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成真:我有无数神秘身份!》 第一章 身后已无路,以命搏青天!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下。 寂静的长夜袭来。 西北边陲,黑山城。 刺骨冷冽的寒风如若风刀霜剑,透过露着缝隙的纸糊窗子,渗进堂内。 冷硬的土灶炕上,本来闭着双眸,正直挺挺躺着的季夏,顷刻间凉风入颈,只觉一阵寒意袭来。 下一刻,如若鲤鱼打挺,突兀睁开双眼,猛地一拍脖颈,直起身子,不由双眸一眯,当即‘嘶’了一声。 “我这是...” 晕沉沉的头颅,尚且搞不清楚现状。 随即脑袋便好似被‘当头棒喝’一样,顿时有阵阵似是而非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叫他不禁按住眉心: “这些记忆是...” 桌上的油灯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随着‘哗啦’一声,冷风袭来,油灯‘忽地’吹灭。 与此同时,季夏环视四顾,看着那挂在墙沿的乌木弓,以及几张有些残破的野兽皮,眼神终于渐渐复杂了起来: “原来如此。” “大梦一场,换了人间。” “浑浑噩噩十八年,今日方知我是我。” “黑山,猎户,季夏...” 从遥远的域外彼岸降临此世,封存的前尘记忆,终于在今朝受到莫大刺激觉醒。 季夏本想站起身来,循着记忆,去摸一摸那张乌木弓。 可顷刻间左腿之上,有阵阵刺骨的疼痛袭来,霎时便叫他头冒冷汗,不禁呲牙: “一次晋身之机,就能让人生出如此贪念,将近十年的交情视如草芥,当真是人心叵测,难以揣度...” 将脑海里两股皆是自己的记忆,好不容易消化完毕。 季夏这才理清现状。 他此世原本是这‘黑山城’里,正儿八经登记‘猎籍’的猎户,至今已经三代,按照规矩,世袭罔替! 不谈内城,在这‘外环’的城区,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差役。 甚至因为在‘衙门’里备案过,有着几分粗浅的技艺传承,故此只要立下功勋,入了上面的眼... 就算是由‘猎籍’入‘吏籍’,由一届猎户升为差役,修行真正的武艺,都未尝不可! 在这个有着‘超凡’存在的世道里,学武难。 其中有着真正发展前景的,入官吏身已是相对‘安全’的一条道路。 因此有无数人挤破脑袋,也想要求得这样一个名额。 而这一次,季夏就是逮着了机会。 因为府衙某位班头,有意以山中精怪‘白眉猴’的脑髓入药, 准备借助秘法,为自家嫡系的子嗣‘武关筑基’增进修持,好在日后的修行一途之中博个好前程, 故此,特地向下面传出了风声,准备用他手底下衙门的‘差役职位’,以作噱头,驱人奋进。 正所谓上面一句话,底下抢破头! 差役再小也是‘吏籍’吏身,而班头,已经是差役的头目,除却内城的那些个‘流派’、‘宗族’里的大人物外... 在这一圈又一圈绕成圆环,如同众星捧月般紧紧围靠着内城的‘外环’区里, 这种角色可比那下九流的帮派头目,要厉害的多! 称上一句大人物,完全不过分。 为了图谋晋身练武、阶级升迁。 已经将家传技艺‘捕猎’学得熟练,不逊十年老猎人的季夏,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拥有‘狩猎资格’,有着将猎物甚至精怪售卖于市集、商会,以及定期‘进贡’衙门的猎户们,城里面不多也不少。 换句话说就是... 打着同样主意,想要向上爬,或者年纪大了,图谋余荫子孙的同行们...绝不算少。 于是,为避免夜长梦多。 季夏与同乡一并长大,同为猎户,并且交情匪浅的好友‘姜舟’,一同相约,想要趁着风声刚起的时候,便冒险先入山中,捕得‘猎物’而归! 黑山毗邻西北荒原,精怪乃至大凶之流屡见不鲜; 猎户虽常年锻炼,有着捕猎技艺,甚至粗浅武学傍身,但到底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深入西北荒原、连绵峻岭狩猎不过痴人说梦。 虽说这白眉猴只是精怪里的不入流,嗜血凶性不强,寻常武者只手拿捏, 且活动范畴,也只是在西北荒原与黑山城间隔的‘缓冲地带’,几座崎岖陡峭、薄雾弥漫的高山林木之间。 但到底是精怪,对标的可是刀剑练出名堂的武夫,寻常猎户对上,不慎重,则必死矣。 而且因为‘脑髓入药’的秘法方子,导致近些年白眉猴越发稀少, 所以想要寻找,捕捉,不越过那几座山,去往更深处的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入了品阶的武夫,平日里忙碌的脚不沾地,平白无故,也不愿意因为这份差事大动干戈, 至于入了吏身的差役,他们想要的,班头也未必给得了。 所以这份差事,便落入了次一等的猎籍猎户手里。 为了博得一个翻身的机会,前日里两人听到风声,毫不犹豫便入夜上山。 经过几番探寻,甚至摸到了‘西北荒原’的边儿,险些入了大凶之地,几番险象环生之下,才堪堪寻到了一只白眉猴的窝点! 彼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 季夏赌上大半身价,特地买了白眉猴最喜的‘百果酿’,下入了连武夫都能麻痹的‘软筋散’,近乎清空家底,终于将那猴儿引入了陷阱,喝了那酒! 随即借此良机,一步跨出,正值旭日东升,乘着第一缕晨曦落下,他操着乌木弓绷紧羽弦,接连射落四箭! 顷刻箭矢如连珠,精准的将那通体雪白,足足一米有余、形似长猿的精怪四肢贯穿! 随着软筋散入腹, 饶是精怪,也没了蹦跶的空间,只能垂死挣扎,眼看就将大功告成! 可千算万算... 季夏也没有料到,这时候背后会有一柄刀,向他斩来! 人晓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后半夜的冷风刺骨。 扫视记忆的季夏,一双目光幽幽的,猛地扯起了裤腿,露出了膝盖之下,两道近乎见骨的刀痕,狰狞可怖。 那是姜舟趁他不备留下的,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就不只是腿部受创了,而是... 同时间,季夏眸子里更是怒火翻腾,犹如实质: “人心当真经不起考验,一个攀登一小步的机会,就能叫人铤而走险。” “果然隔着一层肚皮,心肝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哪里又能分得这般清楚!” “姜舟,从小长到大的交情?” “狗屁!” 搭在床沿的右手五指,缓缓向掌心攥去,剐蹭出‘沙沙’的声响,最后握紧成拳。 若不是山林地形险恶,人烟罕至,哪怕是猎户,也说不上有多熟悉,从而被季夏命大,侥幸逃出生天... 恐怕别说是记忆融合了,他眼下必定是葬身兽腹,骨血不留! 因为腿部受创,东躲西藏,导致回到外环城区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两日。 昨晚乘着黄昏,艰难的一瘸一拐归来... 季夏便听说了‘姜舟’那个狗东西,已经提着自己的收获,披上了一身青衣官吏袍,上了衙门的差役册子,摇身一变,顶了他的功劳,成了差役! 这叫他当时便急火攻心,倒在了床榻上险些一睡不起,才有了眼下的记忆融合,觉醒前尘。 “不过...” 拳头捏得‘咯吱’响,眸中怒火好一阵翻腾后,终于逐渐平息。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随着目光微微闪烁,季夏突然无声的笑了下,随后,唯余眼神越发明亮: “若不是你个狼崽子,我又怎能发现,觉醒前尘,轮回两世,随着记忆神魂成功融合之后,竟还能够拥有这般大的造化?” 这一刻,季夏双眸如矩火,凝作一点,片刻不到,便在眼前缓缓映照出了一道绽放璀璨华曦,熠熠生辉的琉璃金册。 此...名为【轮回天书】。 是他降临此方世界的馈赠,也只有他能见、能掌、他人不可视! “狗东西,等我探索清楚这卷金册天书的用途,但凡能有一丝丝扭转乾坤的可能...” “我第一个弄死你!” 随着第一页缓缓掀开... 似乎有一方介乎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广袤天地,正在向他招手而来! 季夏意念一动。 他的神魂便仿佛浸入了这【第一页】的轮回天书之中,而后... 【天书推演,落迹成真。】 【一段身份,就是一次崭新的开始!】 【你...想要抉择怎样的人生?】 —————— (ps:新人新书启航,求月票推荐票收藏哇喵喵喵QWQ!) (本书所有轮回天书里的身份,都是现实的过去未来,就和书名一样,谢谢大家的支持,加油鸭!) 第二章 身份、天命、气数,此之可谓【轮回天书】! 榻上,季夏盘膝而坐,目光凝视着只有他才能‘看见’的璀璨金册。 随着第一页缓缓掀起... 一行行泛着七彩,如同琉璃般耀眼的字迹,开始显现出型体,衬得季夏眼神一凝: “哦...?” “我想要抉择怎样的人生?” “莫非你还能帮我重新选择不成!” 作为觉醒前尘,通晓前世的季夏,对于这种‘载体’并不陌生。 但是... 他眼下的窘迫现状,不容许他去用这种类似‘文字游戏’的方式,前去放松。 “所以,” 披上单衣的青年,虽身形瘦弱,但见此变故,仍旧不自觉的脊梁挺直、目光炯炯,直视着眼前这本‘金册天书’: “你的‘功效’到底是什么,或者说…” “又能给我带来何种‘扭转现状’的改变?” 修长的手掌,覆盖着薄薄的硬茧,季夏抬手,触摸着这本虚幻的【轮回天书】,轻声呢喃,正想要一探究竟。 而同时,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呢喃一样, 眼前的‘金册’微微颤抖,突得华光大绽,同时一道如若洪钟大吕般的威严肃声,缓缓回荡在了他的神魂之间———— 【轮回天书,册分九页。】 【每掀起一次‘轮回’页册,便等同拥有了一次修饰‘命运’的机会。】 【每书写一段字迹,亦或者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执笔人’都能够获得一枚相应的‘记忆碎片’。】 【能够从记忆碎片中获得何等馈赠...】 【便要看‘执笔人’,究竟能够书就怎样传奇的人生。】 声音仿佛刻入骨髓一般,深深烙印在了季夏的心头,难以遗忘。 顿时间,单衣青年心头一震: “此物有灵?” 季夏眉头皱着,又反复呼应了几次,可却再也没有见到这泛着金华的‘金册玉书’有分毫回应,与石沉大海无异。 如此沉默了片刻。 抱着试试的态度,怀揣着几分好奇,季夏缓缓掀开了天书的第一页... 【请抉择你的‘身份’、‘天命’、‘气数’!】 “身份,天命,气数?”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三个词汇,季夏瞳孔一震。 这玩意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内心的震动。 本来石沉大海的轮回天书,再一次有了反馈: 【人之存在,上至横跨诸界之无上巨擘,下到芸芸众生一贩夫走卒,皆脱不开‘身份’、‘天命’、‘气数’三者。】 【三者同气连枝,汇聚一起,便是‘命运’。】 【你选择了怎样的命,便会在这三者交汇的框架里,推演出符合各自色彩的‘人生’。】 “有点意思...”季夏眼神越发明亮,触摸着金册的冰凉手掌,不自觉的渐渐攥紧成拳。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对于这份机缘,抱有几分好奇的话, 那么现在,季夏已经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本轮回金册... 到底是否能够,叫他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世里,站稳脚跟了! 随着季夏心潮澎湃,金册第一页彻底掀开,与此同时, 在第一页薄如蝉翼,明明看着狭小,却似乎能够囊括数千、乃至上万字的纸张之上,开始依次浮现出了三道身份———— 【布衣黔首】、【武馆传人】、【大妖子嗣】! “这是叫我自己去选吗...”季夏目光闪烁。 这三道身份显而易见,不外乎便是平民、武夫与妖魔。 三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三条泾渭分明的道路。 但... 从表面上看,后两者无论如何,都应当远远超越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起码,也算是入了‘修行’门槛。 比之被夺去机遇,连个‘差役’都没混上,而且很大概率,还要被倒打一耙、落井下石的情况,要好上了何止十倍! 若能体验这样的一生... 光是其中积累的阅历经验,亦或者是那所谓的‘记忆碎片’,又会给自己提供何等惊人的机缘? 武关筑基秘法? 可炼出‘意’的拳、剑、刀? 亦或者... 更珍惜的事物? 不过弱冠便饱经风霜的季夏,在这穷山恶水里,早已磨练的心性不俗,不然也不会甘冒奇险,入山搏一个前程。 但遇到这种‘金山’,也禁不住呼吸粗重了起来。 只不过,身份出来了,那么所谓的‘天命’、‘气数’呢? 季夏心头稍稍疑惑。 下一刻,他便有了答案。 【选定身份,既可勾勒‘身份’带来的天命、气数。】 【未选定前,‘执笔人’可以随意组合,还请慎重挑选。】 【因为...】 【这将会决定、影响你的一生。】 【无论‘轮回’,亦或‘现实’,皆是如此。】 似乎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 三道身份下方,浮现出了一行璨金小字,随后开始飞快的消退... 对此,季夏抿了抿唇,保守性的选择了‘武馆传人’,暂且尝试一二。 随着神念一动。 虚空中有一支铭刻‘云霄玉阙’的朦胧玉笔,渐渐描绘成形,落入他的手中。 紧接着,单衣青年着笔于第一页,缀入了一点笔墨。 笔墨生出,不需要‘执笔人’前去描绘,一行行字迹,已经接二连三的蹦出。 【身份:武馆传人】 【可选天命:舞刀弄枪、吼声如雷、武道世家】 【可选气数:龙精虎猛、百岁之寿、病魔缠身】 “原来如此...” “天命,即是身份带来的‘天赋’,也可以理解为‘技艺’,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气数,则是与生死性命有关,气数太差,有可能生来便落得个残疾下场,甚至早早夭折。” “果然是三者缺一不可...” 略作尝试,季夏刹那心头明悟。 紧接着,他又试了试‘布衣黔首’衍生的天命、气数,也与‘武馆传人’类似,都有出彩的地方,只不过... 季夏捏紧了那支虚幻玉笔, 看着最后一道‘身份’衍生的轨迹,沉默了良久,似是在权衡。 【身份:大妖子嗣】 【可选天命:拳中有神、蛟血沸腾、妖中霸主】 【可选气数:早夭之寿、命途多舛、二八大限】 妖魔。 在这个世上。 并非全都与‘精怪’一样,居于山野。 据‘缉魔司’编纂的册子来看,这些可怕的存在,除却半数裂土封疆,称霸一方山川、湖泊之外... 还有相当一部分,没入人群,生活在天下州府、诸城之间。 只看表面,这些‘存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有可能还是某些有名有姓的武道巨擘、术法高人。 但风风雨雨几十年,妖魔在各地掀起的惨烈案件,早已是屡见不鲜。 好比黑山城。 若是出了一尊大妖魔,恐怕那些内城的大人物们,都未必能抗! 只不过... 与之相对的,便是强大的代名词。 妖中王者,必是呼风唤雨的大武夫、术道真人,才能降伏! 风险与收获,从来都是对冲的。 “不过是轮回身罢了,又非现实。” “此时不搏,何时搏?” 蛟血沸腾、妖中霸主,哪里还是技艺,几乎堪比‘神通’! 但若是选了,事后对于自己现世的反馈,能有几何? 而且就算真能带入现实。 可妖魔的神通技艺,对于微末之身的自己而言... 是祸非福! 一个说不好,若被有心人注意上,还会叫自己置身险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况且, 【天命:拳中有神!】 【可叫‘执笔人’对于拳术的领悟超人一等,更能明悟拳术意境,甚至触摸‘技艺本真,武道天相’!】 这个也未必就差了! ‘技艺本真,武道天相’,季夏活了十几二十年,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意’境,却是略有耳闻,相传比之踏破第一步‘武关筑基’的武夫,都要更加珍贵,更加难悟。 这玩意要从拳术、剑法,刀诀之中领悟,没有个十几甚至几十年寒暑,不过痴人说梦! 有些资质愚钝者,空耗一生,也不过只摸了摸门槛罢了。 这才是自己真正‘安身立命’,所要去拥有的本钱! 要是真悟到了。 莫说差役、班头… 就算是更上面的大人物,能不多看他几眼,多掂量几分? 所以... “就是你了!” “至于气数...” 扫过那早夭之寿,二八大限的字眼,季夏摇头苦笑: “我还有的选么?” 命途多舛,只是可能会遭遇波折,动荡,很大概率会死。 但早夭之寿、二八大限... 恐怕是连幼年、少年时期,便避不过去! 【身份、天命、气数已选择...】 【执笔人已选定大妖子嗣、拳中有神、命途多舛!】 字迹一闪一闪,在寂静长夜里,如同萤火微光一样,惑人心魄。 同时,也叫季夏神魂不自觉的...便彻底沉浸了进去,仿佛置身于了另外一方天地。 在他闭上双眸的这一个瞬间。 轮回金册开始浮现出了一行又一行的字迹... 【开始,第一次轮回!】 与之一并显现的,还有金册字迹之上, 一道身材修长,身着墨袍,眉宇间散发森森寒意,却又有一股奇特的‘武道意志’加持的半妖青年。 紧闭着眼,正在缓缓成型... 第三章 大妖子嗣,十五年寒暑,莫非生死已是天定?! 【加载身份:大妖子嗣。】 【轮回天书第一页,开始落笔。】 【融合天命、气数,开始推演人生...】 “嗡嗡嗡...” 虚幻的玉笔逐渐脱离季夏的手掌,融入了他的一丝神魂,投入到了‘轮回天书’之中。 同时,字迹缓缓流淌: 【大昭初定,女帝扫清沉疴,初登九五,尚未奠定年号,彼时天下反王尚未平息殆尽,‘缉魔司’不曾建立,人道混乱孱弱,山川湖海,遍地皆是妖邪...】 【值此之时————】 【你出生于西北‘玄清湖’,为三百里‘玄清湖’七路妖魔共主——蛟龙‘古华’之子。】 【龙性本淫,蛟血则尤更甚矣,因此你的生父‘古华’后宫芳华红颜足有上百,各类种族皆有。】 【你的生母‘谢微’乃是西北大地府城世家之女,拜入名门‘琴剑阁’,于外界历练之时,被大妖古华掳掠而去,被迫委身,此后三年,珠胎暗结。】 【纵使谢微有些修行傍身,但诞下半妖子嗣,依旧耗费本源,亏空殆尽,待你出生之后,当即血崩而逝。】 【临死之际,她将一枚铭刻‘月’字的幽蓝玉佩留给了你,并为你取名‘古月’。】 【解锁地点:玄清湖。】 【解锁物品:‘月’字玉佩。】 随着文字流淌,季夏彻底沉浸了进去,如同看客一般,体会着记忆中多出来的一段段情景。 不过... 随着一些关键性的词句,在推演之中逐渐落下痕迹,季夏的表情,也同时微微一凝。 大昭。 玄清湖,大妖魔‘古华’。 名门琴剑阁,生母‘谢微’。 这些东西,他听得懂,并非是这本天书金册,在空穴来风! 黑山城,地处西北边陲,算得上是最为偏僻之地。 但... 也知当今天下,人道最为强横的势力,其名为何。 不外乎,便是中土大昭! 可距离大昭初定,与眼下的岁月,起码也隔了几十年了。 “轮回,轮回...” “呵。” 季夏突然无声的笑了下。 “莫非你这玉笔金册给我灌输的记忆,还真能凭空在几十年前,捏造出一段属于我的事迹不成?” 虽说心头有些悸动,心血来潮,但季夏还真不信这‘轮回天书’,功效能够如此逆天。 相比之下,他更想要知晓,自己究竟能在其中,获取怎样的好处。 冠以‘名门’的宗派,在一府之内都是赫赫有名。 大妖的领土,就更不必说了,恐怕也只有黑山城里真正的巨头,才能抗衡,甚至都不是敌手。 哪怕是往下一级, 黑山城中,能够开宗立派的‘武馆流派’等等,也不过是名门开辟出来的分舵、派系而已,寻常人想要进入,都得挤破脑袋! 这天书给他推演的所谓‘生父’、‘生母’,来头可都不小。 要是放在现实里,指头缝隙中流出一星半点的机缘,都够他受用无穷了。 “不过这所谓的大妖子嗣,竟然只是半妖之躯么...” 季夏揣测着天书的身份,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半妖和纯血的大妖子嗣,按照道理讲,差距一般蛮大的。 “看来这‘天书’的身份,往后选择也需得慎重一二,不能只看表面,以防有坑。” 季夏目光闪烁,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恶意。 推演仍在继续。 【玄清湖中,如你一般的子嗣,足有百余名。】 【能够得到器重的,只有三尊古华的纯血子嗣,像是如你这等半妖,地位并不算高。】 【而因为抉择了天命‘拳中有神’,你更多继承的是‘人身’的天赋,所以蛟血稀薄,处境更是艰难无比。】 原来在这等着呢! 季夏眼前一黑。 随着字迹缓缓显出,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足足十数年的记忆。 全是季夏作为古月,在‘玄清湖’里一些不好的回忆。 别说是三个嫡系子孙, 就算是地位普普通通的小妖,背地里也对他不屑至极! 这,就是半妖, 人与妖,皆难容! 才被姜舟陷害完,本以为就将峰回路转。 没想到这轮回天书里,也有一道道坎! 【你在‘玄清湖’生活了十五年,期间并不如意。】 “小杂种!” “孽障,你也配为龙种?” 灰蒙蒙的妖雾,遮掩了三百里玄清湖。 玄清湖,龙裔子嗣的居所。 一声声刺耳的嘲笑,钻入了季夏的脑海里,难以拔除。 此刻季夏记忆里的自己,也就是作为古月的‘他’,身形削瘦,眉宇苍白,面庞冷峻。 即使尚且年少,可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气。 在文字推演,所演化的记忆之中。 几个名义上的‘长兄’正在对他肆意取笑。 若不是还有个‘蛟龙子嗣’的名头在,恐怕拳打脚踢,甚至更过分的事,是少不了的。 但即便这样,长达十余年,在季夏脑海里精简到一晃而过的记忆。 依旧将‘古月’十几年的艰辛,展现的淋漓尽致。 端茶倒水、言语谩骂、取笑羞辱... 妖魔,尤其是蛟,毕竟并非真龙,骨血里的傲慢是洗刷不掉的,使得他们对于不如自己之辈不屑一顾。 甚至,还会因为流淌着同样鲜血的原因,鄙夷作为古月的季夏。 光是体会几分,就叫季夏双拳捏紧,心里暗骂,有无名火反复升腾。 恨不得想要一拳一拳,把这些孽障全都捶死! 带头的那个,是古华的嫡系三子,是与玄清湖主脉‘泾河龙庭’的另外一头母蛟所生,养在这三百里玄清湖,名为古鸿羽,蛟血沸腾,禀赋非凡。 与姜舟一样。 如果可以自己更改‘轨迹’,那么在之后,若有发迹之时... 此子,也必不能轻易放过。 毕竟他可不是豹子头,顶上刻了个忍字! 【十五岁那年,按照妖魔习俗,你已抵达幼年期,出于父子缘故,古华为你举行了激活体内蛟血的仪式,想要让你踏上妖魔之路。】 【按照惯例,蛟龙子嗣,血分三等,为:龙血、蛟血、杂血,哪怕半妖,也未必是最下等。】 【但因为舍弃了‘蛟血沸腾’、‘妖中霸主’的缘故,你体内的蛟血稀薄无比,只觉醒了最下等的杂血,令古华异常失望,对你的眼神终于彻底冷漠。】 【“古月,你除了继承了几分你母亲的容颜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叫吾认可的地方。”披着墨蛟袍的古华,言语冷冽。】 【“一个半妖的卑贱身份,倒也罢了,结果才继承了这么一丁点的妖血,连修行我族秘法,锤炼体魄,踏上修行之路的资格都没有。”】 【观摩你激活‘蛟血仪式’的古鸿羽,见此哈哈大笑,眼神睥睨,再也没有了分毫担忧。】 【因为在他的眼里...】 【你未来的命,已有定数!】 三条天命,代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途径。 拳中有神代表了人身,而如果他继承的是‘蛟血沸腾’、乃至‘妖中霸主’呢? 地位是否便会截然不同? 这一刻,季夏深深体会到了天书的那一句‘落迹成真’,究竟是为何意! “莫非这第一页的‘轮回’,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我明明什么都还未做!” 感同身受的季夏,一双眉头紧紧皱着。 他冥冥中自有预感,那就是... 被灌输了他神魂的玉笔,所铭刻出来的字迹,就好像是‘投胎转世’一样,一旦落墨,便再也没办法更改了。 可如果他在这第一页天书里颗粒无收,那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然而,随着玉笔笔锋一转,推演的轨迹,却是‘倏忽’一变! 当下,便令季夏精神一振: “这是...” “转机来了!” 第四章 那人白裙染血,俏颜如冰,却似冬日暖阳。 【随着‘蛟血仪式’的落寞收尾,你似乎看到了未来的黯淡无光。】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就此终结。】 【气数‘命途多舛’发动!】 【你的‘蛟血仪式’才刚落幕,古华便毫无留恋,转身就走,只留下古鸿羽虎视眈眈的望着你,眼神里不怀好意。】 【然而,整个‘玄清湖’此时,却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刹那!】 【“恶蛟无道,当诛于今日!”一声轻吟,自湖外传入,顷刻不久,血腥味便在周遭弥漫开来,那是妖魔的血。】 【“梧桐谢家,琴剑阁,还有玄清官府?!”才离去不久的古华,此时已有压抑着澎湃怒火的声音,回荡于整片玄清湖。】 【“什么时候‘宗门’的武夫们,能和‘官府’的狗腿子混迹一处了?”古华腾空,随即冷笑,望向踏入玄清湖的外来修行者。】 【“你这恶蛟,掳谢家嫡女,琴剑真传,几次三番与你交涉,你不闻不问,便早该料到有今日!”琴剑阁以琴作剑的白衣人言辞震怒,一言不合,已是大打出手!】 【‘砰砰砰!!”碰撞之声距离极远极远,此刻尚且只是凡人的你,只能勉强看的清晰,有三尊能与古华抗衡的存在,正在与他搏杀!】 【与此同时,跟随那三尊强者到来,足有三四十余位身有修为的武夫,已经昂首阔步,杀入‘玄清湖’之中!】 【这往日的‘妖魔乐土’,一朝沦为血腥战场。】 【其中,一位红衣宫裙,如霞光烛照,容貌极为出彩的提剑女子...】 【刚好,杀到了你举行‘蛟血仪式’的偏殿!】 【当这女子闯入殿中,你才闻到了鼻尖弥漫的浓浓鲜血味,竟是自她身上而来。】 【与此同时,你还发现了女子身上所穿并非红衣,而是一身白裙,被血染红!】 【可奇怪的是,明明妖血应是脏污,但被她那一双清亮眼眸、如雪肌肤一衬,竟平白无故,艳得好似一株海棠。】 【顿时间,便叫你的脑海里闪过了前世的一句诗:‘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记忆中。 “噔噔噔...” 踏过一具具妖魔尸首,女子脚步清晰,一步一迈,越发靠近。 作为古月的季夏抬头,刚好看见了女子的真容。 明眸皓齿,白衣覆血。 随意的一根丝带束住如瀑墨发,单手握住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再也没有了其他装饰,便勾勒出了一幅人间倾城色。 前世今生,季夏都没有见过这般姿容神貌的女子。 但马上,他的面色就变了: “等等,” “这狗东西!” 【此时偏殿之内,只有古鸿羽与你,以及一具具变为尸体的妖魔存在。】 【古鸿羽从这提剑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禁不住面色一变,紧随其后,连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对着你的背后,便拍出了一掌!】 【带着滚滚妖力的一掌,险些将你五脏六腑打得移位,带着身躯便飞了出去。】 【不过好在你刚刚觉醒蛟血,勉强算是抗住了这一击,但依旧因此喷出了一口鲜血,受创不清。】 【比起这点,更加严峻的是,脸色越发苍白的你发现...】 【你被古鸿羽这一掌,打得飞向了那女子的剑!】 【而古鸿羽则转头就往出口奔去,头都没回:“你区区半妖,贱命一条,还觉醒杂血,令父蒙羞,本就在玄清湖没有了容身之地...” 【“死在这里,倒也不算埋没了你!”随着最后一句落,古鸿羽的身影越发遥远,眼看就要离去。】 你跑的倒是挺快! 季夏险些破口大骂了。 她杀了你多少手下,同族? 作为古月的季夏,可谓是一点玄清湖的好处没占,再加上本来就是人族出身,自然冷眼旁观,死多少妖魔都无所谓。 可你堂堂‘玄清湖少主’,两头蛟龙的嫡子,却连与敌抗衡的勇气都没有? 这哪里是蛟, 是虫才对! 大丈夫哪怕明知不可敌,也不能做如此丧家之犬姿态! 这一刻,连季夏都觉得自己这条命,八成得交代在这了。 命途多舛,果然不虚。 然而...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伴随着一只冰凉的玉手,竟隔空将你拦了下来。】 【被这一掌打得摇摇欲坠的你,只匆匆一瞥,便惊讶的发现,那女子并未杀你,甚至渡给了你一缕‘气’,助你平复了脏腑。】 【你有些疑惑,只听见她低头轻语了一句:“半妖?”,因为摸不清情况,你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女子听后,又望向了古鸿羽离去的方向,道了一句:“原来如此”,黛眉蹙起,温和的看了你一眼,而后长袖轻摆,默念了一声:‘去’!】 【话语落下,她手中之剑,已披上了一层盈白玄光,循着她纤细的玉指方向,瞬息跨越十数丈,几个呼吸,便听见一声惨叫响彻,而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噗通’一声,有尸首倒地。】 【作为蛟龙嫡子,虽未真正觉醒妖身,但已是‘武关筑基’的古鸿羽...】 【随着女子剑去、剑归,当即毙命。】 “好杀!” 季夏一声喝彩! 这仙子表面清清冷冷。 但落在此刻的季夏眼里,却比任何笑靥如花的人儿,都要令他激动不已。 【你见到古鸿羽毙命,只觉得身心舒畅,十几年来的积郁气,近乎扫清了大半。】 【此刻再抬头看向女子,哪怕她浑身尽染妖血,你也对她冷冽不起来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 【或者说...】 【你人生的十几年里,只见到过冷眼。】 【但女子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温色,又或者说是...心疼,是你从未见过的颜色。】 【虽说不知是何原因,但这普天之下,除却你连一眼都没见过的生母‘谢微’,不,或许连她都会对你憎恶、冷漠吧。】 【你这样自嘲的想着,竟觉得有些悲哀。】 【这时候,女子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仿佛不夹杂任何感情一样,很符合她表面显露出来的人设。】 【但你似乎撞破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也许并不是这样的人。】 【“宋梵镜。”她说。】 【“我的名字,云鸾山,宋梵镜。”女子复杂的看着你。】 【“你的容颜...有些像一个人。”】 【“你的母亲是谢家嫡女,谢微?”宋梵镜询问。】 【微微沉默了片刻,你点头‘嗯’了一声,似乎不想提起这个事情。】 【此言一出,宋梵镜瞳孔缩了一下:“果然...”,而后沉吟良久,又回首往殿外望去,待到她看见一切近乎尘埃落定,这才回头继续开口:】 【“我恰巧路过此处,与谢家、琴剑阁、官府偶遇,是以仗剑斩妖除魔,过不了多久,便会就此离去,你...”】 【宋梵镜望向你,似在沉吟。】 【“琴剑阁乃是‘名门’传承,必不会接受半妖,官府的话...大昭女帝听闻是位旷古绝今的天骄人物,但动乱未曾平息,底下究竟如何,也不好说。”】 【“这三方人马平定玄清湖,必定要剿灭其中之妖魔,你若是古华与其他人所生,恐怕会很棘手,但凭借谢氏血脉,应当能保你一命。”】 【“谢微乃‘梧桐谢家’族主——谢樵玄嫡女,算起来,你也是他的嫡孙,凭此关系,谢家应当会接纳于你。”】 季夏静静的听着,光是在记忆里走马观花,看着女子的俏丽侧颜,便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下一刻———— 【1.血脉相连:听从宋梵镜建议,前往‘梧桐谢家’,解锁地点:梧桐谢氏。】 【2.心向王权:从宋梵镜口中得知‘官府’存在,就近抉择,加入‘玄清衙门’,解锁地点:玄清城。】 【3.黑暗之中,一束光亮:宋梵镜为你带来了选择,但无论谢家、玄清官府、亦或者琴剑阁,于你而言都很陌生。 但她给你的感觉,并不一样,所以你想要赌一把,跟随于她,解锁地点:云鸾山。】 “原来,” “所谓的‘抉择’,竟在这里!” 本来如同‘看客’,虽是与亲身体会无异,但多少有些无力感油然而生的季夏。 看着缓缓铭刻出来的三道选项,终于眼神发亮。 若真叫他自己来选... 那还需要问么? 当然是选眼前这位仙子啦! 而且这位看起来,一眼就是那种天生的主角! 跟着她,修行路岂能差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第五章 我名宋梵镜,你若与我走,便是入天渊。 我名宋梵镜。 来自西北大地宝瓶州,乃云鸾山上,‘正宗’嫡传。 在这个洞天不显于世,道统坐镇人间的时代。 正宗,已是西北大地一等一的顶级传承,而我更是出身云鸾剑宫,为宫内宫主亲生女儿。 自诞生那一天起,便似乎被定为了下一代的‘正宗传人’。 武道秘法、刀剑拳经,甚至是‘仙神时代’遗落下来的某些残存术法神通... 不过只是我成长旅途之上,按部就班便能获取的一切罢了。 在我十三岁那一年,于云鸾山弟子测试资质之时,检出了‘天生剑骨’的那一日, 我便知道。 在外人眼中。 只要我握住那一柄‘剑’,偌大宝瓶州后五十年内,大昭甲子论武,那年轻一辈剑道魁首之位,必定有我一席之地。 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 我永远都像是外表那样不识人间火,永远高高在上。 但其实不是的。 我修行到现在,每走一步,皆是如履薄冰。 世人都以为,宋梵镜的生父,那位终年屹立于冬雪之上的宗师,活得风光霁月,一生只对一人‘情深不寿’。 但却不知,他爱慕的那人,是一尊六尾雪狐。 也就是说... 她宋梵镜,一身高贵剑骨,流淌着正宗嫡血的天骄,其实是一只半妖。 妖魔披人身,入世修行,多性嗜血、残忍。 然而,世事皆无定数。 人厌惧妖,憎恶半妖,可半妖生来命数已是天注定,善恶尚未成型,怎能凭一家之言,便断定往后余生的人生轨迹? 可笑的是,连她都觉得荒谬的事情。 那位掌舵云鸾剑宫,仿若泰斗一般的‘云鸾剑主’,却在见到六尾雪狐为他孕育子嗣,元气大伤不慎妖气泄露后... 竟一改往日秉性,将其镇压,翻脸无情,眼睁睁的看着那本能与他一较高下的雪狐殒命! 这些事情,宋梵镜原本是不知的。 她只以为,自己那位地位尊崇,对自己一直表情冷漠的父亲,只是因为性情如此,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任由云鸾剑宫的执剑长老教授自己,而对自己充耳不闻。 但,当她觉醒剑骨,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页可以记录‘命运轨迹’的天书金页之后... 十三岁的那年雪夜。 一位少女的人生,彻底颠覆了。 ... 【在你继承云鸾山少宫主的第八个年头,】 【你将修行第一步,武关筑基的四个步骤‘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修行完毕。】 【随后,以云鸾剑宫观剑林中聚集百年的‘云鸾剑气’为基,成功跻身修行第二步‘大先天’。】 【突破之后,你选择下山游历,途径梧桐府、玄清城,三百里玄清湖处。】 【听闻此地有妖魔作乱,你查探原委,发现确凿无误,遂与梧桐谢氏大公子谢安、玄清城镇守段江、琴剑阁新晋长老澹台曜,合力诛妖!】 【毕竟在你眼里,无论是人是妖,皆有对错善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谢安三人与‘恶蛟’古华皆有恩怨,陷入搏杀,你入玄清湖,单人仗剑,一人屠戮数十妖魔,一身白衣被血浸染,表情无喜无悲。】 【这并非是你第一次杀妖。】 【早在觉醒剑骨,惊动云鸾剑主那一日起,他便对你起了注意。】 【此后每隔一月,便带你入‘锁妖林’中,叫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以妖血饮剑,美其名曰,铸‘斩妖除魔’之心,以护‘剑道正宗’之名。】 【但个中原委究竟是否如此,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在玄清湖中,嗅到了‘蛟血仪式’的气息,遂毫不犹豫,提剑而往。】 【蛟血暴躁,若不用天材地宝激活,便需要用鲜血灌注,而一次‘蛟血仪式’,便须得数百人喋血,残暴不已。】 【比起你父亲所教的,你更坚信自己心中的‘道义’,所以想要终结此等恶行。】 【但...在这里,你却发现了一名与众不同的少年。】 【或许是他身上从未有过‘血煞气’的缘故,你出手救了他,并且发现了他的身世,因为出于怜悯...也或许是共情?你为他指出了之后的活路。】 【但...】 【他却做出了一个,你从未预料过的选择。】 【明明此刻的你,面如冰霜,身披血衣,是那么的‘脏污’。】 【他...为何不惧?】 妖血驳杂的大殿里,满地皆是尸首。 宋梵镜提着剑。 她仔仔细细的瞅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被拍了一掌后,可却依旧脊梁笔挺,甚至比她还高了一头的...少年。 怀揣着的‘一页金书’,正在微微发烫,有无数字迹流淌其上。 这是她偶然得到的机遇,好像是某种事物的‘残页’,可以将自己的过去描绘而出,除此之外,似乎没了其他的用处,更像是一种记录。 但借助这‘金页’,看破了自己的‘父亲’云鸾剑主的真面目后, 宋梵镜本能的觉察出,此页并不平凡,所以一直携带于身,贴身保管着。 只要是上面的字迹显现,与金页心神相联的宋梵镜,哪怕并未看到字迹,也能知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仿佛透过他的影子,瞅见了十年前时,那个十三岁的自己。 除却自己当时,似乎外表光鲜亮丽了些。 但其他的...竟真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仙子。” “我出身卑贱,乃半妖之身,在这玄清湖中,尚且没有立足之地,何况外界?” “我虽不知梧桐府谢家、玄清官府、琴剑阁都是何地,但...” “我母本就是被掳掠而来,若她尚且还在人世,知晓我的存在,也未必能够接受得了我,何况是她的亲人?” “甚至...就连我的姓名,还是那蛟龙之姓,如此出身,如何能逃得出这必死之局?” 浑身脏乱的少年,在宋梵镜眼中,嘴角划过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弥漫出了一种死寂孤冷的气息。 宋梵镜愣了下神。 出于同病相怜。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轻启了下唇: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板一眼的答道: “古月。” 而后... 在宋梵镜震惊的表情中, 这个少年,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从来未曾预料过的动作。 宋梵镜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比自己都要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单膝跪下,低着头,忽地扯住了她沾染妖血的边缘裙角。 大胆之余,又有着分寸,同时声音沙哑且沉稳的开口: “仙子,我虽身份卑微,为世所不容,但尚有一条命在。” “若你不弃,我愿奉你为主上,从此往后,古月...” “往后余生,生死不相负。” “外面的人...” “我信不过,我只信你。” 深渊中的人抓住了一抹亮光,为了活着,哪怕穷尽一切,也不愿放弃。 想到了这一点。 宋梵镜脑子‘嗡’了一下。 想她十年来自诩如履薄冰,但这少年的身世之坎坷,命途多舛,却更甚于她,一句‘奉你为主,生死不负’,更叫宋梵镜动容。 这么多年来,因为心里的大秘,她一直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从未有过人,能够说出这样对她毫不设防的言语。 叫宋梵镜一时冲动,险些就答应了下来。 可... 她自己活得都是谨小慎微,心里存在着一个‘魔’,或许就在未来的某一日,就会做出逼宫的逆举,为天下所不容。 又或许某一日,半妖的身份暴露,还等不来她去叩问那位‘剑主’,便会落得个清理门户的下场。 哪怕她对这少年存有几分怜悯,觉得同病相怜,但... 她带走他,才是对他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宋梵镜琉璃眸向一侧撇去,瞳孔里本来燃起的一缕火苗,飞速淡漠了下去,刚想要出言拒绝,然而此时... 第六章 日月相伴,朝朝暮暮,‘名门\’拳谱,流星追月拳经! 玄清湖,偏殿中。 背着一柄古琴,一身白衣飒爽,来自琴剑阁的俊朗青年澹台曜,突兀闯入此间。 “此番多谢云鸾少宫主出剑,那古华恶蛟已带着几个残部,燃烧精血遁逃而走,没有个十年八载,是别想恢复过来了,终于出了我等这些年的一口恶气!” 这位来自名门的天骄,一幅大仇得报的快意模样,但不知为何,眉宇之间,却夹杂着几分失魂落魄,仿佛是被打击了个不轻。 澹台曜本是琴剑阁真传,当代第一,与梧桐谢家的谢微,乃是同辈。 他心慕那位气质高雅的师妹,可心意却一直藏在心底,不曾言明,就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修行有成,便前去梧桐府求娶。 但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一次出山历练,便叫他的憧憬彻底成空。 此后三年,听闻这玄清恶蛟古华的事迹,澹台曜如若疯魔,苦练琴剑‘绝学’,终于大成,晋升长老之位! 随后,待到听闻玄清镇守的诏令,当即义无反顾,千里迢迢而来,便杀入了这三百里玄清湖之中,叫一众妖魔如见煞星! 可惜,还是来得晚了些,佳人早已香消玉殒。 “等等...这是...” 因为此间事了,尘埃落定,本着与未来西北宝瓶州,堪称最强天骄之一打声招呼的澹台曜, 惊鸿一眼,却从满身血污,因他之言而回首的宋梵镜身侧,看到了一张与自己魂牵梦绕,足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 只不过,这是个少年,并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同时... 此子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妖气缠身! 半妖? 心思百转,几乎片刻不到,澹台曜的嘴唇已经打了哆嗦: “他是谢微的儿子?” 来时对于澹台曜的事迹有所耳闻的宋梵镜,下意识的挡在了身后少年的面前。 待到听清楚言语之后,微微蹙眉: “这孩子还年轻,又是谢氏血脉,这场清洗不应波及到他,澹台长老,你...”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下,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不自觉地,望向彻底沉默的澹台曜时,宋梵镜美眸中还带上了几分怜悯。 “我谢氏血脉世代簪缨,于梧桐府根深蒂固已有百年之久,半妖子嗣,如何能入我门来?” “小妹出身清流,乃是天之骄子,诞下孽障?荒谬!” 一身朱紫锦袍的谢氏大公子谢安脸色铁青,闻声而来,踏破门槛! 修者耳聪目明,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他听的可谓是清清楚楚。 几乎才跨入殿中,掌心便已运气而起,摧枯拉朽,就想要出手将古月直接给拍死,清理门户! “此子,我谢氏不认!” 一声厉喝,引得两人色变。 宋梵镜面色不愉,单剑已有霞光若隐若现,正待出手,可一侧的澹台曜失魂落魄过后,却眼露不忍: “谢安!再怎么说,他也是师妹的后裔,你谢氏的嫡系子孙!” “究竟入不入得这个门...” “也得谢樵玄老爷子来定夺才是。” “你...” 他向前两步,以琴作剑就想拦截,这时候,声若洪钟的一声肃喝,却是缓缓传来,顷刻间就叫殿中动荡平息。 玄清城镇守,修行第三步的段江,一身黑衣飞鱼袍,擎刀踏步而来,手掌往下一压,天地元气,便被他顷刻间按捺了住! “大昭女帝登基有敕令颁布,哪怕是半妖,只要遵守大昭律法,不曾忤逆,便可以在登记、监管之后,入城司效命。” “本官看不到也就罢了,看到的话,还是要管上一二的。” 段江不苟言笑,对着宋梵镜微微颔首,随后对着强压怒意的谢安开口。 在场只有他是第三步修行,也是扫清三百里玄清湖的主力,所以段江的话... 得听。 “慢着。” 突然,宋梵镜开了口。 她秀眉蹙着,不经意间的几眼,瞥见了隐在她身后,握住她衣裙裙摆未曾松手,甚至连表情都未有多少变化,只是越发冷漠的少年... 本来的几分怜悯,在场中一波三折之后,瞬间变作为了恻隐之心: “谢氏要诛他,琴剑阁的澹台长老虽不忍,但那名门,如何容得下他?” “至于官府...我也未曾交集,这...” 宋梵镜沉默着,她觉得,这孩子要比他想的更加凄苦。 于是生平以来, 她做出了第一个与他人命数牵扯的决定。 “罢了,便带他离去,教他些安身立命之本,就放他自己游历世间罢...” 这样想着,宋梵镜念头一定,对着场中三人道: “这孩子,” “我云鸾山要了。” “他既是我救的,那么命就是我的。” “诸位,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即使未曾回头。 但宋梵镜依旧察觉到了,那少年眸如矩火,瞬间明亮。 只是... 女子心中喟然一叹: “你随我走,还是半妖,与踏入深渊,又有何区别。” “这三家不待见你,云鸾山以诛妖魔威震宝瓶州,位列正宗席位,你...又能好过到哪去呢。” 前路坎坷,道阻且长。 她... 也是如雾里看花,瞅不清晰啊。 宋梵镜的一席话,也叫谢安与段江沉默。 云鸾山的面子,得给。 这位未来的剑道魁首...面子也得给。 “...” 至于澹台曜,早已心思不在此间,浑身上下,都是颓废的模样,全无方才以琴作剑,斩妖除魔的威风。 只不过,当他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那靠在宋梵镜背后的少年腰间,正有一枚‘月’字玉佩时, 突得面色惨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如同插曲一样的发问,随着少年微微沉默后,做出了回应: “古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澹台曜愣神过后,如同电击一般,瞬间涕泪横流: “月,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曜,日也。 日月相伴,朝朝暮暮不弃。 那枚玉佩...是他给谢微的。 澹台曜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仿佛想要将他的面容记得清楚,然后忽得笑了下,反手掏出了一枚玉简,隔空丢给了古月: “此物,赠你。” “孩子...” 他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你若日后无处可去,可拜入我门。” “我澹台曜...” “可以道途担保,保你性命无虞!” ... 【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本能的觉得,宋梵镜对你是不同的,所以你如同深渊里的赌徒,拼上了一切。】 【三方角逐过后,宋梵镜心生不忍,决定带你离去,你赌赢了。】 【解锁地点:云鸾山。】 【澹台曜看到了你身上的‘月’字玉佩,想到了某些往事,悲伤之余,对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善意。】 【他告诉你,若无处可去,可拜入他门。】 【解锁地点:琴剑阁。】 【澹台曜赠与了你一部‘名门’级拳谱。】 【解锁武功:流星追月拳经!】 第七章 须臾半月,拳术大成,三十载,当叫此峰见我低眉! “名门级拳谱,流星追月拳经?” “那枚看似古朴的玉简里,竟然能记录着这么有来历的一门绝学么!” 卧槽,大气! 季夏眼睛一瞪,饶是养气功夫再好,也险些没绷住。 要不是他眼下神魂彻底沉浸在了‘轮回天书’中,以那个名为古月的半妖少年身份,观摩着一处处发生的场景,恐怕现在... 都要激动的直接从床榻跌落下去! 这世间的武道传承、仙人术法浩如繁星,多如牛毛,可对于最底层的普通人来讲,都是如镜中月,水中花一样,可望不可及。 在这西北州府之下,不过偏僻之地的黑山城里,说句毫不夸张的话。 作为普普通通的猎籍猎户,连内城都没进过几次的季夏... 别说知道黑山城隶属西北大地的哪个大州了。 他甚至连上一级,管辖黑山的‘郡府’,都不知晓叫做什么! 生活在这个世道,强横者可横断江海,摧城开山,甚至朝游北海,暮走苍梧。 但贩夫走卒,九成九都是守着自己的营生,一辈子连个城门都没出过几次! 像是他这种猎户,能进几次西北荒原的边角,见到几种精怪,就已经是酒后吹嘘里,少有的有见识之辈了。 武功? 莫说‘名门’级! 就算是市面上流通的,最基本、乃至于最最粗浅的,没个差役、没个帮派中流砥柱的身份,竟敢宵想练武谋出路? 要是被他人知晓,只会嗤笑你异想天开,无异于天方夜谭! 想入‘武关筑基’,便需武道秘法! 但想要锤炼体魄,踏入修行天关,在那之前,一副虚弱的身躯,如何能做得到? 练武先练拳! 三年拳术入了门道, 才有之后的打熬筋骨、搬血炼髓、锤炼表皮、吞气入腹,统称武关四境! 当然,这是粗浅人的说法,这些通俗易懂的步骤,又有另一层境界名称,被唤作‘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 合则为————‘武关筑基’! 官府选差役,便能拥有练拳的资格。 但差役世袭罔替,就算招揽,也是招揽一些有底子的,外人哪里能入? 这一条路走不通,就得花上巨额开销,送入内城武馆,还是管教不管会。 季夏有个弟弟,在大半年前送入了内城一武馆里,就算这样,都险些将他给拖垮掉,可想而知,修行之艰辛! 一个猎籍猎户都负担不起,织席贩履,亦或其他营生,想要送后裔子嗣走这条路,便更是千难万难。 而走不了这等安稳的路子,那就得去加入下九流的帮派,刀尖里舔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除非哪天坐上把交椅,混出个龙头来,才算是有了点出人头地的资格,要不然... 统统都化作了外城阴暗巷子里的一滩烂泥! “这等拳谱...” “我是否能够带入现实?” 季夏不自觉的握紧拳头,一双黑眸灼热如火,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天书金页’,缓缓翻篇... ... 【你凭借着宋梵镜眼前一亮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收下了来自琴剑阁长老‘澹台曜’的一卷拳经,摸了摸腰间的‘月’字玉佩。】 【看着他希冀与怀恋的眼神,你思索了片刻,将腰间玉佩摘下,缓缓踱步而去,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将这枚象征‘谢微’的玉佩,递给了他。】 【“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对她的思念自然无从谈起,但是...”你沉吟了下。】 【“这枚玉佩,想来能够让前辈,偶尔怀念起那位逝去的人。”你将月字玉佩交给澹台曜。】 【澹台曜接过玉佩,一脸怅然若失。】 【你失去了物品:‘月’字玉佩。】 【澹台曜对你的好感提升至:肝胆相照】 【人际关系等级:江湖相逢、相见恨晚、肝胆相照、莫逆之交、生死不弃。】 【接过了你递过来的玉佩,澹台曜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起,随后轻吐一口气后,眉间阴霾似乎散去了些:“多谢。”】 【而后,他转头看向一侧表情阴沉,默然不语的谢安,面上逐渐严肃,属于上一代翘楚,可与正宗传人争锋的天骄气魄,渐渐显露:】 【“谢安。”澹台曜淡淡的开口了。】 【“关于这孩子的事情,我会亲自去一趟梧桐谢氏,见一见谢老爷子。”】 【“谢微横遭此灾,仍将信物留给此子,便是想要将他托付于我,叫我日后,照料好他。”】 【“半妖又如何,我澹台曜再过数载,必定踏破‘大先天’,入得更高,所以他...我护得了!”】 【澹台曜最后看了你一眼,望向宋梵镜:“这孩子未来若不姓谢,便是姓我澹台。”】 【“仙子出身正宗,品行高洁,但‘云鸾山’乃堂堂正宗,西北宝瓶州有数,若是护佑不住,只需传讯于我,我会前去,将他带走。”】 【将一枚铭刻‘澹台’的玉符交予你手后,澹台曜大步流星,离开玄清湖。】 【那玉符上面,一琴一剑,左右交错,露出莹绿流光,置于掌心,温热异常,不似凡物。】 【解锁物品:琴剑玉符(澹台)】 【物品介绍:凭借此物,可在做出选择之时,选择前往地点:琴剑山,拜入‘琴剑长老’澹台曜门下。】 【“哼!”谢安被拂了面子,当即脸色一黑,甩袖而走。】 【玄清镇守段江对着宋梵镜点了点头,亦是离去。】 【很快,三百里妖气沸腾的玄清湖,唯余血腥与冷清,只留下你与宋梵镜二人。】 【你知趣的将玉符交予宋梵镜,却换来女子一个白眼:“我乃正宗传人,岂会抢你机遇?”】 【她只是伸出芊芊玉指,如蜻蜓点水一般,探了下那枚玉简,顿时间颇为意外:“名门拳谱,而且不是琴剑绝学,他对你可真好。”】 【“唔...流星追月拳经,共分为‘落星’、‘追月’二卷,若尽皆大成,修入化境,可悟出拳意‘日月齐辉’,哪怕名门大派,也非真传不可授之...”】 【“这澹台曜...下了本钱啊!”】 【“此去云鸾山,因为带着你的缘故,路途遥遥半月。”】 【“你是蛟龙半妖躯,虽说妖血稀薄,但也可以省却练习拳脚的步骤,直接步入‘武关筑基’,只是此拳珍贵,不练那是暴殄天物。”】 【“所以往后半月,你每日修行一个时辰,让我看看底子。”女子严肃看着你。】 【“是,主上。”你感激的回应,毕竟此前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教授过你修行。】 【你体内流淌的野心...】 【叫你意识到,这或许将会是你此生仅有的机会。】 玄清湖中。 宋梵镜随意的挽了个剑花,以气净尽剑上血,听到背后少年感激的‘主上’,眉间本能的一皱: “不必唤我主上,你...” 她回首看了看你,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 “罢了,” “你从今往后,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走,古月,我带你离开此处。” 说罢,女子转动皓颈,就要离去。 但身后传来的言语,却叫她停了刹那。 “十几年来,我从未离开过玄清湖。” “外界是什么模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刚刚那位前辈,说我不是姓谢,便是姓澹台,但我对那一切都并不了解,对于古这个姓,更是憎恶无比。” 平静的叙说着悲戚的过往,面色没有变化,因为早已习以为常。 “如果梵镜姐愿意,可否赐我一个名姓。” “我想摒弃过往,重新再来。” 宋梵镜没有回头。 她微微低首,胸前起伏,望不见脚尖,同时声音微冷: “你对外界都不了解。” “那你又怎知,你与我走,不是步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这些东西,我可都是提前告诉过你了。” 少年对她的亲近,宋梵镜感受到了。 但他太憧憬了。 估计现在正在幻想着,未来将会扶摇直上入青冥罢? 可云鸾山剑宫,是以斩妖除魔立道的啊... 每一个真正入门的弟子,都要入‘锁妖林’中,剑染妖血,才能步入修行。 他半妖的身份,隐瞒不住。 嗖! 忽然间,一阵幽风划过,女子如同宝石般的黑瞳,突然回首,属于‘大先天’的威压逐渐散开,而后... 她一剑,指在了身后之人的眉心! 女子微昂着头,清冷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她的剑尖凉凉的,带来了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杀意。 “撕拉!” 宋梵镜那一根绑住墨发的丝带,突然崩裂,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满头青丝,如瀑洒落。 “我让你唤我‘姐姐’,是出于怜悯。” “但你可知...” “云鸾剑宫,似这般能刹那出剑,在弹指间可杀你之人,多如繁星,而你在玄清湖虽饱受冷眼,但到底不会危及性命,” “可随我走,或许某一日便出了‘意外’,也说不定呢。” 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看起来,她是在嘲讽眼前人的无知。 但究竟讽刺的是他,还是她自己,便只有女子自己知晓了。 宋梵镜原本以为, 这剑出之后,他会退,会惧。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眼前人,竟缓缓抬起手掌,握住了剑尖,任由掌间鲜血溢出,表情却仍然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 “玄清湖已经死过了一次。” “往后又怎么会恐惧死亡?” 他的声音很轻,但宋梵镜听得清晰,莫名的,她竟侧过了头,突然有些心悸,不敢与眼前人对视。 片刻,顿时恼羞成怒: “好,不怕死是么...” “那你从今往后便跟我姓氏,取名柴薪,唤作‘宋柴薪’。” “作为燃料用的柴木,稍微烧上一烧,便会化作一滩灰烬,随风散去,再也没有一分痕迹存在。” “满意了么?” 女子收剑入鞘,在看到少年手掌血液淅淅沥沥的流淌,有些愧疚,但仍梗着脖子,未曾失态分毫。 我是‘大先天’! 救他一条命,他怎敢... “呵...”被取作‘宋柴薪’的少年,甩了甩手掌破皮的血,哈哈一笑,浑不在意: “梵镜姐为我取名,我如何不敢应下?” “宋柴薪,宋柴薪...” “若能如柴火一样,物尽其用,那是不是也能算作‘死得其所’?” “那便是死,也称不上遗憾!” 有些人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惧怕’。 在冷眼中磨练数载,这般人物... 若是能得逢良机,一飞冲天,不过寻常! “哼。” 宋梵镜一身血衣,长发及腰却不染分毫脏污,听到这一番大胆的话,只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没有表态。 只是...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无形之中,已经将她的态度昭示无疑。 ... 【玄清湖中,将‘月’字玉佩赠与琴剑阁长老澹台曜后,你毫无留恋,洗尽铅华,摒弃过往,更名改姓,跟随宋梵镜,唤作‘宋柴薪’。】 【你与她离开了这个曾经困住你十几年的地方,睁眼望向这整个大千世界,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憧憬...】 【你开始向往,那个名为‘云鸾山’的正宗,到底是何方圣地,为何连剿灭了玄清湖的梧桐谢家、玄清官府、琴剑阁,都对其讳莫如深?】 【半月时间,你与宋梵镜跋山涉水,初涉人间,对于一切有了好奇,也有了认知。】 【同时,得澹台曜赠与‘流星追月拳经’,你在宋梵镜的嘱咐与指导之下,在‘武关筑基’之前,开始了练拳!】 【拳术,未入意境之前,分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流星追月拳经,为‘名门’级传承,在不曾涉猎任何基础武学之前,直接上手,宋梵镜断定,你须得半年琢磨,才能入门。】 【然而,‘天命’从来不讲道理!】 【天命:‘拳中有神’发动!】 【你对于拳法的理解如若天生,当一双肉掌开始握紧,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筋络,乃至于流淌的血...都看得清晰无比,再无秘密可言!】 【去往云鸾山的路途中...】 【于宋梵镜的指导下,】 【你三日入门,知何谓出拳,】 【七日小成,可具其形,】 【半月期至,云雾飘渺,云鸾剑宫下,你望参天巨峰有悟,心中有气自生,只觉再给吾来三十载,一拳,只需一拳!】 【此峰...见我也须尽低眉!】 【这一日,你拳术大成,流星追月拳经上卷‘落星’篇,悟成!】 哗! 云雾飘渺,仙鹤腾空。 巍峨耸立的巨峰之上,煌煌‘正宗’,屹立其间。 而渺小的山脚下... 一身披单衣的少年,伴随一位背负长剑的清冷仙子,跋山涉水,终至而来! 名为‘宋柴薪’的他,此刻双手握拳。 昂首望向山巅,眼中正燃烧着‘野望’。 【恭喜你,执笔人。】 【你完成了特殊追忆,这一幕将化作情景,烙印于天书之中,成为你曾经轮回之中走过的足迹。】 【云鸾抬首,山须低眉————宋柴薪】 【你获得了一枚‘记忆碎片’。】 轮回天书的字迹,记忆回溯的情景。 随着最后一行字迹,戛然而止。 同时... 一枚晶莹璀璨的‘透明碎片’,从书页上腾飞而出,凭空悬浮,照亮了黑山城这个寂寥的长夜。 【名门级传承——流星追月拳经(大成)】 【记录了‘宋柴薪’拳中有神,半月得悟之拳。】 第八章 胸怀利刃,胆魄自起!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叫感同身受,戛然而止的季夏,本来怅然若失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后,复又猛地攀升! 他猛地从床榻挺起身来,因为用力过猛的原因,甚至牵扯到了腿部的伤势,不由‘嘶’了一声,冒出了冷汗。 不过此刻的他... 却全然不顾身上传来的‘疼痛’。 而是猛地伸出了手,一把将那枚‘记忆碎片’抓住,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疏漏。 真的...真的... 这卷‘天书’! 竟然真的能够将轮回之物,显化为真?! “宋柴薪的路,开了。” “而我的路...也开了!” 季夏的呼吸粗重不已。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这篇名门级的‘拳术’大成,到底意味着什么。 此时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黑山城外环区域静悄悄的,在‘宵禁’之下,无人敢于喧闹。 毕竟... 除却‘缉魔司’的夜巡之外,谁也不知是否有剖心挖肺的妖魔作祟。 可此刻,在强烈的情绪驱动之下,季夏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将一侧的灰衣短打穿在了身上,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子,提起一盏油灯,在昏暗的院落里,吸气,呼气... 而后,左掌紧紧的握住了那枚‘记忆碎片’。 顷刻间,他脑海里曾经烙印下的,有关于‘宋柴薪’本来练拳半月的情景,瞬间便如拨开云雾一样,清晰可见。 那拳中有神的天命,所带来的半月成果,就好像是昨日之景一样,叫季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筋骨、血髓、皮肉... 这些武夫踏入‘超凡’的门槛,他是一点都沾不上。 所能仰仗的,不过是一副常年锻炼,饱经风霜,可以适应各种恶劣天气的凡人身躯而已。 哪怕对上任何一位有着粗浅武艺傍身的差役、武夫... 都是当场毙命的下场,绝无意外! 但这种情况... 从今天过后,便要改写了。 记载了名门拳谱‘流星追月拳经’的记忆碎片,自季夏掌心化作流光消散无踪。 而后青年眼神一厉,缓缓立身于院中一株半枯古树前,下盘站立如松,当即腰胯一扭,肩臂合一,将全身的气力凝作一点! 紧随其后,‘啪’的一声,季夏臂膀如鞭般甩动,一声清脆的劲力‘咔嚓’声传出... 只见他拳如星芒落,狠狠得锤击在了那古树表皮,‘砰’的一声,便震动枯枝摇晃,露出了一块拳头大的‘凹陷’... 要知道,这树足有人腰围粗细,未曾‘武关筑基’,只修习了些许拳脚的武夫,是绝对打不出这样一拳的。 非得是那等练习上等拳术、且浸淫了十几、数十年,且专精一道的拳师,才能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将全身气劲凝在一起。 可话又说回来,那等拳道大成的人物,都是有资质的,大都早早踏上了修行路,有些更是第一步接近圆满,哪里会在‘肉体凡胎’,蹉跎如此之久? 或许普天之下,未入修行之关,便已拳道有成之人...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出了寥寥几个,而他‘季夏’,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呼呼...” 拳风呼啸着。 借着月光与灯盏的萤火,肆意的挥洒着这一门‘来之不易’的拳法,季夏的眼神越发明亮。 练到了最后,甚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都仿若未闻。 “噗通!” 直至最后近乎筋疲力竭,酣畅淋漓的平躺于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季夏也未曾觉得疲惫。 有多少人,苦求这样一个机遇而不得! 他季夏能够抓住, 何其幸运! 三天了。 想起这一阵子的遭遇,一抹冷意从躺在地上的季夏眸中划过。 “这流星追月拳经,不愧是‘名门’级传承,乃超凡拳典,我借‘宋柴薪’的轮回感悟,拳术大成,每每出拳之时,竟然还能调理身躯...” 不自觉地,季夏摸上了原本遭受重创的那条腿。 按照道理讲,那两条刀痕近乎见骨,季夏最开始又未曾救治,已经是落下了病根。 从今往后,都将沦为瘸子。 但随着施展此拳,一呼一吸之间,天地似乎有一种‘玄奇’的力量,竟开始自发涌入了自己的躯体,填补着腿部的创伤残缺! 这夜半练拳,竟已经叫腿部之伤,好了大半,这若是说出去,简直不可思议! “算算时间,已经三日多了。” “按照以往的案例,若能‘籍贯升迁’,那么之后的流程,三天已经足够走完了。” “第一天披青衣官吏袍,上黑山官府籍;” “第二天,得衙门标配的‘武关筑基’法,受赐‘药浴’一次,温养筋络;” “第三天,授佩刀,划职责,走马上任!” “如无意外,姜舟升‘差役’,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呵。”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若是我,既然大局已定,这第四天天明,祸患又岂能留着过夜?” 季夏猛地睁眼。 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舟连‘山林袭杀’这等事都做得出来,追的他险些命丧荒原,就能知晓,他早就不将这么多年的交情,当作一回事了。 自己这‘将死之人’回到了黑山城,虽然动静不大,但非常时期,他一定早早安排了人手,暗中盯梢。 如若他再不有所动作。 恐怕接下来... 就得是一口‘黑锅’扣在头顶,任他百口也难辨了! 毕竟披上了官身,一张嘴巴里说你是黑是白,哪里是由你自己来决断的? “咚咚咚!!” 这时候,一阵阵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寂静的清晨。 “谁?” 季夏飞快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了门前,眉头轻皱有些警惕。 不过当他自门缝外,瞅见了一张略显黝黑,又有些淳朴的面庞时,本来紧绷的筋肉,却是缓缓松懈了下来: “张二叔?” 来人是在这黑山城、外环区、青石巷中,做一些木匠生意养家糊口的老邻居,排行老二,曾对季夏多有照拂。 “吱呀...” 将木门缓缓打开,放了隔壁张二叔入院。 此时,张木匠端着一碗热滚滚的稀粥,上面飘着一点点油花,听到了季夏的声音,连忙抬头一瞅。 当他看见季夏表情如常,气息红润,全然没有颓废姿态时,当即松了口气: “季二郎,饿坏了吧?” “快来,将这碗热粥喝了。” 季夏家里,他排行老二,有个弟弟名为‘季寒’,在大半年前,被他倾尽家财,送入了内城武馆练武。 至于父亲与那位长了他七八岁的大哥,早在许久以前,就在一次出城狩猎中,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骨都未寻得,或许是死了吧。 一边将手中热粥递给季夏,同时打量着眼前青年神色如常的表情,张木匠不由唏嘘: “姜舟那小子,从小到大都中规中矩,他与你入山时,还曾在青石巷老一辈人口中说,待助你成了‘差役吏籍’后,日子也能好过许多,谁想得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季二郎,喝完这碗粥,你就早早花些银钱,去投了商队,前往其他城里,另谋出路吧。” 本来捧着碗,打了半夜拳,肚子里正馋虫作祟的季夏,听到此言,忽然顿住: “老叔...” “你这句话,是何意思?” 第九章 哥说了,我不想去,你不能逼。 黑山城,外环区,青石巷子,季家门口。 张木匠看到眼前青年本来和善的表情,突然定住,而后眉头皱起,直直的向自己望来之时,竟不由后退了半步,背后一寒。 “这孩子,怎么一夜不见,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起昨日黄昏,一瘸一拐满身褴褛归来,满脸颓废讲述着事情经过的季夏。 再看看眼前这个眸利如鹰,脊梁笔直,浑身上下都是锐气逼人的青年。 张木匠不由揉了下眼,不敢置信短短一日,同样面容的小子,竟会判若两人。 但到底人没变,即使被吓了一下,张木匠仍自好心道: “唉,你三日未归,街坊邻居,就连老叔我都以为,你已经葬身深山兽腹了。” “姜舟回来之时,提着那‘刘班头’要的悬赏,就是这般说的。” “你要是早两天回来,趁着那姜舟没有成‘差役’前,去据理力争,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但...” “现如今三日已过,他披上官衣,入了吏籍,又将衙门专门批给‘差役’的造化,已经吞吃入腹。” “就算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可衙门已经付出了资源,还能向着你吗?”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我听说姜舟那小子走马上任,管辖的区域,就是咱们‘青石巷子’这片地方。” “前天,就连那些帮派地头蛇得到风声,都是连夜给他进贡,称兄道弟的。” “如今姜舟已经今非昔比了,和他玩,咱玩不起的。” 张木匠苦口婆心的说着。 而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粥中无药,季夏毫不犹豫,‘呼哧呼哧’便将一碗油花粥喝的干干净净。 见到季夏沉默不语,张木匠也不知他将自己的话,究竟听没听进去,只摇了摇头,接过了碗,便往回走去。 等张木匠进了自家门。 依稀之间,季夏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泼辣的喝骂: “你这老不死的,浪费那粮食干嘛!” “还以为季家那小子,仍然腿脚完好,能上山打猎,给你不时分些肉食回来?” “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要是昨天他说的话当真是真的,那姜差役,能将他轻拿轻放了?” “要知道,姓姜的小子,现在可是这‘青石巷子’以后的官爷,不一样了!” “之前你还想将咱家丫头许给那季夏,现在依我看,倒不如凭借这么些年的交情,跟那姜舟好好攀攀亲。” “若是能将女儿送给他做一房妾,以后在这‘青石巷’里,还有谁能不卖咱家几分面子?” “到时候,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好儿子,也能谋一份好差事,不至于和你这死鬼爹一样,整日钻研那破烂木匠,卖不出几个钱来!” 这话一点都不遮人耳目,叫在门外站着的季夏唇角抿着,望向张木匠门口时,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张二叔人心善了些,可架不住妻子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以往的时候,张木匠的妻子,见到自己可是比他亲儿子还殷勤,话里话外都将自己当作乘龙快婿看待,可一朝风云变迁,这脸变的... “你...你小点声,也不怕别人听到!”张木匠有些恼了,隔着墙传来了一声低吼,可未过多久,便传来了二人吵架的声音。 直到... “哒哒哒...” 一直急促的脚步,踩在年久失修,到处开裂的青石地板,穿入巷子里。 “里面的那一户,动静能不能小些?” “再吵吵把火的,给你皮都扒下来!” 吆五喝六的谩骂,随着五六个拐着刀剑,走入巷中的凶悍青年到来,终于叫张木匠一家的动静,彻底熄灭。 同时,也让季夏双掌微微攥起,目视着那些人,眼神缓缓眯起,颇有些骇人。 当即,便叫那带头名为陈伍的青年,瞳孔一缩,只觉得好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本能心头一惧。 但做大哥的,哪里能被人凭借气势吓唬到了? 想起来此之前姜舟的嘱咐,陈伍咧了咧嘴,唾了口唾沫,对着季夏招呼笑道: “吆,季哥,几天不见,精神头反而更好了些?” “你这阵子啊在外狩猎,没有回咱黑山城青石巷,不知道姜头儿已经发达了,大摆了一天宴席,庆祝成了吏身,从此管辖咱这一片区域。” “以后,你们这些从小玩到大的弟兄,都是嫡系中的嫡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叫我这后来的小弟,好生羡慕啊。” “正好听说你回来了,姜头特地派我前来打声招呼,还跟我说,怎么都不能亏待了你。” “咱们走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挂着笑容,带人缓缓逼近季夏,仿佛不管眼前的短打青年说些什么... 今儿个,他也一定要将人带走一样! 陈伍,黑山城外城区,帮派‘刀虎帮’的小头目,青石巷出身,常年混迹在这一片地盘里。 往日里,和季夏也算是经常照面,但碍于猎户也不好惹,关系还算尚可。 但看着他今天咄咄逼人的架势... 已经是给人当狗去了。 “呵...” 季夏忽得笑了: “我若说,” “我不去呢?” 陈伍拄着刀,挑了挑眉: “哥,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你怎么能不懂事呢...” 顷刻间,明晃晃的刀芒亮起! “手底下都记着,放亮点!” “咱‘季哥’现在可还没扣上‘勾结妖魔’的帽子呢,可不能罔顾法规,真要了人家的命!” 随着陈伍最后一句话落。 五柄长刀,煌煌照面而来! ... 张木匠家中。 作为张木匠的妻子,原本泼辣的陈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趴着门缝,与面色漆黑,甚至几乎要推开门扉的张木匠,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长刀出鞘的动静‘唰’的一声响彻时。 陈氏吓得一个哆嗦,面色惨白。 与她不同的是,张木匠再三犹豫,竟想要推门而出。 可结果,却被陈氏‘啪’的一下拍下了手: “你疯了!” 陈氏喝骂道: “那小崽子是你亲儿子?” “命都不要了?” 刚刚外面的话,他们也听了个清晰,因此张木匠话语微颤: “可...” “这几年来,那孩子没少分咱们肉食,咱儿子闺女,不也承了他情吗...” “这,哪里能看着他陷入深渊啊。” 早上偌大的动静,与此同时,也把张木匠的一儿一女,张远与张芸吵醒。 听懂了来龙去脉后,有些微胖的张远嘟囔着: “爹,你也没少给季哥打些家具,帮衬着下手,平时也经常叫他来咱家吃饭,就算有恩情,也犯不上赌命啊!” 张芸则秀眉轻皱,有些迟疑,但想了半天,还是对张木匠摇头: “季夏失势,姜舟得势,我在内城药馆当学徒,还能认识几个字,爹,一个差役...前途比一个断了腿的猎户,要高太多了。” “你犯不上。” 妻子、儿女的话,叫张木匠愣了半晌。 与此同时... 本来喧闹的外界,随着拔刀不过数息,竟诡异的寂静了下来。 也叫张木匠好一番思考后,终于还是良心战胜了恐惧,禁不住推开了一条缝,边回头道: “你们也不用太怕,陈伍那小子也是窝里横,学了个一招半式‘刀虎帮’的皮毛,还没成武夫,高人一等呢!” “他就算听姜舟的,一个差役,总不能当街杀人吧?” “没什么事的,我就看看,这两小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劝解两句,应该没事...” 正说着,张木匠边推开门,可越过门槛,视野开阔后,他愣了。 甚至连话都没讲完,就见到... 四五个青年,横七竖八的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而那一身短打,刚将他一碗油粥喝完的青年... 正一手提着陈伍,一手背负,背后披肩长发飞扬,笑的肆意。 一柄长刀,豁了个口子,坠在了两人的脚边上,像是被什么硬生生轰断的一样。 陈伍眼神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物一样,被提在半空,正艰难的指着季夏: “武...武...” 话还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你看,哥跟你说了。” “我不去,” “你...” “不能逼。” 季夏转手将人丢在一旁,扭了扭脖颈,便低眉一字一句,轻嗤开口。 而后回头。 便看见了... 呆若木鸡的张木匠一家。 只对着这位‘一粥之恩’的老二叔微微颔首作罢。 他便整整衣衫,抖抖灰尘,而后潇洒的... 往外城区的‘黑山衙门’, 大步流星而去! 第十章 穷尽心机为算计,举头三尺有神明! 黑山城,地处北境苦寒,民风彪悍,再加上‘山高皇帝远’,城里可谓是鱼龙混杂。 披着官身、缉拿妖邪的大人们,能叫内城秩序森严,不叫任何人触犯,就已经做到了极限。 至于围绕着内城,一环又一环往着外围蔓延的‘三环’城区,隔得越远,规矩就越紊乱。 最靠近内城的‘一环’里,分布的多都是有些背景的富商、小吏、亦或者与内城武馆,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亲族。 这块地方最接近内城,连地上的石板,都显得崭新平整。 然而再往外蔓延,从‘二环’开始,越往外围,地方就越破败。 季夏家住‘二环’区,青石巷。 大半年前,如果不是为了将自家三弟‘季寒’送往内城‘苍鹰武馆’练武,原本家中应是薄有家产的。 可惜到了今天,积攒多年的积蓄,大半供给了武馆,小半为了前程奋起一搏,已经是穷的叮当响了。 如果不是‘轮回天书’... 他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世道艰辛,虎豹豺狼,欲将他吞吃入腹,骨血不留。 但是... 偏偏,却被他绝处逢生,寻到了生路! 那么之后, 就要有人,寝食难安了。 ... 黑山城,官府衙门。 这里是‘一环’核心处,再往后去,就是‘内城’区,遍布着整个黑山城的权贵、豪族,还有那些练武的超凡武夫们。 高耸楼阁,官府的差役点卯处,右侧的一处厢房。 身披青衣,腰挎佩刀,将鬓发梳的整整齐齐,面色长得敦厚,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姜舟,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 “以后,我就再不是需要去那深山老林中,拿命去搏那二两银钱的卑贱猎户了。” 想起那个被他猛地出刀,纵横两下劈入山崖悬坡,最后回头还犹自不敢置信的‘好大哥’,他的眼眸泛起了一抹愧疚。 “季哥,抱歉了。” “虽说你技艺精湛,材料、设伏都是一人出力,那白眉猴被捉,我也不过只是打了下手而已,可...” “机会只有一个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要是不回来,远赴他地,该有多好呢,这样,起码还能留下一份香火情...季寒我还能替着你照料一二。” “但你回来,不但你要死,你弟弟听到了风言风语,他练武不成还好,若真叫他练出了什么名堂,兄弟我啊,寝食难安啊。” 随着姜舟口中呢喃作罢。 很快,他这一抹愧疚便消失不见。 当他转手将那一顶差役帽戴好戴齐,将瞳孔里的鳄鱼眼泪抹去后, 面上很快,便又恢复了那一副和和气气,看谁都是笑呵呵的,看似人畜无害的表情。 随即快步推开厢房门,沿着长廊一路往前,便去拜见了他的上司——刘班头。 一个班头,手底下能管十来名差役,整个黑山城,外环区衙门,像是这样的存在,也只有一掌之数,个个都是‘武关筑基’,走了二三步的人物。 内城区的治安,自有‘缉魔司’,兵马司负责。 外环区这些地方,处理普通帮派斗殴,像是‘班头’带着差役出面,几乎没几个能够抗衡的。 称上一句‘一手遮天’,就算有些夸大,但也绝不夸张! 当姜舟推开刘班头的门,面色顿时微微低眉。 “来了?” 堂内,正襟危坐,捧着一杯茶的刘铁衣听到动静,眼眸轻瞥,在看见姜舟后,微微点头: “表皮泛荧,筋骨有韧,一行一走,张弛有度。” “看来当上‘差役’,每人一次的‘药浴’,你吸收的不差,资质算不上绝顶,也能称一声中上了。” “按照这个进度,三月内,金肌玉络便能修成,可称一声‘武夫’。” 姜舟态度越发恭谨: “若无大人栽培,断无姜舟今日。” 听到恭维,刘铁衣‘呵’了下,似笑非笑: “此前协助内城‘缉魔司’的大人,缉拿妖魔,掉了几个人手,我只是给了下面人一个机会而已。” “你能抓住,是你的本事。” “白眉猴换了一个‘差役’的名额,十年家财,换了一副‘药浴’,你去哪都是这个价钱,与我栽培不栽培,没什么关系。” “姜舟,我昨夜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你品行不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传的太过。” “以你的本事,未来的前途可不止这点。” 咚,咚,咚。 刘铁衣弯着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就是这一动作,险些将姜舟吓得起了一身冷汗。 季夏是昨天下午,接近黄昏入城的,关于山中那事的真相,也才刚刚传开,这边就有了风声。 要是被闹腾得人尽皆知... 这还了得? 他能博得这‘差役’之位,可不只是靠着那白眉猴,还有他姜家十几年来积累的家财,全给这刘班头献上,才有了这个位子! 不然,哪里能这么简单? 差役缺人手、山中白眉头、十几年家财。 三者缺一不可! 他姜舟赌上了一切才换得的位子,怎么能让一些风言风语,就给掀翻? 不过幸好,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想到这里,姜舟胸有成竹: “大人放心。” “不过是一些谣言而已,连‘人证’都没,再怎么传,也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刘铁衣看着眼前的姜舟抬起了头,笑了: “如此,甚好。” “看来你已深谙其中道理,那我便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衙门点卯,披上青衣,去你生活了十几年的‘青石巷子’,走马上任吧。” “也好叫些街坊邻居看看,什么叫衣锦还乡。”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叫姜舟面色涨红,心情激动不已,一双拳头紧握,当即‘嗯’了一声。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咚咚咚!!!” 这时候,外界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钟声响彻,叫刘铁衣本能一皱。 “好端端无事,敲些什么钟?” 不过,他很快就忘在了脑后,转头与这个新近招募,还算满意的下属攀谈了起来。 然而... “砰砰!” 不久后。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论。 刘铁衣摆了摆手,开了口,示意来人进来,有事说事。 而当那外面与姜舟披着同样青衣的差役,走入堂内时,对着刘铁衣斟酌片刻,这才道: “刘班头,衙门外,有人以拳擂钟,想要以武晋升‘差役’,而且惊动了司首大人...” “现在,他命你二人过去。” “那以拳擂钟,谋求晋升之人,恰巧也来自青石巷。” 说到这里,他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一眼姜舟: “好像唤作...” “季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叫姜舟维持了一早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不可能!” 第十一章 一口金钟震‘六响\’,从此扶摇登青云! 黑山城,或者说这整个王朝体系里,都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练武求晋身! 在一个武夫只要强横到一定境界,便足以开山断江,甚至施展神通术法,仿若仙神的时代。 武夫是一切特权阶级的基础。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哪怕是最偏远地带的衙门,明面上,也会给普罗大众开一条晋级之门。 普通人,若拳脚能入小成,便可通过衙门‘考核’,求得‘差役’之身。 而一府之地的‘差役’想要继续往上爬,每年都会有‘府考’,由修行第二步的‘大先天’高人作为主考官,点出前十位。 这十人,未来的成就最差最差,也是一方外城区的衙门司首,统掌外城衙门,而小部分,都是内城区的兵马司主一级,甚至...更高! 你别管他们拳术、武道,是哪里修来的,规矩摆在这里,如果你有这本事,不只是官府,哪怕是宗派,甚至妖魔府邸,都会招揽你为客卿。 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浪费资源,教授别人。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 拳脚小成? 再粗浅的功夫,想小成也得数年! 而拳谱何来? 这就是残酷且赤裸裸的现实。 ... 清早晨风起,天光大亮。 季夏昂首阔步,一路走到了黑山衙门。 此地戒备森严,两名轮班差役在他还未靠近之前,便皱眉将他拦下: “衙司重地,等闲人不得从正门入,若有案情,走一侧小门,先通报,再登记,事后自有专人前去查探。” 左右两名身披青衣,掌覆刀鞘的差役,若在以往,足以将季夏喝退。 但今日,季夏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畏惧,甚至还觉得... 他们,也不过只是寻常。 “这就是练拳能给我带来的自信么?” 青年眼神微亮,同时不由得,还越过了两人的身影,将目光望向了衙司大门正中,那一道足有丈余宽长,不知有几斤沉重的古钟。 拳术入门,有拳谱,有资质者,一月到一年不等,便可做到。 拳术小成,纵使天才,没有一年寒暑,也极难抵达,大部分人苦修数年,才不过能达到这个门槛。 而黑山城外城区的衙司,不论是哪一代司首,都定有一个规矩,听说是郡里,甚至整个大昭都通用的。 那就是,以拳脚功夫,轰击立于司衙大门前的‘震金钟’,凡能回响三声者,便代表拳脚有‘劲’,乃是拳术小成者,可列‘差役’名! “你看那口‘震金钟’干什么?” 左边名为钟旭的差役,打量了一番季夏的着衣,将手从刀柄上放下,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嗤’了一下: “你难不成今日来,不是为了报案,而是为了敲响这口钟的?” “不是我说...” “在这当了十几年差役,我是真没看到有一个人,能通过这条路子加入黑山衙司的,你可别做这春秋大梦了。” 右边的郑帆在他话语落下的那一刻,更是直接上手: “和这小子说这些干什么,去去去,别妨碍公务,不然小心把你下了牢狱!” 说罢,就想推搡季夏。 但他手掌才刚探出,便被如同烙铁一样的拳掌一捏,紧紧握住了手腕,当下叫他面色一凝: “嗯?” 下一刻,郑帆被季夏按住的这一只手臂,开始肌肤泛金,有筋骨韧性绷紧,甚至运用了‘武关筑基’的玄妙,可... 仍旧挣脱不开! “这!” 一侧本来看戏的钟旭下意识的缩了下眸子,手掌摸上了腰间的刀。 然而下一秒,季夏已经松开了手。 同时,趁着两人愣神的间隙,三步走过,便堂而皇之的走入了衙司大门,两人正欲开口呵斥,但没想到,那人的动作更快。 只见季夏几步走过,已是到了那口古钟之前,而后... 单拳提起,呼气一声,毫不拖泥带水。 “砰!!!” 一拳,指骨间似乎有幽蓝星芒凝聚,直接砸在了那口号称十几年,从未有人敲响过的‘震金钟’之上!!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六声震音! 响彻‘黑山衙司’! “震金钟被他一拳砸响了??” “这小子是什么妖孽?”被捏的手腕通红,郑帆还没思索清楚,自己‘金肌玉络’为何顶不住这小子的捏拳时, 便看到了这一幕,顷刻眼都瞪大了。 一侧的郑帆更是蒙了: “‘六响’,是六道响声!” “拳术小成可三响,大成...才是六响!” “咱们‘黑山衙司’除却诸位班头之外,有人拳术大成,刀剑大成么?” “他才多大??” 两人呆若木鸡。 而这一举措, 也惊动了坐镇这里,统领诸位班头、差役,可以说是黑山外城最为位高权重的人物,司首——陈振武! 噔噔噔! 随着一阵脚步袭来。 黑山衙司中,动静响彻,有人到得极快! 一身黑衣,身如残影,几个晃神间便到了大门处的陈振武,一双粗眉一挑,看着一拳击出震金钟‘六响’,此刻仍旧神色如常的年轻人,心中顿时一惊: “此子是何来历?” “拳术大成,而且...不是粗浅武艺,一眼看去,就是有师承的,可为何这个年纪,却还未曾‘武关筑基’?” 这样想着,他身形一挪,瞬息上前。 季夏甩了甩拳,颇为满意自己的举动。 他就是要让整个‘黑山衙司’,人尽皆知! 若不然,姜舟那些阴沟里的腌臜事,怎么能够公之于众? 而且,必须惹出来一尊大人物! 思来想去,这一口‘震金钟’,最为适合! 果然, 感受到身侧有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袭来,季夏心头一凛: “来了!” 陈振武到了季夏身畔,有些惊疑: “是你敲响了‘震金钟’,想要入我黑山衙司?” 季夏回首,惊鸿一瞥看到黑袍纹金,目露威严的陈振武,也是一惊。 班头肯定是没这份气魄的。 也就是说... 想到一个猜测,他当即抱拳: “青石巷季夏,拜见‘陈司首’!” “按照黑山衙司订下的规矩,震金钟响,我可入衙司,不知可否是真?” 嘶! 听到季夏真是要入‘黑山衙司’,陈振武有些不解,但还是道: “自然是真,这可是我大昭几十年来订下的规矩。” “你若愿意,今日就能上衙司‘吏籍’,录差役名,只是拳术大成,代表悟性超绝,你应当有更多的选择才...” 陈振武想要表达自己的疑惑。 但话未曾落尽,便听眼前青年眉宇疏狂,旦夕笑道: “不为别的,季夏自小便生活在外城区,若要加入一方势力,自然是陈司首统御的官府衙司,最叫人放心!” 陈振武一愣。 “啊?” 他心说,衙司什么地方德行,我还不知道么,下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 拳术大成,未曾筑基啊! “青石巷,季夏么。” “最近西北荒原,听说那位的‘坟冢’即将出世,各路人马云集梧桐府,黑山城是以那位的‘黑山’名号命名,莫非...” “是有一大势力,特地早早挑了个当地的好苗子培养,想入我官府势力,以作眼线?” 摸了摸下巴,陈振武若有所思。 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思量再三后,还是笑了: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 “允了!” 管你是何来历! 这煌煌大昭最大的势力,不就是官府么! 衙司虽是最不起眼的底层机构。 但,也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 进来了... 可就不能随意走了。 你要是有大能力,那日后,也是我陈振武的功绩,如何不应?! 他本以为,事情至此,便将告一段落,但没想到... 这青年语不惊人死不休。 竟然下一刻,便在他金口玉言过后,当即打蛇上棍,断然喝道: “既然司首大人亲自允诺我为‘差役’。” “那么既是黑山官吏,衙司有人谋害吏籍差役,谋财害命,借机上位,心术不正,不知...” “我可否有资格,按照大昭律令,将其拿下,押入牢狱?!” 第十二章 心头有鬼,寝食难安,善恶到头终有报! 姜舟眼下的心情非常不好。 甚至于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夜黄昏,季夏从山林险地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青石巷子,并将山中发生的龌龊事,开始小范围传播。 刚开始得知这则消息,姜舟虽有些慌乱,但到底今非昔比。 所以,他特地从‘刀虎帮’那里,借了些人手,想要先将季夏给‘拿捏’住。 到时候借着名头,先关押上几天,待到风声过了,他走马上任站稳脚跟,事后搓圆捏扁,不还是随他心意? 哪怕那季夏外面有人,告到了‘衙司’,把这事捅了上去,又能如何? 我已录吏籍,入了黑山衙司,你季夏说破了天去,也不过只是一届草民,一个区区猎户而已,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官与民! 可任姜舟千算万算,他也没有算到今日这一茬。 原本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季夏侥幸逃脱了追捕,到了这黑山衙司来告他一状,结果究竟会怎样。 但刘铁衣若有若无的暗示,却叫姜舟明白了此地,究竟是谁说了算。 是统掌上百名差役,位列修行第一步‘武关筑基’大成的司首刘铁衣,是他手底下的班首,是衙门点卯,互为同事的诸多差役! 事关自己人,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哪里会听凭外人一家之言? 然而, 一句震金钟响,司首点名,却叫姜舟彻底乱了方寸。 震金钟的名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或者说,每一个黑山城最底层的泥腿子,不想散尽家财入内城武馆博一个渺茫的机会,大多数,都做过这种虚无缥缈的梦。 可要想震金钟响,起码也得拳术小成才行,原来方才他与刘班头在堂内谈论,那突如其来的钟鸣,竟是因季夏而起! 可...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拳? 为何从未听他讲过? 哪怕是山林生死关头,都没有暴露出这等本事,若非自己突然偷袭,出其不意,捡到了个好时机,说不定正面对敌撕破脸皮... 季夏的拳,能活生生的擂死他! 难怪艺高人胆大,听说了这刘班头散布的消息后,就敢独自一人上深山,谋前程,自信满满! 原来就算不能凭借‘人情’成为差役, 他还能凭借本事,正儿八经通过‘考核’录上来! 人与人的差距,真大啊。 姜舟浑浑噩噩,心情沉重的跟在刘铁衣身后,随着那差役向前走去。 似乎是看出了姜舟内心的迷惘。 刘铁衣瞥了他一眼: “你慌什么,你不是说,你曾经两刀叫他沦为了残废?” “就算他隐忍多年,在不为人知的脚落里,将一本粗浅拳谱练出了小成,又能如何。” “差役标配的药浴,再搭配修行秘法,已经叫你‘金肌玉络’有了些许苗头,肌肤、筋骨,超越普通人三两倍,就算他拳头再硬,能硬得过钢筋铁骨?” “大派子弟,才讲究在筋骨未成之前,先以拳脚打熬底子,而后好在筑基关头,一步登天。” “但这并不代表拳术有成,就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抗衡‘武关筑基’,哪怕你只是个半吊子!” “再加上,他还是一个瘸子,手中的拳,能有多厉害?” “震金钟响,惊动了司首,但‘黑山衙司’说到底也只是外城区,而且司首一向不管事,未必能有多器重那小子。” “想来不过是碍于面子,你只要沉得住气,屁事没有。” 刘铁衣步履稳健,语气悠悠。 也叫姜舟一颗忐忑的心,稍稍放宽了些。 只是... 果真是这样么? 怀揣着不安的心思。 随着刘铁衣,一脚踏入衙司正堂。 几乎刚一入内,前脚踏入,姜舟后脚... 就看见了一短衣披发,虽穿着简陋,却颇为不羁,自有一股风度的青年,正昂首坐立,与一尊威严持重的金纹黑袍中年人,相谈甚欢。 “季夏!”姜舟双眸一缩。 那威严的中年,正是陈振武,之前升任‘差役’,他曾身在众差役群中,远远的见过一眼,一身气血如烘炉,直刺得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人物,竟愿意纡尊降贵,主动和一个刚成差役的下属攀谈? 不自觉的,姜舟脚下猛地碰到了柱子脚,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顿时惹得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聚焦而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人?” 陈振武望了姜舟一眼,看着前面的刘铁衣,目光停顿了下,眼神似乎是在思索,同时向着季夏开口。 “回大人,正是此人。” 季夏站起了身子,缓缓转过身,与姜舟对视。 “姜舟,别来无恙。” 片刻,打量了姜舟身上的青衣差役袍,绣着‘黑山衙司’的长刀刀鞘后,季夏忽得又笑了: “我的衣服,我的刀...” “好穿,好用么?” 哗! 几乎是撕破了脸皮的言语,刹那叫气氛一冷。 刘铁衣的表情,终于微微有了变化,似乎是没想到,季夏竟会如此直接。 “季兄,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姜舟面色微变,但牢记来时刘铁衣的嘱咐,当即厉声喝道,同时猛拍了下腰间鞘刀,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这一身衣服,手中宝刀,是我堂堂正正挣来的,黑山衙司因助力‘缉魔司’的大人斩妖除魔,折损了好几位差役同僚。” “刘班头有感于人手不足,特地颁布考核,谁能深入山中,取一精怪性命带回,便是武勇果敢,有练武的资质。” “我虽与季兄你一同入山,但入山之后,你不慎跌入山林悬坡,已无踪迹,这功勋是我一人挣得,与你何干?” 关于刘班头‘卖爵鬻官’的行径,是绝对不能在明面上提的,虽然司首大人大概率知道,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谁在这个关头提出,就是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的,必然是最先出局。 “呵!” 季夏一声冷笑。 而后猛地迈步上前: “好一个不相干!” 随后,青年一撸裤腿,露出了膝盖下方,虽好了不少,但仍旧能看出伤痕之深的刀痕: “那你是说,这刀伤也是我自己在山野中没事找事,给自己划的?!” 曾经没有直接取了他性命的伤痕。 反到成了眼下的有力证据。 叫姜舟刹那青筋暴起,正欲开口。 而这时。 ‘噗通’一声,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架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已经走入了堂前,先是对着上手的陈振武一礼: “司首大人,季差役点名的人证,已经拿过来了。” 随后,将人往地上一抛。 两人赫然便是之前拦了季夏路的钟旭、郑帆二人。 季夏拳术大成,打通‘六响’,引得陈振武瞩目,叫这两个在黑山衙司混迹了十几年的老油子,一瞬间就后悔不迭。 而听到季夏蒙受冤屈,此来一是为了谋求晋身,其二便是为了伸冤,准备扒了那新晋差役姜舟的一身青衣皮时... 二人衡量了陈振武的表情,冒着宁愿得罪刘铁衣刘班头的风险,自告奋勇,便替着季夏去了一趟‘青石巷子’, 将才刚被季夏暴打了一顿的陈伍,二话不说,直接起了镣铐,给缉拿了过来! 钟旭压着鼻青脸肿的陈伍,跪在陈振武的面前。 而郑帆则摸出了一枚‘差令’,递给了季夏与陈振武看,边道: “司首大人、季兄弟,在来之前,我与钟旭便已审讯过这小子,他把什么事情都招了。” “而这枚崭新的‘差令’,正是从他身上搜刮出来的,就是这位新晋差役,姜舟交给他的!” 说罢,郑帆面不改色,将矛头直指姜舟! 而姜舟额头的冷汗,‘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他之前为了取信刀虎帮‘陈伍’,给了他一枚属于自己的‘差役令’,视其为亲信,也好叫他卖命。 但姜舟没料到的是... 他竟栽在了这一关! 这样想着,他不由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刘铁衣。 见到目光,刘铁衣面容抽搐,不由暗骂一声‘废物’,你没事将差役令乱给什么! 但这到底是他选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司首虽一家独大。 但他后面,也是有内城的人在撑腰,一个未曾修行,断一条腿,不过拳术小成的瘸子罢了。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他也能将其拨弄成假! 难道司首还能不卖他一个班头的面子,去护一个毫无根基,乳臭未干的小儿?! 第十三章 现实之中,来自梧桐府的谢姑娘! 黑山衙司! 刘铁衣站了出来。 他望向了陈振武,沉吟了下措辞: “司首,姜舟出身‘青石巷子’,那地方鱼龙混杂,民风一般,时有偷盗劫掠发生,这差役令一时倏忽,放在家里一时不查,被人盗窃了去,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这话一出,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姜舟连忙附和,眉头一皱,望向陈伍便带起了几分憎恶: “对!” “我与此人从来没有多少交集,可能是家里人借我升迁之事大摆筵席,疏漏之际,不小心被此人得了空隙,将此令偷窃。” “请司首明鉴,关于此事,姜舟全然不知!” 局势发展到这般田地,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模样了。 陈伍嘴里‘呜呜’的叫着,看向姜舟之时瞪大眼眸,充满了不敢置信,若不是被塞着嘴巴,早就破口大骂出声。 而陈振武眯着眼,打量了刘铁衣几眼,‘呵呵’笑了两声,刚想起身。 突然, 一声清脆的声线,传荡于衙司之间: “双方既然都有自己的一番说辞,那么为何不打上一架,看看究竟谁胜谁败?” “这世间的公理只在拳锋之上,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衙司、城府就这点不好,凡事都得按照规矩行事。” “要不这样,本姑娘做主,给他二人签个‘生死契’,谁输了,谁就没理,如何?” 一面容精致,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眉宇中携带英气的少女,大摇大摆的走入黑山衙司正门,直走到了陈振武的近前。 而后,将手中铜制‘缉魔令’往桌子上一拍,‘啪嗒’一声,便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谢姑娘?你不是回缉魔司述职了么。”陈振武眸子一凝,似乎认识眼前的少女。 被唤作‘谢姑娘’的少女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座位上,取了一侧盘子里的瓜果,边吃边嘟囔着回道: “本来是要走惹...这不是看到有动静嘛,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出好戏...”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言语,同时一双‘颇感兴趣’的星辰眸子,落在了季夏的身上: “你,对,就是你。” “本姑娘任职‘黑山缉魔司’,一双火眼金睛,明断是非,你们二人的言辞,我偏向你。” “但既然都是‘差役’,都入了武夫的门槛,公平起见嘛...” 她拉长了调子: “你赢了他,给我看看你的拳,本姑娘就判你是对的!” “谁有异议,可来内城缉魔司,找我谢梧桐!” 缉魔司! 有‘斩妖除魔’之职能! 在地方... 甚至职位,更胜于衙司、兵马司之上,其主掌之人,大都担任‘镇守’一职! 一位缉魔司的铜章巡守,哪怕只是最低级的。 地位,也隐约在外城的‘班头’之上! 而且这种人,背后的背景,往往深不可测,一般都是府城那边前来镀金的。 陈振武沉默了。 刘铁衣也沉默了。 同一时间,季夏却笑了。 作为司首、作为班头,两人在这个体制内,对于少女的态度都带着几分拘束,哪怕官职比她要高,可她背后代表的能量,却不得不思索。 但季夏却不同,他毫不客气的抬起头,与少女一双星眸对视: “此言当真?” 谢梧桐笑得灿烂: “黑山城震金钟上一次响,是在二十三年前,如今的那个人,已经走出这座边缘小城,位列‘大先天’,乃是缉魔司的一位赫赫有名的镇守。” “你拳出‘六响’,我觉得你更有前途。” “之所以让你出拳,非是不信你,而是本姑娘想要看看,你潜力究竟有几何。” 姜舟闻言,想要说些什么。 但少女转头望向他时便没了笑意,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最好用尽全力。” “如不然...” “你这条命,后半辈子便在牢狱里过吧。” 这一句话,将姜舟面色堵得涨红,成了猪肝色,但他偏偏说不出来什么。 没看到就连司首、班头,都卖给她一个面子,缄口不言了么! 而还不待姜舟回神。 季夏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得了回应过后... 已是飒沓如流星,如同天上星辰坠落一般迅捷,三步跨过,掌握成拳,伏低身子,没有任何停顿, 直接‘轰’得一声,向着姜舟冲去! 有人撑腰,那此时不出拳,更待何时? 青年以毫无‘武关筑基’的肉体凡躯。 向着一尊三日前经过药浴洗礼,虽算不上‘金肌玉络’,但已有了几分成色的半步武夫,挥拳! 姜舟双眸一惊,看着来人来势汹汹,只来得及双臂交错于胸前,想要挡住季夏这一拳,同时双臂之上,有一层莹莹玉色显现。 这就是初具‘金肌玉络’雏形的征兆! 只要再打熬个数月,便能彻底修成! “拳术小成,便想要破了我这一副‘金肌玉络’身?虽说我未入武关,但这也未必太过可笑!” “只是...我那两刀分明将他砍成了瘸子,怎么动作这么快?” 姜舟先是冷笑了下,随后有些纳闷。 而这时候,拳已如炮弹,撞入他胸前双臂横拦! 砰!! 拳泛星芒! “啊!!”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骨声响。 陈振武‘突’得一下,从椅子上坐起。 “大家之拳!” “果然有着师承!” 谢梧桐眼前一亮,尤其看着季夏拳锋上的盈盈星光,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流星追月拳经,落星式?” “刚刚敲‘钟’六响的拳,果然是此门拳术,错不了的,错不了...” 而此时,姜舟双臂凹了一块,面容扭曲,近乎断裂的痛楚,叫他目眦欲裂: “你...!” 他犹自不敢置信,季夏是如何破了他‘金肌玉络’体肤的,但已经来不及给他思考的时间了,随着一大团阴影涌上前来... 青年拳松,化作一掌,覆盖于他头顶,而后... 抓住他的满头发丝,便直接拽住,随后面无表情的,将他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砰! 砰! 砰!! 衙司的地板,都是用的上好石材。 但这几下,竟直接给砸的龟裂开来! 而被抓住,那本来在今日将要走马上任,意气风发的青衣差爷... 已经是面覆鲜血,近乎奄奄一息了。 摊开了手掌,季夏眼神漠然。 “好,精彩!” 谢梧桐坐在椅子上,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一摇一晃的,看到这一幕,眼神一亮,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你赢了,” “那么...” “便是他有罪!” “按照大昭律法,谋害差役,当押入牢狱,剥去官身,永世不得翻身!” 本来还未彻底昏迷的姜舟。 听到这一句话,霎时间万念俱灰,彻底晕厥了过去。 此刻的他在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好生偏心! “另外...” “嗯...” 谢梧桐歪头沉吟了一二: “既然是本姑娘做的主证人,你赢了,自然应该给你些彩头。” 她眼珠子一转,若有深意的看了季夏一眼,突然拍了拍手: “有了!” “你未入‘武关筑基’,缺少第一境的修行秘法。” “我这刚巧有一卷筑基的‘金关锁玉诀’,比黑山衙司的‘降龙伏虎功’要好上些许,便留给你参悟了。” “记得不能给别人看喔。” “要不然...” “就是‘窃法’了,下场你知道的。” 谢梧桐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枚‘玉简’,抛给了季夏。 看的一侧陈振武面色震撼。 至于刘铁衣,则眉头紧紧皱着。 同时,靠向了陈振武,试探的问道: “司首,这位缉魔司的姑娘姓谢,可是...” “咱们黑山城上面,梧桐府的那个谢?” 陈振武回头,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个班头,面无表情: “这一亩三分地上,又在缉魔司里,还这般年轻,还能将‘名门’级的第一境残卷,这般大气的拿出来。” “一笔,还能划出第二个‘谢’字不成?” 顿时间,刘铁衣心头一凛。 望向季夏的时候,震惊中带着复杂: “这样啊...” “那看来咱们这位‘季差爷’,日后,可万万不能得罪了去才是。” 第十四章 筑基秘法‘金关锁玉诀\’,武道第一步,吃了的,都得吐出来! 黑山衙司! “金关锁玉诀?” 季夏被动的接过了谢梧桐抛飞过来的玉简。 当他看清楚这玉简的模样,与曾经记忆里面,澹台曜给他的那一枚记载了‘流星追月拳经’的玉简,一模一样之时。 他便知晓,此物的品阶,绝对不凡! 世间修行,拳脚武学神通,是为‘外功’,乃是护持修行之用。 而内功炼法,则是根本中的根本,一切源头的根基! 武夫,养气血如烘炉,将自身炼作一幅‘鼎炉’, 使诸如宝药、妖血、大丹等等秘方,尽数化作大补,填充其中, 再以拳脚作为延伸,显化‘武相’超凡,从而抵达焚山煮海,担日赶山之威,堪比仙神!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 想要达到这种堪比‘神话’的程度,最开始,便需要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不是拳脚,不是宝药,也不是什么诸如‘白眉猴脑’的秘药方子, 因为这些,都是延伸。 最根本的,永远都是... 法! 能够抵达‘武关筑基’的法! 自古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拳法不分家,只练拳,不练法,到老便是一场空! 像是季夏听闻,能够接触到的修行,只有第一步‘武关筑基’,以及第二步的‘大先天’。 但关于其中的境界,关窍,他是一点不通。 唯一知道的是,能炼成表皮筋络,搬血炼髓,成就‘金肌玉络、汞血银髓’之境,便可为外城差役,帮派头目! 再往上的‘水火仙衣,周天采气’,那就是衙司司首,内城有名有姓的高人一级了! 至于‘大先天’? 只有四个大字! 神仙中人! 相传他们的拳脚,已经能够演化出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情景,而且可以显化‘真实’,用以驾驭,擒拿敌人,每一个...都是纵横一城的大高手! 只有内城的兵马、缉魔二司、武馆主、豪族族长之流, 才有小部分人,触及到了这等程度。 为何季夏一开始挖空心思,挤破了头皮,也想要博得一个‘差役’之名,想要混入黑山衙司,成为官府之人? 因为只要录上吏籍,不仅有了修行官府拳脚的资格,同时也会得到一次标配‘药浴’,以及一门‘武关筑基’秘法! 哪怕这法,或许粗浅,或许品级不高,或许连追寻更高境界都做不到。 但到底... 也是迈入‘超凡’大门的一把钥匙! 结果令季夏没预料到的是。 一个不知名的少女,看上去明眸皓齿,甚至不满二十,论及年岁,竟是要比自己还小的家伙... 随手一抛,就是一门记录了秘法的‘玉简’! “这...” 无功不受禄。 除非太过烫手。 季夏惊愕有余,有些不舍的同时,仍然想要开口推辞。 在轮回中,记忆里,澹台曜与宋柴薪生母‘谢微’,乃是琴剑阁同辈,而且对谢微情深不寿,爱屋及乌赠他‘名门’级拳脚,尚可理解。 可这个少女,又是为何? 他拳打姜舟,一泄几乎葬身山林兽腹中的憋屈,固然快意,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就落入别人的局中。 可那一身‘缉魔司衣’,眉宇英气,神采飞扬的少女,在抛给了自己传承之后,竟丝毫没有留恋此地的意图,甚至都不欲与自己多作攀谈。 待到季秋回过神来,早已足履迅捷,走到了门槛处。 面对季秋张口发出的声音,谢梧桐只是回头,似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随即扬起手来,晃了晃手中的‘缉魔令’: “本姑娘名作‘谢梧桐’,黑山缉魔司,铜章巡守!” “你若想要见我,便且努力修行。” “有朝一日,若能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有成,披上‘水火仙衣’,能在这黑山外城跺一跺脚,震上三震...” “我可引荐你入‘黑山缉魔司’!” “到时候,再告诉你为何传你这一卷‘金关锁玉诀’。” 话落,人已消失无踪。 只留季夏握住玉简,思索良久,也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今日跨入衙司门槛,所想的便是凭借‘拳术大成’,直接惊动司首,将与‘姜舟’的龌龊搬上明面来,以雷霆之势,将他那些弯弯绕绕,彻底击碎! 已录吏籍,派人截他,着手修行? 那又如何! 地上早已昏厥的姜舟,证明了季夏的谋划,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唯一的插曲,就是刚刚来如风雨,去似微尘的少女。 她... 究竟是何来历? 不待季夏多想。 一声朗声大笑,已是自他身后传来: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拳术大成,以‘肉体凡胎’败沐浴药浴,着手修行的半步筑基武夫...” “就算是二十三年前自此地走出的那位‘大先天’,彼时,也未有你这般实力!” “本司首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认识认识些锐意进取的武夫豪雄。” “往后若无外人,你可与我平辈结交!” 啪! 陈振武在谢梧桐走后,快步到了季夏近前,不由分说,便揽上了季夏的肩膀。 “大人...” 季夏有些迟疑,但眼前的人却把眉一挑,板了下脸: “怎么,莫非是觉得黑山司首,不值得你这种天才结交?” 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即叫季夏晕了,勉强笑了两下,没敢刻意避开。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是黑山‘差役’。 可眼前的人,那是黑山‘司首’! 吏是体制,但不入流。 而陈振武,可是入了大昭官籍,一点不掺虚作假的‘入品’官! 正如民籍与吏籍之间,差距颇大一样。 官籍与吏籍,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黑山司首纡尊降贵要与他结交,他怎么敢驳了他的面子去? 而且这事,也未必没有好处。 想到这里,季夏目光游离,不经意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刘铁衣,刘班头。 此人力保姜舟,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从他身上,季夏还察觉到了一抹‘恶意’。 虽不能确定, 但若能有‘司首’作为靠山... 一个班头,在这黑山衙司,他哪里能明面之上,再与他为难? 当陈振武察觉到季夏肩关放松,释放善意后,咧了咧嘴,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眸子里带上了威严,向后望去: “刘班头。” “衙司‘药浴’、拳谱、秘法之事,都应该是你负责的吧。” “那等会就由你,带季夏去挑选一份,记得不能‘倏忽大意’,这可是标配!” 他咬紧了字眼,又道: “对了!” “将这姜舟押入刑狱,无我手令,便在里面呆着吧。” “另外我听说...” “你这一次从外面招募人手,是用‘精怪’尸身做悬赏的,有些精怪一身是宝,既然是人家自己狩猎获取的,上面的宝贝,咱们自然也不应贪墨。” “到时候,便一起给他吧。” 陈振武话说的轻描淡写。 听得刘铁衣额头青筋绷起。 要不是养气功夫够好,恐怕早就破口大骂出声。 你清高,你了不起! 三年期到,你陈振武将要去往‘梧桐府’述职,准备升官了。 这时候有‘梧桐府’谢家的人出来,你眼前一亮,想要卖个顺水人情,结识结识,为日后做准备。 这无可厚非。 但... 你特么拿老子的好处给你卖人情? 以前那么多差役,你怎么不耍一耍司首的威风,去管一管? 心里万分不愿。 但看着眼前人那一身‘司首’袍,刘铁衣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哪怕不情愿,也只能强行按捺。 罢了,形势比人强。 再忍忍... 总有时机! “司首,我晓得了。” 第十五章 录名‘吏籍\’,腰间佩刀,青石巷陌,谁曾抬眼看王侯? 黑山衙司。 刘铁衣面无表情,黑如锅漆。 他一点都不想回头看见身后跟随的人。 只是例行公事,带他走了库房、秘库、以及兵甲楼三道流程, 依次取了‘青衣飞鸟袍’、‘黑山衙司刀’,以及一副丹霞山出品,只供给大昭朝廷的‘药浴’。 这一副药浴虽然只是最基础的,能叫普通人快速入门‘金肌玉络’,缩短一半周期。 远不如什么道统、正宗之流的大派,所出产的那些大丹、宝药,叫人能将‘武关筑基’的四个步骤,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 但考虑到了整个‘大昭’的疆域之辽阔,所辐射的州、郡、城之多,差役足以数万计,便不得不感慨,大昭的财大气粗。 “你在这里等等。” 看着将青衣、腰刀穿戴整齐,崭新出炉,一身英姿勃发,锐意逼人的年轻差役。 刘铁衣绷紧嘴角,目不斜视,说了一句话后,便将季夏晒在了‘衙司’的正堂,随后向着自己在衙司的起居,快步走去。 半炷香不到,就带回来了一个玉瓶。 似乎有些不舍的,将玉瓶交给了季夏,同时这位刘班头声音冷硬: “猴血玉髓散,以白眉猴脑为主药,辅以‘三种’入品筑基辅药,炼制而成,可助人打熬气血,锤炼骨髓。” “我这里没有白眉猴了,把这东西拿走,比那精怪尸首珍贵。” “若是司首问起,我也问心无愧。” 季夏眼前一亮,接过了猴血玉髓散。 就是这个! 刘班头散布消息,就是想要为他送入‘内城’武馆,正在修行练武,已经‘金肌玉络’修成,准备‘汞血银髓’的子嗣,准备这份秘药! 也就是这个玩意。 叫他几经生死,险象环生! 好在最后... 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而且还加了个工,相当于是自己为自己拼来了武道筑基,第二关隘的辅助良药! 这种感觉,可比给别人白白卖命,要好上了太多了。 “多谢班头栽培!” 见了好处,季夏眉开眼笑。 “哼,既然穿了官衣,以后就是黑山衙司的差役了,记得每日前来衙门点卯,哪怕有司首关照,可该遵循的规矩也要遵循。” “外城区的管辖地,每位差役负责十里治安,又称‘十里差’,除却留守衙司当守的人外,其他地方并无空缺,” “你便顶替了姜舟的位子,走马上任,直接去‘青石巷子’的驻地巡视吧。” “每日早卯、日暮晨昏之前,记得来一趟衙司就行。” “若是有其他委派的职务,到时候会通知。” 说完,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匆匆的,刘铁衣便没了身影。 但季夏才不管眼前这位爷,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从前,他谨小慎微,在这位刘班头面前,不过是青石巷子里的一个卑贱猎户,能得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都全靠他。 可现在... 不知道为何,那位司首大人对他格外热切,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折节下交。 而在这黑山衙司里,能有人论及官位,比那陈振武,陈司首要更大的么? 从‘轮回天书’中,将铭刻了‘流星追月拳经’的记忆碎片带回, 当第一次接触记忆碎片,便从中获得了名门级拳谱大成的修持,从这一刻,季夏便知, 他的未来,当与曾经走过的足迹,再也不同! 既然如此, 何必再谨小慎微? 以往是没得选择, 但现在,他偏要一路高歌猛进! 二十三年前,黑山衙司有一人叩响了‘震金钟’,听闻也是个泥腿子,后来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先天’,位列缉魔司。 二十三年后,青石巷子里的季夏,也要效仿,而且... 还要比他走的更高! 握住腰间刀柄。 青年头颅微昂,目光中已是有了自信。 这时候, “季差役,且慢!” “兄弟,慢着慢着!”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而来。 正是之前在黑山衙司大门,拦住了季夏去路的钟旭、郑帆二人。 但与此前态度截然不同的是。 此刻的二人搓着手,一脸讪讪,有些尴尬,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 与此前的态度对比。 前倨而后恭,不过如是了。 只是... 季夏理解。 这世间的人啊,多半都是沐猴而冠,先敬罗衣后敬人。 都是在这个规则里打转的人,饶是差役,披了吏身,也脱离不出。 所以没什么好怪人家的,别人亲眼看到他被司首器重,想要弥补缓和一二关系,都是同僚,没必要摆什么臭脸。 不然万一他朝失势,难免有人因此落井下石。 而且刚刚,人家还听了他的话,奉命跑了一趟‘青石巷子’呢! “两位同僚,此前是季夏有些僭越,还望海涵。” 季夏和善一笑,抱了抱拳。 钟旭郑帆一听,顿时面色一喜,本来不好意思开口,觉着太过趋炎附势了些,但不说的话万一被人记恨,就更加不好了。 还好眼前这位‘季差爷’大度,更是司首面前的红人,日后班头之位,那是板上钉钉的,说不定... 司首走了,这位子也还是他的呢! 打好关系,指定没错! “这...兄弟大度!” “若没什么表示,那倒是显得我二人不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郑帆当先道: “之前那‘姜舟’,乃是我二人负责押入刑狱的,那刑房里的班头唤作‘郑屠’,是我表亲三叔,兄弟你且放宽心,有我在...” “他别想在里面有多好过,你就算是想...” “只要过了这阵风头,避免影响到你名声...” 郑帆眼中一狠。 他话未说完,一侧钟旭便哈哈一笑,觉着‘火候’到了,打断了话头,便接着道: “好了好了,今日季兄弟升任差役,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啥?” “今晚日暮,在衙司告退后,我来请客,请新同僚好好喝一顿!” “不过在那之前,青石巷子只认识‘姜舟’,而不晓得谁是‘季夏’!” “咱俩,得陪着走一遭,好叫别人知晓知晓,谁才是十里青石巷的‘季差爷’!” ... 前不久。 张木匠的儿子张远,在听闻季夏一人打趴了四五个泼皮,后大步离去,向着司衙走去后。 一边吃饭,一边大为震惊。 而后,门外有‘吆五喝六’的声音响起,他没按捺住,偷偷去瞅了眼。 便看到了有两位衙司的差役,亲自走了一趟,将那先前被揍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才刚爬起来的‘刀虎帮’陈伍,直接给架走了。 也不知,究竟是犯了何事。 不过毕竟是差役,他心里有着畏惧,也不敢跟上去。 吃了饭食过后,按照惯例,张远偷偷摸了他爹昨日的活计钱。 想要去距离内城最近的一环区、最为繁华的‘福禄街’里,以小博大,将自己之前赌输掉的本钱,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却不想... 还没有开始今日的计划! 便看到了一身青衣,雄姿英发的季夏,腿也不瘸了,整个人都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左手搭着佩刀,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衙司正门,赫然走出! 而那二人,正是———— 之前来他们家门口,走了一趟的两个差役! 两人亦步亦趋,以季夏马首是瞻。 而后,向着青石巷子折返而去! 张远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 “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却没敢上去确认,而是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匆匆往家中跑去。 第十六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青石巷。 做了一天活计的张木匠,揉了揉腰酸背疼的胳膊,呲了呲牙,正面露忧愁的坐在院子里,算着账单: “这活是越来越难做了...” 木匠虽然是门手艺。 但在这个世道,不是什么稀罕体面的做工。 虽然不可或缺... 但对于大部分富贵人家来讲,用的料子,也不可能请外城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木匠去做。 因此张木匠靠的,也就是青石巷子,和附近的街巷客户,前来维持生意。 一天的客人,本来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多半是修缮修缮老物件,赚不了几个子。 再加上,按照‘黑山城’的规矩,谋生百业,都是要缴纳税收的。 他在这青石巷里,毫不起眼的一家小铺子,做一件工就要交个三成。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有些人,做了他不给钱,或者干脆打发要饭的! “老哥,一环区,魏府里的活计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可是一单大生意,做好了,能让你收不少赏钱!” 说曹操,曹操到。 身材魁梧,看上去人高马大,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叩开了张木匠的家门,进来便吆喝着,直惹得张木匠摇头苦笑: “不是我不想接,只是,只是...” 想起眼前这年轻人给的价码,张木匠只觉得为难。 他平时做做散工,修缮修缮物件,一天约莫也能捞个百八十钱,去掉三成,一天大概能挣个五十钱左右。 而一般大户人家的单子,他都是按天算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敲骨吸髓’的富人商户们,一个个的要求不仅高,而且还得不了空闲,干上一整天,可能连两柱香的时间,都歇不到。 再加上福禄街魏府的魏老爷,那是出了名的抠搜。 哪怕家里做的是盐商生意,搭上了内城的线,在这外城也算是‘巨富’了。 可据眼前这府中管事的家生子魏豹所说,一天也只给他开了一百钱的价码。 魏府的老爷何等人物,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木匠的生意,这价钱,多半也是眼前人,或者他爹,魏府的管事开的。 就算是从中被盘剥,他也不知道啊! 盘剥一二,也就罢了,毕竟被欺负惯了。 关键是... 从日出而作,到日暮罢工,可谓是一天忙碌到晚上,比他平时一天的工作量,要大了足足几倍! 而且听说,魏府的这一次翻新做工,要连干上一个月,才算罢休。 再加上,这种做工也是要去三成税的。 算下来,他不仅又苦又累,还挣不到什么钱,还要上赶着去给人当奴仆使唤,吆五喝六。 即使脾气再好,这等亏本账,也是不能应的。 看到张木匠一脸不愿意。 魏豹冷哼一声: “老头,你想清楚些,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来找你了。” “我魏府找人做工,还愿意包吃住,付给你们工钱,是给你们面子,给你们这些木匠打响知名度。” “下九流的人物,做点苦力活,怎么着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老爹中饱私囊,吃魏府的回扣,让不少做工的避如蛇蝎。 但那又怎么了? 外城区,有‘三环’地! 那么大的地方,还找不到几个‘老老实实’做工的? 眼前这个,不就是么。 “魏豹哥,我爹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要不...你换一家再看看?” ‘吱呀’一声,张木匠家的门推开,女儿张芸从中走了出来,语气清脆,与眼前的魏豹打着商量。 张芸在内城的大药馆做学徒,平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武夫,魏豹是魏府的家生子,是和府内在内城练武的少爷,一并长大的。 有不少次,去为那位魏少爷采购练武大药的时候,张芸都见过他。 虽然不想见到,心里也有些不屑这等‘泼皮无赖’,但没办法,老爹被人欺负到了脸上,自然要站出来,说上一二。 但很可惜,她这个小小学徒,和下人无异的脸面,很明显不能叫魏豹买账。 “嚯,是你啊。” 魏豹挑了挑眉,突然暧昧的笑了: “我见过你。” 想起在内城‘丹霞堂’里,张芸爱答不理的表情。 再与眼下外城区、二环里,一个区区木匠女儿的身份,相互叠加在一起。 魏豹突然没来由的舒爽了。 那内城的大药馆,没点本事还真不一定进得去,哪怕只是学徒,可能都有些背景。 以前他去的时候老畏畏缩缩的,不怎么敢得罪,但却没想到... 竟然是个木匠的女儿! 看着张芸衣裙下有料的身姿,还有那一双并起笔直的玉腿,再加上眼眸里闪烁的微微嫌恶... 鬼使神差的,魏豹突然上前,伸出了手。 以前以为多高贵,现在看来...他一个魏府管事的子嗣,不比你这当木匠的死鬼老爹强? 有他这爹在,张芸就算是给他当一房小妾,任他肆意蹂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敢声张! 不然,你看他怎么整张木匠这老东西! 本来这一趟吓唬吓唬就得了,老不死的要真铁了心不应,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恶心恶心。 但现在嘛... 性质变了! “老叔,刚刚是我失言了,原来这是你女儿啊...” 魏豹眼前一亮,色迷心窍,上前就想占占便宜。 “我觉得,我们两家是该亲近亲近才对。” 这副样子,吓的张芸连连后退,小脸‘唰’的一下白了好几分,似乎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大胆。 往日里内城采药,一脸拘束的魏豹,与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逐渐重合在了一起,才叫她明白。 这家伙,哪里是客气的人! 他客气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做学徒的大医馆,‘丹霞堂’! 张木匠眼神里怒了,上前阻拦:“你...你不怕‘青石巷’的巡差吗!” “巡差?” 魏豹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你猜那‘姜差爷’的晋升宴席,是谁帮他摆的?” “他贺礼中最贵重的,又是谁送的?” “这青石巷,老子就是天!” “我怕个卵!” 说罢,他一把推开了张木匠,叫老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而一路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张远,刚巧在家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当即一惊,随即便想要将衙司看见的那一幕,直接说出来。 但... 当他看到了魏豹五大三粗的身躯,以及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气焰,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萎了。 福禄街的魏府,论外城富庶程度,那可是排的进前十,甚至前五的! 一般的差役,哪里敢不给面子? 再加上... 他眼下出去做工的母亲,是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当着自家老爹面子,便将那季夏贬低的一文不值,还叫人家给听见了。 这一下,就算那小子发迹了,能凭借着他老爹的一点恩情,便帮衬他家吗? 要是换做他张远,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而看着张木匠被魏豹推搡倒地,张芸小脸已经变的煞白。 她知道她出身一般,所以努力的想要靠着自己,变得更好,也知道未来自己嫁不到什么太好的家世。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委身给这样一个人! 透过魏豹的身影,张芸看到了驻足不前,犹豫着扒着门墙,却踌躇不动的张远。 便知道,这个兄长,怕是靠不住了。 紧贴着墙壁,张芸咬着唇,捂着胸口,有些绝望。 然而———— ‘嗖’的一声! 一柄带鞘长刀,瞬息跨越数丈! 张远只觉得耳朵一凉,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砰! “啊!”魏豹一声惨叫,后脑勺的区域,被一柄连鞘刀,精准的敲打了下,当即眼前一花,火气上来了: “谁?” “想死不成?!” 眼看‘黑山衙司刀’就将坠地。 一道冷静中掺杂着果决的声音,却是传来: “你最好,不要叫那柄新刀跌入地面,染上灰尘。” “不然,你的人头,一样落地。” 本能的,魏豹心头一惧,似是遵循了本能反应一样,他突然慌乱之中,抓住了那柄刀。 待到看清了刀鞘上面的‘黑山’篆文后。 魏豹微微抬头, 这一眼,便看到了一位身披青衣飞鸟袍的黑山差爷,向他跨步而来! 第十七章 从今往后,十里青石巷,只听我一人之命! 黑山衙司,与十里青石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方才与姜舟博弈、较劲,再加上与陈振武、谢梧桐照面,以及跟随刘铁衣去领取差役物品,登录吏籍,都费去了一些时间。 当再一次回到居所的时候。 天色已临近西斜。 才路过张木匠的家门口。 季夏便听到了一阵喧闹,继而本能的眉头一皱。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时候闹事?” 郑帆有些不爽了。 他二人今天,是特意来走一趟‘青石巷’,替着季夏正名的。 有人在这个时候作妖。 哪怕是装装样子,两人面子功夫也得做好些。 而且外城区的寻常民户,有哪个能不怕差役的? 正要拔刀上前,恐吓一番。 结果,前面有人更快。 季夏并没有接郑帆的话,只是快步走近。 人还未到,便从敞开的大门,以及趴在一旁,连跨过门槛都不敢的张远神色表情里,将大致事情,推演了个大概。 而后看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张木匠,想起今早的一碗热粥,季夏思索了下,摘起腰间刚配的连鞘宝刀,运起劲力,如同挥拳一般,凌空将刀鞘掷出! 隔了数丈远的距离,便狠狠的将魏豹的后脑,砸出了个大包。 看着那人天旋地转,然后还忙不迭的双手捧住了衙司刀。 同时,季夏跨进院子,先是将一侧惊魂未定,但在看到他到来后,显得更加震惊的张木匠扶起: “青石巷里,你就是天?” 刚刚那声嗓门之大。 隔着老远,就被季夏给听清楚了。 他一把将魏豹捧着的刀取走,看着他不由退后一步的身影,一脸似笑非笑: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魏豹回过神来,满脸怒气: “老子特么管你是...” 脑后的剧痛,叫他双眸充血,刚想握紧拳头,结果便瞅见了眼前青年的一身差役衣。 刹那,动作顿时一停,停在了那青衣衣襟之前。 “瞎了你的狗眼,魏豹!” 面色漆黑的钟旭踏破门槛,紧跟上来: “看不到季差爷身上的一身衙司衣吗!” “你敢对差役挥拳?” “还是在这青石巷中,对着负责此地的‘十里差’挥拳?” “信不信今日当场拿捏了你?” 钟旭、郑帆两人今日值守黑山衙司,但一般来说,这个都是轮换的。 两人平时的辖区,都是负责‘一环’内的街道巷尾。 而刚巧,钟旭负责的,就是魏豹魏府所在的那一片‘福禄街’! 两人也算有过许多照面,魏豹不时还代表着魏府,给他明里暗里,上贡过不少好处。 只是这关系,也有远近亲疏之分。 靠上了司首陈振武,在钟旭眼里,季夏是什么? 季夏就是未来十年,他能接触到的最有前途之人! 要是魏府的大公子,他可能还会掂量一二,但魏府执事手底下的一个儿子... 他还不够格! 听到了这如同当头棒喝般的谩骂声,魏豹一脸错愕: “负责青石巷的差役?” 那不是叫姜舟吗? 你开玩笑呢! 之前魏府派人前去贺喜,还是他代表他父亲去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怎么区区两三天不见, 就从姓姜的,改姓为季了? 然而季夏却不管他愣不愣。 打量了两眼魏豹,又从张木匠口中梳理了下事情原委,季夏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仗势欺人,强买强卖,私闯宅邸,打伤他人...” 刺啦! 将刀柄稍稍拔出一寸。 这般举动,已经是吓得魏豹一个激灵。 “更重要的是,你还敢对差役挥拳?” “这么没有章法条例,我觉得如果不送入刑房‘锻炼’一二,恐怕日后,也是个目无法纪,为祸一方的刺头。” 季夏回头,认真的望向了郑帆。 后者立刻会意: “确实,打伤他人,谋害差役,若是不管,日后岂不乱了套了。” 说罢,不由分说,上前便押住了魏豹。 哪怕后者挣扎。 但郑帆何许人也? ‘金肌玉络’已成,‘汞血银髓’说不定都有了火候。 哪里是他能挣脱的。 钟旭张了张嘴: “这...” “是否要先知会魏府一声?” 他毕竟拿了别家的银钱,还是得象征性的起到些作用的。 但此刻的郑帆,却一脸冷静: “规矩,不能乱。” “通知,事后说一声就是了。” 他话语里的潜意思就是, 两边,你总得选一个。 而他和魏府瓜葛不深,自然是要帮着季夏立威了。 对此,钟旭沉默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我爹可是...”魏豹还想挣扎。 结果被郑帆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废话真多。” 说完,郑帆望向了季夏。 后者会意,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扫视了一眼。 当张芸看到了季夏平静的黑眸时,心脏‘砰砰’的颤动着不停,不禁低下了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 同时,看向换了一身皮囊,一改往日山野气,变得英姿勃发,谈笑拔刀的季夏,禁不住双腿微并,脖颈泛红。 但很可惜,季夏并没有过多理会她。 “你...”这时候,一道迟疑的女声响起。 片刻,听到动静,张芸抬头, 只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张木匠的妻子陈氏,刚好做工回来,在门口惊愕的看着季夏,才开口。 结果,就被那一身气势逼人的青年,生生的吓懦了,不敢吱声。 和早上的泼辣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季夏瞥了她一眼,笑笑,没有多做停留,出了院子门。 外界凉风习习,濒临日暮黄昏,多有放工好事者三五扎堆。 青石巷子,张木匠家出了这么大动静,没有人不好奇。 而等到季夏走出,披着那一身差役衣,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以及窃窃私语: “差役衣,这不是季夏那小子吗...” “谁说他昨日瘸着腿回来的?这哪里有一点瘸腿的样子!” “姜舟那传言,莫非是真的?他真是谋害了季夏,才换得了差役的位子,眼下物归原主了?” “这...” “难道青石巷季家季二郎,真要一飞冲天了不成!” 对此,季夏皆是视若无睹。 他与押着魏豹的郑帆三人,一路走到了青石巷的衙司驻地,一间正正方方的四开院子。 而后,提笔在那‘青石巷值守’下方,将姜舟两个字抹去。 转而,便添上了———— ‘季夏。’ 随即,自发跟随而来的郑帆、钟旭,以衙司的威仪,将任命广而告之,传遍整个十里青石巷。 当秋风吹起落叶, 在日暮将黯之前。 青石巷里,主事之人,便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 他季夏,季差爷! 第十八章 金关锁玉诀,修行第一步,方知前路艰难! 天色黯淡。 挑起一盏烛火。 回到自己那一方小院,想起这一日从早到晚的经历,季夏吐出一口浊气,将衙司刀拍在了桌案上。 看着那绣着‘黑山’二字的公差篆文。 傍晚,与衙司今日方才结识的钟、郑二人饮酒,此时面上,尚且醉意未除的季夏... 终于觉得筋骨脉络,四肢百骸,一阵轻松。 仿佛背上的担子,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一身官皮。 多少人一生的追求。 今日黄昏。 想起那一幕幕前倨而后恭的表情,季夏不由摇头轻笑。 往日里他这无人问津的院落,今天晚上,险些被门槛踏破。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今天也算是狠狠见识一把了。 “如今,我从一届黑山外城的猎户,一跃而上,成为了吏籍差役,地位可以说,比起从前高出了一筹不止。” “拳术方面,我身怀‘名门’级传承‘流星追月拳经’,单单这一门拳,在没有天命傍身之下,就够我用一整个‘武关筑基’的时间,前去参悟了。” 想到这里,季夏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同时眸泛期待: “金关锁玉诀第一卷,武道筑基篇...” “虽然不知道那缉魔司的谢梧桐,为什么要给我这种珍贵的筑基秘法。” “但有好处,为何不拿?” 他时刻都没有忘记。 自己之所以今日能够逆风翻盘,靠得不是陈振武的拢落,也不是谢梧桐的善意,更不是钟旭、郑帆二差役的殷勤。 他靠的,是自己从‘轮回天书’中,仰仗‘拳中有神’的天命,所修行而来的一身大成拳术! 若无大成拳,擂起震金钟,堂堂衙司司首,哪里会瞥他一眼? 就更不用说后面的一系列事件了。 但拳头,始终是护持护道之法。 除非他功参造化,圆满无缺,抵达了传闻之中,玄之又玄的‘意境’。 不然,随便拎出来一个披上‘水火仙衣’,堪称钢筋铁骨的武夫,都能站在那里,叫他打上十拳,也伤不得分毫!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是技艺所难弥补的。 所以, 从猎户,到差役,难道他季夏就要止步吗? 不! 差役上面,还有班头,还有司首,还有内城神秘的缉魔司,以及黑山城的‘大先天’镇守! 修为上面,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对于‘肉体凡胎’的他而言,不过刚刚开始! 修行,修行! 想起轮回天书里的宋梵镜、澹台曜,还有那纵横三百里沃江的大蛟魔... 这些‘光怪陆离’,堪称神话一般的人物,就仿若一场梦一样,离他这黑山差役,尚且极为遥远。 但,难道他就要甘于平凡吗? 当然不! 所以... “总有一日,” “我也要如他们一般,踏破第一步,立于大先天!” 酒意逐渐褪去,季夏‘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将那枚‘金关锁玉诀’玉简,贴在了自己的眉心。 霎时间,一道道文字,如同墨水浸泡宣纸一样,开始显现于形... 金关锁玉诀,武道筑基篇。 蕴藏了‘四种炼法’,分别对应修行第一步的四个步骤,全数修成,则可入‘大先天’,超凡入圣。 与寻常粗浅的秘法不同,金关锁玉诀乃是‘名门’传承,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寻常的筑基法,一般都是打磨表皮、锤炼血髓,运用外部磨炼,从而将第一步的修行,抵达圆满。 但‘名门’之上的传承,则触及到了‘大先天’才能涉足的气。 就比如这金关锁玉诀。 除却四种磨皮、锻筋、搬运气血的法子之外... 一句‘提金精者为金关,紧叩齿者为玉锁’,更是其他粗浅秘术,所没有的精华。 “叩齿存神,咽津服炁...” 季夏思索了下,按照玉简里描绘的姿态,盘膝于床榻,屏息静气,紧叩牙关,根据特殊的呼吸法,运行了一个周天后... 果然,感受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气’。 而后,只是张口一吸,便将其化作了‘养料’,如同一缕清凉的水流,吞入腹中。 如此往复,数个来回。 一炷香时间。 当季夏睁开眼,活动了下肌肤筋络,他便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肌肤表皮,蒙上了一层朦胧玉色。 “我听钟旭郑帆二人酒后闲聊,之所以‘大先天’的大修行者们,能够举手投足,将自己抵达‘意境’的拳术、刀法,显现出诸般异象,” “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气’。” “武道筑基的最后一关,周天采气,就是纳气于体,普通武夫没有气感,便要在此关隘,蹉跎个十年八载。” “但像我这样,在‘金肌玉络’步骤就提前淬炼清气,提早适应,到了采气之关,想来会简易许多。” “这还只是‘名门’级传承而已,要是更高...” “不敢想象!” “难怪那些大派天骄,进境如若神速!” 季夏一脸明悟,暂且停住了修行,转而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将一口大水缸子搬入屋内。 之前那一副由‘丹霞宗’制造,供给大昭官府的‘药浴’方子,此刻被他取出,直接撒入了热水缸中。 “咕咚咕咚...” 当药浴散开,弥漫出一股清香的气味时, 季夏没有多做犹豫,褪去衣衫,便坐入其中,按照功法诀窍,开始运转吐纳,汲取药力与天地间的‘气’。 一刹那,药材养分与身体的温热结合,叫季夏口鼻清香,只觉得身躯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舒爽无比。 甚至随着药浴的吸收,连原本腿上的疤痕,都渐渐淡去,同时肌肤表面的盈盈玉光,逐渐溢出金霞... 当什么时候,这一层金霞彻底覆盖肌肤,同时内敛入体,蔓延到每一处筋络之时。 这武道筑基的第一关,‘金肌玉络’,便算是成了。 半个时辰后。 哗啦! 从泛着漆黑色泽的水缸中起身,擦拭干净后,季夏感受着肌肤与筋骨的韧性,暗自估摸着: “如果我此刻出拳,大概要相当于此前的两倍,甚至更多。” “而按照‘金关锁玉诀’的记载...” “第一步的金肌玉络,我也不过只完成了三分之一而已。” “如果不依靠药浴的话,只单纯靠磨皮,别的差役需要数月半年,就算是我依靠这等吐纳秘法,也得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想要更快,只能氪药。” “而后面...需要的大药,则更多。” “练武,果真是最大的销金窟,再多的本钱也不够烧啊!” “这药浴,要多少银钱才能配上一副?” 尝到了甜头,季夏心头一动。 在第二天清晨,黑山衙司点卯之后。 他便借着机会,与郑帆旁敲侧击了一二。 结果得到的答案,叫季夏心头不禁一震。 丹霞宗,在内城有设药铺,名为‘丹霞堂’。 而像是这样最基础的,供给金肌玉络境武夫的药浴... 一副,便需要五两银子。 一两银,是一千钱。 像是外城区,普通的居民,一日营收去掉税收,也不过就是三五十钱,至多七八十罢了。 哪怕按照一百钱算,不吃不喝,也得攒整整近两个月! 之前季夏身为猎户,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的,收入时好时坏。 现在做了差役,每个月的俸禄都能拿五两银,已经算极为不少了。 可现在看, 貌似... 练武之后,日子反而更加窘迫了? 难怪每一个差役,都与当地辖区有些瓜葛。 实在是,想要进步,就得想点子啊! 正当季夏感慨‘修行不易’的时候。 时光流逝,飞快半月。 而那随着第一次‘轮回’,诞生记忆碎片,从而在抵达云鸾山便黯淡下去,戛然而止的‘轮回天书’... 终于再次充能完毕,溢出了光彩。 也就代表着, 季夏可以书接上回, 继续开始,那一段名为‘宋柴薪’的轮回旅途了! 既然现实不易。 那就轮回中取! 第十九章 再入轮回,拳锋浴妖血,只身上云鸾,成‘金肌玉络\’! 翻开轮回天书。 那记载了‘大妖子嗣’的第一卷轨迹,仍旧停留在了上一次的‘云鸾抬首,山须低眉’,时间凝固在了此刻。 随着季夏再一次的将它翻开。 经过半个月的充能,也许是因为其他因素条件,达到满足。 推演的文字,慢慢再次流淌... 与此同时,季夏的心神,也彻底沉浸了进去,追溯记忆,开始在另一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体会,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里,就是云鸾山。”看到眼前那一座如同巨剑插入大地,巍然伫立于此间的巨峰,宋梵镜眼神复杂。】 【在那最拔尖的地方,便坐落着西北大地,宝瓶州正宗之一,云鸾剑宫。】 【想到这里,宋梵镜回过头来,看着你望向顶峰,眼神渴望,同时身上自有一股拳意凝而不散时,虽然这半个月以来,已经被你堪称妖孽的拳术领悟,惊为天人。】 【可再一次见到你‘拳术大成’,也不免惊叹:“常人练拳,半年入门,三年小成,十年寒暑...也未必能修成大成拳术。”】 【“十年苦功,半月即达!”】 【“你身上继承的蛟龙血,相比之下,于你的拳道资质而言,不值一提。”】 【“入云鸾山,可惜了,若是能生在大昭兵家,亦或者某些拳脚圣地,以你的资质,未来定是一门通天彻地的拳法继承人。”宋梵镜摇了摇头,惋惜的同时,不再多言。】 【转而,便带着你扶摇登阶,踏入‘云鸾山’中。】 【蔚蓝如洗,云雾飘渺,你跟随着宋梵镜踏入云鸾山,只看到千丈高峰,有一张无形的‘剑网’,将整座山峦遮住,不禁呆怔。】 【见你愣神,宋梵镜开口解释:“世间修行,分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同时,拳脚,兵器,宝具,也有高下之分。”】 【“筑基、名门、正宗...凡达到了‘正宗’品阶的器物,便是蕴灵之物,如同人擅长拳术、剑法、刀诀等护身手段一样,器物,也有擅长的领域。”】 【“而‘正宗’级的宝器,甚至能够镇于宗门核心,将其自身的特性,通过‘阵眼’散开,弥漫整座山门,叫门徒日积月累之下,吸入体内,获取馈赠。”】 【“比如我云鸾剑宫,镇宗法剑‘云鸾’,便是剑道杀伐之器。】 【“你看到的这一张‘弥天剑网’,就是它扩散出来的。”】 【“凡是于山中修行,汲取超过三年散发剑气之人,在‘周天采气’阶段,若是采锋锐之气,亦或者剑中煞气入体,成就大先天的概率,要高出起码一成。”】 【“这,就是大派的底蕴...”宋梵镜与你拨开云雾,登上云鸾山,一路上云鹤、鹏鸟、白鹿、鸟雀...等等褪去妖气,充斥灵韵的精怪,屡见不鲜。】 【甚至,当靠近那一方接近山巅的白玉广场,还不时有驾驭法剑,骑乘云鹤,穿着云鸾服的门中弟子,见到宋梵镜,低头问好。】 【同时不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身后跟随的你,想要知晓你是何等来历,竟能跟在云鸾天骄身后,亦步亦趋。】 【你与宋梵镜,踏入了‘正宗’大派——云鸾山。】 【你本满心憧憬的以为,未来就将在这里展开修行。】 【但未料到...宋梵镜才带你入‘云鸾院’,想要为你录上名姓,入宗门门墙,便受到了阻拦。】 【“少宫主,此子身上有妖魔气...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半妖之身,你带他入我‘降妖除魔’的云鸾剑宫,还想要录上弟子名姓,怕是不太妥当吧...”】 【云鸾院,是录云鸾山弟子名姓户籍的地方,开口的是云鸾院的俗务长老,蒲正权,蒲长老。】 【云鸾山中,那位常年闭关于云顶天池的剑主,不问世事,权柄一般由‘观剑林’的观剑长老、‘锁妖林’的执法长老、‘云鸾院’的俗务长老,代为执掌。】 【一者负责掌‘兵’,一者负责‘历练’,一者负责‘俗务’,皆是位高权重。】 【而作为正宗,事实上,早在宋柴薪刚踏入云鸾山时,这位距离最近的长老,便被若有若无的蛟龙气给惊动了。】 【若非站在你旁边的,是云鸾剑宫最为完美无瑕的天骄,那一颗名为‘宋梵镜’的煌煌明珠,恐怕此刻的你,早已人头落地。】 云鸾院,一座道宫中。 蒲正权指尖微屈,锋利如剑的一双利眸,紧紧的打量着你,语气有些奇怪。 他没想到,出门历练的宋梵镜...竟然带了一只‘半妖’,回到了云鸾山。 她是想要干什么? 莫非不知道,云鸾山是以‘斩妖除魔’立下的规矩? 哪怕宋梵镜当面将‘来龙去脉’,一一向他当面讲述,甚至还取出了留影石,以正清白。 蒲正权,依旧沉默不语,良久: “本座并不歧视‘半妖’。” “但想要入门,便要去‘锁妖林’中亲手斩杀一只入境妖魔,然后以他的心头精血,作为良药,以踏入‘武关筑基’,作为‘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耗材。” “同族相残,他能做到么?” 将一枚去往‘锁妖林’的令牌,丢掷悬浮于半空,就这么微晃在宋梵镜与宋柴薪二人面前。 生活在玄清湖,作为第三步蛟魔子嗣,生活习性,哪里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就和人杀人,人吃人一样,哪怕只是流淌一半的血脉,这也算是另类的‘手足相残’了。 但令蒲正权没想到的是... 那少年毫不犹豫,转手就握紧了这一枚‘令牌’,随即还俯下身子,向他一拜: “若是这位老前辈愿意给一个机会。” “不过是杀妖罢了。” “有何难之?” 平静的黑眸,深不见底,叫蒲正权眼神微眯: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只是入门。” “在云鸾山上,一身妖魔气,是藏不住的。” “你去往他宗他派,或许还有转机,但在这里...” “整座山的门徒,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甚至要与你上‘刑剑台’上,一决生死!” “比起你在玄清湖的遭遇,未必会好上多少。” 他本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却未料到... “修行自古一条路。” “我听闻剑者,宁折不弯!” “若是这里退一下,那里退一下,处处任由机会从指缝间流逝,这天底下,又哪里有那么多不必搏命的选择?” 你朗声笑了下,回应了稍显惊愕的云鸾俗务长老蒲正权,坦然自若,应下了这一场‘入门’试炼。 【云鸾山俗务长老——蒲正权,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漠然冷视→江湖相逢!】 【修行者,当锐意进取,他觉得...你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半妖小子,有些意思。】 【虽对你的出身颇有微词,但既然是一身无垢,未来必将辉煌的少宫主宋梵镜担保,他同意了这一次试炼。】 【你赤手空拳,踏入‘锁妖林’中,以身怀蛟血的半妖身躯,大成拳术,没有借助任何外界的依仗。】 【亲手毙杀了一只金肌玉络有成,近乎‘汞血银髓’的入境妖魔,任由那一身鲜血洒落!】 【披上一层血衣的你,得到了俗务长老蒲正权的认可。】 【他授予了你第一卷‘金关锁玉诀’。】 【你借助体内激发的蛟龙血,以及不知从何而来,似是而非的感悟,坐关参悟,一连七日,借助妖魔血作为耗材,破境‘金肌玉络’,成功入境,可称武夫!】 【你解锁了势力:云鸾山!】 第二十章 千夫所指又如何?偏要剑走偏锋! 云鸾山,锁妖林。 纯白无暇,一生无染的少宫主,所有弟子门徒中,如仙如圣一般的大师姐宋梵镜。 出门历练半年,寻觅第三步‘元丹’机缘,一回来,就给整个云鸾山,整了一个大新闻。 听闻,她在回归山门时,带来了一个‘妖魔’。 还...叫他通过了俗务长老的那一关,入了锁妖林。 按照规矩。 凡云鸾弟子入山,当先学半年拳,再习半年剑,入锁妖林中,斩杀一尊被囚禁的入境妖魔,以其全身精粹作为宝药,打通武道筑基之关,才算真正的剑宫弟子。 与精怪不同,妖魔披上人皮,除非自主显露真身,不然便与人无异。 而且因为血脉缘故,比之同境人类,更多了来自血脉神通的手段,极为难缠。 若不是锁妖林中,都有终日弥漫,永不消散的剑气禁制,可以叫妖魔受到禁锢,实力十削其九。 区区未曾入境的弟子,十个也不够送菜的。 与其说,这一关是试炼弟子。 倒不如讲,是叫弟子克服对于‘妖魔’的恐惧,从今往后,才好在生死关头,有着面对强敌,心生不怯,敢于拔剑的勇气。 但... 这些都是给人试炼的。 自从云鸾山风风雨雨,开宗立派百余年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半妖’能够入门。 若非大昭立国,定下秩序,只对为恶妖魔赶尽杀绝,并没有将人妖混血打作孽种,尽数诛灭。 恐怕现在的处境,必将更加艰难。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异样的眼光,与天生的排挤,早就在大昭立国之前,便已根深蒂固了。 在宋柴薪历经‘锁妖林’试炼的七天里。 关于他的事迹,渐渐传开。 “喂,你听说了没,大师姐不惜顶撞蒲长老,亲自插手宗门事务,就是为了将一只‘半妖’,给录上宗门名籍,还让他入了锁妖林!” “不应该啊,在我入门那会,宋梵镜师姐剑下所斩妖魔,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听说她每一次下山,数百里内,第三步以下之妖,皆闻风丧胆,故此又有一个称号,叫做‘八百里斩妖’!” “也就是这些年寻觅元丹机缘,才渐渐低调了下去,不然她的剑与白裙衣裳,可是终年浸染妖血,如若杀神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妖魔勾结?” “嗐,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 “听闻那半妖乃真蛟后裔,长的甚是俊美,叫咱们那位风光霁月的少宫主大人,也不由动了凡心,起了‘金屋藏娇’的心思...” “不会吧!” “怎么不会?是人就会有欲念,不分男女,像是少宫主这样终年练剑,克制自己本性的,一旦爆发起来,那更是山洪海啸,拦都拦不住!”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惊动在‘云顶天池’闭关的云鸾剑主,那位第三步巅峰的大人物?” “一个半妖入门的小事,哪里能震动那等存在,你想多了...” 谣言这种东西。 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 尤其是,造谣的对象,还是那位号称未来西北‘宝瓶州’最强天骄之一。 毕竟宋梵镜除却年轻,她的其余资质禀赋,与当世一流,皆是不遑多让。 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其实与中下层的弟子门徒,根本没有多少交情。 平日里除却对于地位要表达‘尊崇’之外。 相对于听她‘斩妖除魔’的事迹, 大部分人,自然更喜欢听听这些,添油加醋的八卦。 ... 锁妖林的入口。 听说‘试炼期’即将结束。 有不少宗门的弟子,闻讯而来,窃窃私语。 “师尊,你怎么能叫一个‘半妖’入锁妖林?就算是宋师姐点头、蒲长老同意,可这也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你听听这些天,这些同门弟子,都是怎么议论的。” 云鸾山的三大长老,负责监管‘锁妖林’的执法长老,门下首席崔蝉愤愤不平。 而抱着剑的执法长老,瞥了自己的弟子一眼,面色平淡: “我执掌锁妖林,只负责两件事。” “一,庇佑宗门。” “二,镇压此地妖祸。” “至于招募弟子,招募谁入门,此事不归我管,蒲正权既然点了头,那自然是他来负责。” 执法长老虽然不喜半妖。 但也不会因此得罪了宋梵镜。 说句不好听的。 除非云鸾剑主,或者这位未来云鸾山的继承人是妖魔。 不然别说半妖了,她就算乐意养两只妖魔,又有谁会在明面上去管? 更何况... 当浑身浴血,肌肤筋络宛若‘脱胎换骨’一样,与此前进入截然不同的宋柴薪,从黑漆漆的锁妖林中走出。 见到宋柴薪的第一眼。 抵达了修行第三步的执法长老,眸子深邃,便已若有所思: “蛟龙血,哪怕再是稀薄,可对于人类而言,也是极为罕见的修行资粮。” “金关锁玉诀第一卷,是西北宝瓶州,在‘大先天’确定主修功法之前,最契合第一步的筑基秘法。” “若是以燃烧蛟血作为代价,短时间内,武关筑基,是拦不住他的。” “是个好苗子,而且这七天,足以见得他性情坚韧,有杀伐果决之心,如果不是半妖...整个云鸾山,除却宋梵镜外,论心性,他当属第一。” “可惜了。” 而此时, 作为宋柴薪的季夏,从锁妖林中走出。 【你突破了武道筑基‘金肌玉络’,蛟血仪式的反馈成功激发。】 【他会让你获得常人难以拥有的禀赋。】 【或许对于妖魔而言,你的资质并不算好,但人族孱弱的身躯,搭配你超人一等的悟性,足以叫你问鼎修行‘天骄’一词。】 【从锁妖林中走出之后,你的‘入宗考核’已经彻底完成,但处境却并不算好。】 【因为你的缘故,流言蜚语逐渐在云鸾山上掀起,执法长老的门下首席,‘大先天’境的崔蝉,对你不屑一顾,看你的眼神,如同望向蝼蚁。】 【“你的事迹,我等听过,但如果你真想要对少宫主好,离开云鸾山,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不然,你的存在,会令她蒙羞。”】 【崔蝉,锁妖林首席,武道‘大先天’,要是没有那一颗最为璀璨的明珠,压服四方,他本也能博得个天骄之名。】 【他对你的敌意,让你在云鸾山势力,交际艰难。】 不是,你有毛病啊。 现实中。 季夏脸色一黑。 自己在‘轮回天书’中修行的好好的,本以为能在云鸾山上修行些上等秘法,反馈自身。 结果你非要给我找茬。 武道‘大先天’! 按照辈分,新入门的武道筑基,见了宋梵镜、崔蝉这一流,都得叫一声‘师叔、师伯’的。 自己修为低微,怕是只能忍耐了。 但是... 【闻讯而来的宋梵镜,听说了流言蜚语,刚巧也听见了崔蝉对你的评价。】 【出于怜悯,也出于心中某些隐秘被刺痛,她拔出了剑。】 【刹那,名为‘寒雪’的名门剑器,那一柄屠戮了玄清湖近百妖魔的饮血单剑,剑尖直指‘崔蝉’。】 【同时,女子口吻冰冷,如同六月寒霜:“师弟,你若是对我的决断不满。”】 【“宗门刑剑台,我可与你押上‘少宫主’之位,你若能以剑胜我,我与宋柴薪,一并离云鸾。”】 【“可敢,应否?”】 女子神态冰冷,俏颜如冰。 但她说出的话语,却是叫推演轮回的季夏,不由一怔。 宋梵镜... 这个女子。 设身处地,自己作为宋柴薪,毫无疑问。 宋梵镜就是他目前人生里,有且仅有的一束光了。 明明说是不护持,但哪怕面对同门同道的冷眼嘲讽,她依然还是毫不犹豫的出剑了。 脑海里涌现出女子衣袂纷飞,自云鹤脊背落下,抽剑出鞘,好似行云流水的记忆。 季夏就觉得,若有机会,他应该对这个姑娘,报答报答。 第二十一章 你为我跪剑碑,我便三月蛰伏,拳出一鸣惊人! 刑剑台。 当这三个字眼一出。 整个‘锁妖林’范围内,围靠而来的云鸾弟子,本来生出的窃窃私语,顿时一静。 他们没想到, 这位向来克己复礼,遵循规矩,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少宫主,大师姐... 竟然发飙了。 哪怕是入云鸾剑宫已久,有十几,甚至二十年头的老人们。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情景。 那可是刑剑台啊! 剑宫多剑修,更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修出的门徒,一个个都是暴躁脾气,一言不合拔刀相见的那种。 而为了解决纷争,宗门设有‘刑剑台’,如果互相不服,只要不涉及性命,但凡上了刑剑台斗法,哪怕重伤垂死,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之后,不论胜败。 上了刑剑台者,都要自领惩罚,亲自去‘观剑林’,那一口布满云鸾剑气的剑碑之前,受‘剑气穿心’之痛。 剑,是为比斗。 刑,是为惩戒。 二者合一,便是刑剑台。 为了一个才刚入门的半妖! 竟至于此! 莫非... 这位少宫主,真是动了凡心不成? 有不少本来只是猜测的人... 此刻目光游离于宋梵镜与宋柴薪二人,心中腹诽之下,竟已有了几分相信。 而看着眼前换了一身云鸾衣裙,发簪挽起如瀑青丝,言行举止淡淡,态度与自己近乎隔开了天涯海角的宋梵镜。 崔蝉面色涨红,手掌紧紧握住剑柄,可面对那女子的咄咄逼人,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明明自己是为她说话。 结果,宋梵镜竟当着整个云鸾山弟子的面,打他一个堂堂首席的脸! 这半妖... 有这么重要? 相较于崔蝉内心的气愤,羞恼,宋梵镜反而没什么表情。 哪怕对面,是三大长老之一的‘锁妖林首席’,未来五十年,如果不出意外,必定如她一样,成为下一代的云鸾宫中流砥柱。 可那又如何? 也不过就是,叫宋梵镜心里,能够勉强记住他的名字罢了。 毕竟不管他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二人的道路,从来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这样想着,女子转过头,便想要将自己亲自带来的人,完好无损的带走。 不公正的待遇,宋柴薪是避免不了的。 但起码... 自己的出面,也能叫他在明面之上,处境不会太过艰难。 只是,这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宋梵镜心里这样想着。 同时不自觉间,看着这名由自己亲自起作‘宋柴薪’的少年,心里有些异样。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 如果, 早在一开始,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那么遭受的境况,与宋柴薪,又有何两样? 云鸾山中流传的流言蜚语,纯属无稽之谈。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表面‘尊崇’的大师姐,少宫主,其实帮助眼前这个小家伙,也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罢了。 只是... 嗖! 就在这时, 一道泛着金芒的法旨,竟从那道云鸾之巅,云顶天池,飞驰而来,在这锁妖林前‘倏忽’降下,而后缓缓张开,暴露于所有人的视野: 【既为剑宫少主,当有兼并包容之心,礼敬师长,广结同道,岂能一言不合,剑走偏锋。】 【罚你跪于‘观剑林剑碑’前三月,受剑气穿心之刑,以儆效尤。】 法旨之上的字迹,一个一个的蹦出。 叫宋梵镜冰冷的俏颜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随即抬起玉颈,望向了云鸾峰的最高点,那终年被冰雪覆盖的顶上天池。 “呵。”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凭什么往日里争强斗狠不管, 为一个半妖出头,就非要小惩大戒? 既然不满, 为何不直接废了自己! 还是出于心中的某些愧疚? 这一刻,彻骨寒冷袭来,明明周身的荣耀花团锦簇,可偏生她宋梵镜,却只觉得如履薄冰。 修行上的突飞猛进,竟险些叫她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过犹不及! 有些时候,站得越高,一旦出了岔子,那摔的... 也将越凄惨。 紧抿着唇的女子,这时候扫视着周围低头,但难掩幸灾乐祸的弟子。 以及一批对她尊敬,但依旧对她的做法,有着不解疑惑的后辈们。 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深不见底的惶恐。 前路迷茫,竟无一人同行。 这着实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事情。 哪怕道心再是坚如磐石。 也不可能毫无动摇。 直到宋梵镜转头。 看见了紧皱眉头,望向那张法旨,眼中不愉近乎溢出言表,完全没有对于所谓的‘云鸾剑主’,有任何尊敬, 有的,仅仅是对她的处境感到担忧,生怕自己牵扯到她的宋柴薪时。 怀中的‘轮回残页’正在发烫,一行行字迹描绘成型。 看到宋柴薪刻在天书之上,真情实意,毫无弄虚作假的担忧。 宋梵镜平生以来第一次觉得, 自己能有对人放下那张‘面具’的可能。 ... 三个月。 观剑林。 笼罩整个云鸾山的‘云鸾剑网’,维系着其中剑气不散的正宗剑器,云鸾,就镇于其中。 但剑碑,却是在观剑林的入口处。 凡是进入‘观剑林’中选取佩剑,亦或者参悟玄妙的弟子门徒,大都会从入口经过。 观剑林剑碑,充斥着剑林千剑的剑气萦绕。 哪怕是‘大先天’人物,硬跪在最前面,也是极为艰难,相当于肌肤无时无刻,不被剑气撕扯,痛楚可谓撕心裂肺。 但比起身躯的痛苦。 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心灵的创伤。 此地人来人往,也就是说,几乎每一名路过的云鸾山弟子,都能看见那位少宫主席地而坐,墨发及腰,面色惨白的跪在剑碑石前的样子。 对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 折损颜面,有些时候比深受重伤,更叫人难以接受。 但对于这一切,宋梵镜只不闻不问,将这种‘洗礼’当作磨练自身的垫脚石。 这就是她。 宋梵镜。 天生剑胎。 她为什么要做那三百年来,西北‘宝瓶州’的剑道魁首? 因为如果能够成为那样的传奇。 就算关于她的一切龌龊,全数公之于众,也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有所置喙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宋柴薪一次都没来过。 一开始,还不时有弟子门徒,从她身边周遭经过,站在她的立场,对那宋柴薪的‘狼心狗肺’表达嘲讽。 但当第一个月过去。 这些声音小了很多。 当第二,第三个月过去... 这观剑林,剑碑前。 便又多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与她并肩,席地跪坐,神色如常。 【第一个月,宋柴薪出锁妖林,入杂役院,白日劈柴烧火,夜里打磨修行,待到一月末尾,武道‘金肌玉络’大成,拳术‘流星追月拳经’圆满。】 【第二个月,宋柴薪出杂役院,递交一十七封拜帖,一日一位,连挑‘周天采气’之下,武关筑基二、三境一十七位,无一败绩!】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在公众之下,对你的行径颇有侮辱之人。】 【第三个月,宋柴薪入锁妖林,饮妖魔血,激活自身血脉,日夜搬血炼髓,终于‘汞血银髓’有成,而后...】 【寻执法长老,以‘汞血银髓’之身,要与崔蝉‘刑剑台’上,同境一战。】 【这一战,他险些被生生捶死。】 【然而生死关头,千钧一发,宋柴薪领悟‘流星追月拳经’意境,打出一记‘日月齐辉’,逼得崔蝉披上水火仙衣,运气抵挡,成功以三月修行之身,同境大败正宗首席!】 【而后,因上‘刑剑台’,被罚剑碑跪拜一月。】 三个月。 几乎每一日,自己傍身的‘天书残页’,都会将宋柴薪的事迹,铭刻其中。 宋梵镜足足看了整整三个月。 直到宋柴薪在她边上挪了个位,一屁股坐下,哪怕身上鲜血淋漓,也满不在乎的时候。 “值得你这么拼么。” 宋梵镜语气复杂,心弦颤动。 对此,摸了把面上血的少年,嘿然一笑: “你叫我唤你一声‘姐’,但我总觉得别扭,因为有些时候,感觉你也挺稚嫩的。” “明明你不需要替我出头。” “师姐。” 他的眼神突然认真: “你有很多种选择,但你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 “而我...” “只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与你同休共戚,一荣俱荣。” “这是从理性的角度来讲的。” 宋柴薪昂着头,任由满身剑气洗礼肉身,叫那肌肤筋骨皮开肉绽,仍旧面不改色: “如果从感性的角度来说。” “我这一生,说句实话,只认识你,也只信你。” “我见不得你被人欺负。” 这一刻,少年的肩头,似担尽了清风明月。 而女子听闻之后,没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 但眸子里光芒的明亮,前所未有。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第二十二章 轮回梦中,天上若有一轮明月,我如何不能摘得?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黑山城中。 轮回天书里,整整三个月的历程。 在看到观剑林中,那一口剑碑前席地跪坐的少年,以及听到自己的言语,眨了眨眼,没说什么,但却露出了笑容的宋梵镜。 季夏笑了。 三个月! 或许在现实里,自己可能做不到有多大提升。 但轮回中,以‘宋柴薪’的半妖蛟龙之躯,再加上天命‘拳中有神’,在如此沉重的压力袭来之时,季夏都不知道,自己竟能爆发出这样深厚的潜力! 一个月,金肌玉络大成,流星追月拳经圆满! 两个月,周天采气之下,仰仗‘意境之下,我已无敌’的拳术,竟能越级与汞血银髓,甚至是披上了水火仙衣的云鸾门徒,正面相抗。 而且,还是一连一十七场,无一败绩。 光是做到这一点,季夏就觉得,自己的轮回身,已经是做到了竭尽全力,没有辜负宋梵镜一意孤行的栽培。 但, 当他看到自己站在刑剑台上,三月沐浴妖血,搬血炼髓有成, 随后,亲自与之前冷嘲热讽,叫自己下了云鸾山,别给‘宋梵镜’少宫主拖后腿的锁妖林首席崔蝉同境一战,打出了一记拳意‘日月齐辉’之时... 禁不住双眸恍惚。 情景回溯。 身担大日,如烈火薪柴般燃烧,显化异象的少年,屹立于刑剑台上。 周遭是不为自己喝彩的声音,与一道道漠视、想要看着自己步履就此终结的冰冷眼神。 但就是迎着这一众并不看好的目光。 季夏拳出如一轮弯月倒挂,面对几乎不可能胜的强悍敌手,打出了不属于‘武关筑基’能够涉足的境界! 直接将堂堂云鸾山‘大先天’,除却宋梵镜外,未来有数能够有机会跨越第三步的正宗首席,打得罔顾规则,披上水火仙衣,动用了‘气’!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跪拜在了‘观剑碑’前,又能如何? 起码这一口压抑在了喉咙里三个月的恶气,算是出了。 即使日后,本就在云鸾山如履薄冰的处境,会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但那又怎样! 自己靠的是宋梵镜,又不是他们。 沉浸入轮回天书的季夏。 一边渴望着的是,如果能将宋柴薪的禀赋与修持,带回现实,哪怕在这小小黑山城,他一双拳掌,也必定是横推八方。 另一边,看着宋梵镜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叫那一张如冰俏颜冰雪消融,季夏的一颗心脏,也抑制不住的,开始有了轻微的跳动。 两辈子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底层摸爬滚打,到了这黑山城后,也是这个道理,平素见惯了见风使舵。 周遭稍稍出彩了点的女子,比如张木匠家的张芸,在内城丹霞堂里做学徒,也算是有些见识姿色,但依旧只能算作庸脂俗粉。 这半个月以来。 有不少人在看到自己升了‘差役’,管着十里青石巷,便自发请了媒人,明里暗里想要给他娶妻甚至纳妾,就算是张木匠,也不能免俗。 自从上一次,自己以鞘刀押走福禄街的魏府泼皮,半个月的时间,季夏能够明显感受到张芸的态度变化,他又不傻。 如果是之前,在没有开启‘轮回天书’之前,季夏说不准就真应下来了。 可是... 不曾见到山河壮阔,见仙人腾云,见日月悬空之前,是不会觉得山野的少女婀娜,有什么问题的,但凡事就怕对比。 当你见识到了提剑‘八百里斩妖’的宋梵镜, 看到了她破关如饮水,号称五十年来,剑道禀赋第一,有问鼎魁首之姿, 看到了她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唯独你,好感度从‘江湖相逢’一路攀升, 历经玄清湖、云鸾山,与其他人的冷眼背道而驰,已经堪称‘肝胆相照’的交情之下... 或许经年以后的季夏,历经波澜,会对于这份美好无动于衷,但对于现在不过及冠,正是少年意气之时的他而言。 不管是真是假, 只凭借那一段感同身受的记忆与情景。 他都想要和这位如同天上月,不似人间尘的‘少宫主’,来上一段邂逅。 现实里自己莫说‘正宗’门槛,就连‘名门’级,都是连边都摸不到,只是府城之下,边缘小城的区区边缘差役! 可那又怎么了,难道还不准一梦南柯里,觊觎渴求一下天上神女? “肝胆相照...” “琴剑阁的长老澹台曜,因为生母‘谢微’的关系,便能又送拳谱,又给了加入宗门的信物。” “那,我与宋梵镜呢?” 根据轮回天书的指引,季夏知晓,人际关系达到了肝胆相照,再往上,便是‘莫逆之交,生死不弃’。 如果能够更进一步。 哪怕他有求娶宋梵镜之念。 恐怕女子也不会拒绝。 只是... 自己做到了这般程度,也只能将关系暂时推到这里,莫非后续,就要靠在云鸾山上,用水磨工夫慢慢磨上去才行? 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己总觉得, 宋梵镜在云鸾山,总有一种游离于众人‘之外’的感觉。 就好像她在这煌煌正宗之上,并不是那位光鲜亮丽的少宫主、未来的云鸾剑主、继承者。 而只是一位观看着这一场浩大演出的过客而已。 【你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从肉体凡胎,身怀蛟龙血的半妖,成为了一位‘汞血银髓’有成,拳术悟出‘拳意’的武夫!】 【而这般堪称飞跃与妖孽的进度...】 【几乎是在云鸾山上,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你连败十七位周天采气之下的门徒,与锁妖林首席竭力一战,跨越大境,逼得其七步走过,披上水火仙衣。】 【这一份惊才绝艳的资质禀赋,若是放在正常弟子身上,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长老青睐,收作门徒,潜心栽培。】 【但偏偏是你做到了这一切。】 【因此,云鸾山几乎九成的弟子,对你明里暗里表达过厌恶,他们看到了你‘骨子’里的桀骜,所以对你的态度,越发抵触。】 坏了。 这些正宗的弟子们,看到一个半妖凌驾于他们之上,好像开始越发不忿了。 季夏皱眉,感到有些棘手。 自己给宋梵镜出头,她不要紧,毕竟根基根深蒂固。 但他不行。 说到底,云鸾山上卧虎藏龙,若真是不要面皮,想要整治自己,简直太过容易。 除非... 有人能够给自己撑腰。 而且这个人的份量,一定要高。 可自己作为宋柴薪,孑然一生,遭受世人厌恶,谁能给自己站场子? 【三个月后,】 【正当你因刑剑台之事,罚跪观剑碑前时...】 【梧桐府谢家,族主谢樵玄,亲自拜访云鸾山!】 【你身怀‘谢氏’嫡女谢微血脉。】 【他...】 【是为你而来。】 (ps:上试水了,晚点还有两章,以后大家记得追读一下呀,大佬们都说这个数据很重要,拜托了QAQ) 第二十三章 宋梵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白璧无瑕。” 观剑林。 那一口布满‘云鸾剑气’的剑碑之前。 席地而坐的少年,赤膊着上身,皮开肉绽,仍然咬紧牙关,任由鲜血与冷汗垂落。 周围三丈开外。 不时有外人指指点点。 他未曾踏入修行第二步,不是修成了‘大先天’,锻出了无漏之躯的人物,甚至连武关第三境‘水火仙衣’都未曾披上,肌肤不过肉体凡胎。 虽说,这云鸾剑气交织而成的剑网,会根据受刑者的实力,因人而异。 不会将‘大先天’受到的剑气穿心之痛,加持在才刚汞血银髓的武夫身上。 但只锻了筋骨,血肉,肌肤还未曾练出来‘金钟罩,铁布衫’一般的水火仙衣,若是抗下剑气... 想要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宋梵镜与他并肩。 那一双眼眸里,欲语还休,张了张嘴,却又止了住,眼神里流露出了没有任何掩饰的黯然。 她不善言辞。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仔细想想后,也只是用密语传音,入了少年耳朵: “宋柴薪。” “你以为我帮你,是单纯为你好吗?”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没你想的这么白璧无瑕。”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突然间。 承受着刀剑磨难的同时,甚至还有闲心与一侧女子吹嘘,自己这段时间如何如何厉害,一双铁拳,将她云鸾山上下挑了个人仰马翻的少年,怔了片刻。 他的耳畔,仿佛有什么声音钻入了一样,只是旁边的女子依旧正襟危坐,接受着剑气之刑,明明一句话都没讲。 “等你哪一天修行到了‘大先天’,若想说一些不被他人知晓的秘密,也可以似我这样,密语传音。”宋梵镜又眨了眨眼。 “那师姐这样说的意思...是觉得我已经是你的心腹,可以与你分享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宋柴薪笑了。 女子微挑眉头: “你确定...你敢听我说秘密?” “正宗云鸾山的少宫主,未来西北宝瓶州五十年内,定要问鼎此方天地剑道魁首的大神通者,她的秘密,比天还大。” “你小小半妖若是听了,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止这云鸾山上下针对你,而是整个天下针对了。” 宋梵镜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睫毛灵动的挑着。 明明二人是受刑受罚, 可作为宋柴薪,他觉得,自从与眼前的女子结识数月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梵镜能这么鲜活灵动的活着。 这样想着,他不由失神,突然被一道剑气割入骨髓,当即痛得‘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那还是别说了。” “我这微末修为,连这区区剑气之刑都险些扛不过去,还因为你招惹了一尊‘大先天’的仇视。” “要是你的秘密太大,把我压塌了怎么办?” “到时候,最后一个愿意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人,怕是都没了。” 宋梵镜愣了下。 继而环视四顾。 果然,偌大云鸾山,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人来与她说过一句话,站在她身边。 好像她这一生是这样的。 别人对她,向来都是敬畏大过喜欢。 她有些自嘲,但同时,也突然注意到了,正在竭力抵抗剑气之刑,心无旁骛的宋柴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不知为何,女子蓦然一笑,眉眼如画,笑的得意。 然后,斩钉截铁的传音: “剑气之刑都顶不过去,还怎么替我卖命?” “你不是说,你从玄清湖中走出,这一条命就是我的了么?” “连一点秘密都不敢听,要是哪一天我跌落凡尘,没了这云鸾少宫主的名头,落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是不是你也要翻脸无情,跑的远远的?” 宋柴薪惊愕的侧了下头。 他没想到这女子还能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面。 这一转眼, 宋柴薪便看到了宋梵镜正在盯着他,脸上笑的无比稚气。 仿佛此刻的她,不是什么天生剑子,而是比他还要小上些许,生动活泼的邻家女孩。 “我可没这么说啊,虽然我不读诗书,但你也不能断章取义啊。”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我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大不了死你前面呗。” 翻了个白眼后,突然间宋柴薪觉得,眼前这位的性情,远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冰冷。 或许,她如果不是什么云鸾山的少宫主。 话应该会很多。 就在他心中暗自想着的时候, 女子舒了个腰,清澈不染的纹鸾白裙上,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见那峰峦如聚的同时,少年不由失神,顿时间惹来了女子的注意。 循着他的目光微微低头。 宋梵镜脸上突然红了一下,如红晕桃花蓦然开于春风里。 ‘咳’了一声后,手掌不自觉得摸上了腰间剑柄。 但她终究只是搭在上面,转头起身,脸上就恢复了那副神仙姿容: “不愧是蛟龙的种,小色胚子,长成这副模样,日后不知又会惹得多少女子,为你折腰。” 啊? 这不是形容女子的吗。 在宋柴薪还在发愣的刹那,女子偷偷的,递给了他一枚剑符: “云鸾剑气,我参悟了十几年,这枚‘云鸾剑符’为我贴身之物,也算名门宝器,可以替你抵抗‘剑气之刑’。” “这一个月你暂且先忍着,我想法子,替你提前结束刑罚。” “另外...” 女子眉如春山蜿蜒,即使此刻心中有事,一双秋水眸子里,依旧笑靥如花。 “不要随便给人承诺。” “记住,” “自己能好好活着,死几个人,又能如何呢。” “你以为我斩妖除魔十几年,就是一个怜悯天下苍生,除魔卫道的正宗仙子?” “你想多了。” “我也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不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上,别人想要拿捏你,随手就能为之。” “记住,有些时候名声、身份、地位...” “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起码,会让人权衡利弊,亦或者...投鼠忌器。” 她伸出纤纤玉指,抚了下少年的眉头,就像是姐姐照顾弟弟那样单纯。 而后起身,将冰消雪融后的展颜一笑,尽数收敛。 再一次,恢复到了原本的表情,戴上了曾经的那一副‘面具’。 三月‘剑气之刑’,自此结束。 或许宋柴薪不明白。 但她已经将自己人生最大的秘密,在他听不明白的同时,告诉他了。 背对着宋柴薪。 女子抽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淡金书页。 看到上面滚滚文字流淌,继而在三个月前,凝聚出来的一副情景,那个少年凝视云鸾高山,驻足野望的画面,宋梵镜抿抿唇,轻轻一笑。 原来,连这一页天书都晓得,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能有一个毫无顾忌,可以分享自己一切的人... 有时候,是多么的重要啊。 第二十四章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就在宋梵镜还在思索,该如何叫宋柴薪免除了这一次‘剑气之刑’的时候。 远方有人,急步匆匆走来。 执掌‘观剑林’的观剑长老,关门弟子阮秀秀。 一身云袖衣裳,背负着长剑,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观剑碑前,一站一跪的二人。 阮秀秀入门时间,不长不短,论及修为,更是远远逊色少宫主宋梵镜,甚至连‘大先天’都差了好一截距离。 但整个云鸾山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未来将是不逊色于宋梵镜的剑道谪仙。 因为就连宋梵镜,都没有得到那观剑林最深处的‘云鸾剑’认可,但当三年前的阮秀秀拜入宗门的那一刻。 天上剑网,自发席卷。 云鸾如鹤,自观剑林中飞出。 最后若不是观剑长老亲自出手,将其按下。 怕是当场就叫这一柄足以镇压气运的‘正宗’法剑,认了主人。 从那以后,阮秀秀便做了云鸾山观剑长老的关门弟子。 先是对着宋梵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随后,阮秀秀惊讶的看着浑身上下,鲜血淋淋的宋柴薪。 不知这个入门三月的半妖师弟,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按捺住这般疼痛的。 有关于他的事迹,这三个月在整个云鸾山上,可谓是掀起了滔天风浪。 哪怕她天天被师尊逼着闭关,也能时不时的听到些风声。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将拳术练成到足以在同境内,战胜‘大先天’级的崔蝉? 就算是大昭兵家的武魁首,也不过如此了吧! 直到亲眼看见了宋柴薪的影子,她才发现,原来这少年,也只是普通人。 阮秀秀对于什么半妖,并没有歧视,甚至因为在观剑长老有意让她保持一颗‘澄澈剑心’之下,连妖魔都没杀过。 而看到宋柴薪浑身凄惨的模样。 阮秀秀有些不忍。 不过想起师尊的嘱咐,少女当即神采奕奕起来,上去就想要将这位师弟从剑碑前拉起: “宋师弟,你不用罚跪啦!” “梧桐府世代簪缨的谢家族主,谢樵玄老爷子亲自前来找你了!” “如果那老爷子当真认你的话,这一月剑气之刑,只要他带你走,你就可以直接解脱了。” 说罢,少女也不嫌弃浑身是血的宋柴薪。 只是,有人快她一步。 宋梵镜不动声色的将少年一把提起: “谢樵玄,梧桐府谢家的定海神针,活了百年,乃是修行第三步,元丹境的大修士,这样的人物,你是得去见见。” “而且我听说...” “他对谢微这个女儿,最是偏爱,剿灭玄清湖的引子,就是他拜托玄清城镇守段江出手的。” “走吧。” 说完,宋梵镜对着阮秀秀微微点头,带着宋柴薪便先走一步。 只留下惊愕的阮秀秀,突然发现往日里,对别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师姐... 竟然转了性。 而且,她还听说... 这位半妖小师弟。 是为了师姐,才驳了崔蝉的面子,导致之后将在宗门步履维艰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少女眉如远山,望向二人扶持离去的背影,目光微亮。 可惜了, 师姐那种冰山,是注定不会对他假以辞色的。 但就冲着师姐愿意扶他一把。 就已经远远胜过崔蝉师兄了。 听说崔蝉师兄在这云鸾山呆了十几年,也没能叫宋梵镜师姐,多看他一眼。 啧啧。 多惨呐。 ... 【宋梵镜赠与了你物品:梵镜剑符】 【这剑符通体晶莹,如宝似玉,珠光圆润,似乎是某位女子常年贴身佩戴之物,上面雕刻着一行小字:梵镜似琉璃,何时得清净?】 【梧桐府谢家族主谢樵玄,谢微之父,你名义上的外祖,一尊第三步的‘大修行者’,府级称雄。】 【此番,他到来云鸾山,点名要见你,观剑长老门徒阮秀秀,前来告知。】 【你从观剑碑前,被宋梵镜扶住,前往云鸾院,待客厅中。】 【在那里,俗务长老蒲正权,正在与一位鼻如鹰钩,目光犀利的墨袍老者攀谈着。】 【他的面容在某些轮廓上,与你有着几分相似。】 【当你踏入门槛的时候,谢樵玄似有所感,打断了与蒲正权的对话,抬头看向了你,打量了片刻,沉默不语。】 【空气逐渐沉寂,你被宋梵镜扶持着,女子不动声色,轻轻拍打着你的臂膀,示意你不必紧张。】 【半晌后,谢樵玄盯着你二人的动作,忽而一叹:“孽缘。”】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枚丹药猛地向你掷来,你心中一惊,不过身侧的宋梵镜更快,先你一步,将丹药取下。】 【当她嗅到了鼻前清香,顿时一愣:“灵品真丹!”】 【这世间的丹药,也分品级,筑基宝药之上,才是灵品真丹,哪怕对于‘大先天’级的人物,大部分灵品真丹,也能起到效果,千金难求。】 【“此丹名为‘雪莲洗髓丸’,有洗净伐髓,去除杂血,精进修持之功效,你既然修行的是‘金关锁玉诀’,便应知晓,此法乃是谢家先人所创。”谢樵玄道。】 【“而此丹,也是我谢家秘传丹方,搭配服用,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之境,不需三年,便能修成。”】 【“你既是我谢氏之子,本座...便认你这个后辈,随我前去梧桐谢家,认祖归宗吧。”谢樵玄眉眼开阖,做出了决定。】 现实中。 看着两个选择。 季夏眉宇微微皱起。 【1.如履薄冰:一意孤行,哪怕云鸾山上担负千万骂名,也要留在此处,叫宋梵镜庇佑于你。】 【2.走向未知:初生的雏鸟,就要勇敢的搏击沧浪与云海,才会脱胎换骨,鹰击长空。】 【你于云鸾山上寸步难行,料想日后机缘定然与你无关,既然如此,为何不另谋他处,待到时机成熟,再堂堂正正,重回云鸾?】 【解锁地点:梧桐府谢家。】 他有些犯难。 季夏不了解谢家,但他了解宋梵镜。 他知道,只要自己在云鸾山上多留哪怕一日,有着‘肝胆相照’的情谊,宋梵镜便不会弃他于不顾。 但今日宋梵镜的那一席话,叫季夏隐隐察觉到了,女子背后的处境,似乎未必像是她表面那样,光鲜亮丽。 如果,自己想要帮得上她... 留在云鸾山,只会添堵。 可谢家... 季夏敲了敲手指,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 【看到有些踌躇的你,谢樵玄笑了笑,示意蒲正权一眼,想要和你单独聊聊。】 【蒲正权带着有些犹豫的宋梵镜走出门外,这位威严持重的墨袍老者,挥手布置了一层屏障。】 【而后,开口如若惊雷。】 云鸾院。 一身墨袍,灰发插簪的谢樵玄,背着手缓缓站起,向你走来。 他低头,望向了你手中的一枚丹药,一枚剑符,‘哼’了一声: “若是你那孽畜父亲,一定不会像你这样,优柔寡断。” “这一点,你倒是很像谢微。” 似乎透过你的影子,看到了一眉目如画,笑得开朗的女子,谢樵玄阴沉的脸色上,难得有了几分柔和: “小子。” “你喜欢,云鸾山的那位少宫主?” 这话一出,你顿时只觉得身躯一僵,呼吸急促了一刹那。 只是谢樵玄并没有继续问,只是自说自话: “确实,被人从龙潭虎穴中拽出来,心生仰慕,也很正常,但你可知...” “你与她之间的差距,现在是如井底之蛙得见皓月,尚且能看得见一点轮廓,可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你若在这云鸾山上,杂役院中烧火劈柴,空耗岁月,哪怕再有资质,也超越不了她。” “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老夫可以断言。” “二十年后,你见她,当如一粒蚍蜉得见青天,甚至连她的全貌,你都再难得见。” “有些人生来就如天上月,你不追逐,就会像是琴剑阁那个废物一样,郁郁寡欢。” “选择权在你。” “是要做那澹台曜,终日相望,可却再难更进一步的师姐师弟,还是似那蛟龙出江,凌驾于规则之上,得到一切?” “去谢家,这一条路或许很难,未必比云鸾山遭的讥讽少。” “但,武关筑基、梧桐府试、缉魔府司...” “大先天、武魁首、缉魔镇守...” “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名词,只有在梧桐府,你才有机会获得,才有一线希望...” “与她这个所谓未来的剑道魁首,并肩。” “是握住这枚剑符,” “还是吞下这枚丹药?” 空气逐渐寂静。 只留下谢樵玄残酷,但却现实的冷漠言语。 咕咚。 而后片刻不到。 只留下了一声‘吞咽’入喉的声响。 谢樵玄看着你毫不犹豫的动作,抚须一笑: “你的拳术...” “我很惊讶。” “所以你的未来,当是不可限量。” “我谢家当年出了一位‘白发转青丝’的真人,此后再难有元丹之上的人物。” “或许...” “你能成为那样的传奇,也说之不定呢?” (ps:上试水了,求追读啊求追读,大家记得每天看一下,作者上架必爆更的,而且现在每天都是五千左右,进度也很快,很良心惹QAQ) 第二十五章 宋柴薪‘汞血银髓\’大成,要去见那更高的远山! 【你听完了你的外祖,梧桐府谢家掌舵者谢樵玄之言。】 【请做出你的选择。】 每一次抉择,都代表着一条蔓延而出的人生岔路。 而谢樵玄的话。 则叫季夏慎重思量过后,做出了决定。 这位谢家的族主,说的对。 自己继续呆在云鸾山,毫无根基之下,又因身份缘故,堪称树敌无数。 哪怕宋梵镜再护着他,可修行总归是个人的事。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哪一个不是要靠水磨工夫。 若无资源供给,任他悟性超绝,在迈入‘周天采气’之前,也得耗费个三年五载。 或许对于现实里,已经甘于平庸十几年,最近才刚刚有了起色的季夏而言,这种现状他能接受,能耗得起。 但轮回天书中。 自己作为宋柴薪,又偏生有个‘命途多舛’的气数,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于季夏来讲,这种来之不易的机缘,他不愿意放弃! 他不知道第二页空白的‘轮回天书’,究竟能否翻开。 将每一次能够紧紧抓在手心里的机遇,做到最好,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所以,他需要继续借助‘宋柴薪’的身份,替着自己看清修行前路。 哪怕记忆中有关于武道的部分,显得模糊无比。 但‘金关锁玉诀’,这一个与现实相联的名门秘法,谢樵玄那一句由‘谢家开辟’,已经是叫季夏心头,震动不已。 谢! 梧桐府谢家世代簪缨,超过百年底蕴,听谢樵玄的口吻,更是出来过一尊赫赫有名,曾‘白发转青丝’,疑似第三步之上的大修士。 那么谢梧桐呢? 她的‘谢’,与自己轮回中的这个‘谢’,又是否有着关联? 【天书推演,落迹成真。】 想起故事开篇,书扉页上那曾经叫季夏印象深刻的一行字。 哪怕之前没有刻意往这方面想。 但到了眼下的局面。 也不得不叫季夏,为之深思了。 一方面,他不想在云鸾山上,拖了宋梵镜的后腿。 而另一方面,如果轮回天书中的一切,当真有迹可循呢? 所以... 他想要去探究这个答案。 【你吞服了谢樵玄递来的灵品真丹‘雪莲洗髓丸’,顷刻间,你的肌肤泛起冰寒,有一层莹白雪光,覆上皮开肉绽,疤痕纵横的肌肤,将其慢慢修复...】 【当伤势在一夕之间,好了大半,你精神一振,只觉得冰冷的气息并未消耗殆尽,于是当即盘膝,感受到那‘药力’在周身筋络流淌,而后涌入血髓,开始绵延自身。】 【此刻,你福至心灵,在谢樵玄的打量下,叩紧牙关,运转金关锁玉诀,将药力引导入脏腑,同时开始接引天地间的‘清气’,搬运血气,借助药力,淬炼骨髓!】 【筋、骨、皮、气,四大关,筋最易练,你吞服妖血,日日食肉,苦修不辍,三月早已金肌玉络大成,可生撕虎豹。】 【然而,自‘骨髓’开始,若无外力,如何能短时间炼成?】 【三月时间,你虽入‘汞血银髓’,】 【但相比那些气血浑厚,合钢筋铁骨之力,可射百斤重弓如若连珠而力不竭,可搏杀五尊初次搬运气血之人,其中差距,仍旧颇大。】 【你身怀蛟龙血,本就得天独厚,此刻一枚丹药吞入腹,替你洗筋伐髓,当丹药激活了骨血之中的蛟龙禀赋之后...】 【你一瞬间双眸赤红,握紧拳头,便仿佛觉得脊柱大龙已经寸寸立起,体内胸腔气血,好似大江大河,奔腾不休!】 【汞血银髓,常人需要搬血数次,炼出劲力,淬炼骨髓,才能功成,必须要上乘药浴辅助,但你却越过了这一关隘,省却了整整一年苦功!】 【你激活了天命:蛟龙血!】 【身为半妖的你,怀揣着三境蛟魔血脉,以此锤炼筋、骨、皮三大关隘,可超常人数倍,比肩上等武骨!】 看到你身上半妖气息陡然暴涨。 谢樵玄讶然。 但随即,不惊反喜: “蛟龙子嗣,半妖一般只是杂血,没想到这小子依靠自己,突破到‘汞血银髓’后,服了一枚雪莲洗髓丸,竟叫血脉蜕变,化作真蛟之血了?” “那依照这样看,水火仙衣的门槛,拦不住他一年。” “而近一年内,刚好有‘梧桐府试’,虽说比起那些打磨‘周天采气’的官家子弟,这小子要差了一截,可说不定运气好呢,便博得了个‘前十’的位子!” “到时候,老夫为他运作运作,保管在这一府之地扎根,再不济,混个二三十年,一个城级的外放大昭镇守,是跑不了的!” 心中默默估算着,谢樵玄开始琢磨,为宋柴薪铺路。 本来,他是出于对于谢微的怜悯,才想要看一看这个孩子。 但,有价值的人,不管是放在哪里,都会叫人重视。 半妖又如何? 谢家是在乎名声。 名门级的拳术圆满,甚至悟出拳意!都不算稀奇,因为这是成为大修行者的必经之路罢了。 可一尊三个月,修那澹台曜的‘流星追月拳经’,就能活生生修成圆满,练出其中拳意意境的半妖... 谢樵玄活了这么些年,也就只见识过这么一个! 所以到了云鸾山,听闻这些讯息,确定这个后辈子孙,不是弄虚作假后。 谢樵玄一刹那,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是,一定要将这小子带回去,认祖归宗! 可以预料,若是百年以后,自己作古。 这小子,足以撑起谢家三代,家门不衰,于府城中雄踞立足! 看到气血沸腾,按捺不住打了一通拳法的宋柴薪,谢樵玄不由抚掌一笑: “好,好,好!” “随我走吧。” “小子,老夫承认你更有禀赋。” “有我亲自教导,五年内,保管你能追上那些天骄的脚步,迈入‘大先天’!” 【谢樵玄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看到谢樵玄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迎回谢家。 宋柴薪想了想: “还请让我,先道个别。” 眼见谢樵玄默许, 少年快步走出,很快就寻到立于楼阁,望着云鸾高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梵镜。 女子此时听到动静,回过头,笑吟吟的: “来啦?” 宋柴薪也是笑了下: “师姐这是知道我要走?” 看着宋梵镜并不懊恼,反而如同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少年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师姐会对我前去谢家,颇为气愤呢。” 女子理了下鬓角的发丝,矜持一笑: “三个月,证明了我确实护不住你。” “既然如此,我总不能阻止你,奔赴更好的自己吧?” “我救了你,又不是真想要你的命。” 说罢,她摆了摆手。 “我又没说要从‘云鸾山’除名。” “下次再见,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谁敢冷眼看我,我便给他一拳!” 宋柴薪语气桀骜,一步三回头,当看到女子真的神色如常的时候,才算是放下心来,快步离去。 直到他走了良久。 那眉宇如画,望向远方心不在焉的女子,这才叹了口气,也随之踱步离去。 只是... 她方才手掌搭着的那块石桌,竟在片刻,便如齑粉般瞬息崩溃,随风消散。 本来路过此地,看到宋柴薪的背影,刻意躲着,省得见面尴尬的崔蝉。 刚到这楼阁,便看到了石桌崩碎的画面,一时郁结难舒。 而旁边的一栋高楼。 靠着窗户,双手托腮一摇一晃,正心情愉悦,哼哼唧唧的阮秀秀。 晶莹剔透的琉璃眸子,将这三人的举动看了个清楚。 先是被崔蝉逗笑。 但想到宋梵镜和宋柴薪的互动后,突然又撅了撅嘴,显得有些不开心。 师姐那种冰山,竟然有这么多天赋卓绝的人喜欢,莫非这些家伙,就喜欢这一口? 奇怪。 第二十六章 五十年前梧桐府,认祖归宗,但是不改名姓! 【你离开了云鸾山,随着谢樵玄回到了谢家。】 【解锁地点:梧桐府】 【解锁势力:梧桐谢氏】 【谢家,梧桐府‘府级世族’,代代有第三境修行者坐镇,堪比名门级大派,当代掌权之人谢樵玄,为谢家族主,他亲自带你入祠堂、录宗籍,任旁人风言风语,也无任何作用。】 【曾在玄清湖中,与你有过照面,对你颇为抵触的谢家继承人,谢樵玄的大儿子,你名义上的大伯父,对于这个决定颇有微词。】 【“父亲,此子出身玄清湖,乃是蛟魔‘古华’之子,自幼于玄清湖长大,野性难驯,云鸾少宫主将他带走,你怎么又将他带了回来?”】 【“我谢氏人丁兴旺,你若想要嫡系子孙,后辈哪个不行,此子留着,万一哪天那苟延残踹,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蛰伏的蛟魔回来寻仇...”谢安语气不满。】 【“那便由老夫一人负责。”背着手的谢樵玄,眉宇睥睨,盯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瞅了一眼。】 【“谢安,收起你那点可笑的门第之见吧。”】 【“或者说...你今日将‘大先天’的门槛踏破,跻身第三境,老夫从此,便再不过问谢家之事,你觉得你能做到么?”】 【“这一趟去往云鸾山,虽然正宗传承已经没落,那位剑主依旧没有参悟出‘第四步’真人,继承上一辈的福泽。”】 【“可那宋梵镜...依我观之,距离第三境已经不远,她才多大?】 【“不过是和谢微一样的年纪,比你小了足足十几年!可你却被人家后来居上!”】 【“时至如今,老夫活不了三五十年了,你再不争口气,真到了我晚年时刻,谢家的荣光你还能享受几分?”】 梧桐府,谢氏。 祖宗祠堂! 一颗老槐树下。 将宋柴薪带回谢家,有人反对,有人默不作声。 而面对谢安的意见,谢樵玄没有丝毫惯着的意思。 谢樵玄毕竟不是宋梵镜。 云鸾山上,第三步巅峰的云鸾剑主是宋梵镜的父亲,终日闭关天池,不问世事。 三尊实权长老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赫赫有名的第三步高手。 少宫主宋梵镜,虽然地位尊崇,但她手里的权柄,其实少得可怜。 哪怕云鸾山日益落寞,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往日里纵横宝瓶州,如今只是介乎于梧桐府与宝瓶州之间的云鸾山,想要在其中说得上话,第三步的修行,是必不可少的。 可谢家不一样! 从上到下,所有的关系网,都由谢樵玄一人支撑,他就是叫谢家在梧桐府倒不了的那一根定海神针。 同时,也是谢家唯一的第三步修行者,支撑着谢家的‘府级世族’位格,不至于叫整个宗族,沦为更下一级的‘城级豪族’。 在谢家。 谢樵玄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乾纲独断! 而在他之下,才轮到四个冠以:‘安、平、远、微’四个字的嫡系血脉说话。 谢安是他的嫡长子,不出意外,也是未来的谢家继承人,注重家族颜面的他,自然不愿意叫梧桐谢氏蒙羞,但是... 他父亲在诸位族老,以及几个兄姐弟妹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一顿训斥,骂的他是面色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得宋柴薪一阵畅快。 这个好伯父,之前在玄清湖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 “既然父亲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 “这便安排族老,为他改姓取名,入我族谱。” 谢安压下一口气,无奈的同意了谢樵玄的意思。 没办法, 在梧桐府谢家,老头子就是天。 他说向东,没人敢逆着他去西。 但... 本以为,此事已经是对这半妖小子的天大恩赐,他必定会欣喜若狂,感恩戴德接受下来的谢安, 却发现站在谢樵玄身畔的宋柴薪,就好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眉宇淡然: “我可入族谱,但此姓、此名,皆为我一人所改,不愿再易。” “自从出了玄清湖后,我就再不是那个蛟龙的半妖子嗣‘古月’,而是活出了自己的‘宋柴薪’。” 说到这里,宋柴薪侧过头,望向一身墨袍的谢樵玄,神色认真: “在来之前,我也曾禀明过外祖,他老人家也亲自应下了此事,所以...” “大伯,族谱可入,名姓不可改!”宋柴薪望向谢安,看着他额头青筋渐渐蹦起,语气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荒谬!” “名字也就罢了,可既然入我谢氏族谱,怎么能有连姓都不改的道理?” “族主,天下没有这样的规矩,若是这样,他哪里还是我谢氏之人,这...” 如果说之前,对于宋柴薪入谢家,被谢樵玄召集而来的这些族老,尚且还大都沉默不语。 但现在,竟如同触底反弹一样,一个个便言辞激烈了起来,可还未说几句,便被谢樵玄一袖掀翻! 当第三步大修行者的气魄溢出,全场鸦雀无声! 唯余下一道淡淡苍老的声线,不咸不淡的响起: “天下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就从老夫开始便可。” “给他‘宋柴薪’上族谱!” 说罢,他看着那一张张稍显惊愕的脸,环视四顾,道: “你们以为,老夫这样做,是因为他是谢微的儿子?” “错了。” “如果,谁能三月练拳,便拳术圆满,悟出‘名门’级意境,那么他说什么,老夫便答应他什么!” “就算是要这谢家少主的位子,也不是不行。” “你们哪家的子嗣,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一寂。 就连谢安都愣了: “三个月,拳脚圆满,悟出名门级拳意,他?” 普通人练拳,数年、乃至十数年,也就只能圆满一门拳法,而世族子弟自小就有名师教导,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想要拳脚圆满,也得从小练到大,还得看机缘,当然,最难的并不是这点,而是‘意境’! 决定一个武夫下限的,叫做境界。 但决定一个武夫上限的... 永远都是他的武学造诣,究竟有多高! 而‘意境’,就是区别凡人与庸才的第一道门槛! 更别说... 区区三个月悟出了! 如果此事是真。 此子的拳道禀赋,究竟得恐怖到一个什么程度?? 谢安沉默。 全场的族老、谢氏长辈,都不再作声。 因为他们知道,谢樵玄... 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弄虚作假。 “当然,你坚持自我,也需要明白,出去争的名,是谢家的。” “而第一个要争的...” “就是六个月后,梧桐府试!” “你若能取得‘前十’,老夫未来保你前途一片畅通,起码也能博得个城级镇守,甚至你若争气,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谢樵玄眉宇淡然。 当他的话语一落,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府试,选拔的是‘大昭官府’的人才,每一届的‘武魁首’,更是能入兵家兵卷,授予传承。 除却从梧桐府下辖的诸多‘城’中选拔差役,更多的,还是给那些世族、豪族、以及将门子弟,发起征召。 每四年一次的参与。 谢家,也只能有两个保举资格,老头子就这么看好这小子? 不过... 想起方才所说的拳道意境,有些惊愕之余,心有不甘的人,又沉默了。 拳道意境,大先天之下,罕少有人能悟出。 也就是说... 如果六个月的时间,他宋柴薪能够披上‘水火仙衣’。 采气入体,初步蜕凡的人物... 恐怕,也不是他的敌手! 这样的人,说不定,还真能摘得一道席位呢。 起码比起谢家已经有近十几年,没有人得到过好成绩的尴尬局面来讲... 此子,确实是一道缓解‘青黄不接’的一计良药。 (ps:求追读哇求追读~) 第二十七章 岁末大雪,睥睨谢府当代,拳意我意,皆是天意! 【梧桐谢氏,宗祠前,谢樵玄力排众议,将你名姓录于族谱之上,从此往后,‘宋柴薪’这个名字,便成为了谢家百年以来,第一个外姓的嫡系血脉。】 【谢樵玄看重你的血脉,但比起这些,他更看重你的未来。】 【所以,他要让你参与梧桐府六个月后,在梧桐府城举行的‘梧桐府试’,并且摘得前十的位子,从此以后,录入大昭官府的‘武举籍’。】 【梧桐府试,由大昭官府所立,想要参与的门槛极高,必须是世代簪缨,或是城中豪族,亦或者官吏之身,而且需要上官举荐,弓马娴熟,才能参与。】 【能列入前十者,不仅会拥有‘武举’名号,而且还会得到府城优待,受到缉魔司,官府抛来的橄榄枝,且名留大昭‘宗册’,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得到了官府栽培的‘武举’们,在结束之后,亦会得到一颗大昭赐予的秘丹,在迈入‘大先天’时服用,能增加三成‘大先天’概率,极为逆天。】 【不管是从谢府未来的发展,还是你自身的前途考虑,你都应下了此事。】 【只有在梧桐府出人头地,甚至成为了缉魔司、官府举足轻重的人物,你才能在云鸾山面前挺起胸膛,叫那些曾经冷眼看你的人,刮目相待。】 【而值得庆幸的是,大昭明文之上,并未歧视半妖,所以你以谢家的保举资格,成功于梧桐府城,博得了一个参与‘考核’的名额。】 【只不过,谢家的族人,对此似乎颇有微词。】 【但很快,你就用事实证明了自己。】 【如今秋风已过,年近寒冬,谢家举行祭祖大祭,族中各大嫡脉、支脉的子弟们,都汇聚一堂。】 【三十岁年龄以下者,修成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年轻武夫,数不胜数。】 【而披上水火仙衣,将皮膜锤炼得如同铁石般的人物,也有七位。】 【他们本来也是‘保举’资格的有力竞争者,但因为你的出现,碍了前路,所以对你颇有敌意。】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汞血银髓大成,拳意已经成功掌握,随时都能抓住‘日月齐辉’之意境的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半妖少年了。】 【这一日,】 【你于祭台之上,面对天地祖宗,拳意入化,将流星追月拳经的‘日月齐辉’,一连打出了七次。】 【哪怕最后力竭,也依旧是将这一门‘名门拳术’,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个谢氏族人的心中,叫他们此后五十年,只要不死,便不会忘却今日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大雪隆冬,末月初五!】 【有少年练拳半载,拳出如龙,气血若烘炉,身披日月,灿若骄阳,压得谢府当代...无人可敌!】 梧桐府,谢家! 末月初五,大雪隆冬。 呼呼~~ 北风呼啸着,卷起层层瑞雪。 谢府在寒冬祭祖的比武台上。 四支谢樵玄的嫡系后裔血脉,‘安、平、远、微’中的大公子谢安子嗣。 比季夏大了七岁的堂兄,谢桥。 此时,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带动一层层白雾,从他的鼻息中吐出。 谢桥本来,是整个谢府当代最出彩的年轻一辈。 虽然在整个梧桐府未必够得上前十, 但以水火仙衣大成,即将采气入体的修为,再加上将一门‘名门’剑术承影剑,都修至圆满的他... 放眼除却‘谢微’这一支的另外三大族主嫡脉,以及诸多支脉! 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就有这般造诣的,已经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但此刻的谢桥,握住剑柄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锦衣华服的俊朗公子抬头。 看着不远处那脚踏积雪,气血沸腾,黑发飞扬,背后有一轮大日冉冉升起的宋柴薪, 又望向周遭围观众里,先前被六拳捶败的几个面色惨白的同族同辈,当即摇头苦笑: “宋柴薪,宋柴薪...” “我谢桥自六岁习剑,至今三门剑术圆满,其中一门,还是‘名门’传承,可却遍寻七年,也未曾悟出一缕‘意境’来。” “你不过才学了半年拳脚,怎么可能参悟得出‘日月齐辉’之拳意,而且还成功入了拳意第一层‘化境’,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施展?” 谢桥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以为关于宋柴薪拳道天赋之事,不过只是过分夸大而已。 再加上,原本父亲就对宋柴薪有些排斥,以及谢府只有两个参与‘武举’选拔名额的原因,谢桥本就对其态度一般。 可祖祭这一日发生的一切,却将他的骄傲姿态,彻底击破击碎了。 整个谢氏最出彩的年轻一辈,竟无人能是他一个‘汞血银髓’的武夫,一合之敌! “我的拳,是只练了半年。” “可为了练这半年的拳,我蛰伏了足足十五年。” 簌簌... 踩踏在积雪之上,宋柴薪一步一步靠近着谢桥,同时气血翻滚着,因为连续斗翻了谢家年轻一辈数人的缘故,此刻的他,气息有些不稳。 但仍在与谢桥的交锋中,牢牢占据了上风,并且转化为了胜势。 他微微垂下头来。 看着眼前这位谢府天骄。 透过他的双眸,宋柴薪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于是,他便答道: “你没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赌上一切?” 谢桥迷茫了。 他自觉自己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怎么就没有赌上一切了? “倘若你不是谢府天骄,没有梧桐谢氏给你撑腰,环视四顾,皆是虎豹豺狼,你行差踏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你拥有的只有你手中的剑,你能够仰仗的,也只有你掌心紧紧攥住的剑。” “或许你什么时候能够经历这样的一天,剑法便会突飞猛进罢。” “你不能因为追逐‘意境’而去练剑。” “就如我不是为了追逐‘拳意’,而去练拳一样。” 披着玄衣大氅的宋柴薪,语气古井无波。 “你这话不对!” “哪个练拳的武夫,最终的目标不是练出‘武道天相’来?” “只有练出‘武道天相’之人,才能号称一门武学可以比肩开创初祖,而不悟意境,如何攀登最高?” 谢桥眉头一皱,虽然不敌眼前人,但却本能辩驳出声了。 待到他话语落下的一个刹那。 宋柴薪突然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眼,笑了: “武道天相?” 他‘哼’了一声,随即抖落两肩‘稀稀落落’的积雪,看着一侧干枯槐树侧的古老巨石,陡然从祭台比武,落入平地。 两侧人见状,本能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随即,只听‘砰’的一声,宋柴薪提起手中之拳,如同日月交辉,于拳锋凝聚的‘异象’再度显现, 随后,狠狠的将他的拳头,化作拳道烙印,留在了这一块石碑之上! “我练拳,是因为我只能练拳,我不练,我就会死。” “若你时时刻刻面临生死危机,背后有猛虎择人欲噬,你今朝不能挥拳百万,明天就得当场横死,我且问你,你是挥不挥这拳?” “拳意我意,皆是天意!” “什么叫‘意境’?” “用心神之间,所迸发出来的那一点‘灵光一闪’,继而沟通现实之拳,达到两者合一,念头炽热的技艺,这才叫意!” “连这一点都悟不出来...” “你,学什么剑?” 砰! 如同炸雷一般的喝声,连带着弥漫‘拳意’的拳碑,在梧桐谢氏崭新出炉。 从此往后,梧桐谢氏便又多了一门‘崭新传承’。 “外祖,寥寥拳意,微末伎俩,便于此留一拳碑,权当作祭祖之物,留给宗族后人参悟了。” 看到失魂落魄的谢桥。 宋柴薪没有管他,而是望向观望此地最上首的位置。 那本是谢樵玄的观摩之位。 但随着自己望了过去,却不由发现,谢樵玄的身畔,不知何时,竟多了另外一人。 那人眉宇粗犷,身躯魁梧壮硕如山岳,一身狻猊狮子甲,只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之相生出。 甚至...就连一侧的谢樵玄,面对此人都有一种不自觉的谨慎,仿佛是下意识的一样。 当宋柴薪的目光眺望过去, 那人发现场中如同主角,占尽了风头的少年望来,顿时朗声一笑,猛地拍案而起: “哈哈哈哈!” “好一番别出心裁的言论,我修拳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道理,稀奇。” “谢老头,你们谢家祭祖,这一趟,我没白凑这热闹啊...” “吾名项逐鹿,宝瓶州梧桐府,缉魔府司当代镇守!” “生死磨难,才能催化出最顶尖的拳,这话没错。” “但...” “万般武学,意境变化万千,共分三关‘化境、真境、止境’,将这三关踏破,才是参悟一门武学本真的‘武道天相’。” “小子,你的野心不小,但道行...” “还浅着呢!” “你前面的拳修完了,就算能一路下去,悟出此‘拳经’的武道天相,可之后呢?” “没有后续更强的拳谱,就算悟出来了,也敌不过更强大的敌人!” “不过…” “我可以教你以后的拳!” “怎样,可要入我门来,到我梧桐府、缉魔司就任?” 第二十八章 缉魔府司,走马上任,同道之中,似是故人来! 【梧桐府缉魔司向你发出了势力邀请。】 【项逐鹿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梧桐府,缉魔司! 季夏心头一震。 在大昭,官府的势力,分为两种。 一是管理诸城、诸府的衙司体系。 二,便是缉拿妖魔,镇压邪祟教派的缉魔司了。 缉魔司镇守一州的人物,号称‘缉魔大将’,那是传闻中天塌了,都能给填补上的存在,武道已通天。 再往下,便是府级镇守,号称‘缉魔使’,听说事急从权之下,有‘破山伐庙,皇权特许’之权柄,也就是说,这名为‘项逐鹿’的武夫... 能够有权,处置一府之地,所有下辖的宗派、世族! 如果他一口咬定,说你与妖魔有所勾结... 那么就算没,你满门破灭,也是已成定局。 泼天的权贵,竟然在今天刚刚巧,驾临了谢府? 而且... 还偏偏看到了作为宋柴薪的季夏,正在大出风头,大放异彩! 看着谢樵玄都对项逐鹿小心谨慎的模样。 季夏就知道, 这个人,或许是比谢樵玄更厉害的人物,疑似第三步走了极远的大修行者! 如果放在现实。 作为府级的缉魔司成员,与他城级的衙司差役相比... 这之间的地位,班头来了,也得点头哈腰。 只有披上了‘九品’官身的司首陈振武,恐怕才能与其平等相待。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句话要是应了下来。 抛开现实不谈。 从今往后,他季夏在一个名为‘梧桐府’的地方,就相当于是城级衙司的司首了! 地位何其尊崇! 可惜,要是现实就好了... 话又说回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黑山城的上面府城,叫做什么。 有时间倒是得去衙司卷宗里翻一翻,或是找司首陈振武问一问。 不过经过了这两次轮回。 凭借大昭、金关锁玉诀等诸多似是而非的事物。 季夏早已隐隐有了些感觉。 那就是,轮回天书中落下痕迹的推演人生,都是与现实有所关联的。 如果能见到谢梧桐。 或许,他能顺藤摸瓜,打听到有关‘谢家’的痕迹,也说不定呢。 不对, 谢家... 季夏眉头一挑,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莫非... 他的眸子渐渐深邃了起来。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所有的因果都能串联。 那么,自己在‘第一页’轮回天书里缔造的身份... 就有些意思了。 在现实想要‘晋升’的驱动之下。 季夏做出了选择。 【你答应了项逐鹿的邀请,使得这位缉魔府司的镇守开怀一笑,对你的举动与回答,非常满意。】 【项逐鹿给了你一枚代表‘铜章巡守’的令牌,命你明日去往缉魔司报到,走马上任。】 【不过你的这一举动,却在项逐鹿离去之后,惹得谢樵玄面色一变,似乎是有些恼怒项逐鹿擅作决定。】 【“你知道...他为何给你这枚‘令牌’吗。”谢樵玄神色复杂。】 【“因为我展露了一方面的...拳道天资?”你试探性的回应。】 【“不仅仅是这样。”谢樵玄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晓,想要加入缉魔司,首先要通过‘缉魔考核’。”】 【“缉魔考核,是由缉魔司根据你个人的情况,指派给你的任务,大都是扫除‘为祸大昭’的妖魔、邪祟、鬼神教派...”】 【“而就在一个月前,六百里外,一处名为澜沧江的河畔,约莫上百户的一座村落,满村上下,皆被屠戮一空。”】 【“有一只激活妖血的幼蛟盘踞其中,似在疗伤的过程中按耐不住,想要吞服血食,加速恢复,所以不慎暴露,被报到了缉魔司里,他的身份,也随之揭晓。”】 【“正是半年前,玄清湖中走脱的大蛟魔‘古华’,所带走的漏网之鱼之一,据悉,应该是他的三个嫡子里的一个,叫做‘古鸿剑’。”】 【“真算起来...那应该是你的血脉手足,而且还是一只第一步巅峰的蛟魔。”】 【“你知道的,你是半妖出身,而且偏偏拳道天赋上佳,还借助谢家报了五月之后的‘梧桐府试’,情况特殊,所以其实,这位大人物,今日是为你而来。”】 【谢樵玄说到这里,你当即明白过来。】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项逐鹿明日要交给你的‘缉魔考核’,便是奔赴六百里外,斩蛟而归!】 【而且,斩的还是流淌着同样血液的蛟魔!】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叫你参与‘梧桐府试’,信你是以大昭人的身份立足,而非是妖魔人奸!】 【听闻此言,你只是稍稍愣了下,很快就洒然一笑:“玄清湖的蛟魔孽种?我又怎会心生怜悯。”】 【“想要于梧桐府试得到好的名次,不经历生死搏杀,前来磨练实战,怎能脱颖而出?”】 【“一只第一步巅峰的蛟魔罢了,看我取他头颅而来,权当作为府试做了准备!”说罢,你只觉精疲力竭,大步离去。】 【谢樵玄望着你离去的身影,打量许久,潜藏在眼底深处的一抹警惕,才终于彻底消散,余下的,只有满意。】 【梧桐谢府的年轻一辈逐渐散去,祖祭到了尾声,最后只余下了谢桥独自立于你的拳碑之前,愣愣的观摩许久,直到天黑,才毅然决然,提剑而走。】 【从那以后十年,谢桥再未回过梧桐府。】 【谢桥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漠然冷视→相见恨晚!】 啊? 季夏愣了下。 这哥们被他一拳打傻掉了? 他虽然是宋柴薪,那些话语也是宋柴薪肺腑之言。 可每个人的道路轨迹都不一样,意境也是玄之又玄,自己的方法,别人未必适用。 所以... 谢桥这一去,不会脑子一抽,找些什么妖魔磨练,把自己的命给送没了吧? 他看起来,可比他爹要顺眼一些,这么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可毕竟人各有志,有些东西,终究不是他能管的。 【翌日,你神清气爽,锦衣跨马,入梧桐府缉魔司,走马上任!】 【果不其然,你的‘缉魔考核’,便是奔赴六百里外,斩除蛟魔‘古鸿剑’!】 【如果说,这是早有预料的一件事,那么另一件事,就叫你有些措手不及了。】 【在缉魔司项逐鹿的介绍下,与你此次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参与‘缉魔考核’的同道。】 【她来自正宗大派,乃是云鸾山上观剑长老委托项逐鹿,叫她特地下山历练的天生‘澄澈剑心’,名为...】 【阮秀秀!】 (ps:看到大家有问更新时间,作者一般都是凌晨、早上更新,12-8点之间,看卡不卡文,但是每天都会有,大家看到12点没更新,那么早上起来追读也是一样哒!) 第二十九章 规矩,不过是庸人的束缚,打破樊笼,你只管出拳! 【梧桐府缉魔司,事务殿。】 【看着明眸皓齿,眼神灵动,比你大上少许的姑娘,正在对着你打招呼,你看着她的面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 【可对于许多人,许多事都是漠不关心的你,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将这个看起来干净澄澈的少女,忘在了脑后。】 【阮秀秀看到了你眼中的迟疑,本来笑意吟吟的小脸顿时一垮,有些郁闷:“小师弟,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熟悉的语气、面貌,叠加在一起,你这才恍然,想起了曾经云鸾山上,那个在观剑林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阮秀秀,观剑长老的亲传弟子,听闻,也是未来云鸾山镇宗宝剑的继承人。】 【云鸾山中,她算是少数对自己抱有过善意的人,虽说没什么交集,但毕竟是之后缉魔司的同道,表面功夫起码得做上一做。】 【于是你颔首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看到你有了回应,少女笑眯眯的,眼睛都成了一对月牙,看起来心中完全没有包袱。】 【就好像并没有将所谓的‘斩妖除魔’,当作一场拼上生死性命的赌博,而只是一次出山游历,游山玩水一样。】 【你二人揭了‘缉魔令’,将名为澜沧江的基本信息了解过后,便在项逐鹿的嘱咐下,启程前去。】 【听说,与你流淌着同样蛟龙血的古鸿剑,距离第二步‘大先天’只差一步,吞吃人身,就是为了食用人身上的‘人气’。】 【周天采气,采得是万物之气,生灵气、养剑气、浩然气...皆可作为踏入‘大先天’的媒介。】 【妖魔修行,在抵达第二步‘大先天’之前时,都喜欢采集人身的生灵气,以及受到他们供奉的香火气,因为这样,就能彻底褪去妖魔特征,隐入人群。】 【如果让古鸿剑成就‘大先天’,不仅二人合力难以抗衡,同时想要再度缉拿于他,难度不亚于登天。】 【作为武夫,日行百里只是寻常,你与阮秀秀用了五日,便已奔走六百里,到了那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澜沧江畔。】 【江面之上,河浪滔滔,屹立于乌篷、舢板之上的渔夫,不时可见,见到这一幕,你心中微微有些疑虑,既有蛟龙作乱,为何还敢有人,于河中打渔?】 【当你与阮秀秀同行,到了那一方在缉魔司卷宗记载,已被屠戮一空的河边渔村,却惊愕的发现,此地每家每户,都有人烟,与你想象之中的荒芜,截然不同。】 【听到村口动静,一位披着粗布乌衣,看上去颇为精瘦,约莫四五十岁的渔民,提着鱼叉,带着几个人手,从村落中走出。】 【他一眼就看见了你与阮秀秀身上的穿衣打扮,质地不凡。】 【“两位贵客从何而来?我便是此地渔民的主事村长。”那渔民眼中精光一闪,很好的隐藏了眼眸里的贪婪,同时客客气气的低声道。】 【对此,你冷眼瞥了他一眼,觉察有些不对。】 【但一侧的阮秀秀却手提宝剑,效仿她大师姐那般模样,把眉一挑,玉颈微扬,便颇为骄傲的扬起了腰间的‘缉魔令’。】 【“梧桐府缉魔司铜章巡守,听闻此地蛟魔作乱,特来斩妖除魔!”】 【“如若尔等受蛟魔挟持,掳掠此地,只管直言,我等定当将其头颅取下,斩尽杀绝!”】 【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明亮,此时日暮西斜,可村落之中,却连一点灯光都无。】 【当黄昏披撒在阮秀秀的肩头,她以为接下来,自己迎接的就是一片憧憬,将被敬如神明,但是...】 日渐黄昏,河边村落。 窸窸窣窣。 随着阮秀秀的话语落下,有阵阵动静响彻。 紧接着... 足足数十口人,站在了村外,目光紧紧的凝视着二人,几乎每一个人手里都提着刀具,铁具,将自缉魔司来的二人,围成了一圈。 “这里没有什么蛟魔,缉魔司的两位大人。”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此地月余之前,确实空无人烟,我等也是最近才搬迁过来的。” “这里靠近澜沧江,地势又好,每逢捕鱼撒网,都能罩住好多的渔获。” “我们这些靠水吃水的渔夫们,想在城里买个房子,录上籍贯,就得在这种地方,才能有盼头。” “两位,就别给我们这些可怜人添乱了。” 那渔民村长语气生硬,手里握着一块透明的石头,哪怕明知道面对的是两个第一步的武夫,也没有太多畏惧。 阮秀秀懵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遭遇,完全不一样。 而看着这渔夫手里握着的石头,宋柴薪则淡淡的笑了: “留影石?” “谁给你的?” “那头蛟魔?” 渔夫村长面色有了变化。 而宋柴薪只是鼻尖嗅了嗅,作为蛟龙种,他对于血腥气很敏锐。 哪怕眼前的村落在刻意隐瞒,但他依旧能够闻出淡淡的血腥味,从每一个人身上弥漫。 这在场的人啊... 几乎没有一个,没见过血的。 “缉魔司有一种制式秘宝,可以监察下辖范围内,泄露妖气的妖魔行踪,那头蛟龙的底细,就是这样暴露的。” “同时,因为这河边村落百户皆空,缉魔司自然而然,便以为这些条性命,都是那条蛟魔亲自出手,吞吃入腹的。” “但实则不然,” “这个村落,是你们借助那蛟魔之势,给上上下下,全都屠杀殆尽,然后供奉给他的吧?” “蛟龙翻身,则江河震动。” “你们将信仰与人命献祭给他。” “而他则反馈给你们无数珍奇渔获,叫你们每个人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从此后半辈子,有望安稳。” 宋柴薪身披玄衣大氅,在寒冬腊月里,冰冷的语气,再配着那一副露出獠牙的冷冽表情,叫这些人瞬间勃然色变,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刀具: “你在瞎说些什么!” 有人矢口否认。 但有的人,则仗着那渔夫村长手里,有一块可以烙印影像的留影石。 当下鼓动人心,向着二人欺身前来: “缉魔司斩妖除魔,同时这些大人们的规矩,也异常森严。” “平时咱们贱命一条,被他们逮着,杀了也就罢了,但眼下咱们握着留影石,后面又有那位在,他怎么可能敢将我等赶尽杀绝?” “只要留影石有一人传出去,他杀我们,就是在将自己的名声、前途、未来,全都葬送在这里!” “我等都是在江水边上讨命的,明明没做过的事情,他凭什么硬盖在我等的头上?” “就是,今天大不了豁出去性命,也要讨个公道,他只要敢动手,就是在自毁前途!” “把这两人赶走!” 哗啦啦! 霎时间,几十个人向阮秀秀与宋柴薪逼迫而来! 阮秀秀并没有太过惊慌。 但此刻,她的白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看着那愈来愈近的鱼叉,甚至在上面,她都能嗅到血腥味儿... 在出山历练的时候, 阮秀秀不是没有想过,此行会遇到妖魔,会与妖魔拼死搏杀,以此捍卫人道正统,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她从未预料到,比妖魔更可怕的,竟是人心。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人能与妖魔勾结! 但... 阮秀秀却忘记了, 就算眼下大昭立国,但是端坐神庙的,九成九,也依旧都是妖魔出身。 就算是官府、缉魔司,哪里又能将天下妖魔除灭! 护着一亩三分地,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不是宋柴薪凭空猜测,那这些人,与披着人皮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这些猜测并不真实,一切都只是凭借蛛丝马迹,胡思乱想的呢。 那他们要是动手,岂不就是在草芥人命! 虽说作为武夫,草芥人命之事早已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但是作为缉魔司,作为云鸾山门徒,她的行径要是被记录下来,这... 黄昏映照之下,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留影石,以及近乎戳上自己的鱼叉。 阮秀秀脑海里第一反应。 竟是往后退去,而非拔剑出鞘,震慑住这些亡命之徒。 她退了一步,鬓角发丝被风吹起,露出了双眸里的一丝犹豫。 而这一缕退意,被那些原本还有些惧怕、踌躇的渔夫们见到。 顿时叫他们眼底的怯意,消散殆尽。 而后,看着这位如同皎月明珠般的倩影。 有些人的眼中,甚至闪过了贪婪,‘嗷’的一声,就想要挺起鱼叉,擒上前来! 然而... 正当阮秀秀一退再退,被重重包围,一双秀眉紧紧皱起,思索着是否要‘狼狈而逃’之时。 砰,砰,砰!! 一连串的拳拳到肉之声,接连不断。 “有些时候,你越是被规则束缚,那么,你就将越发步履维艰。” “哪怕,你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有可能是错的,但你偏偏没有绝对的证据,所以投鼠忌器。” 呼呼~~ 寒冷的海风,伴随黄昏降下,吹的宋柴薪一头发丝狂舞。 随着这些渔民暴动,在原地如同泥塑一般,站了很久的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同时... 一步,一拳。 几步走过,他的拳锋之上,已经遍染鲜血。 “陷入这种局势,就如同陷入泥沼一样,会越叫拿住把柄的‘弱小者’们,肆无忌惮。” “但你为什么要犹豫,踌躇?” “只是因为你心中的规矩,在束缚你么?” “可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对的不就是了。” “只要是对的,你只管出拳。” “哪怕千夫所指,又能如何?” 阮秀秀愣愣的看着宋柴薪那一件大氅袖上,由一尘不染,变作血迹斑斑。 而后... 那少年脚步稳健,拳如雨落,如同屹立于尸山血海的彼岸。 只是几个呼吸! 场中站着的,就只剩下了那拿着留影石的渔夫村长。 “你在威胁一位修行者,赌他会在乎前程?” “如果来的是别人,或许还真不好说。” “但...”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以为你仗着你后面的一条爬虫,就能和我赌命?” “你也配。” “本来方才所言,不过是顺藤摸瓜的一些猜测,可你们的做法便证明了,你们只是妖魔走狗,而非乡间渔民。” “我修拳,就是为了超脱樊笼,不受拘束。” “你赌我的怜悯?” “那还不如,跪下求我!” 随着留影石记录完毕,闪烁荧光‘忽’的一下向后飞走,那渔夫早已两股战战,彻底懵了。 眼前这人,究竟是斩妖除魔的缉魔司巡守... 还是一尊活生生的妖魔? 直到———— 一尊与宋柴薪有着三分相似,只不过头顶蛟龙角,衣摆下有尾,面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鳞片,笑的邪性的青年, 缓缓捏着那块飞走的石头,从这河边村落后方的澜沧江中,一步一步走出... 这一场闹剧,才算进入正戏。 “古月...” “这么些时间未见,” “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第三十章 搏命硬撼‘大先天\’,被授半部‘军道杀拳\’,府试要争魁首! 名为古鸿剑,来自玄清湖的蛟龙‘古华’嫡子,笑意吟吟的看着这一场‘精彩的演出’,道: “本来,我只是想要用这些蝼蚁的命,以及这块留影石,再缔结主仆之契,来钓几个缉魔司的人,为我所用。”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这真是令我意外。” “玄清湖覆灭,你没有死,而是被缉魔司、亦或者你那母族给带走了?” 古鸿剑打量着你。 很快,他就发现了你一身气血浑厚,钢筋铁骨,就连一缕蛟龙杂血,都有了蜕变,终于目光变化,暗含惊讶: “这才几个月时间!” “你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若是早知你还有几分后天天赋,作为兄长,我怎会叫你在玄清湖中,任人欺凌?” “若是父亲得知你的情况,定会欣喜不已。” 说罢,他伸出了手,目光含笑: “将你身边那缉魔司的女子杀了,随我去见一趟父亲吧,随后我就将这枚留影石捏碎,到时候你在梧桐府缉魔司,有什么任务,只管直说!” “号令一州的缉魔大将不敢讲,但是一府‘缉魔使’的位子...你与我等里应外合,一定给你争来一个!” 他自信满满的等着, 结果迎接而来的,却是毫不犹豫的一道拳印。 在黄昏日暮之下,面无表情的宋柴薪浑身浴血,就如同一头行风走雨的走水蛟龙! 砰! 拳意如瀑席卷,炽烈的血气,担负起了一轮大日,自宋柴薪脊背横空出世! 叫古鸿剑的笑容,当即凝固在了脸上: “人族的武道意境...你?!” 惊涛骇浪似的拳意扑面而来。 叫并未有多小心的古鸿剑,挨了个实实在在,刹那鳞片碎裂,露出淅淅沥沥的‘蛟血’来,踉跄退走了好几步,终于惊怒: “你敢对我出手?!” 唰! 话语未落,剑影已经横空。 阮秀秀娇喝一声,残影般的剑意,自她手中剑鞘一拍而起, 如同云鹤展翅,掀起狂风,亦是剐蹭而来! 杀人她心有犹豫, 但斩妖除魔,本就在下山时,就做好了准备! 两人没有言语,没有沟通,但在这一刻... 却是如同心有灵犀一样,动作相同! 叫古鸿剑肩上有拳印凹下,胳膊有剑痕弥漫,有些遭不住了,脚步往地上,重重一踩! 砰! 大地都颤抖了刹那,如同巨象震地,泥沙飞溅! 来自玄清湖逃走的幼种蛟龙,双眸喷出了火: “一个两个的,以为悟出了意境,就真是天纵奇才,可以越境而战了?” “呵...” “一个周天采气,也就罢了,古月...你一个‘汞血银髓’,怎么敢对‘大先天’第一境,金刚身出手的?!” 咚! 嘎吱嘎吱... 一阵阵筋骨碰撞的声音,从古鸿剑周身响起。 与此同时,打向他身上的拳锋,于刹那崩碎,剑意,也在旦夕消弭。 “大先天第一境,采气铸无漏之身,第一境以佛家业果为号,称之为‘金刚’,他...” “不好,宋柴薪,快走!” 阮秀秀面色大变! 这头蛟魔,根本不是第一境巅峰,而是... 大先天! 哪怕最弱最弱的大先天, 也不是武关筑基,能够碰瓷的。 就算驾驭了意境,可采气入先天,一拳一式,砸出的武学,都与筑基施展的意境招式,近乎相仿! 除非你境界也跟了上去,不然根本不可能破得了金刚无漏之身! 更何况古鸿剑还是头蛟! 阮秀秀毫不犹豫,拽着宋柴薪就想走。 但少年脚步如同铁铸,就好像是插在了泥地里一样,任凭她小手使劲去拽,也难以拖动分毫,不由气得面色涨红: “你怎么这么倔,这只蛟魔,我们降伏不了的,不说第一境吗,被缉魔司给坑死啦!” “再不走,咱俩的小命就真没了,本姑娘第一次下山,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然而,宋柴薪摇了摇头: “咱们两个,是走不掉的。” “大先天的脚程,不比你我快多了?” “而且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是绝对走不了的。” “哪怕你我一南一北,各自奔逃,他也会先来找我。” “所以你走吧,记得回云鸾山,替我向宋师姐问候一声,就说宋柴薪失言了。” 说到这里,少年面上流露出一抹歉意。 看得阮秀秀怔愣的同时,只觉得似乎有一团火,近乎冲开了天灵盖,气的胸脯颤动: “你...” “你都快入土了,还惦记那个山上跟冰块似的女人?” 其实,别看她阮秀秀在云鸾山活泼开朗,人缘极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最不待见的...就是宋梵镜。 一个天生剑骨,已要参悟第三境‘元丹’。 一个澄澈剑心,却连第二境的门槛都没摸着。 云顶天池的剑主,是她宋梵镜的父亲。 但自己,却只是观剑长老的关门弟子。 她仿佛事事都比那位一生无暇的少宫主,要低了一头。 这一点, 在这‘宋柴薪’身上,尤为如此! 如果说之前在云鸾山,她对于他,还只是好奇,感兴趣。 那么这一趟走完,阮秀秀是拼了命的,也想要在他心里,证明自己不比宋梵镜差! 大不了,这一条命不要了! “这话你自己留着去跟她讲,别跟我说!” 阮秀秀咬牙切齿的呆在原地,恨不得给宋柴薪一巴掌,随即就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抗得住一尊‘大先天’时。 “呃啊!!” 一道剧烈的惨叫响彻,场中异变突生! 只见,一道大戟如同流星西坠,直接就将他们二人面前的古鸿剑,当场牢牢钉在了地面之上,叫他脊椎断裂,从那过江龙,变成了走地蜥! “一州缉魔大将或许做不得,或许能整个缉魔使当当?” “呵!” 身披狻猊狮子甲的梧桐府缉魔令使,项逐鹿飞身而降,一双肉掌对着躺倒在地的古鸿羽,狠狠的来回抽了两巴掌: “小爬虫,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仰仗的是谁!” “邵阳山私藏妖魔,勾结泾河龙庭,意图谋反,此事我当禀明缉魔大将,带兵破山伐庙!” “你...不过是提前碾死的一只小鱼小虾罢了!” 说完,项逐鹿转过头来,虎眸注视着脊背从未弯曲刹那的宋柴薪,又看着那满地尸首,良久后。 突得一笑,抬起粗指指向了他: “宋柴薪!” “五个月后,三项‘梧桐府试’之中,由我主掌的‘斩妖除魔’那一关,你得评定,甲上!” “谁质疑,就让他亲自来问老子!” “另外,” “此次回去,前来找我。” “本官...” “授你半部参悟一门‘军道杀拳’的资格,叫你五个月后,有望问鼎魁首,入大昭兵家圣地‘武庙’之中,得到一场参悟机缘!” 第三十一章 正宗拳道法择人?我观当世诸拳,见我当如拜神! 【你与阮秀秀奔行六百里,落入古鸿剑所设之局。】 【原来这一场缉魔司颁布的试炼,本就是那蛟魔故意为之,想要钓来几个缉魔司的人手,借以渗透梧桐府。】 【澜沧江畔的河边村落,原本的百户人口,所聚的香火人气,早已被那些你所斩杀之人,献祭给了古鸿剑。】 【这些人本就是盗匪、江贼之流,因为有利可图,想要图谋江海中的渔获珍稀,这才自发投效古鸿剑手下,作他虔诚信徒,与妖魔同流合污。】 【正是靠着这一缕微薄的人气香火,以及之前的供奉,再加上自正宗法脉‘邵阳山’得来的秘术,古鸿剑成功气走周天,周身无漏,入了‘金刚’大先天。】 【你与阮秀秀陷入苦战,哪怕你二人双双悟出名门级传承的武道意境,拳脚剑术抵达‘入化’,可仅凭技艺,便想要弥补抹平境界之间的天堑差距,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不过,或许这一场‘试炼’,本就只是试炼呢?】 【阮秀秀天生‘澄澈剑心’,在天下颁布的资质划分‘圣、王、玄、灵’中,当列第二等‘王’级,与天生剑骨,都是剑道胚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宋梵镜作为下一代继承人,理应坐镇宗门,但俗世大昭的关系网,也需要宗门中人,前去继承。】 【而这一代的云鸾山俗世行走,在观剑等长老的商议下,决定由阮秀秀继承。】 【作为第一次历练,为避免突发情况,观剑长老请出了‘府城缉魔使’项逐鹿,作为护道人,在遇到‘事不可为,再难逆转’的局面之时,他便会现身露面,扭转乾坤。】 【项逐鹿在暗中观摩了你做的一切,对于你挥拳如雨,浑身浴血的情景,视若无睹。】 【或者说...】 【他认可你这样的‘拳道’。】 【因为一场大劫,惊魂未定的阮秀秀,看着满地尸首,又望向了你,唇角微颤,这一刻,她仿佛重新认识了你,也终于知晓,云鸾山上‘拳败一十七,同境镇首席’的宋柴薪,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她和你的关系逐渐熟络。】 【一场闹剧结束。】 【你完成了‘缉魔试炼’,通过了项逐鹿的考核。】 【当回到了‘梧桐府城’之后。】 【他传了你半卷,只有‘大先天’才能具备修行资格的‘正宗杀拳’!】 【此拳出自大昭动乱之时,边镇军伍所创,收录于‘请君暂上凌霄阁’的大昭凌霄阁,为‘正宗’法,唤作‘烽火狼烟’。】 【梧桐府缉魔使项逐鹿,曾机缘巧合,得到流传于外的半卷残谱。】 梧桐府,缉魔司重地。 项逐鹿表情严肃,捧起半张‘残阳如血,狼烟漫天’的画卷,珍而重之的告诉你: “现在,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参悟它。” “在那之前,我要告诉你的是,宋柴薪,拳法、剑术、亦或者其他种种武功,一旦抵达到了‘正宗’的品级,从此开始,便是一道分水岭了。” “正宗之前,名门级传承,只要你勤能补拙,苦修不辍,意境之前,你总能圆满。” “但‘正宗’不一样。” “比如拳脚,到了这个程度,便被称之为了‘拳道’!” “这半张烽火狼烟图,我给你看半个时辰,你若能在心底凝聚一颗‘烽火狼烟’的拳种,便代表了你未来,具备了修行它的资格。” “反之,则是一生无缘!” “所以,是拳法选择了你,而非是你选择了拳,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切记。” 将这半张残卷,于你眼前缓缓展开,项逐鹿看着那‘朔风凛冽,荒芜狼烟’之景,不由唏嘘: “说来惭愧,我虽机缘巧合,获得了这半截残卷,但其实...我并没有得到这门‘拳道’的认可,也不具备修行它的仪式与资格。” “所以,我一直都想替它寻一门传人,这些年来,我也用这‘泼天的赏赐’,给了不少年轻人的机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它的认可。” “但就算你得不到认可,无法凝聚‘烽火狼烟’拳种,也不要灰心丧气。” “且细细参悟半个时辰,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毕竟这一门拳画,对于你精进拳术,是一场莫大的机遇,你...” 项逐鹿事无巨细的向你讲解着, 可说到最后,却突然发现,在他面前的你,早已低下了头。 就连心神,都沉浸在了那半张残卷上面。 看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本来项逐鹿也没有在意,只当年轻人渴望进步,是件好事。 然而... 当项逐鹿看见, 你的身上,逐渐弥漫出了一种悲怆、苍凉的意境。 仿佛正于千军万马中厮杀,但身后身前,却是一人也无,能够仰仗的,唯有一双铁拳,同时背后城关,狼烟滚滚,不知援军何时才能到来时... 当他微微被你周身的‘意境’影响。 项逐鹿似乎有了些预感。 于是看向你的目光之中,不禁动容。 何谓拳道? 与意境打出的各种‘景象’不同。 拳道,是能以自身的精神意志,影响现实的术! 这种等级的传承,一旦抵达了‘意境’之上,凝聚出了一门武学本质的‘武道天相’。 毫不夸张的讲,那就是未来的‘当代宗师’! 甚至都不需要说这么远。 若是能领悟‘拳种烙印’,有了炼这一门法的资格。 未来几乎有七成概率,便足以名列大昭‘潜龙榜’! 半个时辰后。 你睁开了眼。 周身‘烽火狼烟’的气象,飞速隐没,逐渐凝作了一道虚幻‘拳道种子’,紧随其后,便入了眉心,遁入自己神魂泥丸宫中,消失不见。 但这个不见,是对于项逐鹿而言的。 对于你来说... ‘烽火狼烟’拳种,你已成功烙印。 至于它的修行资格, 【第一关:成就大先天,‘金刚无漏之身’!】 当所需的仪式与步骤,自发自那泥丸宫内的‘拳种’震动传来。 你双眸显出恍然,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得益于天命‘拳中有神’的馈赠。 你对于拳道的禀赋,简直是信手拈来。 ‘正宗’之上的拳道,都是法选择人? 可... 当你心神沉浸入了这一卷拳画之中时, 你却分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这门‘拳’,在为你能够纡尊降贵,前去参悟于它,正在感到,欢呼雀跃! 这一刻,你冥冥之中,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 那就是... 或许天下拳法见我, 当如拜神! 不仅如此, ‘正宗级’的拳道种子,可以改变人对于拳道的悟性资质! 只不过宋柴薪的拳中有神,若是换作天资,恐怕足以媲美‘圣王之品’,位列一等、二等,所以这种感觉,微乎其微。 然而黑山城中! 任凭文字化作记忆,在心间流淌的季夏,观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后,呼吸霎时间,不由粗重了刹那! 若能... 凝聚这一枚烽火狼烟,拳道种子! 自己苦于‘拳术大成’后,继续练拳,可却始终收效甚微的糟糕天赋... 岂不是,就能扭转乾坤,脱胎换骨?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轮回天书’,要到何时才会耗尽本源,从而凝聚‘记忆碎片’呢...” 禁不住的,季夏心中有些期待。 第三十二章 解锁拳意种子,身披‘水火仙衣\’,弹指六月,光阴飞度! 【你解锁了‘正宗级’武学种子:烽火狼烟!】 【此法,可于成就‘大先天’后,解锁修行仪式。】 【半个时辰,一幅残图。】 【当你悠悠醒转,将图中意境参悟,凝作为一枚拳道种子之后,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项逐鹿一脸复杂的表情。】 【他看着你,话语里有嫉妒、有挫败:“若是早二十年,叫我看到你参悟出这样一枚拳道种子,我定会脾气暴躁,妒火中烧,然后将你痛打一顿,直打的皮开肉绽,才能以泄我心头之妒!”】 【说罢,他烦躁的挥了挥手,像是收宝贝一样,‘唰’的一下就将那残图卷起,起身赶人。】 【“赶紧走赶紧走,老子这一次可亏大发了。”】 【“本来在谢家给你承诺的‘拳头’,可不是这个‘拳’!唉!”】 【“其实那古鸿剑,本就是我与你外祖谢樵玄设的局,他故意在你面前说的那番话,就是想要看看,你究竟与那‘玄清湖’妖脉,断干净了没。”】 【“玄清湖‘古华’,出身泾河龙庭,它逃窜了,此事非同小可,虽说缉魔司号称镇压大昭群魔,但要是真能荡涤寰宇,又哪里还能有如此之多的妖魔祸患?”】 【“这些年来,妖魔攻山,端坐神庙的例子越来越多。”】 【“之前甚至还出过一尊缉魔大将头颅被摘,悬挂一周的恐怖案例,惹得凌霄阁中‘封爵’高人出手,追杀千里,最近的世道,是越来越乱了...”】 【“你与你父血一族,撕破脸皮,入了缉魔司,从今往后,恐怕便要被妖魔视之如仇寇,记得小心,努力修行,另外...”】 【“既入缉魔司,除死难脱身。”】 【“这是初代缉魔司主,诸多缉魔大将信奉的那位‘万古不落星,人间真无敌’,曾说过的话。”】 【“既踏上了这条路,就是生死无论!”】 【“哪怕你此后参与‘梧桐府试’,任职一方,不管是做到了城级司首、府级府尊,甚至是一州‘封疆大吏’!”】 【“这个规矩,也不会变。”】 【项逐鹿语重心长的教诲了你。】 【即使当你已经走出了缉魔司的大门,这些话语依旧于你耳畔回荡,铭刻于心。】 【你这时回首,看向庄严肃穆的缉魔司,不禁在想,能于大昭缔造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那个传闻中的‘缉魔司主’,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思?】 【可作为宋柴薪,关于这一点,你注定不会有答案。】 【这时候,一双莹白玉手,突然拍了一下你,“嘿!”】 【阮秀秀挽了挽垂到耳边的几缕鬓发,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颇好。】 【“你的缉魔衣、斩妖刀,还有‘铜章巡守令’,喏,完成缉魔考核后,我特意帮你拿了过来。”阮秀秀将一份叠好整整齐齐的黑纹玄衣,板板正正的交到你的手里。】 【衣服上面,放着一柄入鞘宝刀,一看就是有‘筑基’品阶的利器,削铁如泥。】 【“多谢阮姑娘。”你客气的笑了下,一边收拢心思,就想回到谢府。】 【因为谢樵玄曾说,他激活蛟血,在‘筑基’关隘如有神助。】 【只要这次斩妖回归,便授予自己淬炼‘水火仙衣’的秘药,能够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快速变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梧桐府试’。】 【看到你甚至都没有多做敷衍,就大步流星,离开缉魔司后,阮秀秀愣了下,摸了摸脸,望着你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同时心中不可抑制的在想,若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宋梵镜,你还能这样干脆利落,抽身离去吗?】 【她偏不信!】 梧桐府,谢家。 你六百里斩妖,亲手弑杀手足,铁面无私,录名‘缉魔司’,成为铜章巡守的事迹,已经在整个谢府传了开来。 有半数的谢家族人,对你有了改观。 缉魔司,看似位高权重,但却是一个高危职业。 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因为简简单单的‘斩妖除魔’,便葬送了性命。 就算是在世代豪族的谢家里,成为缉魔司巡守的,也不多见。 但没想到,这一次的年轻一辈,却出了两个。 没错, 一个是走马上任的你。 一个是拿了谢樵玄的推荐书,去了隔壁‘凤栖府’参与缉魔试炼的谢桥。 谢家最有前景的两个人,分别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 时光若白驹过隙,悄然飞逝。 转眼三月。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入冬最为严寒的时刻。 宽阔的谢府楼阁林立,雕梁画柱,被稀稀拉拉飘洒的鹅毛细雪,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白。 立于方正的谢府演武场中。 赤膊上身的宋柴薪一呼一吸,吐出的白气丈余不散,他的肌肤表皮擦着一层药粉, 体内如同江海奔腾的厚重血气,开始呼啸着,一重又一重的向着肌肤之外,冲刷而来,似乎是想要突破这一层‘桎梏’,见到更为广阔的天地一样。 少年口鼻呼吸,紧咬齿关,站桩入定,吸‘气’入口。 随即运转金关锁玉诀的法门,将其化作金津玉液吞服,使得血气滚烫,周身四肢百窍,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 而后,冲破了血管,从每一个窍门开始,宛若漏勺一样,叫残渣废血,开始源源不断的排出,几乎片刻不到, 便使得一身皮肉,鲜血淋漓! 但... 当那废血抽出,沾染药粉后。 宋柴薪覆盖全身的这一层名为‘龙象磨皮粉’的宝药... 瞬间,便开始急速蒸发,被他彻底吸收! 当废血燃尽,破损的表皮开始修复, 很快,他周身体表的肌肤,待到褪去沉疴,便开始散发柔和辉光,似乎披上了一层‘晨曦’,在这冰天雪地里,灿灿发亮。 仔细看去, 还能隐约瞅见,少年的肌肤上,如同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细膜’。 这就是‘水火仙衣’。 武关筑基,突破的标志,便是搬血。 第一次搬血,在体内冲刷筋络,成功则为‘金肌玉络’。 第二次搬血,叫骨髓如若宝玉,完美无瑕,同时一次次的搬运气血,使得底蕴越发浑厚,则可号称‘汞血银髓’。 前两次,凭借蛟血,几乎不需要过多锤炼,在云鸾山上,宋柴薪就修的差不多了。 至于第三次, 凭借着这三月以来,在谢家不停搬血,来回冲刷皮膜,靠着水磨工夫,以及消耗大量宝药... 在今日,宋柴薪终于皮膜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如同披衣。 可称‘水火仙衣’! 这一关,常人最难入,甚至消耗数年,十年,都是寻常。 因为若没有宝药相助,搬血冲毛孔,生生爆血锤炼皮膜... 几乎每进行一次,都要重创三月! 而宋柴薪来来回回用了六副药散,进行了一十二次! 这要换做常人,已经是三年多的苦功了。 这还是在他皮糙肉厚的情况下! 修行, 当真艰难。 只不过... 你握紧了拳,身躯绷紧,感受着澎湃无垠的劲气,蔓延全身,仿佛一个跺脚、一个肘击,就能叫地板碎裂,开碑裂石,便觉得———— 一切值得! 修行,本就是为了超脱自己的极限! 能坚定不移的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何其幸也! 【三月磨练,你突破‘水火仙衣’,谢府当代,已无人是你的一合之敌!】 【缉魔司每月一次‘斩妖除魔’,你平蛟乱、剿山神、平鼠祸,一桩桩功绩叠加,渐渐声名鹊起。】 【以至于,有好事者将你列入‘梧桐府试’前十席位的热门名单里,排行第六,开设赌盘。】 【想要看看...】 【你究竟,能列第几!】 【就这样,你夯实基础,打磨自身,很快光阴似骏马加鞭,已是三月。】 【梧桐府试,即将开启!】 【前十,可入官府任职一方!】 【榜首...】 【有参悟兵家‘武庙’,留名大昭武籍‘府魁首’,参与‘甲子论武,金銮留名’的资格,同时录入‘府卷宗’,供给后世,代代瞻仰!】 第三十三章 神京小爵爷,镇妖百夫长?技艺关过,看鹿死谁手! 梧桐府,兵家露天校场。 三月,正午,大日高悬。 作为宝瓶州下辖的大昭府城,梧桐府人口足足千万不止。 再加上临近西北,武风昌盛。 其中盘踞的世家豪族,边郡的将门贵种,以及不时冒出头的衙司官吏,每隔个四年府试,都会叫好一批人,出上风头。 府试,是大昭为整个天下,数座大州江湖开辟的为官途径。 但练武,乃是需要耗费大把银钱、宝药的。 穷苦人家,不去投边军,拿命搏出身,不知道得历经怎样的苦难,才能与那些将门贵种,同台竞争。 因此历代以来,府试能够出人头地的,早在结果出来之前,就被人揣测了个七七八八,偶尔爆个冷门,也只是挂上末尾席位罢了。 像是这一代。 梧桐府来了一位‘神京’下放的小爵爷,听闻武学通意境,筑基入采气。 之所以未曾步入‘大先天’,就是想要博一个‘武庙正统’的魁首名声。 又有一尊在西北边陲尽头,所立的那一座‘镇妖长城’中,以出身将门的身份,却甘作大头卒子, 磨练数载风霜,提了百妖头颅,才做了一名副其实的百夫武官,博得了一次‘府试’的资格。 据说,此人更是受到了宝瓶州里某位兵家大贤的青睐,距离收作门徒,也只差了一个名分而已。 每一年的府试,都是龙争虎斗。 但相较于这一次,往上数三四次,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以往的魁首,放在这一届... 也不知道,能不能挤入前三行列。 在这校场尽头,笑看人头攒动者,共有三人,披着狻猊狮子甲的缉魔司项逐鹿,赫然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位,分别是统掌梧桐府下辖诸城衙司的梧桐府尊,白秋意。 以及出身兵家,负责监管一府兵马,提防江湖、妖魔作乱的府兵马司,指挥使林绍。 三人此时,正自品头论足着。 “来自神京的那江家小子,家世没落,在世代将种、各路道子、佛子诸流中,争不出个名头,倒是来咱们这犄角旮旯里,求个‘名位’了。” 项逐鹿望向人群里隐隐领头的一锦袍少年,哼笑一声。 “江氏祖籍梧桐府,在神京里至多也就是个寒门出身,争不过那些宝药当草芥,大丹作饭食的贵血们,也是寻常嘛,没必要苛责。” 白秋意须发半灰,一双眼帘垂着,笑眯眯的。 “江奕有些禀赋,乃是‘玄体’之姿,天生的练武苗子。” “可许作戎七年寒霜磨练出来的技艺,从一场场厮杀里冒出头来,骨子里就带着血性。” “真擂台过招,只通晓理论的,如何能赢了见过真刀真枪,斩妖除魔的?” “倒是你,项逐鹿,你把谢家的那个半妖小子,列为了三项考核之中,‘狩猎’甲上,你就不怕他被当作众矢之的?” “虽说按照规矩,缉魔司出身,可以‘缉魔功绩’顶替狩猎考核。” “但他毕竟身份特殊,别人都是三月出城,狩猎精怪,以猎物博得‘评级’公平公正,就单单他搞特殊的话,除非此人能摧枯拉朽,横推诸敌,不然...” “他在我这,评级不会太高。”林绍中年模样,大马金刀的坐着,言语隐有不愉。 “我倒是挺看好那孩子的,半妖嘛,不容易,而这三人看着都挺好,若过府试,便都能算作老夫门下‘记名’,没必要这么揪着,林绍。” 白秋意远远的眺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不由颔首轻点,眼里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拭目以待便是。” 对此,项逐鹿哼笑一声,罕见的没有争论。 在武关筑基的门槛里,就能凝聚‘正宗’级的拳道种子。 毫不夸张的讲,这甚至比突破第三步,都要稀有稀少! 天生的拳道天骄,未来的宗师大拿, 不过是梧桐府试而已。 既非宝瓶州论剑,决出一州江湖的年轻龙头,又不是那大昭甲子论武,各种妖孽龙争虎斗。 江奕、许作戎是不差。 但以他观之... 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 【三月末梢,梧桐府试。】 【各路三十岁以下,年轻的豪族、将门、武夫、衙吏,汇聚一堂。】 【大昭府试,考核有三。】 【其一,为为期一月的‘狩猎大考’,需要由兵马指挥使统领百骑,带着参与府试之学员,入深山,狩精怪、杀妖魔,以收获最高者,得甲乙评价。】 【你作为‘缉魔司巡守’,半年功绩赫赫,再加上上头有人,特批‘甲上’,为同期第一。】 【因此,府试惹人嫉妒,不时有风言风语传入耳中,但你对此,毫无在意。】 【毕竟无论是否有方便之门,在你眼中,你至今为止的所有道路,都是用拳头一步一步砸出来的。】 【就算是参与大狩,你也一样有信心能够摘取魁首,只不过要浪费许多时间罢了。】 【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更加有意义的修行中,早日证明自己,才是你心目中的目标,除此之外,皆为杂事。】 【此次府试,值得你留意之人,只有两人。】 【一是来自神京,家中有大昭‘凌霄阁’挂名的爵位继承人,名唤江奕,体质足有‘玄’级,武关筑基已经圆满。】 【二则来自‘镇妖长城’,是大昭负责抵挡西北边陲,最大妖群势力的一方重镇,有兵家大贤日夜镇压,出自这等苦寒地带,武学造诣不容小觑。】 【但就算如此,你也有力争魁首的决心。】 【随着梧桐府试,正式开幕。】 【十方擂台,摆设整齐。】 【三项考核,大狩为先,技艺次之,比斗为末。】 【待到事后,综合三者,便能决出前十席位。】 【而所谓技艺,分别是:拳脚、桩功、刀剑、马功、骑射!】 【这些武项,决出了一个人的跟脚是否扎实。】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是谁都能修成通天修为,通过府试者,未来大都是第一步、乃至第二步的中流柱石,所以练好基础,比什么都重要。】 【五关武考,第一关:拳脚!】 【你毫不保留,一记‘日月齐辉’,武意显现,打得木桩假人化作木屑纷飞,技惊四座!】 【第二关:桩功!】 【六月磨练,你早已经习尽谢家真传,所以气息绵绵,呼吸悠长,如同老树盘根,任凭八面风来,我自巍然不动。】 【第三关刀剑,正所谓兵械乃拳脚延伸,你施展起来,堪称如臂指使,娴熟无比,为武考翘楚。】 【第四关马功,身怀蛟龙血脉,纵使赤血宝马,见你也得战战兢兢,如何能不乖顺温和,任你施为?】 【第五关骑射,你弓如满月,拉百斤重弓,七箭叫七张木靶,穿心而过!】 大日照耀之下。 你褪去外衣,一身短打,武关尽过,如行云流水! 随后目视左右, 能与你相提并论之人,竟是一人都无! “武考技艺,五关皆过。” “府尊白秋意点名...” “谢府宋柴薪,技艺关:甲等!” 一侧传唤官记录成绩,而后小跑离去,半炷香不到,便高声呼唱。 而待到此关落幕,能与你齐名者... 也不过只有神京江奕、镇妖长城许作戎二人! 第三十四章 梧桐府魁首,你怎知我,没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梧桐府校场,西擂。 “嗖,嗖!” 打马而上,一气呵成,张弓搭箭,射落箭靶! 听到一侧传唤官高呼甲等, 来自神京的江奕,擦去额角汗水,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家道中落,凌霄阁爵位,不到一定的修为,是不允许继承的。 大昭以武至上,小官小吏,或许可余荫子孙,但作为肩挑重担的世袭王侯,公伯之流... 则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有什么世袭罔替的说法! 将门贵种,能一直贵下去,有着骄横的资本,也是后代争气,能将资源转化,添为修为。 若是不争气... 就会像是他父辈这样,爵位断在了凌霄阁中,空置悬挂,无人能承! 连带着到了他这一辈,为了争夺资源,都得千里迢迢,跑到这祖籍梧桐府来,只为一搏府魁首才能触及的兵家圣地,参悟‘武庙’的资格! 因为相传, 武庙之中,供奉着大昭历代以来的一缕‘英灵’,他们将自己曾经的精气神与痕迹,锻造在了一柱柱雕塑像上。 若能得到其一的认可, 甚至,能够继承他们曾经的‘禀赋’! 大昭立下的那时候,局势是多么艰难啊,在那种境遇之下,哪一个崛起的,都是不世之英杰。 哪怕只能有一成,也足以叫他中兴家业,继承祖宗余荫了。 更为关键的是,其中有些,更是成为了‘神京’之中跺一跺脚,就能叫局势抖三抖的大人物,要是能和他们搭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莫说中兴, 就算是超越往昔,也未必不可! “谢府宋柴薪,技艺关:甲等!”传唤官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府宋柴薪? 那个半妖么... 江奕心头闻言一惊,循声望去, 便看到了钢筋铁骨,箭矢如星落的宋柴薪,不禁抿唇,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胁。 但... 他这一步,要是迈不过去。 还谈何成为名副其实的‘小爵爷’?! ... 另一侧,东擂! “喝!” 许作戎吐气如箭,气血搬运,将浑身状态提升到了最高。 听到那一声声甚么‘甲等、乙等’,诸如此流的言语,声声不绝,却惹不得他眼皮轻抬分毫。 江奕。 宋柴薪。 一道道名讳自他耳畔过去。 也没有叫他投去目光。 别人成绩再好,难不成多去看上几眼,就能降龙伏虎,叫人心生胆怯吗? 并不! 有那个时间,不如将自己的底子与状态,提升到最高。 然后一鼓作气,打穿擂台,在三关最重要的‘比斗’之关,堂堂正正的站到最后,才是正道。 至于输了的话... 也没什么。 他许作戎自‘镇妖长城’而来,为的不是贪图前十席位,为官一方,他要的,是亲入武庙,继承那位的一缕‘神念’,以拜入门中! 若是做不到, 那便打道回府,继续杀妖磨练,就是了。 有大贤曾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根基不断, 人生处处是青山! 更何况, 他根本不觉得,一个神京来的贵胄子,还有一个妖魔血的半妖,能胜了他! ... 【你以‘甲等’评级,踏破技艺关隘,列为上等,位居前三!】 【按照规矩,前二关‘狩猎’、‘技艺’,共计筛选三十六人,参与最后的‘比斗’,决出前十席位。】 【比斗共计四轮,采取二晋一制,三十六人晋级十八人、十八人晋级九人,而作为前三,第二轮后,若未曾淘汰,你与江奕、许作戎将轮空一次,由剩下的六人决出三人,与你们拼出第四轮。】 【当天色渐暮,大日夕斜,】 【你以煌煌拳道,将一位也算不错的武夫打下擂台,他是这一次占据席位的前六,但...】 【也只能是前六了。】 【当一层黄昏与水火仙衣一般,披在你的身上。】 【你环视四顾,三座擂台,除却你之外,果不其然,只剩下了那最后的江奕、许作戎。】 【于是,你思索了片刻,洒然一笑,走下擂台,在传唤官还未指明前三谁先比斗,谁来轮空之时...】 【你已跃上高台,拳锋直指江奕!】 【选他,并非是你觉得他较弱,只不过是你闲暇之时,取出了一枚铜钱,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抛在了正面,随即便选择了江奕,仅此而已。】 【你的举动,并未遮掩,也叫这位神京的贵胄子惊愕过后,不怒反笑:“好锋芒!就算是与神京之中,那些将门虎种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了!”】 【说罢,他根本未曾犹豫,抽出腰间剑,挥手便有火光附着,俨然是剑技入了‘意境’,同时一层薄薄的气,也覆盖于剑刃体表,径直向你攻杀而来!】 【周天采气、剑意悟出,这就是江奕,远超历代府魁首,若是往前数三代,往后数三代,魁首毫无意外,都将是他,但是...】 【偏偏,叫他遇见了你。】 【想要在武关筑基,得到‘正宗’拳种认可,潜移默化改善身躯的...几乎寥寥无几。】 【因为武关筑基,比大先天得到‘拳道’、‘剑道’之流认可的难度,是十倍之差,所以哪怕出身高贵,也是白搭。】 【你虽未曾修成‘烽火狼烟’,但已凝拳种,天然立意就高出了‘名门’拳术一成。】 【江奕剑招锋芒毕露,可毕竟没有练到最高的‘武道天相’,不能做到一力破万法。】 【半炷香,仅仅半炷香!】 【当剑意在拳锋之下支离破碎,】 【同时‘破碎’的,还有一颗似骄阳般升起的道心。】 【但你的步履,却未曾在这停歇。】 【毕竟败在你手里的敌人,只会看着你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你将目光投向抱臂而望,拧眉沉思的许作戎,毫不犹豫,一鼓作气,飞身挥拳砸去!】 【此刻,你心中念我唯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 【而那人则缓缓拔出了刀。】 【不出意外的,他也悟出了意境,而且采气大成,你陷入了苦战,甚至落入下风,节节败退。】 【当实战、经验、技艺、境界,都与敌手不分伯仲,甚至被敌超越的时候,胜利的天秤自然倾斜。】 【可都已经走到了这儿了...】 【你不会甘心。】 【血脉里属于蛟龙的一部分,虽不被你承认,但它却与你血脉相连。】 【你流淌着自认为的罪血,】 【双眸之间...逐渐浮上了近乎搏命的偏执!】 呼呼呼!! 校场旌旗如林,夕阳下,长风浩荡! 宋柴薪浑身刀伤密密麻麻,鲜血淋漓,任是水火仙衣,也无法将那锋利的长刀尽数拦下。 许作戎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结成了兵家最为常见,如同龟蛇盘结的守御势态,以长刀看向眼前的敌人。 不,说是敌人。 可他的脊背之上,却仿佛披上了一头择人欲噬的蛟龙! 这叫做宋柴薪的,根本不是在比斗! 他是在搏命! 刺啦! 眼前矫健的少年一个弹跳,粗壮手臂一提,露出了右肩一大片破绽,见此机会,许作戎毫不迟疑,再给宋柴薪添了一记刀伤。 但是! 咚! “呜哇!”才刚劈出一刀的许作戎,面色一白,前胸当即被狠狠擂了一拳,砸的五脏六腑险些移位! 以伤换伤! 他退后两步,可那本该受伤比他还重的家伙,竟咧开了嘴,笑出了声:“你是我练拳六月以来,第一个想赢了的人。” 六月? 千分之一个刹那,许作戎面色一愣。 你闹呢! 他磨练十载,方成此刀! 你六月练拳,真当自己生而知之? 然而还不待许作戎回应,一双充斥血红之色的冰冷瞳孔扫来,当即叫他心中一凛。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家伙,是半妖! 宋柴薪的体魄,要比自己更强! 可那能怎么办,自己已经拼上了一切手段,难道要认输不成? 怎么甘心啊! 这样想着, 哪怕有生命威胁,但事前想过的所谓‘青山’,早已刹那之间,便被许作戎抛掷脑后。 于是, 夕阳照耀之下。 砰砰砰!! 哗哗哗!! 拳锋刀影交错。 两道人影周身伤痕累累。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甚至比妖魔都要更加妖魔。 直看得来自神京的江奕,双目愣愣。 他终于知道... 他输在哪里了。 他,没有赌上性命的决心,满脑子都是复兴荣光,可却忘记了,武夫的一切,都要去拿命争! 这一点都做不到, 如何能比得上这二人? 直到———— 铛! 一拳! 逮住许作戎人躯的极限,宋柴薪狞笑一声,敲在了他头盖骨上,稍稍留手三分,终于在接近力竭之时... 将他做倒! “咚!” 沉重的闷声,在擂台响起。 许作戎两眼一晕,人已昏迷。 而宋柴薪留手三分的动作,也叫几乎站起的项逐鹿、林绍,复又坐了回去。 临坐下时,项逐鹿震惊之余,还不忘向着右侧笑道: “如何?” “本官说了,拭目以待!” 对此,那中年指挥使板着脸,只‘哼’了一声,未曾言语。 反而是中间的府尊白秋意眼神发亮,老脸上笑呵呵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瑰宝一样: “不错,不错!” “做了这么多年府尊,这三个苗子,是老夫见到最好的。” “能记名作为他们的‘座师’,荣幸,荣幸啊!” 而擂台上。 宋柴薪早已筋疲力竭,站不住桩身。 直到传唤官宣起了府尊白秋意的口令,在模糊之余,听到了那一句: “梧桐府当代魁首————” “谢家,宋柴薪!” 后! 方才彻底支撑不住,将要倒地。 本来以为,也会如同许作戎一样,孤身一人孤零零的,一头闷倒在擂台上。 结果没想到, 距离最近的观摩席上,一道玲珑倩影脚步轻盈,飞身过来,一把就将他给扶住,硬拖下了擂台。 阮秀秀复杂的看着眼前少年,满身血污,洁净如瓷器的纤细手臂,犹豫了下,还是捻起衣袖,为他擦拭了下面庞。 看到那一张既邪性、又刚毅中掺杂了几分凌厉的俊朗容颜。 想起方才那一道仿若神明的影子。 与半年前逐渐重合... 突然间,仿佛直击心灵一样。 阮秀秀便感受到了... 来自心脏传出的跳动。 闻针可听。 (ps:写了六千字,晚了一会,我新书期每天都更新五六千,算是比别人稍微多一点了,上架一定爆更,大家记得每天都要追读呀,这个数据很重要很重要,拜托惹QAQ!) 第三十五章 天塌了,小师妹外头有人了! 【你于梧桐府试拳镇诸雄,先败来自神京,有大昭爵位继承权的江奕,后以命搏命,以半妖之躯,棋胜一招,将镇妖长城的许作戎,一拳击晕,问鼎魁首!】 【梧桐府尊亲自昭示,此次府试,你为第一!】 借助轮回天书一行行落笔成真的字迹。 季夏双眸闭上,神魂沉浸在那段岁月,看到自己在过往岁月里,披上水火仙衣,败尽各方英杰,禁不住心头有热意流淌。 拳道第一。 府试魁首。 若是放在现世,那恐怕得是一尊了不得的大人物! 黑山城,只是一府之下的大城之一。 季夏虽录了‘吏籍’,但也只是有了参与府试的资格。 可想要真正进去,还得经过层层筛选,而且最重要的,得有上头那位黑山城镇守的保举保荐,才有前往府试的名额。 “这样的出身成就,” “若无意外,之后岂不是参悟武庙,官拜一方,武道通玄,前途无量?” 怀揣着一缕期待。 季夏的心神,继续沉浸了进去。 ... 阮秀秀小脸红扑扑的,拖着昏迷不醒的宋柴薪,临近了梧桐府谢家。 之前谢家本就有人,在梧桐府试的外场,等候着宋柴薪。 但她依旧亲自把人给送了回来。 如今,距离她下山历练,已经半年了。 按照规矩,在缉魔司斩妖除魔,淬炼剑心,待到功行圆满,濒临破境‘大先天’之时。 便到了阮秀秀折返云鸾山,参悟‘云鸾剑’,采气入先天的时机。 要不是她硬拖着时间,看完了宋柴薪问鼎梧桐府魁首,恐怕早在月余之前,就已飘然离去。 “你是...云鸾山,观剑长老的那个关门弟子?” 谢樵玄从府中走出,听闻宋柴薪问鼎魁首时,眉宇中的喜色难以掩盖, 感慨着自己这一脉,可算是后继有人,不必墨守成规,固守家业,而是有希望更进一步了。 他的身后,跟着大公子谢安,三公子谢远。 前者面色喜忧参半,后者一脸笑呵呵的,单纯为自家能够出现一人杰,而感到由衷喜悦。 “老前辈!” 看到谢樵玄,阮秀秀忙将怀里的少年扶了过去。 “你还是先叫人,将宋柴薪送去休息吧,他刚在府试之上耗尽心神,晕厥了过去,我为他渡去了真气,但他体表之上的外伤,还是不容小觑。” 阮秀秀一身缉魔玄衣,褪去几分稚嫩,白净的小脸上一片认真,倒也有了几分严肃的模样。 “啊...”打量了二人两眼,谢樵玄微微有些讶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还是将手掌放在宋柴薪腕上,以第三步的大修行,为他‘生死人,肉白骨’。 而看到经由‘元丹’真气调养,从伤痕累累到逐渐恢复的宋柴薪,阮秀秀本来有些担忧的心思,这才放了下去。 “姑娘不进府小憩一会?” 谢樵玄将宋柴薪交给两个侍女,而后对着阮秀秀道。 阮秀秀摇了摇头: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既列为了府试魁首,宋柴薪醒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其实月余之前,我便要回山了。” “只不过作为同门、同僚,听闻他要参与府试,这才滞留一月,看他完成心中所愿,作为年长他两岁的师姐,我也为他高兴。” 想了想,阮秀秀从兜里掏出一枚点缀青意的玉坠,递给了谢樵玄: “劳烦老族主,在他醒来之后,将此物赠与他。” “就说,是阮秀秀送他的贺喜之物了,平日常常佩戴,对于采气修行,也算有些帮助。” 女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 而后毫不拖泥带水,告别一句,便远行而去。 谢樵玄低头,看着手掌这枚玉坠。 能够感受得到,这是一块‘清漓玉’做成的玉坠。 清漓玉,宝瓶州某些钟灵毓秀的宝地,才能产出,可以提纯‘周天采气’的精粹程度,够得上‘名玉’品级,堪比‘名门’级传承。 而且...这玉,应该还是一对。 看着玉坠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秀’字。 “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想起曾经在云鸾山惊鸿一瞥,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哪怕谢樵玄自诩眼高于顶,也不得不赞叹。 那个名为‘宋梵镜’的女子, 真是他平生仅见,天赋、毅力、心性都能高到那种程度的年轻人。 很少有人出身世代簪缨,将门贵种,还能时刻保持稳中求胜的心态。 这种人物,若不夭折,必成一代巨擘。 他之前在云鸾山的那一番话,其实是抱有几分忽悠宋柴薪的意思在的。 虽说这小子有一半的谢家血脉, 但他还是想说。 那种似天上明月,未来必定跻身第四境,成为宝瓶州炙手可热的大剑仙之存在。 这种女子,怎会看得上你? 但翻了翻手中玉坠,谢樵玄瞅了几眼,忽得又笑了。 有时候,得之桑榆、失之东隅,也未必不是好事。 人嘛。 选择自己最接近的事物,其实有些时候,对自己更好。 非要祈求注定遥远,遥不可及的东西... 那就有可能在荆棘遍地的道路上, 刺得自己遍体鳞伤。 ... 阮秀秀回到了云鸾山。 褪去了缉魔衣。 坐在观剑林的草坪上,托着腮,剑横在她的双膝之前,但女子只是望着那大门口的古朴剑碑,眉眼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观剑长老有些疑惑:“你下一趟山,连性子都能变了?” 他看着不言不语,扎着一根马尾辫,褪去了几分青涩,显得有了些英武气的少女,沉吟了下: “倒是有些像你大师姐了。” 阮秀秀伸出青葱的手指,摘了一株草戳着蚂蚁洞,听到这话,倏忽一叹,颇有些老气横秋: “要真能是她就好了。” 细听之下,话语里夹杂着几分酸意。 但观剑长老不以为意,反而颇为满意: “你能有这份想法是好的。” “若真能与宋梵镜比肩,未来西北宝瓶州,或许也能传唱另一位,叫做‘阮秀秀’的大剑仙之名了。” “到时候本座没进坟的话,说不定还能沾你几分光。” “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尽力而为就好。” 说完,观剑长老离去。 他很忙,每个月都要为云鸾山弟子,选剑、讲道,尽职尽责。 而且阮秀秀这个孩子,安安分分,素来都叫他放心。 下了一趟山,虽然有了几分变化,但看上去更省心了。 有空倒是得问下梧桐府的项逐鹿,问问他这半年,究竟是怎么锻炼的。 应该没太惯着。 但要是太苦了的话... 也不好, 自己得找他算账。 路过观剑林的锁妖首席崔蝉,看到这个生性活泼的师妹回来了,结果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心生奇怪: “阮秀秀,你怎么回事儿?” 他倒提着带鞘长剑,眉眼和煦,带着笑意,用剑柄轻轻戳了戳托腮席地而坐的阮秀秀,看上去心情颇好。 看来,大半年前堪称耻辱的一战,已经被他渐渐忘却了。 对此,穿着云纹裙的少女,眨了眨眼: “师兄,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 崔蝉一懵: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阮秀秀摆了摆手,拍了拍裙子站起身: “回山后,还没见到过师姐呢,她人在哪呢?” 听到少女提起这个名字,崔蝉一脸羡慕: “她啊...” “宋梵镜,已经着手要入‘元丹’了。” “说不定再过一年两年,咱们就要参与她的‘元丹’大典咯。” 提起这个名字,崔蝉的脸上五味陈杂,咂巴着嘴,可回过味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一黑: “等等,阮秀秀,你什么意思?” 崔蝉想起了这半年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 “理解我了,又提少宫主,你是想说我上赶着找人,结果连瞅都不被人瞅一眼是吧!” “你懂什么,我这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要是多看我几眼,她就不是宋梵镜了!” “所以大半年前,我才这么气,与那小子半妖不半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还拿这个事来取笑于我,哼!” “现在我早就放下了,也看开了,你又旧事重提。” “亏我还好心想要过来,逗你开心,好心当作驴肝肺!” 说罢,崔蝉面露愤懑,一甩袖来,正欲要走。 但突然间, 看着少女眉宇间一抹郁结,崔蝉心头一惊,将心比心之下,不由惊声: “等等。” “嘶!” “你...” 天塌了。 小师妹外头有人了! 第三十六章 上乘采气‘碧血丹心\’,府尊白秋意的橄榄枝! 【你于梧桐府谢家,悠悠醒来,头疼欲裂,不过此时,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势,已经修复的完好如初了。】 【这时候,你抬起头,便看到了鹰眸里绽放出笑意的谢樵玄,以及一脸无奈的大舅父,谢安。】 【“之前诸事,是我愧对于你。”看到你醒过来,谢安面上有些犹豫,不过思虑再三,仍旧放下了面子,摇头长叹。】 【说罢,他脱去外衣,取来荆棘给予谢樵玄,作势欲跪:“你不必觉得我是逢场作戏,我以谢家血为荣,一切能叫门楣中兴的事,我做起来,不会有丝毫犹豫。”】 【“你得府试魁首,那么现在你才是对的。”】 【“另外...”】 【“谢桥远走镇妖长城,得一位高人看重,收作亲传,已经跻身‘大先天’,未来前景必将超越以往,我...”】 【“应该感谢于你。”谢安单膝跪下,他还是抹不开脸,随即任由一道道荆棘如雨,抽打于背。】 【谢樵玄面无表情,手重无比,没有留手,以元丹修为,将大先天走了极远的谢安,鞭笞的鲜血淋淋。】 【你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半炷香后,你才出声叫停。】 【但其实,半年多前的模糊情景,你早已记不清了。】 【既然决定了一直往前,那么曾经过去的伤春悲秋,何必时时惦记。】 【只不过,谢安确实有愧于你。】 【所以,你坦然的受了他的礼,同时语气平静:“我读书不多,可半年来谢家的典籍,也偶尔有看。”】 【“半年多前玄清湖,你因妖血要杀我,从此你我结下仇来,此为怨。”】 【“半年后,外祖鼎立助我修行,力排众议,若无谢氏,无我称雄一府的今天,此为恩。”】 【“大贤曾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今日我与舅父恩怨相抵,从此往后,前尘往事,休要再提。”】 【看着你小小年纪,已有宗师气魄,并未露出什么感激涕淋,逢场作戏的举措,反而更叫谢樵玄、谢安更加动容。】 【谢安羞愧掩面,低首而去,只留下谢樵玄叹了一声:“前途无量。”后,将一枚‘清漓玉坠’交予你手。】 【“此物,乃是你缉魔司同僚,云鸾山师姐阮秀秀亲手所赠,恭贺你得偿所愿,名列魁首。”】 【“另外,你于府试之时,筋疲力竭倒下,是她扶着你回来的。”】 【你听闻此言,接过玉坠,微微怔然,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腰间贴身佩戴的梵镜剑符。】 【你解锁了物品:清漓玉坠】 【一抹碧色缀无暇,通体四季似常温,戴上此玉坠,可采气去芜杂,保存心神清净,为‘名门’级宝物,背后刻录一个‘秀’字,歪歪扭扭,看起来主人雕工一般。】 【盯着玉坠半晌,你拧起眉头,察觉到了阮秀秀的几分异样心思,有些沉默。】 【但还不待你多想,谢樵玄便已出声:】 【“如今府试前十席位已定,三日之后,你等将去拜‘座师’,也就是梧桐府尊白秋意,此人背景神秘,根基极深,我听说他极为看好你,个中尺度,你好好把握。”】 【“另外,如今你披上‘水火仙衣’,武关筑基,只剩最后一步,但采气采气,只采天地之气,是最下乘、最缓慢的方式。”】 【“老夫与琴剑阁阁主有几分交情,刚巧,你也有琴剑阁那个废物的信物,待到拜完座师,想要参悟‘武庙’,没那么快。”】 【“而且,你最好在参悟‘武庙’之前,便走到武关筑基的尽头,因为我听说...参悟武庙,是突破‘大先天’最好的机缘。”】 【“琴剑阁虽说只是名门级传承,但胜在附庸风雅,惹得不少文人墨客留下足迹。”】 【“八十年前,一位当世震动的军伍大儒,曾与前代阁主相交莫逆,在前代阁主逝世,伤感之下,特留下了一张‘碧血丹心’图,作为老友遗物,赠给了琴剑阁。”】 【“从此几十年,琴剑阁日日供奉此图,特地开辟了一处碧血丹心池,叫此图产出的采气品质,堪比那云鸾山的剑气,有着正宗级的底蕴!”】 【“你若能以此采气,再加上你从项逐鹿那武夫手里得来的‘烽火狼烟’拳种,气与拳的相性符合,一入大先天,或许金刚称雄,不在话下!”】 【谢樵玄的话语,打断了你的思虑,叫你对于前途,产生了更加远大的憧憬。】 【你将阮秀秀的谢礼戴上,思索着什么时候,对她当面道一声谢。】 ... 三日后,梧桐府。 宋柴薪锦衣跨马,打马游街,狠狠的过了一把‘武魁首’的威风! 也狠狠的打了,那些曾经取笑谢家的人脸。 谢樵玄人老了,有眼无珠。 收了一个不更名改姓的半妖入谢家门墙。 可如今半年过去。 究竟谁以谁为荣? 此后岁月! 或许数年,乃至于数十年! 整个梧桐府的街头巷尾,依旧会记起大昭初定的那段岁月。 宝瓶州、梧桐府,有自玄清湖出身的卑微半妖,也曾在四年一度的盛会之上,压得一府天骄,抬不起头来! 官府宅邸。 宋柴薪、许作戎、江奕等前十席位的年轻武夫,亲自受到了‘座师’白秋意的接见。 按照惯例,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一一做了勉励嘱咐,告知如果日后有事,可来寻他相助。 而后遣散众人,只留下了宋柴薪、许作戎、江奕三人。 “神京江奕、镇妖长城许作戎、谢家宋柴薪...” 他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名字,尤其是看向你时候,若有深意。 “按照规矩,府试之后,前十者可享官府资源、入品官位。” “这些根据时间,大概过几个月,就会正式通知下来。” “到时候,你们都可算作老夫的‘学生’。” “至于你,” 话锋一转,白秋意看向了眼前的宋柴薪: “作为‘梧桐府’魁首,你有着一次参悟兵家圣地‘武庙’的资格。” “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你最好在一年内,抵达‘周天采气’。” “谢家没有上乘‘采气’点,不嫌弃的话,我这有一处正宗传承,作为你的老师,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江奕面露吃味,有些抱憾似的,望了你一眼。 至于许作戎,却是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笑意的看向你: “恭喜了。” “技不如人,没争来拜‘武庙’的资格,虽说你是半妖,但我也听说过你在缉魔司的功绩,若是有机会,可来镇妖长城,你我再比试一次。” “另外...” “若你真想要洗刷掉世人对你的偏见。” “亲入镇妖边关,直面诸方大妖魔势力,用手中之拳所染的血,才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缉魔司虽也是功勋卓著,斩杀诸多披皮妖魔、暗中势力,但到底没有边军来的直接。” 说罢,对着白秋意一点头,许作戎洒脱离去。 从此以后,五十年内,再未回过梧桐府。 宋柴薪望向眼前慈眉善目的府尊白秋意。 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对,而且隐隐之间,似乎与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这位‘座师’抛来的橄榄枝,是否太直接了些?” 想起谢家与琴剑阁,谢樵玄和澹台曜,宋柴薪思索了片刻。 还是婉拒了眼前老人的好意,并称参悟‘武庙’之前,自己会做到最好,随即在老人惋惜的眼神里,出了府尊府邸。 只留下了江奕,不知与府尊白秋意聊了些什么。 后来,成为了他的亲传弟子,未曾再回神京。 第三十七章 涉足‘周天采气\’,澹台前辈,士别三日,能否刮目相看?! 【梧桐府试后,你于谢樵玄的指导下,开始涉足武道筑基第四关,‘周天采气’的修行。】 【在谢樵玄的口述之中,所谓周天采气,无非就是摄拿天地精粹,化作己用,淬炼人体这一口‘大神藏’。】 【古老相传,在非常悠久的岁月前,人族生来神圣,依靠肉体凡胎的力量,就能堪比如今第三步,第四步的修持,而且还是生而神之,极为可怖。】 【所以修行,都是从发掘自身的潜力开始。】 【周天采气,佛家称为‘养圣胎’,道家称为‘采宝药’,儒家称其为养‘浩然气’,但殊途同归,不外乎都是采气入丹田,开辟内景地,从而蕴养神通。】 【可这一口气,却极为有讲究。】 【天地灵气虽浩渺,但掺杂的芜杂沉疴,太多太多,早已没有了古老岁月前的纯粹。】 【所以接引广阔天地的精气,是最普遍,但却最大众的采气方法,哪怕修行的是名门篇的‘金关锁玉诀’,也不会因此快上多少。】 【但一些奇异的宝地,却不同了。】 【比如云鸾山一口正宗剑镇压百年,所积累的‘云鸾剑气’,再比如琴剑阁受军中大儒赐宝,供奉了几十年的‘碧血丹心’池...】 【这些都是拥有奇异之‘气’的地方,可评级为‘正宗’。】 【修行者蓄‘正宗’之气入体,一旦破入‘大先天’,成就金刚境,得周身无漏之躯,根据所蓄之气不同,差距也将越大。】 【此后的修行,亦是这般。】 【所以,无怪乎神京重地、大州江湖之中,那些个天骄如过江龙般,嫌少有泥腿子能媲美,毕竟这些人物天天吞服的,都是正宗气,乃至更高,坐镇洞天,俯瞰当世。】 【哪里又是普通人,可以比肩的?】 【而养气的洞天、异宝,也极为难寻,能有一处,都足以立为开宗立派之所,就算是谢家有谢樵玄,这等第三步元丹的大修行者坐镇,也没有占据一地,亦或者一物。】 【要不然,也不会拖着一张老脸,为门中俊杰四处找关系,只为了采气入先天这一关。】 【不过,平时除非是天赋斐然,亦或者嫡系血脉,谢樵玄一般是不搭理的。】 【但作为风头正盛,隐隐被当作谢府下一个百年掌舵者,甚至‘镇族老祖’这个级别的你...】 【当然是既得利益者,也有这个资格!】 【而且,哪怕没有谢家,凭借物品‘琴剑玉符’,你也可以出梧桐府南下,去往琴剑阁中,打通澹台曜的门路。】 【约莫半个月时间,待到你搞懂如何‘气走周天,打通穴窍’,从而汇入丹田,积蓄精气开辟内景地,成就‘大先天’后...】 【来自琴剑阁的云鹤,驾临了谢府。】 【而为首的,正是‘澹台曜’。】 ... 梧桐府,谢家。 一身白衣,琴剑交错而背的澹台曜,自云鹤落下,看着这人间富贵府,不由一脸唏嘘。 他本是不想来的。 但是听说这一次‘采气’,是为了谢微的那个小儿子,而且谢樵玄还与琴剑阁主,有了书信交流,无奈之下,哪怕触景生情,也只能自发到来。 还没走到府内, 在外头的大街小巷,就听到了茶肆酒楼、还有闹市柴市,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在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前不久的‘府试’盛况。 “那神京来的小爵爷,听说当了‘梧桐府尊’的嫡系弟子,短短半个月,就已经采气有成,距离大先天不远了!” “唉,你说如果许作戎不回镇妖长城,要是再斗上一场,那三人谁胜谁败?” “得了吧,许作戎或许还有些机会,他与那半妖子宋柴薪,尚能打得个不分伯仲,江奕就算是神京的过江龙,又能如何?” “和那两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当时我就在擂台下面,被那宋柴薪一拳打翻在地,别人看不清,我还能看不清么!” “他能入‘大先天’,可宋柴薪,那是要和一州内的天骄,一同在一年后,拜入‘武庙’的!” “武庙那是什么地方!” “若能在武庙悟得一星半点的机缘,他未来的前景,哪里会困在这区区梧桐府的一亩三分地上?” “莫说是‘府试’给的九品官,依我看,就算是七品级的一城镇守,他都未必换!” 梧桐魁首,神京,镇妖长城... 掐着指头算,也不过才近一年的时间,这小子就从无到有,硬生生搏出了个‘武庙’的资格? 澹台曜越听越惊,不由心想。 听了一路,尤其是越接近谢府,吹捧‘宋柴薪’与诋毁‘宋柴薪’出身的事迹,也就越多。 叫跟随了澹台曜一路的两个弟子,已经忍不住出声: “这谢家半妖子,有这么‘神乎其神’么?” 澹台曜左边的青衫少年,有些不服气: “世人多以讹传讹,但修行‘周天采气’这一道关隘,可是能够实打实看得出来,到底天资如何的。” “不是什么玄体灵体,得不到那‘碧血丹心’图的认可,想要汲取‘碧血丹青气’,可是难中之难!” “到时候一起参悟,我倒是要看看他几斤几两!” 砰! 一行人就将踏入谢府,这青衫少年突然冷不丁出声,叫澹台曜眉头一皱,刚想训斥。 可身畔的一黄衣女子,已经眉头紧蹙,将背着的剑当作戒尺,猛地便砸在了少年额头: “澹台野,你可真是野性难驯。” “你再这样给师尊添乱,就算你是师尊的族中后裔,我也会代师出手,将你驱逐出‘琴剑阁’!” 那名为澹台野的少年被这一砸,呲牙咧嘴,可看着女子一身‘大先天’威压,突然怂了,有些不敢吱声,只能小声嘟囔: “师尊师尊...你才比他小多少啊...” 话未落下,就被神色淡淡的澹台曜瞥了一眼: “再口无遮拦,回去就将闭口禅经抄写十遍。” “这世间从来都不乏底层崛起的无上天骄,无谨小慎微之心,好歹也当有勇猛精进之念,二者皆无,若不遇重大‘变故’,你此生成就,也不过如此了。” 说完,他看向女子,露出了温和的眼神: “徐念,看来把这小子交给你培养,是件对事。” “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老师。” 徐念听后,本来紧蹙的眉头,突然散开,看向澹台曜的时候,眼神里湛湛生光。 好像能得到眼前人的夸奖,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似的。 就这样,一行三人,到了谢府。 得到消息, 几乎第一时间,族主谢樵玄就带着一玄衣少年,踏步而来。 看到宋柴薪的第一眼,见他龙行虎步,气血如烘。 即使之前有所耳闻。 但澹台曜也禁不住在心中做出了比较。 若是将我放在如此处境, 我可能破壳而出? 不能。 “谢微的麒麟子啊...” 正当澹台曜心中暗暗感慨。 那少年望了过来。 第一眼,看见澹台曜,便露出笑容,掏出了一枚琴剑阁玉符晃了晃: “澹台前辈,许久不见。” “不知,如今的宋柴薪,可能当得起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否?!” 这话一出,澹台野与徐念对视一眼,各自反应不同,前者不由升起了攀比之心,而后者则五味陈杂。 不过,不得不说。 自那少年踏入此间, 似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生来,就该立于人海中心一样。 那般耀眼。 “当然能。” 澹台曜中年俊朗的面容上,笑的灿烂。 仿佛从这一道眉宇飞扬的影子中,看到了几抹过去的辉煌。 【澹台曜对你的好感提升,由肝胆相照→莫逆之交!】 【你在谢樵玄不待见澹台曜的眼神里,被他托付给了琴剑阁,将在半年内,于琴剑阁采气入体,从而以最巅峰的姿态,参悟‘武庙’!】 【你结识了澹台曜的大弟子,徐念。】 【你结识了澹台曜的关门弟子、同族后辈,澹台野。】 【随着一声鹤鸣响起,你踏上了前往‘琴剑阁’,参悟‘碧血丹心’池的历程...】 【解锁了新的地点:琴剑阁!】 第三十八章 琴剑阁上修先天,大蛟覆海翻江来!(求追读!) 【琴剑阁,位于梧桐府以南,亦是梧桐府境内的‘名门’宗派之一,坐落于梧桐下辖‘青山城’外。】 【不同于云鸾山,梧桐府。】 【谢微自幼拜入琴剑阁,数历二十年岁月,位列真传,只待一步迈过,就能成就大先天,与澹台曜一般,称一声‘挂名长老’,素有人缘。】 【所以,作为谢微之子,哪怕是半妖出身,饱受非议,但在琴剑阁中,却并未有多少人冷眼看你。】 【一方面是因为澹台曜与老阁主威严仍在,前者是谢微师兄,后者是谢微老师,镇压整个宗门,旁人不敢非议。】 【另一方面,则是谢微本人积累的人脉导致。】 琴剑阁,祖师殿中。 点燃三柱香,琴剑阁主上官丞看着亲传弟子‘谢微’的牌位,叹息了一声。 回头,便看到了澹台曜带着宋柴薪,踏入殿中。 “梧桐魁首,宋柴薪...” 这个穿着黑白外衫,看上去比澹台曜要年长二十岁,已经须发泛灰的阁主,仔仔细细的瞅了几眼少年: “你的性子和你母亲年轻时候,倒是不太像。” “她八岁被谢樵玄送到了琴剑阁,心思活络,善于交际,阁中百余弟子,皆与谢微颇为熟络。” 人老了,喜欢念叨些见不到的事物,上官丞年纪到了,还不曾涉足第三步,估计此生便到此为止了。 见此,澹台曜提醒:“阁主,宋柴薪是谢老族主用当年助拳山门的承诺,带来参悟‘碧血丹心’池的。” 言外之意,就是没必要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呵呵,确实,还是正事要紧,这个年纪修行到这个程度,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叫徐念带他去‘碧血丹心’池吧,你那个弟子澹台野,不也是到了门槛了么?” “就叫他二人一同前去,参悟‘碧血丹青’气吧。” 上官丞看到宋柴薪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也知晓他对于自己絮叨的这些,不会产生共情。 直到自己提及采气之事时,这小子才在入殿一拜之后,眼神微亮,带着几分恭敬,向着自己表达了谢意。 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想起他的出身,上官丞便有几分扼腕。 这西北大地,天下纷乱初定,宝瓶州又刚巧接壤镇妖长城,境内除却府、城之外,妖魔、精怪作乱,实属常事。 有些时候,命中注定,徒增奈何! ... 踏上琴剑阁中的廊桥,跟随着一身黄衣的女子徐念,宋柴薪身畔澹台野亦步亦趋。 三人在琴剑阁不时路过的弟子艳羡的注视之下,去往了这一处名门传承,最为重中之重的‘宝地’,碧血丹心池。 “喂,你真一年不到,就将拳术从无到有,修到了今日的程度?”一侧的澹台野看着昂首阔步,不言不语的宋柴薪,颇为好奇。 在前走着的徐念并未回头,但左耳微耸,显然是有在注意后方的动静。 但宋柴薪未曾回应。 他的目光,在看这山、这水、这风、这月,似乎是想要捕捉几分,流淌在自己血脉里的那人影子。 对于澹台野的一言一语,皆是视若无睹。 常言道,祸从口出。 经过梧桐府试一举夺魁,宋柴薪在谢府,可谓彻底立稳脚跟,门前门后,想要巴结他这个谢府‘未来继承人’的家伙,数不胜数。 在府邸前毫无遮拦的言语,又怎么可能落不到他的双耳里面? 若不是看在澹台曜的面子上。 以宋柴薪这一年记下一笔又一笔账的脾气。 早就给澹台野一拳又一拳,打得鼻青脸肿了,又哪里会叫他在这里嘟嘟囔囔。 “唉,你这人怎么不理人呢。” 澹台野颇为不忿,觉着是宋柴薪傲气过了头,就想要拦在他面前再说两句。 可前面的徐念已经停下了脚步,说一声:“到了。”之后, 同时托起剑鞘,柳眉竖起,回头便狠狠的给澹台野额头,来了一记,叫他当即捂额吃痛: “在外头就跟你说了,不要非议他人是非。” “有没有可能宋公子,是因为你先得罪了他,才不欲与你计较的呢。” “采‘碧血丹青’气,是整个琴剑阁弟子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你要不是有个好族叔,看你有几分可怜,澹台野,你以为你能和宋公子,一起参悟?” “莫要白费长辈一番苦心。” 徐念语重心长,同时对宋柴薪表露歉意: “让公子见笑了,我替师尊向你赔个不是。” 说罢,让出了通往碧血丹心池的路来。 看着眼前这位明眸皓齿,气质温婉的黄衣女子,宋柴薪眸子奇异: “澹台前辈有徐姑娘这样的首徒,真是省了不少事。” 听到这话,澹台野气呼呼的: “你怎么和师尊一样!” “他也偶尔说这话,可徐念天天除了罚我,就是看着师尊他...” 听到澹台野口无遮拦。 黄衣女子面色一变。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提起了眼前咋咋呼呼的少年,大先天威压一开,便毫不迟疑的,将他丢入了前方池中。 砰! 噗通! “宗门重地,噤声不语!” “澹台野,你再放肆,我也是琴剑阁长老席位,你信不信我夺了你的参悟权?” 徐念咬牙切齿的威胁着,看着那冒着‘嘟嘟’水泡,已经没了声响的少年,这才收敛失态,抚了抚鬓发: “抱歉,宋公子,是我失态了。” “请。” 说罢,装作无事的在宋柴薪越发奇异的眼神里。 将那前方云雾飘渺,碧色缠绕, 在半空供奉着一张不时流淌出朱红血渍,映入池中的宝图,如墨滴渲染开来的‘碧血丹心池’,让了出来。 “外界寻常‘采气’,没有个三年五载,连开辟丹田内景地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拼死一搏,铸就无漏金刚身了。” “但能在琴剑阁参悟三月‘碧血丹心池’,这个概率,就能提升到五成。” “宋公子虽录官府武魁首籍贯,但也应该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听说这一张‘碧血丹心’图,还与一道‘正宗’传承机缘有关,只是这么多年,琴剑阁也没人悟出来。” “不过宋公子资质超绝,兴许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说不定呢。” 徐念微微一笑。 【你踏入了‘正宗’级宝地,碧血丹心池!】 【碧血丹心池,可采‘碧血丹青’气。】 【此地原身,乃是一位修为高绝的大贤,以一笔朱红,落于墨纸,再赋予自身意境,从而描摹成之的宝图。】 【后被琴剑阁供奉数十年,再置于此钟灵毓秀的清池之中,方才凝成。】 【此后三月,】 【你于琴剑阁中,日日采‘碧血丹青’气。】 【周天采气,取的是‘海纳百川,归于其一’之意,只要能够凝聚十缕‘精气’,聚于丹田,便能着手开辟内景地。】 【破开这一道关隘,便算是‘武关筑基’修行功成,后面就是气走浑身,铸造无漏金刚,叫躯壳穴窍,无一处不充斥着‘精气’,从而迈入‘大先天’!】 【入碧血丹心池一周,你便气走周天,凝聚第一缕‘碧血丹青’气,从而挥拳之时,可附着精气。】 【聚气之法,越是往后,越难,但一个月的时间,依旧被你聚起四缕,近乎过半!】 【第三个月,当你丹田里‘十缕’丹青气相互盘旋,近乎凝为一体之时...】 【与你同期参悟的澹台野,才不过一半进度。】 【在他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眼神里,你望向那张悬空的‘碧血丹心’图,若有所思。】 【你脑海里凝聚的‘烽火狼烟’拳种,只是半张残图所悟,但你总有种直觉,那就是...】 【自己之所以能够‘采气’如此迅速,如吃饭饮水,并非是他天资高出澹台野许多,而是因为...】 【拳种之故。】 【你开始借助神魂拳种,感悟‘碧血丹心’图,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 【这时候,】 【立于青山城外,傍山而立的琴剑阁,顶上穹苍,却突有乌云遮顶,大雨倾盆之势,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像。】 【隐约间...更能见到蛟龙盘踞雷雨,嘶吼颤鸣之相显化,震得你心神一紧,心血来潮,似有所感!】 【而后当空眺望,便见到了...】 【一道刻在骨髓里,堪称熟悉至极的身影!】 【玄清湖蛟龙主,古华!】 第三十九章 人世间最公平,与最不公之事... 天色昏黯,黑云压山。 澹台野浸泡在碧血丹心池里,但采气功夫与效率,却远远比不上身畔的宋柴薪,一时心烦意乱,效率更低。 “什么动静?” 这时候,他抬头望向穹苍,一阵心血来潮,不禁心头不安起来,随即从池中起身,蒸干了身上的潮汐, 当澹台野看向宋柴薪的时候, 却发现哪怕前一刻天色还晴朗如云,下一秒钟,就变得昏天黑地,也依旧影响不了这家伙的修行时,不禁有了一丝佩服: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他心中暗暗想着。 噔噔噔... 同时,碧血丹心池外,突有阵阵脚步声响起,惹得澹台野不由回头, 在看到两名身穿‘琴剑阁’制式长袍,却没被任何一位长老引领,便自顾自前来的两名弟子人影时,不禁心生奇怪: “你们二人,是哪位长老门下?” “想要入碧血丹心池修行,得经过你们师尊认可,再经由阁主手令,才能进来。” “二位若是没有达到周天采气的修为,亦或者未曾得到授予,还是不要随便闯入的好,以免事后被知,受到责罚。” 他起身作势欲拦, 便听见了那当先之人沙哑开口: “我二人是受到澹台长老首肯,前来碧血丹心池修行的弟子。” “他老人家见到了故人,暂且抽不开身,所以特地叫我二人,自行前来。” “不知...这位同门是哪位长老门下?” 澹台长老? 这琴剑阁姓澹台,来自宝瓶州的,拢共就两个人。 除了他澹台野这个新过来一两年的,就只剩下了澹台曜一人。 而碧血丹心池,除却真传与心腹,以及阁主亲自首肯外,旁人是指定进不来的。 最近能受到他师尊澹台曜首肯的,就只有在他身旁的宋柴薪一个。 所以,你们是奉的哪门子澹台长老之令? 澹台野撸起袖子,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我是哪位长老门下?” “爷爷我就姓的是澹台,你说我是谁的门下?” “招摇撞骗撞到了正主门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随我去阁主门前领罚,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以后莫非真不想在这琴剑阁呆了?” 提起一侧的剑柄,澹台野采气虽不如宋柴薪,凝聚十缕,几乎开辟了内景地,可以着手塑造‘金刚无漏之身’,但凝了四五缕,也算采气有成。 这一下,正想要试试‘碧血丹青气’的成分,结果话才说完,剑方提起,却见到那不远处的二人听完之后,对视一眼,不由哄笑: “随便蒙一个,没想到还真是澹台曜的门徒。” “哈哈哈,小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二人,只认识一个姓澹台的呢。” 哗啦! 刹那间, 不加掩饰的气息,从两道身披琴剑袍的门徒身上掀起,叫澹台野脚步一顿,眼神一惊: “等等。” “这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手中剑突然抖了一下。 但此地可是琴剑阁腹地,怎么可能会叫这种东西,轻而易举的进来?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澹台野,有些慌了。 不过此时,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强行稳住了他的这一柄剑。 “妖魔。” 澹台野回头望去。 却见到,那本来稳坐池中,运转金关锁玉诀,采气形周天的少年。 竟不知何时,披起一身玄衣,到了他的身畔,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时的宋柴薪,眉宇平静的望向了那两道人影。 而后,轻轻抬头,看着漫天阴云若隐若现,似乎被一种‘神通’影响,眉头轻皱,不由开口: “你们两个...” “是玄清湖蛟龙‘古华’的下属?” 这话一出,那二人一愣,突然有了些兴趣: “你竟然能猜得出来?” “不过如今梧桐府内,玄清湖一脉早已消弭,再提也没什么意思了。” “古华大人乃踏入修行第三步的真蛟,出身‘泾河龙庭’,此番受大雪山上下来的那位指点,已经伤势痊愈,如今到来这琴剑阁...”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报一年之前,玄清湖的重创之仇!” “琴剑阁,只是第一站罢了。” “梧桐府谢家、玄清城镇守、还有云鸾山...” “一个都跑不掉!” ... 琴剑阁,前山。 观剑坪上。 约莫二三十数的琴剑阁门徒的尸首,横七竖八,皮开肉绽的躺在地上,失去生息。 剩下的,或是捧琴,或是执剑,皆围拢在了一起,团团靠成一圈,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龙行虎步,缓缓向着他们走来的伟岸身影。 那人头角峥嵘,袍子上绣着的暗金真蛟栩栩如生,随意的一掌一拳,就能叫一位武夫死于非命。 就算是‘大先天’的长老,也已经有了三位,饮恨在他手里。 上官丞捧着一张古琴,双掌小指俱断,七根琴弦断了三根,脸色苍白的靠在了最里面的柱子上: “蛟龙,宝瓶州梧桐府,可是在镇妖长城划的‘圈子’里面,不在外面!” “在这里,大昭势大,你们妖魔连媲美‘道统’级的存在,都没踏入进来,你敢灭我琴剑阁,莫非真当梧桐府内的缉魔司,三境高人,如同无物不成?” 古华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看着眼看着这位儒雅的老阁主怒发冲冠,不由‘嗤’了一声: “镇妖长城。” “自从那位号称‘万古不落星,人间真无敌’的大缉魔主过后,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如今,早已经成了筛子了。” “或许其他那几座州的江湖,还好一些,但宝瓶州...” “兴许梧桐府的那些人,他们来与不来,来得有多快,我比你知道的都清楚呢。” “老头,你倒不如听本座一句,将‘碧血丹心图’交予我手,叫我参悟参悟,心情好了,我只杀澹台曜一人,饶你剩下之辈,苟延残踹,如何?” “不要心存侥幸,‘元丹’领域展开,这山上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我都清清楚楚,也不要妄想将‘宝图’偷偷带走,本座早已叫两尊‘大先天’,前去取图了。” 背着手,开始‘猫捉老鼠’的戏码。 古华眼神睥睨,望向那人群里剑断、琴毁,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半,甚至断了一条手臂,只被一黄衣女子堪堪扶住的澹台曜,道: “你一个‘大先天’,就算距离第三步再近,与我之间的差距,也依旧犹如天渊。” “这女子,是你身边人吧?” “长得不错,腿还行。” “就像是当年,本座可以从你身边抢走你最重要的人一样。” “今天,也能再效仿一次。” “甚至,这一次还会叫你死。” “这就是你和那个第三步的一城镇守、梧桐府、云鸾山的两个二步蝼蚁,要付出的代价。”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落下,抬首间,就要将澹台曜一指碾死,而后将他身畔扶持的徐念单手擒来。 任凭澹台曜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三尺之高,也没什么办法。 “你敢!”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这就是修行! 我高你一筹,就算比你老上再多,又能如何? 杀你不过点头低! 而徐念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恶意,只眉宇苍白,眼神里决意陡生: “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先他一步,自裁于此。” “澹台曜...你比我大七岁,你我虽同辈,但在你成长老时,我依旧义无反顾拜入你门下,即使有很多人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其实很早就想说,论出身、天赋,我比不上谢微,” “但其他的,我不比她差。” “比如...同生共死的觉悟。” 澹台曜今年三十七岁,徐念三十岁。 在他年少风华,与谢微于十五年前情愫暗生之时, 徐念不过是个刚入门的普通弟子,只能默默的看着。 古琴、剑诀,他都是门中最出彩的那一个。 年少时的他多温柔啊。 人都会对追逐不得的月光过分渴求,希冀靠近。 毕竟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拼上一切的。 所以徐念赌上一切机会,一次次的靠近,知道比不上谢微,她就曲线救国,成为了他的弟子。 在他身边,逐渐化作了影子,为他端茶送水,教诲门徒。 她看着这么多年里,澹台曜一次次的为谢微黯然神伤。 尤其是最近一年,握着那枚玄清湖得来的玉佩,屡屡望月而叹。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走不进去他心里了,更无法表露心际。 但那又如何呢。 这天下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我可以喜欢你,谁也拦不住。 但最不公平的事,也是这样。 因为天下没有喜欢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一定要喜欢你的道理。 好在, 死前啊,总算是能将心里憋了十几年的话,吐出来了。 “你...” 自知死到临头,心头强烈不甘,以及对于身边徐念,有着强烈愧疚的澹台曜,听到这话, 突然怔愣住了。 “嗯?” 而这时候,同样怔住的,还有一人,正是出手的蛟龙主古华。 只不过他顿住的动作,并不是因为这二人的儿女情长,而是... 在他‘元丹’领域的笼罩下,古华望向‘碧血丹心’池的方位,忽得眉头一皱。 就在方才,他清晰的感知到, 在那里, 被他派遣而去的两位‘大先天’气息... 消失了。 “哼!” 思索再三,古华暂且止住了对琴剑阁苟延残踹,剩下的这些人出手。 因为在他眼里,能够提供‘正宗’气的宝物,明显更加重要一点! 玄清湖已经毁了, 他需要再打造一处... 更胜一筹的势力! 再加上自己平素修行,也需要采气服食,所以‘碧血丹心’那一张残图,不容有失! 他必须趁着‘梧桐府’那边来人之前, 解决这一切。 第四十章 正宗拳意‘烽火狼烟,碧血丹青\’,给我三年,请吾父赴死! 哗啦哗啦! 清池中,流水淌过。 澹台野胸膛起伏。 他这短暂如彗星一般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像是今日这么刺激的一天。 从高山到低谷再到悬崖,而后峰回路转,直至柳暗花明,刺激的澹台野一颗心脏,都险些跳了出来。 “你...” “不是,哥。” 澹台野不由瞅了一眼,那两个才刚露面,无一不是媲美武夫之中佼佼者的大先天妖魔,如今灰飞不剩,有些欲哭无泪。 你疑似有点太超越同代了。 两个大先天啊! 在你面前,不过数息时间,你就将他们抹杀掉了,而且骨血不留? 那我之前这样得罪你,你要是不高兴了,给我来一下子,我是不是也得步入后尘啊... 想起整个琴剑阁,似乎没有第三步的高人,澹台野有些不寒而栗。 但还不待他多想。 “别震惊了,是借助了你们琴剑阁这一张‘碧血丹心图’的力量,这才做到的。” “若无那一缕大儒的神念传承,咱们俩,今日都得交代在这里。” 瞥了澹台野一眼,宋柴薪眉宇凝重: “能叫两个大先天妖魔摸入腹地,结果一位琴剑阁的高人都没露面。” “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或许...” “整个琴剑阁,如今已经沦为了妖魔乐园,上官阁主,澹台前辈...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宋柴薪冷静的分析,将澹台野拉回了现实。 “应该不会吧...” 澹台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心中越发不安: “上官阁主虽年老,但也是大先天尽头的人物,更何况我族叔何等天骄人物,未来必定踏足第三步元丹,这...” 到底是没经过风霜洗礼,在宋柴薪眼里,澹台野虽与他同辈,但到底稚嫩了些。 若是失去了澹台野庇护... 或许,未来即使不如自己苦,走的也不会像曾经一样,这般事事顺遂,骄横意气了。 “怎么不会?” 想到这里,宋柴薪觉得,应该让这小子意识到现实,于是指了指天上,冷笑一声: “第三步元丹,可以沟通现实,影响一方领域,这就是一年之前,在玄清湖翻江倒海的大蛟龙,古华的领域。” “他若出手,不入第三步,谁能拦住?” 玄清湖,大蛟魔! 这三个月来,也算是了解了宋柴薪一些事迹。 所以澹台野听到这个名字,越听越惊: “古华,那不是你的生父,以及师尊的...” 大仇! 难怪会找上琴剑阁! 可话又说回来,要真是此獠,澹台曜岂不是危在旦夕? 澹台野脸色‘唰’的一下苍白,指尖紧紧的抓着,攥紧成拳,而后一言不发,就往外冲去。 他出身宝瓶州,澹台家,自幼丧父,于族中地位卑微,人微言轻。 是族父提携了他,让他熬到了武骨初成,诞生灵体的那一日,并将他带来了琴剑阁。 他读书不多,性子潦草,骄横而短智,缺点实在不少。 但这则举动,落在了宋柴薪的眼里, 却还是有几分,可以称道之处的。 这样想着,宋柴薪两步跨过,拦住了他这热血上头,无异于是去送死的举动: “你要是真替你师尊考虑,就该逃下山去,逃的越远越好。” 宋柴薪古井无波的叙述着这个事实。 同时,似有所悟的看着天边乌云骤近,而后一股压迫感,越发袭来,不禁眉头皱起。 与此同时,一尊披发狂傲的青年,自乌云中走出,执掌雷霆,驾临此方。 “我曾听说,” “你这一年里,上云鸾山,入梧桐府,进缉魔司,夺武魁首,一路高歌猛进,甚至有了参拜‘武庙’的资格...” “玄清湖一连蛰伏十五年,不愧是本座的种。” 古华看着眼前这个一年之前,还谨小慎微,跟在自己身畔,举行‘蛟血仪式’的小子,目光中带着审视。 而后,待到看见那一张被宋柴薪彻底所掌握的‘碧血丹心图’,不由眼前一亮,赞叹一声: “你竟然得到了镇妖长城,如今位列一座‘城头’席位的人族大贤认可?” “好小子!” “将那图奉上,你三番两次,弑杀亲兄的举措,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另外,本座将带你去一趟‘道统’级势力,泾河龙庭,让你以半妖之身蜕变,认祖归宗,这机缘,未必比你武庙资格要差!” “从此以后,便跟在为父身边吧。” “我保你三十年内,入第三步‘元丹’!”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都换不得一次青睐。 结果连斩古鸿羽、古鸿剑两个嫡系血脉,不过是展现了潜力,就能叫此人另眼相看,如此见利忘义,冷血薄情... 即使是宋柴薪这等天性孤冷之辈,都不由齿寒。 心神沉浸的季夏,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选择。 他极其厌恶这个名义上的‘生父’。 所以.. 宋柴薪眼眸闪烁,看向古华: “我杀古鸿羽、古鸿剑。” “这笔帐,不算了?” 古华笑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互相搏杀,决出的最后一个,才是真龙。” “我当年杀的一母同胞只剩自己,可曾有你爷爷那辈,找我算账?” 宋柴薪眉宇微讽: “那刚刚两个‘大先天’,也就这么算了?” 青年笑容狠辣: “棋子而已,无非周期长了点,而且玄清湖被灭了,这都是借别人的,又不是我的本钱,杀了便杀了。” 扣住‘碧血丹心图’,注意着古华灼热的视线,宋柴薪缓缓的笑了: “那...” 古华以为他想通了,先是一喜。 但紧随其后, 便看到了,眼前的少年‘刺啦’一声,将这一张千载难逢的‘正宗’宝图,直接撕毁,当即目眦欲裂: “你在干什么!!” 他刚想伸手一抓! 结果下一刻,却见到———— 自那破损残图之中,有一缕神魂,与眼前脊梁笔直的少年,缓缓合一。 “其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了。” “你个老狗...” 少年眉宇涵盖风霜,一时尽是厉色: “你也配,做我生父!” “梧桐府距离琴剑阁不远,你当真一点不怕谢樵玄、项逐鹿、白秋意等第三步修行者?” “若不是我修为尚浅,定剥你皮,抽你筋,剔你骨还你,从此血脉断绝,大道朝天!” 你问为什么不剥我自己。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现在,他宋柴薪能借助大儒神念,不惧与他相抗。 那么再给三年... 就算是请他赴死, 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