦呦回家吧，还是我过去。” 「等等哇，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呦呦，我要看看呀~」 鹿鸣努力扑进爸爸的怀抱，但显然挣扎没有任何效果。 陈良一把将呦呦放进洪涛的怀里，而洪涛没有什么抱孩子的经验，但是听话。 他紧紧抱住呦呦，成年人的力气显然不是鹿鸣能媲美的。 「爸爸爸爸爸爸，你带上我哇~」 陈良对呦呦的心声充耳不闻，他转头对洪涛摆摆手，随即径直走向福利院院长……身边的解放军。 既然陈谋义一开始的方案是将这些孩子送到军区，那就必须严格执行陈谋义的方案，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鹿鸣也不是坐以待毙，她想哭来着。 “呜呜——” 刚瘪嘴，洪涛就吓得跳起来“我的祖宗啊，你可千万别哭，你要是哭，我、我也哭！” 鹿鸣想象了一下洪涛大哭的场面。 「惹，太丢撵了吧~」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而稍稍的犹豫过后，让洪涛大松一口气。 “嘿，要不说结婚还是找聪明人呢，良哥和嫂子都聪明，这孩子我瞧着也都聪明，竟然能听懂人话？”洪涛笑得龇了个大牙，“不哭多好，悄悄地我还能跟着看一会儿热闹，反正我也没有良哥家的钥匙，等会儿良哥那边也能交代过去。” 洪涛自己说完笑出声“我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自己乐呵还不够，还托起呦呦，“你说对不对呀大侄女，你叔叔真聪明对吧？” 「嗯？？？」 「洪涛叔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聪明人会自吹自擂吗？」 「害怕，真让人担心海涛叔叔的精神状态哇~」 鹿鸣有点慌，下意识龇牙。 洪涛认为，呦呦没有哭的迹象，那就是认同啊。 “好嘞，同意了哈，嘿嘿，跟着我吧——啊？” 突然，洪涛屁股后面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是谁？” 第163章 爷爷还真是像爸爸哦，奇妙～ “娘的，偷孩子竟然偷到了老子的头上——” 陈谋义根本没有给洪涛狡辩和反应的机会，在洪涛惊叫声发出的下一秒，直接把洪涛踹趴下。 鹿鸣什么都不知道，等她感觉到自己换了一个怀抱的时候，已经到了陈谋义的怀里。 “咿呀~” 「是谁？谁要偷小孩？啊啊啊，爸爸呢，我要被偷走啦~」 “哈哈，这小丫头还挺警觉。”陈谋义浑厚的笑声在呦呦头顶响起。 鹿鸣觉得声音有点熟悉，扬起头顺着声音来处看去。 但是陈谋义显然也没有抱过小孩，他直接架起呦呦，在呦呦仰头的时候，险些翻一个跟头。 「妈耶，吓死宝宝了哇~」 鹿鸣惊魂未定。 而陈谋义一瞬间也表现出慌张，幸好刚刚勤务兵就在旁边，及时扶住呦呦，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危险。 同时让陈谋义涌起一点人生怀疑。 “首长，抱孩子是这样，您看我的姿势……” 勤务兵看首长神情不对，只能自己上手教。 嗐，别看首长在外面无所不能，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陈谋义按照勤务兵的“指示”，终于将呦呦抱好。 “抱孩子而已，轻松无比~”陈谋义长舒一口气。 「咦呃，原来亲爷爷和爸爸还是有点相似的……嗯，相似的自信。」 陈谋义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下意识看向周围，没人听到吧？ 当看到勤务兵板着的脸时，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嗨，虚惊一场，差点忘了孙女的心声只有自己听到。 你问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陈谋义观察了很久，当他去往小石沟的路上碰到陈良和呦呦开始，当他忽然听到一道小小的奶音却找不到人的时候，他将探究的目光放在呦呦身上。 这一看，渐渐揭露了更多秘密。 认不认陈良这个儿子，其实过去这么多年，陈谋义心里不是没有惦记过自己的孩子，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陈满仓养大了孩子，他来捡现成的？ 他做不出这种事情，当然他承认自己对不起陈良，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他甚至一厢情愿地认为儿子这些年过得很好。 可事实恰恰相反，在呦呦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中，似乎呦呦的来历有些古怪，甚至……还有前世和前前世的记忆？ 陈谋义见过太多阴谋和算计，他本以为远离权力的旋涡，可以让陈良一家度过平静但完美的生活。 但从他听到呦呦的心声开始，就知道陈良一家注定无法平静。 既然如此，相认的念头一次次涌上陈谋义的心头，他开始忍不住接近陈良一家，也开始……违背自己最初的想法。 陈谋义刮了刮呦呦的小鼻子“认识我是谁吗？” 鹿鸣眼睛一亮。 「不认识！」 “哼！” 陈谋义看着呦呦的小表情，瞬间笑了。 呦呦还说爷爷和爸爸有点相似，其实她也一样啊。 陈谋义的笑声让趴在地上的洪涛恍然初醒。 “哎呀，你这是——”洪涛努力从地上扑腾起来，下一刻又被压下，他忍不住嚷嚷，“你们是什么人啊，不能穿着一身军装就假装是好人吧，良哥，良哥救命！” “小张，捂住他的嘴巴。”陈谋义觉得洪涛有点吵。 小张立即低头，不知道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团什么东西，直接塞进洪涛的嘴巴里。 终于清净了。 陈谋义看了看呦呦，又看向洪涛“陈良去哪里了？” 洪涛“呜呜谁呜呜——” 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其实陈谋义问的人也不是他。 鹿鸣闻言，更快反应过来。 「爸爸去假传爷爷的旨意啦~我们找不到爷爷，但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收养小姐姐们，只能这样……嗯，算是强迫陈爷爷出现。」 「咦惹，爸爸好像做了无用功，如果他再等等，陈爷爷不是就出现了吗？」 陈谋义微微挑眉，他不知道陈良竟然是去做这个。 刚刚他一直在角落观察陈良，直到看见陈良忽然离开，他不认识洪涛，自然也不放心洪涛带孩子，因此会突然决定现身。 如果陈良一直在这里，陈谋义大概率不会现在出来。 他转头对小张道“你问问他陈良去了哪里？” 小张低头，对洪涛悄悄审问。 鹿鸣转头看看爷爷，脸上出现一丝迷惑。 「爷爷为什么过来呀？」 「哦，这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不会说话，怎么告诉爷爷蓉姐可能不是好人哇？」 「还有我那个渣男姥爷，他和姥姥不是要出国吗，还想带着我离开，可是为什么还要收养小孩呢？他们刚刚有了私生孙子，把孙子养在大伯家里，再收养孩子哇？」 「搞不懂耶，我也是当过成年人的人，当初我可没有玩得这么花~」 鹿鸣在爷爷的肩膀上拨弄，她以为能看到爷爷的肩章，却没有找到。 陈谋义愣住没动，他也没有想到呦呦竟然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大的事情。 还不会说话呢，就这么爱操心？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忧心呦呦的管不住嘴，还是震怒于呦呦无意中透露出的内容。 如果，真的如呦呦所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不能坐视不理。 什么叫私生子？还养在陈满仓儿子的家里？ 还有出国，他知道这几年还有人出国，这是他们心照不宣、不宣传也不会完全抵制的事情，毕竟人各有志。 但是，绝不能带着呦呦出国！ 「爷爷穿着军装一定很帅吧~嘻嘻，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呦呦看看爷爷授衔的照片哇~」 「咦，突然想起来爷爷可是正经的功勋呢~如果爸爸养在爷爷的身边，或者更早相认，爸爸会不会也能成为军人呢？」 「等等，爸爸好像不行，毕竟妈妈……的抛妻弃女的爹的小老婆的前夫，是日本人耶~」 陈谋义越来越觉得自己听不懂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要不要问问呦呦？ “呦呦，你——”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是陈将军派来的人！”陈良吼道。 第164章 怎么什么都说呀？真是个大嘴巴哦 洪涛抱着呦呦躲在偏僻的角落观望，现在洪涛趴下，而陈谋义却刚好站在刚刚的位置上。 陈良的声音清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鹿鸣挠挠小耳朵，略带尴尬地看向陈谋义。 撒谎被正主发现，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爷爷还在看热闹吗？爸爸爸爸爸，你快回来哇，你被抓现行啦！」 「咦呃，好尴尬，尴尬得想要抠脚脚，谁来救救我这爱替人尴尬的毛病啊~」 「不行啦，我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然后在石头里扣出一栋四合院~」 鹿鸣实在心急，看看陈谋义又看看远处狐假虎威的爸爸。 她默默闭上眼睛，往后仰去。 「算惹，我就默默地抠房子吧，这样爸爸妈妈既有房子，也不用霍昌坚用房子威胁爸爸妈妈将我送出去啦~」 她躺平的模样和态度，让陈谋义一头雾水。 当然，陈谋义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心里想不明白，也努力接收呦呦给出的信息。 一开始呦呦是觉得太尴尬，甚至想要钻进地缝里。 可是后来……用房子换孩子？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陈谋义再也站不下去，他今天收到的消息太突然也太复杂，靠呦呦一个孩子时不时地冒出一句，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你——”陈谋义看看呦呦，将呦呦递给旁边的小张，“抱好孩子，看住这个人，我过去一趟。” 眨眼间，鹿鸣感觉自己又换了一个怀抱，然后—— 与穿着军装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咦惹，我们认识吗？」 「好想找爸爸耶，可这是解放军叔叔，我要不要相信呢？」 嗯，刻在呦呦记忆中不变的，是她对解放军天然的信任。 一旁的洪涛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他也听不到呦呦的心声，更不知道陈良和陈谋义的关系——即使知道陈满仓不是陈良的父亲，但谁能想到陈良和陈谋义是父子呢？ 但是洪涛也不敢硬来，他发现呦呦没有哭，而且，人家是军人。 洪涛一脸懵地看看呦呦，又试图和小张讲道理“同志你好，我叫洪涛，这是我兄弟的女儿，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我是良民啊。” 小张…… 他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表情，让洪涛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 “这位同志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动手，只是担心你不小心伤到我们首长。”小张斟酌解释道，“如果你没有任何超出合理范围的举动，我可以放开你，但是请你暂时不要离开。” 洪涛皱眉，随后震惊地看着刚才陈谋义离开的方向，指着，颤巍巍道“什么？首长？” 「爷爷是真的首长惹，要是放在几十年以后，更了不起。」 「咦呃，我想想啊，我算不算是那个什么呀？」 鹿鸣忽然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认了陈谋义这个爷爷，她以后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但是洪涛简直是吓傻了，他盯着小张的表情，期待下一秒就能听到小张说是开玩笑。 开玩笑是不可能开玩笑的，小张只是觉得洪涛的表情有点怪异，他犹豫过后点头“首长的具体情况，你可以稍后问陈良，至于其他……抱歉，我们不能多说。” “陈良，陈良和首长——”洪涛嘴巴里说出“首长”两个字都觉得烫嘴，他想了想，呐呐道，“我等他回来再问吧，但是兄弟你，不好意思，我叫兄弟还是同志？” 糟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小张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洪涛示意“你叫我小张就可以，不用叫同志。” 大约因为年轻，小张也得知了陈谋义和陈良的关系，因此对洪涛并没有带着很多戒备。 小张说话的时候露出自己的小虎牙，褪去穿着军装的威严，其实他还不到二十岁。 洪涛提起的心松了一口气，随即在小张松手后，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我说，小兄弟你们真厉害。”他说着竖起大拇指，“你一下子就能把我打趴下，要是我有你这个本事……算了，你是军人。” 洪涛的羡慕很明显，再加上都是年轻人，小张立即谦虚道“我不太行，还是我们队长更厉害，首长也厉害，不过首长更厉害的脑子。” 「我嘞个豆，这位小哥哥不太行，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不确定，我再听听~」 鹿鸣探出小脑袋，试探性地听两人的对话。 后面其实小张并没有说什么，他说了一堆……废话。 一些听上去好像是很亲近的人才会说的肺腑之言，但实际价值却不高。 鹿鸣放心了。 不，鹿鸣更不能放心了。 「哇，原来爷爷身边都是聪明人哇，那我爸爸这样的笨蛋，该怎么办哟~」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还以为以后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看来，以后还要在名利场上遭受更多排挤~」 「不然我还是跟着霍昌坚出国？」 鹿鸣暗自盘算起来。 「趁着现在爸爸还没有认亲，别人也不知道我们和爷爷的关系。如果我和爸爸妈妈出国，躲过那十年，七八、不，七九年以后再回来，惹，爷爷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可是爸爸妈妈好笨哦，他们这不太灵光的脑袋瓜，能扛过勾心斗角吗？」 要是陈良和鹿清兰是普通人，大家的争斗也不过是仨瓜俩枣，上不得台面，并且不会太激烈。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陈良背后还有陈谋义，走到陈谋义这个位置，面临的局面太复杂了。 鹿鸣害怕。 而刚好跟陈谋义一起走过来的陈良，更是害怕极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天啦，他闺女怎么什么都敢说，他、他该怎么狡辩啊？ 陈良下意识看向陈谋义，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毕竟他刚刚还借着陈谋义的名头做事，还被抓住了现形。 可陈谋义此时根本没有心思责怪他，全副心思都在呦呦……的心声上。 什么叫做再过十几年？ 陈良眼前一黑，当即道“呦呦，爸爸来了！” 傻闺女别说了。 第165章 亲爹和亲儿子，笑死，根本不熟 下一秒，鹿鸣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陈良。 「哇哦，爸爸竟然站着回来了哇，我还以为——」 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爸爸没有挨打，也没有进局子，好好好，至少爸爸回来就好。 至于爸爸身边还有爷爷…… 「惹，爸爸面临秋后问斩吗？」 鹿鸣的思维发散太快，快到陈良都不知道该不该着急。 刚刚呦呦的心声还在说以后的局面，现在就变成了他会挨打。 陈良觉得挨打不可能，不过一顿挨骂逃不过去。 陈谋义的名头太好用，刚刚他说他是陈谋义派来的人，解放军立即表示会严格执行陈谋义的决定。 反而孙美华和霍昌坚不服，仿佛真心想要收养一个女娃娃。 “咿呀~” 鹿鸣看着走近的爸爸，努力在小张的怀里扑腾着，然后瞅准机会，要爸爸抱抱。 陈谋义看够了热闹，见状示意小张“把孩子给我吧。” “嗯？” 「咦？」 陈良和呦呦都张开双臂，没想到两人只能隔空对望。 陈谋义只当没有听到，他自顾自对小张说“你和这个小年轻留下，他们今天要送走孩子们，你们监督一下。” 小张下意识问“首长你——” 陈谋义摇头“不用管我，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等你这边的事情办完之后，直接去陈良的家里找我就好，你知道吧？” 小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应下来。 他说着就要离开，而在迈出步子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回头拽住洪涛的胳膊。 洪涛不服。 “良哥，我、我——”洪涛想和陈良说自己受欺负了，想想又觉得不能说。 人家是将军，再说……要是真给他定性为攻击首长，那才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洪涛叔叔需要爸爸安抚，爸爸，上！」 陈良一眼看穿洪涛的想法，他在人群中搜寻张梅的身影，没看到。 随即道“你去找张梅，让她看得紧一点，然后尽量劝她跟解放军一起去军区，这里不太好。” 哪里不好不能明说，希望隐晦的意思张梅能明白。 “你这边，”洪涛开口就后悔了，陈良遇不上麻烦。 比较起来，他才更怕遇上领导。 “好好好，”洪涛立即拽住小张的胳膊，“我们这就过去。” 鹿鸣稍稍反应慢一点，刚眨眨眼，就看到小张叔叔和洪涛叔叔已经消失。 「呃，下面该干什么？」 陈谋义也看向陈良，意味深长道“走吧，回去说说，我想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陈良叹息一声，想要接过呦呦，还是抱着呦呦能让他有满满的安全感。 「爸爸需要我？」 陈谋义却没有给这对对望的父女任何机会，抱着呦呦径直离开。 总归当过军人，陈谋义走路的速度也十分快，陈良略微迟疑，就要追着陈谋义跑。 直到快走到胡同的时候，陈良一把抓住陈谋义的手“我们走后门，前面有几个老太太纳鞋底，看到你回头要有问给我什么好处。” 陈谋义不置可否，只是盯着陈良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直到走进家里，才收回视线。 陈良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他刚才竟然拽着陈谋义走了一路？ 有点别扭。 陈谋义心底也觉得很奇怪，比起陈良的忐忑，他更觉得意外。 到了他这个身份，面对的暗杀和危险太多，已经习惯明里暗里避开所有身体上的接触，没想到……可这是他的儿子。 “我这个年纪，好像还不用人扶着走。”陈谋义表情有点怪异。 「咦惹，爸爸是扶着爷爷走路吗？」 鹿鸣有点迷惑，她看到的明明是爸爸拽着爷爷走吧？ 陈良也懵了，他……哈，不愧是他亲爹。 “没事，已经年纪大了，到了需要儿子照顾的时候。”陈良说完正常话，再说下去就是阴阳怪气，“您没有孩子，我们也没有关系，但毕竟您是长辈，我不能看到老人无视。” 陈谋义笑而不语，没有生气。 他继续抱着呦呦，却自顾自在屋子里打量着，似乎要看清楚陈良一家的生活环境。 「爷爷要和我们一起住吗？不了吧，我们家太小了，如果加上爷爷，爷爷只能住在小卧室？」 「不行吧，爷爷这样的身份，还有书房和机密房间才行。」 「爸爸说得对，我们不是一路人，其实，爷爷不认我们也好。」 陈谋义觉得不好，他何尝听不出来刚刚陈良的讽刺，只是……他该怎么办？ 鹿鸣感觉爷爷的怀抱不太舒服，悄悄在爷爷的怀里翻了一下。 「别看了叭，爷爷不知道在好奇什么，我们这屁大点的地方，根本没有稀罕的东西。」 「虽然在普通的人群里，我们一家三口能有自己宽敞的房子不错，甚至在陈贵和老陈家的心里，我们是香饽饽……可爷爷是将军，肯定住在自己大大的四合院里。」 「爷爷的房子也不是自己的，更不可能给爸爸房子，要这么说，还是霍昌坚可能给出的东西更加实惠。」 陈良揉了揉耳朵，他和陈谋义就说了两句话，看起来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怎么……呦呦内心的世界能这么丰富呢？ 陈谋义回头，忽然问陈良“这是呦呦妈妈的房子吗？” 陈良理所当然道“当然啊，我媳妇的房子，虽然他们觉得我不是上门女婿，但我觉得我就是。” 他添油加醋道“我结婚以后，我娘闹上门，非要我们也接他们老两口过来住城里，其实就是要钱嘛。我丈母娘好声好气说话也没用，最后我娘将家里的粮食都翻出来拿走，还说我就值这些东西。” “挺好，我就是鹿家的上门女婿，我觉得挺好。我闺女大名叫鹿鸣，好听吧。” 「爸爸真的什么都说……呃，都是实话，妈妈和爸爸结婚，妈妈吃亏了。」 「过日子也不能这么算，主要是我觉得妈妈的姓氏更好听。」 「惹，爷爷不会生气吧？」 不料，陈谋义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他很生气！ 第166章 狗汉奸or大英雄，真假搞不清 “今天我们遇到的那对夫妻，是你什么人？”陈谋义看向陈良，明知故问道，“那个女人说你们是亲戚？” 呦呦的心声已经说了霍昌坚和孙美华的身份，陈谋义只是想让陈良亲口说出。 他没有蠢到说自己能听到呦呦的心声。 陈良和鹿清兰没有暴露他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但是陈谋义的工作和经历，让他不会轻易确定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陈良承认了，“那个老头是我媳妇的亲爹，我闺女的姥爷，至于女人嘛……老头和女人苟合，我丈母娘带着媳妇逃难到京城，今年、不对，是去年年底，我才知道我还有岳父。” 他半真半假道“我岳父嘛，我不想认他，但是他通过威胁我和绑架我的孩子，不得不见面。他以前是资本家，商人的手段都比较脏。我们普通老百姓不敢惹他们，我们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这把年纪了，认不认爹也没有那么重要。” 陈良说的是霍昌坚，却也明晃晃告诉陈谋义，他陈良并不是非要攀附陈谋义。 陈谋义充耳不闻，准确来说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陈良的深层含义，他在意的—— “你说他威胁你，还绑架呦呦？” 「糟了，爸爸是有意还是无意中说这些呢？」 「爸爸是不是还想说正良胡同那些勾当？」 「啊这，真的要说吗？」 陈良其实没想多说，但是呦呦的心声这么一说，陈谋义肯定知道了。 毕竟他确定陈谋义一定知道呦呦的心声，不过他可以不明说，然后让陈谋义自己去调查。 “是啊，”陈良顿了顿，“我岳父还想带走我的女儿，想出国呢。” “商人的手段明码标价，他说给我一套四合院，然后带走呦呦给他养老。” 陈谋义表情有点复杂，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鹿鸣快急死了。 “咿呀，啊啊叭~” 她在陈谋义的怀抱中不老实，看向爸爸的眼神中带着担心。 「爹耶，你不能什么都说哇，你不能这么冲动，爷爷可是堂堂正正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哇~」 「出国这种反动的话题，能随便说？」 陈良瞬间无语，他说得隐晦，而呦呦暴露心声岂不是更加糟糕？ 木已成舟，陈谋义能不能听、该不该听都听到了，他甚至不用张嘴明说。 陈良下意识看向陈谋义，却发现陈谋义一副毫无感觉的模样，只是将呦呦递到他的怀里，一抬头，刚好对上陈良的目光。 “平时都是你带孩子，幸好呦呦听话。”陈谋义说过废话以后，才重新坐下，略带迟疑道，“我们谈谈吧。” 「嗯？」 「是爷爷要和爸爸开诚布公的说起往事吗？我只是觉得，可能应该等妈妈回来再说比较好，爸爸在盛怒的情况下，只有妈妈能控制住……吧？」 陈良微微叹息，顾左右而言他“首长，将军，我理解你的难处和处境，其实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如果……只当我们没有缘分。” “很多事情，说得太明白也不好。” 陈良最近消气以后，他认真想过和陈谋义相认的利弊。 好处比较多，但坏处就是像呦呦所说，他未必能适应勾心斗角。 而且老陈家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现在老陈家那边大约依然认为陈谋义死了，甚至污蔑陈谋义是汉奸—— “哦对了，”陈良猛然一拍手，对陈谋义道，“不知道你当时离开家的时候是什么情况，陈满仓跟我说，”他顿了顿，笑得露出戏谑的表情，“他说我大伯是狗汉奸，说得斩钉截铁，我信了。” 狗汉奸三个字一出，对于陈谋义来说足够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将大半辈子献给国家，兢兢业业为了革命事业抛家舍业，保护着一方土地和人民……到头来，他的亲弟弟说他是狗汉奸。 「爷爷生气了吗？」 「惹，很难评呀，虽然对于家庭来说爷爷确实不行，但不能说狗汉奸，太侮辱人了吧。」 「但是这话是爷爷，哦，我是说这话是陈满仓说出来的，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反驳……毕竟，太爷爷和太奶奶生前，爷爷不在身边。」 一个小娃娃都能看明白的道理，陈谋义何尝不明白，只是听着孙女的话，隐隐的愤怒涌上心头。 “岂有此理！”陈谋义猛然一拍桌子。 他平时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在呦呦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高位者气势，呦呦猛然看到陈谋义发怒，吓得哆嗦了一下。 “啊呜——” 陈良第一时间看到呦呦的胆怯，迅速走过去拍了拍呦呦的小身体，又揪了揪呦呦的小耳朵。 “不怕不怕~” 他责怪地看向陈谋义“拍桌子去老陈家拍，我们没有说你是狗汉奸。” 「呜呜呜，差点忘记爷爷是大领导，跟我们一般人不一样。」 「脾气真大~」 鹿鸣虽然知道陈谋义发脾气的人不是自己，依然有些不高兴。 陈谋义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冲动，但他作为一个革命者，竟然有一天被认为是汉奸。 陈良看陈谋义有些讪讪，乐了。 “不过我建议您不要去老陈家，他们家乱七八糟的，最喜欢找冤大头。”陈良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你是将军，但如果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懂了，爷爷会被薅羊毛~」 陈谋义顿了顿，他确实不想直面陈满仓，以至于愤怒过后，竟然迟迟没有说话。 陈良看了看呦呦“我去冲奶粉——” “你要不要——”陈谋义忽然开口。 陈良转头，陈谋义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但没有给陈良询问的机会，下一刻，屋门被拍打得哐哐作响。 陈良只能步子一转，先去开门。 甫一打开，陈贵的声音同时响起。 “二哥，你家里的奶证还在不在，快给我，我要给一一买牛奶，快点……” 「哈？」 陈良愣了一下“什么？” 第167章 说吧说吧，会说你就说多点儿～ 陈贵心虚了一秒，眼珠子一转，重复道“二哥，我是问呦呦的购奶证在不在？” “那个啥，咱爹娘年纪大了，现在饥荒都吃不饱饭，眼看缺营养都快病了，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没吃没喝病了吧？” 京城一岁前的城市婴儿有购奶证，这不是秘密。 但是家里人愿不愿意给孩子买奶是另一件事情，有人的母乳比较多，或者家里条件不好，甚至会将奶证“送”给别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鹿清兰的母乳不多，而且她日常上三班倒，根本不能按照固定时间给呦呦喂奶，陈良和鹿清兰只有呦呦一个孩子，也不可能给刚出月子的孩子喂米汤充饥。 因此，陈良不仅每天按时用奶证给呦呦打奶，还特意从别人手里收了一张奶证。 除此之外，呦呦还有奶粉的额外补贴。 陈良可以信誓旦旦的说，呦呦的营养还是够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吃饱的呦呦，总念叨饥荒，莫名让他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惹，陈贵竟然惦记我的奶证，那可是我的口粮呀~」 「还说给老人补充营养，我信你个鬼呀，我才不信陈贵是大孝子，上一秒还说给陈一一喝奶，当爸爸傻的吗？」 看陈良久久没有说话，陈贵还想说什么，恰好一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看着自己，陈贵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 他不要脸是一回事，但被人看到了，难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 “哈？”陈良掏了掏耳朵，“你刚才不说给陈一一吗？怎么转头又成了给爹娘？” 「当然是骗你的啦~」 「大家认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呀，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大伯陈贵，只当爸爸是家里的冤大头，他们从来不在意爸爸的死活。」 鹿鸣翻了个身。 「上辈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陈贵和赵彩莲偷换我，事实上就是我到了陈贵家里被虐待，而陈一一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受尽宠爱，结果在爸爸妈妈去世后引狼入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真相，大概率就是骗我们三个大傻叽~」 陈良听着呦呦的抱怨心声，已经彻底麻了。 说吧说吧，会说你就多说点。 他甚至不用看陈谋义的表情，就知道陈谋义已经将每句话记在心底。 至于有没有触动……嗐，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就去调查嘛，反正他这些年也对得起陈满仓一家，恩与怨也该还清了。 退一步讲，陈谋义生儿不养是陈谋义造孽，无论是不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陈谋义对不起的人也是儿子，或许还对不起陈满仓，但不能让陈良来还债。 陈良转念一想，反而希望呦呦的心声能唤醒陈谋义心底的良知。 主动承担责任，该道歉就道歉，该惩罚就惩罚……刚好，剩下的事情就是陈谋义和陈满仓之间的纠葛，跟他没有关系。 陈良直接忽略呦呦的心声，面向陈贵，明知故问道“可是清兰被赵家老太太气得没有奶水，我闺女就指望国家给的这点福利，爹娘为了一口吃的，我不能不答应，但我就看着我闺女饿死？” 他像是自言自语道“说是给爹娘，拿回去给谁就不好说了。果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孩子不亲，我以前是这样，到了呦呦这里，呦呦可比不上陈一一那个亲孙女，爹娘这么多年的重男轻女都治好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陈谋义听够了呦呦的心声，转念间，又听到陈良的话，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陈贵身上。 虽然陈良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陈谋义其实也不认为陈良的话都是真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务事也很难说明白谁对谁错。 陈谋义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路，他甚至比陈良和呦呦想得更多。 陈贵察觉到老头看自己，随意瞥了一眼，又看向陈良，带着不耐烦的语气“二哥，你有完没完了？天天说爹娘偏心，以前也没有见你这么小气……不会是因为你闺女吃醋吧？” 陈良没说话，但这副样子直接被陈贵认定为自己猜中了心思。 “哈哈哈，”陈贵忍不住调侃道，“二哥，不是我说，你这就没有必要啊，爹娘对谁好是爹娘的事情，你酸也没用。再说了，我早就跟你说，我丈母娘可是算命的，她说呦呦克你，帮你调换孩子，远离霉运你还不信。”他猛然想起自己给出去的“赔礼道歉”东西，越想越气，“你还好意思要赔礼，不识好歹。” 「好好好，我们忘记的和不愿意说的事情，你竟然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服气~我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你~」 「e，果然是和爷爷一脉相承的不要脸哦。不好意思，我是说那个爷爷，不是这个爷爷~」 陈良也觉得好笑，下一秒就笑出声“我说贵儿，你依然认为偷换孩子很正常？” “不然呢？”陈贵理不直气也壮，“我是帮你对吧？我爹娘费心费钱养大了你对吧？当初为了救你，我们掏空家底，把家里十亩地都卖了，害得我和大哥不能读书，有错吗？” “果然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竟然不记得爹娘的恩情，口口声声说偏心，你怎么不怪你不负责任的爹娘，管生不管养，养老他也不管……” 字字句句，陈贵自以为是戳痛陈良的良心，但事实上是让陈谋义无地自容。 「哇，我就知道陈贵比爸爸的口才更好，说得太好了，爸爸能说出一个不吗？不能哇~」 「爷爷好好听着吧，多好听~」 陈良默然，他也觉得好听，以前怎么不知道陈贵这么有意思呢？ 真好啊。 “别总说爹娘偏心，”陈贵眼珠子一转，命令道，“二哥，奶证拿来，没有爹娘就没有你，没有你还有什么呦呦，爹娘最重要！” 陈良一反常态点头“好，我——” “慢着！”陈谋义忽然阻止。 第168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断也要断 “啊？”陈良颇为无奈，“您有什么事情吗？稍等，我们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让我兄弟把孩子的奶证带走，我不能眼睁睁看我爹娘饿死。” “我亲生爹娘不要我，幸好爹娘养大我，不计得失不要回报，这么多年白白将我养大，为此还苛待了我的兄弟……” 鹿鸣脑壳疼。 「爸爸好像犯病啦~犯了一种疯病，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陈良无比清晰地清楚他在说反话。 陈贵听得有点别扭，毕竟事实终究不像陈良所说，甚至与陈良说得恰恰相反，不过嘛—— “嗯，二哥还是有良心，我知道你心里感谢爹娘。”陈贵趁机教训道，“虽然你前段时间想不通，走了一段偏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爹娘给二哥取名为良，就是希望二哥有良心。” “二哥啊，不能忘本~” 陈谋义已经渐渐习惯了陈良说话的语气，他知道陈良是故意说给他听。 而陈贵，说话间疑点重重，不能信。 「不知道爷爷的脑袋是否灵光，能不能看出陈贵的不怀好意，如果真的听不出来……这个爷爷不要也罢。」 陈良有一瞬间非常想笑，呦呦还说陈贵会说话，实际上她说得更好。 陈贵一句句不要脸的话，再配上呦呦的心声解读。 嘿嘿，简直是绝妙的效果。 就是不知道陈谋义会不会有更深的感触。 接触几次下来，陈良已经看出陈谋义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更不是冲动和喜欢冒头的人，他不指望陈谋义会出面摆平麻烦，但……最好知道老陈家的心思，用点其他手段帮他断了亲也好。 陈谋义恰好对上陈良的视线，微微转开，看向陈贵的目光里也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陈贵被看得不自在，他又不认识陈谋义，但忽然想到一一在梦里跟他说过，陈良的贵人运不错，如果……这贵人必然不能让陈良用上。 “这位大爷，你听着也会生气吧，你说说，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人呢？”陈贵使劲在陈谋义面前给陈良“贴金”。 「谁不知道谁哇，咦呃，陈贵的手段也太脏了，我才不相信爷爷会相信呢~」 鹿鸣嫌弃地看向陈贵。 「我单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坏东西~」 陈良努力忍住，坚持不能笑出声。 这个事儿怎么说呢，只能说呦呦骂得好啊骂得妙。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娃娃的心声，无论说的话是否好听，陈谋义都能不能指责呦呦。 他为呦呦的心声欢呼呐喊，太棒了~ 陈谋义感觉自己的两只耳朵，一个听到陈良的坏话，一个小小的奶音则是在一一反驳……真有趣，就是伤耳朵，还伤脑子。 陈谋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不知名的憋屈，哪怕眼前是他素未谋面的侄子，也不能让他有半分的松动。 “等等，你叫陈贵？”陈谋义回头看了陈良一眼，“你们是兄弟吧？” 陈贵不等陈良回复，乐呵呵道“对对，我就是陈贵，是不是我二哥在外面颠倒黑白，还说我爹娘的坏话？您不能信，他从小就爱撒谎，还偷爷爷奶奶的钱去城里——”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一分一分靠挖山上的药材换钱，因为吃不饱饭不过是去买了一个馒头，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我偷钱？”陈良原本不影响说这些尘封的记忆，但既然陈贵说起来，他不介意再让陈谋义知道的更多一点。 “陈贵，你怎么不说说我为什么吃不饱饭？你和大哥甚至能吃鸡蛋，爹娘打发我去找爷爷奶奶要粮食，爷奶就是唉声叹气说他们也没有办法……我当然要自己想办法啊，我也不想死！” 「爸爸都没有跟我们说起过这件事，我上辈子在老陈家的时候，爷爷奶奶也习惯经常给喜欢的孙子开小灶~」 「爸爸的委屈我能理解，就是太爷爷和太奶奶，为什么要说没有办法呢？」 「亲爷爷不是留下和寄回不少钱吗，给爸爸吃饱饭都不行吗？哦对，老陈家还经常说为了给爸爸治病卖房卖地，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 呦呦的心声让陈谋义和陈良都忍不住深思，但是转念一想，陈满仓说的真话和假话都不一定。 陈良自认从小到大最值得炫耀的就是身体，除了那次生病记忆外，他感冒都没有超过三天。 鹿鸣的心声陈贵听不到，他只看到两人忽然沉默下来，他顺势道“二哥你又来了，你说你说的像话吗？我们家就是因为卖了家产——” “稍等一下，你刚才说你家里有十亩地？”陈谋义觉得这几个字有点刺耳。 陈良不等陈贵开口，先一步道“我知道我错了，爹娘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去拿奶证吧，无论爹娘对我如何，他们都是我爹娘，我要感恩。” 他将憋屈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次没给陈谋义阻止的机会，直接转头去找呦呦的奶证。 呵，不逼一把，怎么能知道陈谋义会不会松口呢？ 对付陈满仓，还是要陈谋义出头才好。 「爸爸今天是铁了心要抢走呦呦的口粮吗？」 鹿鸣瘪嘴，不高兴。 「如果能用我的口粮，换爸爸的安静日子，其实也不是不行。」 她偷偷地瞄了陈谋义一眼。 「爷爷会心疼爸爸吗？」 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也没有管陈良的动作。 他仿佛专心致志地了解陈贵的苦情，时不时点点头。 鹿鸣越来越失望，她觉得半路的爷爷就是不行，没有养大爸爸，感情也差了不少。 可是就在陈良觉得时间差不多，带着呦呦的奶证出来的时候，看到陈谋义也站起身。 “这样吧，我也想去小石沟看看，你跟我去，正好能亲手交给他们。”陈谋义对陈良说话，眼神却看向陈贵，“我今天，就给你们断一断家务事。” 「哈？是我听错了吗？爷爷要现身了？」 陈良也觉得突然，但陈谋义说完就走。 第169章 小瞧人？算了，让老头一次吧 陈良照旧把呦呦放在自行车的前扛上，他从隔壁钱晋潮家里借来一辆自行车。 “凑合一下吧，钱大爷的自行车还是他儿子以前用过的，能骑，就是比较费劲。”陈良使唤陈贵，“贵儿，我们先走一步哈，你也不能让大爷带着你，你在后面快点走。” “我可以带——”陈贵想说他也能带人。 但是陈良根本不想跟他一路，转身就要走。 陈贵察觉出他想离开，立即忙不迭追上去“二哥，你不能这样啊，大爷，你快看看他，哪有这种兄弟，什么玩意儿……” 陈贵骂骂咧咧，鹿鸣都听不下去了。 「爷爷，哎，爸爸习惯了被欺负，爷爷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辱骂吗？」 呦呦心声说完的时候，陈谋义恰好试骑自行车结束。 “住嘴！”陈谋义深吸一口气，“大概还是我错了，你和你爹太像了，对兄长没有丝毫尊敬。” 陈贵有点懵“你认识我爹？” 「认识啊，可能比你更清楚你爹是什么人。咦，亲爷爷一定见过假爷爷光屁股的时候，也见证了假爷爷坏心思的成长过程。」 「咦呃，别人都说奶奶不好，我觉得爷爷更不好，他明明才是那个站在后面指挥的人，指挥奶奶去冲锋陷阵，也指挥陈贵犯傻~」 「比起来，我觉得大伯更像爷爷，陈贵是命好，毕竟陈一一实在好运气呀~」 陈谋义听到呦呦口中的“大伯”，他隐隐有一些对大侄子的印象，当初送媳妇回来避难生孩子的时候，见过那个孩子。 嗯，呦呦说得对，陈强与陈满仓小时候确实长得像，看来性格也很像。 “认识，你爹往裤子里拉尿的时候我都知道。”陈谋义推着自行车，看向陈贵的眼神中带着戏谑，“你就没有发现我很眼熟？” “啊？”陈贵下意识站住，说话也带上了结巴，“你是，你是谁？” 「是你大爷，呃，真是大爷啊，怎么感觉说起来怪怪的，有点像是骂人哦~」 “咳咳，”陈良清了清嗓子，“这个——” 陈谋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你走吧，我在后面跟着。” “我都怕你半路掉了孩子都不知道。” 陈良噗嗤笑出声。 这老头，说好话，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劲。 可他敏锐察觉出陈谋义想要做的事情，以及想说的话。 “好好好，我这就走。” 陈贵急了“你们别走，说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大事不妙。 陈良才不管他，他三两步上车就走。 至于陈谋义—— “想知道我是谁？”陈谋义冷哼一声，如果是熟悉他的人，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不屑，“我是你大爷！” “啥玩意儿？”陈贵直接傻了。 陈谋义压根没有解释的想法，径直骑车离开。 陈良此时已经骑车到了前面，只有他和呦呦的时候，他忍不住对呦呦嘟囔“差点忘了正经事，我还说要制造陈强和陈贵在正良胡同碰上的意外，这一耽误，都忘了明天到约定时间。” “老头出现的不是时候，我现在还怎么制造他们的兄弟矛盾呢？” 「呃，我也忘了，最近事情有点多哈~」 「但是……我总觉得大伯和陈贵之间的关系和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他们兄弟情深，这辈子，不好说啊。」 「爸爸说得对，爷爷要是今天掀桌子，陈强和陈贵能信爸爸的话？哎呀呀，爸爸该怎么忽悠他们？」 陈良听到呦呦的心声，也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但他想要陈贵和陈强在正良胡同见面的根本原因，是他想要知道陈强到底知道多少——陈强用心不正。 如果陈强和霍昌坚有关系，甚至和孙美华有关系，陈良更怀疑呦呦前前世的被抱错，大概也不是偶然。 哎~ 陈良唉声叹气，再加上因为带着呦呦，竟然一时不察，被落后一步的陈谋义追了上来。 “这么慢？”陈谋义忍不住皱眉，“你不是年轻人吗，这个体力不行啊。” 陈良？？？ 这能忍？ 这不能忍。 “嘿，臭老头你别小瞧人，我可不是那种软蛋。”陈良默默积蓄力量，下一刻就往前冲，“快追上来吧老头，晚了你可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后，陈良便像是一阵风，越来越快。 今天天气不错，鹿鸣就感觉一阵清风从自己身边飘过。 「哇~这就是飙车的感觉吗？」 「什么时候能坐上爸爸的车哇？」 陈良刚刚想要骄傲一下，就听到呦呦的野望，瞬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 他？开车？ 这年头什么人才能开车啊，他闺女对他的期望也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不，人还是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只是为了完成闺女不现实的梦想，他需要尽快摆脱老陈家的桎梏，最好还能唤醒陈谋义的愧疚。 陈良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自己坐车和开车不现实，除非他去当司机。 自从收废品以来，他认为收破烂的工作更适合他，轻松且自由，司机嘛……要么指望媳妇，要么就是让呦呦坐上陈谋义的车。 陈良想的明白，他虽然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有时还想投机取巧，但他从来没有要借助陈谋义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不是自己的东西，没有靠着自己的奋斗，实际上即使能侥幸得到，也终究会失去。 再说他能养活自己，只要躲开老陈家以后，他能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好好学一下如何鉴定宝贝，等呦呦提到的盛世到来，他就能直接冲上去。 鹿鸣不知道陈良心底的想法，她只是觉得爸爸骑车越来越快，用自行车“开”出了汽车的速度。 「不好，为什么有点晕？」 陈良慢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陈谋义忽然从自己的左边超过去。 “哎，啊这？” 前面传来陈谋义爽朗的笑容。 陈良也笑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陈谋义如此笑。 算了，他让老头一次吧。 第170章 兴师问罪？不不，她的目标是恩断义绝 或许—— 陈良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让陈谋义先去老陈家似乎更好。 毕竟，陈谋义和陈满仓可是亲兄弟。 多年不见面的亲兄弟，中间隔着数不清的恩怨和愤怒，想必见面的时候恨不得打一架，他这个时候进去不太好吧。 陈良瞬间想明白了，并且有意识慢下来。 但鹿鸣不理解。 “咿呀哎呀呀啊……” 「爸爸快点哇，我还要看真假爷爷见面的场面呢，一定好看极了~」 「嘿嘿嘿，打起来哇~」 「咦呃，爸爸怎么还没有提速，他就没有感觉自己和爷爷的距离越来越远吗？」 「我的爸爸啊，你就没有一点好胜心吗？」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爸爸你快点追上去哇，爸爸不会真的不行吧？」 陈良已经习惯了呦呦的心声，甚至学会如何无视呦呦的心声。 笑死，他根本不在意。 任呦呦如何着急，陈良依然保持自己不快不慢的速度，他要的是刚刚好。 五分钟！ 不多不少，刚好足够度过最初见面的片刻沉默，但如果陈满仓和陈谋义真的打起来，他也能赶上热闹。 鹿鸣累了，她叫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的身影渐渐消失。 「完了，哎，爸爸果然是臭爸爸，他一定是故意哒~」 陈良倒也没有继续耽误时间，他到小石沟的时候在村口遇上了老大娘，哪怕老大娘好奇地视线藏不住，他也没有停下来说话。 夏天村口的人比较多，还有晒太阳的老大爷。 他隐隐察觉出有老大爷欲言又止，可能是看到刚刚过去的陈谋义。 算算年纪，陈谋义和陈满仓的同龄人也不少，也许有人能看出陈谋义比较眼熟，甚至想问一问他。 他又不傻，才不会傻乎乎地说陈谋义已经成为将军。 陈谋义今天穿着一身老军装，但没有戴肩章，应该不会被人猜到……吧？ 陈良想着，忽然有些后悔没有让陈谋义换衣服。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陈谋义都悄无声息，不说小石沟还有几个人记得他，即使认出来，也不会认为陈谋义是将军，难道将军是那么好当的吗？ 国破家亡的时候，出去打仗的人太多了，能活着已经实属不易，至于挣军功？ 想都不敢想。 陈良刻意加快速度，再加上呦呦接连不断地催促。 「啊啊啊，终于到了，爸爸冲鸭~」 “他娘的，你是找死——” “当初我的离开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是做到一点还是做到了半点……” 鹿鸣脑子卡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奶奶的叫声。 “当家的，他大爷，别打了别打……” 「呃，这就打起来了？」 「怎么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啊~」 陈良心想不是没有给人准备的机会，显然刚刚已经说过话，只是话不投机，说了两句就吵起来。 “爷爷”、“爹”、“当家的”…… 院子里已经乱套了，陈良依然站在门口，继续站下去，被人看到反而不太好。 他抱紧呦呦“走喽~” “哎呀——” 刚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人直直地撞过来。 幸好陈良平时见过的多，胡同里大爷大妈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阵仗从来不比农村小。 陈良和鹿清兰喜欢看热闹，时间长了，两人就训练出来如何躲避攻击。 这不，今天刚好能派上用场。 鹿鸣根本不急，她心心念念想看两个爷爷打架的战况，不敢有丝毫放松走神。 她的眼神太过澄澈，下一秒，就对上了陈满仓的目光。 陈满仓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重视，他踉跄了一步，直接掠过呦呦的眼神，反而落在后面的陈良身上。 “陈良！” “啊？”陈良被陈满仓的声音吓了一跳。 陈满仓转头指着陈谋义“陈良，老子养大你，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你亲爹，你认不认？” 这话说的。 陈良直接笑了“您养我长大，这谁能不认？” 他迎上陈谋义的目光，略显惊讶地反问陈满仓“这是我大爷？您不是说我亲爹就是我大爷吗，还是个狗汉奸，看着不像啊。” 陈满仓默然。 陈谋义笑出声“好好好，满仓啊，原来你在家里说我是狗汉奸，真是让我想不到。” 想不到但不是不知道，他要兴师问罪。 陈满仓有片刻无言，但一旁抱着孩子看热闹的陈强终于反应过来，他径直走过来，甚至故意调整姿势，将野儿子放在前面。 万一谁想攻击，能挡一下。 “大爷，”陈强笑眯眯走过来，自我介绍道，“大爷你还记得我吗，我对大爷有印象。” 「虽然我知道老一辈人更喜欢叫比父亲年长的人为大爷，也知道陈强现在没有其他意思，但听起来~呃，好像骂人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使陈良知道其他人都听不到心声，但他憋得难受……幸好呦呦有他这么一个开明的爹，要是换其他爹娘，怕是早就挨骂了哟。 啧啧，一边听人模狗样的话，一边听呦呦的吐槽，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也记得你，”陈谋义看向陈强，总归呦呦说陈强像陈满仓的话让他留了心，忍不住对陈强观察起来，“不过当时你还小，只有两岁吧，能有记忆？” 「哈哈哈哈，爷爷说话真有意思，他不信耶~」 陈强没想到陈谋义这么不给面子，他看着陈谋义体面的衣服，也摸不清陈谋义的身份。 于是也开始攻击陈良。 “我说良子，你带着大爷回来，不会你们早就认亲了吧？”陈强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当初爹养你不容易，到头来还是亲的更好。” “爹娘为了你倾家荡产，你——” “等等，”陈谋义忽然叫停陈强说下去，转而看向陈满仓，“当初我参军，是因为家里过不下去，爹娘想要卖你，我说我去挣钱。后来我寄钱从来没有少过，包括我最后一次寄钱是四七年。” “满仓啊，你到底拿我的钱干什么了？” 陈满仓和陈白氏脸上双双显露出心虚。 第171章 占便宜没够，他们很蠢吗？ 「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如果太爷爷家这么穷，哪里有钱买地哇~」 「用爷爷寄回家养爸爸和太爷爷太奶奶的钱，被假爷爷挪用去买地和耍阔了吧？」 「咦，那所谓的为了救爸爸倾家荡产，用爷爷的钱救爸爸的小命，其实也说得过去呀~」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爸爸到底得了什么大病~」 鹿鸣的心声恰好也是陈良的想法，他也想不明白，他得了什么病需要搭上家底。 “大爷，我说句公道话，你出钱我爹出力，没道理你还要把钱要回去吧。”陈强看出爹娘的异样，暗骂一声笨蛋，随即笑道，“大爷不能是来兴师问罪，说来你和我爹老兄弟终于能见面，一笑泯恩仇。” “放屁！”陈满仓顿时骂起来，“你问问陈满谷，他敢恨老子？” 陈满仓觉得这事儿说出去也是他占理。 “你花钱雇我养爹娘和你儿子，你还管得着我怎么花钱？” 「咦呃，我就说陈贵像爷爷吧，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真是长见识了~」 陈谋义脸色沉沉，他清晰地知道，外人不一定只听他的话。如果真要闹起来，反而是他惹一身骚。 在极短的时间内，陈谋义开始迅速思考自己该如何解决问题。 是的，他不打算制造更多的麻烦，最重要的是让陈良不用再承担更多的负担。 之后，他会再赴秘密工作，远在边疆不可能带着呦呦去受苦，至少这边也能放心下来。 陈谋义清晰地知道，他的儿子和孙女非常聪明，老陈家这边的事情他们如果无法获得满意的答案……他们真的会考虑出国。 陈谋义不想让他们出国，不是对国外很厌恶——他知道各有长短。 比起这些事情，陈谋义更担心他此后人生再也不能与他们相见。 人生就是如此，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相认，其实在陈谋义的心里，对陈良和呦呦也只是多关注一些的晚辈。 毕竟他如果决心不相认，带给彼此过多的念想反而不好。 只是事情往往都在不断变化，从陈谋义因为好奇主动踏入陈良家里开始，他之前想好的一切，都宣告终结。 天下没有对子女无动于衷的父母，更何况陈良对于他来说，还是自己和妻子唯一的孩子……还有呦呦。 陈谋义对陈满仓的嚷嚷说不在意是假的，他以前竟然一厢情愿认为儿子在父母和兄弟的照看下，能好好长大。 「爷爷被骂傻了吗？咦呃，心理防线这么脆弱不行啊，瞧瞧我和爸爸，从小被骂到大，已经习惯啦~」 “够了吗？”陈谋义对步步逼近的陈满仓不轻不重道，“你骂我可以，你可以有怨气，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理由。陈满仓，我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你，我对父母……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说也罢。” 陈满仓看着他，没说话。 陈白氏察觉到陈满仓的意图，先一步开口道“他大伯，你咋不往下说？当年老人年纪大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看，你跑了，只有我们在身边尽孝……” “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比较早，但我已经有记忆，并且确定他们都是自己做饭和洗衣服，如果说身边用人，”陈良顿了顿，随即露出一脸嘲讽的笑，“爷爷病重的时候，是我在身边伺候，我那时候七八岁。到了奶奶病重的时候，是蓉蓉在奶奶身边照顾，我做饭。” “爹娘是负责继承爷爷奶奶的房子。”陈良环视一圈，不紧不慢道，“我不计较，也没有邀功。爷爷在去世之前，明确说过如果我们分家，老房子一半归我。” 陈良看向陈谋义“我以前想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我照顾爷爷的时间更长，爷爷才更加看重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不能说的理由。” 「嗷呜~父母果然都会惦记自己的孩子哇，这么一想，从养儿防老的角度来看，爷爷对太爷爷也尽到了给钱和出力的责任。」 鹿鸣瘪嘴。 「只是出力的人是爸爸……唔，爷爷最对不起的人是爸爸哇~」 是这个道理，陈良简直想要拍手称快。 真是感谢呦呦的仗义执言哈。 陈谋义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所有事情，再加上他对父母和陈满仓的了解，顿时怒上心头。 “满仓！”陈谋义几乎咬着牙说，“当年就是娘更加偏爱你，爹一直说你没有责任感，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小，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你总会长大。”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自私——” 陈满仓不以为意“我怎么了？我在爹娘身边，就是给爹娘尽孝和撑腰，再说了，我天天给爹娘水缸里挑水，夏天修房子，能说我什么都没有干？” 「咦呃，真嫌弃啊~」 「别以为我人小不知道，太爷爷和假爷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难道假爷爷夏天补房子的时候，只修自己的房吗？」 鹿鸣都觉得陈满仓是强词夺理，而陈良更觉得陈满仓可笑。 “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爹娘总是喜欢把我和陈蓉打发到爷爷奶奶屋里吃饭，那么多年，他们眼睁睁看着奶奶颤颤巍巍做饭，没有给奶奶端过一次现成饭。”陈良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爹娘还记得奶奶的辛苦吗？” 陈白氏想起去世的公公婆婆，又想起被遗忘的村里人的唠叨，有点脸红。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还不是我们穷吗，当初——” “好了，”陈满仓忽然制止陈白氏继续说下去，同时责备道，“说这些有用吗，没看出人家是想和我们断亲，才唧唧歪歪这些个事情？” 「咦呃，恭喜恭喜哇，假爷爷摊牌啦~」 「让我来康康，爷爷和爸爸该如何应对呢？」 陈谋义当即笑了“你不妨说清楚，我和陈良还债要还到什么时候？” “不是这个意思！”陈强猛然叫道。 他快步走到陈满仓身边，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乌泱泱的脚步声。 “爹啊，死去的大爷回来了——” 第172章 假话说了一万遍，就成了真的 好了，陈贵这个大嘴巴子，回来的一路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好好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热热闹闹地唱戏啦~」 “爹，爹你快点儿啊，陈良他亲爹回来了，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他，不能就这么算了，还为了他倾家荡产，这该怎么算？” 陈贵一路嚷嚷，他也不是真的没有成算，正是因为知道，才必须这样做。 他坐实了名誉，让陈良下不来台，才能多给家里一点好处。 他看到陈良和陈谋义的时候丝毫不慌，他看着院子里的家人微微一笑，又转头对身后人说“你们看看，这是不是我的大伯？” 人群中冲出来个老大爷，看着陈谋义的脸，眼神渐渐亮起来，当然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哎呦，这是满谷啊，是真的满谷~”老大爷凑近一看，忽然抱住陈谋义的双臂“你还记得我是谁不，我们一块儿去过私塾，哎不对，小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 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絮叨，陈谋义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身上并没有同龄人的老态，但是村里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干活受累，整天和土地打交道，麻木又充满疲态。 陈谋义对着老头看了半天，尘封的记忆冒出来。 “你是二蛋儿！” “是啊，是啊……” 陈谋义和老大爷叙旧之后，人群中陆续站出很多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哪怕陈谋义离家很早，但童年的记忆往往更加深刻。 陈满仓眯着眼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陈贵反而搞不清现在的情况，大家不跟着他一起骂陈满谷？ “大爷，”陈贵忍不住叫嚷道，“这么多年大家还记得你呢，太爷爷和太奶奶去世前最惦记的人也是你，你说你不孝敬老人，生了儿子也不管，这也太不像话了……” 「唔，刚刚差点忽略了一件事，原来爷爷以前的名字叫陈满谷。」 「陈满谷和陈谋义……两个名字不能说没有关系，简直是除了姓氏毫不相干，难怪没有人知道爷爷的死活。」 「不过嘛，这样一来大家也不知道爷爷现在的身份，那断亲可能方便一点叭~」 陈谋义正要说话，却见最先和他叙旧的“二蛋儿”先反应过来，直接回头骂陈贵“你是小辈，再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哇哦，虽然我平时最讨厌这样的爹味发言，但如果受益人变成我自己，我竟然不讨厌了耶~」 二蛋儿不怕他们，看出陈贵想要反驳，便继续道“陈家大爷大妈还在世的时候，我来看过他们，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爹娘对两个老人如何？” 二蛋儿和陈谋义抱怨道“你爹知道满仓不成事儿，但是大娘总心疼他，老两口一大把年纪还要给满仓擦屁股。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爷实在憋不住，跟我说——” “你在说啥子屁话！”陈满仓急了，“你血口喷人！” “闭嘴啊，”陈白氏立即尖叫起来，下一秒就朝着二蛋儿冲过来，“你简直是放屁，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当家的都是为了这个家……” 陈良挑眉，看来里面确实有内情？ 「咦，什么叫做给爷爷擦屁股呀？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呃，陈良真想问一句，闺女你先说说你理解的是什么。 可是鹿鸣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此时眼睛在几人之间来回穿梭，像是能看出人内心的想法。 陈白氏找的理由非常蹩脚，她只是一直说陈满仓也是为了这个家。 可是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对陈白氏站不住脚的话充耳不闻。 “二蛋儿，你不如先说说陈满仓到底干了啥？” “说起这事儿，我记得当时流传说陈满仓跟人学买古董，结果赔了不少钱。不过当时正赶上陈良病了，老陈家买房卖地，后来家里没钱……” “哎呀，你说得对，我想起来了，一开始是说陈满仓败家，后来就成了救陈良，所以是陈良当了靶子？”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永远有人还记得当年的真相。 陈良长舒一口气。 憋在心头这口气，终于到了出气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等。 「哈？原来所谓的为了救爸爸倾家荡产，是假的吗？」 鹿鸣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不是，你说这谁敢信啊？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跟我们说老陈家救了陈良，无论后来老陈家对爸爸有多不好，绕来绕去，都要加一句，当初陈满仓也不容易。」 「现在告诉我们，一切都是假的？」 陈良也觉得可笑，戏谑的眼神已经无法控制，直直地看向老陈家所有人。 恰好对上陈强的视线。 此时陈强的眼神阴沉的可怕，仿佛淬了毒。 陈良默默收回视线，他与陈强从小的关系就不太好，可能因为爷爷奶奶偏爱他，而父母偏爱陈强，但当时没有利益冲突，勉强平衡。 在利益的面前……他不怀疑陈强的狠心。 今天事情的发展进度，有些超出陈良的预估，他对陈良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探究。 他渐渐收紧怀抱，鹿鸣忍不住“咿呀”了一声。 「爸爸是不是不开心哇，虽然呦呦长得像娃娃啊，但我不是真的布娃娃呀，紧紧紧……爸爸松开哇~」 鹿鸣小小地叹气一声。 「好想走一走，不知道陈一一——」 鹿鸣的心声突然停下来，陈良下意识低头。 然后发现呦呦的眼神似乎飘向另一边，他也顺势看过去……陈一一。 哎等一下，陈一一都会走了？ 父女两个人看着陈一一，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同样是人，她只比我大一天，她都已经学会走了？」 「嗯？等等，我好像听到陈一一说话了？」 「嗷呜呜，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鹿鸣可耻的妒忌了，她为什么还是个小哑巴？ 陈良看着陈一一，而赵彩莲和陈一一此时也看着他和呦呦。 一时间，四人面面相觑，内心各有计较。 第173章 阿巴阿巴，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另一边的陈谋义往这边瞥了一眼，随后收回眼神。 “满谷，你不用否认，这些年你做过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以前不说，现在说出来罢了……” 陈谋义心知肚明，所谓的知情者以前冷眼旁观，甚至跟着陈满谷踩陈良一脚，不过是觉得他们是亲生父子，或者有人多多少少猜出来一点实情，但不想多管闲事。 比起生死未卜、大概率死去的他，还是陈满仓这个活着的“爹”更加重要。 论迹不论心，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无意强调和深究。只要今天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份情，他就要记下。 陈满仓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 “好好好，我竟然不知道我养父母老，他们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我真是有苦难言啊。”陈满仓一口咬定是老人冤枉自己。 二蛋儿不服“你说谁呢，你他娘的简直是放屁，你以为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 陈良将呦呦放在地上，扶住呦呦的小胳膊“知道你走不动，你先站稳，不能老让爸爸抱着，你自己站一会儿~” 鹿鸣竟然一反常态的听话，她站得不稳，但刚好与向这边走来的陈一一对视。 下一秒—— 「算惹，我们也是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先笑一笑吧~」 「呵呵，不管上辈子和以前如何，现在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还多了爷爷以及姥爷，与上辈子一个人孤独活着的情况完全不同。」 「看样子，我们以后跟老陈家可能也要断亲啦，陈一一不足为惧，嘿嘿嘿~」 鹿鸣现在只长了两个小小的牙，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此时笑起来没有露出牙齿，却丝毫不影响被人发现她的开心。 当然，每个人的理解不同。 陈良知道呦呦是觉得以后与陈一一没有关系而愉快，但赵彩莲和站在另一边的大丫，只觉得呦呦是看到小伙伴才露出笑脸。 大丫看看陈一一，再看看呦呦，不由地想起晚上关上门的时候，爸爸和妈妈说过的话。 如果当时用一一和呦呦交换，想来想去，还是呦呦更好。 哎，为什么呦呦不是家里的妹妹啊。 那样的话，爷爷奶奶肯定对大家一视同仁，也不会出现偏心陈一一的情况吧。 大丫以前总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惨，至少和村里其他女孩子比起来，她过得还不错。 自从有了陈一一，大丫越来越觉得生活无望，要是真换了呦呦就好了。 陈良对陈一一终究心有芥蒂，即使他不能跟呦呦说，但行动上一直有意隔开呦呦和陈一一。 但是没想到，没有先看到陈一一和赵彩莲的异样，反而先看到了大丫的怪异。 陈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有信心，他从小生活在陈满仓的眼色中，对村里人的目光非常敏感。 大丫现在的眼神，与从小看到的那些小孩的嫉妒的眼神，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里面还有一丝不甚清楚的懊恼。 “大丫，没看妹妹渴了吗，去给妹妹取奶瓶。”赵彩莲的声音忽然响起，指挥大丫，“快点去，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一一妹妹的事情就是头等大事，你照顾妹妹不好？那就去干活……” 赵彩莲的眼神中带着得意，还有炫耀“我们一一可是有福气的娃娃啊，大丫你想明白了，现在对妹妹好，以后妹妹才能帮你嫁个好人家。” 「哈？哈哈哈？」 鹿鸣小小的脸上露出片刻震惊，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这是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话？ 原来她对赵彩莲的不要脸还是太低估了？ 她忙不迭地回头，因为走得不好，径直扑向陈良。 “阿巴阿巴……” 「爸爸，救救，好可怕呀，伺候人是一种福气？」 「大丫姐姐才多大呀，怎么感觉有陈一一在，大丫姐姐比上辈子更苦了哇？」 鹿鸣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看大丫，只看到大丫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我想起来，赵彩莲和大丫姐姐说的这些话，以前都是对我说……迷惑，没有我，似乎更倒霉的是大丫姐姐？」 陈良如梦初醒，他终于知道大丫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复杂。 当然，内心不免升起哭笑不得的情绪。 人都是为了自己，如果呦呦和陈一一交换，比起大丫，还是呦呦更惨一点。 陈强夫妻虽然重男轻女，但毕竟是亲生的父母，陈强他们总知道不能对女儿太差——哪怕只是为了结婚时能拿到的彩礼。 可是陈贵和赵彩莲不同，他们心知肚明呦呦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们甚至不想让呦呦平安长大。 陈良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鹿鸣不知道爸爸的想法，只是感觉爸爸没有抱自己，随即抬起头、顶着疑惑的小眼神，看向爸爸。 却发现爸爸的眼神实在阴沉。 她摸了摸爸爸的脸。 「咦呃，爸爸没有发烧呀？」 陈良收敛自己的多余情绪，他内心叹息，果然老陈家没有一个好人，他就该与这一家子切割清楚。 跟他们在一起，自己迟早还要继续倒霉。 陈良有了清晰的认知，而显然陈满仓一家还不甘心，他们恨不得在陈谋义身上扒一层皮。 陈满仓一开始没有想到，多亏陈强提醒了他。 “大爷，爹，我是爷爷奶奶的长孙，当时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摔盆儿的人是我，我想说，”陈强佯装站在“公正”的角度说和，“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果爷爷奶奶还在世，也不希望看到大家这样，你们是要当仇人吗？” 他眼神动了动，依然摆出赤诚的模样“兄弟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大爷这些年在外面不容易，我们家就是你的家，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日子多好。” 「说得冠冕堂皇，陈强已经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啦~」 「我看呀，是陈强觉得爷爷不是一般人，想要从爷爷身上得到好处~」 一语中的！ 第174章 退而求其次，断亲目标达成～ 陈强不好说悄悄话，但他确实是有意提醒陈满仓和陈贵。 陈贵已经被眼前的画面吓住，但是陈满仓的脑子比较清醒，顿时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大哥，我们以后还是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有句话不是说吗，那个——”陈满仓搜刮脑子里的墨水，终于想起来，“对，渡尽劫难兄弟在！” 鹿鸣眨眨眼。 「还有兄弟做呀？我才不信呢~」 「现在说兄弟，以前欺负兄弟的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提感情？还骂兄弟是狗汉奸，是不是在陈满仓的心里，就是巴不得爷爷当了汉奸，被千刀万剐，然后早早地死在外面？」 鹿鸣的猜测有些恶意，但陈良和陈谋义却十分认同。 “兄弟？”陈谋义自己说着忽然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兄弟也回不去了，我们没有兄弟情，你恐怕也不是真心想认我这个哥哥。” “大爷，侄子知道你的心情，但是——”陈强回头对陈满仓眨眨眼，“我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多年至少把陈良养大，还娶了媳妇……” 「我就知道，还是要扯到爸爸身上……」 鹿鸣小小的脸上露出不屑。 陈良有点想笑。 陈谋义是什么人？他见过的人精太多了，经历过的明面上的斗争和暗战更是数不胜数。 陈强这点算计，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陈谋义直接道“陈强啊，我知道你又要数自己父亲的做过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向着自己父亲的心情，但是我，我也有自己的儿子，我不忍心看他继续无穷无尽地偿还恩情。” 陈谋义示意陈良站出来“如果你们觉得我欠陈满仓的，你们就说出来嘛，陈强了欠你们多少，你们也说出来。” “我今天就是来还债的。” 还完了，这份情也该断了。 陈强没想到他这么率直，脸色大变。 这些话如果关起门悄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陈强和陈满仓本意也不是要与“陈满谷？”谈感情。 但是当着大家的面，尤其陈强敏锐发现在村里，离开多年的陈满谷依然被人称赞，比起平时没有太好人缘，也没有恶名的陈满仓……陈强意识到事情棘手。 他们还怎么开口要东西？ 陈谋义看出陈强的心思，他等陈良走近以后，才慢慢道“当初将陈良留在家里，爹娘和陈满仓夫妻答应过我，他们会好好带良子长大。”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陈良已经长大，好坏不说，他长大了。当初我留下了所有的积蓄，后来我的妻子离开的时候，将手里的钱和首饰给了弟媳，我也寄来钱，算下来……” 陈谋义的记忆力很好，他一笔笔都说得清楚。 这么多年，从某种程度上，他一直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忘记老家的儿子。 陈良接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在小石沟的日子大家都知道，尤其爷爷奶奶去世以后，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没有见过钱，也没钱娶媳妇，入赘了。” “大哥和三弟，娶媳妇花钱不少也很体面，这些事情大家都清楚。”陈良掐指一算，“我从小到大花家里的钱都有数。” 「虽然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提钱，但是……提钱伤感情，好好好~」 陈谋义像是对陈良的话很满意，随即道“满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满仓还没有说话，而陈白氏的反应更大。 “啊？啊？什么意思啊，谁家有这样的大伯子啊，当初说好我们给他养大儿子，我们养了。说让我们照顾老人，我们也养老送终了。现在是还要我们还钱？”陈白氏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天爷啊，不活了啊……” 陈满仓没说话，他对陈贵使眼色。 陈贵冲过去“我说大爷你也不要太过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看这个家里，能有钱吗？” “我说我和你们要钱了吗？”陈谋义冷哼一声，他当即反客为主，“我只是算你们帮我这么久，有没有自己垫钱。是，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但我就是饿死，也做不出贪兄弟钱的事情，只是……” 他故意拉长语调，却让在场所有人好奇。 出去这么多年，混得到底怎么样？ 陈谋义唉声叹气道“现在我年纪大了，身边也没有其他孩子，我要陈良养老。不管我以前有没有养过他，但该给的钱我都给了，他必须养我……还有这院子——” 「我好像看到爷爷刚刚对爸爸眨眼，是什么信号吗你？」 陈良之前以为是自己看错，现在确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差不多行了啊，”陈良当即恼怒道，“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房子，你们一个觊觎我的仨瓜俩枣，一个为了不分房所以压着不分家。” 陈满仓看着陈谋义和陈良一唱一和，渐渐有些反应过来。 可是不等他想出办法，周围的议论声先冒出来。 “满谷给了家里这么多钱，还有良子这些年也给满仓两口子养老钱，满仓两口子真行啊，人不能太过分。” “是这个道理，我相信二蛋儿说的，陈满仓可是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 “良子日子太苦了，我看满谷在外混得不行，不如让良子给满谷养老……” 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没有给陈满仓说话的机会。 陈谋义笑眯眯地看着陈满仓“我要陈良养老，也要房子，我能给父母的和该给的都给了，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陈满仓指着陈谋义的手微微颤抖。 陈强忽然冒出来“不过分，这是应该的，就是大爷你看我们家里这么多人……不如你跟良子，住城里？” 「哈哈哈，开始甩锅啦~」 陈谋义和陈满仓掰扯了一会儿，又在村里人的调停下，才“勉强”放弃房子。 父子两人离开老陈家的时候，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不。 陈良忽然发现陈贵竟然悄悄跟着他们。 来得妙啊。 第175章 不理解但配合，谁不说一句默契 陈良和陈谋义并排走着。 “你是孩子爷爷，你的孙女你认不认？”陈良故意问道。 陈谋义刚刚从老陈家走出来，今天与陈满仓闹了一场，对于陈谋义来说也颇为耗费心力。 家务事与公事不同，事情不大，但总是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割舍难，不割舍更难。 陈谋义转头看到呦呦，终于露出笑脸。 “认啊，怎么不认。”陈谋义刻意往后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道，“我以后养老就靠你们，我可不敢轻易得罪你们。” 陈谋义默默提高声音“那就好，原本我想和陈贵说个财路，今天以后嘛，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我告诉你，去年的时候我带着他去正良胡同卖人参，前几天我又碰上了买主，说这次买人参能提高价格……” 陈谋义皱眉，反问“人参可是好东西，可是我上哪里给你找人参？” 「咦，不是说好爸爸和陈贵说吗，告诉爷爷有用吗？」 「陈贵难道在这里？没见到哇~」 “我不管你去哪里找，反正有人参我才认你当爹。”陈良顿了顿，重复道，“你的机会不多，明天是礼拜三，王家只有礼拜三儿子回家……你自己想办法，卖了人参就有大几百，我给你养老也不是不行。” “不行不行，你必须——”陈谋义试图辩解。 但是下一刻，陈良就直接蹬着自行车离开，拒绝听陈谋义的解释。 父子两人心知肚明彼此在“演戏”，但陈贵却没有看出来。 更重要的是陈贵认为自己没有被人发现，意味着陈良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听到正良胡同和王家这样的字眼，还有人参和几百块，陈贵的心思渐渐飘远。 上次陈良经手，又因为一一说应该获取家人的信任，害他一分钱没有捞到，这次—— 他要发财了！ 陈贵一时不察，陈良和陈谋义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前面的人……看不到就看不到吧，他现在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陈贵灵机一动，觉得他刚好能借助盯梢陈良的借口去城里。 好，就这么定了！ 陈贵转身往山上奔去，他要从“秘密基地”找点明天去卖的东西。 这事儿不能告诉家里父母和大哥，陈贵甚至不想让一一和赵彩莲知道——谁家男人没有私房钱？ 至于一一找来的东西以后对不上数量，那也不要紧，大不了就说在山上丢了嘛。 人来人往的，有个意外也不奇怪。 走出一段距离的陈良又悄悄回来，一转头恰好看到陈贵上山，而行至的方向……巧了，有点眼熟。 大概是他以前放东西的小山洞。 陈良有点手痒，要不是今天还有呦呦和陈谋义，他倒是不介意跟过去，等陈贵下来，直捣老巢。 不过今天就算了。 他看过之后就转身去找陈谋义和呦呦，时间不早了，他得尽快回去。 陈良走近便看到陈谋义在和呦呦嘀嘀咕咕，顿时心头一跳，这老家伙不会直接和呦呦坦白能听到心声吧？ 陈谋义能直接且干脆利索地和陈满仓断亲，已经大大超出陈良的预估，他忽然发现陈谋义不愧是军人，做事太雷厉风行了。 惊人。 他快走两步，刚好听到陈谋义的声音。 “太小了啊，要是你大一点，我倒是觉得带你们一家去西北也好。”陈谋义说着叹息一声，“罢了，以后我总归还要回来，没道理一走不回。” 「咦呃，爷爷说去西北吗，其实也不是不行，过几年还是西北生活更安静一点……可是爸爸妈妈不习惯吧，那还是算了~」 陈良闻言慢下脚步，他忽然觉得陈谋义多知道一点事情也不是不行。 如果过几年真的出乱子，陈谋义的地位更高，好一点的话能保护他们，但糟糕的话可能还会牵连他们，希望陈谋义提前长点心。 陈谋义自言自语道“等过几年再说吧，不过在我离开之前，要先帮呦呦妈妈解决家里的问题，霍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霍家的问题比较棘手，我不确定霍昌坚和孙美华是否有矛盾，他们以前的身份不干净，我媳妇知道的事情不多。”陈良刚好走近，接道，“你能帮我们解决更好，如果解决不了，就只能解决他们。” 「是哦，爷爷不能因为冲动帮霍昌坚，以后如果有人翻出来，都是麻烦呀~」 陈谋义回头对陈良点点头，又反问“回去了？” 他经历过的事情，做过的侦察和反侦察数不胜数，区区一个陈贵，不可能发现不了。 陈谋义不明白陈良为什么提到正良胡同等字眼，但他依然能不着痕迹地配合陈良说下去。 陈良摇头“没回去，上山了，大概是去找人参吧。”他默默笑出声，“陈贵没有什么大志，只是小心思从来不少，如果有机会，他比谁能跑得快。” “明天陈贵和陈强两兄弟相遇，他一定会好奇陈强的举动，到时候……” 陈良开始推断接下来的发展进程，不免有些走神。 陈谋义心里渐渐有数，他反复嚼着“正良胡同”四个字，预感到明天还有一场热闹，或者说……惊喜。 联想到之前下面人调查到的资料，陈谋义默默将正良胡同记在心里。 「到时候一定会兄弟相见，分外眼红，两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既好奇对方，也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的勾当……不如一锅端了。」 「咦呃，如果因为陈贵和陈强在正良胡同掀起风浪，是不是可以顺便帮我报仇哇？哼，我还记得蓉姐和月姐绑架我威胁爸爸呢~」 呦呦记仇，陈谋义也为孙女打抱不平。 新社会还有这种事情，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涉及自己的孙女，更不能受到威胁！ 一个计划正在陈谋义脑海中酝酿。 陈良却被呦呦的话逗笑“走吧，回家。” 陈谋义一怔，点头跟上去。 可是今天显然不同寻常，鹿清兰遇到麻烦了。 第176章 媳妇or孩子，孩子爷爷上岗咯～ 陈良到家的时候没有见到鹿清兰，今天鹿清兰上中班，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她还没有到家。 陈谋义看到天色黑了，又看到蹲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小张，后知后觉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他和小张说好不乱跑。 虽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他以前四处跑惯了，时常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可能的麻烦。 现在是新社会，一切体系都在慢慢生成，他有他的自由，但小张也有小张的规矩。 “首长，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呀？”小张看起来有些委屈巴巴，“我都不知道该回去还是继续等在这里，首长，我——” 陈谋义略显尴尬，但他对年轻人一向比较宽容，不会指责小张，但听训……呃，也不想啊。 正在这时，陈良忽然走到院子里，对陈谋义急促道“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呦呦，清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去接她。” 陈谋义没有来得及说话，怀里就被塞入一个崽崽。 鹿鸣也觉得很奇怪，她眨巴眼睛看着陈谋义。 「我不要跟爷爷在，我也很担心妈妈，我也要去找妈妈……」 陈良直接无视，只是对陈谋义交代“呦呦的奶粉刚刚我已经冲好了，麻烦你了。” “没有什么麻烦，”自己的孙女说什么麻烦呢，只是—— 陈谋义拍着呦呦的动作微顿，问陈良“是不是鹿清兰遇到了什么麻烦？” 陈良犹豫之后点头，含糊道“她最近想要换岗，三班倒太不方便，但涉及到其他人，协调有点麻烦。” 陈谋义点头，表示理解。 “你去吧，这边有我，”他说着就往里走，转身之际看到小张似乎想说什么，灵机一动，当即对小张命令，“你帮我回去取点东西，前几天我买下东西你知道的……” 小张看看天看看地，最后还是无法拒绝首长的命令，刚刚的“诉苦”也草草结束，乖乖地回去找首长的“礼物”。 也要照顾一下当爷爷的心情。 陈良看陈谋义能将呦呦安抚住，得嘞，他还想说用不用采取一点忽悠手段，看来也用不上了。 于是不再多想，当即拉上自行车赶去找鹿清兰。 “陈良，我自行车呢？”钱晋潮刚好进来，看到陈良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陈良来不及多说，随意挥挥手让钱晋潮自己去门口看。 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钱晋潮啧啧称奇，但又看出来陈良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倒也没有为难。 毕竟这院子里的人他都清楚，陈良不错，一般时候也不会跟他借自行车，即使真借，也能好好的还回来。 只是担心院子里的其他人看到，钱晋潮可不想便宜其他人。 钱晋潮看着陈良屋子里亮起的灯，想了想还是在门上敲了敲“兰子，自行车我推走了啊，你知道就行了。” 可屋子里的是陈谋义和呦呦，此时呦呦正闹着要去找妈妈，陈谋义讲道理也没用，依然耐不住呦呦在怀里摇摆。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陈谋义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转移注意力“等等——” 而屋外的钱晋潮听到陌生的声音，挑眉。 哎呀，这是谁来了？ 陈良能放心留一个不熟的人在家带孩子？ 钱晋潮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忙，顺势就等了下来，并且还期待的看向门口。 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看到陈良的老丈人，聊一聊也不是不行。 “嘎吱”一声，门打开的瞬间。 “啊？”钱晋潮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是他前几天见过的那个老头吧？ 咋滴，鹿婉君还有两个前夫？ 但鹿清兰不能有两个亲爹吧？ 钱晋潮不认识陈谋义，但陈谋义对钱晋潮有印象，上次钱晋潮和陈良去海边，当时审问钱晋潮的人并不是陈谋义，他却在角落里看过钱晋潮。 身边人告诉他关于钱晋潮的身份。 当初他们找走私犯买东西其实算不得是大事，陈谋义也是恰好想找机会找到突破口，结果阴差阳错遇上陈良，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亲儿子竟然在那样的情景下相见。 除此之外，照理来说不该轻易让钱晋潮回家，但是—— “进来吧，”陈谋义开门示意钱晋潮进来，“我们进来说。” 钱晋潮不明所以，但他这个人胆子大，再说陈良的亲爹娘他也见过，看陈谋义的气质也知道不是一般人，他太好奇了。 鹿鸣呆了呆，放弃爸爸带自己去找妈妈的想法，同时知道陈谋义也不会追过去。 虽然她在心里嘟囔陈谋义，但是对这位将军爷爷还是有一些畏惧。 而且上过战场的军人和和平年代的军人不同，鹿鸣更感觉到爷爷身上的严肃……呜呜呜，不敢。 可是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发现隔壁钱爷爷进来了。 「咦，钱爷爷怎么来了？等等，爷爷让钱爷爷进来的吗，爷爷要干什么？」 「唔，不会是想了解爸爸妈妈的生活吧，其实可以问我呀~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也不能说话，但问钱爷爷……钱爷爷不靠谱吧~」 鹿鸣由衷表示担心。 但陈谋义丝毫不介意，他只是邀请钱晋潮坐下，顺便解释“呦呦在这里，我要看着孩子，出去说话不太方便。而且听陈良说，这院子里的人藏不住话，不太好。” 鹿鸣的小眼睛里满是迷惑。 「爷爷要说什么秘密吗？」 钱晋潮也听不懂，他讪笑道“我刚才忘了问，您是什么陈良和鹿清兰的亲戚吗？” 看陈谋义一身气度，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尤其他知道陈良平时有多宝贝自己的孩子，去哪里都带着，甚至不肯放孩子一个人在家。 能被陈良托付孩子的人，必然是让陈良相信的人，他们不可能信任鹿清兰的亲爹。 鹿鸣也好奇陈谋义该如何回答。 但陈谋义却顾左右而言他，只是道“我们确实是亲戚，不过我找你另有事情。” “哈？”钱晋潮指着自己，“我？” 陈谋义点头“钱启民是个好孩子。” 第177章 爷爷的威严，唔，对爸爸的别样宠爱 “我可没有对鹿婉君有什么想法，她一看就和我不是一路人，我是感谢她帮我儿子——”钱晋潮正要解释自己和鹿婉君的关系，却在听到陈谋义的话时瞬间愣住。 「咦，钱启民就是钱爷爷的儿子吗？」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陈谋义耳边只剩下呦呦不甚清晰的小奶音。 他将视线从呦呦身上过渡到钱晋潮身上“钱启民是你的儿子吧？” 钱晋潮整个人已经傻了，听到陈谋义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结巴道“是、是我儿子，我的儿子，就叫钱启民。” 他后知后觉注意到陈谋义身上的军装，下意识解释道“我儿子当时悄悄报名参军，去参加抗美援朝，他走了……走了就一直没有回来。” 钱晋潮越说越激动，他猛然走近陈谋义“你知道我的儿子，他在哪里，你知道我的儿子在哪里？” 「钱爷爷找了儿子很多年，但是没有人能说出究竟，而且战争已经结束这么久，不知道钱叔叔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咦呃，爷爷忽然提到钱叔叔，不会是知道钱叔叔的行踪吧？」 答案是肯定的。 陈谋义抬手示意钱晋潮不要心急，直到钱晋潮坐下后才娓娓道来“钱启民在前线表现得很不错，只是他当时还小，在前线受伤后，阴差阳错在伤好后跟着我去做一点事情。” “后来呢？他怎么一直没有回来，他现在还好吗？”钱晋潮害怕自己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幸好陈谋义并没有摇头，继续道“我们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后来在沿海，有些波折，但侥幸活到现在。你的儿子很好，他最近在西北，最晚年底就能回来。” 陈谋义再次解释道“他不是不想见你，只是现在有些任务，具体情况我不能多说，但你放心，启民以后前途无量。” 钱晋潮都听呆了。 眼眶中闪烁着泪光“你说启民不仅活着，还自己去挣前程？” 陈谋义郑重地点头“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入伍时间太晚，早几年，他是有资格授衔的。” 即使是授予低等的军衔，依然是莫大的殊荣。 钱晋潮连忙摇头“不敢想，他能平安地活着，我已经足够庆幸。这些年外面说什么的人都有，即使是我自己，我都要时刻担心是不是启民还活着。” “活着就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谋义完全能理解钱晋潮的想法，但是他作为领导，该说的还是要说“我之所以悄悄和你说，就是希望你暂时不要声张，钱启民还要完成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很大。” 虽然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或者说未来一定会引起很多间谍，但陈谋义的要求不高，能瞒一天就瞒一天。 鹿鸣有点奇怪。 「西北、秘密、军人……哇哦，不会是原子弹和氢弹的研究吧？」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甚至是更加重要的研究，那确实应该先瞒着，要很多年以后才能揭秘呢~」 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心里微微触动。 他自然知道呦呦从后世回来，带着关于未来世界的注脚。 看样子，他们的事业未来发展得还不错，不过接下来几年确实有道坎儿，他目前还没有绝对安全渡过的方式。 或许应该寻求最高领导人的保护？ 陈谋义心思动起来，而钱晋潮略微思索，也清楚有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普通小民能了解的。 不过幸好，他儿子做的事情越神秘和宏大，意味着儿子现在受到了器重。 “好好好，”钱晋潮显得非常激动，下一秒就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保证我今天听到的这些事情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多一句话都不会说。” 「咦呃，看不出钱爷爷的决心真大~」 陈谋义不置可否，钱启民从事的事情肯定是保密，但也没有上升到不能告人的地步。不过钱晋潮不对外泄露自然更好，至于以后说多少，就让钱启民回来嘱咐吧。 “那自然更好，我今天透露钱启民的行踪，本来没必要，但他毕竟离家多年，该给家里一个交代。”陈谋义话音一转，道，“而且今天在陈良家里碰到，说说也无妨，你心里有数就好。” 鹿鸣看着陈谋义恩威并施的说话，晃晃小脚丫。 「差点忘记爷爷是大领导，果然领导在外人的面前威严和笼络人心缺一不可。」 「要是这么说起来，我反而觉得爸爸在爷爷面前的放肆，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还能好好地活着……其实也是受到父爱的表现吧~」 陈谋义对呦呦的心声非常满意，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钱晋潮连连点头“我和清兰以及清兰妈认识很多年，不过我们毕竟身份特殊，我能帮她们的地方不多，我和鹿婉君清清白白。但是我很欣赏鹿婉君这个人，能独自带着女儿，顶住压力送女儿去上学……” 钱晋潮依然下意识认为陈谋义和鹿婉君母女有关系，现在听出自己儿子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更是不敢胡言乱语。 他得解释清楚，不能影响自己儿子在领导面前的形象。 「钱爷爷是向爷爷表明清白吗？」 「呃，是不是误会为爷爷是妈妈的父亲哇，钱爷爷好像搞错了~」 陈谋义瞬间哭笑不得。 “不用解释这些，”陈谋义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公开与陈良的关系，只能对钱晋潮含混道，“我不在意这些。” 亲家母的事情他着实管不着啊。 不过根据调查，鹿婉君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女人，要是他的妻子和鹿婉君都能活到现在，想必也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亲家。 陈谋义脑海中划过想法，但面上不显，甚至微微严肃的表情让钱晋潮心惊胆战。 钱晋潮不敢和陈谋义多说，此时万分期待陈良和鹿清兰快点回来。 而陈谋义，此时正专心致志教呦呦说话呢~ 他的孙女，必然是样样都行的小孩！ 陈一一不足为惧。 第178章 这窝囊气，你工人奶奶不吃！ 陈谋义第一次带孩子，好在呦呦能用心声表达自己的诉求。 在陈谋义给呦呦冲了两次奶粉、钱晋潮坐不住离开、小张带着他前几天给呦呦买来的礼物后……陈良和鹿清兰还是没有回来。 陈谋义不免有些心急，不然他带着呦呦回家？ 还是算了。 虽然呦呦是很懂事的小孩，还能听他摆事实讲道理，但总归只是一个孩子，离开妈妈不行啊。 可是陈良和鹿清兰在干什么？ 鹿清兰现在也一头雾水，她怎么就进了保卫科？ 鹿清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脸上不免带着心急“同志，我说清楚我没有和王金花动手，她说什么你都听，我说什么都没用吗？” 天知道她有多冤枉。 事情起因是公交公司打算开辟两条新路线，但是前期准备工作麻烦，最棘手的是司机不够。而单位的售票员太多了，所以单位想了一个办法，让售票员转岗。 采用职工推荐和自愿的原则，再培养三到五位司机。 目前已经选出了三位男司机，按照最高指示，不能搞性别歧视，必须配一到两位女司机。 其中，鹿清兰和王金花是竞争对手。 两人中，王金花比鹿清兰早一年进公交公司，但干活不好且经常与乘客发生矛盾，反而是鹿清兰年年都能评优。 两人曾经因为奖金的事情有过矛盾，后来王金花明里暗里说鹿清兰的坏话，被鹿清兰当面骂过，两人从此就各种比着和较真儿。 鹿清兰从呦呦的心声中，知道售票员未来不是一个好职业，虽说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但她这个人上进，她就是要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得知售票员可以成为女司机，鹿清兰是第一个报名的人。 王金花不知道这些，她就是要膈应鹿清兰——即使她当不上司机，也不能便宜了鹿清兰。 明天是民主投票的日子，今天鹿清兰上厕所的时候正好听到王金花说她坏话，口口声声说她不管孩子，没有女人的“本分”……她管得着吗？ 鹿清兰径直冲进厕所和王金花吵起来，王金花说她凭借姿色与领导有不正当关系……鹿清兰当时没意识到王金花是故意激怒自己。 这话谁能忍得住？ 于是，她就和王金花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 “同志，我能说一句话吗？”鹿清兰忍不住对保卫科的同志抱怨，“我承认我动手了，但是不是我先动手，王金花先激怒我，她先动手，你们不能只处理我一个人吧？” 她预感自己这次竞选司机的事情要泡汤，可恶王金花的目的达成了，她破罐子破摔，要完蛋一起完蛋。 鹿清兰甚至赌气的想，大不了两人一起没工作，她回家带孩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王金花家里一群孩子，自己带来的，前夫的，后生的……王金花要是没了工作，比她更可怜。 “要是把我开除，那就把王金花一起开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老鼠屎毁了我们单位……” 鹿清兰的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大义凛然，让外面站着的陈良有点尴尬。 “到底是年轻人啊，还沉不住气。”周永根看了秘书一眼，示意他进去说一下，随即转头看向陈良，“你回去安慰一下鹿清兰同志，她是我们单位的好同志，我们都看得见，让她不用害怕。” “我们要培养女司机，鹿同志没有问题。不过啊。”周永根顿了顿，“我听说都是你照顾孩子？很好，这个女同志拼事业的时候，就需要有男同志的支持。” 周永根不理解陈良的“窝囊”。 陈良只当没听出言外之意，他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我去办公室说话不太好听，但我很担心她，鹿清兰同志脾气不好，但心思正……” 鹿清兰看到周永根秘书的时候略感惊讶，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陈良对周永根夸自己。 呃，她这么好吗？ “周经理，”鹿清兰走近后，率先解释今天的事情经过，最后强调，“我与王金花不是今天第一次发生争吵，她不安好心在先。我确实有点冲动，但大家应该清楚，我工作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鹿清兰总归不希望自己被开除，即使开除，她也要拉着王金花一起。 周永根频频点头，最后在鹿清兰说完后道“你放心，你从高中毕业后就来公交公司上班，你的表现我们看得到。王金花确实有些问题，但你们毕竟是同事……经过我们商量，组织上同意你去学车，不过还要进行民主表决。” 鹿清兰听着，渐渐松了一口气。 她进入司机培训班的事情稳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她信誓旦旦道，“我以后一定成为优秀的女司机！” 周永根比较满意，意味深长道“王金花同志有问题，但是安排你去学车，她难免有些心里不舒服，你宽容一些……” 鹿清兰维持笑脸，连连点头“您放心，只要她以后不招惹我，我不会主动找她的麻烦。” 周永根又交代了几句，鹿清兰才与陈良相伴回家。 陈良觉得有点奇怪，刚刚鹿清兰答应的有点太痛快了，快到已经不符合鹿清兰的性格。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以后，鹿清兰噗嗤一声笑出声。 略带嘲讽的语气道“周永根和王金花有亲戚关系，我如果不是故意吓唬人，今天肯定还要闹起来。我堂堂正正，我还怕他？” “我计划把王金花这些年干过的缺德事都抖落出来，大不了我不干了。” 这窝囊气，你工人奶奶不吃！ 陈良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他去周永根的办公室找人，如果没有他，显然鹿清兰也有自己的脱身办法。 鹿清兰摇头“没关系，我去学开车也挺好，听说现在运输公司要扩招，我学会开车，去哪里不行？” “售票员始终不算技术工种，我要学技术~” 她的目光渐渐放远。 第179章 只要对呦呦好，我们就是一家人～ 陈良和鹿清兰难得有二人时间，哪怕此时已经彻底天黑，两人一路上也没骑车。 鹿清兰说了她对未来的推测和规划，现在售票员的工作还不错，但她已经知道不长久，就必须采取措施。 往前走一步，都学车了，何必留在公交公司？ 在高中毕业以后，她以为再也不会改变的人生状况频发，她已然找到了新的方向。 她要成为司机，大车司机，以后她就是出色的女司机！ 陈良略感惊讶，但想到呦呦提到的混乱时期，离开公交公司或许对鹿清兰来说是好事。 他不清楚之前他们前世为什么会意外死亡，但如果今生的轨迹和以前完全不同，还会走上和以前一样的结局吗？ 他不信。 “好，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陈良挠了挠脑袋，“我们家并没有那么困难，即使你不想上班，也可以。” 到时候鹿清兰在家照顾呦呦，他可以继续去干本行。 自古以来贩夫走卒从来不少，他总能找到一条活路。 “不不不，”鹿清兰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才不要回到家里当家庭妇女，我要是闲下来，难道再生孩子？不不，太痛苦了。” “你和我都不用有太多压力，以前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家里还有宝贝……” 得嘞，陈良这次没有拦住，鹿清兰终于跟他说出当年鹿婉君留下的金条。 其实对于鹿清兰来说，母亲留下的金条是她永远的退路。 陈良内心琢磨起来，等以后日子好过了，他还是要想办法多挣钱，给媳妇和呦呦足够安全感才行。 夫妻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陈良说家里有陈谋义看着呦呦。 两人一开始没有多想，后来越琢磨越不合适。 也许放在寻常家庭，爷爷帮忙看孙女很正常，但陈谋义是将军，那不是一般的爷爷。 夫妻俩着急也晚了，只能小心翼翼回家。 刚一开门，陈谋义的声音立即传来。 “你们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陈谋义看向心虚的两人，“呦呦刚才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如果你们提前说，我就带呦呦回去了。” 鹿清兰略显尴尬，呐呐地解释“不怪陈良，是我和同事有点矛盾……” 以前的公婆可以无视，但她做不到无视陈谋义，况且今天她确实理亏。 而且陈谋义可是将军，一天到晚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人家给他看孩子，耽误了大事，她不说清楚反而不好。 陈良没有再插话，他悄悄来到摇篮的呦呦旁边。 鹿鸣嚷嚷着找爸爸妈妈，实际上她耐不住小孩的天性，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甚至陈良和鹿清兰回来的动静很大，她依然没有丝毫察觉。 陈良轻手轻脚将呦呦放到床上，回来的时候看到陈谋义一脸深思，只能问道“那个，你要留在这里睡吗？还是现在回家？” 小张眼巴巴地看着陈谋义，嘟囔道“首长，这么晚了，要不——” “我还是回去，”陈谋义解释道，“我刚才看过你们的房子，只有两间卧室，另一间屋子勉强可以收拾出住人，但是我想不必了，我明天有事。” 陈谋义毕竟是将军，且是年富力强的将军，国家百业待兴，他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鹿清兰看看陈谋义的表情，又看看陈良，最后局促道“今天实在太晚了，不然先留下吧，家里有被子……” 毕竟是夏天，留宿不是难事。 刚刚两人在路上的时候，陈良和鹿清兰说了白天的事。虽然现在陈谋义和陈良没有认亲，但陈谋义确实是陈良的亲生父亲……血缘不能改变。 陈谋义依然摇头，道“我明天确实有事，再说——”他瞥了陈良一眼，“我要是真想留下，也要得到人家的同意才行。” 陈良撇嘴，要是陈谋义真的留下，他还能赶走老头？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鹿清兰当即和陈谋义解释，“陈良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一点不适应，我们都在互相适应。呦呦很喜欢您，一般人抱呦呦，呦呦总是不乐意。” 鹿清兰绞尽脑汁想借口“您一看就和呦呦很像，不是，我是说呦呦跟您很像，你们一看就是亲人，您放心……” 心累。 但从她的角度来说，如果是陈谋义这样的公公，比陈满仓和陈白氏好往来许多。 不是她看不上陈满仓的身份，故意想要恭维陈谋义。 最初在她刚与陈良相亲成功之后，鹿清兰也想与陈家保持良好关系，她知道以后陈良要住在自己家里，虽然名义上不是上门女婿，但说出去不好听。 可是她的退让，反而让老陈家觉得她好欺负，不仅两位长辈明里暗里让她出钱，陈强和陈贵两人的媳妇也是不断伸手要东西，让她不得不躲回自己的舒适圈。 鹿清兰对老陈家的印象不好，直接影响到她对陈谋义的态度，最初的时候，她很少与陈良说起身世。 对于她来说，陈良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那是陈良的亲戚，而她，如果能往来就往来，不能往来就算了。 当亲戚也讲究缘分。 不过目前看来还不错，再加上陈谋义还能照顾呦呦，更是让鹿清兰非常好感。 她不图陈谋义对自己是好是坏，只要能当呦呦的好爷爷，她就心满意足。 鹿清兰用三寸不烂之舌，勉强缓和了陈良和陈谋义之间的氛围，顿时感觉到一阵心累。 陈良的表情微动“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 陈谋义摆摆手“暂时不用说这些，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对不起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慢慢磨合。”他说着示意小张往外走，之后又回头道，“明天，需要我吗？” 鹿清兰不明所以，明天要干什么？ 陈良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忽然意识到陈谋义对正良胡同也有兴趣。 只是他内心不太希望陈谋义插手，可是这个话不能明说吧？ 他明晃晃地告诉陈谋义，你不行？ 第180章 你是我爹～被偏爱的恃宠而骄 沉默片刻之后，陈良才斟酌道“正良胡同，嗯，比较复杂，我不是害怕……不，我就是害怕，没必要招惹她们。” 蓉姐和月姐的势力范围，可能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广。 陈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更不会一厢情愿地去拯救所有人。 他能做到的就是保护自己，保护家人，除此之外，能力范围能帮帮别人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样的观点显然不能被陈谋义认可，他直接反问道“一个社会的发展，要靠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努力，岂能袖手旁观？” 能不能的，陈良也无意争辩。 他和陈谋义的立场不同，人家陈谋义说一句话，就能起正面的作用，而他说了很多做了很多，最后的结果反而是自己比较比较危险。 但他不反对其他人插手——除了陈谋义。 陈良无意和陈谋义讲道理，但该说的不该说的总要有人说，他直言道“我在正良胡同遇到过很多次公安，只是他们穿着便衣进行调查，我认为他们比我更适合管这些事情。” “咿呀~” 忽然，呦呦冒出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声音。 鹿清兰一惊，先是对陈良摇头，示意他不要说的太难听，随后跑到呦呦身边进行安抚。 呦呦没有醒过来，只是因为说话声音太高，被吵到了。 随后陈良说话更压低几分音量，他无奈解释道“公安会公正调查，我也相信他们会选择在最合适的时候进行公开，只是——” 陈良强调道“正良胡同的乌烟瘴气知道的人不少，但安静到现在，必然因为有人关照。我不想你在其中牵连，而我，我只是怀疑陈强涉及危险，并没有其他恶意。” 知子莫若父，或许陈良这番话能忽悠刚刚认识时的陈谋义，但可能性并不大。而如今陈谋义对陈良的了解越来越多，陈良一开口，就知道他的大概想法。 陈谋义静静看着陈良，似乎要通过陈良的表情看出他的内心世界。 但陈良无所畏惧，他又不可能被陈谋义听到心声。 “我不同意你插手，你就好好的上班和工作，不惹乱子，我们已经心满意足。”陈良嘱咐道。 他听呦呦说过几年风声鹤唳很担心，陈谋义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的冲动牵连到他们。 陈谋义听没听进去不好说，只是小张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首长这样说话，就是别的首长，都不敢说的这么直接。”小张小心翼翼觑着陈谋义的脸色，对陈良挤眉弄眼，“我们首长有自己的决定——” 陈谋义示意小张闭嘴，随后问陈良“你有什么底气来命令我？” 陈良没想到他这样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偏偏在这个时候，呦呦被鹿清兰抱出来。 小眼睛亮晶晶的，精神的很。 「当然是因为爸爸是爷爷的崽呀~」 「嘻嘻，当儿子的为什么不能跟当爹的恃宠而骄呢~」 「嘿嘿嘿，爸爸还是不够嘴甜哇~」 陈良和鹿清兰脑子有一瞬间卡壳，不是，陈良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恃宠而骄？ 他自己都不信。 陈谋义不会胡思乱想吧？ 事实就是陈谋义紧皱的眉头当即松开，他有些飘飘然。 小张不清楚大家为什么都沉默了，他尴尬地提醒陈谋义“首长，时间不早了。” 陈谋义紧接着点点头，思考一下之后道“我可以现在不插手，但我希望你们有事情也学会求助，另外，我会去了解情况。” 陈良欣然答应。 他甚至难得对陈谋义客气道“我送送你。” “咿呀~” 「咦呃，我还是起晚了吗，我还不知道爷爷和爸爸的对话内容呢，你们再聊会儿？」 继续是不可能了，陈良在呦呦看不到的地方对鹿清兰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出门送陈谋义。 有些话不能让呦呦听到。 鹿鸣撅嘴，不高兴。 「爸爸是想说什么悄悄话吗？哼，找到了亲爹真是了不起哦，都会背着呦呦说悄悄话啦~」 鹿清兰觉得这副小模样有点好笑，她甚至直接笑出声。 鹿鸣眼巴巴的看着妈妈。 「妈妈在笑什么哇？」 她可太好奇了。 鹿清兰顶不住女儿的视线，但转念一想，她也不用解释，毕竟呦呦不会知道心声已经成了“小喇叭”。 她摸了摸呦呦的小耳朵，嘟囔道“要是妈妈没有了工作，呦呦就不能买糖吃了怎么办？” 鹿鸣瞪眼。 「哈？呦呦为什么没有糖哇？等等，妈妈会失去工作？」 「咦惹，怎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呢？上辈子没有听说妈妈失去工作呀，妈妈一直在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哦，在妈妈去世后，据说赵彩莲继承了妈妈的工作，气死啦~」 鹿鸣兀自生气，而鹿清兰更是觉得自己想要离开公交公司的决定无比正确。 只有完全改变上辈子的人生轨迹，才能称得上与前世的不同。 她和陈良达成的一致意见，就是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们就不信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能如此强大。 再说了，他们最大的改变，就是找到了陈谋义——作为陈良的亲生父亲，大概上辈子没有如今生相认。 鹿清兰下意识向外面看了一眼，她知道陈良可能在引导陈谋义去调查老陈家，他们始终搞不清楚老陈家换孩子的动机。 可能仅仅是为了换取陈一一美好的未来，但大概还有其他想法。 鹿清兰收回眼神，又抱起呦呦“对了，我听说陈一一都会走路了，我们呦呦是不是缺钙？” 鹿鸣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 「啊啊啊，我不能比陈一一更矮，我不服啊啊……」 「不行，我要喝奶奶，我要吃蛋蛋，呜呜呜~」 鹿鸣的心思果然转开。 「哼，陈一一是不是吃了什么生长剂，她也太奇怪了叭~谁家正常小孩长得这么快哇~」 刚好进门的陈良脚步一顿。 对哦，必要的时候可以揭露陈一一的秘密之处。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第181章 崽，叫爸爸妈妈……实在是强崽所难 第二天一大早，鹿鸣的眼神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穿梭。 「唔，我今天是跟爸爸出门，还是妈妈呢？」 想想陈良要去正良胡同看热闹，而妈妈似乎也面临着一些麻烦，似乎跟着谁都很重要。 小小的眉头簇起，肉嘟嘟的小脸上的软肉颤颤巍巍，鹿鸣正在思考中。 陈良倒也没有妨碍呦呦思考，他对鹿清兰眨眨眼，要和鹿清兰确定一下到底是谁带呦呦。 今天去正良胡同避免不了混乱，而鹿清兰则是目前继续当售票员，即使是投票也是大家谁下班谁过去投票，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时间。 至于上班时间带孩子……那更算不上大事，毕竟现在要么单位里有托儿所，要么就是不反对职工带着孩子上岗，不然大家都停下来，妇女还怎么顶起半边天？ 鹿清兰也琢磨起来，如果呦呦跟着她……也许看到新的场景，能想起更多前世的秘密？ 最重要的是，陈良不太希望呦呦去正良胡同。 如果今天逼急了蓉姐和月姐那帮人，后果发生什么都不好说。而且退一步讲，即使今天只是陈强和陈贵兄弟见面，场面好看却有点费神，陈良担心带着呦呦遇到危险。 上次不小心弄丢孩子的事情，至今让陈良心有余悸。 可是这个事情嘛，其实还要看呦呦的想法……如果呦呦不高兴，哭一鼻子就不好了。 而在他们思考的时间里，鹿鸣的小脑袋瓜也在疯狂转动。 「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呢？既然我无法决定，那就交给另一个人吧~」 陈良和鹿清兰不约而同地看向呦呦，好奇她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 「公鸡头母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好了，跟妈妈走咯~」 陈良/鹿清兰？？？ 嗯？跟他们想的有点不一样哈。 这也太……不草率了吧？ 但事实就是鹿鸣就这样简单的决定了，她眼巴巴看着妈妈，刚好奶瓶里的奶喝完，小手小脚并排向妈妈的方向爬去。 “啊啊啊mua~” 「要跟妈妈去~」 倏地，鹿清兰顿住，她越听越觉得呦呦刚才是叫妈妈。 不管，只要能发出一点声音，就证明呦呦马上能说得流畅，既然如此。 “呦呦，是不是想找妈妈？”鹿清兰期待地看着呦呦。 鹿鸣小耳朵抖了抖，眼神里满是兴奋。 「咦，我和妈妈算不算心有灵犀，妈妈知道我现在想要找妈妈耶~」 “嗯~” 小小的奶音，一个“嗯”字绕了九九八十一道弯，但眉眼中尽是满足。 鹿鸣虽然有多余的记忆，但对于她来说，她也在享受自己身为爸爸妈妈宠爱的小孩的身份。 甚至在很多时候，她都会刻意忘记自己的记忆，她只想珍惜现在的生活。 可鹿清兰和陈良也在慢慢适应自己为人父母的身份，嗯，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知道孩子不是瓷瓶，不会碰一下就摔碎，且孩子很快长大，他们必须珍惜孩子的成长时间。 就比如现在—— “唔，这么喜欢妈妈呀，那就叫一声妈妈，今天妈妈就带你走~”鹿清兰说着就要转身，不忘看一眼手表，“妈妈还有十分钟要上班，呦呦要不要和妈妈去？” 鹿鸣瞬间目瞪口呆。 啊不是，妈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呜呜呜，呦呦不会说话怎么办哇~」 鹿清兰又瞥了一眼手表，提醒呦呦“还有九分钟~” 「强人所难了哈，我说、说不出来哇~」 小小一个崽，坐在床上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期待他们能“饶”过她这一次。 陈良接收到呦呦的小眼神，清了清嗓子“这个嘛，来呦呦，爸爸教你哦，你叫爸——爸……” 鹿清兰？？？ “你说错了，是要教呦呦叫妈妈，不是爸爸。”鹿清兰冷哼一声。 别看她平时大意，但脑子清楚得很。 陈良就是想要呦呦喊爸爸，故意的，哼~ “你听我解释，你想，呦呦先叫爸爸才好啊。到时候呦呦渴了饿了想要出去玩了，会叫什么就叫什么。要是大半夜三四点，呦呦一喊妈妈，你是该起不该起？如果喊爸爸，我就要爬起来……” 鹿鸣和鹿清兰母女双双瞪大眼睛听陈良解释狡辩。 「你别说，你真别说，爸爸的歪理说服了我。」 「累到妈妈就遭了~」 陈良微微一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懂事啊呦呦。 鹿清兰撇嘴“别说有的没的，呦呦哪里有那么闹人的时候，我看你就是想要呦呦提前叫爸爸。” 陈良摆手，否认“不会，不可能，绝不是。” 「爸爸但凡没有否认的这么快，我都能相信爸爸的说辞。」 “哼，我不信。”鹿清兰哼了一声。 鹿鸣随手又抓起奶瓶，嘬着已经没有牛奶的奶嘴，无聊地晃晃小脚丫。 「别吵了别争了，我什么都叫不出来哇。」 「笑~爸爸妈妈继续吵下去也没有用呀，我建议你们珍惜与我呦呦相处的时间，好好地陪伴我，这样，也许我忽然脑子好用，就能叫出来爸爸妈妈呢~」 鹿鸣的小眼睛眯起来，满是笑意。 陈良和鹿清兰同时闭嘴，尤其鹿清兰眼疾手快地抱起呦呦。 “妈妈今天带我们呦呦，呦呦一定是想和妈妈在一起吧，走走走。”鹿清兰说完就急速往外走去。 速度之快，让陈良都为之震惊。 “平时上班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陈良兀自嘟囔，下一秒外面就传来鹿清兰开门的声音，他慌忙跑出去，“等等，你带上我做的抱孩子背带，这个方便……” 鹿清兰有时不想骑自行车，除非上早班没有公交车，反正她乘坐公交车也不要钱，要享受身为公交公司售票员的一点点福利。 今天也是如此，但要抱着呦呦在公交车上卖票，好像有点不太行。 鹿清兰犹豫着接过陈良的“背娃包”，迟疑道“我试试吧。” 穿着这东西也怪引人注目的。 但只能如此。 「咦，说不好还有意外惊喜呢~」 第182章 这是谁家的小猫小狗？唔，是小崽崽 陈良和鹿清兰一时没有想明白呦呦的用意，两人点点头，各自离开。 鹿鸣喜滋滋地晃晃jiojio。 「第一次和妈妈上班呢，有点激动呀~」 「嘻嘻，我一定是公交车上最靓的崽吧，妈妈的心情都变好了呢~」 「也不知道妈妈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一定不打扰妈妈上班工作，嘿嘿，妈妈开心和满意了，以后才能经常带我上班呢~」 「咦呃，公交车上的热闹一定也很多吧~」 鹿清兰抱着呦呦，内心既骄傲又觉得有点愁人。 呦呦到底像谁，她和陈良有这么爱看热闹吗？ 不会吧，她不承认。 但是说呦呦像她刚刚认识的亲爷爷……呃，要是说别的还可能，说陈谋义是爱看热闹的性格，实在说不过去。 鹿清兰扒拉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谁相似。 “小鹿，你前面这是抱了个什么小东西？小狗子？还是小猫？”司机张师傅隔着老远，看着不太真切。 鹿清兰！！！ 「哈？是谁，是谁说我像小猫小狗，我这么毛茸茸的吗？」 「不是，我没有那么小吧，这位叔叔见过有我这么肥的小猫猫和小狗狗吗？」 鹿清兰忍着笑，她对张师傅说话都不由地带上了笑意“您走近看看，谁家小猫和小狗这么听话？” 鹿鸣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还说人家是小猫猫和小狗狗，妈妈坏，哼！」 张师傅一手拿着自己的大水壶，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大串钥匙，说话间已经走到鹿清兰一米远的地方。 定睛一看。 “哎呀，不好意思，大爷看错了。”张师傅满眼惊奇地看着鹿清兰挂在前面的背带，目光落在呦呦身上，“这就是小闺女吧，太小了，我都没认出来。” 「哼哼哼，我才不小呢！」 呦呦这几天最怕人说她长得慢，喝奶的时候每次吃饱了都要再喝两口，就是为了更快长大。 鹿清兰知道张师傅不小心戳到了呦呦的痛点，更觉得好笑了。 “九个月了，您还是第一次见吧。”鹿清兰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胸前的闺女，提醒道，“呦呦，这是和妈妈一起出车的张大爷。” 小祖宗，你可别对人家气哼哼的，万一……鹿清兰还想从张师傅身上偷师呢。 鹿鸣听到是妈妈的同事，表情稍稍缓和。 「哼，那也不能说人家是小猫小狗~」 呦呦不高兴~ 张师傅乐呵呵地笑了笑，看向鹿清兰怀里的小姑娘，眼神也带着几分喜爱“我闺女一晃就长大了，我现在都有点想不起来她以前的样子，看着呦呦，倒是想起来几分。” “等等啊，大爷身上还有糖呢。”张师傅像是变戏法似的，忽然在呦呦的面前递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喏，要不要？” 鹿鸣的眼神瞬间被吸引过去。 鹿清兰从乘客处听到的“养孩子秘籍”，说孩子不能吃太多糖，不然牙齿会坏掉。 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但是听劝啊。 鹿清兰不仅自己注意控制给孩子的糖，还告诉陈良不能乱喂呦呦吃糖。 因此呦呦每天的糖只有一颗，越得不到的越让人念念不忘，还有小孩子身体无法控制的需求，呦呦看到糖就两眼放光。 「唔，如果张大爷能让我吃到糖，我就勉强原谅张大爷了哦~」 「嘻嘻嘻，小猫猫和小狗狗也很可爱咯~」 鹿清兰嘲笑呦呦的立场不够坚定，又觉得自己闺女倒是有一个好脾气，瞬间哭笑不得。 “您留着吧，我听嫂子说快抱孙子了，怎么我没听说大壮结婚呢？”她和张师傅往公交车发车处走，聊起家常。 最近鹿清兰请假的时候比较多，恰好张师傅也请假几天，两人没空说这些事。 张师傅还是将奶糖塞到呦呦的怀里，随口叹息道“一块糖嘛，我那几个孩子可没少吃你的糖。” 鹿清兰不好拦着，且她担心呦呦不适应和她一起上班，多吃两块糖乖一点也不是不行。 唔，不过只限定今天。 「嘻嘻嘻，张大爷好~」 鹿鸣悄悄看了一眼妈妈，意识到妈妈没有责怪自己，立即美滋滋地扒拉着糖纸，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撕开糖纸上面。 鹿清兰只当没看到闺女的小动作，专心于刚刚张师傅的话“咱搭班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他们长大，吃点糖怎么了？” 她从小生活条件好，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缺钱花，而且高中一毕业就到公交公司上班，鹿婉君不要她的家用，手头更是富裕得很。 尤其她是公交车售票员，本来就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孩子和……病人。 最初上班的时候，特别是在早班，经常遇到莫名其妙晕倒的乘客。 一开始鹿清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她特意问了医院的西医，才知道这叫“低血糖”，缺糖就补糖嘛，鹿清兰想的非常简单，她自那以后，就在自己的包里装着水果糖。 奶糖比较贵，她自己都是数着个吃，萍水相逢的路人还是吃水果糖吧。 鹿清兰手松，看到乖巧和长得漂亮的孩子，也会随手给糖，在公交公司也是有名的散糖姐姐。 张师傅听到鹿清兰说不要紧，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真聪明，我看还是傻人有傻福。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甭管他们如何，你的人缘好，他们也不敢乱来。” “说起来，这么多年送糖，不少人还记得你的好。” 鹿清兰内心差点笑开了花，怪不得当初她一把把买糖的时候她妈没反对呢，是不是已经想到了现在？ 不过也是她做好事在前，现在只能说她的福报。 鹿清兰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听张师傅夸自己，于是将话题引导到张师傅身上“您别直说我，大壮到底是什么事儿？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您就要抱孙子了？” 张师傅提到自家的事情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哎，这不是我家大壮继承他爷爷的工作后，腰杆也硬了。” “悄悄就结了婚！” 哈？ 第183章 带崽上岗？车上最靓的母女 还没有到发车时间，他们在等早班的车回来，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张师傅说起自家的“丑事”。 “大壮这孩子太有自己的主意，他小的时候我和他妈都忙，她就跟着他太奶奶，从小就跟我们不亲……” 鹿鸣撇嘴。 「自己不照顾孩子，将孩子交给长辈，到头来还怪孩子跟自己不亲，哼，差评，好感度-1。」 鹿清兰拍了拍呦呦的小脑袋，又随手将呦呦解开一半的糖纸继续包紧。 小孩子不要乱说。 鹿鸣？？？ “咿呀啊哇哇哇呜呜……” 「气气，我好不容易用小手手解开一半，妈妈为什么要继续包紧哇~」 「我要吃糖糖糖……」 鹿清兰一开始觉得背带不方便，现在反而庆幸背带能解脱自己的双手。 她没有再招惹呦呦，本来她的目的就是分散呦呦的注意力，这样呦呦就不会继续听张师傅的说话内容。 毕竟—— “大壮工作稳定下来，他还惦记着以前在村里时候一起玩大的小姑娘，我不是说小姑娘不好，就是那孩子的父母不行。”张师傅气得深吸一口气，抱怨道，“我这边还坚持说不能给三百块钱的彩礼，他倒好，跟同事借上了，还直接拿上户口证明就去结婚。” “然后他还不告诉我们，直接带着人家去招待所，发生了关系，我们还能说什么？” 鹿清兰听得咋舌。 她对大壮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的忠厚小伙，没想到遇到男女的事情上，竟然这么有血性。 站在鹿清兰的角度，用三百块当彩礼，其实也很难描述多少。 但她是女性，也尊重女性，她希望结婚是缔结两姓之好，小夫妻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花钱买一个媳妇进门。 对于女孩子来说，她仅仅是一个商品吗？ 反过来对于男人来说，他买回来“媳妇”，是不是也当成了一件物品？ 但像鹿清兰这样的想法可谓少之又少，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将女孩子当成一件物品。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还摆酒吗？” 张师傅一拍大腿“最麻烦的就是这个，现在是摆也不对，不摆也不对，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亲朋好友解释。” 鹿清兰有点无法理解他的为难之处，直接问出“为什么？” 虽然这几年有离婚的传闻，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离婚终究是少数事件。 尤其对一些老派的人来说，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除非死，就是死也要埋葬在一起，除此之外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分开。 那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的事情，如果都没有摆酒，实在是一辈子的遗憾。 张师傅叹息一声“兰子你家里就一个孩子，我听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家里和良子也没有要彩礼钱，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现在谁家养姑娘都不是你这样，人家养大了姑娘，嫁闺女的时候要彩礼可以，但是凡事就怕比较。” “我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壮是老大，他给媳妇三百块钱彩礼，他两个弟弟后面结婚，该给多少？” “要是二壮和三壮都是三百块钱彩礼，再加上摆酒等等，我和你嫂子有这个家底吗？” 没有。 张师傅是公交车司机，但张嫂子就是普通的妇女，平时照顾一家老小，没有工作只能偶尔接街道糊纸盒子的工作。 除此之外，是张师傅的工资养活一家老小。虽然工资不少，但家里人也多，每月除去开销也剩不了多少钱。 “我家老爷子把工作给长孙，要是大壮往家里交几年工资，我们也能宽裕不上，可是他一参加工作就结婚，有些话不好说啊。” 站在父母的角度，当然希望一碗水端平。 可是无法避免的，孩子一结婚就会有自己的想法。 鹿清兰对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她家里的人少，但在胡同里见过的事情却不少。 说到这里，恰好早班的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回来。 张师傅跟鹿清兰说家里的事情，是清楚她不是嘴碎的人，但不能对其他人说这些。 两人就此止住话头。 鹿鸣还握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有点懵的看着叔叔姨姨，眼神中流露出一点迷茫。 鹿清兰难得看到闺女露出小孩子的气质，只能为闺女介绍这些同事。 唔，最好观察一下，也许能想起一点上辈子被忽略的关键信息。 鹿鸣迷迷糊糊招呼着小手与叔叔阿姨打招呼，最后跟着妈妈登上公交车。 “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晕车，哦对，你刚才来的时候不晕。”鹿清兰后知后觉，才想到呦呦可能晕车。 鹿鸣丝毫没有觉得妈妈粗心，毕竟—— 「是哦，我竟然没有晕车耶~」 「大概吃饱了就不晕吧，前世的时候我经常晕车呢~」 鹿清兰笑笑，看，这辈子和呦呦上辈子出现了很多不同呢。 对于鹿清兰来说，今天的上班格外与众不同，她多了女儿的陪伴，对比平日里细心了许多。 一开始她还在担心呦呦会不会影响她售票，毕竟要兼顾孩子，还不能在工作上出现差错。 但实际上完全没有鹿清兰想象中的意外发生，其中，尤其要感谢陈良做的背带裤，刚好能解放鹿清兰的双手。 带孩子和工作两不误。 这年头乘坐公交车的人不多，来来往往大家都比较熟悉，鹿清兰这边刚刚感慨了背娃带的方便，下一秒，就有人注意到鹿清兰身前的孩子和……背带。 “售票员，你——” 有位大姐想叫鹿清兰过来，但是想到自己的话题，硬是跟了鹿清兰一路，直到快到终点的时候才凑近鹿清兰。 “你有什么事情吗？”鹿清兰的记性比较好，下意识看了一眼站牌，“大姐，我记得你是在纺织厂下车，怎么现在还没有下车，是丢了东西吗？” 大姐摇摇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指了指呦呦问道“这个东西你卖吗？” 「不行！」 第184章 崽崽出街……竟是招财小猫猫 「崽崽可不能被卖哦，我贪吃又娇气，只有爸爸妈妈不嫌弃我嗷~」 鹿鸣吓得想要转身回妈妈怀里，可是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妈妈的身前，转身不得。 鹿清兰摸了摸呦呦的小脑袋，抬头笑问“大姐，你是说这个背带吗？” 呦呦在想什么，人家怎么可能买小孩嘛。 大家都是体面的工人，再说她印象中这位大姐带着自己的闺女和儿子上过班，不可能再买一个奶娃娃。 比起孩子，鹿清兰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关键词。 纺织厂、背带……她明白了。 大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就是说这个背带，我想——” 她说着忽然顿住，转而道“妹子，我看你也在上班，不如我们下班好好说说。你几点下班？你家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哦对了，我叫吕燕。” 吕燕硬是从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一张小纸条，又跟鹿清兰要来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鹿清兰是售票员，其实她现在的性格已经很外向，但是与吕燕比较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吕燕的热情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咦，好热情的姨姨，是不是另有所图哇~」 鹿鸣用自己的小脑袋好好思考了一下。 「首先排除是为了我，唔，虽然我人小但是我不傻，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值钱~」 「其次排除是故意搭讪，妈妈大概对这位姨姨比较眼熟，如果是坏人，妈妈不可能继续听下去。」 「唔，是有小钱钱吗？」 鹿清兰也猜到了对方的动机，她微微一笑，收起纸条。 “我下班时间大概是……” 两人约好时间和地点，直到吕燕下车而公交车又重新到了起始站的时候，车上只有司机张师傅和鹿清兰母女。 鹿清兰揉着呦呦的小脸“嘿嘿嘿~” 她就是笑，也不说话。 鹿鸣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她暂时不能告诉呦呦，先保密，万一……还能待价而沽。 有了吕燕的例子，鹿清兰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有意解放双手，身前的呦呦丝毫没有影响到鹿清兰的工作，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呦呦还成为了招财猫——为鹿清兰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鹿清兰的目标非常明确，即使接下来遇到有人故意搭讪，她也没有表现出排斥。 鹿鸣一开始看不明白，但渐渐地咂摸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到了鹿清兰应付完最后乘客的询问下班时，鹿鸣眼巴巴地看着鹿清兰。 「妈妈好开心哇，有什么好事让呦呦听听呀~」 「是不是能发财的好事？」 鹿清兰笑而不语，她先到公交公司投票，唔，理所当然投票同意自己参加司机培训。 中班下班以后已经是晚上七点，等折腾一圈出来，已经是七点二十，鹿清兰看了一眼手表，沿着每天回家的路上慢慢溜达。 来之前她已经和陈良约好，陈良到时候事情结束会来找他们，就在这条路上。 明天是早班，下了早班再去见今天约好的吕燕。 鹿清兰抱着呦呦，并没有感受到吃力。只是呦呦跟妈妈跑了一天，还在公交车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叔叔阿姨大爷大妈和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夸奖，回以甜甜的微笑……好累啊。 「原来卖笑也是力气活儿呀~」 「咦，真是赚钱不容易，呜呜呜，我不然还是考虑好好读书吧~」 鹿清兰默默低头皱眉。 有没有搞错呀闺女，卖笑？是她想的那个卖笑吗？ 啊这，这不是什么好话呀~ “呦呦，你——” 鹿清兰脑子卡了一下，在思考该用什么借口转移呦呦的注意力。 “嫂子！” 忽然，一道更高的声音响起。 鹿清兰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叫自己，毕竟怎么说呢，能叫她嫂子的人没有几个，还是叫鹿姐的人比较多。 可是下一秒，有一个小娃娃跌跌撞撞跑到自己跟前，径直抱住鹿清兰的大腿。 “舅妈~” 鹿清兰定睛一看，这是—— “小成？” 这不是陈蓉家的儿子乔思成吗？ 即使陈蓉嫁到隔壁津市，但以前鹿清兰有时间的时候没少往隔壁跑，她知道陈良和陈蓉的感情好，陈蓉的性格又喜欢憋着不说，有些话陈良不好问，只能她这个嫂嫂代劳。 怎么说呢，但凡老陈家的人没有那么不要脸，她都能以礼相待。 总而言之，鹿清兰和陈蓉的关系很好，也对小成比较熟悉，只是去年怀孕，而今年有了呦呦，多有不便，过年后还没有和陈蓉联系过。 今天一见，鹿清兰顿时吓了一跳。 “蓉蓉，你这是怎么了？” 面前的陈蓉蓬头垢面，脸上带着一路赶来的风霜，身后抱着一个娃娃，是她的小女儿乔思慧，小娃娃脸上也满是泪痕，显然也累得够呛。 往日的陈蓉虽然也不爱打扮，但至少精精神神，给自己和孩子收拾得非常利索，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咦，姑姑是怎么了？难道姑父已经遇到了麻烦吗？不对吧，不会吧？」 鹿鸣对上辈子的记忆有点模糊，尤其她并没有与姑姑陈蓉有过往来，更是想不起来。 “嫂子，我呜呜呜——” 陈蓉未语先哭，配合呦呦刚刚的心声，更是让鹿清兰吓得不行。 她刚想开口问，在陈蓉怀里的小慧又哭了起来，嘤嘤嘤的哭声让鹿清兰觉得心酸。 这孩子连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先不说，你二哥说是从这条路迎接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事，走，我们先回家。”鹿清兰来不及说陈良如何，带着陈蓉快步回家。 陈蓉连忙点头。 「如果姑姑是从津市赶过来，一路上大概也没有吃东西，妈妈不会忘记还有糖吧？」 糖虽然不能抗饿，但可以提神。 鹿清兰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递给陈蓉和两个孩子一人两块糖。 陈蓉母子三人一直撑着到家，刚一进门，陈蓉直接放声哭起来。 “嫂子，我该怎么办啊，忠汉、忠汉他快不行了！” 鹿鸣和鹿清兰同时怔住。 第18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挨骂得好 「姑父怎么了？」 「不是说是挖水渠出意外，直接人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清兰努力稳定心神，她不能比陈蓉更乱，现在她必须冷静。 “蓉蓉，你先别急。” 她先给小慧冲了一杯奶粉，又从锅里找到两个二合面馒头递给陈蓉和乔思成。 乔思慧和乔思成还能吃的下去，陈蓉根本咽不下去。 不仅食不知味，更是如同嚼蜡。 鹿清兰看陈蓉的样子也没有继续劝说，她默默递给陈蓉一杯红糖水。 “你要是吃不下去就喝口水，”鹿清兰坐在陈蓉身边，“没事，再大的事情也有解决办法，你组织一下语言，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继续浪费时间不好，我们首先要搞清楚姑姑遇到了什么麻烦。」 「印象中姑父不是在饥荒年去世吧，哎不对，好像又比较接近。」 鹿鸣实在想不起来。 「糟了，我对姑姑的印象就是姑姑一家的惨状，姑姑辛苦拉扯两个孩子，其中乔思成受伤后成为跛脚，乔思慧发烧后成了傻子，似乎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姑父没了之后才发生。」 难道现在姑父已经被砸死了？ 不可能吧，看上去姑父现在还活着呀。 鹿鸣的疑问也是鹿清兰的疑惑，她小心翼翼问陈蓉“忠汉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真的人没了—— 陈蓉在开口之前又流下眼泪，哭哭啼啼道“忠汉不肯吃饭，我们村里去年的收成就不好，因为大跃进虚报……今年开春的时候家里已经断顿儿，忠汉跟村里借了粮食，但是他把粮食都让给我们吃……” 鹿鸣悄悄松了一口气。 「人活着就好，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不对，饥荒也是不得了的大事，也不知道上辈子姑姑和姑父怎么扛了过去。」 怎么扛？ 鹿清兰倒是有点想法。 无论前世今生，恐怕都是陈蓉求到了他们的头上。 陈良和她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蓉饿死，只是上辈子没有呦呦的提醒，她和陈良也不可能提前准备粮食。 即使是如今，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有存粮，只能说自己勉强可以保证自己饿不死的状态。 该怎么办？ “村里还有粮食？”鹿清兰不太清楚下面的情况。 不得不说京市和其他地区有明显不同，京市终究是首都，说粉饰太平也好，说资源集中也罢，对于京市的人来说，最明显的感觉是生活水平下降，供应的种类不全，粮食难买……但七凑八凑，都能过下去。 「有是有，但可能也不是正常的粮食。」 呦呦心声刚刚落下，随即看到陈蓉满脸愁容地摇头“村里没有粮食，我们借的，是、是粮种！” 「天呐~」 别说鹿鸣这个在乡下生活过的人惊讶，就是鹿清兰这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农民是靠天吃饭，具体可以理解为只有不停地劳作，才能有收获。 可是劳作的基础是水源、气候……以及粮种。 把粮种都吃了，来年还怎么过？ 鹿清兰安慰自己没有那么糟糕，但同时询问陈蓉“那现在已经到了夏天，再过两个多月就快秋收，你们今年种了什么？” 陈蓉呐呐道“我们种了红薯，红薯抗饿，就是吃多了烧心。另外我们把粮种吃了，当时忠汉和他们一起借粮食的人都签了保证书，以后会用修水渠等等苦力方式戴罪立功……” 「懂了，我懂了，原来命运中所有福利，都已经暗中标定价格。」 「该怎么办呀，姑父粮食已经借出来了，还吃了，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啦。」 「完蛋啦，哎~」 鹿鸣深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默默躺平。 “什么？” 一时不察，陈良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甚至进门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刚刚几个孩子和鹿清兰都在听陈蓉哭诉，没注意到外面有动静。 而陈良则担心呦呦已经睡着，蹑手蹑脚进门，一推门就听到呦呦说完蛋。 他问完之后，才注意到屋里的陈蓉。 “你们这是？”陈良将目光转向脸上挂着愁容的鹿清兰，“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鹿清兰点头，犹豫一下之后才说道“蓉蓉家里没粮食了，忠汉和村里借了粮种，也签了以后修水渠的保证书。” 过年的时候呦呦说到过乔忠汉日后会遇到意外，正是修水渠的时候被砸死。 按照呦呦的记忆，乔忠汉死亡是在几年之后，但现在看来—— 陈良顿时想起来关键之处，脸色一白。 “你是不是傻，脑袋里面装的都是浆糊？”陈良看到陈蓉就生气，“没粮食了不知道求人？怎么的，不认我是你二哥？” 陈良恨铁不成钢，对陈蓉不免带上几分指责。 陈蓉从小就听二哥的话，但结婚以后已经很少听到二哥批评自己，用陈良的话来说，就是大姑娘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如今听到二哥骂人，陈蓉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哭声更响亮了。 “我也不想啊，我们一开始有听二哥的话准备粮食，但我们也不能看其他人见死不救，忠汉就帮了帮家里的亲戚……” 过年的时候陈良有意提醒陈蓉和乔忠汉准备粮食，乔忠汉对陈良很信服，回家就继续收集粮食。 可是过年前后正是消息流通最快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听说饥荒的严重，粮价飙升。 乔忠汉也攒了一些，他出于好心提醒了几家来往比较多的人家，其中不乏以前照拂过他的长辈。 这下大家都知道他存粮的时间早，后面没了粮食都找乔忠汉借粮，两人不好拒绝，就傻乎乎地借出去。 “所以你们就是自己找死！”陈良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们这么能耐找我干嘛，不是还能往外借粮食，装什么装……” 「惹，爸爸好凶，原来爸爸骂人这么凶？」 鹿鸣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爸爸，吓死人了。 “你闭嘴！”鹿清兰急忙叫停。 第186章 老实人犯错，往往更难回头 乔思成和乔思慧也吓得一哆嗦。 陈良简直是越想越气，继续气冲冲道“我闭嘴有什么用，他们两口子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我现在骂几句他们都受不了，以后要是——” “滚滚滚！”鹿清兰听陈良越说越离谱，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你要么给我闭嘴好好坐着，要么出去！” 骂有什么用处，现在陈蓉和乔忠汉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况且认识时间长了，鹿清兰清楚陈蓉和乔忠汉的性格，两人就是忠厚老实的性子。 知恩图报有错吗？ 见死不救就对吗？ 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走到这一步，两人的行为固然有问题，但不能说他们坏心。 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人心会变质。 但不能因为一次善举造成糟糕后果，就说以后要当个坏人。 「爸爸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嘤嘤嘤，我是不是应该老实一点？」 「好吧，我一直都很体贴乖巧呢~」 「可能爸爸今天在外面遇到了麻烦吗？不对，爸爸和妈妈都不是会把情绪带回家的人，更可能是爸爸意识到姑姑和姑父做事的不合理吧。」 「怎么办哟~」 陈良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孩子们，于是先坐下来，但板着脸，谁都能看得出他不高兴。 鹿清兰懒得看他的臭脸，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陈蓉的身上。 此时陈蓉挨了哥哥的骂，这让已经成为两个孩子母亲的她分外羞耻，可偏偏陈良骂的句句在理，甚至关上门，也只有陈良会这么骂……陈蓉又委屈，又觉得自己活该。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们在家里就说错了，可是我没有办法。”陈蓉嚎啕大哭，“我们把粮食给了别人，结果自己没饭吃，还要和二哥二嫂要粮食，我、我对不起你们……” 鹿清兰动动嘴唇，陈良已经骂了，她总不能继续骂。 「对不起就对不起吧，为了活不寒碜，问题是现在可以给姑姑粮食，但修水渠没有办法逃避。」 「眼睁睁看着姑父嘎了吗？」 「我没有办法，以后姑父去修水渠，我甚至没有立场阻止，而姑父也不能推辞。」 鹿鸣只觉得心累，上次这么心累还是在刚刚出生被偷换的时候。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崽，根本无法阻止自己被偷换的既定命运。 虽然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幸运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但事实就是她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鹿鸣愁，反而鹿清兰和陈良并不愁。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在知道谜底的情况下，过程可以发生一点改变。 比如，乔忠汉和陈蓉离开村里。 是的，他们借了村里的粮种实在交代不过去，但过几年可以弥补，用钱也好，用种子也好，总会有办法解决。 度过一开始的生气，陈良半晌没有说话，旁人以为他还在生闷气，事实上是想该如何让陈蓉一家离开村里。 这年头，工人是香饽饽，他自己费劲巴拉才找到捡垃圾的工作，乔忠汉和陈蓉能怎么办？ 尤其当初为了陈蓉远离老陈家的压迫，陈良特意想办法，甚至考察了很久，最后将陈蓉嫁到隔壁津市。 如今一晃好几年，当初让陈蓉嫁到津市容易，再让他们一家三口从农村户口变成了城市户口，且从津市到京市，完全不可能嘛。 别说京市，就是在津市找到工作都不容易。 陈良脑子里疯狂转动起来，该怎么让乔忠汉避免修水渠呢？ 按照她的性格，对这个妹婿已经几乎完全放弃了，但是一想到呦呦所说……乔忠汉死了就算了，反正也是个笨蛋。 但陈蓉是个死脑筋，一心一意念着乔忠汉对自己的好，肯定不愿意日后改嫁。 或者在上辈子后来他也遇到了一些麻烦，陈蓉无奈办法，才会求到老陈家头上。 哎，真是一日为兄终身为父。 没办法，陈蓉打小就跟在他身边混，即使现在知道陈蓉不是自己的亲妹妹，陈良也万万不可能撒手不管。 另一边的鹿清兰多少猜到陈良的心思，两人是夫妻，能不明白陈良的性格吗？ 这个时候陈良要是毫无反应，才是真的放弃。 不过陈蓉毕竟是女人，有些时候无法理解陈良的驴脾气，只能是她这个嫂嫂从中缓和。 “没事，你先别急，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让你二哥送你们回去，带上粮食。”鹿清兰做主给陈蓉粮食，在陈蓉摇头以前道，“你不月初拒绝，你和乔忠汉脑子不灵光就算了，但不能让小成和小慧挨饿。”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乔思慧和乔思成身上，两个懵懂的孩子呆呆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抱着二合面馒头。 乔思慧只比呦呦大几个月，小牙都没有长几颗，但物资的匮乏陈蓉说根本吃不饱，因此奶水也不多，已经给乔思慧安排了辅食。 乔思慧抱着馒头，只能一点点啃着。 鹿清兰想起刚刚抱起小慧时的感觉，小家伙比呦呦还轻。 “我和忠汉饿不死就行，我们可以啃树皮——”陈蓉知道二哥和二嫂难。 她厚着脸皮来讨粮食，但不想害了二哥和二嫂。 “说什么呢？”鹿清兰点了点陈蓉的脑袋，“真想扒开里面看看是不是进了水？” 陈蓉没敢避开，只是说“你父母也不容易，我知道，我不能让你们挨饿。树皮和树根我们都能吃，我还想去小石沟，我跟爹娘要粮食，当初他们还拿了我的彩礼……” 鹿清兰没有反对，她想了想说“也行，那就明天下午你从小石沟回来，你二哥再送你们回去。” 现在他们已经和陈蓉断了亲，陈蓉只能自己去。 而她和陈良能做的，就是传授一点小小的经验。 陈蓉忙不迭点头，随即脸红着从自己的衣服内兜里扒拉出一把毛票。 递给鹿清兰，又看看陈良“我知道不够买粮食，我——” 鹿清兰推回去“你是不是故意气——” 陈良一把接过“行，我收下。” 第187章 当哥哥的还得管，带不动啊带不动 鹿清兰知道陈良有自己的主意，她更不会直接抹了陈良的面子。 但第二天一早，在她上班之前，她悄声嘱咐陈良“你别要陈蓉他们的钱，我们能帮多少都是帮，你要是收了钱，他们下次就不好意思求你了。” “还有，你记得我下班的时候到车站接我，带上呦呦的背带包，我约了纺织厂的大姐，我们要来钱了。” 陈良昨晚心里有事，想到半夜才睡着，没睡多长时间又被鹿清兰叫醒。 一开始的祝福他还能听懂，但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什么叫来钱？ 陈良是什么？那可是钻进钱眼里的人，他瞬间就清醒了。 “真的？”他不等鹿清兰回答，自己当即就爬起来，“呦呦还能给我们招财？” 鹿清兰瞪他“你别胡说，不过昨天我带呦呦上班真是对了，这孩子人见人爱。” 不管是不是，她作为呦呦的妈妈，自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 陈良也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我等会儿再看看这个背带，万一真能被看中了，你以后不如去纺织厂上班。”他的心思比鹿清兰飘的更远。 可鹿清兰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去纺织厂，天天起早贪黑对着缝纫机，当初我要想去纺织厂，早就跟我妈学了。” 鹿婉君是裁缝，当年是这几条胡同有名的裁缝。 也是靠当裁缝，鹿婉君几乎没用老本就养大了鹿清兰，且送鹿清兰读书。 “没有自由，而且我就是不喜欢。”鹿清兰颇为豪情壮志道，“而且我下年的目标是学开车，我更喜欢开车。” 她眼珠子转了转“你这么有天赋，不如你去踩缝纫机——” “不不不，”陈良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他一万个不同意，“我也乐意去纺织厂，再说了，那边一帮女工，我过去掺合什么？” 他可是非常有分寸的。 鹿清兰倒也没有继续劝说，只是感慨道“要是能换一个工作岗位，我们给蓉蓉，就是她在津市，恐怕不能一家子都过来。” 她说着叹气一声“算了，我们还是要钱吧，不行就先借给陈蓉他们，让他们去买一个工作。” 陈良摇头“先不说这些，我想了几个办法，等会儿我先去看能不能买到粮食吧。你去上班，我们下班的时候见，我带呦呦去找你。” 鹿清兰一看时间不早了，急忙答应下来，慌忙往外跑。 鹿清兰上早班的时间非常早，三点就要到岗，两点多出发公交车还没有发车，她只能骑自行车去。 她和陈良已经尽量压低声音说话，这个声音不会吵醒熟睡中的呦呦，但隔壁的陈蓉根本睡不着。 陈蓉一开始听到鹿清兰和陈良的对话，还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可是听到最后，两行清泪落下。 二哥二嫂对她太好了，她其实不想来，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 陈蓉莫名想起过年来时，提到过的奶奶遗言。 如果二哥不是爹娘的孩子，她不去找自己的亲爹娘和兄弟求助，反而让二哥和二嫂为难，她真不是人啊。 无论如何，当初她嫁给乔忠汉的时候，当时是二哥给她应付家里的彩礼，这笔钱她必须要回来！ 陈蓉渐渐坚定内心，她甚至在脑海中排练该如何与爹娘兄弟对话。 陈良的没有那么细心，他觉得陈蓉一路从津市过来，路上还抱着孩子，肯定累得醒不来，根本我没有想到陈蓉听到他和鹿清兰的对话。 他开始反复琢磨该如何利用背娃包，对，他要取一个容易被人理解的名字。 陈良有自信这个小东西迟早被人发现，尤其是，但凡用过的人，都知道有多好用，完全适合辛苦的劳苦大众。 他甚至在思考能如何改进，如果与京市的纺织厂谈不拢，他也要尽快卖给其他地方——这玩意儿会很快被人模仿。 “咯咯咯~” 随着鸡叫，似睡非睡的陈良彻底清醒过来，他今天没有赖床，反而特意提前时间做早饭。 骂归骂，他几乎是看着陈蓉长大，心底的责任感不会变。 陈良在院子里烧水做饭，他想起昨天看到乔家两个孩子瘦小的模样，狠狠心，给两人都冲了一碗奶粉。 不管是不是灾年，妹妹来家里不能太糊弄，他想了想，又扒拉出之前卖的肉罐头和人造肉，加上青菜，炖了一大锅。 味道不好不坏吧，放在以前肯定说不过去，但现在家里就是这个条件，他和鹿清兰现在都是能省就省。 即使如此，陈良做饭还是引来了邻居们的动静。 都恨不得趴在锅边吃一口。 陈良无动于衷，他看着做的差不多了，正想叫陈蓉出来端的时候，才发现陈蓉已经在身后站了半天。 “愣住啥？”他用最坏的语气说最好的话，“开门，我要进去。看着我做了一大锅啊，你等会儿吃饱了，要是饿的半路倒下，我可不去救你。” 陈蓉点头，立即开门帮陈良端着馒头。 “孩子们，吃饭了~”陈良习惯性的嚎了一嗓子。 平时因为能听到呦呦心声的缘故，他经常在家里发出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实际上是与呦呦互动。 嘿嘿，与闺女对话的乐趣外人不懂。 陈蓉只当陈良担心自己尴尬，故意如此，也没有多想。 「唔，我好像闻到了香香的味道，好像还有肉肉的味道呀~」 「嘻嘻，是爸爸看到姑姑来了，终于想起来要招待姑姑吃好的吗？」 陈良还是板着脸，他也高兴不起来——没睡好。 想了一夜的破事。 “呦呦，你自己抱着奶瓶。”他把奶瓶交给呦呦，转头看向眼巴巴的乔思慧和乔思成。 乔思成刚刚三周岁，乔思慧还不到一岁，两个奶娃娃却乖巧得让人心疼。 两人看到妹妹的奶瓶，已经馋的不行，却没有要，甚至乔思成还让妹妹看自己，就是担心妹妹不懂事闹起来。 陈良又心软了。 “来，小成和小慧过来，你们也有奶粉。” 但没奶瓶。 第188章 开窍了？这脸面要来有何用 陈蓉不好意思让孩子们喝奶，她深知自己欠二哥和二嫂的太多了。 但是在陈良的冷脸下，不等陈蓉推辞，陈良一个眼神就让陈蓉闭嘴。 陈良看到更生气了。 现在知道害怕，当初怎么不知道拒绝人家来借粮食？ 不过陈蓉这人也是心大，尤其她知道即使二哥生气，但也是为了自己，她不会傻乎乎让二哥更加生气。 再说了，她今天还要去老陈家“要债”，必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陈蓉吃的时候没有客气，陈良才稍稍满意。 看她吃的差不多，陈良叮嘱道“我上午去买粮食，中午的时候和你嫂子有事，不过你回来的时间也早不了，下午的时候我去送你回去。” “还有，你去老陈家，别管他们说话难听，你一定要吃饭。老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别听他们装穷，他们根本不穷。昨天陈贵还卖了一根人参，前段时间也卖了人参不缺粮食……” 陈一一也知道饥荒的事情，肯定托梦告诉了老陈家的人。 不过昨天陈贵买人参的钱嘛，不知道是陈贵上交家里，还是和陈强两人悄悄分赃。 这不重要，反正老陈家手里有油水。 陈蓉渐渐了解了，但摇摇头“不能说老陈家都不是好人，二哥是好人。” 陈良忽然笑出声，同时笑着否认“我是好人，但我不是老陈家的人。算了，本来怕你穿帮，但说了也无妨。我不是陈满仓的儿子，我是你大伯陈满谷的儿子。当初我父母把我生下以后就去干革命了，也留给家里一大笔钱。说起来老陈家这些年挥霍了不少钱，我不能要回来。” “这些事情你装不知道也行，不过心里有数更好。另外你也不用要什么面子，要到东西才是真的。” 陈蓉目瞪口呆。 “咋、咋我们就几个月没见面，就不是兄妹了？”陈蓉一想到陈良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忽然升起浓浓的恐惧。 「堂兄妹也是兄妹，爸爸和姑姑的感情一直很好，姑姑可以不用哒~」 陈良闻言也觉得陈蓉的担心莫名其妙“怎么，你还想不认我？” 陈蓉脑袋立即摆动，她咋可能不想要二哥，只是—— “我怕你不要我。” 陈蓉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还经常办蠢事，这么多年多亏二哥的照顾才能活到现在。 “呵，想什么有的没的，你先好好想想今天怎么不要脸。”陈良心累，又担心他的提醒没有说明白，于是掰开揉碎和陈蓉解释，“你去了以后，记得路上的时候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脸上抹点土，你们到时候别进门，从村口走几步就磕头，嘴上要说你对不起爹娘，小时候实在是受不了爹娘的偏心……” 陈蓉听傻了，两个孩子跟着妈妈一起听，觉得舅舅跟说书似的，有意思！ 鹿鸣早就傻了。 「爸爸是去哪里进修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聪明哇！」 鹿鸣想象中的，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都被陈良一一道来。 脸面是不要了，但这样必然能要到好处。 至于以后，大概也和老陈家彻底断了往来。 陈良说完以后，微微一笑“我只是建议，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彻底让爹娘恼怒，意味着以后你大概再也不能进家门。” 如今不温不火，陈蓉未必能狠心。 乔忠汉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亲戚，如果和老陈家断亲，以后陈蓉一家就真成了单打独斗。 陈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爹娘根本不在乎我，我只想要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二哥，我不会再糊涂了。” 她说着站起身，叫上已经吃好的乔思慧和乔思成“走，我们去姥姥姥爷家，等会儿妈妈跟你们说你们该怎么办。” 陈蓉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或许说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想明白，今天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两个孩子，与陈良道别就直接出发。 「今天的姑姑和昨天的姑姑有点不一样，唔，应该换了一个人。」 「哦，倒也没有那么诡异，大概是姑姑忽然大彻大悟了……吧？」 陈良看着陈蓉又找回几分小时候的倔脾气，莫名笑了笑。 不管是想明白了还是被骂的清醒，现在懂得还不算晚。 他和鹿清兰帮了一次两次，不可能帮陈蓉一辈子，以后更长的人生路还要自己走。 如果继续……他未必做不到狠心。 现在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陈良阻止自己继续乱想，他回头摇了摇呦呦手里的奶瓶。 “喝饱了吗？”他故意逗呦呦，“你最近是饭量见长啊，你看你小慧姐姐都没有你吃的多，整整一瓶奶呐~” 鹿鸣嘟嘴。 「生气气，爸爸是嫌弃我吃的多了是吧？」 「哼，当初是你要问人家够不够吃，现在又是你觉得人家能吃能喝，爸爸也太善变了吧~」 「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良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也没有骗人……吧？ 不过，可能是有点说的不太对。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顺便开始收拾带呦呦出门的必备东西，嘴里顺便嘟囔着，“我还是喜欢肉乎乎的胖娃娃，小娃娃就是胖一点才好。” 鹿鸣有一点点鄙视爸爸。 「什么叫胖娃娃呀~我这是婴儿肥，婴儿肥！」 「小娃娃才有的婴儿肥，人家还小着呢~」 婴儿肥？ 陈良不懂，但是他知道呦呦的肉都是小奶膘，小孩子看着肉乎乎，其实生病或者饿到了，立即就没有了肉。 “好嘞，”陈良顺手抱起呦呦，顺便说，“走喽，我们先去供销社和粮站走一圈，如果能给你姑姑买到粮食，我们就给她多拿点，如果买不到嘛，就少带点。” 陈良脑子很清醒，现在是六零年，按照呦呦的说法饥荒至少还要持续到明年甚至后年，他顾及妹妹，却不能牺牲自己和鹿清兰。 尽量两全其美才好。 「好好好，可是供销社还有粮食吗？」 没有。 所以，陈良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外汇券。 第189章 柳暗花明……好叭，还是熟人好使 因为陈蓉忽然到来，陈良还没有来得及和鹿清兰说起前一天的事情。 到现在，鹿鸣也不知道爸爸离间陈贵和陈强兄弟情的计划到什么程度，只能从爸爸的行为探究一二。 「唔，爸爸怎么不去正良胡同，如果要在特殊时期买粮食，月姐和蓉姐更加方便。」 「哦，也不一定，如果我们被人发现，可能爷爷都要跟着倒霉。」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认了亲爷爷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良听到呦呦的心声后笑了笑，他其实觉得和陈谋义相认是好事。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来说，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还有退路。 不过嘛，他从来不会把所有期待都寄托在谁的身上。 “供销社最近没有粮食供应，诸位随时注意门口黑板吧，抱歉了。” 陈良到了供销社，只听到工作人员这一句话。 和他预估的差别不大，没关系，他转头又去了粮站。 粮站有熟人，正是那大妈的弟弟那鹏程，那鹏程和陈良的关系还可以，于是悄悄把他叫到另一边。 “良子，甭等了，粮站没有什么粮食了，咱京市本来的粮食供应大多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现在外面的新粮还没有下来，陈粮食早就吃完了，我们都是吃老本。”那鹏程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自己家里现在都吃不饱。” 陈良信了。 同住一个院子，佟家的情况他有所耳闻。 那大妈又在催他决定买牛家的房子，据说牛家兄弟把老娘交给小妹就离开了，一分钱没留下，只说卖了房再说。 那大妈一家老小需要粮食，再加上身娇体弱的亲家母，她寻粮食只能求助那鹏程。 陈良顺手拍了拍呦呦，一脸愁容“那叔，我现在家里实在困难，我媳妇本来奶水就不好，去年你给我兑的细粮粮票，我陆陆续续换了一些……吃完了，现在你看粮站粗粮和细粮都没有，我该怎么办？” 那鹏程听他说起去年的事情，眼睛闪了闪。 陈良还是吃亏了。 他这个人不算坏，是典型的北方比较仗义的人，顿了顿，便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特殊的票，比如细粮票，还有……外汇券？” 陈良没有点头，反问道“您认识友谊商店的领导吗？” 那鹏程摇头“我不认识，但我听说现在上面的口头要求一定要保证高级干部和外国友人的供应，你应该听说过，友谊商店的地位。” 「照这么说，我们可以求到爷爷头上吧？」 陈良眸色微动，他其实也想到了陈谋义，但现在并不想直接表露和陈谋义的父子关系。 他对那鹏程道谢，那鹏程没有说自己的小渠道，其实也说了对于陈良来说更好的办法。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咿呀~” 陈良对上呦呦亮晶晶的小眼神，当即下决定“走，我们去找你白大爷。” 差点忘了另一个朋友，白兴国！ 之前帮张梅卖东西，白兴国说过会帮他想办法，陈谋义买走了人参，但其他不少东西都被白兴国带来的朋友“换”走。 话里话外，白兴国还有些可惜他没有把人参留下，甚至提到他有亲戚在友谊商店，如果再遇到有人卖人参，可以卖到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可不是抠抠搜搜的收购站，友谊商店面向的都是“高端群体”，这些人不缺钱，至少不会对一块两块钱斤斤计较。 但陈谋义当时给的价格也很不错，陈良这个人心里有数，他不指望自己还能遇到人参，即使遇到……他自己攒着也好。 如今想来，不该如此，他还是要拜托白兴国牵线搭桥。 白兴国没想到陈良今天来找自己，听清楚陈良的来意后露出戏谑的眼神“你昨天也去正良胡同了吧，我隐约看着有个人像你，那俩吵架的是你兄弟吧？” “你兄弟一个和王德志有交情，一个在地下市场来去自如，你也不简单啊，找他们比我容易多了。” 「咦，我怎么听着白大爷的话有点无奈，还有一丝丝……失望呢？」 「等等，白大爷对陈强和陈贵的了解也太具体了吧，既然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什么不出手呢？」 呦呦的心声，也是陈良心底的疑问。 但他一个成年人，肯定不能像呦呦一个小屁孩一样直接问出来，很多要靠自己去琢磨。 陈良苦笑着摇摇头“我和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我实际上和他们不是亲兄弟，这样说来话长。当初我亲生父母搞革命，将他们的积蓄和组织给的补贴都寄给他们，我不在意如何长大，但是我爷爷奶奶，哎，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白兴国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总归是没有继续阴阳怪气。 他看了一眼时间“走吧，我带你去友谊商店。我们先说好，首先要你手里有外汇券，或者手里有能卖的东西。” 陈良点头“我知道规矩。” 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外汇券出手，要么买粮食，要么换成营养品，然后再用营养品换粮食…… 白兴国带陈良走到友谊商店后门，陈良和呦呦等候在门口，他进去找人。 “咿呀~” 「我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在七八十年代，友谊商店低价卖了很多古董，当时的人都不识货呀，当然也和十年有点牵连。」 「爸爸的收破烂大业还是比较局限，更好的办法在之后文物局处理垃圾的时候，嗯，收了文物局的垃圾……不是一个级别的垃圾~」 陈良眼睛闪了闪，将呦呦的话记在心底。 呦呦的心声和经历他都信，看来活该他发财啊~ 陈良心里有了一些计较，他要么继续和友谊商店保持良好的关系，要么，就是走陈谋义的路子。 他担心陈谋义的心思太正。 哎~ “陈良，你过来~”白兴国忽然跑过来，拉着陈良跑过去，“时间紧，你的外汇券呢，正好有领导需要——” 陈良被扯过去，抬眼一看。 「惹，是爷爷~」 第190章 父子相见不相识……装哒！ 陈谋义恰好站在后门，听到脚步声瞬间抬起头。 就是这么巧，陈谋义和陈良四目相对，父子俩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惊奇，谁都说不出话。 唯独呦呦。 「咯咯咯咯，太好笑了，绕了一大圈，爸爸想用外汇券换成更有意义的东西，结果忽悠的人竟然是爷爷~」 「最最好笑的，爸爸的外汇券还是爷爷给的呢~」 陈良也觉得无语，他刚刚还寻思有点巧合，正好他拜托白兴国，就能遇上有人收外汇券。 这东西属于奇缺物品，毕竟友谊商店是真的商店，不是小卖店。 虽然他对友谊商店里面的物件和商品非常好奇，但他有分寸，现在的他还进不去，等以后发达了，他一定要和呦呦说的那样……嗯，谁嫌便宜占的多。 反正这便宜他不占，也是其他人占。 占便宜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是他？ 陈良迅速完成了自己的逻辑自洽，短短几秒，他甚至已经想好该如何与陈谋义交谈。 唔，还是装不认识吧。 万一以后他出门忽悠人，被人提起老子，有点尴尬。 「咦，爸爸不说话吗？爷爷怎么也不说话？」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的他们不认识啊。 白兴国对自己的表哥简单介绍了一下“虎子，这就是我的那个朋友，他手里的外汇券想换其他东西。” 莫虎对陈良点头，却先看向陈谋义“您看——” 陈谋义状似开玩笑道“我是想要外汇券，不过我得清楚你要换什么，用钱也好，用其他的也好，你不能做其他违背法规的事情。” 没等陈良说话，呦呦的心声先冒出来。 「爷爷是第一次认识爸爸吗，爸爸是那种非法乱纪的人吗？」 鹿鸣小小的眉头簇起，带着几分深思熟虑。 「唔，我的爸爸虽然喜欢装傻充愣，有时也稀里糊涂像个颠公，但是他人不坏，爸爸没有坏到那个程度。」 「前前世我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据说爸爸是工伤去世，而上辈子爸爸的死因不明，我最后调查到的消息是说爸爸给人挡了刀子……总的来说，爸爸可是救人的爸爸，是个好人嘞~」 陈良心里一个咯噔，他和鹿清兰一直回避他们前面两辈子的死因。 合着他还有见义勇为的气概？ 他自己都不信。 大概率还有其他意外情况发生。 陈谋义眼神微动，为人挡刀？ 挥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陈良笑嘻嘻地回答刚刚陈谋义的问话“那必然不能是干坏事儿，我手里正好有几张外汇券，我想给我妹妹换一点粮食。” 「唔，是要和爷爷说清楚。」 陈良自顾自道“我妹妹在津市，我那个妹夫脑子也不清楚，自家的粮食本来就不多，还去帮人。这下子好了，家里都没得吃了，事情太复杂了我没法说，但现在求到我的头上，我总要想办法帮她这次。” “我就厚着脸皮求到了白公安头上，我走遍了供销社和粮站，只有友谊商店还有一点希望。” 「惹，爸爸这么明说真的好吗？」 陈良觉得没问题。 他刚刚特意看过莫虎看向陈谋义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情，但莫虎对陈谋义很尊敬。 如果陈谋义提议给他一点粮食，友谊商店是最有希望有粮食的地方。 陈谋义看着陈良的眼神，父子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汇聚，又互相避开。 “你倒是个好哥哥，”陈谋义转而看向莫虎，“如果我从他手里换来外汇券，这些外汇券的价格该如何界定？友谊商店有粮食吗？” 莫虎犹豫了一下，看看白兴国，最后看向陈谋义的时候老实回答“友谊商店没有适合他的粮食，我们有富强粉和精米，但是价格比较高又是小份包装，不适合救命。” 高价买细粮的人，只能是极个别没有家庭负担的高级干部和外国友人。 莫虎话音一转，对陈谋义说，也是对陈良提醒“要么还有一个办法，用外汇购买，我们国家还是支持外汇。” 「更不合理了好吗，现在几个人有外汇呀？」 「要是真有外汇，肯定想着往外跑——等等，是不是霍昌坚有外汇，如果实在买不到粮食，是不是可以求到霍昌坚的头上？」 「不了吧，爸爸求霍昌坚，霍昌坚是不是又想买我？」 「比用房换我更亏！」 陈良无语，不说他求不到霍昌坚的头上，即使真的求了霍昌坚，必然会用其他对等价值的东西交换，万万不能换了呦呦。 不过呦呦的担心—— 陈良下意识看向陈谋义，发现陈谋义正在凝眸思索。 他又看向莫虎“莫经理，如果我有外汇券，加钱你看能不能买到一些粮食？" 莫虎摇头，他示意陈良问陈谋义，“刚刚陈首、陈同志想要你手里的外汇券，如果你换成钱，我建议你可以买一些营养品。” 「营养品又不能填饱肚子，对于姑姑和姑父来说，还是粮食更加重要，他们还要干活的呀~」 陈谋义看了陈良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的外汇券拿出来，带钱了吗？我不要你的外汇券，等会儿你跟我进友谊商店。” 鹿鸣动心了。 「进进进，我也要去，我还没有去过友谊商店，我想要很多——」 陈良当即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想要粮票可以吗，我用外汇券和你换粮票。” “咿呀~” 「为什么？」 陈谋义的眼神中也流露出几分不解。 对于陈良来说，他的身份不能进入友谊商店，但有陈谋义带领，再好不过。 不说能不能买得起东西，见见世面也好。 陈良却解释道“见得到买不起，影响我的道心。” 他不想接受陈谋义的“赠予”——当儿子的那点别扭心理。 陈谋义隐隐猜到他的想法，似笑非笑道“正好今天不忙，走吧，小伙子，看在你是个好哥哥的份上，带你去看看。” 「好好好，爷爷真好哇~」 第191章 买买买，爷爷买得起！都买！ 友谊商店专卖特供品，这年头普通人谁能进入友谊商店走一圈，出去都能吹好几个月。 并不是社会分级，只是国家各方面建设需要外汇，而友谊商店主要是面向外国人和外交官，他们是手里有外汇的人。 鹿鸣上辈子生活艰难，并没有进去友谊商店的机会，她此时看到带有六十年代风格的装饰，忽然觉得有点失望。 「我以为友谊商店是到处充满了奢华，还弥漫着浓浓的资本主义气息，好像也不是完全的奢靡呀~」 「有点淳朴，还有点——」 鹿鸣脑海中刚刚想说“土”，但定睛一看，就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糖果柜台。 「我嘞个豆，这是好时巧克力？」 「我的天呐，我肯定没有看错！！！」 陈良努力忽视呦呦的心声，但眼神不由地看向与糖果柜台相邻的烟酒柜台。 茅台！万宝路香烟！ 这玩意儿他见过，就是来路不正，据说是走私来的，他在黑市悄悄观摩了一眼就赶紧离开。 没想到在友谊商店，竟然能成为柜台上光明正大摆着的东西。 啧，果然人和人不一样。 不过再一看，哦，要外汇。 对不起了闺女，你爹手里这几张外汇券都是你爷爷给的，外汇就更不可能了。 「买！买买买！」 鹿鸣可耻的觉得，她馋了。 「呜呜呜，想吃巧克力，我要被可耻的资本主义腐化啦~」 陈良努力装作没有听到，示意呦呦看向另一边“呦呦你看，那是彩电~” 虽然也买不起，但看看没事。 “我要买巧克力。” “不——”陈良一开始误以为自己没忍住说买巧克力，刚出声，才发现是是陈谋义开口。 那他管不着，人家有钱有本事，爱买什么买什么。 哎等等，这老头不会是听到呦呦的心声，忍不住给呦呦买吧。 “好的，我给您装半斤可以吗？”售货员完全不同于供销社的售货员，当即热情地给陈谋义介绍，“您要买一瓶这个饮料吗，是外国友人很喜欢喝的一种，尤其是小朋友……” 鹿鸣眼睛一亮。 「要要要，我想要喝呜呜呜呜~」 「这可是可口可乐，原来六十年代初的友谊商店就有呀~」 谁能不爱快乐水呢~ 陈谋义乐呵呵道“那就给我拿两瓶吧，还有什么小孩子喜欢的食品，你给我推荐一下，不要总是给我介绍糖。” 莫虎一路跟着陈谋义，听到陈谋义说起“小孩子喜欢的食品”，在陈谋义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立即笑着问道“您找到儿子了？” 「咦，爷爷还有别的崽？」 陈良丝毫不好奇陈谋义的回答，但脚步不免停下来，又做出转身的姿势——只要发现陈谋义骗了他，他立即带呦呦离开。 陈谋义摇头“我的儿子都很大了，我不指望他认我，不过他有个小闺女，我稀罕孙女。” 他意味深长道“还是小孩子有意思，我这不想多给小孙女买点什么嘛。” 陈谋义说完以后还瞥了陈良一眼，颇有一种赌气的意味。 陈良无语了。 「咯咯咯咯，太好笑了，为什么我在爷爷的话里听出来几分傲娇的气质~」 「是爷爷和爸爸撒娇吗？」 陈良和陈谋义听不懂什么是傲娇，但是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撒娇。 陈谋义老脸一红，刚刚还与陈良对视的眼神不自觉避开。 “哈哈，”莫虎听到陈谋义的说法，笑道，“您呐，就是想和儿子亲近，但是儿子已经年纪大了，你们又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感情，才用您孙女当成媒介。” “我在友谊商店见过不少外国人带着孩子，我发现外国人和咱不一样，他们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张嘴就是爸爸最好，妈妈我爱你，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肉麻，后来反而觉得挺好。喜欢就是喜欢，亲爹娘有啥不能说的？” “你说得也对，只是，”陈谋义想想并没有说出转折是什么，最后道，“有些事情我确实不对，不能强求。” 「唔，这位叔叔说的有点道理，我以后会说话，也要告诉妈妈和爸爸我喜欢他们~」 「嘻嘻，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最爱他们……他们才能听我的，以后才能发财沃~」 “咯咯咯~” 陈良低头一看，才发现呦呦发出奇怪笑声的同时，笑得小眼睛都眯起来，像是——偷到油的小老鼠。 呃，好奇怪的形容，可千万不能让呦呦知道。 “咳咳，”陈谋义清了清嗓子，看向莫虎，“有什么不需要外汇券的东西吗，可以介绍给这位小兄弟。” 不是要装不认识吗？ 陈谋义有心配合陈良。 陈良却能猜出陈谋义的想法，是想让他也花钱是吧？ 「哈哈哈，好好玩~爷爷在爸爸的面前和其他人不一样哦，唔，爸爸也变了，这就是父子情吗？」 陈良哽咽，这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 莫虎隐隐看出一点奇怪，但又没多想，他对陈谋义可谓是言听计从，随着陈谋义的问话，随即打量四处。 “那边，糕点柜台！” 陈良和陈谋义随着莫虎的带领走向糕点柜台，顺便听着他的介绍。 “我们友谊商店的糕点，是从中关村茶点铺子进货，哎不对，我不用说这些，您比我更清楚。”莫虎下一秒就停止胡说八道，示意售货员介绍产品。 “我们这里的糕点与中关村茶点一样，有起酥、奶油、甜点和咸点……” 陈良眼神一转，心想陈谋义撺掇他花钱，到时候呦呦想吃，陈谋义还能不买？ 不可能。 他故意将呦呦竖着抱起，示意呦呦看柜台。 「哇，我要苹果派，我还要咖喱角，我还要核桃排……要要要，我要好多好多，吸溜~」 “咿呀~” 「爸爸不馋吗？爷爷呢？」 鹿鸣朝着爸爸和爷爷看来看去。 吸溜~想次！ 陈良只当没有听到，随口道“这玩意儿不适合我们这种劳苦大众，吃不饱。” 「呜呜呜，爷爷~」 鹿鸣眼巴巴看向陈谋义。 第192章 一脉相承的小气～是亲哒～ “给我装一斤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来半斤……” 随着陈谋义点一个，鹿鸣脸上的笑意就更灿烂几分。 「嘻嘻嘻，我就知道爷爷最好啦，我的眼神飘到哪里爷爷就下单呀~」 「嘿嘿，爷爷真好~」 陈良今天丝毫不吃醋啊，他老子给他闺女花钱，理所当然。 咳咳，他沾光吃两口也不过分吧？ 一点都不过分。 亲儿子和亲爹计较啥呢。 陈谋义装了几种，全面覆盖了呦呦的“点单”，另一边售货员手脚麻利地一一装好。 “您好，算上巧克力一共是十七块八毛八~” 「唔，好贵好贵，这点都够我们家生活两个月啦，爷爷好有钱哇~」 「不过爷爷有点大手大脚？」 陈良下意识往下拉了拉呦呦的小帽子。 崽，你不要乱说。 你爷爷大手大脚也是给咱自己花钱，又不是给外人花钱，不算浪费。 再说了，按照你爷爷的资历和级别，少说每月工资都上百，平时吃喝也不贵，这点钱也不算多。 陈良心里有数，他觉得陈谋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厚。 或许在陈谋义年轻的时候，性格和他相差不大。 推己及人，陈谋义可能也准备了很多后手，这样的人不会缺钱和让自己陷入被动。 陈谋义不动声色，转头问陈良“你确定不要？” 陈良摇头“我不要，我只要粮食。”他顺手取出手里的外汇券，“原本我想用外汇券给我媳妇和孩子买丝巾和衣服，现在救人要紧，我要粮食。” 「啊这，爸爸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想法呀？」 陈谋义看向陈良的眼神中带着戏谑，但最终化为一声无奈。 “行，我用粮票给你换，不过等会儿我们出去再说。”陈谋义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咿呀~” 「等等哈，爸爸说要给我和妈妈买丝巾和小裙子？」 「呜呜，我的小裙裙没有啦，呦呦的小裙裙呢？」 陈谋义止步“说起来小娃娃的裙子，我也看看。” 陈良笑而不语。 嘿嘿嘿，在某些人只是学会从呦呦身上获取关键信息的时候，他已经学会如何利用。 哼，当爷爷的，还是需要提高自觉性啊。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提醒。 鹿鸣毫不知情。 她能知道什么，她只是无辜的小崽崽罢了。 鹿鸣真的不知道爸爸妈妈和爷爷能听到她的心声，她只是发现自己和爷爷心有灵犀罢了。 「唔，那边是酒吗？茅台？这个呦呦不喝~」 「小酌怡情，但不赞成~」 鹿鸣的眼神看来看去，终究是落在了古董的柜台上。 「哇，金灿灿的是什么东西呀，金锁！这个我也有！还有什么？」 陈良有点担心呦呦胡说八道，但幸好呦呦现在的心思都在满眼的惊奇上，并没有继续说古董如何，而且—— 以他的眼光看，友谊商店并没有多少古董，大多还是工艺品。 可能在呦呦所说的时间到来前，对古董的界定不同，大部分真东西不会流入友谊商店。 鹿鸣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她嘟嘟囔囔半天，不一会儿陈谋义就买了下来。 莫虎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理解陈谋义刚刚当爷爷的心情，到了最后，他已经不由地拦着陈谋义。 “首长，首长你还要过日子啊，你以前的钱都补贴给了小战士，你现在还要补贴孩子们……这些东西有些并不实用。” 莫虎只差说您有外汇也不能一口气都用了。 可是陈谋义花钱的冲动被激发后，反而有些止不住。 鹿鸣抠抠小手。 「这些都给呦呦吗？惹，呦呦有点不好意思呢~」 「唔，好像没有奶粉？」 陈良也后知后觉发现没有奶粉，他好奇地看向陈谋义，有点期待陈谋义会不会继续买奶粉。 唔，算下来这些东西都有七八十了。 陈谋义对莫虎摇头，笑道“没事，我还有津贴。不过这些东西真不少了，就这样吧。” 莫虎擦了擦自己的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够了。” 陈谋义装上东西，随即看向陈良“同志，我们出去再说吧，你还愿意换外汇券吧？” 陈良不置可否“可以啊，走吧。” 他与莫虎点头。 白兴国为他们互相介绍以后已经离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他觉得莫虎这个人还不错。 不会小看人，也有分寸。 不过看上去，莫虎和陈谋义的关系还不错。 莫虎对陈良点点头。 在陈谋义和陈良并肩离开的时候，他看着两人的背影皱眉。 为什么觉得两个人有点相似呢？ 不可能吧，如果这就是首长的儿子，不能装作不认识吧？ 可是首长也不对劲，平时首长不是这样啊？ “行了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给呦呦的姑姑买粮食，我们晚上再见。”陈良想了想，嘱咐道，“我下午有点事情，然后还要送陈蓉和孩子们回津市，明天你再来家里吧。” 「唔，爷爷来家里给我送好吃的吗？」 鹿鸣两只小手手握在一起。 「爷爷真好~我宣布，今天最喜欢爷爷啦~」 陈良心想闺女你说话也最好听啦，要是多说几次，你爷爷的家底都能被你花光。 陈谋义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开口的时候却是对陈良道“现在不继续装不认识了？” 「爸爸该如何回答呢？」 陈良混不吝道“装也不是我一个人装，也要多亏您的配合。” 陈谋义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掂量了一下手里装着给呦呦买的各种零食和小裙子的袋子，目光也落在呦呦身上。 “陈蓉是陈满仓的小女儿吧？”他自顾自道，“听说这个孩子也是好孩子，不过我不想和她见面，我明天再过去吧。” “你要是帮她买粮食，你自己的粮食够吗？这样吧，我还有一些份额，你跟我走一趟，我把我能筹集到的粮食交给你，你不用提到我。” 陈良没有想到陈谋义这么……大方，又有点小气。 唔，不错，像他！ 第193章 臭崽崽，你到底最爱的是谁？ 陈谋义终究顾及到陈良的别扭心理，最后是让小张将粮食给陈良送到家里。 陈良不想和陈谋义去他的房子，仿佛去了就代表他接受了陈谋义这个父亲，他不想让陈谋义觉得已经弥补了他。 小张送来粮食后，特意给陈良带了两句话。 陈谋义明天过来，陈良别那么生硬。 最晚年底陈谋义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 「爷爷大概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关系到国家安全。」 「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想和爷爷相认，如果很多年不能见面，爷爷会留有遗憾~」 「算惹，大人的世界我不懂，我现在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呀~」 陈良因为小张的话和呦呦的心声搞的心神不宁，他晃晃脑袋，暂时挥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先帮陈蓉度过难关，还有下午和纺织厂的人谈生意……他没有时间想其他事情。 如果鹿鸣知道陈良的心声，一定知道爸爸是在刻意回避自己的内心世界。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心思很快被爸爸吸引到粮食袋子里。 陈谋义不知道是省出来自己的口粮，还是用自己的粮食换来了粗粮，这次小张送来的麻袋里，有一半是玉米面，一半是高粱面……都是正经粮食。 今年的气氛很不好，还面临绝收的风险，即使是陈谋义的供应可能都有所减少。 陈良叹息一声，他还是承了陈谋义这份情。 恐怕这些粮食不够陈蓉和孩子们撑到红薯收成，他想了想，又从柜子里翻出小半袋红薯干。 他现在的粮食也是精打细算，等下月他去看望陈蓉，如果到时候能接上，他就不管了，续不上再说。 陈良现在对陈蓉和乔忠汉根本没有信心，他甚至担心那对傻子还要接济别人。 他和陈谋义辛辛苦苦省出的粮食给其他人，他都得呕血不可。 陈良收拾好粮食，又特意找了其他袋子伪装，争取不让人看出里面的东西。 万事俱备，只等着下午和陈蓉一起回家。 陈良看了一眼时间，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快到十一点，他要去接鹿清兰回家。 陈良今天没有将呦呦放到胸前，眼看要卖掉，可不能丢了。 不过现在是去见买主，他又重新戴上。 唔，样品在，兴许更让人眼红。 鹿鸣觉得背带不错，恰好她的小脚丫还能伸出来。 小jiojio晃晃，脑袋也跟着一起摇摆。 「嘿嘿，爸爸身上太热了，还是这样更好~」 「爸爸是要带着我去见昨天的姨姨吗？唔，对了，妈妈要下班了，嘿嘿，我可不是一般不懂事的小屁孩，我会看表！」 「爸爸如果把我的背带包卖给昨天的姨姨，我是不是就没有了哇？但是纺织厂能大批量生产，其实也是好事哇~这样像我一样的小娃娃，以后都能享受到背带包的好处~」 「咦呃，牺牲我一个，幸福千千万万的小崽崽，我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人哇~」 陈良一路听着呦呦嘀嘀咕咕，直到听到“牺牲”两个字的时候实在绷不住。 牺牲这个词不能乱用啊。 「唔，我不能说牺牲，不算牺牲吧~以后爸爸还能给我做这个，有了第一次经验，也许还能改进咧~」 「嘿嘿嘿，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爸的孩子像个宝~」 陈良？？？ 闺女你也太善变了吧？ 你还记得一个小时以前，你说最喜欢爷爷吗？ 就冲着自家崽崽能说会道的样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啊~ 陈良见到鹿清兰的时候，脸上甚至挂着还没有落下的笑容。 今天早上鹿清兰出门的时候骑着自行车，陈良觉得三轮车可能耽误事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和钱晋潮借了自行车。 不过今天钱大爷比往日痛快的多，平时还说几句快点还回来的时候，今天却异常干脆。 陈良觉得有点奇怪，但钱大爷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反而他不想问了。 哼，有本事憋着啊，别说，千万别说。 不得不承认，他和陈谋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相似。 只是陈谋义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戾气已经被磨平，本质上来说他在外人面前，和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 “你这是——”鹿清兰刚想调侃陈良一句，转头意识到身边还有吕燕，当即止住话头，转而说道，“你好慢啊，不是说让你先出门吗？” 其实她不急，只是吕燕心神不宁，刚刚还在问她是不是家里不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搞钱的事情还能不同意？ 鹿清兰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吕燕的想法，归根结底是担心她说话没有地位。 毕竟在整个社会来说，大部分女性的地位确实要低一些。 「妈妈妈妈妈，我来咯~」 呦呦欢快的心声响起，鹿清兰下意识想要抱住呦呦，才发现呦呦就在陈良的身前，她根本抱不下来。 “陈良你慢点~”鹿清兰随口道。 “这是你男人？”吕燕显而易见的惊讶，下一秒喃喃自语，“我就说这背带是好东西，不仅能上班的时候带着孩子，骑自行车也方便。” 「哇~我说姨姨你不要太高兴，小心爸爸和妈妈狮子大开口哦~」 鹿鸣刚吐槽了一句，立即脑袋摇摆起来。 「不对，狮子大开口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意味着爸爸和妈妈有小钱钱咯~」 「嘻嘻，要是爸爸有小钱钱，下次让爷爷带我们去友谊商店，呦呦要今天看到的手表~以后就是古董啦~」 鹿清兰听到呦呦提到友谊商店，看了陈良一眼。 又给呦呦买什么了？ 不是怕陈良花钱，而是陈良大手大脚，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攒钱，鹿清兰总觉得多准备一点钱更踏实……虽然往往她也忍不住花钱。 陈良避开媳妇的视线，咳咳，花钱的人不是他。 “咿呀~” 「我要找妈妈妈妈吗~」 “来，妈妈抱。”鹿清兰示意陈良解开背带。 吕燕忍了又忍，终于道“你们愿意卖吗？” 第194章 换工作名额给姑姑姑父？免费给吗？ 「愿意是肯定愿意哒，只是价码要好好谈谈，少了不行哦~」 鹿鸣眨巴着小眼睛。 「钱来咯，我要小钱钱呀~」 鹿清兰和陈良听着自家闺女说起小钱钱，努力忍住自己胡思乱想。 唔，吕燕也太积极了，是不是对于吕艳来说，还有更大的好处？ 陈良反而不急了，他对鹿清兰点点头，将主动权交给鹿清兰。 他知道鹿清兰信任自己，但他希望鹿清兰自己争取来的机会自己决定，而不是让他享受“荣光”。 陈良与鹿清兰能走到一起，夫妻两人当然是应了那句“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但另一方面，两人是无话不说的最好的朋友，他们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想法。 鹿清兰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很惊讶。 她把呦呦递到陈良的怀里，顺便接过陈良手里的背带，然后转身面向吕燕。 鹿鸣不理解，看着爸爸妈妈理所当然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 「唔，在我看不到的时候，爸爸妈妈达成了意见一致吗？」 “今天我上早班，孩子不能起太早，我丈夫帮我送过来。”鹿清兰随口解释了一句，但她并没有将手里的背带交给林燕，反而又问道，“你想要怎么买？” 吕燕愣住“不好意思，我有点不清楚，我们是不是应该——” 她说着看向陈良，似乎潜意识依然认为陈良才是主事的人。 “我说得清楚一点，这是我丈夫做的东西，我在公交车上也能见到南来北往的人，这个背带至少没有出现过。”鹿清兰深吸一口气，“我们的是独家买卖，你要买背带，实际上你是想看样子做出更多对吧？未来能赚钱的东西，我们以后可赚不到一分钱，那今天就不能按照普通买卖处理。” 吕燕眼睛闪了闪，她还是看了陈良一眼，还是发现陈良没有反应，只能看向鹿清兰。 “我说实话，我是纺织厂的职工，认真来说其实想买的人不是我，是我家里人。”吕燕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偷听，才大着胆子说，“我当家的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他想回津市老家，已经说服厂领导去津市来分厂，但津市有津市的纺织厂，只能调任……” 总的来说，就是吕燕的丈夫，需要一项树立威望的“爆款”。 鹿清兰信了吕燕的说辞，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来京市，再加上语言天赋，现在张嘴就是一口京片子。 但吕燕说话的时候，确实有津市的口音。 不过这些故事他们可听可不听，重点还是吕燕能提出的价码。 如果—— 吕燕深吸一口气“不瞒你们说，你们跟我要多少钱，我给不了你们，我们家里虽说是双职工，但家里负担也重，因此想要回老家。” “如果你们愿意回津市发展，我当家的可以帮你们在纺织厂成为工人。” 鹿鸣目瞪口呆。 「这、这和我想象中的怎么不一样？」 陈良和鹿清兰面色如常，但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敢情刚刚吕燕说了一堆屁话，原来根本目的是说服他们接受工作。 鹿清兰立即清醒，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怒气“你是想空手套白狼？你现在许诺我们日后的工作，但这一切是建立在你和你丈夫能在纺织厂站稳脚跟的基础上，如果没有，我们等于是白白给你们实验，给纺织厂做出经济贡献？” “还有，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现在说得好听，要是日后无法兑现，我们还能讨公道？” 她说了正当且能说的过去的例子，实际上内心想的却是风险性。 虽然不知道吕燕和丈夫为什么放着京市的纺织厂副厂长不干，非要去津市，但想必他们在津市的纺织厂的根基不足，不然不会将目光放在陌生人身上。 沾了吕燕的光进厂，意味着与吕燕捆绑在一条船上，对手可能不敢直接对付吕燕夫妻，但难免杀鸡儆猴。 退一步讲，鹿清兰听到吕燕提到津市的时候，已经琢磨着把工作名额给陈蓉和乔忠汉。 如果是陈良和鹿清兰上班，按照两人的性格，爱谁出手都无所畏惧，大不了一起完蛋，但是乔忠汉和陈蓉不行，他们太软弱了。 也不能说软弱，只是乔忠汉和陈蓉顾忌的太多。 鹿清兰说得非常直接，她太擅长打直球，一下子打得吕燕呆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吕燕结结巴巴的解释。 但是不拿出实际的东西，任何解释都非常苍白，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不信。 「爸爸和妈妈想要什么呢？送给姑姑和姑父工作吗？这样也不是不行，让姑父离开土地，唔，他们不知道姑父会出意外，大概是想让姑姑和姑父的生活好一些吧。」 「可是……嗯，这样一来，爸爸妈妈能有什么好处？」 鹿鸣对了对小手指，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气。 陈良似有所感，看看呦呦，又想起自己和陈谋义。 小气是什么？当然不能怪呦呦呀，要怪也是怪呦呦的爷爷。 鹿清兰瞄了陈良一眼，最后目光转向吕燕“我也不瞒你，其实你提到工作的时候我确实动了心，因为我妹妹和妹夫在津市，他们需要工作。但是你现在不能兑现，而我现在需要工作，我觉得不行。” 陈良顺势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等会儿我们送蓉蓉回津市，我不行住几天，去问问津市那边。” 鹿清兰答应，两人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吕燕急眼了，忙不迭追上来，终于干脆利索道，“一个工作行不行？马上兑现！” 鹿清兰摇头“不行，必须两个。” 吕燕一狠心，道“两个就两个，只是其中有一个就怕你们会嫌弃。”她小心翼翼道，“挨家挨户收大粪。” 「啊这，有点味道~」 “可以，”陈良点头。 鹿清兰想了想，同意。 鹿鸣皱小鼻子。 「这么草率的吗？万一姑父不愿意呢？有点埋汰~」 第195章 想明白谁是好人，糊涂蛋退退退～ “行啊，太好了！”陈蓉脑袋点的像是拨浪鼓。 她一进门就听到二哥和二嫂问她是否乐意，别说收大粪，就是掏大粪都行，只有工资！ “咱庄户人家，谁家不攒大粪？谁家都乐意跟粪尿打交道，那可是实打实的肥料！”陈蓉抹了一把脸，脸上顿时出现一道道灰痕，却满脸笑容道，“忠汉不嫌弃这个，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城里找工作可难啦，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办法啊，掏粪有啥，那可是工人，每月有供应粮呢……” 陈蓉是真高兴，她说着说着忽然嚎啕大哭，泪水流了满脸。 鹿鸣？？？ 「姑姑也不用这么感动吧，毕竟爸爸妈妈并不是打算白给姑姑和姑父工作……嗯，可能是姑姑今天在老陈家受了委屈，分外能感觉到爸爸妈妈的好。」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闪过复杂。 鹿清兰走到陈蓉身边“别哭了，刚才不是还在说这是好事，你要是哭就不好了。” “我不是，我没有，”陈蓉抹了一把脸，泪水混着流下的眼泪，脸上更是显现出狼狈，但都不及她声音中的难过，“我就是想不到，为什么世上还有这种爹娘……” 鹿鸣的眼神飘向陈蓉扛回家的袋子里，里面装的……应该是粮食吧？ 陈蓉还在哭哭啼啼地说今天的事情“我去的时候就没想今天能和他们好好说话，但是毕竟是爹娘，我从村口就一路跪着回家，不知道是谁给爹娘传了消息，我到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关上门。” “我哭我闹，村里的人都过来了……三哥，哎不对，是陈贵出来的时候，说家里的粮食喂狗都不给我。” “我对不起爹娘还是对不起大哥三哥？”陈蓉早已泪流满面，“我五岁就跟在二哥身后干活，在家的时候什么都干过了，人家谁家大姑娘就给母猪接生？我为了多两个工分，什么都干了……” 「姑姑没有对不起老陈家的任何人，她也伺候太爷爷和太奶奶。」 「但是我知道，比起姑姑，爸爸的日子过的更苦。姑姑小时候还有爸爸当依靠，爸爸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爸爸结婚以后，还筹钱想办法让姑姑出嫁，爸爸真是个大好人呐~」 鹿鸣的话混杂在陈蓉的声声抱怨中，让陈良忽然觉得有些意难平。 是啊，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处处为别人想，谁为他想呢？ 陈良深知自己内心从来不服输，他对陈蓉从小到大的关爱，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照顾曾经孤独无依的自己的想法。 “还行，”他随手翻看陈蓉带回来的布袋子，掂了一下，“都是红薯干，但有十多斤，这是他们跟你亲情的价钱？” “不，没有，”陈蓉哭得更大声了，“他们让我以后还回去，原本他们什么都不想给我，还是村长他们说话，我跟咱爹说要是活活看我饿死，我就在咱家撞死！” 「惹，能让我前爷爷出血，姑姑今天在小石沟和老陈家肯定发疯啦~」 「疯了，疯点好啊，能发疯解决的问题，不伤身也痛快，嘻嘻~」 鹿清兰默默靠近呦呦，脑海里十分苦恼呦呦为什么会得出发疯有益的结论。 而陈良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他下意识皱眉看向陈蓉。 “不是咱爹，而又不是咱家。”陈良盯着陈蓉诧异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从小的日子过得更苦，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我不想继续陷入永远还不清的泥沼里。” 陈蓉有些害怕陈良的冷肃，呐呐道“可是——” 她其实也说不出可是什么，但总归觉得不对。 对于陈蓉来说，她从小到大在老陈家，处处都有陈良顶在最前面，她只要按照二哥的方式就可以。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姑姑糊涂啊，姑姑就没有想过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吗？」 「哎，爸爸也会累呀，没有人能依靠别人一辈子。」 鹿鸣唉声叹气。 「搞不好就是姑姑冥顽不灵，还有上辈子爸爸遇到了其他事情，后来陈一一又看不上姑姑，姑姑一气之下去找老陈家寻求帮助……惹，在姑姑的心底，可能对父母和陈强、陈贵还有期待吧。」 鹿清兰莫名地看了陈良一眼，这个走向，嗯，怎么办？ 陈良反而镇定下来，甚至噗嗤笑出声“行，你愿意我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吧。” 陈蓉看出二哥有些生气，不知所措道“二哥，我今天没有要回当年你给我的彩礼钱，你还给我和忠汉找工作，我……” 陈良摆摆手“没事，彩礼的钱就当我给你的照顾吧，我是哥哥，理所当然照顾妹妹，还有你的嫁妆，你都不用介意。” “不过，”他顿了顿，又道，“你结婚以后，你觉得乔忠汉还行吗？我给你找的丈夫你满意吗？” 「咦，爸爸说话好奇怪，生气了？」 鹿清兰意识到陈良想说的话，扯了他一把。 “别说了——” 但陈良是什么人？那是名副其实的犟种，急眼了谁也拉不住。 陈良示意陈蓉说话。 陈蓉小心翼翼道“忠汉挺好的，他对我好也能干，虽然我们没有长辈帮衬，但我也不用照顾老人。” 陈良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就是很满意对吧？” 蓉的目光落在一双儿女身上，满眼慈爱。 “行，”陈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下一句便是，“既然你很满意，就是说我没有对不起你。这样，昨天你给我的钱我折成你买工作的钱，回头你们上班以后，问一下买工作多少钱，我不急，你们慢慢还我就行。” “还有，你要是还老陈家的粮食，你就得还给我，没道理永远是我当冤大头。” “陈良，”鹿清兰推了陈良一把，想想又踢了一脚，“你闭嘴吧！” 陈蓉早已傻眼了。 “二、二哥？” 陈良被拉开，却自言自语道“凭什么吃亏的总是我？” 第196章 以德报怨？那我们也能狠的下心 鹿清兰勉强安抚住陈蓉，但看跟倔驴一样咬定要钱的陈良，实在没办法。 只好和陈良一起送陈蓉和孩子们回家，万一到陈蓉家里，陈良的驴脾气再上来，她还能拉一把。 鹿鸣偏要跟上。 恰好钱晋潮今天发烧，他们也不能去找陈谋义……再说一时半会儿人不也找不到，只能带着呦呦一起走。 陈良心情不好，死活不肯骑三轮车载陈蓉和两个孩子，鹿清兰身累也心累，最后说服陈蓉骑三轮车，而陈良带着她，她抱着呦呦。 “不去了，”在临出门的一刻，陈良忽然回头关门。 鹿清兰眉头一皱，也生气了“你有病？你想干嘛？”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形成。 “咿呀~” 「呃，我是不是撞到了妈妈的胸前，软软的~」 鹿鸣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正当她还想具体了解一下的时候，耳边骤然响起乔思成的哭声。 乔思慧不懂，但是哥哥哭了，她也会跟着哭。 彻底乱套了。 鹿鸣看看小哥哥和小姐姐，瘪嘴。 「呦呦要不要一起陪哭？」 鹿清兰狠狠瞪了陈良一眼“你有病？大惊小怪的都吓到孩子们了，有话不会好好说？” 她其实并没有非常反对陈良对陈蓉的“约束”，倒不是当嫂嫂的在意给妹妹多少钱，也不是钱的问题。 陈蓉不知道是从小在陈良的保护下长大，还是因为她始终没有想明白，总归是要她和乔忠汉撑起自己的小家。 做人可能做不到恩怨分明，但一定不能以德报怨。 如果陈蓉继续糊涂下去，鹿清兰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着和陈蓉渐渐疏远。 作为鹿清兰，她不会像陈良一样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是她无法容忍自己的的善意被人无视和践踏。 说句不好听的，背带包他们完全可以卖出去上千块钱，何必给陈蓉和乔忠汉找一份工作呢？ 还不是怕两人过得太苦，怕乔忠汉真的死了，陈蓉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苦？ 鹿清兰将一脸懵懂的呦呦塞到陈良怀里“你好好抱着。” 陈良不敢说话。 别看他刚才吆五喝六的看着挺横，其实在家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以鹿清兰为主。 呃，小事归鹿清兰管，大事是他管……问题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大事。 鹿清兰回头安慰乔思成和乔思慧“不哭了啊，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太晚了，舅舅和舅妈不放心。” 她又转头对心有余悸的陈蓉解释道“别理你二哥，我们骑自行车回去太晚了，还带着孩子们和粮食，路上不安全。” 随后鹿清兰看向陈良“等会儿你借电话，让忠汉尽快过来，明天等忠汉来了，你和忠汉带着粮食一起回去。你不用急着明天赶回来，把蓉蓉和忠汉的工作落实之后……” 陈良默不作声地点头。 「唔，爸爸原来不是突然发疯呀，我以为爸爸越想越气呢~」 「咦呃，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鹿鸣晃晃小脑袋，眼神却看向姑姑。 陈蓉听着鹿清兰的解释，微微松一口气，随即道“二嫂，你放心，你们今天帮我的我和忠汉以后一定会——” 鹿清兰摆摆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两个孩子跟你跑了一天，你们先去休息，我让你二哥去告诉忠汉一声。” 陈蓉不敢不听话，立即先把哭闹的一双儿女先抱进小卧室。 陈良倒也没多说，他示意鹿清兰也进他们的卧室。 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道“让乔忠汉来也没用，不如我明天送他们回去，把粮食也带回去。” 「爸爸还是放不下啊~」 鹿鸣小嘴微抿，露出一个笑容。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是谁，是我的爸爸呀~」 陈良有些不自在。 “就让他过来，明天我一早就去找吕燕，最好马上落实，我们不能等。”鹿清兰看了一眼呦呦，又道，“他们也不能等。” 陈良略有些为难“可是明天我要去津市，恐怕最早也要后天回来，你也要上班，呦呦怎么办？” 虽然当时他不在家的时候，将呦呦交给隔壁钱大爷照看了两天，但是这几天钱大爷病了，不好继续麻烦人家。 而其他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方便。 鹿清兰迟疑道“我们不然还是让呦呦爷爷过来吧，还是自己人比较可靠。” 其实她都不知道该叫陈谋义什么，现在叫大爷大伯都不合适，如果叫父亲……陈良的别扭还没有过去。 陈良微微扭捏“不行吧，我都不一定能找到——” 「爸爸又在忽悠妈妈喽~」 「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今天小张叔叔特意留下爷爷的办公室电话，告诉爸爸只要说名字就可以，那是爷爷的专线呢~」 根本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鹿清兰闻言瞪着陈良，似笑非笑道“真找不到？” 她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 陈良也没有想到还有呦呦这个“小叛徒”，他又不能不认。 “能、能找到，我去问问吧，看人家有没有时间，我们也不能强求。”陈良不得不为自己狡辩道，“我就是觉得人家一个将军，看孩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人家……” 鹿清兰不轻不重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 陈良眼神一转，瞬间转移话题“对了，不管以后陈蓉能不能想得通，现在她还是我妹妹，再说我们不能饿着孩子，等会儿你弄一口饭。” 鹿清兰将左右看着的呦呦抱回来。 “用你说？你当我是赵彩莲？” 「唔，妈妈果然最讨厌赵彩莲，不气了嗷，她太掉价了~」 “不是不是，”陈良趁着鹿清兰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立马往外跑，“我去打电话，家里先交给你。” 鹿清兰和怀里的呦呦对视一眼，低头亲了亲小家伙“果然还是我们呦呦最省心~” 「mua~妈妈妈妈妈贴贴~」 鹿清兰轻拍呦呦睡着。 哎，陈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最后还是要她当润滑剂。 第197章 大将军斗小崽崽？焦头烂额～ “陈良呢？”陈谋义发现开门的是鹿清兰，略感惊讶。 陈谋义对自己的儿媳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因为他是行伍出身，对鹿清兰这种干脆的女性非常欣赏。 可是他妻子去世早，陈谋义也不好站在老公公的角度给鹿清兰送见面礼，另外中间还隔着陈良。 陈谋义担心自己和鹿清兰多说一句话，会导致陈良迁怒于鹿清兰，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在军中见到的说一不二的男人不少。 鹿清兰笑了笑，略带不好意思地将陈谋义请进屋里，才道“陈良去送他妹妹陈蓉回津市，还要帮他们夫妻处理一点事情，今天不一定能回来，我还要上班，我们——” “这不叫麻烦，我是呦呦的爷爷，带孩子本来就是做的，况且我现在也不忙。”陈谋义听到鹿清兰说起陈良送陈蓉，顺便问道，“我听说陈满仓这个小闺女还不错，当初和陈良一起照顾他们爷爷奶奶？” 鹿清兰没必要瞒着陈谋义，她昨天就知道陈谋义也送来一些粮食。 “陈蓉很听话，当初我和陈良结婚后，陈良找了很多人，最后将她嫁到津市一个农村。”她解释说，“男人家里前些年因为父母生病才没有结婚，为人可靠。陈蓉嫁过去也好，不用照顾和伺候老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鹿鸣时不时还悄悄地在心里补充。 「爸爸还给姑姑出了嫁妆和彩礼钱呢……这么说确实爸爸帮了姑姑太多。」 陈谋义点点头“我知道了，好像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上班。”他后知后觉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对了，这是昨天我在友谊商店给呦呦买的一些不熟悉，里面还有糕点，你拿一些上班吃。” 鹿清兰连忙推辞。 「好吃，妈妈尝尝哇~」 陈谋义更是不由分说，要直接给鹿清兰。 “我下午下班回来也能吃，”鹿清兰看实在无法推辞，只能连忙拿了一个苹果派，然后往外跑，“柜子里有粮食，我们在院子里做饭，您中午想吃什么就看着做，呦呦的奶粉也在柜橱里。” 话音一落，鹿清兰已经跑了出去。 陈谋义颇有一些无奈，只能嘟囔道“还是年轻人啊，风风火火的。” 鹿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妈妈就是个急性子，妈妈最近比较忙，尤其是得知能学车后，妈妈晚上还要看书呢~」 「唔，爸爸只是读过几年私塾，妈妈却上过高中呢，论学历是爸爸高攀了妈妈呀~」 「不过爸爸好像不是文盲，爸爸聪明也爱学，只是被陈满仓耽误啦~不过可以自学，只是少了一个证书罢了~」 陈谋义状似将他提来的东西一一取出并且放好，期间也一直密切注意呦呦的心声。 学车？ 陈谋义知道自己儿媳上进，他得知陈良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后，已经派人去调查过。 虽然内容说不一定全面，至少与他看到的有不少区别，但一些有证明的事情不会变化。 比如陈良确实在户籍录入上写的是“私塾”，而鹿清兰则是正经的高中毕业生。 如果当时有人推荐，鹿清兰未必不能考上大学。 陈谋义略感欣慰，要知道现在会开车的人本就极少，且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实在少见。 鹿清兰现在的工作是公交车售票员，工作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有诸多不便，且三班倒的工作是消耗身体。 陈谋义前几天问过陈良有没有想过学点什么，但显而易见陈良不感兴趣。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看得出来陈良这小子绝不是街溜子，想必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 没想到看上去鹿清兰也有豪情壮志，真不错啊。 “呦呦，今天跟爷爷在家好不好？”陈谋义拿起一块核桃排，忽然想起呦呦是小娃娃，“哎呀，忘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吃吗？” 「能能能，啊，到底能吗？」 鹿鸣也迷惑了。 陈谋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没有带过孩子，但总见过其他人带孩子，听说小孩子不能乱吃。 “要不，等你爸爸妈妈回来以后我们再问问？”陈谋义试图和呦呦商量。 他能听到呦呦的心声，等于是与呦呦直接沟通，尽管呦呦并不知道。 陈谋义并没有直接收起糕点，他要先跟呦呦商量，要是惹呦呦哭起来就不好了。 鹿鸣撅嘴。 「可是我好想次哇~」 她的小嘴边流下一条口水。 陈谋义忙慌地给孙女擦干净，发现糕点是惹呦呦流口水的元凶后，又马上将糕点拿走……简直是手忙脚乱。 他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生活，生活中的大事小事都有勤务兵，他现在照顾孩子，才发现并不是很容易。 上次是晚上，呦呦不一会儿人就睡着了，和今天情况不同。 “爸爸妈妈回来后再吃好吗？”陈谋义再次与呦呦商量，“爷爷知道这家糕点铺子地址，爷爷下次还能给你买。” 鹿鸣不高兴，垮着个小脸。 「爸爸妈妈也不懂哇，两人也是稀里糊涂地带大我，我都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吃肉肉~」 陈谋义寻思，鹿清兰和陈良年纪也还小呢，不懂如何带孩子也不是不能理解，身边还没有长辈帮忙……看来他要回去好好问问人。 「爷爷不给呦呦喝neinei吗~」 陈谋义才想起来，慌忙去冲奶粉。 直到鹿鸣抱上奶瓶，才愉快起来。 「爷爷还是很好的，这个爷爷还能要~」 「看起来今天有些不太熟练，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更好~」 「嘻嘻，爷爷看起来更会哄崽崽呀，不知道下次带呦呦去花钱是什么时候~」 陈谋义颇为无奈，他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不许哭知道吗？” 鹿鸣甜甜一笑。 “咿呀呀~” 陈谋义颇为无奈，低声嘟囔道“过段时间我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爷爷。”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以及—— “陈良，开门！” 第198章 道不同能相为谋，为了共同的崽崽 「谁来打扰我和爷爷呢，唔，爸爸不在家，小朋友不能悄悄开门呀~」 鹿鸣还专心致志地嘬奶瓶。 「好像声音有点熟悉，是不是姥爷？」 陈谋义脸色一变，呦呦的姥爷，霍昌坚？ 由于上次陈良提到过正良胡同，但陈良坚决反对他插手，陈谋义也不好直接派人去调查。 不过侧面了解，也知道了一些信息。 陈谋义从事特殊工作多年，知晓正良胡同之所以没有被处理，更可能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陈谋义的关系网非常广，他目前查到的消息中，霍昌坚的妻子孙美华不干净啊。 如果只是以前嫁给日本人，多年以前的事情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 但孙美华没有和日本彻底断了联系，甚至……所谓的蓉姐和月姐，也与孙美华有关。 陈谋义不想让陈良牵扯其中，保持以前不联系就很好，不知道为什么霍昌坚忽然来找鹿清兰。 根据调查，似乎孙美华故意制造霍昌坚和陈良鹿清兰夫妻的联系。 什么目的呢？ “开门，快点，我有事找你们！”霍昌坚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谋义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将门打开。 他来赌一次孙美华和霍昌坚意见不合。 比起没有孩子甚至相互掣肘的夫妻，霍昌坚难道真的对自己的女儿丝毫不在意？ “你们在干什么，我以为出事——” 一打开门，霍昌坚恰好看到陈谋义的老脸，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在这里？”霍昌坚脸上出现一丝慌乱，但马上意识到陈谋义的身份，略有些尴尬道，“我来找陈良，他、他是我的亲戚……” 什么亲戚他却不好说。 鹿鸣嘟起肉嘟嘟的小脸蛋。 「哼，怪不得妈妈不想认姥爷，瞧瞧姥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要装爸爸的亲戚吗，明明是妈妈的爸爸才对~」 「姥爷不认我们，我们也不要认他，哼，霍老头，略略略~」 霍昌坚自然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且根据他的观察，似乎只有他才能听到呦呦的心声，没办法，他向来是非常有福气的人。 此时霍昌坚更不知道陈谋义的身份，即使是有所猜测，也万万不可能想到陈谋义是陈良的父亲……当然，更不可能怀疑陈谋义也能听到霍昌坚的心声。 陈谋义的脑子却十分清醒，他猛然想到，如果自己作为呦呦的爷爷能听到呦呦的心声，那霍昌坚为何不可？ “你先进来吧，有话我们进来再说。”陈谋义的动作不停，同时内心开始琢磨起来。 霍昌坚犹豫一下，还是走进陈良的家门。 不管陈谋义和陈良是什么关系，归根结底这是陈良的家，肯定不会害了陈良，意味着不会让他死。 「爷爷和霍老头，一个是革命家，一个是资本家，有话题能聊起来吗？」 鹿鸣多多少少有点担心。 「唔，等下爷爷和姥爷打起来，我不会劝架哇~」 陈谋义莫名笑了笑“我应该叫一声亲家才对，就是不知道，你认不认我这个亲家。” 霍昌坚听到呦呦的心声以后先是懵了一下。 爷爷？陈良的爹？ 哈？上次查到不是说陈良的爹是京市农村的老农民吗？ 但下一秒，陈谋义痛快地承认自己是陈良的父亲，霍昌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认、认，当然要认。”霍昌坚皱眉反问，“您是认了陈良为干儿子？” 陈谋义摇头否认“不，我就是陈良的亲生父亲，当初我们因为工作，不能亲自养大孩子，我也是最近才相认。” 他似笑非笑道“没办法，终究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孩子，放不下啊，还有这么可爱的孙女，更做不到狠心了不是吗？” 霍昌坚眼睛闪了闪，总觉得陈谋义似乎在提点自己。 脑海中闪过的线索霍昌坚抓不住，他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关系到我？还是关系到他们一家？” 「咦，爷爷要说什么秘密吗？我也要听哇~」 陈谋义不好将呦呦放在其他地方，又意识到可能也不用避开呦呦，呦呦知道的比他们更多。 “我直说吧，或许你知道你的妻子有些背景和身份？”陈谋义看向霍昌坚的眼神微微眯起。 霍昌坚迟疑后点头“我知道，她的前夫，也就是霍越成的亲生父亲，应该是日本人。” 「姥爷还真认了呀，咦，爷爷不会直接将姥爷处理吗？」 陈谋义倒是有些欣赏霍昌坚的坦诚，同时觉得霍昌坚与孙美华的关系比他预想中更差。 “是，也不是。”陈谋义继续说，“我现在查到的信息中，对方不止是普通日本人，准确来说是日本间谍，且出身名门，战后至今仍在日本国内担任高官。” 霍昌坚脸色大变。 陈谋义不甚在意，甚至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你说，他们现在有没有联系？” 「有吧，我猜肯定有~」 鹿鸣的小奶音就像是一把刀，直接扎进霍昌坚的内心。 霍昌坚咬牙点头“既然你明说了，我就当你是为了不牵连他们，我不妨直说。我和孙美华结婚的时候就是互相利用，我们磕磕绊绊生活到现在，我已经累了。她现在想出国，她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 「不好，非常不好，死路一条。」 陈谋义“啪”地一声拍响桌子，随后直接站起来骂道“你明知自己要出事，还联系你的女儿，临死还要拉上孩子们陪葬？” 霍昌坚苦恼地摇头“我不是，我没有那么坏，当初婉君离开的时候，我和她约定过以后再也不见面，但是——” 「但是你违背自己的想法，后悔吗？」 “不是，”霍昌坚闭了闭眼睛，“是孙美华故意让我和陈良见面，她猜到我想要和她切割，她在威胁我。” 陈谋义皱眉，反问“你现在一次次过来，是要把孩子们当靶子？” 「咦呃，坏蛋！」 “不，我没有，”霍昌坚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快死了，真的死。” 第199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尊嘟假嘟？ “这些年我和孙美华在外面还是模范夫妻，我们不吵架，相敬如宾。可是一回到家，我们都清楚彼此相看两厌，却谁也不能甩掉对方。” “我太清楚她的计量，她再厉害也终究不缺少谋划，更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孙美华这几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效忠的人，直接或间接干着非法勾当，她胆子小，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想要出国。” 霍昌坚说着，忽然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而后笑道“她想让我，让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通通闭嘴，她想要的太多啊。” 「唔，果然姥姥当年走得快，如果留下来，我们这样正派的人怕是活不到现在呀~」 「不过嘛，说到底也是姥爷与虎谋皮，虽然同情爷爷如今的境地，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哒~」 呦呦的心声不可避免带上自己的口音，偶尔急了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再配上呦呦的小表情……更好笑了。 此时霍昌坚想笑又笑不出来，当呦呦嘲笑的对象变成自己，这谁能笑得出来？ 陈谋义却恰恰相反，他不仅能笑得出来，还觉得霍昌坚可悲。 “你活到这么年纪，已经活够本了，但呦呦和呦呦的爸爸妈妈，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陈谋义就差指着霍昌坚的脑袋质问，“你与他们联系，想过以后孩子们怎么办吗？” 同龄人且同辈人说话，不必顾忌太多，尤其陈谋义与霍昌坚本来就算得上是天然的对手，陈谋义说话的时候更是百无禁忌。 “你拍拍屁股走了，死了，以后孩子们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们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靠嘴巴？还是莫名其妙的诬陷？” 鹿鸣皱眉。 「一个人说告发，一个人说隐隐约约有听说，那就坐实了我们的罪名……唔，私通国外？还是直接说我们是狗汉奸呢？」 「到时候啊，死了都是一种解脱，就怕没完没了的折磨我们。」 「哦对，想想还是不要和爷爷相认更好，不能拖累爷爷，反正所有人都救不了我们~」 鹿鸣为这糟心的预想叹气一声。 与此同时，陈谋义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他该如何保全自己和陈良鹿清兰呢？ 呦呦还这么小，他以自己多年的革命经验来看，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把呦呦置于死地，但一个没有家人照应的孩子，也注定无法在以后好好地活下去。 怎么办？ 陈谋义的眼神转瞬落在霍昌坚的脸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霍昌坚说完心里话，他心里好受了许多，尤其面对陈谋义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身为商人找不到办法，陈谋义却未必做不到。 不过啊，霍昌坚的眼神却落在呦呦身上。 他都快死了。 陈谋义不太想霍昌坚和呦呦接触，一是因为他是实打实的老革命，对霍昌坚这样发国难财的资本家不可能有任何好脸色，二嘛，就是担心霍昌坚想要呦呦做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陈谋义提醒道，“你手里有孙美华的把柄吧，如果让陈良和鹿清兰出面告发孙美华，他们等于站在孙美华的对立面，日后十有八九不会被继续迁怒。” 当然这也走得危险，需要他证明陈良和鹿清兰的清白。 对于陈谋义来说，能走到这一步，全方位的能力都有，他有把握保证仍会陈良和鹿清兰平稳落地。 就怕霍昌坚不乐意。 霍昌坚顿了顿，忽然迟疑道“我、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现在手里并没有很好的证明材料，尤其是，”他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和孙美华的纠葛太深，涉及她的事情，可能多多少少都与我有关，我——” “你还本还不休息，也不想死。”陈谋义说着就觉得这个话又要难听了，“你的心里是只有自己吧，你到底还活多长时间，你死以后行吗？” 「爷爷好直爽的人啊，哦，我终于知道爸爸的直爽是随了谁，一定是跟了爷爷吧~」 陈良说话也很难听，呦呦深有感触，这两天陈良怼陈蓉，简直是让她目瞪口呆。 也不知道以后她和爸爸妈妈说起糟心的亲戚，爸爸能不能依然保持稳定的骂人输出能力。 霍昌坚作为被挨骂的一方，一开始的时候自然生气，他走到今天，谁能骂他？ 不要说早已没有人敢骂他，就是背后骂人都不可能。 但是陈谋义确实有这样的资历，毕竟—— “我想你有更好的办法吧。”霍昌坚耸耸肩，解释说，“我认为清兰手里应该有证据，当初我和鹿婉君分开的时候，鹿婉君已经猜到孙美华的问题所在。我们是夫妻，我对鹿婉君非常了解，包括对鹿家老爷子，他比我想的更加全面。” “婉君对孙美华多有照顾，老爷子却一向是敬而远之。这样的情况下，老爷子未必没有对孙美华有忌惮。” 「所以，霍昌坚依然怀疑妈妈的手里有孙美华犯罪证据？」 鹿鸣坐在摇篮里，用小手抠小jiojio。 「总觉霍老头没有说真话。」 「不同的时候，他上门的理由都不相同。有时候是问爸爸和妈妈，姥姥有没有遗言，有时候又问妈妈有没有以前老宅子的东西，涉及账目问题……今天不会是变了个方式的借口吧？」 鹿鸣的小眼神带着一丝丝紧张。 明明是小孩子，霍昌坚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压迫感。 “我不是，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陈谋义，发现陈谋义面色如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没有必要撒谎了，我只是想确认清兰有没有最后的保命手段。我一开始确实是带着孙美华的命令来，但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她更想让我死。” 「真的假的？」 鹿鸣显然不信。 霍昌坚却坚持说“如果清兰他们能找到鹿家留下的证据，不用通过我，你们直接交上去，到时候我要和孙美华同归于尽。” “只有死人才不会辩解。” 第200章 每个人要有底线，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 「啊？啊哈？爷爷救命哇？姥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鹿鸣不解地看着陈谋义。 霍昌坚说过鹿家可能有孙美华的资料后，又忽然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便径直离开。 陈谋义没有叫停，和鹿鸣一样对霍昌坚的举动费解。 霍昌坚怎么知道自己中毒？ 他现在的状态不对，颇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 “这个人啊，”陈谋义的目光落在霍昌坚倒扣在桌上的纸条上，“资本家终究是资本家，永远把身家利益放在最前面。” 鹿鸣眨眨眼。 「爷爷和姥爷大概是两个极端，一个是老革命家，一个是纯粹的资本家……唔，那我算什么？」 陈谋义笑笑，没继续说下去。 无论呦呦如何认为，以呦呦现在的年纪，没必要接触这些并不愉快的话题。 他多少猜出一些霍昌坚的内心想法，所以在翻开纸条以后，一眼看出上面的地址似乎另有古怪。 霍昌坚来时非常匆忙，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双手空空。 而这张纸记录的地址，再配合霍昌坚今天的话……他默默将纸条放进自己的衣服兜里。 在他确定绝对的安全前，暂时不能告诉鹿清兰和陈良。 「咦，纸条上写的什么哇，爷爷怎么就悄悄放了呢？」 鹿鸣的小眼神默默转过去，好奇~ 「给我瞅瞅呗~」 陈谋义坦然对上呦呦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只要他不说、霍昌坚不说、呦呦不说，鹿清兰和陈良无从知晓？ 看霍昌坚的意思，短时间内霍昌坚应该也不会再来打扰陈良他们的生活，只要霍昌坚不出现，问题不大。 陈谋义确定自己不会透露，呦呦还小……至于心声泄露的可能，根据他的观察，预估陈良和鹿清兰不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反而霍昌坚，更加可疑。 他暂时将心底的疑惑放下，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爷爷给你炖了鸡蛋？”陈谋义自顾自打开柜橱，看到里面放着的粮食，喃喃自语不，“看来这小两口比我想象中有成算，这日子，比起我们也不差了，只是肉食不多，小瞧他们喽~” 鹿鸣浑然不觉，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还能听爷爷给自己讲故事。 陈谋义虽然有意从呦呦口中得知关于未来的更多信息，但本质上他现在只是一个期望孙女更了解自己的爷爷，深知自己往昔的那些光辉岁月，终于有了诉说的对象。 “……那是我斗争最艰苦的一次，我在临死前就想我连死的都不怕，我真厉害……” “兰子，今天我们——”陈良推门进来，一眼看到陈谋义说得津津有味，下意识道，“怎么你在家？” 「咦，爸爸回来了？爸爸怎么能今天就回来呢？」 陈谋义似笑非笑的反问陈良“我为什么不能在？不是你让我过来看孩子吗？我来了，自己又忘了，是想要卸磨杀驴吗？” 「倒也不用这样说，也不能说爷爷是驴……吧？有点难听嗷~」 鹿鸣蹙起眉头。 「虽然我觉得爸爸在外人面前一直比较正常，但仅限于在外人面前，在爷爷面前，爸爸一直都表现得很傲娇。」 「我大概要理解为爸爸对爷爷的撒娇~」 陈良听到闺女对自己的评价，一时无言以对。 他是撒娇的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反正他不可能承认。 陈谋义还是满脸笑容“行了，不逗你了。刚刚有什么好消息吗？呦呦的妈妈去上班了，去之前和我说你去津市送妹妹回家，可能会留宿，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是哦，爸爸为什么回家？没有办成吗？好像也不对，如果没有办成，爸爸也不该是笑着回家，但办事顺利，也不能这个时间就回家吧？」 陈良想到接下来还要麻烦陈谋义，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我让陈蓉的女婿在汽车站等着我们，我们一下车就直接去办理手续，但离开生产队要证明，接收单位也要证明……我明天还要过去，主要是村里不会轻易放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城市和农村户口二元制，进城没有那么容易，但也不该太复杂。 尤其村里如果是老家，更是人情社会，会更好说话。 陈良面临的麻烦，是乔忠汉也要说服村里放他们走。 陈谋义有些诧异，敏锐发现陈良口中的意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一个放一个接受，那问题在哪里？ 陈良眼神一转，他刚才就是犹豫要不要说，但是想想还是要说。 乔忠汉将自己的粮食分给其他人，是做好事，他固然不对，但最后自己没有粮食吃，去借村里的粮食，并且签下保证书……现在村里又提起保证书，意思是乔忠汉必须先去修水渠，才能离开。 陈良如实相告，陈谋义的神情渐渐凝重。 鹿鸣瘪嘴。 「姑父上辈子就是修水渠砸死，即使时间不一样，万一还会死呢？」 陈谋义的表情更难看了。 “你的想法是什么？”陈谋义看向陈良的眼神非常犀利，“你不会是想把自己的粮食拿出去，填补这个窟窿吧？” 陈良的表情出现一瞬间僵硬，但随后马上摇头“不不，我不会，我还有媳妇和孩子，我不能为了救人——” 「有的，爸爸一定有这个想法，唔，爸爸回来不会是要和妈妈商量吧？」 鹿鸣下意识啃起自己的小指头。 「我好像有点能想到姑姑为什么上辈子求到老陈家，明明有爸爸这个好哥哥，却求到了不喜欢她的父母和哥哥头上，是因为让爸爸太失望了吧？」 「记忆中陈一一上辈子也很聪明，毕竟那是个怪胎，还有福宝的潜质。爸爸将自家的利益给了姑姑，难怪陈一一不喜欢姑姑~」 陈良内心一跳。 你别说，呦呦说得非常有道理哈。 他嘴硬，但确实对陈蓉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他想让乔忠汉长教训。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第201章 狼狈的爷爷？崽崽要告密啦 陈良和陈谋义父子两人第一次共同商量正事，两人最后的决定是用钱来代替粮食。 粮食是救命的东西，虽说善良不能用钱财来代表，但更不能将救命的东西让出去。 “你去谈，用多少钱能‘买下’保证书，粮食不行。”陈谋义开玩笑道，“你要是把粮食都送出去，我看啊，我还是带走呦呦比较好。” 「唔，呦呦要不要跟着爷爷走呢？」 「爷爷好像比较有钱，跟着爷爷肯定不会饿肚子，不然我犹豫一下？」 陈良马上说“不不不，我不会再这样。” 陈谋义倒是没有说自己信不信，只是问陈良“需要多少钱，如果你不够我可以借给你，听说陈满仓的小女儿和他们不一样，以前还照顾过你们的爷爷奶奶，这份情我记得。” 「哇，我发现爷爷好有钱哦。」 「嘿嘿，我想起来了，爷爷说奶奶以前是大小姐，大小姐是不是还有好多金银首饰留给了假爷爷和假奶奶，呜呜呜，我承认我是小财迷。」 陈良也想起以前父母给了陈满仓的生活费，但是这钱，显然是要不回来。 “我先去确定他们的底线是什么，如果真要用钱，我的钱不够肯定要借。”陈良说着心底也有些无奈，“我帮他们夫妻找了工作，再加上这次借给他们的钱，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恨我。” 生米恩，斗米仇。 陈谋义却不甚在意“不用在意这些，如果你以后不想要钱，你可以再把钱给他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鹿鸣有所感悟。 「我上辈子和上上辈子很早就开始进入社会，遇到的人很多，哎，到最后还是只有自己啊~」 这话说得让人心酸，其实陈良不想在呦呦面前展现出这些人世间的丑恶，他希望今生在父母膝下长大的呦呦，能过上快乐的人生。 陈良有意转移话题，忽然问陈谋义“今天没有其他事情吧？” 陈谋义有些迟疑，该不该提到霍昌坚呢？ 「爷爷是不是要说姥爷？今天姥爷来了，说了很多呢~」 陈良装作没有听到呦呦的心声，依然保持自己的微笑。 陈谋义却看了看手表“呦呦的妈妈什么时候下班，我想这些话在她回来以后再说比较好，是关系到霍昌坚的事情，还涉及她父母的往事。” 鹿鸣瞪大眼。 「不好意思，原来是我误解爷爷了，是爷爷不想说两次。」 「理解，我非常理解，不想好说说两次嘛，我也不喜欢重复说话呢~」 陈良看陈谋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鹿清兰也没有回来，他想了想，人家陈谋义好歹帮他们照顾呦呦，看样子还不错。 “行了，你再哄一会儿呦呦，我去做饭。”陈良心想这次就便宜老头了，回头可不能说他小气。 陈谋义忽然叫住陈良“你来照顾呦呦吧，呦呦妈妈说呦呦要午睡，但是呦呦不听，我——”他难得有些狼狈，“你哄着呦呦先睡觉，不然我不好交代。” 想他一个堂堂的将军，面对孙女不睡觉照样没有任何办法，这事儿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陈良还想客气两句，却发现陈谋义去做饭的脚步都带着欢快。 行吧，他也不能拒绝一个想干活的人。 好，他听劝。 鹿鸣小眼神却动个不停，却仍逃不过爸爸的眼神。 「呜呜呜，我不想睡觉哇~谁家小孩子要睡觉哇~」 「爷爷讲的故事也太好听了，我就喜欢爷爷讲故事~竟然还有神话故事，以及他们遇到的差一点要嘎了的事情，爷爷还没有说完呢~」 「嗯，爷爷说的故事比爸爸的故事好听，我还要听爷爷的故事。」 “呵，”陈良不知道是被呦呦的心声刺激到，还是觉得陈谋义带孩子太纵容，说出口的话简直是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听说你中午不睡觉？” 「嘤嘤嘤，爸爸今天说话好奇怪，呜呜~」 鹿鸣对爸爸露出甜甜的微笑，无辜又可爱。 陈良努力忍住自己的心软，一把抱起呦呦，直接放在床上。 “很久很久以前……” 「又又又来了，爸爸来来去去就是这些故事，能不能有一点新意？要是下次还这样，爸爸以后会失去我哒~」 「惹，我好像有一点点困，不行了，我要睡着了，呜呜呜，我还没有听爷爷复述姥爷今天的话呢，有趣极了……」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睡眠的时间一定会多于清醒的时间。 比起陈谋义，陈良对小家伙的爱好摸的更加透彻，他能轻而易举知道呦呦的喜好。 每当讲枯燥的说教故事，呦呦都能快速睡着，这个定律简直是万无一失。 唔，也不知道以后呦呦读书的时候，会不会也学不进去。 糟了，陈良已经开始为闺女的读书问题担心了。 这些鹿鸣都浑然不知，她睡得昏天黑地，至于睡前的思路……早就烟消云散。 当她忍着困意醒来的时候，发现爸爸妈妈已经躺在自己的左右。 啊？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吗？ 鹿鸣傻眼了。 鹿清兰和陈良并不知道呦呦已经睡醒，他们依然说着刚刚的话题。 “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妈会留下什么东西，不可能吧，我妈要是真有证据，能不给我？”鹿清兰苦恼地挠挠脑袋，“我妈最后的时候依然保持清醒，她有无数机会说这些。” 没说，就意味着鹿婉君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不想让鹿清兰接触。 陈良微微迟疑“你说，咱妈会不会藏在了什么地方？” 鹿清兰摇头“那我妈留下东西就没有了意义。” 陈良也觉得没有必要，可是现在的事情发展，他们以前不甚在意的东西，忽然变得至关重要。 “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依孙美华现在的行事风格，很可能最后留一个小尾巴，她走了或者死了，我们就再也无法清白，呦呦说——” 鹿鸣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脑子微微转动。 「唔，姥爷留下的纸条，会不会是线索？」 第202章 父母的爱，必然映射在孙辈的身上 纸条？ 什么纸条？ 陈良和鹿清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出现不解的神情。 他们听不懂呦呦的话。 鹿鸣浑然不觉，她刚刚睡醒，整个崽的脑子还不灵活，最多只能按照爸爸妈妈的对话，顺着想下去。 「霍老头还说死人最安全，他说孙美华给他下毒，不会也想要给孙美华下毒吧？」 「不知道如果他们都走了，会不会我们能换取片刻的安宁？」 「不行，我觉得不行，未来几年的审查越来越严格，迟早要被人翻出陈年旧事，到时候爸爸妈妈在外人看起来和他们是同流合污，甚至因为他们死去，到时候更没有解释的机会。」 所以陈谋义想到的办法，是他们目前的最好办法。 揭发和坦白孙美华的罪行，证明鹿家的清白。 陈良和鹿清兰实在找不到传说中鹿婉君留下的东西，但呦呦的话莫名提供给他们线索，霍昌坚特意来此，想要交给他们的东西必然至关重要。 陈谋义为什么私自扣下？ 陈良对鹿清兰摇头，他们还是不能揭露知道呦呦心声的事情。 陈谋义恐怕也不知道呦呦会不经意间透露，才会心安理得的带走纸条。 鹿清兰动动嘴唇，反问陈良“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一下霍昌坚，如果他快死了，人之将死能不能说实话？” 无论如何，对于鹿清兰来说，霍昌坚总归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得知自己父亲快要死去，她实在无法保持自己的镇定和冷静。 哪怕现在已经放下，但鹿清兰对霍昌坚已经恨了许多年，或许也是这份恨意，让她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努力，让妈妈不能遗憾。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霍昌坚后悔，霍昌坚就死了？ “不行，你不能去。”陈良的态度异常坚定，“我们必须撇清和他的关系，如果陈谋义没有骗我们，如果霍昌坚没有说谎，他现在必定在孙美华的密切监视中，而孙美华做的事情可能涉及出卖国家秘密。” “我甚至不希望他再来，我们主动去找他，更容易被人扣上一顶合作反目的帽子。” 「是是是，今天霍老头一直在强调自己现在的被动，大概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与孙美华一起去死。」 陈良耸耸肩“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啊，不过按照现在的局面，我觉得我可以去正良胡同看看，虽然上次看上去蓉姐和孙美华并不认识，但她确实对我说过‘看在霍昌坚面子上’这种话。” “蓉姐看的未必是霍昌坚的面子，也许是孙美华的面子。” 「惹，爸爸分析得满分~」 「咦呃，所以我们要不要顺便去报案，上次我故意被他们抱走，也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但是没有证人，如果找到当时带走我的长脚就好啦~」 陈良眼睛一亮，呦呦说的有道理啊。 就是缺少证据，不过嘛，他觉得难办的事情，对于陈谋义来说未必难办。 陈谋义今天带走纸条，未必没有想要去调查的意思，看来下次要试探一下陈谋义的想法。 哎，试探还不能暴露可以听到呦呦的心声的秘密，有点愁~ 陈良第二天还要去津市，鹿清兰依然要上班，因此陈谋义还是一大早过来。 鹿清兰凌晨两点多就出发去上班，陈良与陈谋义交接了呦呦。 “呦呦还在睡觉，等会儿醒来要喝奶，我已经打奶回来，要是不够就泡奶粉……” 陈谋义对陈良的叮嘱有些烦，挥挥手道“我知道，对了，我看你这里的奶粉不多，你不用想办法去买，我有军用的奶粉票。” 陈良微怔。 陈谋义误以为陈良不相信自己，当即道“我是高级干部，军龄也长，现在到了年纪自然有补贴。这几年饥荒，领导特别关照我们。” “年轻的时候付出过，也算是有了收获。而且你妈妈是烈士，这些年你的烈士抚恤我没有领过，这几天我去让人问过，他们说一直保留，可以补上。” 陈良还是一动不动，当然，眼神中的震荡却不可能骗人。 他到这把年纪，即使陈谋义一直说他的母亲也爱他，但是对母亲一词一直没有实感。 这—— “我不要了，我已经长大了。”陈良觉得有心理负担。 他的内心非常复杂，一时之间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对母亲的愧疚，还是如果拿上抚恤，就无法心安理得的忘记亲生母亲。 陈良非常迷茫。 陈谋义却非常不赞同“为什么不要？以前我确实疏忽了这件事，尤其我和你妈妈留在乡下的东西不少，我们没有想过你会过的苦。” 说起不开心的话题，陈谋义的情绪低落了几分，转而却马上调整过来，继续劝说“即使你不需要，你要考虑呦呦。” 陈良这下根本无法拒绝。 他……前几天他去过李家寨，但是因为饥荒情况越发严重，那边的养殖场已经加强管理，接受统一调配。 比起他们这些普通人，从事特殊工种和一些特殊职业的人，更需要补充营养。 陈良看着呦呦的奶粉，存货越来越少了。 他正在担心该如何保障呦呦的口粮，上次陈谋义在友谊商店没有主动说起给，他也不好意思要。 原来，陈谋义早已有了其他打算。 “谢谢。”他有些尴尬。 陈谋义却不甚在意“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和你妈妈亏欠你的，现在有机会弥补在孩子身上，就当是爷爷奶奶能做的吧。” 陈谋义带着慈爱的眼神让陈良无言以对，他甚至担心陈谋义下一秒让他改称呼。 其实以前叫陈满仓爹的时候，陈良并不觉得如何，但现在却十分别扭。 “我先走了，你看着办吧。” 他离开的时候近乎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 陈谋义的笑声太过响亮，让熟睡中的呦呦都感觉到，微微转醒。 “咿呀~” 「爷爷又来了？」 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内心更是畅快，当即要去看呦呦，却猛然听到敲门声。 第203章 奇妙的误会～那就将错就错叭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还是钱不够——” 陈谋义没有多想，他只当陈良听到自己的笑声内心不忿，会回来“辩论”几句。 他甚至在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和陈良开玩笑。 以前没有儿子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如今有儿子有孙女，才发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还是和平年代好啊。 “我、我不是，我是钱晋潮。”钱晋潮看到陈谋义的满脸笑容，略有些尴尬。 自从上次他知道自己儿子在人家手下干活，一开始因为儿子还活着的消息振奋，后面反应过来，才意识到陈良家里必然发生了大事。 以钱晋潮祖上当官的经验来看，虽然他没有当官从政，但这大首都见过的听过的事情太多了，钱晋潮可谓是看遍三教九流。 钱晋潮越发感觉陈谋义的不普通，他思来想去，还觉得这位和鹿清兰有关——毕竟鹿婉君不是一般人，气质就不同。 “是我，我、我能先进去吗？”钱晋潮扬起另一只手举着的画作，解释说，“我一直端着也累，我们进去再说成吗？” 钱晋潮刚刚看到陈良离开，他对陈谋义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没办法，人家时时刻刻掌握着他儿子的事业和人生。 “你这是？”陈谋义指着他手里的画框，眼神瞬间冷下来，“送礼？” 陈谋义见过的好人坏人和各种人太多了，包括建国以前，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就掌握了一些势力。 这世间的钱和权从来都是涌向一处，求他办事的人从来不少。 陈谋义下意识认为钱晋潮来送礼，顿时感觉不喜。 “钱启民是很正派的小伙子，你不用如此。”人为了儿女，常常会做出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 钱晋潮被陈谋义的话吓了一跳，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送礼？ 你别说，人人皆知人情社会，钱晋潮更是深有感触。 但是他又怕陈谋义误会，磕磕绊绊解释道“不，这是兰子妈妈的东西，我当初想要，鹿婉君说只能借我一段时间。我用一张自行车票租了几年，今年到时间，兰子还没有催我，我寻思可是年轻人脸皮薄。” 「唔，是钱爷爷的声音吗？」 「爷爷！爷爷抱我看看哇，让我来鉴定是不是之前我在钱爷爷家看到的画。」 “咿呀啊呜唔……” 陈谋义自然听到了呦呦的心声，他一方面顾忌不能让呦呦久等，另一方面，听到钱晋潮说起鹿婉君，忽然想到钱晋潮和鹿婉君当了十几年的邻居，可谓是最了解鹿婉君的人之一。 因为霍昌坚昨晚的话，陈良和鹿清兰都坚决否认鹿婉君留有东西，更不可能是致命的证据。 陈谋义话音一转，对钱晋潮点头“你先进来吧，是我误会了，你稍等一下。” 陈谋义等钱晋潮进门后，又转身去抱起呦呦——再不理呦呦，怕是呦呦要闹了。 虽然现在已经闹了起来。 “擦擦小手，做个干净卫生的孩子，不卫生小心肚子里有虫子，那虫子可太长了……” 鹿鸣刚刚睡醒的脑子渐渐清醒，很快接受爸爸妈妈不在家，今天只有爷爷的消息。 「爷爷这么说，呦呦就不高兴了嗷~」 陈谋义立即不再胡说八道，给呦呦抱着奶瓶，他随即抱着呦呦走出去。 “您看看，这就是我向鹿婉君借的画，呦呦之前就最喜欢这幅画……”钱晋潮看陈谋义对着越有一副慈爱的模样，更觉得陈良要发达了。 随着钱晋潮的动作，陈谋义的目光也看向他带来的画作上。 陈谋义敢说自己的艺术鉴赏水平，可能不算太高，但是也不算太低吧。 画面上只有温馨的感觉传达出来，至于价值……或许对于鹿婉君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也可能让钱晋潮颇为感慨，但实在算不上价值很高的字画。 陈谋义略微迷惑地问钱晋潮“鹿婉君很喜欢这幅画？” 「当然喜欢啦，妈妈说这是姥姥特意从老家带来京市，当时鹿家的家业很大，姥姥不带金子银子，却偏偏带了这幅画……姥姥对父母很怀念吧~」 「呜呜呜，我能感觉到姥姥对父母的思念嗷~」 陈谋义问的轻描淡写，但钱晋潮已经为陈谋义加上一层“神秘高层人物”的滤镜，他总觉得陈谋义是拷问。 钱晋潮当即恭敬回道“我保证没有偷换，这确实是鹿婉君当年借给我的画，她也确实说过最喜欢这幅画。” 陈谋义眉头簇起，内心不免感慨。 同样是资本家的大小姐，鹿婉君比起呦呦的奶奶还是柔弱了一些，如果换成呦呦的奶奶，恐怕会带着更多金子离开——更加务实。 陈谋义意识到不能把鹿婉君按照自己妻子对照，他摩挲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沉吟片刻。 钱晋潮越发惊恐，有些怀疑今天的“讨好”是不是不对路。 下一秒，钱晋潮便开始解释道“我是看那个老头也过来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在鹿婉君死后冒出来，可是兰子和良子对你的态度更好，我觉得应该你是好的，这东西，也算是对鹿清兰的念想。” 鹿鸣的眼睛微微眯起。 “哼~” 小小的奶声奶气地冷哼，并没有引起钱晋潮的注意。 陈谋义第一时间看向呦呦，却因为呦呦的心声哭笑不得。 「看着钱爷爷浓眉大眼的，前段时间妈妈客气地说钱爷爷喜欢就留着，钱爷爷还说那就舔着脸再留一段时间……现在交给爷爷，是不是想要借花献佛哇~」 「哼哼，钱爷爷真是眼神不好，他哪里看出爷爷和姥姥有关系啦？认错人啦~」 陈谋义倒没有声音，更没有解释。 他的目光从呦呦身上转移到钱晋潮脸上，眼底的慈爱尚未完全消失。 “你好像对鹿婉君很了解？”陈谋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钱晋潮摇摇头，又点头“我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鹿婉君……更像躲在闹市中的隐士。” 「沃，评价好高哇~」 第204章 漏风的小棉袄PK护崽的老皮袄 钱晋潮并不能为陈谋义提供更多信息，因为鹿婉君对所有人都有所保留——甚至对自己的女儿。 她似乎不相信任何人。 鹿婉君对鹿清兰并不可能不信任，只是当母亲的不想让女儿牵扯其中，而鹿清兰眼中的鹿婉君，是自己的母亲，也未必看的清楚。 陈谋义试图从钱晋潮口中得知外人眼中的鹿婉君，当然不是想窥探秘密，只是他希望能找到孙美华的突破口。 孙美华的性质非常恶劣，而作为高级干部的陈谋义，已然嗅到如今的几分形势。 除去陈谋义自己的想法，呦呦的心声也佐证未来会发生很多变化。 陈谋义不想自己惹一身骚，更不想陈良和鹿清兰遭受麻烦，他必须尽快处理孙美华和霍昌坚。 霍昌坚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孙美华下手，更不知道孙美华什么时候会被逼得狗急跳墙，陈谋义深知他的时间非常紧迫。 他已经派出亲信去调查孙美华，但是他等不及，他需要尽快找到突破口。 可是钱晋潮知道的不多，他眼中的鹿婉君也只是生活方面的鹿婉君。 “……鹿婉君对待邻居不卑不亢，我从言谈中能听出她的学历很好，应该家庭出身非常好，但面对贩夫走卒还是那些所谓的领导，她都是一个态度，这院子里啊，你要说嫉妒鹿婉君的人不好，但说鹿婉君坏的人找不出来。” 钱晋潮默默摇头，感慨道“有时候我都觉得鹿婉君像是一个假人，她可跟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有自己的事业，我就一直寻思什么人才能成为兰子的父亲，直到我见到您——” 「惹，钱爷爷前面的话说得还挺正经，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呢？」 听到这里，陈谋义都皱眉，不得不反驳道“我不是鹿婉君的丈夫，也不是鹿清兰的父亲，你不用这样说。” “啊？”钱晋潮傻眼了。 他认错了？不能吧？ “那、那您不是兰子的父亲，那您是什么人啊？”钱晋潮急了。 以他的眼光，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 钱晋潮想不到除了鹿婉君，还有谁能和眼前的“干部”扯上关系。 「爷爷要自曝了吗？搓小手手~」 陈谋义默默将呦呦放下，任呦呦自己东张西望。 唔，他不要脸面的吗？ 陈谋义已经预感到呦呦可能嘲笑自己，但依然没有坦白与陈良的关系，只是说“我与陈良有一点关系，但不是鹿清兰的父亲。” 至少不是亲生父亲。 「咦呃，就这？爷爷怎么没有直接坦白哇，爷爷不行呀~」 「等等，爷爷是爸爸的父亲，爸爸和妈妈是夫妻，那爷爷也是妈妈的父亲呀。别不拿公爹当爹，爷爷还是不够严谨，差评~」 陈谋义能想到孙女会说风凉话，但却想不到竟然这样说。 “啊咳咳~”他决不承认自己被呦呦的话呛到。 钱晋潮终于反应过来“哦原来是陈良的亲戚——等等，陈良的亲戚？” 他更是满眼惊恐“陈良？您可别糊弄我，他爹娘来闹事的时候我见过，他爹娘……嗯，我不能说什么，但他们都是您的亲戚？” 钱晋潮提到陈满仓和陈白氏的时候，眼神中不由地带着一丝鄙夷。 「惹，让我来想想爷爷该如何解释，假爷爷确实是亲爷爷的亲戚，亲弟弟嘛，但明显爷爷现在不想承认这层关系~」 「没办法咯，爷爷不认也要认~」 「这算不算是连坐呢，封建的传统果然不能带到新社会~」 陈谋义被呦呦的解说搞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着实是百口莫辩。 面对钱晋潮的疑惑，陈谋义故作镇定道“我不能只是陈良的亲戚？” 陈谋义心情不好，说话的时候自然带着威严。 纵然钱晋潮觉得这样说不对，但是面对陈谋义的理直气壮，他又实在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能能能，当然能。”钱晋潮自动理解为陈良认陈谋义当干亲，这么一想又觉得挺好，“良子不容易啊，这几年在院子里和胡同里，没少被这帮碎嘴婆子嚼舌根，他终于能支楞起一回。” 「钱爷爷又在想什么？」 鹿鸣实在无法理解。 「怪不得大家都与钱爷爷说话气人，原来钱爷爷的脑回路实在与常人不同，惹，很难评呀~」 「是不是钱爷爷认为爷爷很厉害，如果爷爷是爸爸的亲戚，爷爷就会帮爸爸耀武扬威？」 鹿鸣眼神顿住。 「不好吧，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没有投机取巧的想法，尤其爷爷还是古板的老革命，这样说，爷爷更生气叭~」 「果然钱爷爷带着封建的味道，哎，不好不好，实在不好~」 陈谋义的眼神肉眼可见冷下来，又忽然笑出声“你觉得陈良和鹿清兰需要我的帮助吗？” 鹿鸣挠挠小脚丫。 这话该怎么回答？ 「退一步，爸爸妈妈有自己的能力和本领，不需要帮助，但现在混得，好像也不是太好？」 「进一步，爸爸妈妈需要帮助，但是作为光明磊落的干部，帮助亲属谋求私利？这不符合爷爷的风格呀~」 钱晋潮仔细一琢磨。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两个孩子现在过得辛苦，如果你能帮他们……也不是，他们有各自的想法啊，挺好的。”钱晋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总觉得自己没有恶意，但有些话不能明说。 陈谋义看向钱晋潮的目光中带着不善。 「糟了，钱爷爷胡说八道就算了，爷爷不会误会钱叔叔吧？」 「要是因为钱爷爷投机取巧的印象，导致爷爷对钱叔叔误解，该怎么办？」 陈谋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这些“封建余孽”的厌恶。 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觉得你以后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你的想法和行为，不是我们的追求。” 钱晋潮脸色一白“我就是自己胡思乱想，启民——” “启民很努力，你不要拖后腿。”陈谋义心累。 带不动啊。 第205章 爷爷的大气？原来爷爷竟是月光族 钱晋潮浑浑噩噩的离开，他就记住了一句话不能投机取巧。 这cpc的干部和前朝真不一样。 虽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陈良和陈谋义是什么关系，甚至至今不敢问陈谋义的大名，但是陈谋义给他的感觉……让作为封建社会下长大的钱晋潮，久久不能平静。 「钱爷爷好像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打击~」 「咦呃，我才知道爸爸的毒舌是跟谁学的，爷爷才是真的强哈~」 鹿鸣对陈谋义的敬佩简直达到了顶峰。 陈谋义对钱晋潮没有过多关注，那仅仅是他看重的小辈的父亲，他也只是希望钱启民能坚持走下去。 看着钱晋潮离开，他缓缓收回目光，转念便听到呦呦的心声。 他关注的重点瞬间偏离，孙女对自己很敬佩耶~ 陈谋义乐呵呵地抱起呦呦，同时将钱晋潮带过来的画立在一旁。 “等你妈妈回来再看他打算如何保存吧，总归是他们的念想，我们不能干涉。”陈谋义说着忽然叹息一声，“说来我们和你爸爸都没有一张合照，当年不是没有照相机，可我们当时竟然没有想起来。” 时至今日，也成了长长久久的遗憾。 鹿鸣被架在爷爷的肩头，敏锐感觉到爷爷忽然的伤心，她当即用小手拍拍爷爷的肩膀。 「爷爷辛苦啦~爷爷没有奶奶的照片吗？或许可以拿来让爸爸看看哦~」 「呜呜呜，奶奶也好苦哦，哎，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战争的错，如果我没有战争，爷爷奶奶也可以陪着爸爸长大呢~」 陈谋义眸色微动，他摸了摸呦呦的小脑袋。 眼神中有些触动。 “我想，过几天你爸爸态度缓和，我们是不是应该拍一张全家福呢？”陈谋义喃喃自语，自己说过以后却又摇头，“不好，我想记录下呦呦的模样，我不如去买一台照相机吧，对，有道理。” 鹿鸣？？？ 「话题是怎么一下子画到照相机上面哇？」 「等等，爷爷刚刚说什么，他说要买照相机？原来现在就有了照相机？哎不对，是我的记忆有问题，照相机应该很早已经存在，只是对于前世的我来说，我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而已。」 「也不对哇，买照相机能这么容易的吗？不要票和钱的吗？好贵的哇~」 鹿鸣内心尖叫，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我的爷爷怎么和别人的爷爷不一样呢，爷爷好像好爱花钱钱哦~」 陈谋义笑而不语。 他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娃娃就看明白，不过也确确实实和一般勤俭节约的老头一样。 「爷爷笑了，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惹，快和呦呦说一说哇，不能因为呦呦不问你就不说呀~」 「呦呦不易，微微叹气。」 陈谋义一时间笑容僵在脸上，他现在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笑，还是装作没有听懂。 呦呦可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已经泄露，在陈谋义的心底，他对为什么能听到孙女心声这件事一直搞不清楚。 甚至无法辨别到底是好是坏。 如果说坏事，他觉得不对，因为只有得知呦呦的心声，他才能一步步走近陈良，才能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自以为是原来是错的，才能真正的审视内心。 而且，呦呦的心声为他带来了一些意外的收获，他已经开始调查可能存在的所有危险。 但如果说是好事，似乎也不对。 陈谋义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任何好处都一定有它的标注和代价。 呦呦用两世的痛苦，换取经验和教训，这就真的好吗？ 陈谋义不知道该如何，但他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爷爷，他总归有自己的私心，不愿意揭露呦呦的心声。 他要保护呦呦，要保证不能让外人知道他能听到呦呦的心声，更不能知道呦呦从未来回来。 论保密和安全意识，陈谋义自信自己不会出问题，却骤然发现他好像有点得意忘形。 这样下去不行。 陈谋义瞬间调整状态，他低头对上呦呦好奇的眼神，略微有些心虚。 但他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会自己交代呢？ 他只会快速转移话题。 “今天时间挺早，我看总是在家里也不好，这么好的天气，不如爷爷带你出去玩玩？”陈谋义越想越有道理，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还是出去玩有意思。 鹿鸣更惊讶了。 「哈？所以爷爷现在就要出去买照相机？啊？这么冲动的吗？」 陈谋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兜，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是把票带了不少，因为他担心陈良会跟自己借钱——作为陈良可靠的爸爸，他不能让儿子好不容易升起的信心幻灭。 但陈良没有提，而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票。 买照相机可是要工业券，甚至不是一张工业券，而是需要一把工业券，陈谋义摸了摸票，显然不够。 那今天就让孙女失望？ 也不行。 正当陈谋义纠结要不要带呦呦回家的时候，鹿鸣也注意到了爷爷的小动作。 「啊这？爷爷每天出门都带这么多票吗？怎么像是傻大户呢？」 「天啦噜，爷爷到底有多少钱？」 陈谋义沉思，钱这个东西他其实也没有具体的数，但是……肯定比呦呦想象中要多一点。 他平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也习惯了大手大脚，而且他只是花光了自己的钱——其实还有呦呦奶奶的钱。 以前他不在意，也不想，如今找到了儿子一家，陈谋义总要让儿子一家对自己的妻子更有印象。 也算是他们夫妻对儿子儿媳的一点帮助。 哪怕现在钱拿不到，但如呦呦所说，以后的世道会不同，或许以后用得上，也算是他们的退路。 陈谋义迟疑片刻，这相机看来今天是买不到了。 “我回去再换几张工业券吧，最晚下月开工资，爷爷肯定要把相机拿到手！”他对呦呦承诺道。 「哈？等等，什么叫下个月开工资哇？爷爷他——他就是传说中的月光族吗？」 「每月工资花光光~」 第206章 爷爷好爷爷妙，爷爷被夸得想冲动消费 陈谋义认真思考了一下，呦呦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e……自从五五年以后将供给制改为工资制，除去他的日常开销被扣除后，其他落在他手里的钱，好像都花完了。 他比较清醒的在于，他没有动用他妻子的钱，或者说他一时半会儿取不回来。 糟了，那他还真的算是月光族。 陈谋义表情有一丝丝僵硬，好在此时呦呦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 「嗷呜，这算不算是遗传呀，爸爸也是月光族。完了，彻底完了，我还想着我们一家以后赚钱攒钱，到八十年代能买下几个四合院，以后就值了老鼻子的钱。」 「幻想破灭，我的发财梦也破碎了~」 鹿鸣心里倒也不觉得非常伤心，只是比起刚刚的兴奋，不由得有一点点失落。 陈谋义表情立即露出显而易见的紧张。 什么？呦呦想要攒钱买房子？ 什么？呦呦的梦破碎了？ 作为自诩为最贴心的爷爷，陈谋义觉得这样不行，他不能让呦呦失望呀。 要是不知道呦呦的心声也就算了，但知道了，这为人长辈就无法不满足孙女的愿望，不就是发财吗？ 他做……不行吧？ 陈谋义有些迟疑，他是不是真的如呦呦所说不行？ “呦呦，你说，要是你爸爸和爷爷相认，你们搬到爷爷的院子里，爷爷的房子够大，你也能跑得开。”陈谋义又忍不住动心了，“即使以后我去外地工作，一定能回来，而你们的居住条件也能改善。” 陈谋义环顾陈良的两间屋子，虽然比起一般家庭当然不错，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太多不方便。 比如钱晋潮为什么动了试探的念头？还不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动静，即使没有详细询问，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陈谋义不喜欢胡同这种近乎透明的生活，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陈谋义略有些期待地看向呦呦。 「不好！一点也不好！」 鹿鸣小脑袋都忍不住摆动。 「爷爷在说什么馊主意哇，爸爸和爷爷同事家的孩子都不一样哇。」 「虽然我们都不觉得收废品有任何问题，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很不一样，他们看不起爸爸，我才不相信人人平等呢，他们肯定会明里暗里对爸爸妈妈施压。」 「而且爷爷的房子以后是公家的，或者很多年以后会成为故居，但不会分给私人，以爸爸妈妈的性格，肯定会搬走……不是自己的家嗷~」 鹿鸣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的心声落在陈谋义耳朵里，让陈谋义彻底死心。 既然大大小小都不乐意，他就不要自作主张了。 虽然他有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即使消灭所有阶级差别，天下大同依然是所有人一个美好的梦想。 算了，放弃。 陈谋义微微叹气。 下一秒呦呦又忍不住嘟囔。 「说起来上次霍昌坚还说给我们买房，不过因为他的说法是给爸爸妈妈买房以后，要带着我出国离开，爸爸妈妈当然不能同意啦~」 「霍老头有钱，爷爷也有钱，爷爷挣工资还是比不上资本家。不能指望爷爷买房，呜呜呜，爷爷想花钱就花吧，等以后呦呦早点参加工作，攒小钱钱。」 陈谋义眼睛一亮。 霍昌坚那个老小子要买房？ 大家都是父母，霍昌坚敢说大话，他就敢行动。 陈谋义算了一下，他还真没有霍昌坚有钱，还爱花钱，但不代表他拿不出买房的钱……吧？ 房子在哪里，他想去看看。 问呦呦不切实际，陈谋义更不想问院子里的其他人，到时候是他问人家想还是人家对他问东问西都不一样。 思来想去，陈谋义还是将目光放在钱晋潮身上。 陈谋义将呦呦放下，在呦呦不解的目光下转身去了隔壁钱晋潮家里。 既然他们之间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交情，那也算是熟人。 “咿耶？” 鹿鸣坐起来东张西望。 「爷爷呢，我怎么一眨眼，那么大的爷爷就消失了？」 她竖起耳朵，眼睁睁看着陈谋义脚步一转，似乎是去了隔壁。 「没有离开就好，我害怕，嘤嘤嘤，呦呦还是个小宝宝呢~」 「我要是被坏人偷了就糟了哇~」 陈谋义快速向钱晋潮打听好事情经过，来回时间非常短暂，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呦呦的心声。 瞬间哭笑不得。 这孩子，还怕爷爷不管她？ 说到底还是呦呦被偷得怕了，该死的畜牲，到底是谁想要害呦呦。 只要这个王八蛋一天找不到，陈谋义就觉得无法和陈良和鹿清兰交代。 陈谋义不是没有调查过，他也不可能对呦呦说被偷无动于衷。 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是偶然。 「爷爷还不回来伐？呦呦要叫了嗷~」 陈谋义不敢继续耽误时间，三两下收拾好所有东西。 “走喽，跟爷爷出去玩，我们去逛胡同。” 嘿嘿，他不说买房，到时候给呦呦一个惊喜。 钱晋潮对附近胡同很熟悉，而陈谋义对地形也非常了解，他按照钱晋潮的口述，大概能找到牛家的位置。 至于更具体的，问人嘛。 在陈谋义问过路，走到牛家院子甚至敲门以后，鹿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来了什么地方。 随即惊奇地看向爷爷。 「哇，爷爷怎么知道牛家的房子呀？」 「嗷，不好意思嗷爷爷，真是误会爷爷啦，刚刚肯定是爷爷去问钱爷爷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兴许还听说了霍老头要给爸爸买房子叭~」 「好好好，还是爷爷最好。姥爷就是吹牛，尤其被那奶奶宣传以后，胡同里前前后后的人都知道有人要给爸爸买房子，但后面不了了之，可恶嗷~」 陈谋义微微一笑，当然还是爷爷最好啊。 他不仅要当最好的爷爷，还要当最好的爸爸——今天这房他买定了。 “我来看房，有人吗？” 陈谋义催促后，里面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 “再不给钱就滚！” 第207章 崽崽掐指一算，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男人发现是陌生人，骂声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您是——”他的目光落在陈谋义的衣服上，随即又转向呦呦，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您好，您是来看房子的吧，快进快进，我们这房子瞧瞧多好。” 陈谋义点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上次来的时候有牛姨姨和老人家，唔，可能这是牛姨姨的哥哥吧，听说牛家儿子要去南方，最近正在急着卖房。」 「爸爸觉得这里很不错，哎，要不是家里没钱，兴许爸爸就买下了吧。」 陈谋义压下心底的那点异样，如果陈良想买却买不起，他反而更应该现在买下。 当人家爹娘的，尤其是男方的爹娘，理所当然给儿子置办房产嘛。 陈谋义跟着男人的脚步，同时眼睛打量周围。 男人一看人家的态度，更热情地介绍院子的情况“……不瞒您说，我和我大哥要去南方发展，不然我不能卖了这么好的房子。咱老话说，什么叫开枝散叶啊，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住在院子里，比什么都强。” 「是吗？」 鹿鸣觉得牛老二也太能忽悠人了。 陈谋义看向院子里的一角，发现那边好像堆放了不少东西，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牛老二连忙解释“是我们的行李，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前段时间已经去了南方，老人不乐意过去，我们就想赶快卖房，给家里老太太的养老安顿好，她老人家也能安心。” 鹿鸣皱眉。 「为什么和那奶奶说的不太一样呢？」 「那奶奶说的是这处院子是牛家两兄弟想要卖了，然后分开钱去南方买房，再给牛姨姨分一点，当成老人的照顾费用。」 「那奶奶想要尽快买房，是担心等老太太以后死了，牛家兄弟不乐意分钱。听牛老二的话，反而成了他愿意卖房？」 陈谋义倒是不在意牛老二的说辞了，毕竟这说话，尤其是他们算得上是利益对立，自然人话和鬼话一起上。 不过从他的角度，这处院子确实不错。 “你多少钱卖？”陈谋义想到牛家还有老人和一儿一女，又追问道，“如果买下，日后不会出现你家人不同意的情况吧？” 他不想为此纠缠。 牛老二眼睛一亮“我打算这几天就走，我肯定得给您一个满意的价钱，两千、不，带家具两千五成吗？” “咳咳~” 鹿鸣罕见地咳嗽起来，甚至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嗓子。 陈谋义一阵慌乱，才发现好像只是呦呦的惊讶。 呦呦瞪大眼睛看着牛老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看你长得也不是贼眉鼠眼啊，怎么就狮子大开口呢，狮子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上次那奶奶带我们来，当着牛姨姨的面，亲口说只要一千块钱，换了个人就涨了一倍半，你怎么不去抢呢？」 「嗷嗷嗷嗷嗷，好气嗷，是不是欺负爷爷年纪大和我年纪小，奸商！」 「鸡哔你~」 陈谋义不由地露出笑容，他是笑呦呦说话孩子气，也是笑牛老二的不知所谓。 “两千五？”陈谋义摇头，“这个价钱不行吧，说实话我觉得这院子的价钱倒也值得这个钱，不过还是有些贵。” “我记得国家虽然不允许私人买卖房屋，但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会出一个指导价格，你这院子的指导价格是多少？” 牛老二当即赔笑道“瞧您说的，指导价格确实有，我们这么好的房子，肯定不能便宜啊，你说我要是一千卖给您，你也不放心不是？” 「哈？什么叫以前不放心，之前那奶奶就是说房子卖一千呀，我的脑子好得很~」 「一千就不正常了？那你两千五就更不正常啦。」 鹿鸣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妥妥的大坏蛋，欺负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陈谋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宜的不放心，贵的我就能放心？那我岂不是冤大头？” 「爷爷问的好！」 牛老二脸上表情一僵，又觉得不甘心，继续为他介绍院子的各种好“您看这年头，这独门独院的只有干部能住，您家孩子也还小，吃点什么也方便不是？” “还有，我们卖了房子以后，我家老太太下个月，最晚两个月后就会搬去我妹妹家，我们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他们女人更是不会来闹事，您就能安心的住下去……” 「听不懂，但也没有感觉到好处所在。」 陈谋义也同样问道“你们以后不回来，是好处吗？我怎么觉得你们离开后，这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也没办法找你们呢？” 他就差指着牛老二的鼻子，问到底是对谁的好处。 牛老二也是京市的街溜子，立即听出陈谋义说话带着怒气，忙不迭解释道“哎不是，我们不可能出现麻烦……要不您说，你能给的最低价格是多少？” 「一千一千，那奶奶说一千，按照讨价还价的标准，我觉得爷爷甚至可以说的更低一些~」 “咿咿~” 鹿鸣费劲扒拉地想要发出“一”的音，但声音太低，无人在意。 陈谋义随口道“我看就八九百吧，最高能给到一千。”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在疯狂思索该如何面对呦呦的疑问。 他怎么就能知道一千？ 话音刚落，牛老二瞬间变脸，怒斥“您到底是来买房还是来找骂，你说这么好的房子，一千块钱，你能说得出口？” “哼，不可能！” 陈谋义何时遇到过如此嚣张的人，他瞬间卸下刚刚面对呦呦时的和蔼。 “不可能？我看是你说的两千五不可能吧？”陈谋义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是生人，还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告诉你，你们家的亲家，跟我们说的都是一千块！” 陈谋义嘲讽地笑看牛老二。 “什么？”牛老二横眉冷对，一下子就急眼了，“滚滚滚，我们不欢迎你！” 推推搡搡就让陈谋义离开，甚至有些慌张。 「他不对劲哇~」 第208章 大孝子变大不孝？是信了什么邪教哇～ 「完喽，看来这房我们是买不上喽~」 鹿鸣小小叹气，却也松了一口气。 「算惹，这院子我们不要也罢。我们对牛家没有了解，更不知道牛家兄弟原来是这样的人，说话也奇奇怪怪，我们还是不能冒险~」 她越想越有道理。 「爷爷的工资高，但那是爷爷拼命挣来的哇，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钱，不能允许可能的危险存在。」 陈谋义为孙女的体贴感到窝心，他真是恨不得马上给呦呦买房，可是今天不行，这房子不对劲。 他又不傻，相反阅人无数，从牛老二开门的时候，就察觉到奇怪。 “开门——” 爷孙两个被赶出来之后，内心各有不甘，一时之间没有离开牛家的门前。 当然也没有太近，在门口七八米之外。 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牛家院子再一次被敲响，来人抱着自己的包袱鬼鬼祟祟，陈谋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带着钱吗？」 「要不说还是京市好，这种三岁小儿抱金砖过闹市的行为，竟然能安稳到了买房，也是奇迹哈~」 陈谋义的关注点却有点奇怪，这房子看上去非常抢手，怎么现在还没有卖掉？ 他骨子里多少带一些倔强，往四周看了看，下一秒就将目光锁定在胡同口晒太阳的老头身上。 陈谋义抱着呦呦走向老头，鹿鸣不明所以。 “老哥，”陈谋义毫不客气地也坐在石头上，像是聊家常的说起，“你也喜欢晒太阳啊……” 「爷爷想要聊天吗，呦呦也想聊天哇，可是我现在说不清楚话~」 鹿鸣觉得老头们的话题有点枯燥，可是听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出有些微妙。 「爷爷把话题扯到了牛家的房子上面？」 “我看那院子挺好，怎么卖不出去？”陈谋义没有继续绕圈子。 老头嗤笑一声，不屑道“好是好，但牛家兄弟不知道是什么伎俩，人家一次次上门，我看想买房的人也多，价格谈好了就是还要继续买，可能是想要等一个冤大头吧。” 「咦呃，原来爷爷被人家当了肥猪。」 陈谋义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随口问道“从咱们这个年纪来说，可不想让孩子卖房啊，这兄弟卖了房还去那么远，幸好还给老太太分钱，不然真是不孝。” 他故意想把话题引到牛家的关系上面，牛老二脸色骤变他都看在眼里，总觉得牛家的房子可能是每人一个标准。 当然也可能是看人下菜碟儿，但陈谋义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很弱小吗？ 老头照例摇摇头，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要是以前说牛家兄弟孝顺，那我没得说，他们兄弟确实还不错，还帮助小妹妹找工作，挺好。” “但是人都会变，不知道这兄弟两个这两年怎么回事，尤其今年，也不再踏踏实实的上班，从去年年底就说想要去南方发展，首都还不好？还有这个房子，非要卖，连祖宗都忘了啊，甚至要把老母亲交给妹妹照顾……” 老头和牛家老太太是同龄人，看到牛老太太现在的处境，更是觉得伤心又担心。 “他们的老母亲身体也不好，说句不好听的，以前都照顾了，现在一下子就要对老太太放手，人家送佛送到西天，他们是半途而废，折腾老太太啊！” 鹿鸣听着不仅觉得牛家兄弟不孝，更是觉得不合理。 「好像鬼上身啊~」 「不是信了邪教，或者喝了药，性格都不可能做到这么大的变化……不会真的信了什么邪教吧？」 陈谋义时不时附和老头几句，但表情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自然不会将自己代入到牛家老太太的身上，只是心里也有了一些计较。 看来这下面的情况，还远远谈不上平静啊。 妖魔鬼怪真不少。 陈谋义带呦呦出门，自然不能早早回去，从牛家听够了故事，脚步一转，又去了供销社，还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陈谋义带着一个铝饭盒送呦呦到家。 “呦呦——”鹿清兰看到女儿回家，肉眼可见长舒一口气，顺便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陈谋义有些尴尬，连忙将铝饭盒放下，又将呦呦交给鹿清兰。 解释道“我说今天天气挺好，就寻思带呦呦出去走走，一时间没想到给你留个纸条，吓到了吧？” 鹿清兰听到长辈给自己解释，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没事，我知道呦呦和您不会出事，就是我回家以后觉得有点不习惯，我睡了一会儿，发现你们还没有回来，才有点急。” 「妈妈贴贴~」 鹿鸣要和妈妈贴贴脸。 「妈妈是担心我被爷爷带走叭~妈妈太稀罕我了，一天见不到我就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妈妈太爱我啦~」 鹿清兰努力忽视呦呦的心声，但脸上还是忍不住一红。 陈谋义的目光恰好落在呦呦的脸上，他这个孙女啊……真是可爱。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一定留下。”陈谋义指着桌子上的饭盒，“我带着呦呦去国营饭店吃了，给呦呦吃了鸡蛋羹，也给你买了菜。我看家里还有馒头，就没有买主食，你吃饭吧。” 鹿清兰还想客气几句，就听到呦呦的心声—— 「对对对，妈妈快吃哇，我闻着就好香~」 「可恶，爷爷说呦呦还不能吃，妈妈快点帮我尝尝~」 陈谋义下意识解释道“我问过大夫，他们说小娃娃不能吃口味太重的食物，这样，人家还给我列了一张表，明天我带过来。” “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些……”鹿清兰不知道该如何推辞。 陈谋义却预想到她可能说的话，先一步说道“不用担心我，我晚上还有一个会议，时间不早了我要离开。我听陈良说你明天还要上班是吗？” 鹿清兰点头。 陈谋义很满意“好，明天我早上就会过来，我继续带呦呦。” 「耶~明天还嗷~」 第209章 崽崽的话，谁听了不迷糊？给她！ 鹿清兰看着陈谋义离开，又听到呦呦乐呵呵的心声。 无奈叹息一声。 “爷爷好吗？”她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 鹿鸣两只眼睛不自觉落在妈妈的手指上，小鼻子微微一皱，点头。 「爷爷好，爷爷喜欢呦呦，爷爷比姥爷好哇~哼，霍老头都不给呦呦买好吃的点心，还不会抱呦呦呢~差评！」 「嘤嘤~姥姥和奶奶一定更好啦~可是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哎，姥姥和奶奶肯定有照片，我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大家放在一张相片上~」 鹿清兰眼睛一亮，觉得呦呦的提议非常可行。 不过—— 「霍老头怎么办呢？」 鹿清兰不禁也皱起眉头，但下一秒又说服自己，她为什么要在意霍昌坚？ 哪怕霍昌坚说得天花乱坠，依然改变不了他的恶行。 霍昌坚直说自己没有办法，甚至为了鹿家的产业才会委曲求全，但是在鹿家人的心目中，人比死物更加重要。 更何况，举国共赴国难的当头，赚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霍昌坚明知孙美华与日本人有关系，这是背信弃义，这是忘本！ 鹿清兰越想越气，她气霍昌坚自己不要脸，也不想想鹿家的产业与日本人沾上关系，钱都变脏了。 「咦呃，妈妈怎么突然变得好生气呀~」 「不能怪呦呦嗷，呦呦什么都没有做~」 鹿鸣瞪大眼睛，尤其在面对妈妈的时候努力露出自己认为的标准微笑。 「嘤嘤嘤，无论是多大的孩子，在面对妈妈的时候都有一丝丝胆怯呢~」 鹿清兰被呦呦古灵精怪的动作逗笑，瞬间升起的那点情绪也烟消云散。 呦呦也是受害者，她怎么能让呦呦感到害怕。 闺女回家，一天又被带的很好，鹿清兰顿时放心大半，她终于能安心坐下吃饭。 陈良晚上并没有回来的，在去往津市之前，他已经说过如果事情比较麻烦，或者处理完的时间太晚，他今天就不回来。 鹿清兰和鹿鸣母女都有心理准备，这次陈良夜不归宿与上次不同，母女俩安心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彻底亮了，鹿清兰才恍恍惚惚起来收拾。 “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 鹿清兰显现出一丝慌乱，平时都是陈良一大早叫她，她早已习惯了等陈良来叫自己。 今天却不同，已经是上午九点，没吃饭就快出发了。 她今天上中班，十一点就要发车。 近一年在中班和晚班前加了半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每周都有规定的次数，今天她要学习，必须在十点半前到达。 鹿清兰又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了，陈谋义不会不来吧？ 要是陈谋义真的不来，她就带呦呦上班了。 “呦呦，”鹿清兰想着，便翻箱倒柜找出纸和笔，“我们给你爷爷留一个纸条，到时候塞到门口就行吧？” 鹿鸣微愣。 「爷爷今天不来了吗？」 鹿清兰也不知道。 说实话，人家陈谋义能帮他们带两天孩子，已经足够了……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别看陈谋义是陈良的父亲，甚至性格上据说和陈良都有一丝丝相同的“别扭”，但鹿清兰还是觉得不能将陈谋义当成一般的公爹。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走吧——”鹿清兰快速拿上呦呦的东西，下一秒就捞起呦呦要离开，“没有背带不方便，等过几天你爸爸不忙之后，还要让你爸爸再做一个。” 鹿鸣并不觉得跟爷爷和妈妈有太大的区别。 嗯，最大的区别就是爷爷更舍得花钱。 但是跟妈妈上班也很开心呀。 鹿鸣戴上了自己的专属“遮阳帽”，扬起小脑袋对妈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冲鸭~」 鹿清兰干脆利索地推门，然后—— “哎呦，是不是我来晚了？”陈谋义脚步匆匆，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兜，看到鹿清兰抱着孩子，当即道，“把孩子交给我就行，你快去上班。” 鹿清兰犹豫了一下，反问道“您如果今天太忙，我带着呦呦上班也没有问题，就是早班太早，中班没关系。” 「我该跟谁呢？哦，这是大人的事情，我也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哇~」 鹿鸣没有听爷爷和俺妈妈的对话，她默默低头，玩自己的小手手。 「唔，好肥的小手手，人家的手怎么就细长的呢……」 陈谋义摇头，解释道“我最近真的不忙，只是我想到应该买一个相机，记录一下呦呦小时候的时光。我一早去找战友，他给我推荐了半天，最后推荐我这个，他卖给了我。” 「什么？爷爷竟然已经买了相机？这么冲动的吗？不是，爷爷不是说下个月开工资再买吗，不会是借钱了吧？」 鹿鸣不理解，并大为震惊。 鹿清兰时间紧，再加上她觉得闺女的话题内容有点尴尬，陈谋义花钱她不能管。 “这几天太热，公交车上太闷，我不想带呦呦上班。”鹿清兰不再多说，将呦呦交给陈谋义后，立即往外跑去。 陈谋义犹豫了一下，一手抱着呦呦，一手提着新鲜的相机和装好的呦呦出门的东西，低头。 “呦呦，你说我们是出去玩，还是留在家里？” 鹿鸣眨眼。 「还是想出去哇~可是出去有点热，怎么办？」 陈谋义也觉得今天有点热，现在还不到十点，中午的时候更热。 他像是说服自己，也是说服呦呦。 “爷爷昨天拿了保健医生的养孩子注意事项，人家说不能让孩子中暑，尤其是小孩子会生病。”他在不大的后院看了一圈，发现其实这里更适合呦呦玩。 好好好，去院子里玩。 陈谋义有心教呦呦走走路，而陈良也有同样的想法，之前挖地窖和修后门的时候，已经提前平整过地面。 鹿鸣默默锻炼自己的腿上的力量。 「呦呦你可以的，你一定很快会走路哒~」 陈谋义觉得呦呦的心声好笑，下意识举起相机。 唔，留念嘛。 “咔嚓——” 他还想再拍，但下一秒，取景框里就出现一个老太太的大脸。 第210章 你是谁从哪儿来？拐子？放下孩子！ 陈谋义瞬间凝眸，缓缓放下手里的相机，看向老太太。 “你是谁？” 听到爷爷的声音，鹿鸣好奇地放下比划在脸颊旁的小指头，傻乎乎地看向爷爷。 这话肯定不是说呦呦傻，但是因为三头身小崽崽站得不稳，仰头的瞬间就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这成年人的视角看来，当然有点傻。 “呦呦，扶着椅子！”陈谋义看到孙女摇晃感觉心跳都停了，当即厉声提醒。 “呀！” 「嗷，呦呦知道啦~」 鹿鸣颤颤巍巍迈出半步，同时扶住椅子，甚至长舒一口气。 「嘤嘤嘤，好难哇，怎么走路这么难稳哇，呦呦站着都打颤哇~」 陈谋义看呦呦站稳后，伸出去准备接着呦呦的手默默收回，他故意别开脸，拒绝接受呦呦的求饶信号——作为严厉的爷爷，他不能心软。 根据大夫的提醒，呦呦这个年纪，正是应该训练的时候，他要让呦呦晒太阳补钙。 陈谋义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老太太脸上。 那大妈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的身上有杀气。 她故作镇定道“我是这个院子的管理员，您是生人，还带着我们院子里的孩子，你是谁？” 陈谋义觉得每个字他都能理解，但是连在一起—— 他反问“你觉得我是拐子？” 「咦？爷爷是拐子？拐我吗？」 「唔，有点意思，爷爷不会被抓到公安局吧？嘻嘻嘻，想想还有点期待呢~」 鹿鸣的脑海中，下一秒便浮现出爷爷被关进公安局，接受公安叔叔的审问，唔，还有爸爸去捞爷爷吧？ 「咯咯咯~」 鹿鸣想到可能发生的场景，便忍不住偷笑。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爷爷。 呃，陈谋义也看向呦呦。 「完了，爷爷怎么突然看我，呦呦心虚哇~」 鹿鸣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甚至转开眼神。 「只要呦呦不看爷爷，爷爷就不会发现。」 当然，呦呦没有发现或者不愿意承认的是，她比刚刚站的更直了呢。 “不一定是拐子，但你是陌生人，来我们院子里需要报备。”那大妈看着陈谋义的眼神，确实有些发怵，却不得不鼓起勇气道，“看你衣着整齐干净，也不像是无业游民。说一下你的职业和年龄，还有与鹿清兰一家的关系吧。” 「惹，那奶奶的业务范围真广呀~公安叔叔的工作被那奶奶接手啦？」 鹿鸣是小孩子，俗话说记吃不记打，她转瞬就忘了刚刚对爷爷的害怕。于是，现在又神采奕奕地看着爷爷的“笑话”。 陈谋义也笑了，他无奈道“我是不是需要出示我的工作证？但是不好意思，我不能轻易告诉旁人我的身份，如果你对我好奇，不妨等陈良回来问他。” 那大妈被这两句话搞得云里雾里，随口怒斥“等陈良回来不就出事儿了？你现在带着他们的孩子，你说，你是不是要对孩子下手？” 下手？ 鹿鸣真的要被逗笑了。 「哈哈哈哈，爷爷下手是什么意思哇，那奶奶明明是很正常的话，怎么说出来就像是爷爷有不轨行为~」 呦呦的笑容太过灿烂，更是让陈谋义生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手？”陈谋义皱眉，反问那大妈，“我想我说的很清楚，我是受陈良和鹿清兰委托帮他们看孩子，我不行吗？” 那大妈被问的一下子吓住，但还是继续说“就是不行，你在我们院子里就是不行，快说，说你的工作单位和其他情况……” 「那奶奶今天好像吃了枪药~」 鹿鸣觉得自己看不懂了，平时那奶奶也不是这样吧。 “不可能，我不可能给你展示我的工作证。”陈谋义的态度也很坚决。 当然，难听的话他没有说。 但那大妈还是咄咄逼人“你不展示就是不对，你现在的行为很不好，我要为我们院子里的安全负责，不能看着你为非作歹！” 「我承认那奶奶负责，但也不用这样吧……爷爷不是罪犯，爷爷的身份确实不好在这里公布，嗯，级别不够。」 鹿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眼神看来看去，最后落在旁边的钱家。 「钱爷爷今天不在家吗？怎么不出来哇，钱爷爷呀，我们需要你的证明~」 「如果有钱爷爷在，至少能证明爷爷是爸爸的亲戚，这样那大妈的逼问会拖到爸爸到家以后。」 鹿鸣不想让爷爷为难，下一秒，便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勇敢的向着钱家的方向，迈出第一步。 陈谋义眉头紧锁，甩下一句“你想知道什么情况？认为我是敌特？” 不理会那大妈的回答，他随即径直走向呦呦。 「再、再用力一点点嗷呦呦，你可以哒~」 鹿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幼崽心底那点恐惧，下意识闭眼，朝前走去。 “嗷？” 「我飞起来了？」 陈谋义一把捞起呦呦，直接阻止了呦呦继续冒进。 “厉害了哈，想去哪里你就说，你现在还不是走路的时候。”陈谋义指了指钱家，“去那边？” 「是哇~」 “呀~” 陈谋义也觉得找钱晋潮是个好方法，便向钱晋潮家走过去。 爷孙两个旁若无人，但那大妈被忽视却有点受不了。 “放下孩子，听到没有，你快放下孩子……” 鹿鸣根本不理。 「走走走，找到钱爷爷~」 可惜，不巧，钱晋潮今天不知道去干嘛，还真的不在家。 爷孙俩在门口迟疑片刻，那大妈已经挪动笨重的身体追上来。 “呦呦，你忘了我是你那奶奶？不能乱跑啊，这是你的谁你就跟着人家走？”那大妈不由分说，追过来后便与陈谋义拉扯，“你给我松手，把孩子放下！” 「好凶哦~」 鹿鸣有些被吓到，随即瑟缩一下。 陈谋义看到孙女害怕，更不能让了。 场面一时僵持，那大妈甚至有喊人的架势。 没办法了，鹿鸣真的急了。 “耶、耶！” 鹿鸣瞬间瞪大眼睛。 陈谋义也惊了。 呦呦会说话了！ 第211章 那奶奶PK爷爷，咦，骂不过快跑！ 爷爷！ 含混着小奶音的“耶耶”落在陈谋义的耳朵里，自动变成了清晰又响亮的“爷爷”二字。 陈谋义满眼惊讶，随即涌上的便是难以言喻的惊喜。 谁能不被呦呦的“耶耶”迷糊住。 “好好好~”陈谋义的语调中都不自觉带上了温柔，他一把抱过呦呦，乐得合不拢嘴，“再叫一声爷爷~” 鹿鸣的情况和其他小孩不同，她能理解，但未必能说得出来——这是受身体上的限制。 陈谋义早就在呦呦的心声里听过无数遍，但真的听呦呦说出来，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叫出来，那感觉简直是……好极了！ 「爷爷？不是，爷爷认真的吗？」 鹿鸣瞪大眼睛，眼神里有浓浓的不解。 「现在不应该拿着我叫爷爷做证据，去和那奶奶说明清白吗？难道是爷爷真的想要出名，还是想要去公安局，等爸爸回家以后捞出来吗？」 鹿鸣不可置信。 陈谋义终于回过神，哦对，反正呦呦已经叫了爷爷，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比起这个—— “呦呦叫我爷爷，我是一般人吗？”陈谋义略带得意的问那大妈，“孩子不会说谎吧，够了吧？” 那大妈表情诧异“呦呦、呦呦这孩子不是说不出话吗，我听陈良他们说呦呦还不会说话啊？” 鹿鸣不高兴了。 「还不能让呦呦进步吗？」 「今天的呦呦已经不是昨天的呦呦，呦呦进步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这孩子不就是一天一个样吗，突然会说话很特别吗？”陈谋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家孩子不会一直不会说话吧？” 鹿鸣撇嘴。 「爷爷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唔，真担心爷爷挨打呀~」 「咦呃，我终于找到了爸爸嘴欠的原因，嗯，都是随了爷爷~」 陈谋义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要是不对也是这个老太太不对，说话这么冲，什么态度？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他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充其量只是不太客气，却算不上不对。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啊，你家孩子才不长呢，张嘴就说人家孩子不会说话，你什么意思？”那大妈本就觉得陈谋义的态度不好，现在一句话更是让她彻底炸了，“没见过你这种人，新社会都十年了，还有你这种人简直是对社会主义的侮辱……” “你、你、你简直是无理取闹！”陈谋义何曾能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人评价为耻辱？ 可是，显然他说话的气势上就差了一点。 「糟了，爷爷这样的正派老头，绝不可能骂的过那奶奶呀~」 「也不看看那奶奶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人？那奶奶可是满清老格格，虽然是自封的，但是骂人的功夫从青年时期便开始研习，当时爷爷还在战壕里打仗，比不上啊比不上……」 “谁无理取闹，就是你无理取闹！” “放你——”陈谋义想起还有呦呦在听，立即止住说脏话的冲动，却继续道，“就是你，从走过来开始就出言不逊，没有礼貌！” “就是你就是你……”那大妈的嗓门顿时提高。 一时之间，呦呦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当然，陈谋义和那大妈吵起来以后，不可避免吸引了前后院子和胡同里的注意，大家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 嚯，是那大妈的声音吧？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和那大妈吵起来，不要命了？ 那大妈在胡同里都是有名的老太太，号称胡同大喇叭，这里老老少少都不太乐意得罪那大妈……因为这人嗓门大。 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一嗓子下去，根本不给人解释和狡辩的机会。 陈谋义不知道，鹿鸣也是一知半解……不是他们非要吵起来，只能说话赶话。 「完了完了，不知道等会儿是各打五十大板，还是那奶奶占据有利位置。」 鹿鸣皱眉。 “呀耶，呀呀~” 她努力拽住陈谋义的衣领，用自以为巨大的力气拽着陈谋义往前走。 「骂不过就跑路，不丢脸，爷爷快点走吧，我们先回家~」 「唔，没事，不窝囊，等爸爸和妈妈回家，我们让爸爸妈妈去找茬~」 鹿鸣小小年纪就掌握了生存之道，她才不会自不量力呢。 小娃娃的力气肯定不大，但陈谋义不敢闪到呦呦，只能顺着呦呦的力道撤退。 那大妈还不甘心“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我可是执法人员，现在怀疑你是不法分子，你跟我去公安局，给我好好交代……” 陈谋义充耳不闻，对那大妈的话根本不在意。 可是此时刚好走过来的人，一听说是不法分子，立即激动了。 这年头抓什么最要紧，当然是抓敌特最让人亢奋。 作为社会主义的劳苦大众，谁不喜欢新社会？ 再说了，据说抓到敌特还能有奖励，现在家家户户揭不开锅，不图人家给百八十，就是给二三斤粮食，都能让一家老小吃顿饱饭。 刚刚有些犹豫要不要冒着看热闹消耗体力的人瞬间不迟疑了，虽说躺着能节省体力，但还是粮食好啊。 “是谁，谁是敌特？” 密密麻麻的声音冒出，鹿鸣害怕了。 “嘤嘤嘤~”呦呦慌忙拽住爷爷的头发。 陈谋义耳边自然听到的议论声，他倒是不担心被诬陷，只是……倒是搞得场面无法收场，是不是要被动公开陈良和他的关系。 他无所谓，甚至很高兴，但陈良能乐意吗？ 按照他对自己一家犟种的了解，陈良一定不会高兴。 算了。 “我不跟你争，我们等陈良他们回来再说。”陈谋义一转身，直接抱着呦呦就迈步离开。 那大妈却不干了。 她立即嚷嚷道“等等等，等什么等，等你跑了我们还抓谁？我告诉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你就是敌——” “弟弟？您弟弟是多不争气，也不能到处认弟弟吧。” 陈良的声音忽然冒出，然后另辟蹊径，躲开拥挤的人群，直接攀上墙头跳过来。 第212章 她没错，他也没错，那是我的错咯？ 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没有上手的意思。 腿脚好一点的人就想办法趴在墙头看，年纪大一点的人就是慢悠悠从前面的门走过来。 正院到后院的小门已经挤着不少人，陈良平时不开后门，他给了钱晋潮一把钥匙，自己和鹿清兰给自配了一把……别人休想走。 陈良风尘仆仆赶回来，身上还挂着灰尘和泥垢，一看就是回来的太过匆忙。 可是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神采奕奕地看向那大妈、陈谋义，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呦呦的身上。 「爸爸嗷，爸爸终于回来了嗷，有救了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鹿鸣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儿想要跟爸爸告状。 「爸爸爸爸爸，那奶奶跟爷爷要工作证明，还有打听爷爷的很多消息，爷爷不想说，那奶奶咄咄逼人哇，呦呦害怕~」 「爷爷和那奶奶叫嚷起来了，那奶奶说爷爷是敌特，还有好多人要过来了，怎么办哇~」 她心里想的很美，甚至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叫出爷爷，那自然可以马上就能大篇幅说话。 可是说出来的—— “咿呀嗷呜啊呱……” 全是乱码。 幸好陈良知道呦呦的心声，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有点难搞。 “那大妈，”陈良想来想去，还是看向那大妈，似笑非笑问道，“我刚出门，你这是干嘛？” “不会是欺负我闺女吧，你看呦呦都害怕了。” 这话纯粹是拿呦呦说事儿。 鹿鸣从爸爸到家，就叽里呱啦地说话，根本没有害怕。 再说鹿鸣根本不怕那大妈，只是她不想惹出麻烦，才装作惊恐的模样想要和爷爷赶快回家。 他们进了屋子里，别人总不能直接闯进来吧。 “不是，我没有吓到呦呦，我是保护呦呦啊。”那大妈觉得自己占理，尤其周围围了很多人，她当然要说明自己是负责任，“我就是看他不熟悉，不认识，还带着呦呦，这不担心他是拐子吗？” 那大妈越说越生气，继续指责陈谋义“你们大家看看他，他倒好，还来怪我，我有什么错嘛……” 鹿鸣无语。 「哼，就是有错，说话不好听呀~」 「爷爷都说了等爸爸妈妈回家以后，他们会解释，为什么一定要逼问爷爷呢？」 「爷爷又不是犯人，那奶奶好凶的啊~」 陈谋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如果你认为我是敌特，我有问题，我不方便拿出工作证，或者我就是无业游民，我又该如何解释？你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呦呦叫我爷爷，你反而直说呦呦不会说话，怎么，呦呦就不能说话？你就当听不到孩子说话？” 这种事情，站在陈谋义和那大妈的角度，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问题。 就看……要不要将事情放大化。 从陈良的角度，他当然不希望放大，没必要。 可是在人群中，听到那大妈和陈谋义的解释，议论纷纷。 “那大妈说话就是这么个语气和语调，不好听，听着就让人生气。” “但那大妈也是负责任，不能说她错了。这个老头也是，你拿出工作证，那大妈就不说了。” “不不，我觉得老头说得有道理啊，你看老头一直在陈良的院子里，人家也没有带着孩子往外跑，孩子还认人，等陈良回来自己解释不行吗？废了老子半天时间，还以为真有敌特，就是个老头。” 胡同里的人说话带着天然的大嗓门，再加上大家谁也不用担心得罪人，所以议论的声音很大。 那大妈听到不利于自己的话，直接回道“这么大的孩子能认人？要是人家真带走了孩子，你们别来找我！” 「哼，我不管，我就是不高兴~」 鹿鸣也反应过来，可是她是小孩子，她不用顾忌什么，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陈良却不能如此。 他摸了摸呦呦的小脑袋，略有些惊喜和不明显的酸意“呦呦会说话了？” 还叫了爷爷？ 爷爷！ 陈谋义是陈良的爹，骨子里的性格颇为相似，当即就发现了陈良心思。 此时更是骄傲地点头“当然，呦呦会说话了，今天我带着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腿也更有劲儿。” 陈良的视线转到陈谋义脸上，反问“您带孩子辛苦了，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他想了想，只能和稀泥。 “那大妈，我事先没有和你说家里亲戚帮着带孩子，我没有想那么多，更想不到你会认为这是拐子的长相。”陈良不能说那大妈不对，叹息一声，“今天这事儿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哼，我们住在自己家里还要告诉其他人吗？」 陈谋义看了陈良一眼，沉声道“我没有向任何人展示我是否工作、以及在哪里工作的必要，我不接受审问。” 陈良点头“是是是，你们各有各的道理，今天没出事就算了吧。” 那大妈别扭道“我就是怕孩子出事，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工作就行，多简单的事情，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 这个事情陈良也不想纠结，但是那大妈这样咄咄逼人，他就觉得有意思了。 “我说那大妈，你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一家老小跪下磕头，还是杀了我们你就满意了？”陈良嗤笑一声，“我们互相退一步也就算了，那大妈最近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想说点什么？” 陈良对胡同大妈太了解了，虽然爱多管闲事，但陈谋义一看上去就不是流民，甚至肉眼可见的威严，那大妈必然有其他意思。 那大妈果然讪讪道“我也没说不行啊，我就是……我们进去说？” 「说什么？是还要说牛家房子的事情吗？」 「你要是说这个，呦呦可不困了啊~」 「那奶奶知道她说一千的房子敢卖爷爷两千五吗？她知道牛家兄弟的离奇吗？」 陈良下意识接道“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那大妈赔笑道“是牛家院子的事情，你不是要买——” 第213章 抠门老太忍痛打折，要被骗喽～ “买什么？”陈谋义有意提高声音，“买一会儿变一个价格的房子吗？” 那大妈不解“房子？谁跟你们说价格变了，我一直说的都是一千，哎呦，我知道了！”她大呼道，“是不是你们昨天去牛家了？还说是我介绍过去的，结果跟人家说我报价五千，牛老二都找过来了，说我要私吞，我可不是那种人。” 她理直气壮道“正好街坊邻居都在，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我是那种为了钱见钱眼开的人吗？要不是牛家兄弟要把他们家老太太甩给我儿媳妇养，我才不管这个屁事……” “啊？”鹿鸣忍不住叫出声。 小嘴都因为惊讶长得圆圆。 嗯，正好能塞一个糖。 「五千？牛老二看着浓眉大眼，也太不靠谱了吧，昨天他不是这么说的，还因为我们门提到那大妈，把我们赶出院子。」 陈良皱眉，看向陈谋义“到底是怎么回事？” 呦呦不会说话，你也不会自己辩解一下？ 陈谋义不是话多的人，此时却不得不解释“昨天我和你们的邻居钱晋潮聊天，他说起牛家的院子，还说你之前有心想买，我就去看了看。我们一进门，牛家老二给我们介绍房子，特别说了一句‘一千的房子他敢卖就怕我们不敢住’，我没有多想，可是他报价两千五，我就说我听到的价格是一千块。” 「我证明爷爷说的是真话，那奶奶也不像是胡说八道，谁说了假话？」 “是啊，我一直说的是一千，我可没有说五千。”那大妈也急了，跟院子里的人解释说，“你们作证，牛家的房子就是一千块啊。” 陈良瞥了陈谋义一眼，嘟囔道“幸好没有付钱。” 看样子，牛家的院子问题太大。 “你说一千，他报价两千五，现在又和你胡说八道，这问题出在哪里还没有搞清楚吗？”陈谋义略感疑惑，“你现在过来找陈良，是想问陈良一千块要不要房子？” 那大妈被戳中了心思，却嘴硬道“上次良子那个亲戚说要买房，我寻思是不是忘了，我就过来问问。牛家兄弟要走了，要是你们诚心要买房，我——” 她觉得在院子里说话不好，当即对周围人挥挥手“行了，大家散了吧，你们要牛家的房子，我帮着牵线搭桥，没有回去吧。”然后眼巴巴看着陈良，“我们进去说？” 陈良看了陈谋义一眼，陈谋义点头。 “行，进来吧。” 几人一前一后走进陈良家，隔绝了外面的打量。 鹿鸣又被爷爷抢了回去。 「唔，那奶奶突然这么急，有点奇怪~」 「那奶奶说上午牛老二来了，还是质问，但是那奶奶现在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嗯，她不会是和牛老二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鹿鸣的小脑袋靠在爷爷的肩头。 「也不对嗷，如果要改口，那奶奶就不会强调一千块。」 陈良在黑市见惯了黑吃黑，听着陈谋义和呦呦的互相补充，再加上这几年听说的一些传闻，嗯，他转头看向那大妈。 “那大妈，有什么话不好说，现在都进来了，你说吧。” 那大妈扭扭捏捏瞥了陈谋义一眼“这个老头和上次的不一样，上次那个说给你买房，你去问问人家还买不买。” 鹿鸣？？？ 「什么意思啊？那奶奶是不是说爷爷不如姥爷？」 「这个眼光真不行，爷爷虽然没有姥爷有钱，但爷爷的身份高呀~」 陈良耳边都是闺女的叽叽喳喳，脑壳疼。 他不得不解释说“两位都是我的长辈，再说买房的事情我不会让长辈出钱，那大妈，我跟你说实话，我没钱，我不要这个房。” “这怎么行呢，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这边都帮你……不是，我是说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他们今天的车就走。只要你给了钱，三两天你就能搬进去。”那大妈眼珠子一转，转头撺掇陈谋义，“都是良子的长辈，你还去看了牛家的房子，院子多好，两千五都值得。” 那大妈说得好，甚至提前一天，陈良兴许都会认真思考，然后花钱买下。 不就是一千块钱，大不了去换一块金子——家里有金条呢！ 可是现在明知牛家有问题，陈良不可能买。 “不不，我不做有风险的事情，等以后有钱了再说吧，这次只能错过了。”陈良随口道，“那大妈不如折下院子，一家搬过去也好，或者给儿子分家。你这给佟武一家，他们还要养牛家老太太。” 那大妈眼睛闪了闪，但还是摇头“我们小户人家，不好，两个儿子我要一碗水端平。良子，你听大妈说，你要是钱不够，要不你把这处房子给大妈，大妈给你钱，你去买房。” 那大妈继续诱惑陈良“你多合适，才一千块钱啊。” 「不对劲，那大妈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陈良也纳闷，平时那大妈根本不管涉钱的事，除非，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 陈良摇头“不行，兰子对这里有感情，我不能买。”他振振有词道，“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情，不能想的太好。” 那大妈脸色一白，不甘心地转头问陈谋义“你帮良子买吗？一看你就是贵人的模样，你肯定——” 陈谋义这么多年，只被呦呦的甜言蜜语迷惑过，唯一！ “你不用劝我，这关键还是要看陈良。”陈谋义的目光转向陈良，父子俩对视一眼，他开玩笑道，“牛老二都说了一千块的房子有问题，我可不敢私自决定。” 那大妈还是不甘心“能有啥问题啊，不可能有问题。良子，大妈拿你当自己人，你要是买房，大妈做主，再给你便宜十块钱！” 「更奇怪了~」 陈良满眼惊奇，反问“那大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出低价买了牛家的房子？” “没、没有！” 「唔，看来爸爸猜中了。」 陈谋义问“过户了吗？” 那大妈真傻了“啊？” 第214章 为钱奔走，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 “我们都是亲戚，咋能骗亲戚呢，不能吧？” “买房子还要过户，他们没说，我也没问。” “牛家这房子卖了这么长时间，愿意买的人不多，我好不容易愿意帮他们先买下房子，他们不能骗我。” 那大妈一个人站着，嘴里各种解释，但说这么多，反而更能看出那大妈隐隐的后悔。 陈谋义不轻不重道“你确定牛家的房子不好卖？昨天我去的时候，牛老二听到我的名字可显得有点慌，把我赶出来的时候，后面紧跟着有人拿着钱去买房。” 鹿鸣愣住。 「我有点想明白了，牛家不会是一套房许了很多人吧？」 「有道理哈，可能牛家给其中一家过了户，或者都没有过户，牛老二还说再等两三个月才能搬家，扯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所以他们就是骗人！」 「天呐，牛家干嘛这样哇，是觉得去了南方以后不用回来，不用面对吗？」 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觉得小孩子还是想的简单。 如果牛家兄弟只是去南方，有工作调动的情况下，不存在未来找不到的情况。 除非，他们不止是要去南方。 “你上午给的钱吗？”陈谋义有心提醒道，“你最好让他把钱还回来，不然啊，我想不太好。” 他说得不算明白，但也算是提醒。 冷静下来以后，陈谋义其实也没有很讨厌那大妈。 只是今天那大妈说话的时候有点冲，可能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想要杀鸡儆猴。 当时换一个角度，陈谋义当然希望那大妈能多管闲事，万一有陌生人混进来抱走呦呦，才是更加糟糕。 陈谋义对那大妈的提醒，更是让那大妈慌乱不已。 “不能、不能，我这就过去找他。”那大妈说着便要离开。 陈良却不看好，他叫住那大妈“那大妈，我感谢您惦记着呦呦，我跟您说哈，您现在不能耽误时间，赶快回去和佟大爷坦白，顺便让一家人都去找人。” “什么汽车站、火车站，还有牛家兄弟的单位，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说他们骗你钱……” 那大妈连连道谢，她跌跌撞撞往外跑。 “咿呀~” 「看着那奶奶挺厉害，不知道这次事情会不会有结果，还是希望那奶奶找到牛家人吧。」 鹿鸣噘嘴。 「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哎，希望以后那奶奶能改一下自己急性子的毛病。」 “呀！” 鹿鸣忽然感觉有人掐自己肥嘟嘟的小脸，定睛一看，竟然是爸爸。 「爸爸要干嘛哇？」 陈良笑眯眯，却莫名让鹿鸣感觉到一丝丝寒意“闺女，叫声爸爸听听？” 鹿鸣眼神微微转动，下意识张嘴。 “呀？” 「不叫了吧，现在也叫不出来，今天情况紧张，我以为能证明爷爷不是拐子。」 小脑袋随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嗯，就这样，等下次看爸爸的表现吧~」 陈良差点脸黑，说好的小棉袄呢？ “呦呦叫爷爷了？不可能吧，是不是把‘呀’当成了爷爷？”他带着一点酸意，阴阳怪气对陈谋义道，“我们天天教呦呦喊爸爸妈妈，呦呦要开口也是先叫爸爸妈妈。” 「惹~不是哒，是真的爷爷~」 鹿鸣有点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爷爷的发音，心虚地低下头玩手手。 「呦呦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呦呦~」 陈谋义得了便宜，肯定要站在呦呦的一边，他理所当然地解释说“呦呦比较喜欢爷爷嘛，这个可以理解。” 鹿鸣犹豫之后，微微点头。 「也算吧。」 陈谋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话题转移到陈良身上“陈蓉的事情解决了吗？工作安排好了吗？回来得这么早？” 「问题太多，爸爸能记住吗？」 陈良心想这不都是一个问题吗，只是孩子他爷爷故意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要不说老奸巨猾呢。 不过确实要交代一声。 “乔忠汉和他村里签下的保证书，是要以工代粮，我们谈了谈，用钱也可以。”陈良叹息一声，“只是我现在有点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村里说要一次性付清，我的想法还是倾向于分月还，陈蓉和乔忠汉决定听村里的，可是他们现在没钱，已经去借钱了。” 「谁能这么有钱哇~」 陈良也觉得如此，谁家的钱都有数，而且乔忠汉和陈蓉本就没有几个亲戚。 或许乔忠汉还能找到几个朋友，但大家一样穷，搞不好最后还要求到他的头上。 「爸爸吗？爸爸都穷得收破烂啦~」 “咳咳咳，”陈良刚刚端起水杯，一口水还在嘴巴里，直接呛住。 他倒也不是因为穷才收废品。 哎不是，闺女你忘了以前是怎么忽悠你爹的吗？ 你说收废品能发大财！ 陈谋义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陈良的表情，他真的开始思考该如何解决乔忠汉没钱的问题。 “分期很正常，他们却没有任何通融，看到了陈蓉一家处境不好啊。”陈谋义微微沉思，“离开村里是对的，但他们夫妻有些软弱，恐怕日后还会妥协。” 陈良也深知如此，他耸耸肩“没办法，我之前觉得乔忠汉是个能立起来的，现在却觉得他还是不太行。我今天没说借钱，我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鹿鸣皱眉。 「姑父上辈子就是被自己蠢死了，如果爸爸不管，姑父再没了怎么办？」 「那爸爸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陈谋义摇头“你不能不管，但是你不能出面管，再说你也没有钱。这样吧，你给他们打一个电话，让他们到京市，我借钱。” 「哈？爷爷非要当这个冤大头不可吗？」 “不行，”陈良否决，“他们的工资不算太高，搞不好以后还要生孩子，也就养一家人，这钱未必能还。” 陈谋义却很镇定。 “让他们来，我有数，钱重要也没有太重要。” 比起钱，作为父亲，陈谋义更想为儿子解决日后的忧虑。 论搞思想教育工作，他比陈良熟悉得多。 第215章 没问又问了，油条还是老的油 陈谋义要见陈蓉，而陈蓉不知道陈谋义，陈良必然要用其他理由让乔忠汉和陈蓉过来。 最近因为陈蓉的事情，让陈良颇为费心，他恍惚中升起一种感觉。 或许，上辈子的轨迹和今生还有一些相似，正是陈蓉让自己非常失望，他才会对妹妹放手。 可是……陈良在陈强和陈桂兄弟之间埋下矛盾的种子，却迟迟没有听说他们兄弟反目，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决定去老陈家看一看。 借口……就是给陈蓉筹钱。 “我去一趟小石沟，麻烦你再帮我看一下呦呦，下午我就回来。”陈良对陈谋义嘱咐。 陈谋义看了一眼酣睡的呦呦，又看向陈良，示意他出去。 “我有话跟你说。” 陈良不知道陈谋义要说什么，但依然按照陈谋义的指示，关上里屋的门，同时和陈谋义走到客厅。 “你想问什么？”陈良猜测，充其量不过是陈谋义发现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听到呦呦的心声。 这点他和鹿清兰确实想要瞒着，如果宇航陈谋义的关系比较远，倒也不用担心。 但如果经常往来，恐怕瞒不住。 陈谋义有意压低声音，忽然问陈良“你——” 他一开口，却又顿住，仿佛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安静到陈良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有点担心陈谋义要商量什么大事。 发现他们能听到心声都不算是大事，最怕的是陈谋义要提出让呦呦去做什么。 在陈良不断设想可能发生的情景时，陈谋义终于开口了。 “是不是陈贵的那个女儿，有什么问题？”陈谋义脑海中回想起在老陈家看到的小孩子，“我记得你们说那孩子叫陈一一，只比呦呦大一岁？” 陈良不意外陈谋义如此敏锐，甚至，他觉得很有必要让陈谋义知道陈一一可以给人托梦。 比起其他人，陈谋义有绝对的能力妥善处理。 只是这个问法，他觉得有点奇怪。 来不及多想，下一秒，陈良脱口而出“我有说过陈一一吗？” 陈谋义其实也忘了在陈良嘴里听到，还是呦呦整日念叨陈一一，但是他现在……这不是重点。 “说过，你忘了。”陈谋义以笃定的语气道，“你还说过陈一一让陈满仓夫妻有很大变化，之前他们都是非常重男轻女的人，包括如今，依然对陈强的女儿不好，却唯独对陈一一非常喜欢。” 陈良不认为自己说得这么详细，在今天或者说这几天之前，尤其是他怀疑陈谋义是自己名义上的大伯、真实的父亲后，这段时间的说话时都带着阴阳怪气。 不过陈谋义这么说，八成是呦呦心声被偷听。 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给闺女背锅了。 “嗯，你说得没错，自从有了陈一一，老陈家人的性格都变化极大。”陈良摩挲着大拇指和食指，他斟酌道，“陈一一，自然有她的特殊之处，不能被人知道的特殊地方。” 陈谋义忽然笑了“不能被人知道，但是你知道。来吧，和我说说，我肯定不会害你，应该能帮到你。” 陈良深吸一口气，索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破罐子破摔道“陈一一能给人托梦，确定她能给父母托梦，也就是陈贵和赵彩莲。但是陈满仓老两口对陈一一的态度，太好了，必然也可以给他们托梦。” 他迎上陈良的目光“以此类推，她还能给赵彩莲的老娘托梦，至于其他人，比如说陈强，就不行了。” 陈良心想，大概还是血缘的力量，也可能和某种设定有关系。只有占到四分之一的血缘，才能被托梦……和呦呦一样的影响范围。 陈谋义明显怔忪片刻。 陈良不知道陈谋义想到了什么，随便吧，他已经无所畏惧。 于是继续道“说起来也是偶然，我在老家的山上埋了一点东西，我那几天心神不宁，就想着去看看，走到半山腰，恰好遇到陈贵和赵彩莲说悄悄话。他们要找的地方，就是我的埋东西的地方，是陈一一的指示。” 陈谋义脸色大变“也就是说，陈一一不仅能给他们托梦，还知道你的秘密？” 一种恐惧感涌上陈谋义的心头。 陈良理所当然地点头“是，而且我放东西的地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甚至鹿清兰都没有跟我去过，我不知道陈一一怎么能知道。而且，”他说着莫名一笑，“第一次我没有被陈贵找到，我自然要马上带回，却在山洞里遇到了狼。你看，陈一一盯上的东西，还有保护神，我用了十几年的地方，还是头一次碰上狼。” 在陈一一的身上，任何常理似乎都无法适用。 陈一一就像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一双手，默默操控着他们生活的世界。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陈良磕磕绊绊长大，遇到很多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力所不逮。 但陈谋义不同，他已经走到了上位者的地步，哪怕在他之上还有很多更厉害的人，资历和经历也占有极大的比重。在陈谋义的同龄人中，他绝对称得上是天之骄子和大气运者。 可是现在告诉他陈一一有如此强大的操控能力，陈谋义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 陈良偏偏要告诉他不能自以为是。 “我打败了病狼，拿回来东西和狼皮，狼肉没有动。”陈良轻描淡写道，“事后陈贵一定去过，因为他有次让我帮着卖东西，我见到了狼肉。” “你看，陈一一就是有这个本事。当然，我已经改变了一些事。事实证明，她并不知道后面的改变。” 陈良说完后，静静等待陈谋义的反应。 陈谋义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只是知道没有变化的事情，换句话说，如果将我们的世界定格在某一个时间点，她有当时的全部情报，但是她的情报更新不好。”陈谋义恍惚道。 陈良点头，同时道“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一种设定。” 第216章 他们都是围绕主角而生的配角？ 陈谋义不解。 陈良的眼神往里屋看了一眼，同时压低声音道“我们像不像活在一个话本世界里，按照话本的写法，肯定不能是面面俱到，主要人物就是几个。” “比如我们，就是给陈贵一家不断帮忙，甚至最后为他们提供钱财和房屋的垫脚石。这么看来，真有点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他们强行改变一些轨迹，那就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陈谋义明显想到了更多事情，脸上也挂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他听到过呦呦的心声，自然也知道呦呦提到过这是她第三次活下来，那么，陈一一的存在，就是陈良口中的那个世界的主角。 一切配角都围绕在主角的范围，他们的命运轨迹甚至不值一提。 陈谋义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 “已知陈一一有情报，但是情报更新很慢，只要我们走出与她知道的不同的轨迹就好。”陈谋义略带犹豫看向陈良，“你，要不要参军？或者要不要去其他地方？”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想问他前往西北的时候，陈良一家要不要一同前往。 他虽然最近不忙，但每天晚上回去都要开会，确定一些细则上的事情。 现在按照他们的设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与外界隔绝。 他又如何能放心？ 原本只是以为陈一一有些不同，但陈良如实相告以后，更让陈谋义担心。 陈良被陈谋义的问题问的懵了一下，他，参军？ “不了吧，在京城就挺好的，我们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程度。”陈良以前确实想过离开，但现在不同，他话音一转，“你就确定跟着你，一定能安全吗？” 不能。 真的如呦呦所说的时代的洪流，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去。 陈谋义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被诟病的地方，但是人都有缺点，更何况后面还有霍昌坚和孙美华的临时炸弹。 陈谋义摇头“不能，这样吧，我在离开之前解决孙美华和霍昌坚，另外，如果深究，你母亲那边可能也不太好。” 陈良听着忽然笑出声，他耸耸肩“是吧，你看都一样，而且只要你好好的不倒，我们就能勉强过得去。不然就是出国，这个安全，但是你能放得下吗？” 也不能。 陈良已经打听过，他给人几根大黄鱼，也能出国。 先不说出去以后如何谋生，只说国内的亲友，比如陈谋义，以后会更惨。 让陈谋义一起出国，不可能。 陈谋义没有说话，但是他默认了。 陈良难得拍了拍陈谋义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别挣扎了，你要想好好地保护我们，就先保护好你自己啊。我们已经在努力改变预定的轨迹，情况未必更好，但目前看来不会更糟糕。” 他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去一趟小石沟，我顺便和村长要一张证明，证明我这几年都给了老陈家生活费。” 他说完就要走。 “等等——”陈谋义忽然出声叫住他。 陈良没有回头，只是说“什么？等会儿呦呦快醒了，要是知道我出去不带她，肯定要闹。没有亲眼看到还好点，你就说我去打电话了。” “嗯，知道了。”陈谋义爽快地答应下来，但下一句便道，“你还有没有想说的？” 陈良叹息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他几乎和陈谋义摊牌，但凡陈谋义想想，也知道他们都能听到呦呦的心声。 不过他和鹿清兰知道都不要紧，更爱麻烦的是被霍昌坚知道。 “有，”陈良点头，微微转头，“我希望你能出面和霍昌坚说说，说服也好，哄骗也罢，他属于危险人物，他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又善变，常常嘴上说得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霍昌坚未必不会出卖呦呦。 如果一定要找到与之抗衡的人，嗯，政客就很行。 陈良说完没有等陈谋义回答，摆摆手就离开“你看着办吧。” 凡事也不能强求。 从陈良的角度来说，上次霍昌坚留下的纸条被他接管，意味着陈谋义已经打算多管闲事，陈良不说破，就是希望陈谋义能主动去做。 而站在陈谋义的角度—— 「爷爷笑什么呀？」 鹿鸣一醒来，第一时间没有爬起来，而是睡眼惺忪地看向上方的爷爷。 大约爷爷并没有发现她，依然自己坐着，手里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核桃，正在盘核桃，闭目养神。 忽然……蓦地笑出来。 甚至不是往日敷衍的笑容，只是发自内心的笑。 不要问鹿鸣怎么能看得出来，她可是知道爷爷在外面客套时候的笑容呢，不一样！ 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当即确定呦呦醒过来了。 他并没有收回笑容，反而睁开眼对呦呦笑。 笑什么？ 笑他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笑以前战友们说对家里人看不透时他不信，更笑他用自己的愚蠢竟然换到了儿子的信任。 好好好，他不亏。 既然一家人都能听到呦呦的心声，那面对困境的时候更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还在笑，爷爷还在笑~」 鹿鸣更惊奇了，下一秒就想挣扎爬起来。 “阿巴阿巴~” 「爸爸呢？爸爸你快回来哇，爷爷要疯了~」 “哎呀，呦呦醒过来了？”陈谋义装作才注意到呦呦醒来，主要是更担心孙女找爸爸。 鹿鸣睁大眼睛。 “呀~” 「是哇，呦呦醒啦~」 陈谋义看着孙女奶乖奶乖的模样，虽然明知这是饿了，但……他顺势递上奶瓶。 同时嘴里还不忘和孙女说“爱喝奶就多喝点，多喝点才能长得更好，咱不比那个陈一一差！” 鹿鸣咕咚咕咚地喝着奶。 「那还是差一点啦，陈一一都能获得假爷爷和假奶奶的喜爱，我还是做不到啦~」 「我一点也不嫉妒，我有爱我的爷爷和爸爸妈妈~」 陈谋义却想，抱错的背后恐怕也是陈良口中的“设定”。 陈一一凭什么能当主角？ 第217章 陈贵和牛家兄弟？陈一一真行！ 陈良离开家里，骑着三轮车先去打电话。 现在能打电话的地方不多，尤其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只能去邮局打电话。 他上了三轮车才想起来自己最近没有好好工作，废品站都没去几次。 陈谋义还说给他换工作，要他说还是收废品的工作可靠，自由万岁！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过几天处理完手头的麻烦事，他还要完成这个月的收废品指标。 陈良电话里告诉陈蓉尽快到京市。 他说的是能借给陈蓉和乔忠汉钱财的人，没说是谁，陈蓉和乔忠汉自然连忙应下。 陈良多少能猜到陈谋义的想法，毕竟他带着陈蓉一起长大，哪怕陈蓉脑子不好，也是他的妹妹。 既然他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就可以改变呦呦视角下所有人的困境。 呦呦没有被偷，他放弃油漆厂的工作去废品站，而鹿清兰也即将从售货员成为司机……甚至他们与陈满仓断亲，与陈谋义相认，这些都在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 既然如此，他们改变的人越多，就会让陈一一对未来的干扰越少。 就算陈一一是主角又何如，陈贵的本事他清楚，少了一些关键之处的帮助，主角也不过如此。 陈良从邮局出来，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禁露出笑容。 妈的，陈一一这种害人的主角，根本不配当主角。 不如让他们一家来当这个主角。 陈谋义默默想着，不由地露出笑容。 他才不管别人是不是像傻子一样看他，如果别人知道他们是别人故事里的背景板，到时候就是哭喽。 也不知道陈一一到底是个什么精怪，莫非是话本的作者？ 陈良嘴巴嘟囔着“见鬼”，下一秒，他忽然感觉眼前飘了路过两个身影。 妈的，不会是今天说多了陈一一吧，他怎么觉得刚刚过去的是陈贵和赵彩莲，尤其陈贵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只能是陈一一。 陈良准备去小石沟的计划临时取消，他去小石沟也是要打探一下老陈家的消息，最好是陈一一的动向。 既然陈一一和陈贵赵彩莲已经到了跟前，那他更要近距离观察才行。 陈良甚至直接将三轮车寄存在邮局大院，转头就跟在陈贵身后。 他不敢跟得太近，但是又怕跟丢，转来转去才发现陈贵去的地方，竟然是……牛家？ 哈？ 来不及多想，陈良就跟了过去，但发现陈贵并没有进去，而是和巷口一个老大爷聊天。 “大爷，我问一句，那个院子卖了吗？”陈贵问大爷。 大爷睁开眼瞅了他一眼“卖了，怎么，你也被骗了？”不等陈贵回答，大爷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又一个受骗的，蠢货啊，不想想牛家怎么可能卖不出去房子，那兄弟俩也心狠，连亲家都骗。” 陈良瞬间明白，那大妈已经闹过一次了。 那大妈的反应不算太慢，但大爷说有一个，说明在那大妈之前，已经有人来找过。 呵，果然什么年头都不缺有钱人。 不过陈贵也买房了吗？ 陈贵下一秒便解释说“没有，我咋可能买了呢，我就是来问问。” 陈贵不理会大爷的眼神，回头就对赵彩莲笑得一脸灿烂“稳了稳了。” 赵彩莲也是满脸笑容。 啊这。 陈良迷惑了。 但他耐心等着，在陈贵和赵彩莲离开后，再次跟上两人。 唔，他们也不知道心不心疼陈一一，这么大的太阳，孩子都没有一顶帽子，也不怕中暑。 陈良无聊地跟着三人，庆幸于自己从小去黑市都是靠两条腿，也练就了非常强的躲避能力。 他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最后跟着，却走到了挨着火车站的一处近郊平房。 陈贵终于停下来，陈良顺势躲在墙后。 “一一，你说就是这里？”陈贵不确定地问道，“他们靠卖房骗了上万块，就住在这个地方？” “嗯，暂时，出国，快，进去。”陈一一往外蹦字。 陈贵放下心来，随即让赵彩莲抱上孩子，他去敲门。 卧槽？ 所以牛家兄弟现在还没有离开，而且也不是他们所说去南方，牛家兄弟要出国！ 真是胆子大啊，他们将院子指不定许诺和抵押了多少家，竟然一开始的主意就是出国。 陈良微微探头，刚好看到与陈贵说话的牛老二。 陈贵大概说了什么，牛老二脸色大变，却不敢叫出声，而是忍着怒气将陈贵一家迎接进屋里。 陈良无法得知他们在屋里说什么，他想了想现在也不适合离开，他与牛家没有利益冲突，牛家也没有骗到他的钱。 比起牛家，他更想知道陈一一为什么要让陈贵来找牛家兄弟。 为钱吗？见面分一半也不是没有可能，牛家兄弟借着谎言，恐怕没少坑人钱。甚至他们的身后还有妻子和岳父家，加起来大几万不是不可能。 可陈一一知道的事情太多，她未必在意钱。 呦呦都知道以后房子值钱，虽然是二三十年后，但总会迎来值钱的时候。 陈良兀自摇头。 不，肯定不是钱的事，至少不止是。 陈一一知道未来的情况，她无法在现有环境下占到好处，那就是——出国！ 陈良忽然顿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陈贵和陈强没有撕破脸。 陈贵早就不甘心将钱交给爹娘，他这个人从小就很自私，无利不起早，能与陈贵维持平和，必然是有所图。 仔细想想，陈一一让陈贵和赵彩莲出国的做法其实非常聪明。 用呦呦的话说，等到七十年代末或者是八十年代初，他们以探亲的身份回来，甚至是座上宾。 陈良有猜测，但不确定。 他就静静等着陈贵和赵彩莲他们出来，他等着的间隙还在想让陈一一出国，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呢？ 陈贵和赵彩莲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出来，牛老二甚至送他们到门口，看来谈的还不错。 陈良避开他们的视线，躲在一旁。 “贵儿，真好啊！” 陈贵乐了“走，咱也回家筹钱！” 第218章 陈·叛逆少年·青春期·良被孤立啦～ 陈良没有继续跟陈贵他们回小石沟。 看样子牛家兄弟暂时跑不了，以陈贵的意思，也要学牛家兄弟哄骗家里人钱。 真是臭味相投哈。 陈良也无语了，他看时间不早了，便去找到三轮车慌忙回家。 进屋的时候陈谋义正在和呦呦道别，鹿清兰要让陈谋义吃了再走，而陈谋义拒绝，他说他回去吃食堂。 “您晚上有事儿吗？”陈良对陈谋义眨眼。 陈谋义不明所以，但如实相告“没事，今天不开会，你有事？” 陈良想说什么，但顾及到呦呦也在，不知道该不该让呦呦听到。 陈谋义略有些疑惑，随即反问“说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哇，自己亲爹有啥不能说，还是不能告诉我和妈妈，哼，不会是爸爸有了别的心思吧？」 陈良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忽然有些后悔和陈谋义摊牌，不然现在还能解释一二……虽然也没有丝毫用处。 陈良已经看到鹿清兰向自己射来充满压迫感的视线。 他无力地摆摆手“我有事要说，但也不是太急，三言两语说不清，吃完饭我们再说吧。” “爸，留下吃饭吧。”鹿清兰顺势道，“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 “嗯，我去做饭。”陈良接过鹿清兰刚刚带上的围裙，可是在系带子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等等，刚才你叫什么？” 鹿鸣小小地翻个身。 「爸爸耳朵不好还是反应太慢，妈妈叫爸啦~」 「嘻嘻嘻~妈妈都改口了，爷爷也答应了，谁像爸爸一样别扭啦~爸爸现在的模样，真像青春期缺少父母关心的叛逆少年哇~」 「惹，爸爸不会是真的到了叛逆期吧？」 陈·叛逆少年·青春期·良脸上冒出可疑的红晕，不知道是被呦呦羞的，还是气的。 陈谋义清了清嗓子，点头“行，那我今天就留下来吃饭，我也尝尝我儿子做的饭是什么味道。” 「嘿嘿嘿，爷爷这么说，爸爸更要脸红喽~」 鹿鸣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她才不管咧，她只是个宝宝哇~ 陈良看看几人，一时间脑子卡壳什么也说不出来，近乎逃离屋子里。 哦，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逃的。 陈良在院子里做饭，自家媳妇和闺女事儿多，非说在家做饭有股子味道，呛人。 你说谁家不是这样？ 放在农村，闻着有股子味道才踏实，证明自家还有粮食做饭。 不过陈良也觉得有点呛人，而且媳妇和闺女都说了，他就必须执行。 院子里做饭也挺好，通风。 “刺啦”一声，陈良刚把腊肉下锅，后门就有了响动。 下一秒，钱晋潮提着一个包袱从后门钻进来。 说不出来的鬼鬼祟祟。 大概也没有想到陈良在做饭，钱晋潮没话找话“良子做饭呢？还有肉？” 陈良点头“天天吃玉米面糊糊，今天开个荤，再吃下去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 钱晋潮忍不住怼道“这就是胡说八道了啊良子，我怎么记得前几天你还炖肉罐头和人造肉，那味道可是飘了两条街。” 陈良……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糊弄哈。 “那是我妹妹来了，今天是人家拿来腊肉，我就是帮着加工一下。”陈良厚着脸皮说，“也就是人家有门路，不然我哪儿吃得起肉？” 按照陈良的说法，钱晋潮肯定要调侃几句，但今天却没有。 钱晋潮忽然瞧了一眼屋子里，然后凑到陈良耳边问“那位还在？” 陈良点头。 钱晋潮面露纠结，却还是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陈良“良子，你帮大爷给人家，你就说给启民拿的。” 陈良没接，他一头雾水。 钱晋潮也不说话，将包袱放下就放就跑回家了。 陈良想了想，启民，应该就是钱大爷去参军的儿子。 莫非陈谋义和钱启民还认识？ 他在饭桌上问起陈谋义这个问题，彼时陈谋义正嚼着一片薄如蝉翼的腊肉。 “嗯，钱启民在我手下，我是从战场上捡回他。”陈谋义笑道，“说起来是上次你们去津市，我得知的消息。他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钱启民近日就能回来。” 他指了指钱晋潮拿过来的画，解释说“他把画拿过来，一开始我以为他要送礼，我说不要搞这些。大概是吓到了，也不敢过来和我说，不过他是个好父亲。” 陈良搞清楚事情经过，问他“钱启民都快回来了，那我把包袱还回去吧。” 陈谋义摇头“留下吧，我等会儿拿走，给钱启民寄过去，好歹也是他爹的一份心意。” 行叭。 鹿鸣默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呜呜，爸爸到底要说什么哇，呦呦吃不到肉肉，也听不到热闹，爸爸坏坏~」 陈良应下，转瞬听到闺女的“怨愤”，哦对，他不能忘了自家的正事。 下一秒—— “你们肯定想不到，陈贵和赵彩莲打算出国。”陈良不意外看到陈谋义突然顿住的筷子，以及鹿清兰睁大的双眼，又加了一把火，“应该说他们已经搭上了线，很快。” 「哈？出国？上辈子不是这样的哇，他们在很久以后才出国，八十年代据说发财以后才出国，还是以陈一一外出留学的名义出去。」 「上上辈子他们现在也没有出国，这辈子遇到了什么？」 陈良想，不是遇到了什么，而是没有遇到像他们一样的冤大头罢了。 “出国？”陈谋义显然有些心情不好，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想着往外跑，真以为外面就是天堂？” 「这话没法接，但外面可能物质更加丰富一些。」 陈良觉得老爷子更生气了，当即插话“我今天还看到了牛家兄弟，他们躲在火车站边上的小平房，他们里里外外坑了不少钱，也是要出国。” “哈？”鹿清兰惊了，“值得吗？” 这也太不要脸了。 陈良意有所指道“陈贵就是找到了牛家兄弟，逼他们告知出国的路子。” “这事儿，不好处理啊。” 第219章 爸爸～谁叫谁爸爸呀？哄堂大孝～ 陈良口中的不好处理，是因为他没有想好陈贵一家出国，于他而言是好是坏。 在呦呦口中，未来陈一一还会闹出其他幺蛾子，他们现在的断亲和远离远远不够，必须彻底杜绝才行。 如果陈贵带着妻儿老小出国，说是未来还会回来，但更可能的是不再回来。 他们也不必再做别人世界里的配角。 可是，真的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吗？ 「唔，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上辈子传说中爸爸买过一套房子，只是后来听说被人骗了，老陈家人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嘲笑，语气中也多是对爸爸的不屑~」 「咦，不会真的是牛家的房子吧？」 「那陈贵找上了牛家，不会是提前知道这件事吧？」 陈良听着，抬头看了陈谋义一眼。 恰好对上陈谋义的眼神，两人心中冒出同一个想法。 比起陈贵，他们更怀疑是陈一一在暗中指挥，陈一一知道这段故事，甚至找上牛家时还借了他的名义。 陈谋义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更怀疑在京市范围内出现了一股邪风，陈贵他们去哪里我管不到，但不能这么轻易的出去。” 「都投机者咯~」 「等国内放开，他们还会再回来。在一段特殊时间，国外有亲戚会让国内的人很艰难，而到了后来，有海外亲戚会成为一种荣耀。」 「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在海外谋生，靠陈一一的好运吗？」 陈谋义眼睛动了动。 “陈贵可以离开，我管不了他，也和他没有关系，但是陈一一不能走。”陈谋义斩钉截铁道，“陈一一的身上一定带着秘密，放她出国，未知未来对我国的影响。” 「惹，爷爷——」 鹿鸣顿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良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这很符合他心中对陈谋义的想法。 或许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在陈谋义心中他们有了一点点地位，但是陈谋义对国家看得一样重要。 不过没关系，就事论事，陈一一的存在涉及的事情太多，他一个人也处理不了。 陈谋义沉吟片刻“我会有一个妥善的安排，这段时间你们尽量不要与陈贵他们接触。” 「唔，我想想，爷爷的意思是不是说担心处理陈贵的时候，他们的血呲到我们脸上？」 陈良撇嘴“我主动找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主动找我们？” “还有按照他们的说法，谁知道会不会用我当借口。” 如果说别人还要脸面，但陈贵却未必，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陈一一。 陈谋义摇头“那些无法控制，我们能控制的就是不主动上门，其他事情我来办。” 陈良勉强信了他，不信也没有办法。 陈谋义匆匆吃完饭就离开，这次没有人再挽留，陈良和鹿清兰也默契地没有再提让陈谋义带孩子。 “……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他还真是占了便宜。”陈良嘟嘟囔囔，转头看呦呦，“崽，来叫声爸爸听听？” 鹿清兰的眼睛也瞬间亮起来。 她回家之后才知道今天呦呦会说话了，还叫了爷爷。 可惜她没有亲耳听到，更想不到会先叫陈谋义——嫉妒谈不上，甚至有一点庆幸。 鹿清兰隐隐感觉到他们正面临很多想不到的困境，凭借他们的力量，未必能做到独善其身。 而陈谋义的力量却很大，他可以做到他们做不到的很多事情。 在鹿清兰心中，她对“公公”陈谋义并没有太多感情，有的也只是敬佩和仰慕。但她对陈谋义有期待，并希望呦呦能获得陈谋义的喜爱。 当了母亲之后，鹿清兰才真正明白母亲当年的很多选择。 一切都源于母亲对孩子无需解释的爱。 “啧，闺女，你就会叫爷爷不会叫爸爸？”陈良继续教，“你把小舌头缩起来，你看你看，就像爸爸这样，叫——爸爸……” 「呃，爸爸叫爸爸还怪可爱的，下次等爷爷在家的时候也叫叫嘛~」 「哦对，妈妈都改口了，爸爸怎么还没有改口叫爸爸呢？」 「好听好听~」 陈良？？？ 什么玩意儿？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他对着呦呦叫爸爸。 哄堂大孝了哈。 “哎，我，这……”陈良咿呀半天，一转头又对上呦呦懵懂的小眼神——眼神里都是无辜。 可鹿鸣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爸爸好可爱呀哈哈哈哈~」 「嘻嘻，爸爸真好玩，还要和爸爸玩~」 她心里乐呵，脸上而已笑嘻嘻，甚至故意“勾引”似的，对着爸爸张开小嘴巴“阿巴阿巴~” 「爸爸再努力一下哇~」 “……”陈良无语住了。 “哈哈哈~”鹿清兰实在没忍住，但笑出声又有点不礼貌，只能捂着嘴偷笑。 鹿鸣眨眨眼。 「妈妈笑什么哇？不会猜到我的小心思了吧？不可能吧？呦呦的心思就那么好猜？」 「嘿嘿嘿，爸爸就猜不到，果然我和妈妈天下第一好~」 「妈妈，贴贴~」 陈良生气了！ “我生气了！”陈良警告道。 鹿鸣和鹿清兰同时瞪大眼睛看他。 「爸爸气什么？呦呦什么都不知道哇~」 陈良还真不好跟呦呦计较，他只能委屈地向鹿清兰申诉“你怎么也笑？很好笑吗？” 是的。 但鹿清兰当然不能承认。 她扭扭捏捏道“不是，没有笑你，是为呦呦终于能说话而感到由衷的欣慰。” 陈良不信。 鹿清兰凛然“真的，我们呦呦能说话了，只要能叫爷爷，叫爸爸妈妈还远吗？” 良撺掇鹿清兰，“你也教呦呦学妈妈。” 哼，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鹿清兰也没有想到陈良这么狡猾，话说到这里，她也不好继续推辞，只能—— “呦呦，叫妈妈~” 陈良一脸自信，呵，有你吃醋的时候。 鹿鸣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我试试叭~」 “mua~麻麻~” 鹿清兰瞬间惊呆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陈良先尖叫起来，“我不服！” 他非要教会呦呦叫爸爸！ 第220章 姐妹？陈一一故地重游，呦呦昂首挺胸 “呦呦，醒醒，起来啦，叫爸爸~” 鹿鸣就感觉耳朵嗡嗡的，她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爸爸爸爸爸”的声音，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坨粑粑。 「呜呜呜，这个爸爸今天非喊不可吗？」 「呦呦好难，呦呦现在就叫不出爸爸哇~爸爸睡了一夜还没有死心吗？」 陈良默默摇头。 没有。 不仅没有，更成为执念了。 没道理他闺女现在只能叫爷爷叫妈妈，就是叫不出来爸爸呀？ 他一夜辗转反侧，下定决心今天要听到呦呦叫爸爸。 “阿巴阿巴~” 鹿鸣叫出声音后，自己下意识捂住嘴巴。 「呜呜，人家平时的小奶音哪里去了？怎么就成了阿巴阿巴，像个小智障呜呜呜呜。」 陈良想笑又怕激怒呦呦，只能清了清嗓“来，闺女，叫爸爸，爸爸爸爸爸~” 呵呵，只要他能一直给闺女洗脑，就没有教不会的崽！ 鹿鸣真的受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张嘴“啊？阿巴？粑——粑？” 「wow，我是不是喊出来爸爸啦？」 鹿鸣眼睛都亮了，她也没有想到兔子急了能上墙，呦呦急了能叫爸爸哇~ 音调是有点奇怪，但不重要！ 陈良反而愣住了。 他呆呆看着呦呦，慢半拍才“嘿嘿”地笑起来。 “呦呦叫我爸爸了？呦呦竟然真的叫我爸爸了？” 他真是高兴得喜不自胜，在呦呦的惊呼声举起呦呦。 “啊啊！呀！呀呀呀！” 鹿鸣先被举高高，抛出去又接住，如此往复，整个崽兴奋起来。 咯咯咯笑起来。 “咚咚——” 直到敲门声响起，陈良才慌忙接住呦呦。 鹿鸣才不管敲门声，她依然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期待地看向爸爸。 「呦呦还要玩！真好玩！」 陈良却猛然想起，要是让媳妇看到他抛孩子的危险动作……惹，少不了挨一顿掐。 怎么办？他该如何狡辩？ 鹿鸣却急了，爸爸怎么停了？ “粑——粑？” 瞧瞧，真是小孩子心性，因为爸爸和自己玩，叫爸爸的时候都更利索了。 陈良试图和闺女商量“呦呦，爸爸改天再和你玩哈。” “哼~”鹿鸣哼唧。 「不行！」 陈良还想说什么，门外终于再次响起催促的敲门声，他顺理成章地抱住呦呦“走，我们先去开门，万一是你姑姑到了呢？” 昨天给陈蓉打了电话，嘱咐他们尽快过来，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或明天就能到京市，津市的距离不远。 鹿鸣稍稍安静，她还没有那么不懂事。 陈良看到乖软的小闺女，更是高兴，顺势就将呦呦放在自己的肩头。 “咯咯咯咯~”鹿鸣又开心啦~ 但下一秒随着陈良开门，父女俩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嘿，二哥，你在家哈？”陈贵笑得一脸谄媚，更是顺便往里瞅了瞅，“二哥我二嫂在吗，我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我想你了，彩莲也念叨着说不知道二嫂这段时间忙不忙，我们就过来看看。” 陈贵说着便回头示意身后的赵彩莲上前“一一呢，快点来，你看妹妹也在家呢。” 鹿鸣瞪大眼睛。 「陈一一也来了？」 陈良也有点惊讶，陈贵和赵彩莲带着陈一一上门，十有八九是陈一一的打算，他们要干什么？ 赵彩莲抱着陈一一上门，陈贵催促道“二哥，我们走了一路，先让我们进去吧，你三弟我可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不了吧，我爷爷不让我们跟你们接触。」 陈良内心认同。 但是让他开口，说我爸不让我和你们玩？ 算了，来都来了，他就是试探一下陈贵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不行。 进屋之后，陈贵脸上依然挂着谄媚的笑容，有几分真诚不好说，只是赵彩莲都显得态度非常积极。 “一一，你要不要下来走走？”赵彩莲语气中还是免不了一丝羡慕和嫉妒，“你二伯家可有钱啊，你呦呦妹妹是不是还喝着奶粉呢？哎呦，我怎么闻着还有一股肉味，二哥二嫂的生活真让人羡慕……” 鹿鸣撇撇嘴。 「别羡慕了，羡慕也不是你的生活，要怪就怪自己爹娘没有把你生到城里，他们也没有供你上学……哦对，还要怪自己眼光不好，没有找一个争气的丈夫。」 「切~不要总看别人的生活，自己要奋斗哇~」 小家伙还挺骄傲，却一转头就对上恰好站在地上的陈一一的目光。 陈一一定定地看着鹿鸣，两个小崽崽的视线在空气中汇聚。 陈良心跳漏了一下。 他担心呦呦会害怕。 谁知道呦呦迅速控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下一秒，呦呦就摇着爸爸的胳膊，然后指着地上“呀！” 「哼，我也要站在下面，谁怕谁哇~」 怕是不怕……啊不，陈良就是怕。 呦呦和陈一一处小姐妹情？想想就让人感到害怕。 谁知道陈一一是不是什么精怪投胎，神神叨叨又知道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鹿鸣挣扎着想下去，却被陈良锢得更紧。 “别下去，你忘了前天摔到膝盖？”陈良威胁加警告。 鹿鸣出现了一丝迟疑。 「我前天摔了吗？我怎么没有记忆哇？咦，真的吗？」 鹿鸣露出傻乎乎纠结的表情。 她前天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陈一一紧紧盯着鹿鸣，直到看着鹿鸣咬着自己的小手思考，而陈良一次次扒拉着呦呦的小手时，才微微放心。 她缓缓靠近赵彩莲，呢喃道“妹妹~” 装什么装？ 陈一一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刚刚打量鹿鸣的时候，陈良也时刻关注陈一一的目光，甚至没有放过陈一一最后放心的表情。 果然，是陈一一也是因为这辈子有太多与之前不同，才萌生试探的心思。 陈良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陈贵“贵儿，我们是亲兄弟的时候也没见你惦记我，现在想起还有二哥？” 别装了哈。 陈贵有一瞬心虚，转念道“现在我懂事了，知道二哥对我好。”他顿了顿，笑得露出八个大牙，“这不，我有好事也想着二哥~” 第221章 我爸爸这么傻，真让人担心哇～ 「我信你个大头鬼~」 鹿鸣默默转头，避开陈贵一脸奸诈的神情，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撇嘴。 「陈贵要是早点知道念爸爸的好，他就不是他啦~哼，陈贵只是在爸爸身上搞不到好处，才想起爸爸的好。」 「也不一定，更可能是给爸爸挖坑~」 鹿鸣略微有点担忧地看向爸爸，爸爸不会上当吧？ 「我爸爸这么傻，真让人担心哇~」 陈良？？？ 他也没有这么傻吧？ 早在陈贵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陈良就已经有了许多预想。他们当兄弟许多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他信陈贵和他对簿公堂，也不会信陈贵能对他感恩。 但凡陈贵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好弟弟，陈良必然像是对陈蓉一样对陈贵好，他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可是现在……只能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二哥？”迟迟等不到陈良说话，陈贵不免有些心急，“二哥你信我，我真的是在你离开以后，越想越觉得这些年是我不懂好赖，我实在对不起二哥……” 说说漂亮话又不要钱，陈贵的好听话冒出一大串。 鹿鸣听得不耐烦，用毛茸茸的小脑袋顶住陈良的胸口。 「烦，最讨厌做错事情的人事后忏悔，再说陈贵也不是真忏悔。」 「不要他~爸爸快赶走他~呦呦还要举高高~」 鹿鸣深刻认为陈贵是自己的“敌人”，耽误了自己和爸爸玩耍。 不开心。 陈良揉了揉呦呦的小脑袋，小孩不高兴了。 陈贵再一次催促之后，陈良终于抬起头，戏谑地反问“你先说说是什么好事，贵儿，你也知道这些年你让二哥太失望了，二哥总要看到你的诚意吧。” 鹿鸣竖起小耳朵，静静等待陈贵的回答。 赵彩莲肉眼可见不高兴，当即就要开口“二哥~” 可是她刚刚出声，就被陈一一猛地抱住大腿“妈妈。” 「陈一一还挺机灵的，是不让赵彩莲开口吗？」 「哼，小小年纪就管这么多，不怕长不高哇~」 「上辈子怎么就没有见你对爸爸妈妈这么体贴？」 陈良忍住想笑的冲动，呦呦说什么大实话呢~ 陈贵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二哥，我就不和你卖关子了，我直说。”他顿了顿，神神秘秘道，“二哥，你真觉得在国内过得很好吗？咱兄弟也不比其他人差，要是有机会，咱兄弟出去肯定也能开创一番大事业……” 陈良眸色微动，显而易见能看出他眼中的意动。 陈贵又加了一把火“我们兄弟连心，其利断金！” 「兄弟见面，分外眼红~」 「惹，爸爸不会真的信了吧？」 鹿鸣担忧地看向陈良。 陈良默默用大手盖住呦呦的小脑袋。 接下来的话还是不适合让呦呦听到，不然小姑娘急眼，会误解为他真的同意，到时候又哭又闹，唔，他又要哄孩子。 陈良想着该如何哄孩子，而陈贵看到他神情专注，则认为他在思考。 片刻之后，陈贵终于急切地出声“二哥——” “出国？”陈贵终于出声，迷茫地质问陈贵“你说真的吗，你有出国的办法？”他说着摇头，喃喃自语，“我不信，万一你是糊弄人呢，出国哪儿能那么容易？” 陈良笃定道“贵儿，不是二哥觉得你不行，但要是大哥说出国的话，兴许我还能信。你要是说出国，我总觉得……你不会是让什么人忽悠了吧？” 即使是钓鱼上钩，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 在他们之前的相处中，陈良对陈贵的态度多数时候都不是百依百顺的好哥哥，现在表现得全心全意相信，难免会让人起疑。 陈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彩莲先不满道“二哥，什么叫贵儿说话你就不信，大哥说话你就信？你以为大哥是什么好东西吗，大哥背着我们偷偷和贵人联系上，他现在整天抱着的那个假儿子，人家指不定给他多少钱，他就往家里拿了点豆皮……” 知道啊，陈良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良可能知道得更多一点。 他甚至知道陈强的假儿子是孙美华的孙子，身上有日本人的血统，以及孙美华想要带着这个孩子出国。 唔，这么想，是不是还能多挑拨几层关系？ 陈良的反应足够快，下一秒，他就反驳赵彩莲“大哥像老爷子，心里的想法不说。要不是你们提醒，我都想不到。可反过来说，你们能知道全貌？我看大哥也不全说吧。” 他自言自语道“大哥不会也想出国吧？” 陈贵慌了一下，连忙追问“二哥你是不是知道啥？” 「唔，你别说，爸爸可能真不是胡说八道。陈强与蓉姐和月姐往来，养的还是孙美华的孙子……会不会他与孙美华有直接接触？」 「上辈子和上上辈子，我知道的是八十年代陈强和陈贵都相继出国，谁帮他们出国呢？」 陈良心里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故意沉吟片刻，带着犹豫对陈贵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大哥给人家养假儿子还那么乐意，总不能只是感谢吧？” 这句话更是加深了陈贵的怀疑，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忽然听到陈一一叫了一声“爸爸！” 陈贵当即冷静下来，回头抱起陈一一，转过身走向门口，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呵，陈一一在干什么？」 陈良眼睛不经意间瞥向陈一一和陈贵。 大概陈一一和陈贵在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 陈一一才是陈贵全家的主心骨。 转瞬间，陈贵气定神闲地回来，对陈良解释说“一一想回家了，二哥，我就长话短说。”他自顾自道，“人家帮我们出国的人说了，只要我们每个人给人家一根大黄鱼，就能出去！” 陈良摇头“哎，我没有啊。” 陈贵不甘心，当即撺掇道“二哥，你没有，但是二嫂有啊。你想想，她娘那做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鹿鸣愣住。 第222章 有内鬼？ 陈一一知道花盆有金条！ 「天啦噜！陈贵怎么知道妈妈有金条？」 「不会吧不会吧，是爸爸偷偷告诉老陈家人，不能吧？」 「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有内鬼！」 鹿鸣下意识看向爸爸，决心要确认爸爸会不会心虚愧疚。 崽崽惊讶，可是陈贵并不惊讶。 或者说他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陈贵的主意，以及……谁是内鬼。 其实还能是谁，当然是陈一一。 鹿清兰对自己的家人很心软，说到底鹿清兰小时候的成长经历，让她对金钱并没有那么看重，她认为钱是工具。 鹿清兰能在呦呦刚刚出生，并听到呦呦的心声后，告诉呦呦关于自己老母亲留下的金条，就同样能告诉陈一一。 陈良知道陈一一能将她的想法托梦传达给陈贵，可是陈一一的记忆是从何而来？ 陈一一是重生？ 比起重生，在陈良看来，他更觉得陈一一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具体逻辑不可知。 陈良下意识看向陈一一，陈一一背对着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他心知肚明，孩子的外表下隐藏着成年人的肮脏，他看不出来，找不到蛛丝马迹，不代表其他人没有任何办法。 唔，靠陈谋义了。 他微微转头，对上陈贵的眼神，摇头“那不行，别说你二嫂没有什么大黄鱼，就是有，我也不能要，要她也不给啊。” 陈良否认了陈贵的提议。 可是陈贵显然还不能死心“二哥，你想二嫂多厉害的人，出国多好？咱不说别的，留在京市就是售票员，累啊。二嫂一干就是一辈子，你回头问问二嫂，累不累？” 鹿鸣用小脑袋顶了顶爸爸。 「谁说爸妈妈要干售票员一辈子，妈妈才没有说呢，哼，别小瞧人~」 「咦呃，是不是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妈妈要学车，妈妈的目标是当司机哇~」 「嘻嘻，陈贵的消息过时啦，差评~」 陈良的脑子也转动起来，陈贵他们确实想不到这辈子的很多变化。 准确来说，是陈一一不知道，她给陈贵的消息就是过时的消息。 如果是这样，就证明他们对陈一一没必要太避讳，反而可以利用一二。 陈良脸上出现片刻犹豫，嘟囔道“我想想，我再想想。” 鹿鸣仰头看向爸爸。 「咋滴，爸爸还惦记妈妈的压箱底的金条？不会吧不会吧，我爸爸这么渣？」 陈良按住呦呦的小脑袋。 同时抬头看了陈贵一眼，苦笑道“这话我不好问，你二嫂那个人你们可能不清楚，她很多疑也谨慎，你们总要拿出一些证明。” 赵彩莲撇嘴“二哥真是怕媳妇啊，当人家妻子的，当然要听话，我就觉得二嫂这样不行，二哥得树立家庭地位。” 「哦？赵彩莲说话语气不对，我想想是哪里不对。」 陈良当然知道赵彩莲的异常，赵彩莲太积极，如果真是天大的好事，绝不可能告诉鹿清兰。即使说，也会是炫耀而不是牵线。 陈贵附和道“对啊，二哥你跟二嫂说说，不行就先挪用一下。我记得你家里也没有什么藏钱的地方，无非就是柜子里、花盆里和房梁上，你找找。二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啊！” 说得情真意切，但凡陈良对鹿清兰有一丝其他心思…… “那、那我回来先跟你二嫂商量一下吧，尽快给你回复。”陈良一副叹惋的模样，“哎，家里没钱啊。” 他说完，余光中便看向陈一一，亲眼看到陈一一的不屑，以及……不住地往花盆里看的眼神。 陈良眼神一暗，花盆是鹿清兰藏钱的地方，不过那是以前。 自从他挖了地窖，而鹿清兰按捺不住告诉他有金条后，他们家的所有家当都在地窖里。 陈贵只能继续嘱咐陈良“二哥你快点，人家可不等人，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根本没有机会。出国后我们就是上上人，再也不会吃糠咽菜，咱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说得这么好，我不信。」 「陈贵的话，连带着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谁信是要倒霉的哇~」 陈良眼珠子一转，在陈贵说话的时候频频点头，像是万分认同。 “但是，”他看了陈贵一眼，“老人那边养老，你怎么看？” 陈贵像是没有想到陈良会这样问，直接大笑“二哥你是不是傻啊，都出去了还顾及他们，你——” “爸爸？”陈一一又跌跌撞撞跑过来，径直抱住陈贵的大腿。 「来了来了又来了，陈一一来的时间有点巧哈。」 陈贵和陈一一父女对视一眼，陈贵终于反应过来，转头对陈良道“爹娘的养老我不能不管，我回头和大哥说吧。” 「好小子，你是真不想养老啊。」 「哇，陈贵要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出国，以后必然有人上门找老陈家的麻烦，甚至怀疑他们叛国等等。虽然陈贵想不到，但也不能对父母不管不顾吧，平心而论，假爷爷和假奶奶对陈贵是真的好~」 陈良内心嗤笑。 好？即使陈满仓和陈白氏对陈贵掏心掏肺，陈贵也不会有半分感恩。 在陈贵看来，父母对自己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甚至远远不够。 陈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慌忙看向陈一一，但现在临时改口也来不及，于是匆匆就要告辞。 “时间不早了，二哥我们先回去，我明天或者后天再过来问你进展，你和二嫂快点决定，出国的机会可不等人。”陈贵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人只要一根大黄鱼，多好！” 陈良支支吾吾，反问“你的金条哪里来？这个是不是有点贵，要不问问大哥？万一大哥有路子？” 陈贵眼睛闪了闪。 陈一一拉着陈贵的衣摆“走！走！” 陈贵稀里糊涂地点头“我回去问问吧，二哥你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和二嫂商量一下啊……” 陈良笑呵呵送陈贵出门，一回头—— 「不让爸爸告诉陈强，嘿嘿，爸爸可忍不住喽~」 陈良默然。 第223章 看着人模狗样的，玩得一个比一个花 “二哥，”陈贵忽然这回来，推开门便对陈良笑嘻嘻，“二哥，你看我大老远过来告诉你好事，我媳妇和闺女都累的够呛，你借我自行车骑回去呗？” 他眼珠子一转，搓搓手“二哥，你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借我点，我回头还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帮了爸爸多少，狮子大开口哈~」 「哼，幸好妈妈今天骑走了自行车，不过爸爸还可以借粮食哦~」 「这就要看，在爸爸心里是媳妇重要还是弟弟重要喽~」 鹿鸣暗戳戳地瞎猜，小眼神也不住地瞥向陈良。 仿佛在猜测陈良内心的想法。 陈良……他有那么傻？ “贵儿，你就给我一个消息，别的也没有，我还要攒钱和准备东西，没钱啊。”陈良笑得露出八颗大牙，“粮食没有，什么年月你跟我要粮食，我看咱家也不缺粮食吧？” 陈贵撇嘴，知道自己这个便宜是占不上，也没有强求“行吧，我看你三轮车还在家里，我骑上算了——” “不行，”陈良慌忙追上去。 他就是用嘴忽悠陈贵，实际的东西不能给出去啊。 鹿鸣扬起小脑袋，眨眼间就发现爸爸不见了。 啊？ 人呢？ 当然是追着陈贵跑出去了，陈良知道陈贵和赵彩莲爱占便宜，尤其还有陈一一这个内鬼，有他在，必然要把陈贵一家送出大门才行。 陈良带陈贵走出大门，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院子里的其他人，安静得有点离谱。 不过这年一想，猛然想起最近那大妈组织大家去挖野菜，谁家不缺粮食？ 大概都跟着去了。 陈良也没多想，转身就准备回后院。 但是转身间，忽然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作为成年且结婚的男人，陈良一瞬间就想到了另一种情况。 卧槽，谁这么猛？ 他再听听，声音传来的位置是在前院，也太情不自禁了吧。 前院是孙家兄弟，孙德东和孙德西年纪都不大，两人都有媳妇儿，虽然大白天干这种事有点离谱，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人家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他也管不着啊。 陈良瞥了一眼位置，唔，孙德西家，那小子还挺闲，看来回头要调侃一句——他记仇。 之前孙德西可是说过生闺女不如生儿子，还口口声声要把自己儿子给呦呦说娃娃亲，话里话外都是陈良要养女婿。 我呸，给脸不要脸。 偏偏孙德西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他要是认真的骂一场，传出去反而对他不好。 这屁事陈良记得，就等着回头报复个十回八回。 陈良冷笑一声，确定是孙德西急不可耐，偏要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屋子里传来—— “玉花~哼~是我厉害还是西子厉害？” “讨厌~哪儿有人问人家是自己厉害还是兄弟厉害，你、你不要脸……” 陈良忽然受到了暴击，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这不是孙德西家吗，怎么还有人问媳妇这种问题……卧槽，那是孙德东啊！ 他瞬间提上来兴趣，眼神再次看向传出声音的屋子，没错啊，声音就是从孙德西屋子里传出来，说话的也确实是孙德东和范玉花。 大伯子和弟媳。 可以啊，看着人模狗样的，玩得一个比一个花。 陈良左右看了一眼，也是巧，今天院子里竟然没有其他人，孙德东和范玉花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关系。 我的天，孙德东媳妇和孙德西呢，两人不知道？ “啊~啊嗯，你慢点儿……” “哈哈哈~玉花啊，不是你让我快点儿？快点儿还不好，怎么样，比德西好吧，以后你要是想了，就像今天一样给我个信号……你嫂子那人不行，不过她老实听话，咱还是来这儿……啊~” 陈良叹为观止，他现在就好奇两人怎么勾搭到一起。 他和范玉华没有什么往来，但毕竟是邻居，尤其在没有修好后院门的时候，他们都是从前面的大门通过，偶尔见面也能说上几句话。 这个声音他不会听错，但是这个事实让人有点无法理解。 “啊啊——” “别叫，你叫那么大声，万一他们回来呢，我听着后院好像有声音……” 陈良没兴趣当面去揭发奸情，转头就先回去了。 嗯，赶紧听一听呦呦的小奶音，洗洗耳朵。 鹿鸣不知道爸爸怎么出去送人这么长时间，尤其是送陈贵，莫名让人有点担心。 「臭爸爸说什么不能让呦呦知道哇~」 「哼，不开心，爸爸也不带上呦呦，我还想好好和陈一一打一架呢，哼~」 陈良听到打架两个字，表情有点奇怪。 两个三头身的小崽崽打架，怎么打？ 唔，要是真的打起来，可能陈一一更厉害一点，毕竟陈一一现在都能一个崽走路了，而他家呦呦—— “呦呦，你要不要学学走路？”陈良忍不住嘴欠道，“你看陈一一都会走了，我闺女肯定不能比她差。” “嗯？”鹿鸣微微犹豫，然后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哇，但我现在站一会儿都不稳，走路会不会跌倒哇~」 「摔倒，崴脚，痛痛~」 陈良乐了，小崽子还挺会保护自己的。 不想走就不走吧，反正呦呦现在还小，跑起来他追不上咋办？ 哦对了，在呦呦会走路之前，他要提前将家里的东西放好，再把桌角绑好，以防呦呦磕到碰到。 陈良的心思渐渐飘远，而鹿鸣也开始认真思考。 「我感觉软软地站不起来，但陈一一怎么就能做到哇~」 「感觉上辈子陈一一和陈贵他们就神戳戳的，总是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好运气，为什么哇~」 「唉，算了，这些都不要紧，以后远离就好了吧，最重要的是打消爸爸出国的想法……不好不好，总之我觉得不好。」 鹿鸣嘟嘟囔囔，再加上逐渐有了自己更加完整的表达能力，心声已经被站在门口的陈谋义听到。 陈谋义淡定地转头看向身边局促的夫妻俩“进吧。” 第224章 另一对爹娘？绝对不是意外抱错 陈谋义带来的人，陈良一开门的时候懵了一下。 “这是谁？”他不认识，也没有见过啊。 陈谋义第一时间没有说话，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大家先进去。 陈良越发纳闷，如果说这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也许略大几岁的夫妻是什么人物，陈谋义的态度又显得有点轻视，而且……看两人的做派，也不像是大人物。 可如果只是一般人，陈谋义也没有必要带他们过来吧。 “老同志，我们是来找霍同志，这，”男人左右看看，讨好道，“你们哪位是霍同志？” 「我的天，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是谁？」 陈良已经紧锁眉头，找霍昌坚就去霍昌坚的面前，找到这里算怎么回事？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陈谋义的态度，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和霍昌坚过多接触吗，把这两个人带来算怎么回事？ 还有呦呦，胡说什么呀，她长这么大才见过几个人。 “是我刚好碰到的两个人，他们托我们帮忙找人，找一位霍同志，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陈谋义回答过陈良的问题，又转头对两人道，“你们说说事情经过，你们要找的霍同志是什么人？” 女人瑟缩了一下，但想到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以及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得不说道“我们不知道，当时我们是来走亲戚，人家就说是帮霍同志办事。我、我那个孩子我就见过一次，说还要给我们一个孩子，现在咋啥都没了？” 鹿鸣此时听到这个声音，整个崽猛然坐起。 「不对，这个声音好熟悉哇，我一定听到过！」 她呆呆地望向两人站立的位置，但因为矮墩墩的，只能从摇篮的缝隙依稀判断确实有两个人。 「好像我上上辈子那对不要脸的爹娘哇~」 「可据说他们只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来过京市，后来再也没有到京市，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良微怔，下意识看向陈谋义。 自从他间接和陈谋义摊牌后，陈谋义得知他知道呦呦的心声，行事不再有所必回，也更加直接。 这下倒好，不知道怎么竟然找来了呦呦上上辈子的爹娘。 妈的，这对夫妻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姓霍的故意让人调换了孩子？ “霍同志？”陈良犀利的眼神射向两人，“你们见过他吗？你说有人抱走了你的孩子给姓霍的，还承诺你再给你一个孩子？” 女人点头“嗯，我生了一个女娃娃，我就……” 「唔，我后来跟着他们去了南方海边，依稀记得有京市寄给他们的信，那他们和京市还有联系，所以联系的人是霍昌坚？」 「可恶哇，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鹿鸣宁愿相信自己是被护士不小心抱错，但现实更加离谱。 陈良眼眸微沉，真是绝了，他和鹿清兰就是群狼环伺的小羔羊呗？ “我不认识他们，但我觉得，”陈良忽然转向两人，眼神里带着戏谑和阴冷，说出口的却是嘱咐的语气，“你们丢了孩子，就要去找孩子，不如报案，交给公安同志去调查。” 男人却慌了一瞬，支支吾吾道“我们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公安同志了，我再去之前的地方看看吧，麻烦你们了。” 他说完就想要离开。 可女人却不肯走，男人顺势看过去，才发现女人竟然与这家的小孩子对视。 是的，鹿鸣正在和她曾经叫过妈的人两两相望。 隔着已经近乎遗忘的记忆，她对这位母亲已经好奇大于一切，甚至在看过以后，发现她如自己记忆中一样愁眉苦脸，忽然失去兴趣。 「以前我期待她的爱，后来知道她不是我的妈妈，不爱我才是正常嘛~」 「没关系，我有爱我的家人，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们。」 鹿鸣缓缓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最终对上爷爷的目光。 “耶、抱！” 陈谋义乐了，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抱起呦呦。 “呦呦，要爷爷抱抱呀？” 鹿鸣小嘴张得圆圆的。 「爷爷说话怪怪哒~」 她想想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随即顺势抓住爷爷的头发。 “嘶~”陈谋义忽然发现小孩子抓人头发还有点疼，但想他喊疼又有点大惊小怪，搞不好还会吓到呦呦，只能忍了。 甚至慈祥地反问“是想爷爷了吗？” 陈良跟看什么奇葩似的看了他一眼，当了爷爷都这样？ 陈谋义还记得他是个将军吗？ 哼，还说自己有多威严，他当爹的都没有这么说话黏黏糊糊。 陈谋义还记得家里有外人吗？ 显然是不记得了。 陈良不能不管，他似笑非笑看着女人望着呦呦的眼神，礼貌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连连摇头说没有“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我们先去找人了——”他催促女人，“走啊。” 女人示意男人看呦呦“你看这家的小孩。” 「我吗？」 鹿鸣趴在爷爷的肩头，又与男人女人对上目光。 「以前看到我天天说我是赔钱货，要不是我跑得快，不知道要挨你们多少次打。今天看到我这么激动，真让人感到害怕。」 下一刻，鹿鸣就躲到爷爷的怀里。 陈良的脸色也沉下去“你一直看我的孩子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男人被陈良说得有点下不来台，一把拽住妻子的手“走吧，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白给都不像样。”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这是上辈子他的口头禅呢。」 鹿鸣下意识敲了一下脑袋。 「唔，他们叫什么来着？林香和黄明！」 「黄明经常说女娃娃白给都不养，所以养我，是因为有人给他好处咯？」 陈良和陈谋义对视一眼。 “娃娃~”林香还想对黄明说什么，却被黄明制止，不得不往外走。 陈谋义转瞬将呦呦塞到陈良的怀里“你抱着呦呦，我去给他们指路。” 「什么？」 鹿鸣震惊。 陈良却信任地点头。 第225章 爸爸是大fai蛋……等等，肉，吃什么肉肉？ 「哈？爷爷给黄明和林香指路？难道爷爷还要带着他们去找霍昌坚吗？」 鹿鸣一时间心思有点复杂。 在她的想法里，陈谋义和陈良都不会知道她还有两世的记忆，更无从知晓她被调换的经历。 她想要告诉爸爸，可又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何必非要掀起往事。 以前的痛苦终归是以前，人生总要往前看。 鹿鸣露出沉思的小表情。 她在想她该如何遗忘。 而陈良却理解为是呦呦纠结和痛苦，毕竟他们听起来已经足够心疼难过，而呦呦却是悲剧的亲历者。 陈良犹豫了一下，放下呦呦，追上刚刚出门的陈谋义。 鹿鸣百无聊赖地抠小脚丫。 等陈良回来，却看到闺女皱着小眉头看向自己。 “是不是爸爸不在家，想爸爸了？还是害怕了？”陈良故意惹怒呦呦，自顾自道，“要么就是怪你爷爷，一声不响就去送别人，竟然没有顾及我们呦呦，这样的爷爷不要也罢。” 鹿鸣无语。 “fai~” “哈？”陈良第一次听不懂女儿说话，不是，应该说以前只能听到心声，现在呦呦真开始说话，他真是勉强听懂。 呦呦叫爷爷是耶耶，叫妈妈是麻麻，叫爸爸是粑粑……现在这是说什么呢？ 于是陈良又追问一句“呦呦你想说什么？” 鹿鸣拍了拍小被子，嚎叫“粑粑，fai！” 「爸爸是大坏蛋！」 「哼，出去玩不带我！」 “哈？”陈良又愣住了，随后便爆发不可抑制的笑声，“呦呦要和爸爸说坏？” “来跟爸爸读——坏！” 鹿鸣挠挠小脑袋“fai！” 「我读的不就是坏吗？爸爸笑什么哇？」 「咦呃，不对劲，我再读一下。」 “fai！” 鹿鸣的眼睛瞬间瞪大。 「惹，为什么我读的是坏，读出来的就是fai？」 「可恶嗷，爸爸是不是在嘲笑我？」 「是吧，一定是哇。」 鹿鸣气鼓鼓，露出不高兴的小表情，瞪着仰头大笑的陈良。 陈良此时还笑得止不住，他也没有想到闺女说话会这么奇怪，尤其是这样的口音还将伴随呦呦很久……更好笑了。 怪不得都说养孩子好玩，原来是这个原因。 “哼！”鹿鸣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要生气啦，我真的要生气啦，哄不好的那种。」 「爸爸怎么能笑呦呦的口音哇，呦呦已经努力发出声音，就是为了能早点开口，爸爸还笑话我。」 「不高兴，哼哼哼！」 陈良听到小奶音里的失落，连忙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不哭不哭，呦呦真可爱，就连闹脾气的时候都最可爱！” 鹿鸣转过脸，不理。 「哼，现在知道后悔啦？晚啦！」 陈良脑子一转，忽然道“哎对了，前几天你耶耶拿来了一个小儿食谱，上面说四到六个月可以吃蛋黄和菜沫，八个月可以吃肉泥，呦呦现在是不是能吃肉了？” 鹿鸣小耳朵抖了抖。 「现在才想起来能给人家吃肉哇？没看到呦呦的小牙牙都长了吗？」 「哼，更生气了哇，爸爸的心里没有我。」 「哄不好啦，只有喂呦呦吃肉肉才行哇~」 鹿鸣的小眼神看向陈良，眼神里尽是期待。 陈良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想吃肉也不是不行，但人家说小孩子不能吃咸肉，家里现在没有新鲜肉，等爸爸带回来再给你吃吧。” 唔，他或许可以找找陈谋义？ 但是老爷子手里搞东西，时间长了也会不好意思，他和鹿清兰都是成年人，本就该他们养孩子。 不过陈良的纠结一闪而过，她应该让陈谋义有养呦呦的参与感，以后才能对呦呦的感情更深。 哦对，还有他。 虽说现在能证明陈谋义确实付出了养他的钱，但钱实际上并没有用在他身上，他不甘心。 现在给呦呦也是应该的。 短短几分钟，陈良顺利完成了逻辑自洽。 “呦呦，等你爷爷过来了，爸爸跟你爷爷商量一下，看他们有没有特殊福利。”陈良寻思，“还是小里脊最好，听说是瘦肉，但最嫩。” 鹿鸣想起肉肉的味道，下意识舔嘴唇。 「呜呜呜，呦呦不挑，只要是肉肉就好，呦呦真的不挑呢。」 陈良心想呦呦是真的馋，随即脑子转动起来，或许他也该想想办法？ 之前为了挑拨陈强和陈贵的兄弟关系，他故意在正良胡同设局，还将王家兄弟也算计了进去。 如今看来，陈贵的心底已经种下种子，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把陈强逼急。 当然，看起来也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所以他要不要和王德胜商量一下，王德胜在养殖场上班，大小也是一个官儿，他按照市场价买鲜肉不知道行不行。 陈良正琢磨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听这动静，也不像是陈谋义回来，那就只能是鹿清兰。 鹿清兰兴冲冲地走进来，对陈良挤眉弄眼“你猜猜我们单位今天发了什么？” 陈良后知后觉意识到鹿清兰故意背着手，显然想要将东西藏到自己的身后。 公交公司的福利不错，毕竟里面都是让人眼红的好工作，男人当司机女人当售票员，说起来普通人谁不羡慕？ 现在饥荒，每人每月的蔬菜供应从三天一次的一斤，变成了每人每天二两，至于肉，这几个月更是变成了陈年肉罐头。 肉罐头至少能吃个肉味儿，但太贵了。前几个月是一两张票能换一个肉罐头，现在倒好，七八张票才能换一个肉罐头……贵也得吃，他和鹿清兰根本忍不住。 幸好前几天有陈谋义带来的腊肉，不然陈良和鹿清兰真是觉得生活没有了乐趣——没办法，两人就是注重吃喝上的事情。 鹿清兰这么说，恰好呦呦刚刚提到肉肉，给了陈良一点不可思议的猜想。 梦就梦个大的，陈良脱口而出“肉！” 鹿清兰乐了“我专门挑的里脊肉！” 鹿鸣笑得露出小牙。 「嘻嘻，妈妈棒棒！」 第226章 给你吃糖你不吃，非要找苦吃？ 陈良还挺会琢磨吃饭，他给呦呦将瘦肉碾成肉糜，混入蛋液蒸蛋羹吃。 鹿鸣吃得差点连小碗都舔喽。 看着闺女馋兮兮的模样，陈良觉得他身为孩子的爸爸，至少要努力一下。 给女儿搞肉吃！ 按照陈良以前的想法，如果张梅还在山上养鸡，他可以直接通过洪涛跟张梅养鸡，但现在张梅已经乖乖地跟着去了军区，靠洪涛一个人养鸡——洪涛就不是养鸡的人。 说起来，他最近还没有来得及关注洪涛最近在干什么。 洪涛听话，之前按照陈良的指示也囤积了不少粮食，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洪涛关上门悄悄过日子也不是不行，但陈良更担心洪涛还想在黑市混迹。 陈良打算去黑市看看有没有卖肉的，正好能顺路去看看洪涛。 不能让洪涛这么继续稀里糊涂地混下去，他要么给洪涛找一个工作，要么就是找点事情做。 黑市危险太大。 陈良先到了洪涛家，他哐哐敲门半天，才听到里面有了动静。 “良哥？”洪涛明显惊讶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陈良觉得洪涛的表情不对，往里面瞅了一眼“来看看你，你有段时间没过去，我和你嫂子不放心。” 洪涛有些尴尬地往后看了一眼，又挠挠头“良哥你先进来，我们回家再说。” 陈良眼睛微微眯起，洪涛这小子不会是屋子里藏了女人吧？ 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洪涛已经二十多岁，放在早几年，该是结婚的年纪。只是以前他和鹿清兰每次对洪涛提到结婚的事，洪涛都强烈拒绝。 要么就是说自己不想结婚，要么就是将责任归咎在父母不和谐的关系影响下，总之洪涛的态度非常坚决。 敢情这小子是更注重亲身体验？ 陈良心里觉得好笑，但不想刺激洪涛，便维持表情跟洪涛走进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洪涛忽然止步，回头“良哥，那个，等会儿你要是看到谁都别叫哈，不也别胡说八道。” 陈良不觉得自己会胡说什么，不过看洪涛这副担心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怎么，娶了媳妇忘了兄弟，厉害了啊。”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洪涛不会是被什么人忽悠了吧？ “良哥，你真的别瞎说，”洪涛这下是真急了，苦恼道，“我不说了，反正你看了就知道。” 陈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洪涛这举动说不上来的奇怪，怎么个意思，他还认识对方？ 他认识的女人不少，但熟悉的可只有鹿清兰一个，不能污蔑他。 可随着嘎吱一声闷响，下一秒陈良就愣住了。 张梅？ “不是，她，”陈良皱眉看向洪涛，“我记得我跟你说让张梅跟着去军区，你后来告诉我张梅走了，她这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张梅去军区，才能有效避免无端的意外。 呦呦说张梅在上辈子因为防卫过当，对于她的争议持续了很长时间，但这不该是张梅的错。 虽然张梅后来还是坚持做好事，尤其帮助了很多女孩子，但那始终被人误解。 陈良帮不了太多人，就觉得张梅应该有更加顺遂的人生，或许这就是福报吧。 洪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示意道“我是送走了，但她没有离开，反正我没有办法，你问她吧。” 陈良终于知道洪涛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敢去家里，是怕说漏嘴吧？ “你——” 陈良刚刚开口想要指责，就被张梅直接打断。 “良哥，不对，良叔，这事儿你不要怪涛哥，是我自作主张。”张梅完全不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只是她确实不好对陈良说硬说，解释道，“我跟着解放军去了部队，也安顿好那些妹妹们，她们都被好心的叔叔阿姨们收养，挺好的。” 陈良深吸一口气，直接怼道“当然好，能不能好吗，我已经找人对他们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大部分军人的品质有保证，里面还有很多是因为工作和受伤等等原因没有孩子，他们会善待孩子。” “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我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也去军区，哪怕只是养在军区，以后参军也更加容易……” 其实他还有一个想法，他想让军队磨一磨张梅身上的戾气。 生活的苦难让张梅比一般同龄人更加成熟，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必然带来一些副作用，比如张梅习惯性大包大揽，甚至性格上也更加冲动。 军队规律的生活，加上刻板的规矩，可以让慢慢消磨张梅身上的戾气，同样也是一条捷径和保护。 但是张梅完全不领情。 生气。 屋子里只有三人，陈良说话而已比较直接，张梅自然知道陈良是真的为自己好。 张梅的头越来越低，洪涛担心自己跟着被骂，也低下头。 陈良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陈良随口道，“继续回山上养鸡，还是你们打算继续在黑市倒腾，投机倒把？” 洪涛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能，我已经托街道帮忙找工作了，送了不少礼，我上班！”他偷偷地觑了张梅一眼，低声道，“但是张梅说现在城里的工作岗位太少，也轮不到我，我不如跟着她一起去当知青，建设边疆。” 哈？ 陈良更不理解了。 上山下乡的知青他听说过，在他和鹿清兰结婚的那年，就听到过有几个京市青年去了边疆，后来在报纸上看到过领袖对此的支持。 陈良当时就想，要是没结婚，他去也不是不行，但转念一想，边疆太苦，要去也是南方。 “为什么？”他只是张梅，“你年纪还小，留在首都不好吗？还是留在军队不好？你非要自己找苦受？” 张梅摇头，看向陈良的眼睛却亮晶晶“不，我不是找苦吃，我想我们总要趁着年轻，尽全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边疆就是广阔天地！” 第227章 总会有人更勇敢，不理解但支持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她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我不是说不能做有意义的事情，但活着都费劲，管这个管那个，能管得了谁？” 陈良被张梅说得哑口无言，最后什么都没有干，直接回家，回家以后才和鹿清兰说出自己的顾虑和生气之处。 鹿清兰想了想，正要安慰陈良，鹿鸣翻了个身。 「张梅姐姐要当上山下乡的知青？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以后上山下乡是大趋势~」 「算算时间，我恐怕也要下乡。」 「现在自愿去下乡的还可以自己挑选地方，到了以后，就有些强制的意味。除非家里或是自己能找到工作，要么就是家里唯一在身边的孩子，其他人都要下乡呢。」 鹿清兰刚刚想说什么，忽然被呦呦的一打岔忘掉，之前的安慰也转瞬变成了惊讶。 都要下乡？ 陈良后知后觉对鹿清兰点头，他隐约想起来呦呦之前说过一次，只是他当时没有记在心上，总觉得有点遥远。 可是现在呦呦再一提醒，他却升起强烈的紧迫感。 呦呦也要下乡？ 那不行。 “我、我们能怎么办？”鹿清兰问的是张梅的事情，却也是问陈良该如何解决呦呦口中的下乡事情。 一想到呦呦未来要上山下乡，她不可能冷静下来。 陈良深吸一口气，对鹿清兰微微摇头“我们总要走一步看一步，张梅现在执意下乡，我不知道洪涛犯什么混，还要跟着一起去，我拦不住。” 「哎，张梅姐姐是个有大志向的好人吧，想到她走出监狱，还能为心中的理想继续奋斗，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劝服的。」 「算了，想去就去吧，趁着现在，张梅姐姐能有更多时间去安排日后的道路……不过洪涛叔叔是要干嘛？」 陈良同样想不明白洪涛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洪涛脑子坏掉了。 张梅回不去老家，也没有其他依靠，她可以去任何地方，总归在现有的生活下，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洪涛不同，洪涛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另嫁也不算是负担，他有房子还是城市户口，而且洪涛手里这些年跟着他也攒了一点钱。找一份工作，就能活下去，伺机而动。 呦呦口中的盛世终归到来，现在只需要等待。 只是漫长的等待中，会消磨一个人的斗志和精神，时间也会改变很多人。 陈良无法和洪涛多说什么，更不能将呦呦的秘密告诉洪涛，对于洪涛来说，未来的生活就是一眼能望到头，毫无生机和希望。 “我想，我有些能理解洪涛的想法，他想要换一个地方，未来可能在新地方获得新机会。”陈良长舒一口气，“抛开我们的顾虑，我想让洪涛去也不算是坏事，他很可能找到自己的活法。” 鹿清兰摇头“他万一找不到呢，他还回得来吗？这个时间会有多长？就像我们之前犹豫和纠结的地方，京市总归是京市，是首都，是绝大部分人都想来的地方，他还能回来吗？” 鹿鸣听着爸爸妈妈严肃的对话，慢悠悠地扶着墙站起来。 「唔，回来确实麻烦很多，洪涛叔叔以后的落户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知道洪涛叔叔会不会想要卖掉房子，也不知道卖掉是好还是不好。如果卖掉房子，以后大概不能落户，可是不卖掉房子，等洪涛叔叔回来的时候房子也可能住上了其他人……哎呀呀，那该怎么办？」 陈良却像是被呦呦提醒到，他下一秒便和鹿清兰道“对了，我走的时候洪涛和我说，让我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人买房子，他要卖房。” “卖房？”鹿清兰皱眉，反问，“他卖了房子，是打定主意以后不回来了？” 她猛然想到刚刚呦呦说过的话，洪涛如果真卖了房子，意味着日后就没有退路。 「啊？洪涛叔叔是想要把卖房子的钱都带上吗？路上多带钱没问题，但是以后怎么办呀？」 鹿清兰看起来有些生气，忍不住对陈良抱怨“他就没有想过以后吗，洪涛他亲妈那边日后能给他接住？我们能帮他跑关系，但没有血亲关系，街道也不会松口。” 「以后京市的房子很珍贵，洪涛叔叔家是独门独院呢，哪怕不是四合院，以后也能值好多钱，哎，好像房子卖和不卖都不对~」 鹿清兰若有所思地看向陈良，犹豫一下，道“良子，你说洪涛的房子，如果——” “你是想说我们能不能买下？”陈良笑眯眯地接住鹿清兰的话。 鹿清兰眼睛一亮“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 陈良点头。 鹿清兰看自己和陈良的想法不谋而合，也不再避讳，随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们买下洪涛的房子，如果以后他反悔了，他就再买回去，我们也能帮他守住房子。要是他在边疆找到自己的事业，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等于买了他的房子。” 她对陈亮挤眉弄眼，没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夫妻多年默契，自然看出彼此的想法。 以后京市发展起来，洪涛如果混得太差，他们大不了再低价把房子卖给洪涛，洪涛用这处房子也能养老。 当然，洪涛更可能在边疆找到更好的生活方式，到时候不再回来，他们就享受房子带来的红利。 总之可进可退。 「哇~妈妈好聪明呀，果然是我的妈妈，你竟然能想到这么惊天绝妙的好办法~」 鹿鸣笑得蹲下，小小一个托腮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嘻嘻，爸爸妈妈要买房子吗，可是我们没钱哇~」 钱的事情嘛。 鹿清兰瞥了陈良一眼，反问“咱家还有多少现金？” 她特意用了现金这个词，就是不打算动用老本，至少不要动太多。 他们家和别人家不太一样，鹿清兰不乐意管钱，家里琐碎的事情更是不爱操心，于是陈良管钱。 陈良挠头“好像还有二百八吧~” 「哈？就这点吗？」 第228章 精神损失费怎么能叫骗，合理诉求～ 「二百八是不可能买房啦……算惹，我劝爸爸妈妈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先赚钱要紧~」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们是买不起房子哒，还是老老实实先赚钱。」 「嗯，或许可以骗钱？可是找谁骗呢？」 鹿鸣的心思渐渐飘远，她觉得自己有一个，嗯，不是太好但也不算太坏的想法。 「骗钱的话，哦，不能说骗，应该说借钱，看来看去，我那个抛妻弃女的渣男姥爷，是我们身边最有钱的人吧？」 「爷爷的话——」 听着呦呦的心声越来越离谱，鹿清兰终于清了清嗓子，问陈良“如果我们凑一凑，还能凑多少？” 家里的现金有二百八，这点钱买洪涛的房子不合适，洪涛也许会答应，但他们不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人。 按照市场价，洪涛的房子恐怕要一千二左右，甚至给一千七八也不算过分。 洪涛家和他们之前去的牛家不一样，洪涛家院子更大，占地面积更大。 只是自从洪涛父亲出事以后，洪涛的生母带走了家里所有钱，父子俩过日子一直紧紧巴巴，他们的房子已经塌了好几间，有点破落。 但是地方不错，房子整修或者重新盖起来也不是不行。 基于此，他们至少要给洪涛一千五左右，作为朋友，这是他们的底线。 一千五，哪里来？ 鹿清兰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她瞅了陈良一眼，嗫嚅道“那谁，你说行吗？” 这个谁肯定是说霍昌坚。 陈良没说话，他想的是陈谋义还能不能“榨”出更多钱。 恐怕有点难，陈良之前听陈谋义的勤务兵提到过，陈谋义因为是孤家寡人的缘故，手头就比较松。 以前是供给制，陈谋义还没有花钱的机会，但自从五五年改成工资制，陈谋义经常是每月拿到工资，半个月就都用完……积蓄的可能性不大。 但鹿清兰提到霍昌坚，陈良不可避免想到陈谋义昨天带着的两个人。 他们一家人鲜少有瞒着彼此的事情，尤其关系到呦呦的安全，昨天陈良在鹿清兰到家以后就将林香和黄明的事情告诉鹿清兰。 在呦呦睡着后，夫妻俩更是交换了一下想法。 他们不认为两人提到“霍同志”是偶然，霍本就不是大姓氏，认识他们且他们认识的姓霍的，只有霍昌坚一个人。 哪怕两人觉得霍昌坚换孩子有些奇怪，但不可能打消疑虑。 陈良想着，便直接问出来“我们去找霍昌坚？” 言外之意，是这钱拿着会不会代表他们原谅了霍昌坚。 鹿清兰冷笑一声“哼，就是找他，他不是说自己被孙美华下药快死了吗，这些年他养着孙美华母子，说不好还给孙越成娶媳妇养孩子，他给我什么了？” “他拿走多少，拿的都是我们鹿家的家产，养了一群叛徒，花他的钱不对吗？” 鹿清兰想的明白，甚至立即做出决定“就这样，我去跟他要钱，顺便和他谈谈遗产的事情。” 得知霍昌坚可能上上辈子换走了呦呦，对于鹿清兰来说几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鹿清兰对霍昌坚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亲情，再一次被抹去。 陈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如果最后调查是霍昌坚要换孩子，他非要在霍昌坚死之前狠狠打一顿……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陈谋义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依然保留意见。 「唔，如果用霍老头的钱，那不能叫骗~」 「应该是我和妈妈的精神损失费~」 鹿清兰点头，不能叫骗。 陈良看着母女俩同频的行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清了清嗓子“我先和洪涛说一下，让他再留几天房子，我们买——” “二哥，二哥我们来了！”陈蓉敲门声忽然响起。 鹿清兰将呦呦放在床上，连忙拉着陈良去开门“蓉蓉来了，我们先迎一下。” 两人一开门，就看到气喘吁吁的陈蓉和乔忠汉，他们今天没有带着孩子。 陈蓉叫完二哥后就坐在了地上，乔忠汉看到鹿清兰和陈良出来，先是局促地叫了一声二哥二嫂，然后将陈蓉扶起来。 鹿清兰扶住陈蓉，看她风尘仆仆的模样，脱口而出“你们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这么累？ 陈蓉摇头“不是，我和忠汉不想耽误工，我们连夜做工再过来，有点累。” 乔忠汉搓搓手“我说蓉蓉一个人过来，蓉蓉说二哥让我也来。” 他们夫妻最近的处境有点尴尬，家里的钱一个子儿都没有了，但他们之前向村里借了粮食，现在还要去城里工作，村里人难免眼红。 这种时候，说什么难听话都有可能。 有人说他们必须多给钱，有人说他们应该把工作给村里……两人思前想后，他们不能误工，不然村里说乱七八糟话的人更多。 鹿清兰责怪道“那也不能这么累，你们为了赚钱就要顾及身体啊。” 她在公交公司上班，平时上班前半小时还要进行安全学习，因此更知道疲劳上工可能造成的后果。 乔忠汉压下解释，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快想办法，不能让蓉蓉跟着我受苦。”他说着看了看还在急着喝水的陈蓉，又转向陈良，“二哥，我看村里人现在的态度，不行我就去水渠把工做了，他们也没有了其他借口。” 鹿清兰摇头“不行。” 这不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万一乔忠汉还会在修水渠的时候遇到危险，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合着都白费了？ 甚至因为他们插手的缘故，陈蓉搞不好还会恨上他们。 陈蓉刚好放下水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二嫂看起来这么生气，默默拽住鹿清兰的袖子“二嫂，这是最简单的办法，现在村里人说我们要成为城里人，还要我们多给钱，要么就把其中一个工作让给村里。” 鹿清兰皱眉“这也太不讲理了。” 陈良对她摇摇头“我能理解。” 第229章 女人的底气来自家人？不，还是自己 鹿清兰没有城市的生活经历，很多事情她无法理解。 但是陈良从小在农村长大，甚至因为陈满仓对他刻意疏远，在很多事情上他必须自己先立起来。 尤其农村的人际往来，比城里更加复杂。 建国后城市的人际关系其实已经简单很多，只要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屏蔽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自己乐意就行。 听说住上楼房，邻居之间都可能互相不往来呢。 但是农村不一样，庄户人家白天都是一起去地里上工，前几年吃大锅饭的时候，更是同进同出，谁家出点芝麻大点的事情，一会儿就能传遍整个生产队。 农村人还善妒，原本大家的都生活都差不多，你过得更惨，大家还同情你。但是你摇身一变，成立城里的工人发，那就是犯了天条，让人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乔忠汉和陈蓉就是这样尴尬的处境。 “咿呀~麻麻~” 鹿鸣被放在里屋有点心急，她现在也喜欢热闹，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家说着她有些听不懂的话。 她也想知道后续呢。 鹿清兰看陈良说到了陈蓉和乔忠汉心坎儿上，知道自己可能想左了，坦然转头去抱呦呦。 唔，让呦呦来评评理。 母女俩再出来的时候，陈蓉和乔忠汉情绪有点激动。 乔忠汉更是连连摆手“二哥，不行，我们不能让你再出钱。村里人现在别管说什么，幸好上次你让我们把五十六块钱写在了白纸黑字上，他们也不能狡辩，我多找几个人，村里人不行我去——” 陈良叹息一声“你们村里有几个人还愿意借给你钱？大家嫉妒你们的生活，这个时候没有人乐意借钱。至于其他人，你有几个朋友，还是说让蓉蓉去求老陈家？” 不可能。 老陈家人如果知道陈蓉和乔忠汉有了工作，他们可能会借钱，但同时会变本加厉压榨陈蓉和乔忠汉。 “爹娘有钱，他们当初要了那么多彩礼，我们大不了不还他们。”陈蓉还是将目光放在老陈家。 “别天真了，”陈良摇头，“你斗不过他们，跟他们借了钱，这辈子还能还清吗？” 「是哇，差点忘了陈贵昨天过来说想出国，他还想让陈强给老人养老呢~」 「唔，据我的观察，恐怕陈强也不会给假爷爷和假奶奶养老，他不会借此机会把养老的事情推卸在姑姑身上吧？」 这事儿陈良昨天没有来得及说，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心声后，第一时间看向陈良。 陈良微微摇头，示意回头再跟鹿清兰解释。 “那、那我该咋办？”陈蓉求助地看向陈良，乔忠汉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她作为陈良的妹妹，她能开口，“二哥，你给我出办法，我去找老陈家闹。” “反正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借了我们粮食，还给我们找工作，你自己紧巴巴地过日子，我们不能再跟你借钱。” 陈蓉说完碰了碰乔忠汉“你说句话，我二哥帮我这么多，你那边都是麻烦，要不是你当初借人粮食，我们能这样？” 鹿鸣微微睁大眼。 「哇，姑姑现在有点上辈子见到的样子了，那时姑姑就是这么厉害，我以为姑姑是为了养大两个孩子，不得不学得厉害。」 她坐在妈妈的怀里，仰头看了看妈妈。 「大概所有妈妈都会变得厉害，为了儿女吧。」 「不过我想还有一个原因，有底气和没有底气还是有天大的区别。姥姥让妈妈去读书，还给妈妈攒钱，妈妈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生活。姑姑有爸爸帮忙，姑姑也意识到她不能全听姑父的话。」 鹿清兰觉得这个观点有点有趣，想想也非常合理。 不过陈良全挑眉觉得不行，呦呦说得不错，却不是完全正确。 人的底气是来自于自己，自己要有当家做主的意识，能处理夫妻关系才行。 他不是第一次帮陈蓉，前几次也没有看到陈蓉这么理直气壮……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好，还不算太晚。 夫妻之间怎么能总是听一个人的想法，谁对就要听谁，有商有量才好。 陈良想自己以前的想法大概也有问题，他以为给陈蓉找一个人品好的就行。现在看来不对，人品好不代表能力强，男人还是要能干一些。 没关系，这些后天的能力可以培养，不过他不止是想培养乔忠汉，更是想培养陈蓉——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陈良想明白以后，觉得自己这次借钱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陈谋义让他叫来两人份，还是要告诉陈谋义，让陈谋义来解决。 如果谈崩了，他再出手也不晚。 听着陈蓉和乔忠汉连连拒绝，陈良笑着打断“不用急，这次不是我要借你们钱，是另一个人想要见你们。” “啊？”陈蓉和乔忠汉一脸莫名，“二哥，是谁要见我们？” 「是爷爷啦~」 「但二爷爷昨天离开以后没有回来，爸爸能找到爷爷吗？」 能是能的，就是有些不太好找。 陈良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反正陈蓉和乔忠汉今天回不去了，两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去。 他站起来，对两人嘱咐道“你们先去那个小屋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人。对了，两个孩子在哪里？今天不回家行不行？” 陈蓉急忙道“行，行，我们邻居老大娘对两个孩子挺好，别的不说，能帮我们看孩子。” 乔忠汉也说“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也帮过他们。他们家里也穷，但是这种小忙能帮得上。” 陈良点头“行，那你们今天别回去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人。” 陈良风风火火离开，鹿清兰寻思陈良没有脑子，等会儿陈谋义来了正好是饭点，还要做饭才是。 她叫住陈蓉“蓉蓉，你先帮嫂子看一下呦呦，我出去一下。” 陈蓉答应。 鹿清兰又匆匆离开。 鹿鸣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索中，转头才发现爸爸妈妈已经都走了。 「啊？他们不要崽了？」 第230章 恩怨要分清，心软但不能窝囊 鹿鸣平时几乎都跟着爸爸妈妈，只有特殊时候由钱晋潮或者陈谋义带过几天。 前者是邻居爷爷，几乎隔三差五就能见面。 后者是自己的亲爷爷，也许是来自于血缘上的亲近，鹿鸣打心底有对陈谋义的亲近感。 但今天不同，虽说陈蓉是自己的姑姑，但……前世今生，她们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甚至可能没有对话的机会。 还有乔忠汉，鹿鸣就更不熟了，她上辈子就没有见过。 现在她小小一个看着陌生的姑姑和姑父，有些好奇，还有一些瑟缩。 不过鹿鸣的这点胆怯，在陈蓉和乔忠汉看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孩子比咱家小成和小慧胆子大啊，我看她都不认生。”乔忠汉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呦呦就忍不住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对比。 陈蓉笑眯眯地点头“是啊，二哥和二嫂比我们会养孩子，你看二嫂没奶，呦呦还被养得肉乎乎。” 她说着有点落寞“咱家小慧比呦呦还大一点，我看和呦呦差不多的分量，好像还没有呦呦重。” 「姑姑是不是刚刚说呦呦胖哇，哼，看在姑姑不知者不为过，呦呦就先原谅姑姑了吧~」 「哼唧，这不叫胖，叫婴儿肥！」 可陈蓉和乔忠汉听不懂呦呦的心声，两人更想不到呦呦会因为别人说自己胖而生胖气。 尤其在陈蓉和乔忠汉看来，或者说对她们这个年龄的大部分人来说，说人胖是夸人——家里生活得好，才可能胖。 不过现在两人没有时间看呦呦的小动作，乔忠汉听着陈蓉有些感慨的话，更愧疚了。 “蓉蓉，是我不好，我没有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乔忠汉懊恼道，“当初小成第一次喝奶粉，就是二哥和二嫂给的，到了小慧这里，也是二哥和二嫂接济我们，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们……” 「还行，姑父还有救，知道承认自己的错误，有改正的机会。」 「这么看来爸爸好像有点好呀，嘻嘻，呦呦能喝到最最喜欢的牛奶，爸爸厉害~」 陈良要是听到呦呦此时的心声，恐怕不会兴奋地跳起来。 毕竟平时呦呦更多时候会夸妈妈，呦呦对爸爸的要求比较高，这让陈良有些吃醋。 哎，也是他运气有点差，好不容易被闺女夸奖一次，还正好不在身边。 气气。 但陈良也不计较就是。 陈蓉听到乔忠汉的道歉，渐渐心软“我不说，你自己知道就好。忠汉，我知道像二哥这样的男人少，二哥对嫂子和孩子都好，还能挣钱，但你对我和孩子们也好。” “以后你遇到事情不能继续傻实在，你要想想我和孩子们。你造成的篓子，还要二哥帮我们。幸亏我二嫂不计较，要是换成大嫂和三嫂，我们现在更难了。” 乔忠汉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他看向陈蓉，一脸坚定，“二哥和二嫂对我们的恩情我都记得，我们慢慢还。” 陈蓉叹息一声“你要记得我二哥的恩情，说来我二哥其实是我大爷家的孩子，没想到比我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哥都好。哎，以后我不认他们了，真是生气啊。” 与父母漫长的相处中，已经让陈蓉渐渐地对父母彻底失望。 「姑姑念着爸爸的好就行，但与老陈家，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恩断义绝。」 鹿鸣呆萌地看着姑姑，无意间看到姑姑头顶有一根白发。 有点心酸。 「其实我有些能理解姑姑，毕竟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受到家人各种虐待，比较来说老陈家对她还不算最差。」 「女孩子的处境不好，偏偏又最心软，才会很难逃离家里的桎梏。」 「唔，这么看来更是觉得张梅姐姐难能可贵，如果有机会，真希望能和张梅姐姐一样帮助更多女孩子。」 乔忠汉拍拍陈蓉的肩膀“以后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好，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也不要继续帮他们。二哥也不容易啊，对了，你说二哥是大爷的孩子，你见过大爷吗？” 乔忠汉与老陈家的往来更少，甚至在陈蓉出嫁的时候，为了避免老陈家人以后纠缠陈蓉，陈良特意避开老陈家人和乔忠汉说话。 陈蓉和乔忠汉生活多年，还生儿育女，自然对老陈家有了很多了解，但几乎没有听到陈蓉提到她的大爷。 陈蓉摇头“我没有见过我的大爷，奶奶和爷爷以前无意中提到过，大爷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去从军……” 鹿鸣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听姑姑说起爷爷的事情。 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为了避免陈良胡思乱想，陈家两位老人家很少对陈良说起陈谋义，但在陈蓉面前，他们就少了顾忌。 因此陈蓉知道的可能比陈良知道的更多一些。 鹿鸣静静听着太爷爷和太奶奶叙述中的爷爷形象。 陈蓉被鹿清兰嘱咐要看着呦呦，她和乔忠汉便没有去休息，两人现在也睡不着吃，再加上呦呦还听话，陈蓉便一直说了下去。 时不时还要乔忠汉的几句追问。 等鹿鸣回过神来，外面的天已经快要彻底黑下来，同时，后院终于传来响动。 “你也出去了？”陈良恰好在院子里碰到刚刚回家的鹿清兰，有点惊讶。 鹿清兰举起手里的铝饭盒。 陈良恍然大悟。 鹿清兰手脚利索地在院子里烧火“我再煮一个玉米面糊糊，等下就开饭，你们先去说正事。” 陈良和陈谋义没有继续耽误时间，两人进来后陈蓉和乔忠汉惊了一下。 陈谋义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甚至做自我介绍，便直接对两人说“你们缺钱？这个钱我来借你们。” “啊？”陈蓉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乔忠汉。 乔忠汉毕竟是男人，没有慌，但有些奇怪地问“大爷，您是？” 就在这时，鹿清兰跑进来“爸，玉米糊糊里加菜吗？” 陈蓉和乔忠汉目瞪口呆。 第231章 无差别攻击……咯咯咯咯～ 鹿清兰叫爸的人，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比如说是鹿清兰的父亲。 但陈蓉在鹿婉君还在世的时候来过，她知道鹿清兰没有父亲，而面前这位……怎么看也不像是鹿清兰的爹。 陈蓉甚至觉得有点像陈良。 莫非这是—— “大爷？”陈蓉难得反应快了一回。 在她出声以后，乔忠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张嘴，却没有叫出口，只是下意识看向陈良。 「爷爷和爸爸坏坏，他们进门也没有介绍自己，吓到姑姑姑父哟~」 「嘻嘻，妈妈穿帮了~」 鹿鸣在一旁看热闹，但几人都变得十分尴尬。 尤其是陈良和陈谋义，父子俩不知道在路上说了什么，一进门的时候不约而同放弃了自我介绍。 不管他们当时是什么想法，现在被呦呦直接捅出来……尴尬。 陈蓉和乔忠汉也尴尬，他们没有想到第一次与大爷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鹿清兰默默退后一步，不问了，再也不多问了。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进来了。 “咯咯咯~” 偏偏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崽崽，此时开怀大笑。 孩子都笑了，大人还有什么放不下？ 陈谋义毕竟见过世面，再加上忽略对自己的介绍也是他的提议，如今只能由他来找台阶下。 “清兰，”陈谋义叫住即将出门的儿媳妇，回答刚刚的问题，“我看你刚刚买了菜，里面不要加菜叶了，家里有没有红薯或者红薯干，放一些也可以。” 陈良顺势道“有红薯，我早上蒸了一锅，你直接放进去就行。” 不然煮红薯的时间和煮玉米面糊糊的时间可不一样。 鹿鸣的注意力立即转移。 她下意识舔舔自己的嘴唇。 「唔，还可以把红薯捣碎，搅和在玉米面糊糊里，甜滋滋哒~」 鹿清兰听到呦呦的声音，眼眸中染上笑意。 “行，我知道了。” 看样子里面的谈话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她就做得精细一点，正好能满足呦呦的需要。 家里没别的，闺女想吃一点红薯玉米糊糊还是能做到的。 陈蓉实在站不下去，她抬脚也要跟着路看起来往外走“我去帮二嫂烧火——” “你等等，”陈谋义叫住陈蓉，转头对陈良道，“等下你出去帮你媳妇做饭。” 「也是哈，姑姑毕竟是爷爷的亲侄女，尤其二爷爷的举动本来就是为了姑姑，姑姑不在场不合适。」 陈蓉还想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与这位大爷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就有一种……惶恐。 比看到她亲爹都害怕。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现在陈蓉也想不到其他形容词，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迫切需要求助于乔忠汉，啊不，还是求二哥吧。 陈良接收到陈蓉求助的眼神，默默摇头。 「爷爷说话哇，我看着姑姑都快吓哭了~」 「咦呃，姑姑胆子怎么比我还小哇，我都没有被爷爷吓哭呢~爷爷就是看着吓人，其实还挺好的，花钱大方又能给呦呦买好吃的，嗯，就是有点穷。」 鹿鸣又想到之前被姑姑突然到来打断的话题，她搓搓小脚丫。 「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想过给爸爸买房，现在的机会不常有，还能一举两得——」 陈谋义听到呦呦说买房，有点莫名其妙。 他不就是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没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陈良清了清嗓子“来来来，我们快点谈正事，等下清兰就做好了饭。” 陈谋义看他不说，而现在也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便顺势看向陈蓉和乔忠汉夫妻。 总归已经揭开身份，陈谋义对着陈蓉寒暄道“我想你对我不太熟，我离开家的时候，也只见过陈强和陈良。我听陈良说过你们照顾你们的爷爷奶奶，我，谢谢你们了。” 鹿鸣抖了抖小耳朵。 「其实姑姑也不是对爷爷不熟悉，刚刚姑姑还说起以前太爷爷和太奶奶口中的爷爷呢~」 「嘿嘿嘿，姑姑了解的比爸爸还多呢，我可以大声宣布，我也知道很多很多哇~」 「爷爷和隔壁打架，还把鸡粪喂给人家吃！」 陈良忍了忍，没忍住，憋着笑看向瞬间呆住的陈谋义。 这也太好笑了吧。 陈谋义还真不好跟呦呦计较，糗事的诉说者是陈蓉，而来源于他早已去世的爹娘，呦呦也没有说不是？ 这怪不得谁，看来看去—— “看我干嘛！”陈谋义对陈良吹胡子瞪眼。 哦，现在不流行蓄胡子，让陈谋义的威严减了几分，再说陈良也不怕陈谋义啊。 但误打误撞，陈谋义还真吓到了陈蓉。 陈蓉误以为自己没有马上回答，让陈谋义心中不快，急忙道“我、我听爷爷奶奶说起过大爷，您别感谢，我没有做什么，只是陪着爷爷奶奶，说起来是因为我爹娘不想养我，让我跟爷爷奶奶要吃的。” 陈蓉说着升起愧疚“是二哥照顾我们，二哥当时还小，二哥很苦。” 「爸爸很辛苦，自己还小却养老的和小的，哎，那么爸爸算不算早熟呢？小小年纪就等于当了爹~」 陈良哽住。 那也不叫当爹吧？ 他觉得不能这么论。 “不用说这些，蓉蓉当初也很辛苦……” 陈良和陈蓉互相推辞，陈谋义及时打断他们“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我知道。我没有想到我和陈满仓从来没有的兄弟情，竟然在你们兄妹身上能看到。” 陈蓉有点脸红“是二哥帮我，我没有帮过二哥什么，说好帮二嫂带孩子也没有来。” 虽然有合理且正当的理由，但陈蓉还是愧疚。 “不用说这些。” 陈良和陈谋义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 陈谋义看陈良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转头对陈蓉道“你现在遇到难处，你二哥能帮到你也好，但他也力所不逮，我想我帮你们这一次。” 乔忠汉和陈蓉摇头“使不得。” 陈谋义却道“你们不用急着否认，我帮你们，自然有我的要求。” 第232章 谈钱伤感情，但是谈感情伤钱 陈谋义对陈蓉有什么感情？ 没有。 陈蓉是陈谋义的侄女，但陈谋义是第一次见到陈蓉，而陈蓉连带着乔忠汉的一些行事，让陈谋义无法认同。 所以从一开始，他帮陈蓉是为了陈良，不能纵容陈良无休无止地帮下去。 人总要有自己站起来的本事。 自小离开家外出闯荡的陈谋义，向来认为主观意识要大于客观环境，他想要陈蓉和乔忠汉为自己的人生争取，而不是寄希望于陈良的帮助。 陈良的小身板，也承担不起太多人的人生。 陈谋义的强势让陈蓉和乔忠汉哑口无言，两人呆呆地看着陈谋义，似乎等待陈谋义下一句话。 这个时候，陈谋义才道“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借给你们，但要求是你们必须留下欠条和抵押物。” 「啊？」 哈？ 陈良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陈谋义这么说。 也太……无情了吧。 对于陈良甚至绝大多数人来说，借给人钱看的是与对方的关系和人情，现在要欠条甚至是抵押物……似乎性质也发生了转变。 不太好，至少陈良觉得太不好。 有点生分。 陈良的目光落在陈蓉和乔忠汉身上，发现两人早已经目瞪口呆。 “欠条？抵押物？” 鹿鸣瞅着大人们的神情，尤其爸爸的惊讶的模样，挠挠小手。 「爷爷好像事先没有和爸爸说过他的打算，爸爸有点迷糊~」 「不不，应该说现在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爷爷到底是什么想法？姑姑和姑父还有抵押物吗？」 陈蓉和乔忠汉本就是日子勉强过，家里还能有什么东西？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未来可能有工作，但工作的机会是陈良给的，两人诚惶诚恐。 “我知道，我们应该……”乔忠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话实说多少有点不要脸，“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 乔忠汉和陈蓉双双低下头。 「惹，姑姑和姑父不会误会是爷爷看不起他们，戏耍他们吧？」 陈良同样对陈谋义投向不赞成的目光，他们不帮也就算了，如果非要如此做，很可能会让陈蓉和乔忠汉误会。 陈谋义却直接无视陈良和呦呦的眼神，直接对陈蓉和乔忠汉道“没有抵押物也不要紧，你们就在欠条下写上你们欠我多少钱。” 他想了想，总归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要你们什么东西，我是希望你们记得，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可能我这样说有点难听，但事实是陈满仓有钱也不愿意多照顾你们。” 没道理付出的人和不闻不问的人，在陈蓉和乔忠汉心中是一样的地位。 陈蓉和乔忠汉隐隐明白了陈谋义的用意，但是还不太清楚。 陈谋义只能继续道“欠条只是一个对你们的约束，或者说是你们的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想和陈满仓断亲，或者如何，欠条就是你们的借口。让他不服来和我说，你们也能解脱。”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说，如果陈蓉和乔忠汉做了对不起陈良的事情，欠条就是射向陈蓉和乔忠汉的利剑。 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尔虞我诈，也经历过亲密战友的背叛，他始终对人与人的相处怀有戒心。 但是陈谋义现在不可能把话说死，陈良可能会想到陈谋义的想法，但他现在说出口……也不好。 「唔，我觉得爷爷说得好有道理，陈贵想要出国，把养老的责任给陈强，到时候陈强可能会想到姑姑，有欠条，或许爷爷也能帮姑姑出面呢~」 陈良想想也有道理，尤其他总有一种预感，可能陈强也有其他打算。 毕竟，孙美华就是想带着全家出国，陈强一直带着孙美华的孙子，很可能就是另一种要挟。 既然如此……陈良觉得欠条的存在不算坏事，对于陈蓉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陈蓉和乔忠汉没有交流，但陈谋义的话却同样引起两人的深思，在陈谋义他们没有回家之前，他们刚刚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做傻乎乎的事情——自己倒霉，也连累了其他人。 说到底，两人就是认为他们还有退路，他们习惯了依靠陈良。 这样的想法要不得，陈良也有自己的家庭，他们怎么能无休止的麻烦陈良。 他们不如破釜沉舟，努力一次。 现在，就是陈大爷给他们的机会。 得到乔忠汉的点头，陈蓉深吸一口气“行，大爷，我愿意写欠条。” 鹿鸣有点惊讶。 「咦，说话的为什么是姑姑呢？」 下一秒，乔忠汉也开口道“大爷，我们愿意写欠条，以后我们赚钱了慢慢还您。不止是您借给我们的钱，还有二哥这些年借我们的钱、工作折成的钱……太多了，我们都会还。” 「啊，这就没必要了吧，爸爸帮姑姑和姑父的时候可没有想到回报，如果现在理解为金钱上的东西，折现，爸爸的一片真心岂不是辜负了吗？」 「可能姑姑和姑父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却一定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鹿鸣焦急地看向爸爸。 “粑粑？suo~” 「啥爸爸你说句话呀，你不说就会被人误解~」 「我就知道不能谈钱，谈感情伤钱，但是谈钱伤感情呀~」 鹿鸣小小眉头簇起。 「所以伤钱还是伤感情？」 陈良叹息一声，制止乔忠汉和陈蓉说下去“我不要你们的什么欠条，我帮你们是图你们还钱的吗？” 他想跟呦呦说，不用结果导向，乔忠汉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已经很生气了。 以前他对他们的用心帮助，是钱的事情吗？ 乔忠汉和陈蓉脸色一白，尤其陈蓉显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解释道“二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不是，但是我们想要还你……” 乔忠汉也跟着解释，但两人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完了，就说谈钱伤感情，爷爷不会真是这个用意吧？」 鹿鸣不解。 陈谋义再次叫停他们，他说“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说我。” 第233章 不能低估任何人，也不能高估自己 陈良终归不肯要陈蓉和乔忠汉的欠条，但是陈谋义收下了，相应的也借给两人需要的钱。 准确来说陈谋义借的更多，他考虑到乔忠汉和陈蓉可能要到城里住，在第一个月没有开工资的时候，他们总要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下去。 因此一共借了一百块钱。 第二天一早，鹿清兰恰好是早班，而陈良不放心乔忠汉和陈蓉的做事能力，打算一起跟着回去，陈谋义匆匆赶来——看孩子。 “大爷，我们先走了，等我们在津市安顿下来，我们请您到家里来。”陈蓉发现陈谋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因此才鼓起勇气说这些。 陈谋义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开玩笑道“怎么，现在敢和我说话了吗？” 陈蓉脸红了一下。 陈谋义大笑。 乔忠汉拉住陈蓉的手，转头对陈谋义道“大爷你别逗蓉蓉了，昨天我们都想明白了，这件事就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想的太多，也是我们之前都考虑不周。我想好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的工作，不会辜负大爷和二哥二嫂。” 陈谋义摆摆手“不用说这些，我也只是想逼你们一把。”他看了一眼时间，“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天要办的事情太多，快去吧。” 陈蓉和乔忠汉再一次道别，陈良不用再嘱咐陈谋义如何带孩子，他对陈谋义点头示意后就打算离开。 「哇，爸爸这就走了？」 「要是陈贵来了该怎么办，爸爸是不是忘了答应陈贵偷妈妈嫁妆的事情？」 卧槽。 陈良还真忘了。 他本就比两人落后一步，现在听到呦呦的心声，先迈出去的右脚飞快收回。 “你们先去车站，我等下就追过去。”陈良嘱咐了陈蓉和乔忠汉一句，立即回过头。 陈良对上陈谋义疑惑的眼神，一时间也顾不上避开呦呦，言简意赅地对陈谋义道“陈贵想要出国，他找上我说也能帮我出国，但前提是我需要自己准备路费，一个名额一根大黄鱼。” 陈谋义皱眉，直接道“不可能——” 陈良打断，继续道“前天的事情，我没有来得及和你说，陈贵肯定是骗我，不说到底用不用一根大黄鱼，就是我给了他，他也不可能让我出国。但是现在有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怀疑老陈家最近还发生了什么，陈贵他，嗯，比较听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看着陈谋义。 没说的话父子俩都知道。 陈贵能听谁的话，自然是陈一一的话。 “我知道了，你先去和陈蓉他们会合，等下我也会带呦呦出去。”陈谋义不想与陈贵见面，同时，“我找人去盯着老陈家，你不用担心。” 「爸爸已经够不操心了，真担心他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陈良噎住了。 他忽然想起陈谋义好像还瞒着自己一件事，就是呦呦提到过的霍昌坚留下来的纸条，直到现在陈谋义也没有给他们。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表，边转头边说“还有霍昌坚那边，我们回来再商量。” 陈良说完就跑出去，甚至最后是陈谋义关上门。 鹿鸣早上精神得很，对陈谋义也非常喜欢。 看到陈谋义走过来，顺势伸出小手—— “耶~抱~” 自从那天情急之下叫出爷爷后，鹿鸣说话越来越利索了，就是还无法避免总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 陈谋义顺势弯腰抱住呦呦，喃喃自语道“还是我们呦呦可爱啊，你爸爸那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能不能想明白我的用意。” “帮人也要有技巧，陈蓉和乔忠汉依靠他，也要自己想办法谋生。不然啊，帮来帮去，等他没有能力帮的时候，会结仇。” 鹿鸣懵懂地看着爷爷。 只当是陈谋义发自肺腑的话。 「爸爸傻乎乎的，也不能这样说，爸爸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特别笨，爷爷还要多教一下爸爸才行哇~」 「唔，呦呦也可以听一下，上辈子没有人教过呦呦，我不懂很多事~」 陈谋义缓缓笑了。 他当着呦呦的面这样说，自然就是打着让呦呦听的主意。 陈谋义清楚自己的儿子陈良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不聪明也不可能在被压榨的情况下还能过得这么好。 只是他同样发现了陈良性格上的问题，陈良太心软，也太重感情。 陈谋义自问，在经历过漫长的战斗和背叛等等人生事情后，他几乎已经失去了与朋友的坦诚相待。 他年轻时候就是陈良这样，好善好施。 但是他吃过的亏，不能让陈良再吃一次，所以他要让陈良吃亏。 站在陈谋义的立场上，他已经错失了儿子的成长机会，他希望能用现有的时间再扶着陈良走一程。 鹿鸣还想听爷爷说大道理，却忽然没了声音。 她呆呆地仰头看爷爷。 「爷爷想起了什么哇？是不是还在想爸爸说的陈贵让他偷钱呢？」 「哦对，呦呦要告状，太生气了呢，陈贵竟然知道妈妈有嫁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提到花盘，他怎么知道妈妈在花盘里藏金条？」 「可恶，妈妈只可能告诉我和爸爸，不会是爸爸喝醉酒，跟好多人都说了吧？」 「哇，臭粑粑！」 陈良的注意力被呦呦的心声转开，还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不过他想他知道的更多一些，还真不可能是陈良所说，反而是……鹿清兰说的。 准确来说，是陈一一告诉了陈贵。 鹿清兰告诉了陈一一？ 似乎也不对，难道陈一一和呦呦一样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吗？ 陈谋义无法确定，但同时内心升起一种恐惧。 他们能猜陈一一的异常，陈一一会不会发现他们这辈子也和上辈子不一样，进而怀疑他们中间有人出现了问题。 陈谋义从来不低估任何人，也不会高估自己。 他一瞬间想到呦呦很可能被人发现。 呦呦绝不能出事！ 为了呦呦，他需要做点什么。 陈一一不能留。 第234章 爷爷老树开花被嘲笑？大呼冤枉啊 “咿呀……耶？” 「爷爷要带呦呦去哪里哇~」 鹿鸣不知道爷爷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又神神秘秘在家里做了什么，最后又带他出门。 「爷爷看起来有点严肃，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吗？」 陈谋义低头看了一眼孙女，想说是的。 他在陈良家里利用手边的东西，简单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陷阱。 困住什么人不可能，但如果有人偷门，他一看便知。 今天时间有点紧张，陈谋义没有来得及跟呦呦解释他在家里布置的目的。 包括他们去的地方，他也没有说。 陈谋义抱着软软的孙女，有些纠结，孩子还小，该不该让她知道？ 他不知道该不该带呦呦去那个地方。 刚刚在家里的时候，他一时冲动就带呦呦出来了，可是快到郊区，内心忽然升起纠结。 呦呦还是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 陈谋义今天骑着三轮车出来，他因为迟疑慢下来，刚好给了鹿鸣坐起来的机会吧。 「咦~这里我好像没有来过？」 鹿鸣有点开心。 「爷爷带我来玩吗？」 陈谋义心想，不是带你玩，是带你来学习。 对啊，反正呦呦早学晚学，他不知道该能有多少机会手把手教呦呦，反正呦呦能听懂他的话，不如先让呦呦接触一下。 说不好会不会有一天能用得上。 陈谋义很快想通了，他回头对啃着手指懵懂思考的呦呦笑了笑“呦呦，坐好，马上就到了。” “呀！” 鹿鸣重重地点头。 「好呀，爷爷带我来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好玩的样子呢~」 不陈良心想不是挺好玩，不过对另一部分人来说，不是好玩，是好气。 很快，陈谋义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加快骑三轮车的速度，带着呦呦转了几个弯道，就到了一处看起来……嗯，很荒芜的工厂。 刚到大门口，隔着三五米的距离，陈谋义就慢下来。 而这时，里面出来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请出示工作证明。” 鹿鸣听到工作证明四个字抖了抖。 「咦惹，这是什么地方，爷爷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爷爷好像一般不肯出示自己的工作证，可是如果不拿出来，他们会让爷爷进去吗？」 上次那大妈让陈谋义证明自己，陈谋义不肯拿出证明的场景鹿鸣还记得。 鹿鸣有点急，伸着小脑袋看向前面。 却发现爷爷已经走到两人的面前，其中一个年轻人也正在看陈谋义的工作证核实身份，另一个忽然发现异动，立即看向呦呦。 「啊？啊啊？」 “呀~耶！” 鹿鸣接触到犹如刀子一样的眼神，瞬间变得害怕，急着向爷爷求助。 「爷爷快来哇，是大灰狼！」 也是巧，今天在门口把守的两人都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陈谋义听到呦呦的心声差点笑出来。 刚才另一个人核实身份结束，其实他们认识陈谋义，但是陈谋义亲自定下的规矩，就是领袖出现在大门，他们也必须一一检查。 因此两人不敢怠慢，甚至程序也不能省略。 “首长，请通行。”其中一个敬礼。 陈谋义点头，收回工作证转向另一个便衣军人，开玩笑道“别紧张，那还是个还不到周岁的孩子，你板着脸，会让孩子认为是大灰狼。” 看守大门的两个卫士都是年轻人，闻言脸红了一下。 尤其是后者，尴尬地点点头“首长我知道了，就是我紧张。” 陈谋义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松弛有度才行，等我和你们队长说一下，我们可不是要培养冷面煞星。” 干秘密工作的，最不能喜形于色，太严肃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 陈谋义担心两人害怕，也没有多说，对两人点头后便骑着三轮车往里走。 “哐当”一声，大门再次阖上。 「惹，搞得还有点神秘，爷爷不会是要卖我吧？」 鹿鸣在严肃的气氛下，也显得有点紧张，小手攥住屁股下面的垫子。 「呜呜呜，害怕~」 陈谋义寻思要不要停下来安抚一下呦呦，又觉得距离后面的工作楼还有一段距离，不如等下再解释。 可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右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嘿，老陈，这是拉了什么？小狗子？” 一道浑厚的男声彻底让鹿鸣傻眼。 「什么？小狗子？我？我是小狗子？」 「啊啊，我不是小狗子哇，怎么又被认错啦，气气~」 说来这已经是鹿鸣第二次被当成小狗子，第一次可以说偶然和无心，但是第二次，嗯，鹿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一只小狗子。 陈谋义听到声音，直接停下三轮车，跳下来后带着不客气对身后人道“二强子你别胡说八道，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陶永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顺着陈谋义的话说“还谁，你一个孤家寡人能拉着一个小娃娃不成？还是你背着兄弟结婚了，生了一个小娃娃？我说你别不要脸啊，你说你都六十岁的人了，让你早几年结婚你不听，你——卧槽，这、这是谁？” 陶永强走近才看到真是一个小娃娃，瞬间傻眼了。 陈谋义冷哼一声“怎么，我拉着小娃娃很奇怪？” “我的老天爷，”陶永强夸张地叫出来，但事实上也非常震惊，“不是，你真的生了一个小娃娃？你不会是找了一个小媳妇吧，我跟你说不能这么不要脸，你、你都多大了，当娃娃爷爷的年纪，等娃娃长大你都多大了，娃娃咋办？” 「你别说，这位爷爷虽然说话有点脾气不好，还挺难听，但还是有点道理哈~」 「唔，这位爷爷是有正义感的。」 陈谋义听着陶永清的话，还有呦呦奇奇怪怪的评价，瞬间哭笑不得。 “滚滚滚，你滚远点儿！” 陶永强觉得陈谋义一个人挺孤单，这么做能理解。 “你别不认，我都听说了，这段时间你老是往外跑，老树开花——” 陈谋义直接抬脚作势踢人“这是老子孙女！” 第235章 严肃外表下的幽默，人不可貌相～ “啊？嗯？”陶永强的眼神瞬间瞪大，满眼尽是不可置信。 「嘿嘿嘿，爷爷坏坏哒~」 「哼，都怪这个爷爷刚刚叫人家小狗子~」 鹿鸣还记仇呢~ 陈谋义哭笑不得，但忍着笑意转头看向陶永强“怎么，不信？” 这让陶永强怎么信嘛。 陶永强明显的不信，他凑近呦呦，一眼对上呦呦亮晶晶的小眼睛，再看看陈谋义“娘的，你是骗老子吧，虽然我也觉得你不是这把年纪生小娃娃的人，但你不如说这是你拐来的孩子……” 陶永强越说越生气，指着陈谋义的鼻子说“你现在是不是不把老子当兄弟，还骗老子？” 「呃，爷爷该如何应对？」 「咦呃，让我叫爷爷当爸爸可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呀~」 陈谋义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该夸孙女会变通，还是想法和思路太清奇。 不不，他在想什么！ “滚滚滚，你给老子滚得远点儿。”陈谋义骂骂咧咧道，“天天不知道看点儿什么，让你去审问那帮光头的部下，你瞧瞧你脑子里好像被腐蚀过，坏了吗？” “不是，那你倒是证明——”陶永强真不理解了。 陈谋义差点唾沫星子喷到陶永强的脸上“证证证，证明什么？这就是老子的孙女，老子找回来儿子不行？我跟你说，老子不仅找回来儿子，还有儿媳和孙女。怎么样，老子儿子也有本事吧，自己娶上媳妇还成家立业，有本事！” 鹿鸣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爷爷。 「不是，爷爷是说爸爸吗？」 「唔，原来在爷爷的心里，爸爸这么厉害呀~爷爷怎么不当面夸夸爸爸呢？虽然爸爸可能也不介意，但是爸爸也需要鼓励和赞美呢~」 「原来爷爷太含蓄，看来我以后要帮爷爷改掉坏毛病，嗯，夸奖要夸出来，爱也要大声说出来！」 「也不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和奶奶说过爱？」 鹿鸣的思绪渐渐飘远，她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但陈谋义却被说了一个大红脸。 尴尬，不知所措。 幸好陶永强被陈谋义惊到，来不及注意陈谋义脸上的表情，反而盯着呦呦看来看去。 “啪，”陶永强猛然一拍大腿，“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往外跑，家里也不回，就是娶小媳妇也不至于养在外面。” “老古他们说了你是脸皮薄，怕人说闲言碎语，但我寻思你要是把女人养在外面，那不是更丢人？除非你是入赘，但你应该没有那么冲动，就是再爱也不能——” “行行行，”陈谋义现在听到“爱”这个字就起鸡皮疙瘩，他连忙叫停陶永强胡说八道，“我能干出那个事儿？我说了我不再娶就是不再娶，你们一帮男人，整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唧唧歪歪这点事儿，没女人不能活？” 陶永强想点头，终究忍住了，但忍不住笑骂道“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大过年没人陪孤单？再说人家都是老婆孩子，生的早点的已经当了太爷爷，就你，一个人傻乐呵。我跟你说，这夫妻俩就是伴儿……” 陈谋义不想听，默默转头骑上三轮车。 「哇，有点跟我想象中的将军不同，不是说将军都是冷面煞星吗？」 陈谋义点头。 他们上过战场的人自然有煞气，哪怕到了如今的和平年代，局部纷争依然不断。 但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他们能分得清生活和工作，不会整天端着。 也有古板的老头，只能说恰好陶永强不是……还是别让呦呦见那几个老头了，吓到孩子怎么办？ 陈谋义想着，已经慢吞吞骑着三轮车往前。 陶永强刚把问题抛给陈谋义，结果一转头发现陈谋义已经骑着三轮车离开。 “哎你——”陶永强只好大步追过来，不忘埋汰陈谋义，“你说你戴着草帽，还穿着汗衫，骑着三轮车，你过来的时候我都不要把你当成收破烂的老头，你这个形象——” “我这是标准的爷爷形象，话说你那几个孙子和孙女都怕你怕得不得了，你前几年刚生的小儿子，跟你也不亲近……等你有功夫带孙子和孙女的时候，大概都躺在床上动不了吧？”陈谋义知道如何说最气人。 说来呦呦和他亲近，也是陈谋义之前想象不到的。 他早已经严肃惯了，哪怕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一让就会让手底下的小军人们害怕。 尤其是院子里的孩子们，尤其是女娃娃，不少孩子都说他严肃。 可是呦呦却不怕，甚至嬉皮笑脸。 陈谋义想，这就是血脉亲情吧。 如果鹿鸣知道爷爷的心声，大概会说一句爷爷你想多了，只是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小孩。 唔，当然也是真的胆子大。 “你这个老头，说话真不讲道理啊，我终于知道我哥为啥当年给你当政委，气得半年瘦了十斤。”陶永强手指微微颤抖，“你厉害啊。” 「呃，这可能还真怪不上爷爷，打仗好辛苦啊~」 陈谋义理直气壮道“你别听你哥胡说八道，我也当过司令也干过政委，参谋长我都干过，也没见瘦了啊，大强子是心态不好。对，他肠胃不好。” 陶永强撇嘴“你等着，我非跟我哥告状。” 陈谋丝毫不慌，甚至闻言回头示意“好，你看你哥今天在不在，让他去我办公室，我们开一个短会，有事。” 陶永强歪头“不是吧，你找到儿子还上升不到开会的地步，报备一声就得了，我哥那边知道你当初把孩子放下……” “不是这个事儿，”陈谋义不知道陶永强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你回去多看两本着作，清清脑袋。我找大强子是说其他，正经事，要事！” 看到陈谋义严肃下来，陶永强终于不再开玩笑。 “我马上去。” 陶永强匆匆向右拐去，而陈谋义刚好停下三轮车，抱起呦呦，向里面走去。 鹿鸣看着爷爷走进一处内里装饰极具现代化的房子。 「哈？有点意思。」 第236章 大佬见大佬，叫声耶耶显摆？ 在鹿鸣的眼中，六七十年代的国内非常落后。 这种落后不仅体现在物质上的短缺，更是思想上的一种落后。 长期的战乱和贫瘠的生活，让国内相当一部分人，对国外的了解非常不够。 他们难以想象国外的发达，更不理解科技的意义。 但今天来得到的地方，却让鹿鸣非常意外。 「哇，刚刚爷爷走过来的时候好像输入了指纹？不会吧不会吧？」 在呦呦的惊讶的眼神中，陈谋义很快走过长廊，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陈谋义微微松一口气。 虽说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听到呦呦的心声，而所有人也不会对孩子有什么想法，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其实他并不是意图做什么，更不可能出卖国家机密……如果非要说，他甚至有些想利用呦呦的想法。 呦呦毕竟从日后回来，她知道更多关于未来的讯息。 说实话，陈谋义今时今日努力做的一切，他嘴上说着一切皆有可能，但也清楚机会渺茫，失败的概率远大于成功的可能。 可呦呦却知道未来。 如果呦呦愿意说更多，或许他能引导项目改变一些错误的方向，用更好的状态和更快的速度完成……他们能耽误的时间不多了。 但陈谋义不会和任何人说自己的想法，并且，他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陈谋义深吸一口气，翻开呦呦出门时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奶瓶。 忽然想起没有热水。 “咚咚——” 陈谋义抬头“进。” 他以为是陶永强和陶真强在外面，没想到开门的是郑卫国。 如果陈良在场，大概能认出是老熟人——他们之前在津市见过面。 比起钱启民和小张，郑卫国和莫虎是陈谋义真正的心腹。 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莫虎不得不转业，但陈谋义特意找了人脉，将莫虎送到友谊商店，这其中还有他的另一番打算。 郑卫国更加谨慎，最近正在为陈谋义打听说些一些他急需的消息。 “卫国？”陈谋义略微有些诧异，让郑卫国进屋后问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他让郑卫国做的事情有点多，按照霍昌坚和孙美华的谨慎，郑卫国这么短的时间，大概查不到多少事情。 郑卫国摇头，看了一眼趴在软椅子上的呦呦，发现陈谋义并不在意，才道“很顺利，孙美华的儿子最近异动太明显，我们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咦，原来爷爷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孙美华的调查呀~」 「哦对，上次霍老头到家里，和爷爷说了很多呢，只是我有点忘记了。」 「哎呀呀，不是说新脑子都更好使吗，怎么我遗忘了好多事情？这不合理。」 陈谋义眸色未动，呦呦会遗忘？ 他年轻时候，倒是听老人说过小孩子都有灵气，甚至能看到一些神鬼之事，大了以后会失去这种能力。 这样的奇遇，有人说不好，但大多数人更认为是对孩子的馈赠。 陈谋义倒宁愿呦呦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只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快乐平和的长大。 陈谋义的眼神从呦呦脸上收回，对郑卫国点头“你说，这些——”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陈谋义对郑卫国挥手，示意他倒水“你去帮我接一壶开水，等下直接进来就行。” 郑卫国没有任何异议，转身就去倒水。 「咦呃，感觉这位叔叔和爷爷好有默契，嗯，比爸爸和爷爷之间的气氛更加和谐，一定是爷爷非常信任的人吧~」 陈谋义默默点头。 呦呦的感觉很敏锐。 “两位首长，请进。”郑卫国刚好为陶真强和陶永强开门。 呦呦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目光落在前面穿着军装的爷爷身上。 「唔，这位爷爷一定经常皱眉吧，看着比爷爷还严肃哇~」 「嘻嘻，幸好爸爸在家给妈妈科普军衔的时候我有偷听，我认识大陶爷爷的军衔~一个星星，比爷爷少两颗哇~」 鹿鸣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她觉得自己爷爷比陶真强年轻，还比陶真强的军衔更高，说明爷爷更厉害！ 陈谋义不经意间低头，刚好对上呦呦亮晶晶带着崇拜的眼神。 嗯，作为呦呦的爷爷，他很受用。 “你这是，”陶真强又习惯性皱眉，低头看向呦呦，“真是你的孙女？” “啧，”陈谋义不服气了，“我还能骗二强子？我说大强子，我骗你们干嘛？这就是我的孙女！” 「大陶爷爷好凶凶哦~」 鹿鸣瘪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凶的爷爷啦~ 陈谋义低头跟呦呦商量道“呦呦，你看他们都不信我是你爷爷，你叫声爷爷，让他们见识一下。”他转头和陶氏两兄弟道，“我孙女才九个月，刚会说话，但第一个会叫的就是爷爷，我跟你们说，你们也不能理解。” 鹿鸣偷笑。 「爷爷好会吹牛哇~」 「哎，爸爸说得对，我们要适当满足爷爷的一点点追求，嗯，我酝酿一下下~」 “呵，我真是受不了了，我说老谋子，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陶永强气得牙痒痒，“我和我哥谁没有孙子孙女，谁像你这么显摆了？” 「哼，那当然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我聪明啦~」 陈谋义对陶永强的点评嗤之以鼻“呵，你们的孙女第一个叫的是爷爷吗？” “我真是，”陶真强转头找陶真强，“哥你看他像话吗？他欺负人！” 「嚯嚯，了不起哦，有哥哥这么了不起？」 鹿鸣不服气了。 “耶耶！” 陈谋义瞬间精神了。 他转头拍着陶真强和陶永强的肩膀“听见没，我孙女叫爷爷呢，你们听着点儿~” 「咦惹，爷爷有点欠哦，不会挨打吧？」 陶真强瞪了陈谋义一眼，不过也冷静下来，由衷为陈谋义感到高兴。 “你找到儿子是好事，藏着掖着干嘛？”陶真强不解。 陈谋义叹息一声“哎，有难言之隐啊。” 「唔，爷爷要开始演戏啦？」 第237章 爷爷要自揭老底？疯了，都疯了 陈谋义听到“演戏”两个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小孩子懂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也不能句句实话，而他本意不坏……啊呸，他就这叫适当的艺术加工。 陶真强看了一眼陶永强，看到陶永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只能反问陈谋义“所以的难处在哪里？” “你是不是想帮你儿子走什么门路，还是让我们几个去给你说情？” 「呃，大家还挺通透，不过爷爷不是这个意思……」 陈谋义摇头“不，如果是这些事，我倒不至于不好意思，再说，我是这种人吗？” “我不卖关子了，我直说吧。我儿子和儿媳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出在我儿媳抛弃妻女的老子身上，他是南方的资本家。” 资本家和革命家当亲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啊，”陶永强大手一挥，“你不用太紧张，三大改造结束后，资本家在我们国家已经不复存在的，你不用想太多。即使有人用出身做文章，像你这样的例子也有，你不用担心。” 陶真强点头。 领袖常说不能犯教条主义。 陈谋义叹息一声“不止如此，那个资本家的问题可能不算严重，但是，”他顿了顿，提起陶家两兄弟的兴趣后，才继续道，“他后面娶的女人，大概与日本人有关系，准确来说，她给日本人生过儿子。” “啥玩意儿？”陶永强当即站起来，指着陈谋义的手微微颤抖，“你刚才说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陈谋义没有重复，他与陶真强对视“我的儿媳这边与日本人没有关系，但多了我这层关系，我担心有些人想要做文章。可是纸包不住火，在他们耍阴谋之前，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先抓汉奸。” 「啊？爷爷怎么就说了？毫无保留？」 鹿鸣倒是有些看不懂爷爷了。 「爷爷主动交代有好处吗，不会被人当成证供吧？过几年翻出来旧账，会要命啊。」 陈谋义丝毫不慌，对于涉及原则性问题的事情，他现在有所保留，日后就是对他的界定有所疑虑。 陈谋义之前犹豫要如何开口陈一一的秘密，最后还是决定先提霍昌坚为好。 说来也有些可笑，两边的真不省心。 好在陈良和鹿清兰没有走错路。 陶真强定定看着陈谋义，良久之后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沉默。 「啊？知道了？然后呢？怎么解决哇？」 陶永强看了陶真强一眼，道“大哥，这种事情我们是自己调查，还是往上报？” 陈谋义微笑“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在让郑卫国去调查，但我认为按照程序还是要组织审核，我希望你们来调查。毕竟我现在才找到儿子，多年不曾见面，我无法判断什么，我的位置也不能让我有更多私情，所以你们能否可以对我进行彻查。” 「爷爷在说什么东西，还没有到那个时候，要是被人左右定性，以后怎么办哇？」 「完了完了，爷爷疯掉啦，爸爸快点哇，我们快跑哇~」 鹿鸣真是吓傻了，眼睛瞪大，都忘了自己嘴巴里塞着小手指。 陈谋义依然淡定，他不是冲动，更不是赌气，他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用意。 陶真强没说话，陶永强先忍不住了。 “不是，老谋子你不用这样，组织相信你——” “你能代表组织？”陶真强转头问陶永强，语气带着犀利。 陶永强瞬间闭嘴。 陶真强回过头，看着陈谋义“你不能代表组织，我不能，陈谋义也不能。组织的调查就是组织的调查，不可替代。” 「哈？好凶的大陶爷爷，爷爷还没有犯错呢，这就把爷爷当成叛徒了吗？」 「呜呜呜，怎么回事哇？」 陈谋义却笑了，对陶真强肯定地点头“我的政委，来吧，对我调查。在调查期间，我会自觉避免参与重点工作，就由陶永强同志暂代吧。” 鹿鸣傻了。 「不是，爷爷是脑子坏了吗？」 「两个陶爷爷是亲兄弟，现在爷爷被大陶爷爷调查，工作方面由二陶爷爷代替，为了权利，大陶爷爷可能会狠狠地给爷爷一击呀。」 「到时候爷爷冠以乱七八糟的罪名，工作也没了，以后怎么办？」 鹿鸣脑海中浮现爷爷蹲大牢的画面。 “不行不行，我不行，我给你当副手就费劲，我这个大老粗干不了那些事，跟文化人说话都费劲。”陶永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陈谋义笑道“你可以。” “不，”陶真强也站出来反对，对陈谋义道，“工作上的事情先不说，你也不用停下，我们调查刚刚开始，等有了结果再说也不晚。” “咿呀~” 「对对对，爷爷不能一下子让自己被动，你听听呀爷爷~」 「唔，两个陶爷爷还怪有原则哒，没有落井下石哇~」 陈谋义回身摸了摸呦呦的脑袋“等下，你小郑叔叔打水去了，等会儿就给你冲奶粉。” “哈？”鹿鸣仰头。 「不是奶粉的事儿哇~」 陈谋义故意转移呦呦的话题，说完便回头对陶真强道“到时候就晚了，我要遵守原则。这样吧，我去找领袖，我去当面说。” 「爷爷认真的吗？」 鹿鸣觉得大家都疯了，她甚至怀疑爷爷要完蛋。 「救命，爸爸快跑哇~」 陶真强非常不赞成，他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心急什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无论是谁，都对你信任，你没必要急着自证。” 他说完后又提醒一句“你不能放弃手里的权利，小心被人趁虚而入。” 鹿鸣？？？ 陈谋义倏地笑了，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陶家两兄弟尽管各有个性，但人品方面值得信赖。 “我不怕，”陈谋义随意笑笑，在两人惊异的眼神中，淡淡道，“你们怎知我不是引蛇出洞？” 陶真强和陶永强反应过来，双双大笑。 陈谋义也笑了。 他手里的东西谁也拿不走，自证清白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第238章 娃娃亲？哼，没有一个人能配上呦呦 陈谋义和陶永强、陶真强兄弟刚刚结束通话，门外恰好传来敲门声。 听着特有的间奏，陈谋义随即让外面进来。 郑卫国提着暖壶进门。 刚刚陈谋义让郑卫国出去打水，实际也是让郑卫国看着外面，他需要绝对的安全。 呦呦一次次提醒他未来的重要事件，让陈谋义对未来的世界高度警惕。 郑卫国进门后，听到三位将军的笑声，诧异地反问“首长们遇到什么好事吗？” 陶真强随口道“你首长跟我们炫耀了半天孙女，呵，我们儿孙满堂，哪个不比他强？” “就是，”陶永强顺势道，“我看他是嫌太闲了，我们先走了，你跟他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让他忙点。” 郑卫国没说是或者不是，笑着应道“首长工作上的事情都有嘱咐，可不需要我汇报。” 陈谋义瞬间笑了。 郑卫国是他从十几岁就带着的兵，说话滴水不漏，比陶永强这么大老粗机灵多了。 陶真强也笑了，忽然对陈谋义道“你日后要是打算退居二线，把小郑给我留下。” 陈谋义挥手示意陶真强走“走走走，你退居二线我都退不了，我比你年轻，哼~” “你咋还开始年龄攻击上了？”陶永强气得吹胡子瞪眼。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呦呦实在饿了。 「什么时候能喝奶哇~」 “耶耶~呀！” 「爷爷你摸摸我的肚肚呀，饿啦~」 陈谋义这才意识到时间到了，他熟练地开始冲奶粉，看得陶真强和陶永强目瞪口呆。 “你、你这是……”陶永强震惊道，“我真信了他想当爷爷，俺娘咧，他比俺媳妇儿都熟练。” 陶永强转头对自己哥哥陶真强说“我才是老来得子，我都没这么惯着。” 陈谋义哼笑一声“我都不稀罕说你，你说你好几个孩子，尤其前几个都在老家长大，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当爹。现在你出生的那几个孙子和孙女跟你不亲，你小儿子也十岁了吧，你错过了太多啊~” 「爷爷是不是忘了他也错过了爸爸的成长？」 鹿鸣看着爷爷摇晃的奶瓶，可耻的妥协了。 「唔，不过爷爷给呦呦冲奶粉耶，也是因为爸爸才对我爱屋及乌叭~爷爷想说就说好啦~」 鹿鸣小手抓了抓头发。 「爷爷的心思猜不透，我还是先吃饱饱最要紧~」 「嗯，吃饱饱才有力气跑~」 陈谋义倒是没有想到在孙女的心里，原来他现在这么不可靠？ “耶！” 「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呀~」 “行了，你喂奶吧，”陶永强说着忽然笑出声，“来，我也学习一下，我看看你是怎么喂奶？” “滚滚滚，”陈谋义直接将呦呦转过身，顺便递上奶瓶，“别看这个臭老头，看着他这张老脸就饱了。” “我说你，你这就是胡说八道了啊，”陶永强不服气，“我媳妇儿当年嫁给我的时候，可就是看我这张脸可靠。” 鹿鸣急忙接过奶瓶，直到喝上奶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我才不信咧~」 鹿鸣皱着小鼻子。 「哼，我听爸爸说啦，有好多干部在建国以后稳定下来，却看不上乡下没文化的妻子，二陶爷爷不会就是这种人吧？」 陈谋义发现呦呦的眼神有点怪，再一听，好像心声骂的有点脏。 “咳咳，”陈谋义看向陶永强，“行了，你盯着我孙女干啥？快回家找你儿子吧。” 再让呦呦看下去，他都担心自己笑出声。 陶永强却不走，他甚至低头对上呦呦的眼睛，忽然道“老谋子，你别说啊，你孙女看着确实聪明，要不……咱定个娃娃亲？” 陈谋义急了“滚滚滚，我孙女还不到一岁，什么娃娃亲。” 他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孙女才不订娃娃亲！” 陶永强还是不甘心，他解释说“你看我家那么多孙子，你随便挑，要是看上我小儿子也行。” “那你叫我叔叔还是大爷？”陈谋义想笑但笑不出来，他无法接受自家呦呦未来离开他身边。 陶永强噎了一下“万一你孙女看上我重孙呢？我跟你说，我大儿子都当爷爷了，去年老家来信，说生下来我的重孙！” 陶家当年生活还不错，陶永强结婚早，当时陶真强外出读书，家里人担心陶永强以后也不回来，着急地定了童养媳。 陶永强的大儿子在他十六岁时出生，大儿子被爷爷奶奶当成宝，同时承担了传宗接代的责任，也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当爹，所以现在陶永强五十多岁当太爷爷……离谱但是真的。 “我不跟你说，反正我也不可能给我孙女定娃娃亲，”陈谋义看陶永强还想说什么，当即转头问陶真强，“他胡说八道，我要闹了啊。” 陶真强乐呵道“要不你看看我孙子？我的孙子没他多，但也不少。” “啧，”陈谋义直接挡在呦呦的身前，“你们差不多点儿啊，竟然惦记上老子的孙女，不行，坚决不行。” 「真让人感到害怕~」 「唔，爷爷要是敢给我定下什么娃娃亲，小心爸爸回家闹哦~」 陈谋义一想到那个可能，忙不迭让陶真强和陶永强去工作。 万一不小心，娃娃亲真订了，他根本没法交代。 陶真强和陶永强离开后，陈谋义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郑卫国。 “陶永强家里太乱了，老家的原配，这边的新妻，还有那么多孩子。陶真强倒是好一些，但他妻子我不喜欢，太讲究……” 陈谋义和郑卫国说，其实也是跟呦呦解释他坚决不同意的原因。 他们家人口简单，大家的地位实际上差不多，认真说来他比陶家两人的军衔高，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呦呦日后牵扯到更多的麻烦中。 唔，总归他还是被娃娃亲三字刺激到，所以才会让呦呦有所思考。 万万不能私定众生。 郑卫国笑着回道“首长，你想太多了，你同意，陈良也不同意啊。” 他煞有其事地想，陈良肯定是难搞岳父。 第239章 辣么多钱，都到哪儿去了？ 「爷爷在说什么？好深奥的话题，所以现在真的流行联姻？」 「唔，想想也不过分，门当户对能降低风险……不过跟我们我没有关系啦，爸爸收破烂，妈妈立志当司机，跟爷爷的工作没有什么关系。」 「嘿嘿嘿，他们现在肯定瞧不起我们，但在我的指导下，爸爸和妈妈一定能在未来创造很大的事业。现在嘛，不要紧，我们只是普通人，还能让暗处的敌人减少戒心。」 陈谋义一边听郑卫国说话，一边又听呦呦的心声，一心二用，忽然发现呦呦是真的聪明。 嗯，他一向认为聪明的孩子不是要表现出聪明，而是心里要有自己的思想。 在这点上，呦呦很好。 不愧是他陈谋义的孙女。 郑卫国看到陈谋义脸上的笑容，随即也笑道“看来首长这段时间与陈良的相处还算愉快？” 陈谋义点头又摇头“将心比心，总会更加理解和亲近。只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有些棘手，尤其是霍昌坚和孙美华那边。” 他想了想，顾及呦呦在场，但犹豫之后还是问道“卫国，我让你调查当年的鹿家，有线索吗？” 郑卫国面容忽然严肃，同时眉头习惯性地紧皱“首长，我还真的发现了一点不太好说的事情。” “鹿家本是南方的民族资本家，家里的糟心事不少，但是上任掌门人创出自己的事业主要依靠他在国外学习的知识，这个人，”郑卫国有些迟疑，然后说，“鹿家老爷子将家产给了女婿霍昌坚，普遍认为还是其他保护女儿和外孙女的手段。” “但霍昌坚拿到鹿家的家产极其顺利，而后便是战争毁灭性打击，鹿家的家业毁于一旦。我从侧面打听过，据说，即使当时没有战争，鹿家的生意也难以为继。” 鹿家倒得太快，很难说是霍昌坚的能力不行，还是其他……老一辈人的印象中，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陈谋义也很诧异“我记得你之前调查陈良和鹿清兰生活的时候，说过鹿婉君带着女儿到京市，近乎逃难，没有钱。” 郑卫国点头“是的。” 所以，究竟是鹿家徒有其表，还是钱被转移走。 陈谋义深吸一口气，按照他对狡猾资本家的了解，他更怀疑鹿家的家产转移。 “如果是霍昌坚败家还好，我最担心的，是这笔钱给了孙美华。无论是交给了日本人，还是用于一些不法勾当……有点麻烦。” 陈谋义心底生升起一丝忧虑。 「什么？姥姥和妈妈的钱被转移走？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太姥爷通过什么手段，藏了钱呢？」 「唔，好像有这个可能，去年霍老头来找妈妈，就提到过她们离开后，有鹿家的佣人带走东西，不会是想诈妈妈吧？」 「可是不对呀，妈妈根本不知道，姥姥不可能在去世前都不告诉妈妈。姥姥给妈妈留下来金条，很早就告诉过妈妈，嘻嘻，妈妈也告诉了我~」 霍昌坚、藏匿的财产、鹿家巨富……几个字眼在陈谋义的脑海中流转，见过太多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然冒出来。 鹿家老爷子一定留有余地，只是这个后手或许出了问题，也可能是鹿婉君都不知道或者故意隐瞒！ 钱的事情倒也没有那么重要，陈谋义纵然知道那可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呦呦奶奶留下的东西也不少……等等，他岳父能想到把财产存到国外，鹿老爷子还海外归来，能想不到？ 但是鹿婉君竟然不告诉鹿清兰？ 这话他也不好开口问。 陈谋义出现了片刻沉思，郑卫国误以为陈谋义担心钱的去向不干净，也跟着有点着急，便出计策“我认为突破口还是在霍昌坚身上，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国内，还有……” 陈谋义静静听着郑卫国的旁观者计策，同时目光落在呦呦身上。 他忽然想起上次霍昌坚要给鹿婉君的小纸条，当时霍昌坚的神情，以及近乎于坦白的话，那张纸条！ 陈谋义回忆起他将纸条放在抽屉里，也记得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对了，”他打断郑卫国的话，反问，“我让你去的那个地方，你去了吗？” 郑卫国点头，同时疑惑道“首长，我去过了，那是一套五进的四合院，租借给京大作为理科研究所。” 「哈？什么？四合院？」 鹿鸣关注的重点总是和一般人不同。 陈谋义却十分诧异“租借？你有没有查到房主是什么人？” 郑卫国下意识看向呦呦，他有些犹豫道“是一个叫霍兰芝的名字，我本来也没有多想，但习惯使然，记下了对方的出生信息，后来发现，可能是呦呦的妈妈，鹿清兰。” 他挠挠头，一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模样“我之前调查的信息，鹿清兰从小就叫鹿清兰，但是很难说是不是在更小的时候，用过其他名字。” 鹿鸣都听傻了，下意识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所以霍老头准备给妈妈一套四合院？」 别说鹿鸣觉得不可思议，就是陈谋义也十分诧异。 他一开始只以为纸条的地址里，藏了一些东西，很可能是霍昌坚的保命手段。 结果只是霍昌坚对鹿清兰的照顾？ 颇有一点滑稽，霍昌坚早干嘛去了？ “这个房子，这个，”陈谋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笑了笑，“行吧，我知道了，我回头问他一下。” 郑卫国也感慨道“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在此之前，霍昌坚从来没有和鹿清兰联系过，现在做了这样的财产保护，比很多人更加严密。” 京市的大户人家多，总有人想方设法为子孙留更多钱财，而霍昌坚采用的办法，最安全，也最妥善。 “哼，”陈谋义冷哼一声，“吃来的悔恨根本没用，我看他就是人之将死，大概是担心以后没人给他烧纸吧。” 郑卫国认同地点头。 哪怕坏事做尽的人，也总会有软肋。 第240章 四合院？人在家里坐，房从天上来 陈谋义带呦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陈良也从津市回到家。 鹿清兰也已经下班，陈谋义抱着呦呦进门，抬头看到的就是灰头土脸的两人份。 “你们这是？”陈谋义被屋子里扬起的灰尘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才问道，“要搬家？” 「啊？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买房子啦？」 「不可棱吧，爸爸妈妈没跟呦呦说哇，呦呦也没有偷听到哇~哎呀，差点忘了，爸爸和妈妈商量说想要买下洪涛叔叔的房子，可是家里的钱不够呀？」 「难道爸爸妈妈在一天之内忽然富有，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不大吧，即使妈妈卖金条都需要时间呢。」 陈良乐了“搬什么家啊，我们是想把家里的摆设动一动，总不能让你每次过来，连个午睡的地方都没有吧？” 其实小卧室也能睡人，比如陈蓉来的时候，都是住在小卧室。 但小卧室放置太多东西，看起来更像是杂货间，让陈谋义睡……鹿清兰觉得不合适。 陈良不置可否，却总归接受了鹿清兰的安排，把家里收拾一下。 即使加上陈谋义，他们家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人，挺大的房子，却住起来局促，不应该。 「哇，原来是给爷爷住的地方呀？」 鹿鸣抬起头看向爷爷，清晰看到爷爷眼中的震惊。 陈谋义实在想不到，他这算不算是被接受了？ 虽然陈良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知道自己迟早能获得陈良的认可，但是这么快，他有些想不到。 一时间，陈谋义心底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他直接道“不用费这个麻烦，你们跟我去大院，我那边房间多。” 「我猜妈妈和爸爸不想过去，他们在这里已经住得习惯了，才不想见到大院那边奇奇怪怪的人呢~」 「哦对，爸爸还是不要过去了，不然爷爷拒绝了娃娃亲，他们问到爸爸妈妈头上，爸爸妈妈该怎么拒绝？」 鹿清兰和陈良同一时间看向陈谋义。 什么玩意儿？ 娃娃亲？ 他/她不允许！ 陈谋义抱着呦呦，因为呦呦在怀里，只能维持尽量小幅度的动作——摇头。 陈良吓得够呛，他闺女才多大，还娃娃亲，不可能！ 于是开始对陈谋义疯狂瞪眼。 陈谋义真是百口莫辩，他只能摇头。 三个大人的眉眼官司鹿鸣看不到，她只是发现突然安静下来。 「咦，爷爷好像有一点想说话的意思，是想要和爸爸妈妈说起霍老头给妈妈的四合院吗？」 「五进的四合院耶，虽然现在被租出去，但这才好呀~租给学校才能维持完整，等以后才方便收回来~嘻嘻，再等几十年，四合院就能价值好多好多亿~」 亿是什么概念？ 万万！ 鹿清兰和陈良同时愣住了。 他们是在听呦呦的梦话吗？ 好不容易儿子和儿媳妇的注意力被转移，陈谋义长舒一口气，迎上两人的视线，点头。 霍昌坚确实是给鹿清兰留了东西。 不过嘛—— 陈谋义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没有把霍昌坚留纸条的事情告诉鹿清兰和陈良，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脸上显现出明显的尴尬，作为公公，私自藏了儿媳的东西，实在交代不过去。 但是……陈谋义脑海中恍惚了一下，当时霍昌坚给他纸条的时候，呦呦也在场，而彼时他还不知道陈良他们能听到呦呦的心声，呦呦会不会已经告诉了陈良？ 陈良和鹿清兰后来也没有问，这让陈谋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原来从那个时候，陈良他们就信任他。 想通以后，陈谋义看向陈良和鹿清兰的眼神中带着慈爱。 陈良抖了一下。 “你、你干嘛？”陈良受不了陈谋义这个眼神，说着立即打发陈谋义带着呦呦先去院子里，“你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干活，等下就结束了，屋里灰大。” 要是旁人这么说，陈谋义肯定不乐意，还要回怼几句。 但现在不一样，面前的是他儿子，他的心态不同。 “嗯谋义没有任何反驳，直接抱着呦呦出门，甚至脸上带着笑意。 「爷爷上午脾气可没有这么好哦~」 「爷爷超会怼人，气得两个陶爷爷无言以对，嘻嘻，是不是说明爸爸比爷爷厉害呢？」 后院有石凳，陈谋义顺势坐下，也将呦呦放下。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呦呦走路。 但就在他准备放下呦呦的时候，刚好听到呦呦心声说爸爸比爷爷厉害，陈谋义的手一顿，差点失手让呦呦坐一个屁股蹲儿。 陈良比他厉害？ 陈谋义当然不愿意承认，他作为陈良的老子，无论是从人生阅历还是心智，都比陈良强吧？ 「唔，爸爸说话爷爷就要听，爷爷说话爸爸还会阳奉阴违哦~」 鹿鸣小jiojio猝不及防落地，惊讶地看着爷爷。 爷爷不抱着她？ 陈谋义微微一笑“今天天气挺好，呦呦在院子里学一下走路吧，我们呦呦已经是九个月的大孩子了，不能和那些两三个月的孩子一样，只能让家里人抱着。” 鹿鸣？？？ 「不是，有没有搞错咩，我九个月就是大宝宝了吗？那也是宝宝呀~」 「可恶嗷，爸爸呢，你快来管管爷爷呀！」 陈谋义对着小崽崽露出“冷笑”，小家伙还说陈良能管得住他？ 哼，谁也管不了他。 「哼哼哼，爸爸呢？」 陈良在屋里忙着擦床架子，隐约听到呦呦在外面乱叫，但还是没有出去。 陈谋义还是比较靠谱的，尤其在院子里，不会有问题。 孩子们都是整天叽里呱啦乱叫，要是他也跟着大惊小怪，那也太累了。 陈良就当没听到。 鹿鸣被爷爷提溜起来，两只大手夹在腋下，小脚丫跟着晃了晃。 “嗷？” 「爷爷还要放下我？」 是的，陈谋义就是这么犟。 鹿鸣瞪眼，她今天非要学走路不可？ “粑、粑！” 陈良瞬间停下手里的事情，往外奔去。 “爸爸来喽~” 嚯，好像有人叫他名字？ 第241章 妹夫？这门亲戚我们高攀不起 陈良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前院传来的动静，还特意有人问是不是陈良家里。 听着就是陌生的声音，陈良脚步停下的同时，陈谋义和鹿鸣也被动静吸引。 看起来是个陌生人？ 鹿鸣一时间也不顾上偷懒，小脚丫瞬间就有了力气，落地的瞬间站得笔直，然后目光往前面看去。 陈谋义看到呦呦的注意力被转移，更是乐得让呦呦趁机学走路，一时间也佯装跟随呦呦的目光。 “你是找良子，良子就是在后面，就这里。”那大妈嘻嘻嘻地带着人。 「那奶奶要不要笑得这么灿烂呀，好像鬼子进村时候的带路人，唔，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但是……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良和陈谋义清晰听到呦呦的心声，听到呦呦说有点眼熟，两人看向对方的目光更加认真。 首先，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很是讲究，明眼人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尤其对方生活很富裕。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节衣缩食很少有胖子，但这个人不一样，即使算不上胖，但看这身板，着实吃得好。 直到看到脸上的时候，陈谋义下意识看向陈良，陈良认识？ 陈良还真的认识，准确来说是他认识对方，而对方未必认识他。 霍越成。 或者说以前叫孙越成，孙美华的儿子。 他来干嘛？ 陈良对陈谋义露出无奈的表情，同时发出“霍”字音的嘴型。 陈谋义有点看不明白。 当然，鹿鸣的心声，很快为陈谋义解惑。 「为什么这个人长得有点像妈妈照片里的人，唔，就是霍老头的继子，霍越成啦~」 「可是他来我们家里做什么？」 陈谋义眉头蹙起，也很疑惑。 说话间霍越成已经走进后院，眼神中露出一丝嫌弃，对陈良的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陈良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往回走，顺便对屋里喊道“兰子，你收拾好没，要不你收尾，我做饭？” “哎哎哎，良子，”那大妈当即叫住陈良，连忙回头对霍越成道，“你就是找陈良和鹿清兰吧，我没有带错路吧？” 其实那大妈真正想说的是，霍越成怎么也不开口说话呢？ 霍越成呵呵一笑“应该没有找错，谢谢这位大妈了。”他说话的同时，从兜里取出五六个奶糖，递给那大妈，“刚才看您家也有孩子，拿回去给孩子甜甜嘴吧。” 那大妈脸上有一瞬间异样，但不知道想起什么，还是接过了奶糖。 “谢谢您咧，”那大妈转头对陈良道，“你们有话就说吧，我先去前面了。” 「嗯，那奶奶好像有点不高兴？」 「好像有点能理解，霍越成的态度奇奇怪怪，有点像老爷打赏佣人，看不起咯~」 “那大妈，”陈良忽然叫住那大妈，“我不认识这位，对了，那大妈你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吗？牛家兄弟你找到了吗？佟大爷没生气吧？” 陈良一连串的问题，足以让那大妈气急败坏。 “良子你、你——” 「惹，那看来是还没有解决，唔，说明那奶奶没有找到牛家兄弟，而且已经知道自己被骗。」 陈良也觉得差不多是这样。 刚刚那大妈对霍越成太过热切，霍越成的态度不算好，但拿出糖，那大妈为了糖也要接下。 “那大妈，我前几天去汽车站那边，牛家兄弟真离开了吗？”陈谋义故意挑起那大妈的兴趣。 那大妈一听陈良的话后，当场就急了。 “良子，你在汽车站看到了啥？不是，是不是你看到了牛家人？良子，你快跟大妈说说……”那大妈立即回头向陈良追问。 陈良面露为难，看看霍越成，又看向那大妈“我还是等会儿再说吧，这儿有客人，我先和客人说话。” 「妙啊~」 鹿鸣凑近爷爷的怀抱，小手抓住爷爷的大手。 「爸爸好厉害，那奶奶给别人带路，不顾爸爸妈妈的想法，现在我们也不用顾及那奶奶的想法咯~」 「哼，那奶奶急也没用，是她带着客人来的哦~」 “咯咯咯~”鹿鸣忍不住笑出声。 大概是有点尴尬，鹿鸣发现自己笑出声音，立即伸出小手手捂住嘴巴。 陈谋义看着孙女可爱的模样，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间，陈谋义和鹿鸣这对祖孙，旁若无人地笑着。 那大妈真是急了“良子，你快跟大妈说一句，我……” 陈良不说话，下意识看向霍越成。 “什么意思？”霍越成不高兴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人站在这里，你们还懂不懂待客之道？” 那大妈口不择言，情急之下道“你的事情没有我急，小伙子你先等等。” 霍越成对那大妈可没有什么客气，当即怼道“我的事情怎么就不急？就你的事情的事情急？” 陈良为难地来回看着两人，一副不好做决定的模样。 那大妈慌乱地走过来“良子，咱是邻居。” 霍越成直视陈良的眼睛，不屑道“陈良是我的妹夫。” 鹿鸣小眼睛瞪得溜圆。 「认了？这就坦白了？」 那大妈也愣了一下，陈良的大舅哥，那岂不是鹿清兰的哥哥。 “兰子和她妈逃难过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啊，也没有听说过兰子还有哥哥呀？”那大妈傻眼了，想和陈良说什么，转头刚好看到走出来的鹿清兰，眼睛一亮，“兰子，你看这是谁！” 那大妈可是典型的胡同老大妈，爱占小便宜却热心肠，精明抠门儿又得理不让人。她上一秒讨好霍越成，下一秒就看霍越成各种不顺眼——总归是看自己的利益趋向。 外面七嘴八舌的，再加上呦呦的心声，鹿清兰已经得知是霍越成到来。 她本来没有打算出现，陈良应付过去就好。 但霍越成自曝身份，鹿清兰突然就生气了。 她冷冷地看向霍越成“不认识，哪儿来的人乱认亲戚？” 随后又一字一句道“不这门亲戚我们高攀不起。” 第242章 过苦日子，也比找一头驴过日子好 那大妈嗅到了不太一样的味道，鹿清兰越是这么说，越说明他们之间有关系啊。 她来回看着几人，刚想开口说话，忽然迎上陈良的眼神。 陈良没有和那大妈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她，但效果更好，那大妈瞬间闭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办法，那大妈现在更确定陈良知道牛家兄弟的去处，嘴巴长在陈良的身上，他不说，没人能有办法。 那大妈讪讪道“行，那你先忙，等会儿你跟大妈说说。” 那大妈三步一回头，只能无奈地先离开。 霍越成对那大妈的离开没想法，眼睛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鹿清兰，而鹿清兰则毫不畏惧的与霍越成对视。 两人在暗中较劲。 鹿鸣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她笨拙地翻个身。 “咿呀~” 「爸爸快说话哇，这个坏东西要干嘛？」 「咿呀，他是想把姥爷给妈妈的房子拿走吧？啊？这可不行，我们还没有住过呢，不能还给他！」 「不对，姥爷把爸爸和姥姥的家产都败光啦，姥爷给妈妈一处四合院不合理吗？合理，还是妈妈亏了呢~」 鹿鸣小小的奶音回荡在陈良、陈谋义和鹿清兰的脑海中，三人同时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过想法各有不同。 陈谋义觉得不该是房子，郑卫国的调查能力极强，即使如此，也差点被霍昌坚的有点迷惑，看霍越成这副脑子不灵光的模样，他能猜到？ 陈良则根本不在意，他对霍昌坚始终非常警惕，在他看来，能抛妻弃女的男人，心已经坏了，挽救的可能性不大。 霍昌坚现在给他们四合院，回头说不定要从他们手里得到多少好处。 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对于鹿清兰来说，她很生气，非常生气！ 霍昌坚是她亲爹，这么多年没有尽到分毫身为父亲的责任，别说是一处院子，就是再多的她也该拿。 “有话说话，没话滚蛋。”鹿清兰心里有怨气，对霍越成说话的时候更加不客气。 霍越成噗嗤笑出声，眼神随即从鹿清兰脸上转移到旁边的陈良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鹿清兰，你就找了这么个男人？”霍越成啧啧称奇，不屑道，“当年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你还记得你当初的模样吗，用最好的，吃最好的，结果现在住在这么一处破平房，听说你男人收破烂？” 「啊啊啊，什么恶霸猪猪，他在侮辱爸爸！」 「妈妈妈妈妈，骂他！」 鹿鸣太生气了，挥动小手，同时还伸出小脚，做出随时要攻击霍越成的模样。 霍越成像是才注意到旁边坐着一老一小。 陈谋义今天骑着三轮车出去，天气又热，他只穿着一件老头汗衫，带着一顶草帽。因为坐在院子里还有蚊虫，陈谋义特意找了一个大蒲扇，以防呦呦被蚊虫叮咬。 他不在意的事情，未必表示其他人不在意。 霍越成就喜欢以貌识人，几乎一眼看上去，就将陈谋义定义为“要饭的”。 “呵，鹿清兰，这是你公公和孩子，你说你真是糊涂，还有你那个妈，怎么想的？”霍越成转过头，对鹿清兰莫名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当年急着离开，她故意让你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 “我妈当初给她开出的条件非常好，我妈说为弥补她的损失，等你长大后，可以让我娶了你。说实话，我无所谓，毕竟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缺女人。但娶了你也不错，我们是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霍越成叹息一声“可惜啊，你妈不识抬举，自作聪明带你到京市，你看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哇，姥姥真好，姥姥真伟大！」 鹿鸣由衷感到姥姥的聪明和不容易。 「怪不得姥姥宁可放弃家产也要离开，孙美华要的不仅是钱，还要妈妈的命啊~」 鹿婉君根本不想和孙美华过多纠缠，就只能孤注一掷到京市。 京市也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我过得太好了，我很满意。”鹿清兰对霍越成笑吟吟地说出最狠毒的话，“真感谢我妈带我来京市，幸好不用跟你这头驴相处。一看到你就恶心，你一张嘴就是一股粪味。怪不得你们现在过得富裕，就是你天天在家上下喷粪，家里的庄稼高产吧……” 鹿鸣都听呆了。 「原来妈妈这么会骂人哇，以前怎么不知道妈妈还有这样的绝活？」 「是不是爸爸给妈妈开小灶，偷偷给妈妈补课了？」 鹿鸣疑惑地看向陈良。 陈良努力装作淡定，实际上他比呦呦还惊讶。 他和鹿清兰结婚好几年，比呦呦对鹿清兰熟悉多了，还是第一次听鹿清兰骂得这么痛快。 惊奇。 其实鹿清兰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刚刚听清了呦呦的心声，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天知道她刚刚的沉默就是为了此时的爆发，这么多年在公交车上见多了大妈骂战，但始终没有学到精髓……嗯，今天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看样子也够用了。 鹿清兰没有说脏字，但越是如此，说出口的话越是让霍越成觉得像是羞辱人。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闭嘴！”霍越成一生气，直接抬脚将盖在地窖上的木板踹断。 “咔嚓”一声，陈良的眼神瞬间就呆了。 但下一秒，他就冲过去，堵在霍越成面前。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来闹事儿的是吧，资本家欺负人了……”陈良骂着霍越成，眼神却看向身后的地窖。 地窖是他偷偷在院子里挖的，背着所有人，里面也藏着他和鹿清兰的全部家当。 陈良在地窖的上面做了掩体，同时覆盖了东西，尤其做了一个木架子，准备以后在上面还能晾晒呦呦的玩具。 现在好了，架子还没有做成，直接报废了。 幸好地窖没有露出来。 霍越成没想到陈良这么莽，甚至有一股狠劲儿，他没由来的一晃。 “我、我赔！” 陈良冷笑“一千五！” 第243章 什么叫讹诈？是你有错在先 鹿鸣眼睛一亮。 一千五！ 「哇哇哇，要钱，赔钱！」 「拿到钱爸爸妈妈手里就有钱了，刚好能买下洪涛叔叔的房子~嘿嘿，刚缺钱就有来送钱的人，就喜欢这样的冤大头~」 陈良也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缺钱。 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他就直接给洪涛金条，或者把金条换成钱……霍越成来了，又损坏了家里的东西，他要点钱不过分吧？ 这可是合理且正当的钱，任何人都说不出其他。 对于陈良来说，他也不用跟陈谋义借钱，简直是一举两得。 唯一受到伤害的霍越成，此时已经瞪大眼睛。 “啥玩意儿？你说多少？”霍越成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千五？” “就你他妈的这么一块破板子，你跟我要一千五？” 陈良阴森森地冷笑“什么破板子，你知道这是破板子？我的板子做成的木架能卖两千，你现在害我损失了两千块，我就跟你要一千五，过分？” 鹿清兰顺势接道“要少了，陈良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一分钱都不能少！”她恶狠狠道，“他这么膘肥体壮，饿他几天也没事儿，他快饿死了就舍得给钱了。” “我、我不是，你们不能……”霍越成试图阻止他们的“暴行”。 鹿清兰若有所思，既然想要讹诈霍越成的钱，不采取一点特殊手段，恐怕无法达成他们的预期目标。 “爸，”鹿清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扶住呦呦，对陈谋义道，“爸，你去帮陈良抓住霍越成。” 陈谋义看着儿子和儿媳的表演想笑，说来这样的举动颇为儿戏，但孩子们都愿意，他配合也无妨。 “行，”陈谋义立即答应下来，直接指挥陈良，“快把他扑倒！” 鹿鸣目瞪口呆。 尤其陈谋义和陈良父子联手，两人都颇有练家子的意思，哪怕霍越成看起来胖，但他是富贵公子，一身肉都是肥肉。 “你们、你们想干嘛？”霍越成不知道为什么鹿清兰和陈良这么粗暴，他一眨眼，就倒在地上，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身上压着一只脚。 陈良示意陈谋义压着霍越成“爸，你扶着，我去拿根儿绳子，在椅子上绑他一夜，我看他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爸”字一出，陈谋义就愣住了，踩着霍越成的脚更加用力。 「哇，爸爸叫爸爸了耶~」 「一定是上次爸爸教我教爸爸的时候说熟练了，瞧瞧现在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唔，爸爸要谢谢呦呦，爷爷也要谢谢呦呦呢~」 原本很严肃的场景，呦呦的心声一出，三人都忍着笑。 哦，陈良还有点无奈。 霍越成却不知道这个插曲，他现在吓坏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快要吓得尿裤子。 作为一个有自尊的人，霍越成知道自己一旦尿出来，以后在鹿清兰面前就再也无法装模作样。 霍越成又急又气，趁着陈良脚步停顿的时候，急忙道“给给给，我赔钱，你们先放开我，我真给，我有钱。” 「唔，爸爸是要钱，还是要霍越成的命？」 鹿鸣小脑袋转动起来。 「霍越成有点恶心心，但是为了搞死他背上人命，好像也有点不值，嗯，还是要钱吧。」 “鹅鹅鹅！”鹿鸣的小嘴里突然蹦出三个字。 「糟了，怎么把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 「但，呦呦没错，爸爸快点讹他，多要点！」 陈良内心哭笑不得，但对着霍昌坚肯定不能笑出来。 “钱？”陈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棍子，走近霍越成时，漫不经心地抬起霍越成的下巴，“你能给多少钱？” 霍越成清晰感觉到，木棍在他的嘴巴旁边，似乎下一秒木棍就要伸入他的嘴巴里，再然后，他嘴里的牙都会被打掉，满嘴是血……霍越成被自己的想法快吓死了。 “我、我给，你们刚才的不是说一千五吗，我这就给。”霍越成讨好地笑笑，“让我先起来，我的钱在衣服里面，我、我现在都取不出来。” “一千五？”陈良笑道，“你也说是刚才，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涨价了，两千吧。” 「是是是，我们还要精神损失费，不能白辛苦。」 鹿鸣理不直，气也壮。 陈谋义在霍越成看不到的地方笑了，他真想问霍越成一句，有没有后悔来没事找事。 虽然不知道霍越成是要来干什么，但事已至此，似乎就是来给陈良送钱。 “什么？两千？”霍越成当即惊讶道，“你们这是抢钱啊，说好的一千五就是一千五，你们涨价，你、你们不要脸！” 「要说不要脸，还是霍越成先不要脸，我们没错，哼，就是没错！」 陈良蹲下，将木棍放在霍越成的嘴唇上，淡淡道“是谁的脚闲不住，踢坏了我家的东西？是谁一进门就说三道四，你不会忘了吧？霍越成，谁不要脸你心里清楚，你被看不起的人羞辱，高兴不？” 霍越成高兴，高兴得人都快傻了。 他两只眼睛落在木棍上，险些撑成了对眼。 陈良将木棍微微松开，又问霍越成“怎么样，有什么高见，来发表几句。” 霍越成稍稍松一口气，几乎咬牙道“没，没有，但是我身上只有一千，你们跟我去家里，剩下的钱我回家取。” 「有去无回是吧？」 「我爸爸才不会跟你去你家，我们聪明着呢，你搞不好半路就把我爸爸带去公安局，或者你找人欺负我爸爸~」 鹿鸣灵机一动。 「爸爸是不是还要霍越成写自愿给爸爸钱呀，万一到时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们也理直气壮呢~」 陈谋义眼睛闪了闪，就说他孙女聪明吧。 鹿清兰忽然道“陈良，你看他戴着一块手表，记得把他的手表取下来。” “不行，”霍越成急了，“我的手表是外国货，贵着呢！” “那你拿钱来赎。”鹿清兰似笑非笑。 第244章 自愿的，一切都是自己愿意的 霍越成实在没办法，更没有想到陈良的武力值那么强，他没有办法，只能摘下手表。 “你们给我保管好，我会马上回来取。”霍越成出门的时候还不死心的嘱咐。 鹿清兰嗤笑一声“你也不用太急，我们等下要出门，你明天或者后天再过来吧，好不容易有了钱，花了才行啊。” 她一边说，还故意抖动手里的一千块钱。 霍越成气得脸都快歪了“鹿清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记得你以前是大小姐吗？” 鹿清兰摇头“我不记得。好了，你又说屁话，那你三天以后再过来吧，手表留下我们也玩几天。哦对了，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你刚刚写了自愿赠予，是你愿意这样做的。” 呦呦的提醒他们还记得，因此在拿上一千块钱和一块手表后，特意让霍越成写明，因损坏他们的家具，自愿赔偿。 “我、你……”霍越成想说什么，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陈良作势与霍越成勾肩搭背“什么意思，你还想留下来吃个饭？” 霍越成疯狂摇头。 “我走！”霍越成不甘心的离开，最后嘱咐道，“你们一定不能把我的手表弄坏！” “知道了。”鹿清兰故意做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但确定霍越成离开后，鹿清兰立即将手表递给陈谋义“爸，你拿上。” 陈谋义没接，只是说“你们如果不想还他的手表，我们可以想办法扣下。” 鹿清兰摇头，顾不上呦呦在场，立即说“我在友谊商店见过这个牌子的手表，是外国货，我猜很有可能是霍越成的亲爹送他。对霍越成有特殊意义，以后他一定会戴着。” 「妈妈是什么意思？」 陈谋义忽然明白过来，反问“你是不是想在手表里面做什么文章？” 鹿清兰点头。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微型炸弹，最好能让他带着，到时候去日本，把他们一群人都炸了。”她咬牙道，“日本鬼子，死的越多越好。” 鹿鸣眼睛一亮。 「还可以装窃听器，可以听到孙美华他们的举动。」 窃听器？微型炸弹？ 陈良也跟着凑热闹，随口道“或者能释放毒素也行，到时候毒死这帮孙子！” 陈谋义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想不到陈良这一家三口都想的这么先进。 “你们说的东西，恐怕很难用在一个小小的手表上，我们没有那么先进的科技，更不能浪费，不过，”陈谋义想了想，还是接过鹿清兰手里的手表，“我拿去问一下，如果霍越成来了，你们先想办法拖住他，我会尽快回来。” 鹿鸣有点失望，但也明白现在终归是六十年代初。 陈良和鹿清兰同时松了一口气，能有所动作就好，他们就是要让霍越成吃一次哑巴亏。 “清兰明早去上班，我去废品收购站，我们尽量不在家。”陈良提醒陈谋义，“如果明天要找我，去废品收购站找我。” 陈谋义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最后摸了摸呦呦的小脑袋，匆匆往外走去。 “哎哎哎，”那大妈正要进门，恰好遇上要离开的陈谋义，有点防不胜防。 陈谋义眉头紧锁，但不打算引起其他争端，于是对那大妈点点头，便直接离开。 「爷爷这么急吗？」 「咦呃，爷爷还没有吃饭饭呢~」 鹿清兰也觉得他们有点失礼了，试图叫住陈谋义，但眨眼间陈谋义已经离开。 呃—— 另一边的那大妈早已经等急，她对着陈良就是一顿输出“我听着刚才那人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骂骂咧咧，我就知道那不是一个好东西。你放心，下次我要是看到他过来，我肯定把他赶走……” 陈良回过神来，似笑非笑道“不用，他跟我们借了一点点东西，下次过来的时候还要还回来。” 那大妈瞅着陈良，又看向鹿清兰，忍不住好奇道“你们有这么多有钱亲戚，以前咋看不出来？” 「因为爸爸和妈妈以前也不知道他们有辣么多亲戚啦~」 「唔，上辈子好像也没有听说，大概是呦呦为这个家带来了一点好运，哼，就说这个家没有呦呦不行咯~」 鹿清兰默默点头，想想还真是呦呦的出生为他们带来很多改变，之前两人傻乎乎的生活，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身边竟然还有这么多危险。 陈良随口道“说明这些人都不是我们的真亲戚，是敌是友，总要接触才能知道，尤其涉及到利益的问题，更能看到人心，这点那大妈比我清楚。” 他轻松跳动话题，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大妈脸色红的像是猪肝……气的。 “就是，良子你们说说，牛家兄弟真不是人啊，他们把房子卖了那么多家，最后还要骗我。”那大妈说得唾沫横飞，“卖给我房子的时候说顶六百块钱，四百块钱算是我们照顾牛家老太太，我出了六百块钱，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便宜没有占到，结果却是那大妈不仅答应照顾亲家，还搭进去六百块钱。 现在牛家骗人的消息传开，牛家老太太在牛家房子也住不下去了，那大妈这边不同意儿媳带老娘回家，二儿子和二儿媳整天在家里打闹。 以前佟家兄弟不是不吵架，但那大妈向来都是强势的老婆婆，足以镇压一家的乱象。 但现在家里损失了六百块钱，而佟立文和佟立武各有各的利益所求，现在各自小家的利益，吵得连亲妈也阻止不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大妈今天才会对霍越成非常殷勤，她现在手里紧巴巴，一点儿零花钱都没有。 那大妈抱怨了一堆，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气了。 “良子，”那大妈提高声音，对陈良道，“就当是大妈求你，你要是真知道牛家兄弟的消息，你就跟大妈说说，大妈真是没办法了。” 陈良顿了顿，反问“您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他们的命？” 第245章 什么挑拨离间？这叫兄弟坦诚相见 「哈？」 鹿鸣直接傻眼了，这是什么极限二选一？ 「要钱还是要命，那肯定还是要钱吧，毕竟也犯不着用命去做无谓的牺牲。」 「但还是要看那大妈的想法，万一那大妈气到觉得不死不休才行呢？」 那大妈也愣住了，她甚至作势掏了掏耳朵，才问陈良“良子你说什么？你说要钱还是要牛家人的命？我可是正经人，我犯不着为了他们这帮畜牲去坐牢，那我当然还是要我的六百块钱。” “不对，我要一千块钱，要么就把牛家老太太送走，我可不干吃了不讨好，还免费给人养老的事儿。哼，当年我亲娘老子我都没有来得及尽孝，还管他们？” 鹿清兰莫名笑了笑，反问那大妈“您不要房？” 那大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反正立文和立武有正经工作，人家自行车厂和油漆厂都能分房，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再说了，你们说牛家的房子我能住得安生？” 「不能，牛家的房子指不定忽悠了多少人，其中有人愿意拿回钱妥协，有人肯定是为了房子……不打起来才怪。」 陈良接过话头，笑了笑“您家里有两个大儿子，还占了亲家的优势，您怕什么？” 那大妈不同意“牛家兄弟要是目的没达成，他们不得找地方住？即使他们都去蹲大牢，也不可能判死刑，总有回来的一天。” 「那奶奶果然是满清出身，短短几句话，就搞清楚利害关系。」 「嗯，有点道理。」 陈良见状也没有继续废话，直接道“要钱的话您就得快点儿，这样，你晚上让立文跟我走一趟，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能给您指个路。” “立文？哎呀，这几个月立文为了争取单位的分房名额，天天晚上加班儿，他晚上跟你出不去，让立武去吧。”那大妈说完后还自己点点头，“嗯，立武这次理亏，能叫得动。” 最近那大妈在家里弱势，而佟家几乎分成了两个派系，佟大爷站在佟立文一家的立场，那大妈被迫和佟立武夫妻一个鼻孔出气。 “立武啊，”陈良拉长语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还是立文伯伯跟爸爸一起去才好，毕竟立文伯伯更生气，面对牛家也更加客观。而立武叔叔，他是牛家兄弟的妹夫呀，谁知道他会不会叛变呢？」 「他和牛家兄弟狼狈为奸无所谓，重点是不能影响到爸爸，爸爸可是有风险呢~」 陈良显然也在犹豫这一点，他不知道带佟立武去见牛家兄弟，会不会起到相反的结果。 已知陈贵通过牛家兄弟找到了出国的门路，他们之间的联盟并不牢固，陈贵必然要花高价才能获得牛家兄弟的信任。 如果佟立武找到牛家兄弟，势必会让牛家兄弟急着离开，人在慌乱的时候就容易出错，牛家兄弟急起来，陈贵就会急……而他就容易从中找到更多漏洞。 但还有一点，佟立武被牛家兄弟蛊惑，或者说他得到了好处，自然会帮助牛家兄弟找借口，甚至将他是告密者的事情知会牛家兄弟。 啧，陈良觉得他多嘴一句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大妈却已经想明白了，她兴冲冲道“就让立武去，立武更厉害，到时候直接把牛家那俩狗屁兄弟打趴下……不行我也跟着去，真是气死老娘了。” 陈良回过神来，当即否认“那大妈你先别这么高兴，我可没有说我知道牛家兄弟在哪里，我充其量就是指路。” 这个路还不能指得太明确。 那大妈摆摆手，看向陈良的眼神带着一丝了然“行行行，不说你，知道你不想掺合，你就告诉立武，我让立武去看看。” 「不妥吧~」 陈良迟疑地点点头，转而道“那大妈，这样吧，我只能告诉你，你去火车站周围的民房走一走，尤其是可以出租的房子，多走走，多看看。” 他故弄玄虚道“我就是走的地方多，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那大妈瞪眼看他“良子你这是啥意思，你不带立武去？” “不行，我不去。”陈良直接摊开说，“立武是牛家兄弟的妹夫，万一说是我多事，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干这种事儿。” 那大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能悻悻地点头。 “要是立武找不到，你下次可要带着立武去了啊。”那大妈试图和陈良谈条件。 「强人所难了哈，哼，爸爸可不能答应。」 “行，”陈良微微一笑，“没问题，我觉得立武这么聪明，肯定能顺利找到。” 那大妈没办法，她也不能强制让陈良做什么……也不敢大声宣扬，她怕丢人。 “我赶紧让立武去，哎呀，要是立文今天回家就好了。”那大妈匆匆离开。 鹿清兰刚关上门，就回头诧异地问陈良“您怎么答应——” “我保证能让佟家人找到牛家兄弟，”陈良呵呵一笑，“佟立武找到可能会装傻，我不相信他。” 他说完就要出门“我出去一趟，锅里有饭你随便吃一点，不用管我，我回来可能有点晚。” 「爸爸去哪儿？」 鹿鸣小眼神瞥向爸爸，甚至不伸出手，试图跟陈良一起离开。 「爸爸是不是要出去玩呀，带上呦呦哇~」 鹿清兰也看着陈良。 陈良强势否决母女俩的想法“你们不能去，我先去找佟立文，到地方还要小心点儿。你父母放心，我明天回家给你们汇报情况。” 「啊？所以爸爸笃定佟立武能找到，是因为他要带着佟立文去？」 「妙啊~」 鹿清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这么搞，你就不怕佟家俩兄弟日后打起来？你这和——” 陈良这就是不挑拨离间。 “不能这么说，”陈良学呦呦，笑得一脸纯良无害，“我是为了他们兄弟认识对方，我是为了佟家的和谐。” 嗯，他才没有要看热闹的意思。 陈良挥挥手，去玩喽~ 第246章 结婚后的兄弟一个样，物是人非啊～ 陈良在鹿清兰和鹿鸣无语的目光中离开，实际上他也没有说得那么轻松。 毕竟他要注意时间，更要注意效率。 为了避免被那大妈看到，他直接从后门悄悄离开，然后直奔自行车厂。 也是巧，陈良刚骑着自行车到自行车厂门口，一个转弯，差点撞上前面的来人。 两个相撞的男人同时骂了一声，然后急忙跳下自行车。 “他妈的没长眼……” “骑得快赶死……” 陈良正在骂着，抬头一看。 得，别骂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和他撞在一起的就是佟立文。 “陈良？你来自行车厂找人？”佟立文正好也看到了陈良，同时不忘埋怨，“你说你现在来干嘛，大家都走了，平时这个点儿从来没有人路过……” 要是人来人往，佟立文也不能骑这么快。 总归两人都不对，佟立文满脸疲惫，当然也知道吵架他吵不过陈良，只能转移话题“你是要找谁？我帮你进去问？” 陈良对佟立文的观感还不错，在他的印象中，始终认为佟立文比佟立武更有担当。 “不用了，我找的人就是你。”陈良在门口瞅了一眼，对佟立文道，“你现在下班了是吧，走，跟我走。” 陈良一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就要扯着佟立文离开。 但佟立文也骑着自行车，陈良根本拉不动。 而且，谁家好人跟着人就走啊？ “不是，你等等，”佟立文拖住陈良，反问，“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先说清楚到底是去哪里，有什么事儿？” 陈良看了一眼手表，转头长话短说“我可能知道了牛家兄弟的消息，但你不在家，那大妈让佟立武去找了，你放心？” 佟立文当即脸色大变“牛家兄弟？放心个屁，我们一家让牛家人坑死了，还有立武那个丈母娘，儿子不管，现在来我们家养老了……” 佟立文和佟立武是亲兄弟，但现在有各自的家庭，也有了各自的小九九，尤其发生了最近的事情，佟立文更是生气。 陈良点头“我反正不放心，我现在给你们透露消息，我是好人吧？但万一你们把我卖了，最后你们还是好兄弟好亲戚，我里外不是人，我图什么？” “我就是认为不能只让立武一个人知道，我见不得你被蒙在鼓里，你看要装不知道，还是——” “带我去！”佟立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作出决定，“我绝对不会出卖你，这点你放心，良子，你相信我。” 陈良其实不信。 就像他说的，事后佟家兄弟还是兄弟，他一个外人还想要什么待遇？ 不过无所谓，这件事他有他的立场和目的，总之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陈良带佟立文去找牛家人，对陈良和佟立文来说都有利。 有利就是同盟嘛。 佟立文不再犹豫，跟随陈良就往火车站奔去。 前几天陈良跟在陈贵的身后，去往火车站的时候走了不少小路，大约与今天佟立武的路径相似，陈良有把握在佟立武之前到达火车站。 陈良和佟立文肯定不能推着自行车找人，实在不方便他们隐蔽行踪。 两人给了火车站附近一处工厂的看门大爷两毛钱，让大爷帮忙看着自行车，才回头步行在民房周围转悠。 “良子，快快快过来。”佟立文忽然叫住陈良，并且将陈良的衣服往后拽。 陈良顺着佟立文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看到佟立武。 来了。 “他过来了？”陈良有点诧异，“有点快啊。”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佟立文瞬间脸色更难看了，几乎咬牙道“说明他可能不是第一次过来，他不可能这么熟悉火车站附近！” 陈良没说话，他有点担心等下如何说服佟立文等待。 看样子事情发展比他想象中更快，不需要佟立文出场。 不过下一秒佟立武就打破了他的想法。 陈良和佟立文默默跟在佟立武身后，直到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忽然看到佟立武狂奔过去，然后压住悄悄出门上厕所的牛老二。 “妈的，你真在这边！”佟立武吼道。 而牛老二也显得惊慌失措，被压倒后才茫然道“立武？你是立武？你怎么找过来了？” 佟立文想要上前，却被陈良一把拉回来。 “别拦着我，我过去问问——”佟立文不解。 陈良解释说“你看你，又急了，你给立武一点时间。刚才你怀疑立武以前来过，事实证明并没有，你对立武也太防备了吧？” 果然天底下兄弟都一个样，互相猜忌根本不可能避免。 佟立文被陈良说得不自在，反驳道“我怀疑他不对吗？你看吧，等会儿立武就和牛家兄弟商量好怎么糊弄我们。” 陈良也是这样想，但话不能这么说。 他委婉道“等等也没事，反正你现在看到了人，那大妈也是说拿上钱就行，你们毕竟是亲戚。” 佟立文被劝住，总归没有再过去。 另一边牛老大半天看不到弟弟，有点急，他也找了出来，恰好看到了佟立武。 于是，牛家俩兄弟和佟立武就纠缠起来，不过没有打。 还真被佟立文说中了，几分钟之后佟立武就跟着牛家两个兄弟一起去了小屋。 “噗嗤”一声，陈良笑出声，随即在佟立文不满的眼神中，拍了拍佟立文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等下怎么办？” 陈良在佟立文开口前，自顾自道“我要是你，我等下也不过去了，就直接回家，等着佟立武汇报消息，你马上知道他有没有骗你们。没骗当然好，如果骗了，我要是你也不会拆穿立武，但明天就找过来，和牛家兄弟对质。” 佟立文没说话，显然也接受了他的建议。 不过稍后，佟立文又问陈良“要是明天牛家兄弟跑了呢？” 陈良觉得出国没有说走就走，不然牛家兄弟不会困在这里。 但万一真跑了…… “你不会花钱雇人看着？” 佟立文对着陈良眼睛一亮。 第247章 为五毛钱折腰？定然另有所图 陈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佟立文，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五毛钱折腰。 “嗷呜~”他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 大半夜正是睡觉的时候，他真是闲着没事儿跑来盯梢，早知道就该劝说佟立文找一个老头。 哎，他真是个好人，就是怕佟立文被骗。 当然，陈良倒不是非要挣这五毛钱不可，只是他今天心里总有一点儿不对劲，好像命运指引他今天不留下来不行。 陈良以前肯定不信命，但自从有了孩子，他开始相信自己的感觉。 但……这夏天的晚上也不怎么暖和，陈良后悔了。 “慢点儿，你路上小心点儿，别让人发现。” “知道知道，哥，要是我天亮以后还没回来，你就走啊……” 陈良听到声音不对劲，微微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了牛家两个兄弟对话。 嗯？还真是今天有事儿？ 陈良静静听两人说完话，然后明白过来牛老二是要去找什么人？ 找谁呢？ 他觉得这事儿他要看个究竟。 看意思牛老大也不走，不如先跟着有用的牛老二。 陈良就跟在牛老二的身后，大半夜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他不好跟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跟随。 这么一来，就需要她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戒心，不能错过牛老二的小动作。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附近有点熟悉。 呃，正良胡同？ 不会吧，牛家所谓的找人，竟然找的还是大家的老熟人？ 牛老二大概没有想过身后会有人跟随，或者说他们已经安抚好佟立武，比起可能存在的跟踪者，还是他们尽快离开比较重要。 “咚咚咚——” 陈良看到牛老二走到了蓉姐和月姐四合院的门口后，便直接躲在一旁的墙后。 一分钟以后，门口出现响动。 陈良通过缝隙往里面看，一眼看到蓉姐的脸，他不由地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蓉姐和月姐的业务范围还真是广泛。 昏暗的光影下，陈良看着牛老二进门，但没有离开。 他不确定牛老二晚上还会不会找其他人，他需要抓到更多的信息点。 夜晚的安静给了陈良蛰伏的时机，尤其是夜晚的动静，比平时更是明显且响亮。 就在牛老二进去后不久，陈良听到蓉姐大门再次有动静，他立即看过去。 这一看就傻了眼。 陈良本以为出现在的门口的是牛老二，现在牛老二急着出国，蓉姐和月姐不一定会给他实质性的承诺，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肯定会快去快去。 可是他瞅过去，出来的人并不是牛老二，但有点脸熟。 霍越成。 陈良脸上不觉露出戏谑和探究的神情，现在的霍越成眼神又透着高高在上，与在他们面前差点屁滚尿流不同……又支楞起来了。 “都他妈的王八蛋。”霍越成嘴巴里还嘟嘟囔囔。 陈良敏锐注意到霍越成怀里，似乎抱着一捧钱？ 他按捺不住好奇，跟着霍越成走了一段距离，显然霍越成现在也非常生气，一边走还不忘骂。 “妈的，都是落井下石的东西，要不是现在家里的现金流有点紧张，老子绝不可能和这臭娘们儿兑钱。” “妈的，还要宰老子一笔。最他妈气人的就是陈良，鹿清兰真是瞎了眼，也没有想想我可是她哥哥，能给她撑腰，嫁了这么一个捡破烂的废物，还动不动就动用武力，不怕以后挨打……” 霍越成的说话声音不高，但因为周围太安静，落在陈良耳朵里的就变得非常清晰。 陈良听得十分无语，他动手？ 在家里要动手也是鹿清兰动手好吗，他这辈子最看不上打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女人动手呢。 再说夫妻过日子，靠动手解决问题，那日子能过好吗？ 可惜霍越成不知道陈良和鹿清兰相处的实情，他站在自以为是的角度，随意对鹿清兰和陈良的生活就定了性。 霍越成猛然回头看了一眼，陈良匆忙避开他的视线。 好险。 “哼，就算蓉姐和月姐跟上我也不怕，反正她们都是快死的人，还有陈良，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几天。”霍越成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莫名笑了笑，“我就再忍他们一段时间，等我出国了，过我的潇洒日子去喽~” “鹿清兰和她那个妈一样脑子不好，要是她跟我说几句软话，我也不介意带她出国，毕竟她长得还行。嗯，是个当大夫人的料子。哎，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识抬举，我妈还是错估了鹿清兰啊。” 霍越成嘟囔了一会儿，大概有些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随即便加快脚步。 陈良没有继续跟过去，他转身往正良胡同走，脑海中也回荡着刚刚霍越成的自言自语。 什么叫做现金流不方便呢？ 霍越成或者孙美华的现金被动用到了什么地方呢？ 陈良心里突然有了些许猜测，但他现在抓不住其中的那条线，可以确定的是霍越成确实打算近日要离开京市，出国。 也不知道霍昌坚最近在干什么。 陈良心里有事，不觉中放松了警惕，幸好他忽然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急切中连忙侧过身。 “你们可答应我了啊，我为了你们现在把所有亲朋好友都得罪了，你们可不能骗人……”牛老二拉着蓉姐说自己的苦衷。 蓉姐应着“你放心，你们给了钱，我一定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对了，你刚刚说有人知道了你们想出国，是什么人你们清楚吗？” 牛老二顿了顿，点头“也不算太清楚，但多少了解一些。我妹妹婆婆的邻居的弟弟，他哥差点买了我们的房子，不过最后没有买。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消息，我不敢不答应，当然，其实我也没有打算带着他们一家。” 夜晚安静的环境下，牛老二的轻笑声清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 “赚点钱花花嘛，反正以后也查不到。” 蓉姐却不赞同“你们要搞清楚对方身份。” 牛老二不得不答应。 第248章 儿子算计爹娘的钱？他来画大饼 糟了，陈良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陈贵直接和牛家兄弟道明身份，这层关系根本禁不起查看，甚至不用仔细调查，蓉姐找个人多问几句，就会知道陈贵和哥哥是陈良。 蓉姐和他打过交道，甚至在来往的过程中不算愉快，蓉姐恐怕不会相信他。 如果这样……陈良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 另一边牛老二不想自己抛头露面去调查，于是和蓉姐仔细说明佟立武一家的情况包括住址，还特意说明陈贵的名字，然后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得，还是把这把火烧到了他的头上。 陈良想了想还是跟着牛老二回去，牛家兄弟当夜没有再离开，陈良在夜晚安静的环境下，开始仔细思考他该如何祸水东引。 之前陈良没有想到牛家兄弟出国是用月姐和蓉姐的路子，还想该如何给陈强通风报信，现在看来，陈强知道的渠道更加便捷。 蓉姐早晚会盯上他，其中涉及孙美华的关系，陈良预感自己接下来做不了什么，甚至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躲远……以免他们打起来把火烧到他的身上。 避开还是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转移蓉姐和月姐的注意力。 让陈强去搅浑水？ 无论最后陈贵和陈强是否出国，他需要兄弟俩发生矛盾，他才能获得转移焦点的机会。 陈良又想到了陈谋义，他们一家想要获得安全，必须借助老爷子的力量，老爷子的人脉还是比较可靠。 至于制约孙美华那边的办法，或许他可以利用一下霍昌坚？ 霍昌坚如果真的快死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霍昌坚会不会为了鹿清兰这个唯一的女儿努力一次呢？还是有点可能的。 一晚上，陈良就坐在牛家租房不远处，时不时闭目养神，但脑海中却转个不停。 直到凌晨鸡叫，他才猛然睁开眼睛。 人有时候要用阴谋，有时候也要用一些阳谋。 比如现在，他侧面使用办法逼急了牛家兄弟，也要去挑拨陈贵和陈强的关系。 “良子，良子……”佟立文蹑手蹑脚过来，看到陈良还在的时候，当即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是这个。” 佟立文说着竖起大拇指，语气中满是赞扬。 陈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你这五毛钱花得值啊，我就给你看了一夜，你瞅瞅，我脸上都有了黑眼圈。” 佟立文略感不好意思，立即讨好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窝窝头“来来来，兄弟主要是现在不富裕，不让高低请你吃饭，你先填饱肚子。” 陈良也没有客气，他接过窝窝头直接放在嘴里。 昨天晚上就没有来得及吃饭，还大半夜跑了那么远，尤其一夜的思考更是耗费心力。 一个窝窝头下肚，陈良才问佟立文“你们昨天晚上商量出来了吗？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一半藏一半“我跟你说啊，昨天晚上牛老二出去了，牛老大没有动。我饿着肚子没有跟过去，后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牛老二回来，现在两个兄弟都在里面……” 陈良留了一个心眼，他现在要是说牛老二的去向，肯定还要和佟立文继续解释，他才我没有这个狗屁时间。 佟立文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他皱眉道“昨天回去后，立武痛快地拿出来一千块钱，说实话，我没有想到。” “牛家兄弟和立武说明白了，六百块钱是还我们的钱，剩下四百块钱就是照顾他娘的钱，还有就是封口费。” 陈良也觉得有点突然 牛家兄弟就这么容易妥协？ 虽然从理智上来说，牛家兄弟妥协才更加合理，他们需要一点时间，也清楚佟家的目的——只要给了钱，佟家也不会声张。 说到底还是亲戚，尤其佟家得了好处，不声张的话日后他们还能借着养亲家搏一个好名声，佟家人也不傻。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陈良上下打量佟立文，反问，“你也认为一千块钱就能解决问题？” 佟立文想说是，但还是摇摇头“不，一千块钱说得多，但以后家里就多了立武的丈母娘，我和她有啥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佟立文深吸一口气“我肯定不能现在满足，良子，我们是兄弟，我跟你说实话，我这个人吧，我知道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我也知道我能做点什么。我大概今年就能分房，我想借着这个由头分家。” 分家。 陈良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他有点想明白了佟立文的想法。 嗯，佟立文就是自私，当然也是佟立武先给了他这个机会。佟立文的想法是日后他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还能住楼房，而且父母的养老等等事情，大头都交给了佟立武。 可是佟立文不甘心，他知道父母手里还有钱，他想把父母的钱都拿到手。 陈良反过来说“你要是想分家，其实我觉得那大妈不会同意，而且啊，立文你别糊涂。”他意有所指道，“那大妈总说棺材本儿不能提前交给孩子们，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良笑了笑“那大妈和佟大爷都是聪明人，立文，你们再聪明，也是父母的孩子。” 看看，谁还说他不是好人。 他现在就是为了那大妈才说这么多废话。 那大妈其实未必留有什么东西，毕竟这年头的老人们，还是一心一意为了孩子。 陈良有点同情那些老无所依的老人，他觉得还是要给孩子们一点甜头，才能日后让孩子们更孝顺……尤其是对于家里好几个孩子的人家来说。 佟立文果然露出思考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问陈良“良子，你说我爹娘是不是偏心立武，要是以后他们把东西都给了立武，我现在不就白干了？” 佟立文还是计较其中的得失。 陈良也没有多说，他下巴指了指牛家的方向“那你就问问，万一能要点好处，你自己受着也不是不行。” 佟立文乐了。 第249章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阳谋啊～ 陈良并没有久留，他在牛家兄弟这里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消息，接下来就要从另一个地方获取。 嗯，他需要去一趟老陈家。 正好就以陈贵有事儿的借口，甚至还能利用一下牛家兄弟，嗯，反正说瞎话也不会有人对峙，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引起陈强的注意。 陈良顾不得回家，他知道今天鹿清兰是晚班，下午才上班，正好趁着上午做一点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他就不乱跑了。 夏天的时候早上四五点就天亮，佟立文和陈良见面的时候还没有天亮，顺带着陈良出发到小石沟的时间也很早。 他到村口的时候没有遇上什么人，这个时间正是大家上早工的时间，家里的闲人要么在家做饭，要么就是去地里送饭，剩下的人都在田地里。 陈良回忆着老陈家上工的地方，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他甚至忘了现在老陈家人是在大队的哪个生产小队。 没办法，陈良只能去队部找大队长。 “我带你去地里，你有日子没来了，不知道而已正常。”大队长说着笑了，“来都来了，你看看大家，听说陈满仓夫妻这段时间话里话外都说自己后悔了，你也来看一看，你们毕竟还是亲戚，没必要以后都不往来……” 对于旁观者来说，同一个姓氏就是血脉的传递，所谓的仇恨也总归会消弭。 可是陈良不愿意，他当着老陈家人的面，还指不定被要求做什么呢。 “不了，叔，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远的不说，前几天陈蓉来我家跟我借钱，我出去跟人借钱也给了蓉蓉，好歹当年蓉蓉一起和我照顾了我爷爷奶奶。”陈良叹息一声，“叔啊，我心寒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大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哎，叔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你也不容易，以后再说吧。”他转头敲了敲广播，“行，叔给你叫贵儿，我就说贵儿的朋友？” 陈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叔，你就说大事儿，必须马上来。” 大队长应下，随即打开广播，在喇叭里大声叫着陈贵的名字，要求她马上赶过来。 彼时陈贵儿正在地里干活，准确来说正想该如何偷懒。 “他娘的，这地里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我咋没有陈良的好命，当初我要是也找一个城里的媳妇儿……”陈贵说着，踢了踢身边的赵彩莲，“都怪你，你要是也考上高中，你在城里找个工作，我也能过去。” 赵彩莲翻了一个白眼“你咋不能上高中考城里，我当年学习成绩好，去教室我爹娘不供我，要是我上学，我大学都能考上，鹿清兰算是啥东西。” 赵彩莲就喜欢和鹿清兰比较，实际上就是她学习不好。 陈贵懒得戳穿赵彩莲的想法，他眼睛一转，忽然道“不过要是我们去了城里，现在就未必有一一，也没有了出国的机会。” “还是出国好啊，听说外面就是给人扫大街一个月都能挣上千。” 这是陈贵夫妻听陈一一说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赵彩莲也跟着陈贵笑起来，但笑过以后，赵彩莲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贵儿，你说要不我们请假说去带一一带疫苗，再去城里看看吧，我这心里不踏实，牛家那边怎么也没有消息了，还有陈良那边，不知道拿到金条没有。” 陈贵也有点担心，但她强装镇定，道“我觉得不会出现那些有的没的麻烦，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去城里看看，另外我们手里的东西也要出手，还是带金子出国更方便。” “我二哥那边儿，我不想去找他，显得我们有点太着急，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多疑，我要等着他找我。” 赵彩莲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要等到啥时候啊，我们不能这么等下去，你——” “陈贵，陈满仓家的三儿子陈贵儿在吗，听到广播后快点儿来队部，有人找你……” 广播的声音又高又难听，但对于此时的陈贵和赵彩莲来说，不亚于是天籁之音，两人瞬间咧开笑容。 “贵儿，找你的，你快去啊！”赵彩莲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陈贵二话不说就扔下锄头，顺便扯过一块脏了吧唧的布抹了两下，我去看看啊。 他匆匆跑开，路上有队员问他去知不知道是什么事儿，陈贵一路摇头说不知道，但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贵儿这个笑容，不知道的以为是娶了新媳妇啊。” “嘿，强子，你知道不知道贵儿去干啥？” 陈强没有和陈贵分在同一个小队，陈强对外形象比陈贵好得多，干活的时候也更加卖力，因此他现在被分到了干活更重但工分更多的小队。 陈强闻言摇头“我不知道，贵儿现在有话也不和我们说啊，哎，这兄弟有了家庭，就开始听媳妇的话，你们也知道，我弟媳有主意……” 说是这么说，陈强却没有马上低头干活，看着陈强离开的背影，死死地盯着。 “我去看看吧，不能让他出什么乱子。”陈强心里还是不放心，当即就扔了手里的农具，朝着陈强刚刚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其实根本不是陈强不放心，他总觉得最近陈贵一家人的动作实在不对劲，总是偷偷摸摸，他怀疑他们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 陈贵不知道陈强跟在自己身后，更想不到他们最近的一场已经落在了陈强的眼里，他现在兴奋得要命。 陈贵不确定是陈良还是牛家兄弟过来，他更认为是牛家兄弟来了，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收住。 “大队长，是啥人找我，我来了——”陈贵刚推开门，就看到正在和大队长说话的陈良，惊讶道，“怎么是你？” 陈良不乐意了。 “我不好？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啊，咱兄弟这么生分？”陈良笑呵呵道，“贵儿，你是不是忘了啥？” 陈贵眼睛一亮，仿佛看到金子。 “我想死二哥了！” 第250章 你惦记哥哥的钱，哥哥惦记你的命 陈良听到陈贵的“表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早上吃的窝窝头吐出来。 好险。 幸好他足够珍惜粮食，不然这一口吐出去，那不是糟蹋粮食嘛。 “贵儿，你站远点儿。”陈良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怪吓人的，你小子安的什么心。” 陈良说得太直接，瞬间让陈贵无话可说。 大队长看了他们兄弟一眼，看出陈贵和陈良有话想说，而且这话还不太方便被其他人知道，他也不至于自找没趣。 “你们兄弟先说吧，我先出去一趟，这队里一天天的事儿没完。”大队长背着手向外走去。 陈良和陈贵同时应下大队长，两人在门重新关上后，长舒一口气。 “二哥，”陈贵先急切地开口，“二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金条拿到手了吗？没有让二嫂发现吧？” 陈良就知道他还惦记着金子，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陈强有没有来。 “贵儿，我这一句话没说呢，你就问了这么多，你倒是给我一个回答的机会啊。”陈良的目光转到陈贵身上，随即叹息一声，“贵儿，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费劲，必须是大金砖？” 陈贵满眼凛然“当然，二哥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你啊，你说有这么好的出国机会，你要是现在不好好把握，以后后悔咋办？” “我倒不是非要瞒着二嫂，但你说要是让二嫂知道，这老娘们儿都多心，她要是不信……不行，会坏了我们兄弟的好事。” 陈良心想陈一一还是有点本事，现在陈贵比以前聪明多了，还知道说话要婉转，以前可没有耐心给他挖坑。 但是，陈贵当他是什么大傻子吗？ 担心鹿清兰起疑，就不怀疑他不相信？ 大概是他在陈贵面前表现得太真实，误让陈贵以为他对他们很信任，或者说觉得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 呵，他也有呦呦在身后出谋划策呢。 陈良心里有想法，面上却不显，甚至因为昨天熬夜，脸上显现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深思。 “贵儿，要不我想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筹钱？”陈良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陈贵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满脸写着不同意“不一样，你想金子才是最稳定的东西，就是出国也——” 他说话间忽然顿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陈良了然，其实陈贵真正想说的是他拿着金条，出国才能换美金。 陈良装作我没有听懂的样子，闻言甚至跟着点点头“有道理，这金子什么时候都是金子，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二嫂有金条，我也想不到她能藏哪儿……哎，你知道，我这跟上门女婿有啥区别，你二嫂有话也不跟我说。” 陈贵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考虑到陈良的疑虑，意有所指道“二哥你傻啊，二嫂不跟你说，但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肯定就是在那几个地方。对了，花盆你翻了没？” 陈良摇头，而后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去再找找。” “二哥，合着你今天没带钱啊？”陈贵不满意了，说话的时候不免带上了怒气，“你耍我？你是不是不想出国，你就不想想我这边也在等人家时间？” “不是不是，我还有话要告诉你。”陈良在陈贵说话的时候，同时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几乎就在陈贵情绪最亢奋的时候，他发现外面有一个人影。 隔着光影，他无法判断是什么人，但……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 “二哥你别忽悠我，你还想说什么？”陈贵狐疑地看着陈良，带着一丝拷问的语气，“二哥你不会跟其他人说我们要出国吧，我告诉你——” 陈良摇头，默默收回目光，看向陈贵“不是我要说出国，是我们院子里的佟家，你还记得正院的那大妈吗？” 陈贵不解“你别转移话题，你们屯日子的那大妈，不就是满族的大妈，说话总是看不起人的老太太吗？” 这个点评还挺准确，陈良点头。 “是她，她有一个亲家姓牛，前段时间骗了她家钱。不瞒你说，我也差点儿被人骗了，但手里没钱，就少了让人骗的机会。”陈良时刻注意着陈贵的面部变化，看到陈良脸色一白，继续道，“他们把钱要回来了，我悄悄打听了一下，牛家兄弟骗人钱，是想出国。” “牛家兄弟？”陈贵像是问陈良，也像是喃喃自语。 “嗯，是牛家兄弟。”陈良迟疑道，“贵儿，你找的人可靠不？要是不行，我们找找牛家兄弟，兴许还能便宜一点儿出国呢。” “贵儿，对了，你跟大哥说没，我看大哥的门路更多，大哥一起出国也好，我们兄弟还有照应。” 陈良说着，眼神同时向门口看去，不意外又看到了人影晃动。 陈贵现在六神无主，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大哥不去，大哥要在家照顾爹娘尽孝。” “这样啊，”陈良一副遗憾的模样，像是自言自语，“我看大哥那个假儿子的父母也许有本事，要是我们借着这个名义，万一找对人，不要钱出国也不是不可能。” 希望陈强能听懂他的意思。 陈贵摆摆手“哪儿有免费的好事儿，二哥你快去找金条，你就记住我不能坑你。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偷二嫂的金条，不行我跟你一块儿回去找，有金条我们就能出国。” 陈良阻止“不行，你二嫂今天好像请假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 陈贵催促道“你要是再找不到，我就帮你找了啊。” 陈良点头。 “嗯，我现在就回去，你也去上工吧。”陈良看到门口人影忽然消失，暗自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经道，“主要是我觉得不放心。” 陈贵现在也不放心，这出国的消息咋就传出去了呢？ 陈贵嘴上却说“没啥不放心，我再去催催他们。” 第251章 你们的秘密我都知道，笑而不语 陈良看到外面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他一颗心也放在了肚子里。 尽人事听天命，至于外面的人是不是陈强……不是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陈良转身离开，最后回头的时候，还看到陈贵拉着大队长说话，他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内容却能猜得差不多。 无非是请假，陈贵现在也急了。 陈良不再纠缠，一夜未眠，他现在不困，就是累，太累了。 思维高度活跃的结果就是很精神，他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做很多事，他可以回家把床顺便做了，还有准备给呦呦做的小自行车…… 陈良脑海中划过很多念头，一一浮现着呦呦、鹿清兰和陈谋义的身影，他觉得他已经无限趋近于他想要达成的目标。 老陈家兄弟互相拆台，最好鱼死网破，他才能在其中知道更多秘密。 陈良自认自己不是想害任何人，他只是想有仇报仇、有冤报怨，呦呦吃了两世的苦，他们倒霉了两辈子，总要让施害者也吃吃苦头。 “良子才回来？” 陈良刚走到前院，就遇上在院子里剔牙的孙德西。 “回来了，你今天没上山挖野菜？”陈良在院子里看了看，“都在家？” 他猛然想起之前孙德东和孙德西媳妇范玉华的奸情，上次他听到声音的时候，两人就在孙德西家里，当时孙德西不在家，难道孙德西在家，他们平时也这么玩？ 陈良的惊讶太过明显，孙德西反而有些不解“怎么可能都在家，是我留在家看门，我大哥和我媳妇去看看我爹娘他们，我留在家看门。” 他上上下下打量陈良，面露优越感“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要留人，让人偷家就不好了。” 陈良无语。 孙家能有什么东西？ 不过是孙家老两口来市区比较早，当初买了前院的房子，老房子也在，老两口经常回村里，就莫名的骄傲。 可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好，孙德东和孙德西被养的一身臭毛病，好吃懒做，孙家兄弟结婚的时候那可太费劲了。 还是孙家老两口找了农村老家的儿媳，仗着儿媳妇能干，指望儿媳妇们照顾好孙德东和孙德西。 嗯，确实能照顾好。 陈良戏谑道“我记得你媳妇和你老家是同一个村里，他们去看孙大妈和孙大爷，还挺方便。” 孙德西点头，昂起头道“我大嫂娘家妈病了去照顾她娘，不然也用不着玉花去。”他还特意强调一句，“我媳妇过去要帮我妈他们做家务，我哥伺候我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就图一个方便。” 陈良…… 看来孙德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好好好，方便。”他也不打算去戳破什么奸情，这事儿在农村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 别以为农村穷，农村人没文化，但农村人有自己的玩法，没有文化的地方遵循一套自己的规矩，反而能逻辑自洽。 这事儿陈良不是苦主，就是有一天孙德东和范玉华真被人发现了，兴许孙德西也能原谅，他没必要说。 “好好好，要不领袖说要多走多看，我寻思我等以后走不动了，也能靠卖故事赚点钱花花。”陈良走进后院的时候嘟嘟囔囔。 “良子，”那大妈忽然叫住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神神秘秘凑过来，“良子，大妈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陈良眼珠子一转，内心有了一点猜测。 “大妈有啥要跟我商量，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陈良故意这样说。 那大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好啊。” 陈良心想只有你好不行“那大妈，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说实话，是不是昨天拿到钱了？” 那大妈摆手“没有，这钱拿着烫手，说实话我不想管牛家老太太，”像是怕正院听到声音，她凑近陈良，低声道，“牛家兄弟不安分，他们骗了好多人的钱呢，我寻思早晚还要出事儿，我现在还是保持苦主比较好。” 陈良当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那大妈。” 人老成精，那大妈想的比较全面，显然也更加谨慎。 那大妈呵呵一笑，同时叹息一声“当家里老人的，孩子们想不到的东西，我们都要想到，应该的。就是这个孩子们啊，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啊，不懂事儿啊。” 站在那大妈的立场上，陈良能理解，但站在佟立文的立场上，他其实也能理解。 哦，现在把弟弟的丈母娘接过来，要不要把他的丈母娘也接到家里？ 陈良有意提醒道“那大妈，家里弟兄多的，最忌讳一碗水端不平，我瞅着立文和立武天天吵架，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那大妈有些尴尬，连连摇头“哎呀，大妈就是随口一说，亲兄弟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没事儿，你可别误会啊。” 陈良无语，看那大妈飞快离开现场，像是怕他再拉着追问。 呵，老太太真是说不得，他就不该提醒。 陈良懒得再说，他推着自行车往后面走，余光间看到有人正往后院看过来，唔，好像是常大妈。 有些日子没有在院子里听到常大妈的声音了，之前常小五未婚生子，常大妈一声不响去照顾，回来还动了把外孙过继给陈良的心思。 被陈良和鹿清兰拒绝后，两人也就没有在意，最后兜兜转转发现那个孩子竟然被陈强养着。一晃好几个月过去，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再加上常小五回来的时候精神不太正常，常大妈也变得低调起来。 自然是担心有人说起常小五给人生孩子的事情，其实未必有人知道，但心里有了畏惧，就不敢再大大咧咧。 哎呀，陈良猛然想起一件大事。 他停靠自行车，立即往屋子里奔去。 “兰子！”陈良一推门，恰好看到正在陪呦呦学走路的鹿清兰，当即道，“我们能给霍越成再添点麻烦。” 「嗯？说来听听。」 第252章 坦白从宽，高觉悟意味着高风险 鹿鸣歪着小脚，听到爸爸回来的声音，不自觉地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看向爸爸。 「爸爸夜不归宿，我们还担心呢~」 「哼，妈妈快好好审问一下，一定要让爸爸老实交代！」 “麻麻，粑~”鹿鸣小手指向陈良，等待鹿清兰的反应。 她的情绪有一点点激动，甚至在情急之下差点摔倒，被鹿清兰连忙抱起来。 “看到爸爸回来高兴了？”鹿清兰故意扭曲呦呦的意思，“是不是麻麻跟你在不好？” “咩？”鹿鸣瞪眼。 「我没有这个意思哇，妈妈坏坏坏~哦，等等，我是不是被爸爸迁怒了？」 「妈妈对爸爸很生气，嗯，应该哒。」 “兰子，那个，我昨天没回来，你听我解释。”陈良马上蹲下，凑到鹿清兰的面前，一脸讨好。 鹿清兰冷哼一声，终于抬头看了陈良一眼“解释？你需要什么解释？反正你想去哪里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也不用顾忌我们的担心，你可是当家的，谁能管得了你？” 「完了完了完了，妈妈是真的生气了哇~」 「哼，呦呦也生气气~」 鹿鸣顺势靠在妈妈的怀里，同时看向尴尬又不敢乱动的陈良。 「昨天晚上爸爸出门急，我和妈妈等了爸爸好久，我们就担心爸爸不小心在外面受伤。」 「结果爸爸早上还没有回来，他还记得他答应我和妈妈回家吗？」 「夜不归宿的男人，罪加一等。」 “不是，兰子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是守在牛家兄弟的门口，你不知道我跟着牛老二看到了什么……”陈良不能再听下去了，他再不解释他的罪名就更大了。 陈良想了想，没有避讳呦呦在听，也是时候让呦呦知道一些危险……万一有人悄悄带走呦呦，至少让呦呦心里有防备。 “……牛家兄弟找的人就是之前我提到的正良胡同蓉姐月姐，我上早和佟立文接头以后，就先去小石沟，我撺掇陈贵儿闹腾，另外，”陈良笑得一脸和善，“我估摸着外面有人偷听，应该陈强也能知道。” “啊？”鹿鸣张大嘴巴，满眼都写着震撼。 「这是什么狗屎般的缘分？」 陈良心想他还没说完呢，清了清嗓子，又抽空回头喝了一大茶缸白开水。 嘿嘿，他就知道媳妇和闺女最心疼人，别看他回来的时候两人不高兴，那是因为担心他，没看知道他回家会渴，早早就给他准备了凉白开？ 陈良喝完水回头的时候，脸上也带上了笑容，甚至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爸爸笑什么？」 陈良不说，就是笑。 鹿清兰毕竟和陈良夫妻多年，立即猜到了陈良的想法，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说完没？” 陈良摇头，随即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我媳妇儿，一眼就能看出我没有说完，是的，我确实没说完，昨天在正良胡同等着的时候，我还看到了霍越成。” “孙美华不知道调动资金做了什么，看起来他们资金有点紧张，甚至需要和蓉姐月姐换钱。另外，我认为他们出国是同一条路子，有问题。” 「哈？所以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鹿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怪不得说地球是一个球形，原来大家都能相遇？」 鹿清兰面色有点凝重，她顿了顿，示意陈良先坐下。 然后压低声音道“早上的时候爸过来了，在手表里装了点东西，但是只能定位，确定位置。” 「是是是，我们的科技水平还是差了一点，没办法，我们要从头追赶，慢一点也能理解，只是不能被敌人落我们太远。」 陈良努力忽视呦呦的心声，看向鹿清兰无奈的表情“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当然有啦，但是该让妈妈怎么说捏？哎，真是一帮糟心的亲戚~」 陈良眼神中的疑惑更浓。 鹿清兰深吸一口气，点头“说来话长，当年我们鹿家的财产，和鹿家的落败速度不相符，爸怀疑是当年我们鹿家的钱，有一部分给了孙美华。换句话说，就是给了日本人，至少做了相关的事情。” “什么玩意儿？”陈良没忍住，直接站起来了。 这他妈的是资敌！ 「看来爸爸也很惊讶，哎，妈妈都快愁死了，呦呦也愁哇~」 鹿鸣一个崽坐在小板凳上面，揉揉自己的下巴，但小手肉嘟嘟的，看起来非常滑稽。 陈良现在也顾不上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鹿清兰“陈谋、不是，我是说爸，有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是老狐狸，既然陈谋义能曝出问题，证明已经有所察觉，必然也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呃，有是有的，但是这个办法，我觉得还不如没有。」 鹿鸣默默低头。 「其实我昨天就知道啦，可是我无法告诉爸爸妈妈，如果他们还在，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陈良心想什么办法能让呦呦这么无语，于是好奇地看向鹿清兰。 鹿清兰一言难尽道“爸的办法，是去坦白从宽。” “什么？”陈良掏了掏耳朵，“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人家查到的都不承认，结果陈谋义上赶着去坦白？ 「还有更震惊的。」 鹿鸣伸手挠挠小脸。 鹿清兰直接说了“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我快疯了，爸他不仅是去坦白，他是去找领袖坦白，还说要让二位都知道。” “他，他，”陈良憋了半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看了一眼呦呦，然后才将目光转向鹿清兰，“他不要命了？” 呦呦天天心里磨叨以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以后意识形态的重要性，甚至危及生命，陈谋义是不嫌事儿大？ 「爸爸别怪妈妈，妈妈也拦了，只是没有拦住。」 陈良晃晃脑袋，他没有怪鹿清兰的意思，再说谁能管得了陈谋义？ 鹿清兰长舒一口气“不知道，爸说他有办法，不用我们担心。” 「不担心是不行，不过——」 “陈良，快来开门！”霍越成来了。 第253章 常常因为自己太正常感到格格不入 陈良之前对霍越成几乎一无所知，更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但是昨天白天听完，晚上又听到了霍越成的声音，此时对霍越成的音调和语气都非常敏感。 他甚至感觉到霍越成心底的得意。 有钱了，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还是要出国了，觉得自己以后又能为所欲为了？ 陈良以前总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可是前面有陈谋义的坦白从宽，现在有霍越成的不知死活……果然是他太正常了，才会感觉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爸爸开门呀？」 「不知道是谁来了，肯定不是爷爷回来，唔，还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回来呢~」 「是姥爷吗？嘿嘿嘿，姥爷给了妈妈房子，今天就不嘴姥爷啦~」 鹿鸣想着，默默点了点小脑袋。 是的，她就是这样“现实”的人。 鹿清兰伸手拿起奶瓶，递到女儿手里“先喝奶。” 别说了，说什么大实话呢。 鹿鸣乖乖接过奶瓶，抱着奶瓶咕咕喝奶。 鹿清兰示意陈良开门。 在霍越成打算再次敲门之前，陈良猛然打开门，准确来说他只是打开了一道门缝儿。 顺便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我们没见过世面，多玩你的进口表几天吗，来是什么来，今天来了也不给你。” 陈良噼里啪啦说完，却没有听到霍越成的反驳，他微微转头，才注意到不是霍越成一个人过来。 还有霍昌坚。 啊这，呦呦有点神奇，刚提到霍昌坚的名字。 霍越成看出陈良的惊讶，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我跟你们无法沟通，我想让我们家老爷子来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能说开，这种事情嘛，不算大事。” 他故意讽刺陈良“你贪财我们也能理解，毕竟你就是穷苦出身。不过不能让清兰受委屈，你还好意思娶清兰，我要是你早就在院子里的枣树上吊死了，清兰照样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霍越成不知死活的说完，甚至挺胸抬头，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的优越性。 陈良…… 他就说他最正常。 不行了，受不了了，他也要开口了，不然让人以为他是哑巴。 陈良张嘴便是“你也不瞅瞅自己是什么货色，几斤几两，你的模样——” “陈良，是谁？进来说……”鹿清兰抱着呦呦刚到门口，一眼看到来者何人。 瞬间沉默。 鹿鸣小手抱着奶瓶，从妈妈的怀里钻出来，不免慢了一步。 “咦呃？” 「姥爷！哇，真是姥爷来了，姥爷也是给我们来送钱的吗？」 「哎不对，怎么还有霍越成这个家伙，不会是他拉姥爷过来谈和的吧？」 「哼，一千五不能再少啦，不然爸爸的买房钱就不够啦~」 陈良下意识看向霍昌坚的表情，霍昌坚能听到呦呦的心声，且他不知道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听到……也不知道霍昌坚怎么能忍得住呦呦的吐槽。 心累。 “先进去吧，我们有话进去再说。”陈良侧过身。 如果只是霍越成一个人来，他自然要刁难一番，直接将霍越成拒之门外，但是……霍昌坚毕竟是老丈人，还是大方的老丈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陈良能看出霍昌坚的脸色不太好，而且这次见面也不复以前的富态，看上去十分消瘦，脸上的轮廓都看得明显。 他说话不好听，再说下去，怕是霍昌坚直接倒在他的门口。 那就太难看了。 总归是鹿清兰的父亲，无视可以，真导致老头一口气上不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鹿清兰动动嘴唇，瞥了霍昌坚一眼，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最终指向霍越成“他不能进来。” “我怎么就不能？”霍越成不服气。 “哼，”鹿清兰冷笑一声，“你这么高贵，我不敢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我怕让你进屋，让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我们说三道四。” 鹿鸣小嘴微张。 「哇，妈妈好会说，是去哪里进修了吗？」 「哈哈哈哈，就是要骂这种不知所谓的普信男，以为是我妈妈能看得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哼，倒贴都不要！」 普信男是什么男？ 陈良和鹿清兰同时面露疑惑，霍昌坚也皱眉。 不过霍昌坚想的和他们不太一样，看起来还有一丝丝欣慰。 嗯，看不上霍越成才对，不愧是他霍昌坚的外孙女。 霍越成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神情，他现在快气死了，鹿清兰竟然敢对他出言不逊？ “呵，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吗，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你这样的女人我——” “好了，”霍昌坚正色道，“你在说什么？你能说什么？” 霍越成回头注视霍昌坚，似乎没有想到对他百依百顺的继父，竟然会站在陈良这边。 “也是，呵，对啊，”霍越成自顾自点头，“你们可是亲生父女，我不能忘了。这些年虽然我们生活在一起，我跟着你的姓氏，也叫你一声爹，但鹿清兰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 「惹，真恶心呀~」 「霍越成在给妈妈和姥爷同时上眼药，他这么拙劣的演技……搞不好真的能同时激怒妈妈和姥爷。」 「没办法啊，妈妈虽然不姓霍，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怪不了妈妈。可是霍老头不养妈妈，说来说去也是霍老头的错。」 「呀，爸爸怎么rua人家的头发，我不会未富先秃吧？」 鹿鸣也顾不上思考姥爷和妈妈的矛盾，她更担心自己秃头。 陈良微微松一口气。 呦呦也太那个了，高兴了就叫人家姥爷，不高兴就是霍老头……平时也就算了，看霍昌坚一副重病的模样，他真担心呦呦把霍老头气倒。 “进吧进吧，给你们一个面子，进去再说。”陈良对霍昌坚和霍越成说完，还要回头安抚生气的媳妇，“在门口站着说话费劲，我们关门再骂。” 霍越成一只脚迈进门，刚好听到陈良的话，下意识又要反驳。 却被霍昌坚突然拦住。 “慎言！” 第254章 人不要脸，就能省钱？ 霍昌坚心里自然也有偏向。 他对于霍越成的态度，充其量不过是继子，继子始终比不过亲生的孩子，更何况霍昌坚对亲生女儿内心有愧。 尽管霍昌坚为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他说自己的无奈，也说鹿婉君的固执，但归根结底，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霍昌坚明白他没有后退的时间，同样也没有等待的时间。 他快死了，必须在死之前解决一些问题。 霍昌坚对霍越成摇头，解释说“你忘了你来之前跟我说什么？你想激怒他们？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能打得过他？” 三个问题下来，霍越成瞬间噤声，但气冲冲地坐下，背对霍昌坚。 「有意思，霍越成比妈妈年龄都大吧，三十多岁的人还这么幼稚，哼哼，果然孙美华和霍昌坚养的孩子不怎么样！」 「不是说人不能保持少年气，不能幼稚，就当是霍越成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日本人的血统吗？他敢这么无脑？」 霍昌坚露出一丝苦笑，下一秒却欣慰地看向鹿清兰。 他养孩子就是不行，幸好他亏欠的女儿不是如此。 陈良关门转身，正好听到呦呦对霍越成评头论足，以为霍昌坚万年不变的淡定会有一点反应，结果一看。 嗯，反应是有，但竟然是欣慰？ 他就说他太正常了，现在都是什么人啊。 陈良挥去乱七八糟的念头，对霍越成开口“你今天请来老的是什么想法？打了小的，请来老的？” 他戏谑道“我说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吧，要不要这么窝囊，还找你爹做主？” 鹿清兰紧接着说“他愿意找，他爹也愿意来，不愧是好父子，情深义重啊。” 霍越成被两人顶撞的说不出话，他眼珠子一转，意有所指道“呵，老爷子愿意来当然是对儿子的爱护。” “是吧，爹？” 「嚯嚯嚯，叫的理直气壮啊，不愧是不要脸的人，霍越成的不要脸真是超乎人的想象。」 鹿鸣狠狠地吸了一口奶。 「说来说去也怪不争气的霍老头，他骄傲吗？继子在亲生女儿的面前耀武扬威叫爹，有趣吗？」 陈良和鹿清兰同时看向霍昌坚，正好迎上霍昌坚的表情，只见霍昌坚对他们回头示以微笑。 “不要说这些，我们不是来吵架。”霍昌坚看着鹿清兰，道，“听说你们昨天发生了矛盾，越成损坏了你们的家具，他把手表留在这里。这是她不对，你们要什么补偿都是应该的，没有问题。” 鹿清兰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在霍昌坚的脸上看到慈爱……久违的慈爱，忽然说不出话。 陈良接过话头“没有问题，我们也觉得应该赔钱。不过他昨天说得对，我没见过好东西，更没有摸过进口手表，带几天不过分吧？” “过分，当然过分，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能碰，让你们碰了就脏了。”霍越成出言不逊。 不管陈良和鹿清兰能不能忍住，鹿鸣先忍不了了。 「你是很高贵的人吗，敢说我们脏？」 「鬼子的血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脏！」 霍昌坚也不由地拉下脸，但没有对霍越成说话，反而看向陈良“霍越成的手表对他有特殊纪念意义，因此很珍惜。我的意思是你们今天说和，他也是带着诚意而来。” 「诚意就是钱咯？」 陈良嗤笑一声“也不是不行啊，不过得加钱，我有我的规矩。” 「对对对，多要钱。反正霍家的钱指不定也是鹿家的钱，鹿家的钱资敌还不如我们挥霍，哎，也不知道他们造孽，会不会影响我和妈妈？」 鹿清兰被呦呦一说，也更加生气，当即道“怎么，不会是你们想要空手套白狼吧？当年拿上了鹿家的钱，都花干净了？” 霍越成一瞬间面色非常难看，他自然是知道他和母亲占了鹿家的便宜。 在外人面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甚至他们能拿霍昌坚当挡箭牌。 可是在鹿清兰面前，就是他们理亏。 不可辩驳的理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没必要翻旧账吧。”霍越成看向霍昌坚，“我们现在也是普通人，况且你们心里也清楚，你们一块破板子也不是珍贵木材，我不说，是看你们可怜，想着给你们一点钱，也是照顾你们。” 「哼哼，荒谬啊，说的是人话吗？」 霍昌坚也沉下脸“你说还是我说？” 霍越成面子受损不高兴，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哼了一声，嘟囔道“当然是你说，不然带你出来干嘛？要不是我，你都出不来。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有我的底线。” 鹿鸣眯眼，有些疑惑。 「什么叫做不能出来？难道姥爷现在被孙美华软禁了吗？」 「唔，姥爷上次来说孙美华给他下毒，看上去姥爷比上次来家里身体更差了，但是能走动，也不像是不能出门的样子哇~」 陈良和鹿清兰却怔住，两人双双对视。 霍昌坚还是那副毫无触动的表情，他对霍越成伸手“把钱给我，我来转交吧，我来说。” 霍越成看了他一眼，忽然从兜里取出一沓钱，二话不说甩在桌子上“一千，爱要不要，给我的手表！”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抠门儿？昨天说好一千五，剩下的五百就不想给了？」 「唔，就是因为想要省下五百块钱，才带我姥爷出门？」 鹿鸣无意中说中了真正的理由，霍昌坚脸上也显现出明显的无奈。 “哎，这一千——”霍昌坚试图将桌子上的钱整理好，但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将桌上的几张钱碰到了地上，他只能弯腰捡起，“这把年纪，人也变得笨手笨脚，人不信命不行啊。” 他重新直起腰，却明显老态了许多，对陈良苦笑道“给我一个面子，一千可以吗？” 陈良深吸一口气“行，给你这个面子。” 「为什么哇？」 第255章 典型的资本家，永远的利己 陈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他只对鹿清兰和呦呦的妥协。 昨天说好的一千五，现在霍越成搬出来霍昌坚，一下子就减少了五百块……虽然是白来的，但五百块是一笔巨款，显然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陈良沉着脸送走霍越成和霍昌坚，霍越成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哈哈大笑，对霍昌坚也有说有笑的离开。 实在让人厌恶。 陈良一进门，就对上鹿清兰和呦呦板着脸看他。 “哎呀，”他对着呦呦和鹿清兰左看右看，最后自顾自点头，“不愧是亲生母女，板着脸还很像。” 「臭爸爸笑什么哇，没看出我和妈妈生气了吗？」 「哼，我倒要听听爸爸如何解释，他最好不要讲道理，更不要用妈妈当借口，妈妈看到霍越成带着霍老头来，只会更加生气。」 事实也是如此，鹿清兰不认为霍昌坚的脸面值五百块钱。 “你最好不要说是因为霍昌坚的话，也不要说为了我和他的父女情。”鹿清兰嗤笑一声，“我给他脸，他给我脸面吗？” 在亲生女儿的面前为继子说话，损害亲生女儿的利益照顾继子……鹿清兰早已经火冒三丈。 「说是这么说，但妈妈看到姥爷可能还是心软啦。没办法，女人总是忍不住心软，尤其霍老头看上去真的苍老了很多，也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不知道霍老头能不能单独过来，孙美华软禁了霍老头吗？」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吧？」 鹿鸣的心声暴露了一点鹿清兰的想法，实际上也确实是她心软了。 只是鹿清兰厌恶自己此时的心软，她恨自己无法完全无视霍昌坚，更恨霍昌坚在她面前依然更重视霍越成。 “为了继子说情，看着我的时候还故意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利用我的心软……”鹿清兰咬着牙说道，语气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能理解妈妈的难过，哎，都怪霍老头啦~」 鹿清兰生气，多少有点吵架失败后的挫败感和后悔。 陈良静静听着鹿清兰发泄心底的情绪，他伸出手抱了抱鹿清兰，却被鹿清兰生气地推开。 “哼，你竟然帮他。”鹿清兰冷哼道，“我脑子坏掉了，你也跟着坏掉了吗？” 陈良与霍昌坚并多少往日情分。 “我应该能保持冷静和镇定，也应该坚定的维护我们的利益，现在没有，”他顿了一下，微微蹲下与鹿清兰的目光对视，“我肯定有理由。” 鹿鸣正坐在妈妈的怀里，抬头对上爸爸的视线。 「什么理由哇，让呦呦来评评理~」 陈良没有让母女俩久等，他抬起一只脚，撩开裤腿，赫然露出一个叠起来的纸包。 「惹，爸爸是要用私房钱道歉吗？」 鹿鸣下意识皱起小鼻子。 「爸爸脚臭吗？」 陈良动作一顿，用另一只手刮着呦呦的小鼻子“没良心的小东西，你这是什么动作，嫌你爹脚臭？” 他终于取出纸包，先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自言自语道“不臭啊。” 鹿清兰疑惑地看他“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也不像是私房钱。 「呃，要是爸爸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霍老头带来的损失，我猜妈妈会更加生气。」 幸好陈良下一秒便揭秘。 他解释说“刚刚霍昌坚低头捡钱的时候，忽然在我的鞋里塞了这个纸团，我没有表现出震惊，但是，”陈良深吸一口气，“我想他可能就是为此而来，我决定赌一把。” 「啊？」 鹿鸣张大嘴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在她看来，刚刚的霍昌坚动作迟缓，甚至弯腰的时候有些迟钝，所以迟钝是因为他同时进行了另一个很快速的动作？ 鹿清兰也非常诧异，她认识陈良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连起来的这句话。 “你难道不怀疑他给你塞了一个废纸团吗？”鹿清兰指着陈良手里叠起来的纸，“你最好马上打开看，如果是吃了哑巴亏，我——” 她也没有想好怎么办。 如今霍越成的手表已经拿走，他们手里也没有威胁霍越成的工具，说什么都晚了。 “你打开？”陈良问过以后，又自己否决，“算了，有点埋汰，还是我来看……” 他打开纸团后，看到上面写着字，立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有字，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废话。”陈良看着，忽然没了声音。 沉默更让人觉得可怕，鹿鸣和鹿清兰等的有点心急。 陈良一目十行看完，眼神落在最后一行却没有出声，反而反过去又从头看起。 “粑粑？” 「你说句话呀爸爸？」 “陈良？”鹿清兰也按捺不住出声。 陈良左手拿着纸，右手下意识挠着耳朵，看向鹿清兰的目光中带上为难，斟酌了一下词汇，才道“霍昌坚的情况，不太好。” 「啊？」 他继续道“霍昌坚被孙美华软禁，他无法出门，更不能作出多余的行动。这次霍越成带他来到这里，是他预估的唯一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机会。” “孙美华不日就要出国，她正在背地里利用钱买通更多暗地里的钉子，这些‘线人’，是她准备去日本以后的投名状。霍昌坚说他孙美华不会带他出国，他也不想在快死的时候还当汉奸，所以必须要把消息告诉我们。” “另外，他对孙美华也下了毒，但是即使孙美华死了，那些汉奸也是实实在在的叛国者，他希望我们能利用这件事，去告发孙美华和……他。” 霍昌坚是典型的资本家，从来都是利益至上，哪怕在生命最后为数不多的日子，他依然能判断出如何更有利于自己。 这个利的未必是他，基于如今的情况，准确来说利的是霍昌坚认为的后代——鹿清兰和呦呦。 为了女儿和外孙女，霍昌坚可以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骨头”。 鹿清兰彻底怔住了。 她脑海中不可避免想起霍昌坚最后的眼神，莫名与儿时的父亲高度重合。 第256章 狠不下心的子女，畸形的亲情 鹿清兰有些无措，她无法说出此时此刻内心的纠结，更无法阐释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她想问霍昌坚为什么将纸团交给陈良？ 也想问，霍昌坚为什么要在做尽无情的事情后，在现在才想起还有一个女儿？ 鹿清兰心底甚至有一点害怕，难道，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霍昌坚？ 太多疑问压在鹿清兰的心头，其实她心底已经有了很多答案。 如果发现霍昌坚将纸条给她，她可能第一时间跳起来，不会像陈良一样沉默。 即使很多年没有联系，但不得不承认，霍昌坚依然是她的父亲，依然对她非常了解，依然是她的父亲……终归胜过霍越成。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鹿清兰的内心一团乱麻。 亲情就是这样，永远剪不断也理不清，在以为自己可以无情无义永远割舍掉的时候，当昔日亲人重新展现出一丝温情，彼此还是会心软。 陈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时的鹿清兰，亲情始终是鹿清兰的心结，甚至可以说是鹿清兰永远的伤痛。 这样的伤痛……解铃还须系铃人。 「咦呃，爸爸看我干嘛？」 陈良目光落在呦呦身上，不由分说将呦呦抱起交给鹿清兰“我帮你去单位请假，你今天先留在家里看呦呦，我去找陈谋义，我需要尽快把消息告诉他。” 在国仇家恨的面前，一切事情都可以让步。 汉奸都得死！ 陈良正要转身，忽然被鹿清兰扯住衣角。 “不行，”鹿清兰也恢复镇定的模样，不由分说将呦呦塞到陈良的怀里，“上班还是要上的，我们现在必须保持和往常一样的生活。再说了，你现在去哪里找爸？你找得到吗？” 鹿清兰一脸无语的表情，也让陈良清醒过来。 「是哦，爷爷说是去找领袖，爸爸去哪里找爷爷呢？」 「总不能也去找领袖吧，再说爷爷也找不到哇，进不去哒~」 陈良看似很镇定，但仅仅是有鹿清兰作为对照，实际上他根本冷静不下来，甚至因为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更加恐慌。 “行了，”鹿清兰看了一眼时间，迅速站起来，“我要去上班，你晚上也没睡觉，就先在家里补觉吧。” “如果爸回来，你就跟爸说，如果爸没有回来……”鹿清兰顿了顿，“我们只能另外想办法。” 鹿清兰看时间不早了，她说完就匆匆出门。 尤其因为今天时间太紧，她甚至骑上了自行车，也断绝了陈良满大街转悠的可能。 陈良根本拦不住，他一眨眼就发现媳妇已经不见了。 “啊，这才是你雷厉风行的妈妈，刚刚看你妈妈差点哭出来，吓死我了。”陈良和怀里的呦呦大眼对小眼，像是聊天一样说心里话，“其实今天没有霍昌坚的举动，我恐怕也得给霍越成免去一点钱，毕竟，那是你妈妈的爸爸。” “别看你妈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亲爹永远是亲爹，霍昌坚一副随时倒下的模样，你妈妈心里也有触动。哎，呦呦你妈妈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很心软，要不是也不会被我当初求着就痛快的答应结婚……” “你以后别气你妈妈昂，你妈妈要是生气你就避开，要么你就示弱哭，总之不能火上浇油……” 鹿鸣一开始还想听听爸爸的心路历程，听着听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爸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哇哦，要是让妈妈知道爸爸偷偷教坏我，会不会把爸爸鲨掉？」 “咚咚——” 就在呦呦心声落下的下一秒，门外忽然传来极其有规律的敲门声。 陈良当即抖了一下。 “哈？”他瞪大眼睛，“不会这么巧吧？” “要真是——” “良子？”老太太的声音传来，“良子你还在家吧？你开一下吗？” 陈良微微松一口气，给常大妈开门的时候还不免有些抱怨“常大妈，你敲门就敲门，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是——这是小五吧？” 门口除了常大妈，还站着常小五。 常大妈的表情略微有点尴尬，要不是她带着五姑娘过来，二人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陈良瞬间心领神会，常小五因为干了不光彩的事情，无论邻居是否知晓，她心里总有一些顾忌……常大妈也是如此。 胡同大妈最是多管闲事，偏偏一个个都有丰富的生活经验，从常小五的站姿坐姿和走路姿势，竟然能看出常小五似乎已经生过孩子。 一个未婚姑娘疑似生过孩子，这消息哪怕只是猜测，而让大妈们充满好奇。 常大妈太熟悉胡同大妈的想法，毕竟她也是其中一员，因此不敢让常小五出门。 陈良看了常大妈一眼，又看向明显有些激动却心虚的常小五，只能“你们进来说吧。” 其实他能猜到一点，但现在一定要装傻。 常小五进门后目光便落在呦呦的身上，带着热切和一点偏执，吓得呦呦往爸爸的怀里躲。 「怪姨姨不会是想偷呦呦吧？」 「好吓人哇~」 陈良瞥了常小五一眼，最终看向常大妈“大妈，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良子，你，这，”常大妈很是为难，一转头看到自己闺女盯着人家孩子看，立即推了常小五一下，“小五，你说。” “孩子，孩子……”常小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陈良皱眉。 「这位姨姨，精神状态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常大妈更尴尬了，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说自己开口“良子，大妈就直说吧，刚刚我看你家里出去一个人，就是那个年轻人，他好像昨天也来了是吗？你是不是认识他？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能不能帮帮大妈，联系上他？” “大妈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看，良子，你帮大妈一次？” 「唔，差点忘了，小五姨姨的孩子是霍越成的崽！」 「天呐天呐，爸爸该怎么办？说与不说好像都不对哇~」 陈良略显为难，沉默良久道“我们有仇。” 第257章 恋爱脑没救，幸好有清醒老太太 “有、有仇？”常大妈瞬间目瞪口呆，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骗我吧？” 越想越觉得陈良是骗她，常大妈有点着急“良子你肯定是胡说，要是你父母有仇，他还能来两次？昨天我看着就像霍越成，小五也说就是他。” 「咦，常奶奶和小五姨姨一直在暗处盯着咯？」 「既然知道是霍越成，为什么不直接抓住他，找爸爸有什么用咧？」 鹿鸣下意识看向常小五，却发现常小五还看着她，热切的眼神让人汗毛耸立。 「小五姨姨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陈良也是如此认为，但是他与常小五无恩无怨，也犯不着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常大妈，你这么说是您亲眼看到霍越成了？”陈良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您看到他才来找我，可您为什么不直接拉住他呢？” “我跟他是真不熟，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您现在通过我，可找不到他。还是让我去找霍越成，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吗我就去？” 常大妈被陈良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但恰好下一秒，就看到常小五激动的站起来，常大妈瞬间收起可怜的状态，赶到女儿身边安抚。 “孩子，我要孩子，是我的孩子……”常小五看向呦呦的眼神莫名带着光。 常大妈立即抱住常小五“小五，咱不是在家说好了吗，妈带你找儿子，你还记得你生了个儿子吗？人家这是女娃娃。” “女娃娃？”常小五眼神出现一丝迷惑，又自己连忙摇头，“不是，我生的是儿子，他说是他的宝贝儿子，以后还要送儿子出国享福，在国外当人上人……” 「什么？霍越成原来早就决定送他儿子出国啊？」 「可是现在他们的儿子还在陈强家里养着，那陈强知不知道霍越成要送儿子出国？知道吧，我觉得他一定知道。」 「哇哦，陈强不会是也要出国吧，才会对假儿子死心塌地的好。」 陈良闻言挑眉，父女连心，他和呦呦在同一时间参透了陈强的用意啊。 另一边常大妈没空关注陈良的反应，她还在安慰常小五“对对对，你生了个儿子，好俊的男娃娃呢，不是女娃娃。” 常小五可能是恢复了一点清醒，自顾自点头“我的儿子，嘿嘿，我儿子长得特别像爸爸，以后他肯定有福气，他爸爸长得好看……” 鹿鸣都快听傻了。 「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 陈良低头看呦呦，不懂。 「一心一意为了男人，谈恋爱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男人，为了男人可以做任何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咦，好像也不对，准确来说小五姨姨更像是旧时代的女性。」 「拼命为男人生儿子，觉得儿子和男人都高人一等。」 下一秒，常小五又看向呦呦，然后撇嘴“这是个女娃娃，女儿没用，还是儿子最好，丫头片子不值钱。” 「有病病~」 鹿鸣哼唧一声，直接在爸爸的怀里来一个原地大转身。 「嫌弃人家是女孩子，也不看看自己是男是女，看不起女孩子就是看不起自己。」 「不能再看下去了，没有见过辣么蠢的姨姨，好担心呦呦也会变得傻乎乎~」 陈良听到常小五的“点评”后立即拉下脸，听到呦呦的心声更不高兴了。 “常大妈，合着你们过来是跟我炫耀你们有儿子？”陈良向来不给人留情面，尤其言语中伤呦呦，更是让他不能忍，“我知道常大妈家里稀罕儿子，但你们在我面前夸儿子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道“之前常大妈还说要把那孩子给我，我不要，看来最后孩子给了孩子爹？你们不是要孩子吗，现在又想要了？” 陈良大大咧咧说出，常大妈根本拦不住。 “良子良子，别说了，你先别说了。”常大妈小心翼翼看向门口，没看到外面飘过人影，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们就想说啥说啥？”陈良看向美滋滋暗笑的常小五，觉得真是疯了，他还真犯不着跟一个疯子计较。 “不是这个意思，哎，我，哎，这个，”常大妈看看陈良，又看看常小五，双眼疲惫且尽是无奈，叹息一声，“大妈跟你说实话吧，你也别怪小五说话难听，她以前不是这样。自从那个孙越成骗了她，还抱走了孩子……小五一开始还好，现在她跟我说，一闭眼就是孩子的模样，再这么下去不行。” 即使常大妈重男轻女，但不代表她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 如今看到自己姑娘快疯了，常大妈舍去这张老脸也得为女儿想办法。 陈良反问“孩子让他抱走才是好事，以后小五能正常生活，霍越成也不会亏待孩子，毕竟他有钱。” 瞧瞧陈强这个假爹为什么当的心甘情愿，还不是因为霍越成给的东西够多？ 孙美华有钱，霍越成也在意儿子，一次次给陈强东西。 如今粮食短缺，霍越成担心饿着自己儿子，隔三差五就让陈强到月姐和蓉姐的房子里领“物资”。 说实话，比跟着常家好多了。 虽然以后可能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但现在小屁孩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好吃好喝就行。 常大妈摇头“是我糊涂了，我以为抱走孩子就能让小五清醒，但是良子你看，小五根本放不下。这话大妈不能出去跟任何人说，你说小五这模样，还能再嫁人吗？” 没人要疯子，就是想办法让常小五结婚，婚后也过不好，兴许还会被婆家看不起进而挨骂挨打。 「我觉得小五姨姨没有疯，大概是钻到死胡同，还有清醒的机会。」 陈良内心隐隐猜到常大妈的想法，便问道“您是不是想把孩子领回来，直接养着？” 常大妈一拍腿“是这个道理，正好是男孩，跟我们老常家的姓。不过不能说小五的孩子，就说是捡来的！” 陈良略一琢磨，这事儿可行。 第258章 自己做过的错事，都是心头的一根刺 霍越成得意不了多久喽，无论如何，这种狗汉奸绝不能出国。 如果孙美华和霍越成落败，即使不枪毙，也一定会在牢房里蹲一辈子。 虽然不知道霍越成是否已经结婚，也不知道霍越成的媳妇是何方人士，但想来不可能接受常小五的儿子。 至于陈强，见得到利益，陈强肯定能好好照顾那个孩子。一旦看不到好处，假儿子是死路一条。 远的不说，就说陈良自己，陈谋义给了那么多钱，陈满仓也不过是将他养大，中间还有数次想要弄死他。 到了陈强这里，呵，本就是饥荒之年，死个孩子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让常小五养自己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是跟着自己的亲妈，无论好坏都是自己的命。 陈良想通了，他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挽救了一条生命。 这么想着，陈良脸上也带上了笑容，对常大妈道“挺好啊，您就该跟他要孩子，不过霍越成的地址我真不知，您不如问问小五在什么地方遇到他？” 「小五姨姨也很难评，在与霍越成发生关系前，她真的不知道霍越成已婚未婚吗？」 「再说了，领袖都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小五姨姨怀孕也不结婚，她不多想？」 陈良有点欣慰闺女的清醒，事实肯定十分不堪，只是现在没必要提罢了。 常大妈脸上显现出一丝尴尬，她转头拍了一下常小五“小五，你真不知道孙越成在哪里？” “哎呀，”常大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疑惑地问陈良，“刚才你说霍越成？不是孙越成吗？” 「哇哦，原来霍越成在外行走江湖都叫霍越成啊，是他心里不认同自己是霍昌坚的儿子，还是觉得在女人和孩子的面前，决定做回真实的自己呢？」 「咦，两个意思好像差不多，所以老话讲得好，不能给人当继父啊，养不熟~」 「霍昌坚真是糊涂，不是说霍家祖上是文化人吗，怎么也不好好地学学历史呢？就连我这个小文盲都听说过满清的历史，多尔衮这个干爹当得多憋屈？最后还让继子兼侄子给掘了坟、抛了尸……」 陈良听着呦呦的心声，嘴唇动了动，更觉得一言难尽。 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闺女文盲还是不文盲。 这段是野史啊，虽然正史未必是真，但野史……哎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闺女懂得也太多了点吧？ 现在陈良不担心呦呦受骗了，他更担心呦呦以后胡说八道。 乱说话是要挨打的啊。 常大妈看陈良没说话，眼神渐渐迷惑，自言自语道“所以那个王八蛋名字都是骗人的？合着他睡了我姑娘，让我姑娘生了儿子……我知道了，他就是为了儿子啊！” “我怎么才想通啊，我千错万错就不该让他把我外孙抱走，那可是我们老常家的根儿啊。” 「什么？常奶奶有点搞笑，她是才清醒过来，还是觉得外孙能跟着常家的姓才觉得外孙有价值？」 「怪不得要进行思想改造，还是封建味道太重了~」 陈良毫不意外常大妈的想法，常大妈生了七个闺女但没有儿子，对男丁有执念。 他也懒得多说，只要不是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常大妈如何看待男孩女孩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外人也管不着。 “常大妈，”陈良听着常大妈的碎碎念有点瞌睡，“我捋捋啊，你来我这里是要找霍越成，我明确告诉你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说起你的苦衷，但是我真不知道，你看，你能不能去想其他办法？” 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就把霍越成的儿子抱回来，不说霍越成和孙美华还跳的欢，就是陈强那边也没有死心。 也许等陈强抛弃假儿子，他能想一个办法让常家人去捡孩子。 陈良话音落下，常大妈依然不死心，她还是目光灼灼看着陈良“良子，大妈知道你路子广，今天和孙越成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老头，那个老头不是第一次来，你肯定知道老头的住址，你去问老头，老头能找的孙越成……” 「呃，胡同大妈就是厉害，思维活跃又记性好。姥爷最近消瘦得和以前大变样了，这都能认出来？」 「不过这下爸爸更为难咯，爸爸还真没办法否认姥爷，但爸爸也找不到姥爷……嗯，其实也能找到，但姥爷留下诀别信，恐怕也不希望我们找过去。」 「该怎么办嘞？总不能去偷小孩吧？」 陈良眼睛闪了闪，直接偷小孩也不是不行，但是他无法解释他的情报来源。 算了，此法不通。 “常大妈，我知道你急切，但这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情。”陈良摊手，“我真不是瞒着您，都是他们来找我，我没有去找过他们。要不这样，我去打听一下，如果打听不到，您只能等他们下次过来。” 「下次？恐怕没有下次惹~」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常大妈看着常小五，忧愁道，“我能等，但你看小五不能等啊，眼看这小五比前段时间疯的更严重了，要是继续拖下去，救不回来咋办？” “嘿嘿嘿，我儿子长得肉乎乎，我儿子最有福气……”常小五想想起自己儿子，自言自语还伴随笑声。 陈良觉得有点渗人。 「小五姨姨这个症状，其实可以去看医生，但国内现在没有心理医生的说法，只会被当成精神病处理。」 陈良侧目。 心理医生是什么医生？ 常小五就是精神病吧，莫非属于其他病？ 可惜他不能问呦呦，同时更觉得常小五有点可怜。 “常大妈，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肯定的回复，我想办法去试试找吧，不过，”陈良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您也和小五好好说说，也许能才小五嘴里了解更多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常小五的心结恐怕也是因为她后悔了。 如果常小五找霍越成闹事，好像也不错？ 第259章 呦呦要偷偷爬行？打屁屁警告 陈良暂时没有更多思路，无论是给霍越成挖坑，还是帮助其他人……他现在只能管好他自己。 送走常大妈和常小五之后，陈良发觉时间已经不早，晚上不睡觉的后遗症终于到来，他晕晕乎乎地想睡觉。 “粑？碗？”鹿鸣扒拉着爸爸的手，试图带着爸爸出门。 如今正值夏季，鹿鸣的腿上也渐渐有了一点力气——毕竟没有浪费爸爸妈妈和爷爷的奶粉。 当小家伙有了用不完的精力，便迫切想要去更多地方。 陈良奇怪地看着她，试图研究呦呦的话。 「爸爸这是什么眼神，人家说是要出去玩嘛，爸爸怎么没有反应哇~」 「哼哼，你自己出去玩还不带着人家，现在人家要出去玩，臭爸爸还要拖后腿？」 陈良挠挠头，所以“碗”的意思是玩？ 领教了。 “呦呦想要出去玩？”陈良神秘一笑，看到呦呦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下一秒，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呦呦面前晃，无情道，“不行，爸爸要睡觉，爸爸好困啊。” 陈良觉得自己的眼皮子都要抬不起来，迫切需要躺下睡觉。 “啊？”鹿鸣惊讶。 「不不不，爸爸不能睡觉哇，爸爸睡觉我还能出去吗？」 显然不能。 陈良无视呦呦的心思，他只感觉自己现在真是老了，熬了一夜的结果就是神志不清。 “呦呦是不是也困了，来来来，跟爸爸一起困觉觉~”陈良迎上呦呦诧异的小眼神，直接抱起呦呦。 鹿鸣试图反抗，但还是被爸爸无情地扛到了床上。 最终—— “来，盖上你心爱的小被被，困觉觉~”陈良也跟着躺下，然后看向呦呦。 鹿鸣根本睡不着，也不想睡觉，她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对爸爸的“镇压”非常不满。 看到抵抗无效，顿了顿，便试图小心翼翼看着爸爸。 见陈良已经闭上眼睛，鹿鸣轻手轻脚地掀起小被子，然后—— 「走，哼，没有爸爸我也能出门，谁要爸爸啦~」 鹿鸣打算来一场独自行动。 其实在她动作的下一秒，陈良就睁大眼睛，默默观察鹿鸣的动作。 以鹿鸣这个未满周岁娃娃的体格，自然不可能顺利下床，但是因为陈良和鹿清兰有点担心呦呦不小心摔下来，特意在另一边放置了一个带着扶手的“小楼梯”。 陈良是前段时间清闲的时候做的，他本来想着呦呦一岁以后就能会走路，暂时他们也不会放心把呦呦放到另一个房间睡觉。如果跟着他们一起睡觉，总会有自己想走路的时候。 与其冒着小崽崽强行掉下床的风险，不如提前做好小崽崽的下床工具。 以呦呦的聪明，一定会走捷径。 可就是因为呦呦太聪明了，甚至在腿部刚刚有了力气，还无法独自行走的时候，就想着去更多地方，还明智地选择了走“楼梯”。 陈良简直哭笑不得。 “回来吧小崽子。”陈良直接拦截住已经爬到边缘的呦呦，不由分说重新塞进小被子里。 “哈？” 鹿鸣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又回到了爸爸的身边。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应该在床下而不是在床上吧？」 她疑惑地看向爸爸，却看到爸爸“阴森森”的笑容。 “在会走路之前，不许走楼梯，听到没有？”陈良威胁呦呦，“要是再让我和你妈妈看到你独自从楼梯下去，我非要揍你的小屁屁不可。” 鹿鸣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辜。 「咦呃，爸爸好吓人哇，爸爸知道恐吓小孩是不道德的吗？」 「哼，呦呦听到了，但呦呦不懂哇~呦呦不过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崽崽罢了，爸爸你知道自己在强崽所难吗？」 呦呦的心声不服气，但实际上却老实很多，静静躺着，一时间没有任何抵抗。 陈良担心呦呦等下还要去“冒险”，吓得也不敢闭上眼。 于是，父女两个就大眼瞪小眼，双双对视，颇有一种互相不认输的感觉。 鹿鸣确实不死心，只是无奈爸爸看着她，她不敢再动。 没有崽崽想要被打屁屁吧？ 她可是要面子的崽崽，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算了，小睡一会儿也不是不行，等会再说吧~」 鹿鸣点点小脑袋，是的，她就是这样识时务的人。 当然也是因为小家伙年纪小，体力有限，折腾了一圈，又刚刚吃饱喝足，正是最困的时候。 陈良还担心自己闺女是不是声东击西，毕竟他知道自己闺女太聪明了。 可并没有，伴随着呦呦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十秒钟……呦呦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入睡快得让陈良感到害怕。 不过心声没了，他也敢肯定呦呦是真的睡着了，便也放心地睡觉。 当男人也太难了，他在外面奔波一夜，还要回家带崽崽，不过也很甜蜜就是了。 陈良感觉身旁睡着一个糖三角，梦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睡得简直是不省人事，直到—— “睡睡睡，就是睡觉，你个臭小子，让你看孩子你睡觉！” 一个大巴掌就扇到陈良的屁股上。 陈良不知道是被声音惊醒，还是被一巴掌扇得有点懵，倏地就醒过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向来人。 “不睡了？醒过来了？”陈谋义看到陈良醒过来还是很生气，又恰好看到放在陈良身边的独属于呦呦的小枕头和小被子，问陈良，“呦呦呢？” 短暂的几秒，陈良先是刚睡醒后的愣怔，看到陈谋义后便是迷惑，当在陈谋义的指示下看向呦呦的被子，一掀开—— “呦呦呢？啊？”陈良突然就清醒了，心跳加速且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我闺女呢？我那么大的闺女呢？” 陈谋义冷笑“你问我，不是你带孩子，孩子呢？” 陈良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他甚至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呦呦是不是被霍越成带走了？孙美华那个臭婆娘要出国，所以带上呦呦威胁我们？”陈良如是道。 陈谋义正要开口，但呦呦的心声更快一步。 「咯咯咯~」 第260章 勇敢崽崽悄悄吐槽，嘿嘿～ 此时呦呦的笑声就是天籁之音，是陈良听到过的最美的音符。 陈良左看右看，终于爬起来走到客厅里找到呦呦，瞬间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想到刚刚冒出的念头都不吉利，瞬间自己全部压回去。 陈谋义此时也跟过来，对着陈良还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啧，”陈良摸着慢慢平复的心脏，看陈谋义的时候带着生气，“你也不要这么骗人吧，你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你抱走孩子骗我，以为真是家里进了人。” 住在大杂院里，绝对的安全不可能。 即使锁上门，也不能防止小偷进入。 而且今天陈良在家，根本没有锁门的想法，甚至客厅的窗户都开着。 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家里有壮年男人的情况下偷孩子。 实在是刚刚陈良被吓得失去理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在想到环境，要是真有小偷从她身边偷孩子，他总能感觉到。 “可不是我从你身边抱走孩子，”陈谋义眼神落在呦呦身上，无奈道，“是小家伙自己跑出来的，我进门的时候有点卡顿，以为是你从里面锁了门，但后来——发现不是。” 陈良心领神会，大概是陈谋义站在门外，而呦呦在一门之隔的里面，呦呦也疑惑外面有人，于是一不小心透露出一点心声。 陈谋义难以形容听到呦呦心声时的惊讶，只能说他当时也被吓得半死，尤其是开门后看到地上爬的呦呦，以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良。 “……所以是呦呦自己爬下来，但是她不会走，只能从里屋爬到外屋，下个目标就是去院子里。”陈谋义自己说着都无语。 竟然不知道该夸赞呦呦的聪明大胆，还是批评呦呦的冲动。 陈良也反应过来，猛然想到睡觉之前呦呦的小动作。 “她之前就想下来，被我及时拦截住，我没有想到，”陈良的目光转向呦呦，一言难尽道，“小屁孩竟然不死心，趁我睡着的时候尝试，问题是，她竟然成功了？” 是复述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怎么办，听爷爷和爸爸的话，是夸我的意思吗？」 「惹，好像不是耶~」 鹿鸣后知后觉感觉到害怕，甚至小手下意识向屁股摸去。 「害怕，我的小屁屁不会被打吧？」 「不能打，我可是小崽崽，听不懂爸爸的威胁，我什么都不懂哇~不知者不罪~」 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想起什么的陈谋义忽然笑出声。 陈良看他“教育孩子呢，笑什么？”他诧异道，“你不会还想夸呦呦吧，不行，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你绝对不能夸呦呦，这是助长歪风邪气！” 鹿鸣侧目。 「不是吧，没有吧，爸爸说得有点严重啊喂~」 陈谋义摆手解释“不是笑呦呦，我当然不能夸呦呦这种行为，小娃娃不懂害怕，不能一味地按照大人的方式处理……”他说着却意识到不对劲。 陈谋义感觉陈良要打呦呦的小屁股，呦呦的行为确实要打，但毕竟孩子还小，他已经开始为呦呦想逃避挨打的理由。 可是这一说，好像又不对味。 陈谋义瞬间接收到陈良的反对目光。 “不是，不是这个，是，”陈谋义眼睛一转，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你今天也累，听不到呦呦的动静也情有可原。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以后要注意。另外我一直在家里，我们保证呦呦身边有清醒的人，应该不会发生危险。” “耶耶？”鹿鸣很惊讶。 「突如其来的消息有点多，让我来捋捋~」 「等等，爷爷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不是去坦白了吗？没有事情了吗？」 陈良也看向陈谋义，却见陈谋义的神情非常坦然且淡定，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不合理。 “你不是说去找领袖了吗？”陈良有些艰难开口，“我这边还有消息告诉你，孙美华真的和日本人有关系，不止是以前，现在快要出国，依然不忘在国内留下眼线和钉子，那些钱也用在了上面，你——”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不清楚能不能和孙美华撇清关系，但是你一定要保住，而且现在还有一个立功的机会。” 陈良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却发现陈谋义的目光非常奇怪。 “你是在关心我吧？”陈谋义对着儿子笑眯眯，“原来你不说，但我这个爹在你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啊。” 陈良刚想开口，却被呦呦抢先。 「那当然咯，爸爸也会在意他的爸爸，每个人只有一个爸爸~」 「爸爸之前不待见爷爷，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爸爸无法和曾经的苦难释怀，爸爸以前太累了。」 「但是爷爷是好爷爷，爸爸以前吃过的苦不是因为爷爷的错，哦，还是有一部分错，可以改正的错。改正后，爷爷就是好爸爸咯~」 鹿鸣心里如此想，肯定不会和爸爸爷爷这样说。 但陈良和陈谋义听着，双双对视的时候，都成了大红脸。 “咳咳，”陈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端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不是在意你，是想你倒霉的时候不要带上我们，你要自己把持住，我们才能安全。” 「好好好，爸爸的解释满分啦~」 「哼，嘴硬的爸爸，最好不要被爷爷误会，不然爸爸的爸爸就不理爸爸喽~」 鹿鸣的调侃让陈良脸上的红晕更盛，他下意识看向陈谋义，示意陈谋义赶紧说话解围。 陈谋义津津有味看着，在陈良看过来的时候回以微笑，却被陈良气得瞪眼。 “嗯，”陈谋义立即“醒悟”，顺着陈良的话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我已经将情况向领袖说明，领袖同我说‘不知者不罪”，但我认为还需要全面的调查，便主动请求休假。” 「啊？以后回不去怎么办？」 陈谋义继续道“领袖说他会亲自派人调查，如果结果没有问题，会亲自给我写一幅字。” 第261章 呦呦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错？ 鹿鸣高兴极了，她没有想到爷爷比她想象中更加高明。 果然是人老成精！ 其实陈谋义也比陈良想象中更加睿智，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最后证明的清白结果，还有领袖的亲笔“评价”。 呦呦无意中说过的话还是被陈谋义记住了，他知道没有什么比领袖的“评价”更有说服力，于是一箭三雕，为自己想好后路。 当然，前提也是陈谋义确定自己的清白。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鹿家的钱用途有问题，还能理直气壮的如此认为吗？ 陈谋义的判断不会出问题吗？ 鹿鸣表示担心。 “呦呦，不许偷听爸爸和爷爷的对话。”鹿清兰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闺女伸着小脑袋听爸爸和爷爷说话，当即制止。 陈良和陈谋义听到鹿清兰的声音，两人也结束了刚刚的对话。 父子俩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悄悄约定他们等下再说。 「妈妈凶呦呦干嘛呀~」 鹿鸣正听得入神思考，忽然听到妈妈凶，下意识瘪嘴想哭。 鹿清兰无奈叹息，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呦呦，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你还委屈上了？” 鹿鸣小脑袋点点。 「嗯，就是委屈呀，妈妈怎么不说爷爷和爸爸偷偷背着我说话？」 「咦呃，但是呦呦偷听好像也不对是吗？」 「算了，呦呦还是装作不懂叭~」 陈良刚好走近，听到呦呦的心声，刚刚被亲爹打屁股的羞耻感上来，没忍住“报复”，对鹿清兰告状“委屈？呦呦多厉害啊，谁委屈也不能是我们呦呦委屈呀。” 鹿鸣瞪着小眼睛看向爸爸。 「臭爸爸要干嘛，说话阴阳怪气，小心等下告诉妈妈你差点带孩子弄丢！」 “什么？”鹿清兰不明所以。 陈良心想呦呦真是不讲道理，随即竹筒倒豆子似的跟鹿清兰诉苦“你是不知道呦呦有多胆子大，她走都不会走，一个人趁着我睡觉，悄悄从床上爬下来……” “她肯定是不爱我们了，瞧瞧，这个家已经不够她玩了，还想去看外面……” 鹿鸣前面听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当时没有多想，确实害得爸爸被爷爷打了屁屁。 但是听到后面，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啊？”小嘴巴张得圆溜溜。 「爸爸怎么还给我脑补呢，我没有这么想哇，什么叫做我不爱爸爸妈妈？啊啊啊啊，爸爸是造谣！」 鹿鸣在妈妈的怀里使劲扑腾。 “不——” 「妈妈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会说话，还不能解释？」 「怎么办，妈妈不会信了爸爸的一面之词吧？」 陈谋义提着行李走进小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陈良的添油加醋和呦呦的辩解，露出近日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对还在和媳妇撒娇的儿子道“陈良，你不要只说呦呦的错，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如果你之前发现呦呦有独自下床的想法，就应该第一时间做出阻止和应对措施……话又说回来，呦呦还是一个孩子，她懂什么？” 「对对对，呦呦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鹿鸣觉得她又行了，挺起了她高傲的胸膛。 “爸，你可不能有了孙女不要儿子，你说这里面的问题谁更大？”陈良没控制住，顺嘴就叫了陈谋义。 陈良这声“爸”非常看心情，大多数时候装傻不叫，偶尔急眼了才会叫。 陈谋义现在已经摸清他儿子的脾性，丝毫不像一开始懵，更不会轻易被陈良蛊惑。 “各自一半吧——”陈谋义还没有说完，立即对上呦呦可怜兮兮的眼神，当即改口，“当然还是你的问题更大一些，你是当爹的，还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是是是，爷爷不愧是将军，说得好有道理哦~爸爸跟我一个崽崽计较，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爸爸不会是想趁机把我赶出家门吧？」 “麻麻~”鹿鸣抬起头，对鹿清兰露出小可怜的表情，又转头看向陈谋义，“耶耶~” 「还是妈妈和爷爷更靠谱吧~希望妈妈不会生气吧……呜呜，如果实在生气，也不要打呦呦~」 「爷爷也要拦着点儿~」 陈良看着呦呦的哭腔，以及装可怜的小表情，有一瞬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对……他才是受害者吧？ “我得捋捋，这个事儿也不能都怪我。”陈良说到一半，发现媳妇在瞪自己，瞬间闭嘴。 “呵呵~”鹿清兰皮笑肉不笑，顺势将怀里的呦呦交给陈良。 “嘤嘤嘤~”鹿鸣哼唧。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想要直接把我交给爸爸处理吧？」 「爷爷救命~」 陈谋义看了一眼，自觉退后一步，转头。他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心疼孙女，但往日在老战友们身上的经验他都学到了，儿子媳妇教育孩子的时候，他不能插手动嘴。 鹿鸣以为下一秒爷爷就会说情，结果……没了？ 陈良看了一眼怀里的呦呦，对鹿清兰道“呦呦的错我知道，你批评她就行，爸已经批评我了。”他眨眨眼，“爸说了我，你就不用说了吧？” 鹿清兰微笑点头，陈良表情紧跟着一松。 “既然爸愿意帮忙说你，我看你的问题嘛，”鹿清兰回头征求陈谋义的意见，“爸，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给陈良上思想教育课，不如你带他几天？” 陈谋义不解。 “媳妇——”陈良预感不妙，下一秒便听清鹿清兰的话。 “爸，你正好搬过来可能住得不习惯，让陈良陪您住几天。”鹿清兰笑嘻嘻道，“他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他。不过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批评呦呦，呦呦这次也不对。” 「哈？」 鹿鸣眼睛都亮了。 「妙啊，真是太妙了~爷爷是爸爸的爸爸，还能让爷爷纠正一下爸爸的阴阳怪气，我妈妈是什么绝世小天才？」 陈良不乐意啊，他亲亲媳妇不要他，然后他还要听老头唠叨？ “好，我同意。”陈谋义直接答应。 鹿鸣高兴极了，她没有想到爷爷比她想象中更加高明。 果然是人老成精！ 其实陈谋义也比陈良想象中更加睿智，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最后证明的清白结果，还有领袖的亲笔“评价”。 呦呦无意中说过的话还是被陈谋义记住了，他知道没有什么比领袖的“评价”更有说服力，于是一箭三雕，为自己想好后路。 当然，前提也是陈谋义确定自己的清白。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鹿家的钱用途有问题，还能理直气壮的如此认为吗？ 陈谋义的判断不会出问题吗？ 鹿鸣表示担心。 “呦呦，不许偷听爸爸和爷爷的对话。”鹿清兰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闺女伸着小脑袋听爸爸和爷爷说话，当即制止。 陈良和陈谋义听到鹿清兰的声音，两人也结束了刚刚的对话。 父子俩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悄悄约定他们等下再说。 「妈妈凶呦呦干嘛呀~」 鹿鸣正听得入神思考，忽然听到妈妈凶，下意识瘪嘴想哭。 鹿清兰无奈叹息，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呦呦，点了点呦呦的小鼻子“你还委屈上了？” 鹿鸣小脑袋点点。 「嗯，就是委屈呀，妈妈怎么不说爷爷和爸爸偷偷背着我说话？」 「咦呃，但是呦呦偷听好像也不对是吗？」 「算了，呦呦还是装作不懂叭~」 陈良刚好走近，听到呦呦的心声，刚刚被亲爹打屁股的羞耻感上来，没忍住“报复”，对鹿清兰告状“委屈？呦呦多厉害啊，谁委屈也不能是我们呦呦委屈呀。” 鹿鸣瞪着小眼睛看向爸爸。 「臭爸爸要干嘛，说话阴阳怪气，小心等下告诉妈妈你差点带孩子弄丢！」 “什么？”鹿清兰不明所以。 陈良心想呦呦真是不讲道理，随即竹筒倒豆子似的跟鹿清兰诉苦“你是不知道呦呦有多胆子大，她走都不会走，一个人趁着我睡觉，悄悄从床上爬下来……” “她肯定是不爱我们了，瞧瞧，这个家已经不够她玩了，还想去看外面……” 鹿鸣前面听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当时没有多想，确实害得爸爸被爷爷打了屁屁。 但是听到后面，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啊？”小嘴巴张得圆溜溜。 「爸爸怎么还给我脑补呢，我没有这么想哇，什么叫做我不爱爸爸妈妈？啊啊啊啊，爸爸是造谣！」 鹿鸣在妈妈的怀里使劲扑腾。 “不——” 「妈妈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会说话，还不能解释？」 「怎么办，妈妈不会信了爸爸的一面之词吧？」 陈谋义提着行李走进小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陈良的添油加醋和呦呦的辩解，露出近日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对还在和媳妇撒娇的儿子道“陈良，你不要只说呦呦的错，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如果你之前发现呦呦有独自下床的想法，就应该第一时间做出阻止和应对措施……话又说回来，呦呦还是一个孩子，她懂什么？” 「对对对，呦呦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鹿鸣觉得她又行了，挺起了她高傲的胸膛。 “爸，你可不能有了孙女不要儿子，你说这里面的问题谁更大？”陈良没控制住，顺嘴就叫了陈谋义。 陈良这声“爸”非常看心情，大多数时候装傻不叫，偶尔急眼了才会叫。 陈谋义现在已经摸清他儿子的脾性，丝毫不像一开始懵，更不会轻易被陈良蛊惑。 “各自一半吧——”陈谋义还没有说完，立即对上呦呦可怜兮兮的眼神，当即改口，“当然还是你的问题更大一些，你是当爹的，还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是是是，爷爷不愧是将军，说得好有道理哦~爸爸跟我一个崽崽计较，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爸爸不会是想趁机把我赶出家门吧？」 “麻麻~”鹿鸣抬起头，对鹿清兰露出小可怜的表情，又转头看向陈谋义，“耶耶~” 「还是妈妈和爷爷更靠谱吧~希望妈妈不会生气吧……呜呜，如果实在生气，也不要打呦呦~」 「爷爷也要拦着点儿~」 陈良看着呦呦的哭腔，以及装可怜的小表情，有一瞬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对……他才是受害者吧？ “我得捋捋，这个事儿也不能都怪我。”陈良说到一半，发现媳妇在瞪自己，瞬间闭嘴。 “呵呵~”鹿清兰皮笑肉不笑，顺势将怀里的呦呦交给陈良。 “嘤嘤嘤~”鹿鸣哼唧。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想要直接把我交给爸爸处理吧？」 「爷爷救命~」 陈谋义看了一眼，自觉退后一步，转头。他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心疼孙女，但往日在老战友们身上的经验他都学到了，儿子媳妇教育孩子的时候，他不能插手动嘴。 鹿鸣以为下一秒爷爷就会说情，结果……没了？ 陈良看了一眼怀里的呦呦，对鹿清兰道“呦呦的错我知道，你批评她就行，爸已经批评我了。”他眨眨眼，“爸说了我，你就不用说了吧？” 鹿清兰微笑点头，陈良表情紧跟着一松。 “既然爸愿意帮忙说你，我看你的问题嘛，”鹿清兰回头征求陈谋义的意见，“爸，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给陈良上思想教育课，不如你带他几天？” 陈谋义不解。 “媳妇——”陈良预感不妙，下一秒便听清鹿清兰的话。 “爸，你正好搬过来可能住得不习惯，让陈良陪您住几天。”鹿清兰笑嘻嘻道，“他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他。不过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批评呦呦，呦呦这次也不对。” 「哈？」 鹿鸣眼睛都亮了。 「妙啊，真是太妙了~爷爷是爸爸的爸爸，还能让爷爷纠正一下爸爸的阴阳怪气，我妈妈是什么绝世小天才？」 陈良不乐意啊，他亲亲媳妇不要他，然后他还要听老头唠叨？ “好，我同意。”陈谋义直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