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亿人看我弑主证道》 何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女扮男装。有的时候用他,因为是世人眼中的主角。前面微慢热,到直播的时候(大概二十章)会加快进度。<hr size=1 /> “上界来了人,何有大人死了。” * 命池最深处,何有在剧痛中,思考着自己作为剑的一生。 倒也没有太多悲哀,有些记忆如同远去很久了。 她想,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有个叫做何有的宰相。 * 作为一柄剑,何有本身是没有感情的。 看到倪安南为她而死,她觉得很愧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事实证明,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 可那时何有在未国所做的一切,无论也应被万世传唱。 何有初现于朝堂那一年,很多人咒骂他,怀疑他。 人们说何有是以色侍上的乡野匹夫,出身低贱,但心机颇深。 后来何有带领着人平定了定江的水患,举国震惊。 没曾想,那只是一个开端。 在何有的率领下,成平以北的旱灾,东江的土匪,竟然都一一都被解决。 何有功绩喜人。 不过一年,他便从以色侍人的低贱徒,一跃成了未国上下皆好的年轻士人。 人们称他胆识过人,智识高超。 皇帝爱他,原御史中丞下台,他做了新的中丞。 百姓也爱他,抬称他为“何相”。 那时他当真是前途无量。 御使大夫管监察。作为辅佐副官,何有上台一年,举国百郡,俸禄两千石的官员二百余人,他送进监狱的没有八十,也有五十。 他一点情面也不讲。 可皇帝赏识他,他有底气。 一时间,上下肃清,不敢再犯。 又一年,原御史大夫何宽,也终于他最信任的副官——何有,亲手送进了审判司。 一查之下,何宽满屋淤黑;龙颜大怒,一朝问斩。 何有顺理成章接了他的职位,成了新的御史大夫——真正的副相——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 至此,何有成了未朝史上最年轻的三千石官员。 那一年,他不过二十。 人们以为,在此基础上,何有会更进一步,成为未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 毕竟,朝堂之上,无人不爱何有,也无人不惧何有。 下面的人拥护他,上面的宰相和皇帝却怕了起来。 他管完了政府的事,便要管百姓,那本是宰相的职责。 ——他轻徭薄赋,收归盐铁,实行“耕者有其田”。百姓安,国家富。 ——他废除轮兵制和事役,建立国兵制。百姓乐,国家强。 ——他废孝义,兴试举。官员新,官场清。 何有做御史大夫做了两年,政绩空前。 未国前也所未有地强大起来。 百姓安居乐业,未国一派繁荣昌盛。 百姓爱何有,甚至在庙里造了何有的像。 给活人造像,皇帝尚无此殊荣。 然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何有继续内兴变革的时候,皇帝终于怕了,皇帝要杀何有的头。 皇帝的卫尉带兵围住何有府邸的时,皇宫却也被太尉副将领兵团团围困住。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看着满屋冰冷的刀锋,这才知道,这国,早已不属于他。 他一动,士兵的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是他先动的。 皇帝惊出一身冷汗。 皇帝没死,宰相因为谗言入了狱,自此,何有正式成为了未国宰相。 此后,何有任何改革,再无人敢阻拦。 可百姓爱他,臣子也爱他。 又一年,未国对外起兵。 这是一项大事。 起初人心惶惶,有识之士认为大乱将起,百姓生计将忧。 然未国击溃邻国,不过五日之事。 邻国在西,改国号为西未,新制依照未国。 怨声载道不过朝夕,新制实施未及月,西未百姓举国欢庆。 ——那是仁政。 又复一年,未国继续向外起兵。 彼时的未国,仓廪实,衣实足,百姓无不称何有为圣人。 圣人起兵,欲行强王之道。有何不可? 未国的兵,强、盛、雄。 击溃敌军,不过举手。 然入国不掠百姓,进城不扰孩童。 未国的侵略,如同一阵无声的风暴,转瞬之间,天便变了。 带来的,是春风化雨的统治、崭新的国运。 两年时间,东洲并,起号未,别谓何。 于是,东洲又名何地。 东洲的百姓心知肚明,在十位皇帝之上,还有一人。 百姓爱戴他,他是圣人,是不世之才,是上天赐给东洲的福泽。 他是何有。 战乱之后,东洲再无战乱,放眼望去,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百姓从未如此安稳而轻松地活着,这一切,皆由于何有。 最偏激的读书人,也不骂他。 “东洲出何有,百姓称人皇。” 皇帝,是国家的皇帝。 人皇,是百姓的皇帝。 有人不信邪,跨越汪洋,从西洲千里迢迢来到何地,回去之后,提起东洲,满目艳羡与向往:“那是天民生活的地方。”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旁人问道。 “带着妻儿老小一起过去。” “可你是西洲的人。” “何相说了,天下人无国别,东洲欢迎一切来客,只要在民户司登记,拿到牒文,就可在当地安居,政府还管营生田地。” “此话当真?” “你去了便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难怪世人说宰相何有是圣人。” * 但何有到底死了。 说死也不算,因为她作为一柄剑,并非有生死。 的确,是“她”而不是“他”。 一开始剑并非有性别,但在化形的那天,会出现男女身。 为了让这条“通天大道”好走一些,何有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按照人界的年龄,她死的时候二十八岁。 死难降临前,她正站在祭坛下,百姓和群臣将拥她为东帝。 即将点火之时,风雷大作。 天上银蛇狂舞,很吓人。 何有朝天上看了一眼,心悸。 再回头时,雨静止了,风也静止了,周围的朝臣,下方的百姓,陷入了奇异的停滞当中。 天被破开了。 一个白发白须的瘦小老人,从黑色的裂缝中缓步踏出。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如同惊雷,传入何有耳中。 “你就是倪安南的那柄剑么?” 倪安南这个名字,何有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 如今再听,恍若隔世。 仙凡有别,修仙之人从不过问凡间事,这是默认的规矩。 凡人见到仙人,总会惊惧。 何有望着老人,只觉得一座山立在远处,危险。她心惊肉跳。 “为何提到倪安南?” 何有问。 “他已死。” 倪安南死后的第十个年头,何有帮倪安南报了仇,完成了他的心愿。 “是倪安南提到了你。”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他不过才坐上南帝的位置。” 何有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雨停了,哪来的风。 “风”是那老人身上的“势”。 “倪安南没死么?” 何有又问。 老人望着何有好一会儿。 他告诉了何有一切。 “他怎么会死?”老人笑。 何有:“我看着他死的。” “死的是他的分身,不是本尊。” “你不过是他万千小世界中的一缕造化气。” “他于这世界的分身身,是身死成仁,而你是他的载道者。” “只是倪安南没想到,一柄普通的剑,能生出这样的神志。” “你竟然要统一东洲,做人皇。” 老人的话,就像悬在天上未落的雨一样。 尽管何有的感情少得可怜,当下也感到一丝荒谬。 “你的使命已达。” 老者给她下了生死通牒。 回顾何有作为剑的一生,从倪安南从北地拿起她那天起,她便与倪安南有了宿命的牵扯。 同行数十载,她视倪安南为她唯一的友人与师长。 倪安南死后,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想到城门之上,倪安南的血衣和枯萎的尸首。 他为她而死,她便为他造一个世外桃源。 可如若老人是真的。 那些江湖漫游、午夜畅谈、言传身教,如今看来多可笑。 而他所要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更显得虚伪。 倪安南是假的,可百姓是真的。何有想。 老者抬手朝他挥来一掌。 然那虚空的、带着恐怖的压缩力的手掌,在碰到何有的时候,却被一阵金色的霞彩化解了。 老者看向何有的眼神变了。 “人皇之意!”他目露惊骇。 第二掌下去,何有身上的金光淡了很多。 第三掌下去,何有身上的金光彻底溃散。 金光彻底消散的时候,何有看到台下的臣子和百姓身体齐齐震颤了一下。 何有感知到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被生生斩断了,她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剧痛便从身体各处传来。 她听到了清脆的断裂声,那是她的剑身生出了裂痕。 何有死不了,但是断成了很多截,很痛,比曾经被折断的痛还要痛苦数百倍。 被投入了炙热的熔岩中时,何有的意志暂入虚空。 “这是你的宿命。” 冥冥中,何有听到老者说了这样一句话。 沉于无尽的黑暗中,何有看不到老者复杂的眼神。 * 后来,有人从西洲千里迢迢穿越汪洋,横渡到何地。 那人站在码头,淋着斜细飘飞的雨水,怔怔的望着皇城。 “何相……”他嘴唇吐出两个字,但是蓦然失了声。 脑袋一片空白,他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什么何相,哪来的何相,东洲的圣人,明明是倪安南大人。” 这天,东洲很多百姓莫名盯着未国祭坛的方向出神。 那个牵动他们命运的圣人陨落了。 他们不知晓,只感觉内心仿佛被剔除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新圣换旧圣,春雨细无声。 何有成为了虚无,信仰在三掌当中溃散。 不知睡了多久,何有清醒地那天,感觉自己在哭。 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废人终于醒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吾名何无 这句废人是有原因的。 在尝试了数十天恢复剑身无果之后,何有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再次觉得荒谬。 这个世界没有东洲,所有人都以成仙作为最高人生目标。 成仙的人会去往上界。 没人知道上界是什么。 因为去过的人没有回来的。所有人默认那是世外桃源, 除此以外,她也感受到了疼痛。 这种疼痛,不是正常意义的疼痛。 而是稍微擦破一点皮,她便觉得痛。 在作为剑的时候,这样程度的“伤”,她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人们断手断脚断头,都会剧痛。 可她不一样,就算是普通的剑身折损,也不会痛。 除非是先从剑身,硬生生折断,再置入如同命池那样的高温之地。 此外,她脖子上的伤口,不远处印着“无何有”三字的剑,皆让她难以接受。 那柄剑就是她自己。 可如今,他们变成了两个存在。 她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指尖覆上那剑身的时候,何有感觉到胸口仿佛有极端的情绪在跳跃。 没过一会儿,她的脸便红了。 感觉手心里真实的触觉,何有神情复杂。 剑身嗡鸣着。 那一刻,何有想了很多,从她在极北之地被倪安南握住开始想起。 如今回想起来,她也记得那种感觉。 极北之地一年四季没有阳光,只有在阳关那一天,才会有全天的太阳普照。 何有上面还有无数的铁剑,但是透过缝隙,很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何有很眷恋那种感觉。 那个时候,何有会暂时忘记自己的存在。 每年都有很多人来到极北之地,极北之地有很多带有传奇色彩的剑。 只有最强的那些剑,才能身处于剑冢的最上层,在阳关那天享受到最好的阳光,她不强,甚至称得上弱,在所有的剑当中,平平无奇,生出神志的那天,她头一次觉得极北之地那样吵闹,往日她只感到死寂。 “34212日。” “55214日。” “784551日。” 何有后知后觉感到这种吵闹的绝望。 那些一遍一遍被念出来的数字,是那些剑们数着大周天,算出的自己在极北之地被困的天数。 偶尔他们也会谈起落在这里的原因。 “我的主人身陨那天,我剑鞘粉碎,我与他的联系消失殆尽,无人领我,我被贬落于此地。” “我跟随我的主人屠了一城,他被处决,我也被处决。” “我之主弃剑飞升上界。” “新的剑替代了我。” 何有好像是单纯在极北之地出生的。` 主人二字,在每个剑的口中都不同,但听了很多,何有也了解到,所谓的主人,在某种意义上,应当与剑同生共死。 剑一旦认主,便是一辈子的事。 何有每天都会听别的剑谈论这些东西,但是她从不出声。 如果不是那天,倪安南过来,从千万柄剑中,拿起了它,其他的剑不会知道,原来在那么底下的地方,还有这样一把剑生出了神志。 倪安南的手干燥温暖,她感到剑身上的霜化了点。 那天不是阳关,但是何有觉得很暖和。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感受了太多绝望,一年一次的阳光在某种程度上,也只是加深了绝望的程度。 她在他剑口中听闻过“死”,对于剑,“死”是很难的,除非腐朽,可那也应当要等上千万年。 倪安南拿起她的动作很轻柔。 他说:“我赐你名——无何有。” “以后你随我漫游天下。” 何有听到很多剑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她在倪安南的指尖嗡动了两下。 她兴奋、新奇、期待。 她愿意。 她不用再用整个剑生的时间等待腐朽来临了。 只是如同极北之地的阳光一样,倪安南消失得那样快。 算起来也有十几载,可对于何有而言,这十几载流逝飞速,经历过无边无际难捱的绝望和死寂,何有在倪安南身边的日子,称得上十分丰富多彩。 倪安南教了她很多东西,关于生死、仁义、善恶。 倪安南带着她杀了很多人,她见过很多人死时的样子。 她学会了识字,每次有空,倪安南都会为她讲课。 他讲古之圣贤,讲“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讲“舍我其谁”,偶尔也会提到“爱天下人”,极少的时候,会提到一名叫李耳的人。李耳说:“多藏必厚亡”,李耳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何有最喜欢的就是李耳。 但倪安南说李耳太远,也太空。 还是“舍我其谁”更现实。 何有听得似懂非懂。 在跟随者倪安南见过了很多人之后,何有才明白倪安南的不同之处。 他既正义,又温柔,多数时候,是平静和从容的。只有倪安南如此。 何有从未见过倪安南表情有太多曲折。 直到何有后来化形。 倪安南看着她时,愣了很久。 不知为何,倪安南后来要求她不要化作人形,而以剑的形式呆在他身边。 何有觉得奇怪,但却也没有多问。 化为人形之后,何有看书更为方便,在自己的房间里,何有会变成人形,坐在案头看那些倪安南给她的书。 那些圣贤当中,她最喜欢的仍旧是李耳。 但她没和倪安南说过。 在她化为人形之后,倪安南的情绪,变得比以往波动大了些。 他似乎开始总是为天下苍生感到痛苦,他整夜地睡不着、失眠。 当时他因为功勋,已经被皇帝册封万户侯,可恨他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改革的时候,尚且顺利,但是牵动到了朝廷里某些人的利益,改革却再也寸步难进,他联合所有的清廉大臣,决意上书彻查贪污,终于,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蛇鼠主动出了手。 他们在倪安南的府邸内,搜出了兵符,搜出了大量的藏着反叛讯息的书信。 那些曾经与倪安南交好的大臣,竟也一个个翻脸,指责倪安南心怀不轨。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们知道了何有的存在,他们说,倪安南有一把剑,杀人无数,血债累累,是邪物。 再后来,便是倪安南身死。 他奄奄一息地被挂在了城头,模样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死了,身形枯萎,脸也模糊起来。 倪安南将死的时候,她想去救他,可他用最后一口气,阻止了她。 “我不再是你的主人,阿有,从此以后,你为自己而活。” “你若来,我死不瞑目。” 何有没有去。 她藏在屋顶的缝隙中,看了倪安南十日。 倪安南的尸首被烈日暴晒,被暴雨捶打,他变得很小,最后好像只能看见一件染血的白衣。 何有第一次感到痛楚。 不是剑身的疼痛,而是别的什么。 她看到那些百姓从倪安南的尸首下走过,他们不知道倪安南为什么死,却朝他投去仇视的眼光。 何有替倪安南感到不值。 后来倪安南被“带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城门,何有觉得心空了一块。 那天晚上,她潜回了倪安南的宅子。 在倪安南的书房的暗格内,何有找到了一封绝笔书。 “赠阿有:我之一世到此为止,我不曾悔过,世人兴许恨我,可我仍旧不悔,我救不了他们,是我的不对,我能力不足,百姓是最可怜的人。朝闻道,夕可死。只是我还未触碰,我便将遭倾覆之祸,可如同亚圣所言:舍我其谁,这句话我铭刻在心,如今我等到了这一日,我不悔。我死后,你好好活着,你可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当从未遇见我。到此,我将赴死。倪安南,绝笔。” 倪安南好像哭了,信的最下方,有沾湿的痕迹。 何有在倪安南的书房枯坐了很久。 她又感受到了痛。 倪安南的书房内,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倪安南很爱惜的书,被随意丢在地上,留下了脏污的脚印。 她将那些书全部捡了起来,用布包好。 可惜的是她没能顺利走出府邸,她被一道符咒逼出了剑身,最后被折成七段,丢入了命池。 沉入无尽的黑暗时,何有想到了和倪安南的初次见面。 何有想,倪安南对她而言,就像是极北之地一年一次的阳光一样,而这迅速消失的温暖,使得寒冷更寒冷,让绝望更绝望。 后来,她活着离开了命池。后来,她成为了何相。 她经常想起倪安南,不同的是,当初她在倪安南拿起她时感受到的那种温暖,在看到百姓对她感激涕零的时候,她又重新感受到了。很古怪,也很奇妙。 于是她开始做更大的事业。 她一步步扩大所谓的“温暖”,最后她将成东帝。 她像倪安南一样试着爱世人,她要“舍我其谁”,到了一种另外的层次,她明悟了一些东西。 她感觉自己不再需要太阳,她自己便成为了太阳。 那种感觉到达了顶峰后,她再次跌落到了最黑暗处。 何有抚摸着“自己”,抚摸着“无何有”三个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多藏必厚亡。”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李耳书里的那些文字清晰地浮现在何有脑海里。 她曾经觉得李耳说得最有道理。 如今她还是这么觉得。 “舍我其谁”的日子早已远去了。 她不那么恨倪安南,但是对于“有”,她消失了所有的执着。 “以后我不再叫何有。” “吾赐吾名,何无。” 从叫何无的这日起,她为自己而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剑 “他又在练剑么?” “是,每天早上子时起来,每日在院子里对着剑谱练剑。” “果然是鼠目寸光之徒。” “剑修最无能,我看她再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西厢的书房,何舒表情带着两分轻蔑。 他是何有名义上的哥哥。 何家是大族,旁支无数,到了何舒父亲这里,已经是支脉的支脉。 尽管如此,在魏新镇,何家依旧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家。 这便是何氏。 何舒是嫡子,五年前,何舒之父何政带回了衣衫褴褛的何有,何有是何政一夜风流的产物,其母是农妇,在何有被带回来时,她刚刚下葬一月,何有拿着母亲给的信物找到了何政,何政看着何有怯弱的样子,虽然心中嫌恶,但大抵是想到年轻时的荒唐,到底心软,自此以后,何有便住进了何家的偏房,成为了何家的庶子。 何政娶了谢氏二十余载,又纳了多房小妾,然多年也只有何舒一个儿子。 十多多年来,何舒一直是在何家上下的溺爱中长大的,可是自何有来了之后,他便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可何舒的紧张并未持续多久,何政对何有的重视也在何有的天赋测试之后戛然而止。 何有几乎没有修仙天赋。 体质不适合引气入体不说,就连悟性也极差。 从此以后,何政除了吩咐管家每月给何有微薄的月银之后,再未过问过他。 可想而知,何有在何家不可能过得好。 先不说谢氏和何舒能变着法子让他受苦,他一个不受宠又没任何人撑腰的小孩,到了何家之后,连下人都能随意欺负他。 原本何政给何有安排了三个仆从,可两人被谢氏安排到了她自己名下,还有一人也就是先前与何舒交接的人,与其说是仆从,不如说是何舒安插在何有身边的眼线,他不但不管何有的衣食起居,甚至见到何有,连一声少爷也不会喊。 何有的衣服是自己洗,饭是自己煮,房间也是自己打扫。 刮风自己补窗,下雨自己修瓦,何有十一岁岁那年,何政似乎忽然想起他还有何有这么一个儿子,便在主族的人来登记的时候,在子嗣那一栏加上了的何有的名字。 主族来登记自然不是只为了统计家族人数,每五年时间,主族便会举办一次考试,考试的对象就是所有旁支的新生代,年龄不能超过十八岁岁。 修仙天赋较好的旁支有通过这次考试,有机会进入主族学习。 在主族的人离开后,何政想到何有的天赋极差,为了不让何有在五年后的考试上太丢他的脸,他把何有送进了镇里最好的学堂——魏新院。 如今四年过去,何有十五岁,这四年来,何有在学堂的成绩,年年垫底,文才和武功都一团糟。 何政也终于正式看清了何有的本质,如学堂夫子所言,他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何政失望之余,却也没有让何有从学堂退学,也许是子嗣少,对于何有,何政多少还是存了一分恻隐之心,只是何政再也不过问何有的任何事。 明明随着年龄的增长,何有的吃穿用度在不断上涨,个子拔高,每年都需要添置新衣,按照原本的银钱,根本不够,可何有的月银四年前是多少,如今便是多少,学堂里同龄人都穿着干净整齐,唯独何有穿的是带补丁的衣服,头发干枯,脸色蜡黄,他不像学生,反而像乞丐。 何有脖子上的伤,是半月前她与人打斗时候留下的。 在学堂,何有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但偏偏对学堂前途最光明的周枋有觊觎之心。 她偷偷收存周枋丢弃的笔和纸的事阴差阳错暴露了,同时被发现的还有她写着对周枋仰慕之情的折纸。 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学堂,也传到了周枋耳朵里。 周枋的周家和何家相仿,虽然是旁系子弟,但修炼天资出众,不久后就要去往周家本部参加选拔考试,如果一旦本部选上,那么便再也不是魏新镇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前途不可限量,退一万步说,周枋也不是何有这种人能够玷污的。 那日,还坐在学室里的何有被一群高学段的人带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的是一封按了手印的生死挑战书。 下挑战的人是陈昆,陈昆和周枋是密友,从小一起长大,是陈家的旁系子弟,天资聪颖,同样也即将参加陈家本部大选。 学堂是允许下挑战书的,只不过数十年以来,还从没有学子互相间签订过生死挑战。 何有当然是被迫的,可是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的脑袋被摁住,手被划破,跪在地上在挑战书上摁了血手印。 事情闹大了,传到了何政的耳朵里。 得知她得罪的是陈家和周家的嫡子,何政对何有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 死了也好。不争气就算了,还是个断袖,终归要丢人,不如早日死在生死台上。 所有人都在看何有笑话。 何有完了。 那日学堂的生死台上,陈昆一掌便将何有打的吐了血。 何有别说还手,连从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台下有人不忍别开了眼,但更多涨红着脸欢呼。 “打死他!” “活该,恶心人的断袖。” 何有忍着痛朝台下看去,她看到周枋立在柱子边上,面无表情看着她,在与何有视线相接的时候,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她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因为陈昆的拳脚再次落了下来。 她被打的奄奄一息,陈昆专挑她的要害之处打,她被打的浑身是血,眼泪和鼻涕到处都是。 在即将昏迷的时候,她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 台下忽然安静了。 何有的脖颈处一凉,很快鲜血奔涌而出。 那剑锋还要更进一步,有人阻止了陈昆。 “够了。” “学堂不沾死人的血。” 后来,何有被人送回了何家,怀里被塞了一瓶血气散。 何家收到消息,走了个流程,请大夫简单给何有包扎了一下,此后便再没人管过何有。 大抵是盼着何有早点死,何政也让何舒带话给学堂的夫子,何有请半年的伤病假。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半年之后,何有这个人在不在都还说不准。 对于学堂的学子来说,这次单方面的殴打尽管血腥,但也算不上骇人听闻。 这世上三十六州,没有哪里是不崇尚实力与修为的。 实力为尊,人命如草芥,修为高的人杀修为低者,如喝水一般平常。 只是学堂有规矩,这里清净,很少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但如果何有真的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觉得有多难接受,家庭和学堂的教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个世界是很残忍的。 何有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废物,死了又能如何呢? * 原本的何有遂他们的愿,死了。 重新装在何有躯壳里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她也曾经叫何有,不过现在给自己命名为何无。 “无”代表斩断了过往的一切。 却也不尽然。 连续呆在屋内十天,除了一仆役在窗户口察看了一次她,便再也没人来过。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角落里摆着皱巴巴的锅,一个装着米的小坛子和一眼看到底的觉胳膊少腿的瓶瓶罐罐。了,另外便是一些用来生火的柴禾。 床脚整齐地叠着几身洗得发白的衣物,床下面有一些学堂发的文具和书册,除此以外,还有一瓶气血散和一把剑。 这些便是她的全部家当。 变成了人之后,何无总会感到饥饿。 她按照原主的记忆,梗着脖子给自己生火煮粥。 在米坛里摸到了一个小布包,里头装着少的可怜的一点碎银。 喝了一碗粥之后,何无感觉好受了些。 她将床底下的盒子抱了出来,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一本有些泛黄的书。 ——《引气入体》。 何有坐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本书。 书名便概括了这本书的全部内容,“气”指天地的灵气。 沉心静气,通过书上所描述的方法,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入经脉当中。 运转一个周天,便是练气一层,运转十个周天,便是练气十层。 这便是修炼者的第一个修炼境界。 在这种小地方,人们大约十岁开始引气入体。 何有现在离练气一层还差半个周天,她现在的身体却已经十五岁了。 在被接回何家的七天后,何政便请人给何有测试了天赋。 何有在试剂辅助下,凝聚出来的“气”不过尾指大小。 这不能说是极差,只能说是废物到骇人听闻。 周枋如今十五岁,已经是练气七层,打伤她的陈昆练气五层,何舒,也已经是练气四层。 在炼气期,天赋较次的修炼速度是三年一层,一般修炼天赋两年一层,较好的则可以达到三年两层。 周枋等人的修炼天赋,在魏新镇这一群同辈的年轻人中间,算是非常好了。 据说何舒当年在测试修炼天赋的时候,也凝聚出了半人大小的“气”,何舒算是修炼天赋一般,如此一比,何有实在不堪入眼,按照给何有测天赋的长者言,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乡夫,凝聚出来的气都比何有要多数倍不止。 初次凝结的气,代表一个人未来十年的成就。 从练气,到筑基,再到结丹、元婴,越往上越难,一个在修炼的初阶便苦,那么越往上越苦。 山中无岁月,修炼重天资。 何有按照原主的记忆将身体里的气体运转了一周,只觉得一丝游离的气从天灵至脊柱,再缓慢地往四肢百骸运去。这丝气小到,如果不静心屏气,根本无法捕捉。 这股气运转到丹田的时候,碰到了阻碍。 《引气入体》说,气于天灵运至丹田为半周,于丹田逆至紫府为半周,合起来尚能称为一周。 她试图引导那股气去撞击屏障,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如同泥牛入海,每撞击一次,那股气就消失掉一丝。 如果继续下去,何有感觉这身体里运转的这股气,会完全消失掉。 意识到这点,她便停了下来。 何有又将引气入体反复读了一遍。 她看向了角落里那把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回书院 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何有感到很痛苦。 这种痛苦是身体上的痛苦。 因此她用了一点血气散。 这个世界的药效果很好,血气散用了半瓶,她喉咙的伤便愈合了三分。 拿起剑的时候,剑嗡鸣了一声。 她怀念那时刀枪不入的自己。 可如今已是肉体凡胎。 无何有三个字被何有的手心覆住,她将身体里的气,那一股很小的气,有序地送入了剑柄当中。 剑铮铮地响了起来。 那一刻,何有感觉自己重新和剑建立了联系。 凝神再看的时候,她楞了一下。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仔细地观察曾经的自己,很漂亮的一把剑,剑身流畅如新,在黄昏中,锋芒显得很温和。 一种古朴而内敛的气质埋烁在剑锋里,没有花纹,摸上去的时候,冰冷而明净。 在松开手的时候,她目光闪烁了一下。 “无何有”三个字静静篆刻在剑柄上。 何有笑了一下。 入夜,天是冷的,脖子还有隐痛。 她的剑就放在枕边。 *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何有起得早,她早上喝的是白粥,天蒙蒙亮,她将院子收拾了一下,瓦块砖石堆在角落里,中间留出了一块平地。原主的书盒里有一本剑谱,名为《剑修入门》,和《引气入体》被翻得有了白边不同,这本书基本上是新的,几乎没有折痕。 因为这个世界上,练剑的人,基本都是没有修炼天赋的人。 说得好听叫剑修,说得不好听,则是武夫。 她日日很早便起来练剑,就按照剑谱上的方式练。 何有拿起剑的时候,感觉很好,一开始手法不熟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挥剑的姿势便熟练了起来。 伤口愈合得比想象中要快,似乎是练剑的原因。 随着她日复一日的练习,身体那股气,也一日比一日壮大。 仆役路过何有院子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他想到了什么,站在门口就着缝隙朝里面看了一眼。 此时何有已经能完整地舞出剑谱的第一式了。 仆役心里的嘲笑刚刚生出来,便看着何有舞剑的样子出了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何有已经练完了一整套剑法,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门口的仆役,仆役本轻视何有,但不知为何,被何有这么看着,他顿时有些惊慌,于是低下头,小步走开了。 仆役离开后,何有的院子里便又响起了练剑的声音。 仆役今日主动去了何舒那里汇报。 “何有……少爷在练剑。” 平日仆役叫的是何有的名字,从不加少爷二字,今天迟疑了一下,还是加上了少爷两个字。 “什么少爷?” 何舒冷笑一声。 仆役立刻改口道:“是何有,何有今天早上在练剑。” 何舒问:“他的伤好了么?” “看起来都好了,行动和常人无益。” 仆役不由想起何有练剑时候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移动跳跃都很正常。” “既然好了,那便回魏新院去,躲在何家算什么?” 第二天,何有便被叫到了何政的书房。 何政对何有态度很冷淡,他坐在案几后面,随意地看了何有两眼。 “明日你便回书院,明年秋天,本族的人会来带你和舒儿过去,我和书院打好招呼了,你记住在书院,除非节假日不用回家,如果再发生先前的荒唐事,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何家容不下你。” 何有低着头,没叫父亲,只说好。 何政明明看到何有身上的衣袍洗得发白,还打了补丁,但却只当没看见。 “早知道有今天,我便不接你回来,更枉论把你的名字报给本族。” 何有依旧低着头没说话。 * 中午依旧是喝了一碗白粥,午后,何有走小门离开了何府,轻车熟路来到了书店。 “小何,你来了啊,今天来得早啊。” 何有来到帐台,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算珠和笔。 “嗯,明天要去书院,不能来了。” 老板有点遗憾,却也还是问:“那以后是每月来一次?” 何有摇摇头:“可能要等到明年。” “我今天来是结一下我这半月的工钱。” 何有养伤半个月,身上几乎没什么钱,第二天出来买药的时候,她来到了这家书店,书店老板原本不招工,但何有看着老板苦算的账本,随意报出几个数字,便改变了老板的看法,老板雇佣了她。 何有这些天来,早上和上午练剑,下午便到书店来帮老板的忙,她算账快,算完之后便看店子里的书,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世界。老板管晚饭,每天把她的工资记在账上,她有了抓药的钱,剩下的钱没有取,今天一起取走,顺便去置办几身简单的衣服。 在知道何有身份之后,老板挺心疼何有。 在老板看来,何有沉默寡言,和同年龄阶段的人比,安静得过分。 这段时间练剑,加之吃饱喝足,何有也算气色好了几分,但在老板看来,依旧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小何,听我一句劝,你过不下去尽管来找我,别的不敢说,管饱还是可以的。” 老板挺心善的。 何有朝他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走之前,老板多给何有算了点银子,还将何有常看的两本书一并送给了何有,何有道了谢,便到另一条街上买了几件成衣和练功服,是很次的面料,但结完账之后,何有的钱也差不多用完了。 不过到了魏新院,吃饭什么的便也不再需要考虑,那里有一些寄宿的学生,是一起在食堂吃饭的。 回去的路上,总有一些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何有身上,何有低着头,尽量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她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世界,不想过早夭折。 当宰相的时候,自然也有人看她,只不过多的是敬畏,而不是单纯的探究。 * 魏新院分六个年级。 何有如今上的是三年级。 第二天一早,何有便带着自己的行李,徒步离开了何府,背上还背着一把剑。 平日看门的仆役见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今天何有离开的时候,两名仆役的眼睛齐齐落在了何有脸上,直到何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何舒也会去书院,但是何舒从来不和何有同行,何府当然不会给何有配备马车,何有以前每日都是清早走路去书院,书院在镇子的另一边,离何府稍远,走路也要将近半个时辰,好在何有行李不多,尽管如此,也会有些累。 这半个月来,何有过得挺辛苦的。 但这点辛苦,比起曾经往上爬的日子,其实什么也不算。 只是现在她会饥饿,会痛。别的却也没有什么特别。 她经常抚摸着无何有剑,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这一世。 书店里有很多关于修真界的书,从正史到奇闻异志,何有没看到倪安南的名字。 何有其实想再见到倪安南,和他说点什么,但是以她现在的水平,似乎连倪安南一点皮毛也够不上。 也许倪安南在所谓的上界,但那离她太远。 她被迫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种种。 既然活着,那便好好活。 想起那些极北之地的枯燥日子,她偶尔练剑休息下来,也会感慨,她真有这么一天,成为了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人,再如何,也比一年只能晒到一次阳光好,如今也没有了所谓的血仇。百姓已经远去了,她如今只是何有,或者何无。 圣人死了。 她哪里还是圣人。 何有踏进了书院的门。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魏新院”三个字,按照记忆去了后勤院报道,在一位长者的指引下,重新拿到了自己宿舍的钥匙。在魏新院住宿的人并不多,所以房间有空余,何有也能得以一个人住一间房。 来到房间时间还早,她简单将房间打扫了一下,才拿起书朝书院走去。 此时教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按照记忆,何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前面坐着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似乎在补眠,听到动静,他朝后看了一眼,看到整理着书桌的何有之后,还愣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声音大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何有?” 这道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何有朝前面那人看了一眼,又一一回望那些朝他看过来的人。 “伤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劳烦各位挂念。” 她今天的衣服穿得整洁,大家的视线落在何有的脖子上,那里好像还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疤,何有的气色好了一些,眉眼间依稀还有从前的痕迹,但却又和以前大相径庭。 前面那人眼珠子放在何有脸上,仿佛出了神。 何有如今的这张脸和曾经的自己别无二致,只是吃穿不好,脸色太差,如今好了一些,竟然有很大的变化。 但何有从不在意自己的长相,曾经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做宰相以前,何有被冠以以色侍人的名号,她并不当一回事。 如今看着这些少年人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没有太多的想法。 “何有,谁挂念你了?” “你来这么早,不会是想周枋了吧?” 零星的笑声从各处传来,何有仿佛没听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好了纸笔。 而何有回到书院的消息,确实也很快传到了周枋和陈昆的耳朵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陈昆、周枋、抄写 “听说何有来了。” “来了便来了。” 周枋的声音很不以为意的。 “你不烦么?” 陈昆的话里带着几分拱火的味道。周枋不接他的话,陈昆又自顾自地说:“这书院不见死人的血,那让他死在外面,没关系吧?” * 陈昆带着几个人,将何有从教室里拖了出来。 见到何有的第一眼,陈昆愣了一下。 几个高年级的少年架着他出来,因为挣扎的缘故,何有衣衫有些凌乱,头发落下来几根。 何有朝陈昆看去,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他,似乎是被她的模样惹恼了,眼神带出几分鄙夷。 她被拖拽到书院后面的树林里,一路上嘴巴被陈昆捂着,没有说话的机会。 那些人的手劲很大,陈昆的手尤其用力。 她轻易就被他们钳制住,如同一条待宰的鱼。 剑放在房间的枕头下,练剑半月有余,她体内已经壮大起来的那一点气,被四五个都在练气四层以上的少年压制着,仿佛被封印了,毫无用处,那原本在体内运转得还算顺畅的气,如今凝绝不通,动一下都异常艰难。 被拖拽到一处假山边上。 何有被狠狠推搡在地,她感觉到有点痛,紧跟着,一股力将她拽了起来,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她对上了一个少年的眼睛,平心而论,他长得有些凶。眼睛也泛着凶光。 可何有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学生。 她沙哑着喉咙道:“何事?我没有招惹你们。” 陈昆被她这么看着,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闻言他冷哼一声:“招惹?” “你怎么敢提招惹两个字的?” “你既然喜欢周枋,是个断袖,难道就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么?” 陈昆上完武术课回来,头上还缠着蓝色云纹发带,头发不拘小节地从额角垂下来,一双眼睛里泛着恶意。 “周枋容不下你,这学校也容不下你。” “你来找死。” 此话一出,陈昆捏着何有的手用了点劲。 何有不得不仰头,弧度比之前更大,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痕。 粉色的,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半截露在领口外面,半截被衣领遮住,陈昆眼神变了变,松开了何有的下巴。 “死短袖,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 何有踉跄了一下,不知陈昆为何忽然又骂她。 她也不知陈昆到底想如何处置她,只是如今的身份也无法再变,她便朝陈昆道:“我以后会安分守己,再也不敢肖想周枋分毫,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必如此为难我。” “我没有天赋,一世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桥归桥,路归路,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们道歉,从今以后我只不过是书院里一个普通不过的学生,请求你们……不要再为难我。” 她下巴上还有被掐出来的红痕。 一番话说下来,没有结巴,语气诚恳,她是对着陈昆说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好像一点杂质也没有。 一时间空气变得静默。 将何有架过来的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他们望着何有,仿佛望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何有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更枉论能条理清晰地对陈昆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陈昆有些不信,眯了眯眼睛,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况且,你和我说没用。” “你得和周枋说。” 陈昆以为何有听到周枋二字,会露出马脚。 没想到何有只是点点头,道:“好,麻烦你带我去见周枋。” 陈昆在也从何有身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了。 他明明记得上次何有看到他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像要尿裤子了似的,这次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从阎王殿走一趟回来,想清楚了是么?”陈昆的话带着两分刻薄,又在故意让何有难堪。 何有道:“想清楚了。” 陈昆感觉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 何有总算同原主记忆里的周枋见了面。 周枋即将十六,年纪不算大,但身上的气质和陈昆不同,他穿着竹叶青刺绣的袍子,居然有点君子端方的味道。 “周枋,我向你道歉。” “我不是短袖,之前那些行为,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榜样。” 例如收藏他丢掉的字画,之类的。 “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些误解如果使你不舒服了,我愿意解释。” 周枋站在窗边看她。 何有低下头,避免了与他的对视。 这个世界不在乎一个不受宠的杂种的命运。 周枋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他朝何有问:“怎么弥补。” 何有想了一下:“随你安排。” 周枋似乎在琢磨何有话里的意思。 过了一小会,他朝门口的看戏的陈昆等人看了一眼。 “吴师布置的抄写完成了么?” 此话一处,引起了死一般的沉默。 “没。” “不说我都忘了。” “吴老头会罚死我。”说这话的人打了个冷颤。 他们随着陈昆的转身,将视线落在何有身上。 “那就请你在明日第七堂课之前,将他们的抄写送过来。” “加上我的,一共八份。” “完成了,此事一笔勾销。” “在学堂里,我们当从没见过你。” “没有完成,你从我的眼前消失。” “如何?” 何有听到是抄写,抬头看了一眼周枋,她问:“只需抄写吗?” “是,你答应了?” “好。”何有点头。 当然好。 抄写而已。 可在旁人看来,何有应下这份差事,无异于找死。 谁都知道,吴夫子的抄写,要求苛刻。 可这对何有而言,比练剑简单。 很快,有人走过来告诉何有抄写的内容。 是庄生的《逍遥篇》。 提到《逍遥篇》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但学堂偏偏有文课。 教他们文课的吴夫子每每给他们布置抄写任务,都要求书法合格,不能错少一字,不能出现涂痕,否则重抄一直到符合要求为止,看似简单,实际上写好一份难度极高,更何况是八份。而吴夫子修为却还是整个书院里最高深莫测的,因而学生们谁也不敢忤逆他。曾经学堂有刺头顶撞吴夫子,以为吴夫子一介书生,没有还手之力,谁知下一秒那人便被吴夫子单手拎着扔出了学堂,背肿痛了七天七夜才好。 几个人把规则都告诉了她。 他们以为何有会反悔,没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 “我尽快完成,但如果笔迹一致何如?” 陈昆:“你能完成再说。” “还真以为自己能写完了似的。” 何有看了陈昆一眼,倒也没生气。 她将几人递过来的纸卷好,便礼貌地表示要先离开。 没人阻拦她。 何有走后,陈昆朝周枋问道:“难道他伤的是脑子?” “不过半月时间,一个人前后性格变化怎么这么大。” 周枋:“不知。” * 可何有第二天上午,便将抄好的文章送到了他们手里。 打开宣纸,何有的笔迹映入眼帘。 哪怕每个字都非常清晰,但是银钩铁画,仿佛字和字之间,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可送来的人,低着头,态度温驯,仿佛没有一点脾性。 “这是你写的么?” 何有:“是我写的。” “你以前字是这样?” 陈昆眼神有些奇怪。 何有:“最近习得的。” 陈昆表情狐疑不信她的话,就连周枋也一脸奇异地盯着何有写的字。 他静静地从头看到尾,看到后面,他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震颤感。 “至人无己,圣人无名,神人无功。” 看到这句,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江河奔涌的声音,又好像是短兵相接的动静。 等何有走后,周枋深深朝门口看了一眼。 陈昆和几个同班的少年讨论起来。 “这真的是何有写的?”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 几人嘀嘀咕咕,周枋垂下眼又将何有的手抄的《逍遥游》看了一遍,但是这次却没有出现之前的奇异感受,周枋于是将另外几人的手抄作业拿过来看,可不论看谁的,都没有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了。 周枋有些失望。陈昆见他有异样,便询问了两句,周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确定刚刚的感受是否是错觉。 吴夫子的课堂上,八人上交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作业。 吴夫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八篇逍遥游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锐利的眼光在八人身上反反复复巡视,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疑惑,他压下想要训斥几人的冲动,将最上方何有所抄的一篇逍遥游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几个“作弊”的学子不敢看吴夫子,都低着头,他们脑袋里想的都是关于吴夫子的传闻,然而等了很久,却也没有等到吴夫子的训斥。 抬头一看,却发现吴夫子正端坐在讲台上,看着讲台上何有的一篇手抄笔记,仿佛入了神。 周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吴夫子。 果然,好一会儿,吴夫子才回过神来,又快速的将眼神跳转到最前方,似乎无果,又拿起另一张雷同的作业看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站起来沉沉地出声:“陈昆、周枋、谢允……你们八人,是谁帮你们手抄的逍遥游?” 吴夫子的气势果然很吓人,被点到名的人有人额头出了冷汗。 陈昆心惊肉跳,因为他感受到吴夫子身上的威压外露,竟让他有种想要趴伏在地上的冲动。 有人没受住压迫,颤颤巍巍道:“是何有?” “哪个何有?” “三年级的何有,他帮我们抄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093号 从这天开始,何有的名字,忽然就如同一阵风刮过了所有学子的耳边。 * 吴夫子找到了何有,关于何有的流言让吴夫子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于是他让何有当着他的面写了一幅字。 彼时何有才从武堂练剑回来。 开始武堂里的同龄人看到何有觉得稀奇,但何有低调行事,表情也恭谦,所以大家也只诧异了一会儿,便不再管他。 大家只觉得何有转了性,可转念一想,练剑也正说明何有天赋极低,少年人心性,众人对何有感到轻蔑的同时,多少也带上了点高高在上的怜悯。 何有对此好似全然不觉。 除了吴夫子外,陈昆等八人也跟在吴夫子后面,一个个恭顺的模样,和在何有面前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 没有太多惊讶,何有被吴夫子带到了书法堂。 吴夫子让何有当着他的面,重新写一副字。 何有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朝吴夫子点了点头。 进了书房,在吴夫子的示意下,何有拿起了笔。 他对着干净的宣纸上,从容下笔。 陈昆等人远远看着,吴夫子则站在何有身后。 她手底的笔锋在宣纸上游走,手腕很稳。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本来写一句便可以证明她的字迹,但是盯着何有的动作,吴夫子没有叫停。 接下来的时间,书房里便只有纸张微动的声音,身形孱弱的少年伏在案头,模样专注。 众人盯着她手底的动作放缓了呼吸。 渐渐的,纸张的墨迹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窗口的太阳斜了一点,少年用一只手压住了纸张的一角,起身朝吴夫子弯了弯腰。 样子很温顺。 “吴夫子,写好了。” 时间倏然从静止状态被打破。 吴夫子眯着眼睛,拿起那张已经写满了的纸张,走到窗口细看。 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吴夫子大笑起来。 他抚着胡子,脸上满是惊叹。 “好啊!好!我魏新书院还有这等天才。” “这一手字,别说是我,京城书院的那群老不死的看了也要自愧不如。” 只有吴夫子自己才知道自己初看到这字迹时的惊异。 何有这字,力透纸背,看似随意,可笔走游龙。 再细看,只觉得字迹里的气势有意被敛藏了起来,仿佛一把入鞘却仍透锋芒的绝世之剑。 只是,吴夫子惊疑,何有这样一个少年人,如何能写出这样的字。 “刚刚看你是徒手写出的《逍遥游》,你是背下来了么?” 吴夫子这话一出,书房里的另外几个学子意识到,何有刚刚确实是徒手写的《逍遥游》。 “回吴夫子,熟能生巧,写得多了,便也就记下来了。” 吴夫子眯起眼睛看向陈昆等人。 何有垂着头,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话里有话一样。 当天晚上,这八人被吴夫子关在思过楼抄了一晚上的《逍遥游》,而何有有幸得到了吴夫子赠与的《南华经》,且吴夫子当着陈周等人的面对她说道:“从今日起,在这学院里,但凡有人欺辱你,和我讲便是。” 吴夫子一笑,陈昆等人便觉得牙酸。 他们看向吴夫子,又看向表情恭谦的何有。 他们知道吴夫子的话代表什么。 从今日起,何有不是软柿子了。 当天晚上,思过楼里的八个人,谁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何有耍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蠢。 * “听说了么?陈昆他们因为何有被吴夫子教训了。” “何有和吴夫子什么关系?” “何有字写得好,吴夫子赏识他。” 魏新书院多少听说过何有,凡总说他是个断袖。 可没过多久,何有的字便出现在了各个年段的书法课堂上,作为示范作品,书法老师们都对她的字赞不绝口。 再怎么不爱学书法的人,一眼看过去,也能发现何有的字写得实在好。 不一般的那种好。 吴夫子的警告过后,陈昆等人果真没有再找何有麻烦。 何有往后一段时间的生活,都过得非常规律。 她每日上完课之后,必定到练武场练剑。 心无旁骛。 “挥!” “霍!” 何有挽了一个凌厉的剑花,结束了今日的练剑时光。 每次练剑,总会有人朝何有投来异样的眼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目光越来越少。 何有不主动与人说话,但若有人与她攀谈,她的礼貌总是很恰当。 这种恰当,不是虚伪,而是令人想到“君子端方”几个字。 这本应该用来形容周枋那样的人,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何有脖子上的伤口几乎消失,她的身体也随着练剑而好转。她举手投足,都仿佛带有同龄人绝不具备的奇异气质。 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恭敬一些,那样的气质。 虽然如今看着还是有些瘦弱,但是整个人挺拔了不少。 练剑的时候,尤其惹人注目。 联想到她的字,又注意到她日复一日练剑的毅力,不少学子反倒有些佩服她。 “何兄,练完剑了么?一起去食厅么?” “不了,我还得回去换身衣裳,怕耽误周兄时间,就不同行了。” “那好。” 回宿舍的路上,不少人与何有打招呼。 有的只是点头,有的人则攀谈两句。 何有都一一应答。 回到宿舍,何有收拾衣物的时候,忽然在书桌上看到一个环形的,带着古朴花纹的玉佩。 这个玉佩十分眼熟,因为倪安南身上曾经随身佩戴过这样一片玉佩,就连花纹也一模一样。 她诧异了一下,拿起玉佩来的时候,那玉佩上闪过一道翠绿的光。 紧跟着,何有凭空听到了一道不太像人发出来的声音。 【检查到宿主生命体征,本世界任务重新开启】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别的人,而手里的玉佩闪烁着翠绿的光。 紧跟着,玉佩消失了。 何有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凭借着第六感,何有当下盘坐在练功的蒲团上,艰难地捕捉到一丝灵气,引入到体内经脉之中。等运转到紫府之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何有屏气凝神,操纵着这股气往紫府钻入,没想到一次便成功了,灵气进入之后,何有便窥见了紫府当中的场景,刚刚桌上的那片玉牌,果然出现在了紫府里,玉佩散发着翠绿的光泽,仔细看去,上面写着两个字:“何有”,何有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编号:“093”。 在那股灵气触碰到玉牌的时候,何有再次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宿主体质检测中——】 【检测完毕:姓名:何有,编号:093;修炼等级:暂无,存活时间:15年,任务排名:100,任务完成度:0,任务剩余时间:185年,其他属性:待探测】 何有感到异常疑惑。 直到一下一秒,玉佩散发了一道比之前更耀眼的光。 何有脑袋一痛,脑袋里便被塞进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是另外一个叫做何有的人的一生。 不是这个世界的何有,也不是曾经那柄本体为剑的何有。 而是另一个,来自完全未知世界的何有。 一整段漫长又古怪的记忆被塞进了何有的脑海里,她惊诧又震撼。 有一个同样叫做何有的人,占据过这副身体,只不过那个人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身体衰败,是一个将死之人,于是他将灵魂贩卖给了那个世界最大的“直播”游戏官方——降临。 “降临”收取不同人的灵魂,利用科技将他们送入过去、未来、异时空。 而“玩家”每进入一个时空,都会被分配任务。 这些任务大同小异——几乎都是成为一个世界的排名靠前的天骄/大人物。 听起来简单,但是实际上难如登天。 比如这个叫做何有的原主,随机被分配这个世界的第4835,就被抹了脖子。 而一旦任务者在任务时空死去,那么灵魂也就会被彻底抹杀。 反之,如果成功,他除了能得到游戏官方的巨大奖励外,还有可能带回原本任务世界的某些东西。 更多的一种做法,叫做“苟活”。 每个任务世界一次性会被投放一百个玩家,任务时限是两百年。 玩家们随机降临在不同的躯体里,想要完成任务极其难,但是哪怕无法完成任务,一个将死之人只要保证自己活着,也可以在这个世界多活两百年。 只是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玩家很不幸,在何有进入这个身体的那天,就被陈昆抹脖子死了。 机缘巧合之下,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并且收纳了玉佩,成为了“降临”游戏的玩家。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玩家,如果任务完成,她会回到所谓的游戏大厅,而如果任务时限到了她仍旧没有完成任务,她就会被系统彻底抹杀在这个世界里。 而每一百天,任务榜单都会刷新。 玩家们可以通过系统查询到其他玩家的排名和任务完成度,当然只能看见编号,看不见姓名。 何有出声询问系统:“是否每一个玩家,身上都有这样的玉佩,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 【是的,宿主】 “我先在能察看玩家的任务排名吗?” 何有过目不忘,她记得倪安南那块玉佩的编号:009。 她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任务排名面板已开启】 何有很快在最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百名:093,任务完成度:0。 她往上看,一路都没有看到009。 直到看到几个闪着金光的排名。 第一名:014,任务完成度:70。 第二名:002,任务完成度:66。 第三名:009,任务完成度:65。 何有盯着009几个数字良久,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在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自己的用处。 可是很巧,她也成为了玩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求教 所谓的“系统”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简介。 只有名字——九境之界。 九字,是否与所谓的上界下界有关呢? 也许这个世界有九个界面也说不定, 何有只能如此去想。 因为本体何有,也就是她现在这副身体,如今所生活的世界,并没有东洲,没有命池,也没有倪安南的名字。 也就是说诞生的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不是同一世界。 那很有可能除了这两个世界,还存在其他世界。 009。何有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 被人当做工具,或者迫不得已成为了别人成功的手段,被利用者在这个世界修仙界有个对应词,叫炉鼎。 炉鼎就是纯粹的,为利用者用来增长修为的工具、承载者。 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倪安南的炉鼎。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成为九天冰原的一方领主”。 何有不知道九天冰原是哪里,因为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都没有所谓的九天冰原。 何有想,那兴许是极端恐怖的大能才能达到的地位。 也就是说,要完成任务,就要成为那种水平的大能。 玩家“何有”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十五年。 有些玩家即将完成任务,而她的任务却还是0。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她将被彻底抹杀。 这意味着,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何有睁开眼睛。 原本重生后,何有想这辈子大概能做一个没有负担的普通人,如果有机会见到倪安南,她想要问一问那白衣老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因缘巧合,得到了玉佩以及“玩家”身份,何有觉得真是命运弄人。 何有这副身体,太差,无法修炼。 如果投胎也分好坏,那这应当是极坏的一次投胎。 因为要所谓的系统任务,是一定要修炼的。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虽然自倪安南死后,何有做了很久的人,但是何有带着从极北之地出生的习惯,她不喜欢黑夜,不喜欢寒冷,也不喜欢孤独。 何有走出房门片刻,又回到了房间,点上了蜡烛。 看着那一点豆大的灯火飘忽地闪烁着,不大的光源照亮了宿舍的墙壁。 何有静静地消化着她如今所知道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了床头的那把剑。 无何有剑静静躺在那里,就像她的过往,又像一具沉默不言的尸体。 * 第二天的修行课上,学子们听课听得很认真。 唯独何有心不在焉。 “修炼者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修炼的核心就是把天地之间的灵力压缩进身体里,以练气是清洗‘地盘’,这个时候修炼者的体质大大增强,练武练剑自带\神气\,事半功倍。 而筑基是打‘地基’,筑基阶段,修炼者可以修行各类‘术法’。 再往后便是金丹,通俗来说,金丹是开辟了空间,往房子里住了修炼者的精华之意,此时便有初步引动天地之力的资格了。 进一步修炼到元婴的境界,这时灵力进一步压缩,成为了人形,这个时候,灵力能与个人的神识交汇,在灵台形成新的建筑,此后紫府主力量,灵台主神识,灵力可撼动一方天地,神识可杀人于无形。” 说到这里,夫子脸上露出神往之色。 这个世界,元婴少见,能修炼到元婴之人,一般都是深居简出的大能。 “夫子,元婴之后是什么?” 一学子如是问道。 夫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声音有些沧桑:“传说在元婴之后,便是化神,化神之后,便是化凡,此后是传说中的境界——问鼎。” “传说,化神之后,修炼者便会飞升上界。” “元婴之后的境界,我无法说。” “如果有一天,你们修炼到了那样的层次,你们自会知晓,我达不到,所以我不知。” 此话让众学子都陷入了沉默。 按照夫子的说法,要知道化神,得修炼到元婴大圆满。 而这魏新院,学子们只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强一些,家室也不错罢了。 可夫子口中的上界,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人不想变强,看顶峰的风光,甚至飞升上界,看看那世外桃源。 且修炼总是能带给人很多的东西,一方强者可以保护家族长盛不衰,荣华富贵不断,就连俗世的皇帝也要礼让三分。这就是修炼一途让人痴狂的原因。 除此之外,修炼的境界越高,修炼者的寿命也会无限增加。 传说中,达到修炼的最高境界,修炼者可真正成为仙人,永垂不朽,与天地同寿。 每个修炼者,都想过这样的未来。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 有人苦笑道:“哪里敢奢求成为元婴那样的天地大能,只要能够修炼到金丹,就是我毕生的目标了。” “哎,是啊。” 何有知道自己资质很差,所以保持了沉默。 她屏息凝神,又尝试了一下引气入体,没有奇迹出现,良久之后也只有一丝很小的气。 何有知道此路不通,除非她换一副天才的身体,才有可能改变这修炼的速度,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刚才夫子的话引起了何有的注意。 在提到元婴的时候,夫子提到了神识。 若说原因之前修炼的都是灵力,那么元婴多了一种修炼的方向。 ——神识。 如果她的身体无法通畅地容纳灵力,那么换个东西做容器呢? 比如她的尸体——那把无何有剑。 而她的本体又是否可以不修炼灵力,转而修炼神识。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这堂课结束以后,何有走出学堂追上了即将离开的夫子。 听到何有的问题,夫子摇了摇头。 “换个‘容器’么?” “这个是不行的,如果你是要用别的‘物’做修炼的承载容器,那么就是走了另一条路。” 何有问:“请夫子赐教。” “那是炼器师的道路。” “炼器师往往有自己的本命武器,那本命武器,就是炼器师日日用灵气供练的。” “我们学院太小,请不到炼器的老师,但是藏书阁倒是有几本关于炼器的书,若是你有兴趣,可以去找一找。” 夫子看着何有有些感慨。 最近何有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学院,他也看过她的字,写得确实很好。 能写得一副好字的学生,心性一定绝佳,这样的心性对于神识的修炼必定事半功倍,只可惜他基础太差,甚至无法进入练气一层,只能说造化弄人,而且最近何有的上课状态很认真,但凡是老师,就没有不喜欢这种温驯认真且富有求知欲的学生的。 然而何有下一句话让夫子有些吃惊。 “我还有一个问题。”少年的语气有些迟疑。 “你问便是,不用拘谨。” 何有点点头,问道:“众多修炼者之中,是否有一开始便修行精神力而并非灵力的呢?” “这个倒是有,那些炼丹师,炼器师,但凡有修炼外物的,都会练习自己精神的强度,只是各有各的办法,也有偏方,这些对脑力的损耗极大。” “精神力是否能够和灵力相提并论?” “那自然是不能的,我这里说到的精神力,不同于神识,只不过是长久在一件事情上的专注程度。” 何有垂下眸子,理解了夫子的意思。 “那么也绝对没有以神识先入修炼一途的做法么?” 夫子摇摇头。 “凡是都要从易到难。” “好,谢谢夫子。” 离开之前,夫子还善意地鼓励了何有两句。 “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不要放弃,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孩子。” “多谢夫子。” 然而其实夫子比她更清楚,资质是无法改变的。 除非用天材地宝去洗礼,但是就算如此,上限也已经注定了。 所谓的从易到难,世人所谓的易,对她来说却是难于登天。 * 这日练武场,人们没有看到何有。 一日的课结束,何有去了藏书阁,藏书阁一次只能借三本书,魏新院的藏书阁不大,这里的学子不少,天文地理人物志都有分类,何有找到修行类的书籍,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三本书。 《炼器入门》、《炼器手札》,以及最边上的,看起来很小的一本册子,不知道放在角落里多久了,落满了灰,书的边角还泛了黄。 何有将书拿了起来,这似乎是手抄本。 书的封面就是空白的宣纸,上面不是印刷的痕迹,而是手写的墨迹,字迹很是潦草。 《炼器败笔》。 没有作者。无名氏所写。 负责记载的老人看到何有借的这几本书,表情有些诧异。 “小伙子,你对炼器感兴趣啊?” 何有垂下眸子回道:“嗯,夫子提到了,休息时间就借来看看,多了解一点别的知识。” 老人便也没再多问,何有朝他点了点头,拿着书便回了宿舍。 关上宿舍门,便打开书看了起来。 看的第一本是《炼器入门》,多亏倪安南的影响,何有常看书,看得书杂而多,易懂的有,晦涩的也有,因此看起这本了《炼器入门》来,速度很快。 天没过多久便黑了,她整理了一下书桌,去食厅简单地吃了一顿饭,又去最偏的单人浴房做了洗漱,回来便点了灯,在灯下继续看起了书。 这本书实际上是对于炼器这职业最基本的介绍。 炼器师有十个等级,每一个等级对应的是他们能炼制出来的最高级别的物器。 传说炼器的祖师爷是一位叫做鹤方的男人,他曾炼制出一方可以容纳万人的大鼎,动可瞬息万里,静可焚河煮山。修真界无人不惧他,然而他有一天忽然在世间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是飞升上界了,也有人说他炼器走火入魔,把自己也炼进了焚天鼎里。 整本书看完,已然是深夜,何有看了一眼那块燃尽的灯火,合衣上了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何有刚刚进教室,便有高等级的学生过来叫她去吴夫子处,只说是吴夫子有事找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造化 其他学子朝何有投来艳羡的眼光。 谁不想得到一位强者的赏识。 与一位修为高深的老师交好,就算对家族也有莫大的好处。 给何有领路的高年级学子带何有来到吴夫子处,便指了指里面,让她自行进去。 跨进门,何有朝里一看,便看到案几处吴夫子正在写字。 “来了?” 吴夫子将一处字写完,才抬头看向何有,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 何有走近朝吴夫子作一揖,垂眸看了一眼吴夫子的字,低声问:“不知夫子有何事交代学生?” 吴夫子哈哈大笑起来,“说不上交代,前些日子看了你的字我颇为喜欢,想请你多为我抄写一些文章,可以么?” 何有似乎没怎么思考,便开口道:“自然可以。” “请问夫子需要学生抄写什么文章。” 吴夫子看着他的眼睛道:“南华经。” 《南华经》便是庄生文章的合集。 “你每隔三日为我抄写一篇便可以,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笔墨和纸张。” “此外,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提供额外的报酬。” 注意到吴夫子在观察自己,何有抬头看向吴夫子。 她道:“夫子只用为我提供笔墨纸砚便可。” “学生课余时间还算多。” “能为夫子抄写文章,是学生的荣幸。” 何有倒也没有太多恭维的语气,声音不高不低,听得人正舒服,态度不卑不亢,可也带着学子特有的那种“尊长”的气质。 吴夫子在心里高看了何有一筹,眼神便稍稍有所变换。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谈钱不钱的。” “你尽管去写,还是我上次说的,若是四年级那一拨学生找你麻烦,你来找我便是,若是在这学院碰到其他的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何有拱手道:“那便多谢夫子。” “好了,你回去上课吧。” * 三年级学堂在四年级的后面,路过四年级的学堂时,好巧不巧正好撞见站在窗边的周枋。 周枋今日穿了一件墨色外罩的轻衫,视线与何有相撞,何有非常柔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陈昆就站在周枋的后边,侧着身子自然也瞥见了何有。 她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穿过那扇窗。 也没有刻意忽视二人,只是非常柔和地,“拒绝”了任何正面相对的场面。 无色、无味、无声。 周枋回过头去看陈昆,正好看见陈昆盯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枋:“如何?” 陈昆:“说不上何有这人哪里变了。” 周枋:“怎么说不上?” 陈昆:“因为感觉哪里都变了。” 陈昆朝周枋咧嘴笑了笑:“好像完全看不上我们似的。” “这周身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不可言的少爷呢。” 周枋眉头皱了皱,朝穿廊尽头看去,何有早就不见了身影。 其实他认为陈昆形容得不准确。 他见过所谓的“贵不可言”的少爷,可那种贵,是矜贵。 可何有,他说不上来。 他想,也许何有不是性情大变,而是一开始便在装疯卖傻。 只是,一个炼器一层的人,怎么“贵”得起来? * 吴夫子第二日便收到了何有抄写的文章。 还是那番银钩铁画的字迹。 何有抄写的是《南华经》里的《秋水篇》。 秋水篇很长,何有抄写虽快,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昨日她未去练武场练剑,上完课便回宿舍伏案抄写,抄写完之后,便继续看第二本《炼器手札》,直至读完,才上床和衣睡觉。 由于修为太低,近乎于无,她如今肉体凡胎,睡眠不足,精神状态自然也不好。 垂手立在吴夫子身旁,何有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眼睛却有些红血丝。 吴夫子的注意力在何有的抄写上。 他整理出一块空当,将何有送来的宣纸铺开。 墨迹一一呈现在吴夫子眼前。 何有垂着眸子从侧面观察吴夫子的神情。 当他将整张宣纸全部铺开的时候,何有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他瞳孔放大,神情微微呆滞,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何有看向那副字。 她想起某些事情。 在做何相的时候,除了政绩绩之外,何有的字同样天下闻名。 就连皇帝也爱极了她的字,她的奏折,被皇帝取下纸张,一一表在了书房里,在被逼宫之前,皇帝最喜欢的就是问何有要字,后来皇帝名存实亡,不敢触何有的霉头,便日日在书房里看何有的字,看得痴迷。 不止是皇帝,民间的巨富之人,无人不想收一副何有的字,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后来何有将成东帝的前夕,有修道之人,也来寻何有的字。 是的,在何有那个世界,也有修炼者,只不过他们修的是“道”。 和这里修仙者众多不同,那个世界的修道者,和人间世俗井水不犯河水。 那诗人眼中修为高深的修道者曾经御空而来,主动敲响了相府的门。 那修道者打开何有的字卷后,同样也是吴夫子这样的神情。 何有也是如此在一旁看着那人。 那修道者回过神来时,再看向何有,朝何有深深地行了拱手礼,眼神已经变了,充满了敬畏和惊骇。 何有问缘由,那人三缄其口。 只是支支吾吾道:“老朽在大人的字里,看到了一场造化。” “什么造化?”何有问。 “不可说,不能说,说不出口。” “你看到了什么?” 那人嘴唇颤抖,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了两个词。 “横尸遍野。” “万民……朝拜。” 说完,似乎规则有所不容。 那人登时凭空朝后倒退一丈,身体狠狠撞在了石墙上。 修道者身体本该十分强健才是,可那人硬生生口吐鲜血,仿佛受了极重的伤。 他稳住身形,跪拜在地上,不敢看何有的眼睛。 声音嘎哑,语气里充满了恐惧,不知是对何有说话,还是在对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说话。 “老朽该死,多谢大人赐字,老朽往后百年,必不敢再多言一字,多写一笔,望大人喜怒。” “望大人息怒。” “望大人息怒……” 那人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何有说了一句:“你走吧。” 那人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匍匐着从地上起来。 拱手弯腰,对着何有,升空而起,缓缓消逝在远方的山头。 何有的字是和倪安南学的。 一开始倪安南教何有识字,教她拿笔,倪安南的字端正大气,就和他的人一样,儒雅和厚,可看着倪安南的字,哪怕是对照着,何有也写不出来,她不会转弯,每一笔都写得如同刺一样,棱角分明,也不知为何,倪安南就算手把手交何有写字,何有也写不出倪安南那样圆融大气的字来,一开始倪安南还想着纠正,可见这对何有确实难如登天,他便也叹息着随何有去了。 后来见过了不同的字,对于笔画也渐渐通顺了,她写起字来,自己的风格极浓,银钩铁画,字与字之间,仿佛陷入战斗,随着与倪安南在江湖朝堂辗转,何有杀了人,见了血,从杀一人,到杀百人,从杀百人,再到矗立在流血漂橹的战场上,何有身上有了杀戮之气,她的字也就沾染了这份杀戮气,写起来愈发的凶,后来倪安南死了,她当了宰相,才将这凶气有意识地收敛了些,再后来何有学会了官场的辗转,学会了所谓的谦卑,她懂得了如何韬光养晦,她的字,也就藏了很多,后来心中真的有了百姓,何有的胸中那份凶煞之气,自然而然被仁爱与慈悲抵消了,只是银钩铁画还是银钩铁画,可锋芒内敛,凶而柔和。 人们常说,见字如面,实际上不差。 而何有给吴夫子的字,不过是往差了写的字。 这字比起与她真正的字,只有两分相似而已。 但是似乎吴夫子也还是见了所谓的“别的什么的东西”,也许和那修道者口中的“造化”有相近之处。 没过多久,吴夫子便清醒过来了。 他弯下腰细细察看每一个字,闭上眼睛又睁开,一下子坐着,一下子站起来,拿起那字从窗台走到门口,一下远观,一下近看,最后似乎是没有再进入刚刚的奇异境界,他回到书桌旁,表情有些失望,随即,他才想起何有还在一旁站着,他有些尴尬地看向何有,可何有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或者奇怪的表情,就是安静地朝吴夫子笑笑,仿佛对刚刚吴夫子的举动不以为意。 这种奇异的被学生包容的感觉,令吴夫子有些羞惭。 但是刚刚的感觉不是错觉,他上次第一眼看到何有的《逍遥游》的笔迹的时候,同样和刚才一样,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心神俱震的幻境中。 那种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匍匐跪拜,心中自然而然升起肃穆尊敬的态度。 他压下眼中的震惊,朝何有问道:“你这字,师从何家?” “是很小时候碰见的一个白胡须的老人教我写的字。” “可知其名?” “不知,只知道他姓吴。” 无何有,她可不是姓吴么? “那人现在……” “有一天忽然便销声匿迹了。” 少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悲伤,神情不似作假。 殊不知,吴夫子此刻脑袋在疯狂转动,搜索记忆里关于是否有吴姓的天地大能。 想到一人,吴夫子眼神都忌惮起来。 吴须水,一定是无极宗的吴须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封锁、触杀 何有没有打断吴夫子的思绪,静静的立在一旁。 吴夫子再回头看何有时,语气比之前关切了些,眼神带了几分忌惮,还有些可惜。 大抵是可惜何有修炼天赋太差。 “听说你修炼基础较差,我这里有些帮助炼器的丹药和灵散,如若你需要的话,可以拿些过去。” 吴夫子这番话正中何有下怀。 她推辞了两句,最后似乎拗不过吴夫子的好意,道谢接受了。 何有知道,人情的法则在哪个世界都适用。 哪怕是皇帝,欠了你人情,也得想方设法归还。 还人情的时间,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后。 何有昨日拒绝了吴夫子的报酬,今日便等来了丹药和灵散。 吴夫子今日看到了她的价值和无法辨认的虚虚实实的背景,今日之她便高于昨日之她。 这却不是倪安南教她的。 倪安南懂得很多,然而在忍耐这点上,不足。 朝吴夫子福了福身,何有便告退了。 当天下午,吴夫子便找学子为何有送来了丹药和灵散,不是送到教室,而是送到何有的宿舍。 吴夫子显然也考虑到了学生们的妒忌和猜测,这样送来不至于陷何有于争论和嫉妒的中心。 否则,丹药被偷、被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送药的学生和昨日早上来叫她的是同一人,必然是吴夫子信任之人。 此人名叫谢如君,谢如君这人看起来脾气好,很好说话。 何有推开宿舍门,此人笑意盈盈地将玄青色的布包裹着的盒子递给何有。 “恭喜了啊,何有学弟。” “夫子托我给你送来丹药和灵散。” 何有接过盒子,抬眸朝谢如君笑了下。 这反倒让谢如君愣住了,何有不常笑,笑容也总是浅的,这次大抵是心情喜悦,笑意比往常多了不少。 “请谢学长进来说话。” 谢如君未多想,跨步进了何有的宿舍,何有从后面合上了宿舍房门。 谢如君环顾了一下何有的住处,心中浮现出两个字:简陋。 一张床,一套桌椅,床上素褥布被,床头一把裹着布条的朴剑,墙上挂着一套干净换洗的衣服,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外,只有一本南华经,以及几本从书院借来的泛黄的书籍。 对于谢如君而言,这里简直简陋至极。 要知道,在魏新书院读书的,基本上都是这魏新镇周围几个镇子里有钱人家的公子。 谢如君亦是如此。 他住在宿舍,但是宿舍布置典雅,檀木书桌书架、雕花床榻,床帐都是上好的纱,更勿论那些精致的摆件。 他知道何有和四年级的何舒是兄弟,那人谢如君见过,养尊处优,锦衣华服,身上便是一股小公子哥的气质,听说何家待何有不好,但未曾想偏心至此。 正因如此,听到何有说要分给他三分之一的丹药和灵散,谢如君格外震惊。 虽然谢家有钱,但是灵散和丹药不以金银交易,而是以灵石交易。 一块下品灵石,相当于纹银三千两。 而谢如君也听家人说过,两块下品灵石,才能换一颗炼气丹,在魏新镇这种地方,往往有价无市。 吴夫子赠与何有的这盒子里,有一瓶丹药,以及一包灵散。 丹药直接吞服,灵散则是泡水喝的,丹药价值更高一些,但是灵散则何以长久服用。 虽然谢如君不知道瓶子里究竟是什么丹药,但料想到何有如今还未突破练气一层,大概率是练气丹。 谢如君如今是练气七层,和之前招惹过的周枋是同一水平。 只不过谢如君年长周枋一岁,但是天赋在这魏新院,也算是拔尖的那一片儿了。 谢如君只在刚刚练气的时候,得到过两颗练气丹。 那时候经脉里灵气游走速度之快,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怀念。 吴夫子让谢如君送丹药和灵散给何有,谢如君虽然表面上未表现出什么,但是联想到何有的天赋,多少会生出点牛嚼牡丹的叹息,也不知道何有究竟对吴夫子施了什么法,让吴夫子那般看重她。 可如今听到何有要分给他丹药和灵散时,谢如君这点不满立刻便消失殆尽了。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谢如君没有那些散游于世的修仙者贪婪,三分之一便收买了他的心。 “无妨,若是谢学长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幅字可赠与学长。” 谢如君跟着何有走到书桌边上,何有递给谢如君一张卷起来的宣纸。 谢如君当下也没有打开。 “多谢你的好意,以后在学院如果有用得着我谢如君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便是。” 何有只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对了,小何,我看你这房间简陋,我家还有些崭新的用不着的家具,若是你不嫌弃,我下次回家再来的时候,让家丁给你拉过来。” 何有像婉拒吴夫子的报酬一样,婉拒了谢如君当下的好意。 “谢谢学长,只是我习惯了这房间的样式,乐得清净,倒也不为别的事物分神,不愿再改动了。” 何有的态度让谢如君对何有的态度稍微有些变化。 丹药一共有六颗,一番商讨之下,谢如君从自己的住处带了一个颈瓶和一个元瓷瓶过来,得了两颗丹药,以及三分之一的灵散,然后又用那玄青色的布包好,离开的时候,谢如君的语气和笑容比来的时候真诚了不少,“小何,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会的,多谢学长。” 回去的路上,谢如君回想起何有的态度,只觉得何有的态度和气质,一点也不像一个不受宠的庶子,那何舒他见过,比起这何有,简直逊色太多。单凭何有这八面玲珑又不让人觉得刻意的处事方式,便甩了何舒不知道几条街。且何有年龄尚小,身量未足,笑容却十分叫人欢心。他掂量了下手里的布包,只觉得心热了些。 路过四年级学堂的时候,谢如君正逢陈昆周枋等人,周枋和谢如君平素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过什么口角,平日见面也会点头致意,但是今日谢如君冷淡着一张脸从周枋边上走了过去,仿佛没瞧见他一般。 等谢如君走后,陈昆摸着下巴,有些奇怪:“怎么他好像也对我们有点意见一样?” “你与他有什么过节么?” 周枋:“没有。” 陈昆:“那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书院一个两个的,都当看不见我们一样呢?稀奇,啧。” 另外一个“看不见”他们的,自然是何有。 谢如君对他们冷漠,是想到了何有先前在书院里的传闻,当然也就知道陈周二人你对何有的所作所为。他心里亲近何有,自是对这二人心有不喜。 谢如君回到宿舍后,才想起手里还拿着何有的字。 他带着几分好奇的心思,打开了这字。 第一眼便被这字震慑住了心神,紧跟着陷入了和之前周枋第一次看到这字的奇异境界中。 回过神来,谢如君反反复复将这字看了几遍,再也没有第一遍的效果。 而就在刚刚,他觉得体内的灵力运转的速度,似乎微妙地加快了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影响。 就像是“我曾见过什么东西,我得到了一些抓不住的体会”那样的影响。 谢如君望着这字入了神,他眼神带了震惊和忌惮。 难怪吴夫子对何有如此大方,随便便送了这灵散和丹药。 何有这字,居然这等……古怪奇妙。 * 关上房门,何有打开了装丹药的瓶子。 她对着瓶口闻了闻,一丝清香钻入鼻尖,何有蓦然感觉自己周身的灵力,似乎微不可查地加快了运转的速度。何有眯了眯眼睛,便关上了将瓶子重新塞上了。 她有预感,这丹药对她不会有太大的用处,用了也是白用。 根据谢如君的介绍,这丹药叫做练气丹,能帮助加快体内灵力运转的速度,而灵散叫做聚灵散,泡水喝下后,和练气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将丹药和灵散收好,何有收回了心思,从书桌的几本书里,抽出了那本《炼器败笔》。 《炼器败笔》和《炼器手札》、《炼器入门》这两本介绍炼器基础知识的书不同,炼器败笔写得很具体,而且书主人炼器的办法,和另外两本书介绍的通行办法不同。 “不用火,而是先画符么?” 何有认真地朝后翻看。 这本书真是奇特,上面不仅介绍了书主人炼器的偏方,书主人还将他画的符也一一记录了上去,虽然有些潦草,但是仔细看,也能看清楚画的图案,当然这本书之所以叫做《炼器败笔》,也自然表示,这偏方和画符的做法都失败了。 只是何有却觉得这方法有些意思。 “世上最坚不可摧的秘术,并非极火之能,而是禁制。” “禁制如同迷宫,将蕴含天地规则的符文篆刻在载体上,便可引动天地规则,小则呼风唤雨,大则山崩天裂,江河逆流,亦有催眠破神之术,较引动自然之力更为恐怖,能杀人于无形之间,而符文,便是最劣等的禁制。” “以符文炼器,是剑走偏锋,然一旦成功,吾足以名垂炼器史。” 对这话心领神会后,何有翻到书主人画下的第一个符文处。 上面有一段简短的介绍。 “封锁符。” “以此符篆刻在剑身上,剑无需剑鞘,鼎无需鼎盖,自然成封。” 何有仔细聚集心神看去,辨认出那符里的变形的四个字:封锁,触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初试 “封锁,触杀。” 何有低声念出这两个字。 她看着这四个字,从正向看,这几个字的笔画变形纠缠在一起,结成了一把锁的样式。 却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何有盯着这张符样。 “封锁的锁有了。” “但是触杀的杀……” 烛火摇曳着,落在这书页上,拉长了影子,尖锐的部分宛若剑锋。 何有目光一凝,将书倒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柄剑的形状赫然出现在眼前。 顺则锁,逆则杀! 看到这柄剑形状的时候,一道杀意直直朝着何有袭来。 她的额发无风自动,而这道杀意,在她额间一指距离停下,发出了一道类似呜咽的悲鸣。 角落里裹着布条的无何有剑嗡鸣了一下,这道从书上出来杀意似有不甘,但不过三息时间,便寸寸崩溃了。 这股杀气有些凶,比之何有从上辈子带来的杀戮之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这书本上画的符,也不知过去多久了,看这书本泛黄的模样,时间绝对不短,然而这么久时间,上面的符里却还能残留着符主人的杀意,这又两种可能,要么是符主人强大,要么就是这符强大,或者两者兼备——这书主人是一名强大的符篆师。 这样一来,虽说这本书名为《炼器败笔》,书主人以符入器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何有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用这书,大概率可以学会符篆之术。 如此想来,何有又将封锁符符的起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符里有四个字,但是笔画却是连续不断的。 其次,便是刚刚说的笔画里形成的剑和锁之形状。 这两点,何有都很做到。 只是这样的符号,如何能蕴含杀意?又如何能形成封锁的意志呢? 等等……意志,意志! 何有垂眸思量了一会儿,她在脑海中想象自己拿笔画符的顺序。 在脑海中演练了数遍,何有才走到书桌面前,研磨,铺纸,提笔。 下笔之前,她闭目停顿了一下,最后看了那书上的符的样式一眼,一息后,笔墨落下,何有聚精会神,手部的动作很稳,远远看去,如同在作画一般流畅。 最后一捺落下之际,周遭房间里的灵力隐隐有些不详的变故。 提笔。 房间里蜡烛的火无风自动。 抬笔的那一瞬间,蜡烛被这古怪的风压到很低。 尽管何有这副身体资质很差,然她也感觉到,周遭的灵气,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往那刚刚的画的符篆上涌。何有盯着那封锁符,目露惊奇之色。 如果写书的主人还在的话,看到何有如此轻易地就画出了一个符,估计要吐血三升。 这种灵气的涌动,约莫持续了一个时辰。 等灵力的涌动逐渐平息,何有才重新凝神看向这封锁符。 这封锁符上看不出任何灵气,但是那字似乎比刚刚写的时候,更加凝实了一些,隐约间,边角处有光华流转。 正是一把锁。 何有小心地将纸张倒过来。 反是一把剑。 倒过来的一瞬间,杀意瞬间涌现。 这杀意如同实质一般,甚至有利马嘶鸣,刀剑震动的疯狂感。 无他,因为何有在写这符的时候,想的便是上辈子的杀戮。 这股杀意,作为剑,与生俱来。 见血之后,愈发摄人。 何有盯着这符思忖良久,她猜想的果然没有错,这符篆,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意志的一种体现。 而这种意志,不过是借由符篆这种特殊的形式表现出来罢了。 何有猜,这种意志,便和夫子上课所说的神识相近。 只是元婴修士修为足够,神识便自动诞生,并能够成为杀人利器。 而这符篆,若是人没有诞生神识,在写成之后,便会主动吸收天地灵力,一直到饱和。 这封锁符,她现如今正好需要,就是不知道它的威力如果。 书上没有介绍这符篆的使用方法,何有猜测了一下,应当是这符应当是刻画在要封锁的物体上。 何有将封锁好折成圆形的纸串,插在了谢如君送来的那木盒子的木栓当中。 做完这一切,何有又动身走到书桌边上,如法炮制,写了两张符,并且撕下来,一张用墨贴在窗户的缝隙上,一张则贴在门口。 符对于符主人应当是无效的。 对于其他人,何有想到刚刚感受到的符篆残留的杀气。 杀气直攻她的眉心,她察觉到,这符篆应当不是灵气等手段攻击,而是意志,或者说是精神上的攻击。 这令何有更加好奇它的作用。 说到元婴,何有想起上辈子将成东帝之际,那凭空破开天出现的白发老人。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那老人该算是什么层次的修为,那种如同大山一般的压迫感,让何有感受到自己如同蝼蚁一般,那人弹指之间,她便可灰飞烟灭。 如若达到那样的修为,是否便也达到了玉佩的任务要求? 何有不得而知。 再看向面前的符篆,贴在门窗上的两张符篆,就和刚刚一样,在逐渐吸收天地间的灵力。 何有不再多想,上床和衣睡去了。 * 第二日武术课上,何有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里的口袋,里面放着两张昨天晚上写好的那两张符。 众人都换上了武术服,束腰扎腿,这里三年级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十四五岁左右,穿着武术劲装,少年们便一下变得英气起来。 “今日我们练射箭之术。”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射箭姿势吗?” “弯腰、瞄准、感受风,凝聚灵力于箭尖,放箭!” “放箭!” 夫子话音落下,学子们立刻开弓, 何有耳边便传来了“簌簌”的破空声。 实际上准线离靶不过十米,破空而去的箭,有些朝着靶心,有些朝着外面,然而那些碰着靶子的箭,在碰到靶子的瞬间,几乎都传来了金石之音,随即便是碰撞着落在了地上,有的箭在靶子上落下了浅浅的痕迹,有的则微微站稳便掉了下去,有的甚至连痕迹都没留下。 学子们的声音有些泄气。 “这玄铁木制成的箭靶果然不凡,听说这箭要到炼气五层之后,才能够在靶间上落稳。” “不一定,若是灌注在箭上的灵力足够,也能够落在靶上。” “我日前在突破炼器三层,怕是没戏了!” 何有听着耳边学子的交谈,她想,若是箭能落在靶子上,便就到达了炼气五层的水平。 如此正好可以试试这封锁符。 何有比一般的学子瘦小些,因此何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封锁符插在箭尖两指的距离之处时,并未有人注意到。 那封锁符以反面的剑形对折,看着箭锋上的折纸,何有将箭上了弦,她闭上一只眼,瞄准了靶心。 正在此时,东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东边,一名叫做周万成的学子,遥望着自己刚刚射在靶心摇摇晃晃最终稳住的箭,眼神中浮现出欣喜之色。 “周万成的箭落实了!” “他炼器五层了??” “修炼速度好快!真令人艳羡!” 周万成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还并未到达练气五层,只不过也快了,刚刚注入灵力多了些,我也没想到居然能落靶。” 听到动静夫子也走了过来。 看到那落在靶心的箭,夫子朝周万成投去了赞赏的神色。 “以你现在的年纪,能修炼到练气四层,不错,好好修炼,为秋日的交流大会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周万成眼中立刻露出欣喜之色。 秋日的交流大会,是各地书院与书院之间的比试。 学院一般会推优比试,夫子这么说,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被推举去参加。 比试的名额不多,若是在比试中表现优胜,学子便能获得一些丹药法宝之累的奖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像魏新镇这种地方的修炼者来说,却也极为珍贵。而那种极端优秀的苗子,还有可能被更高等的学府选中,去更厉害的地方深造,只是像那种机会,只有极端优秀的天骄才可能得到。 “多谢——” 可周万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巨大的金石碰撞声,大到他就连耳朵都暂时嗡鸣了一下。 所有人都惊愕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 五息前。 何有拉开弓瞄准了靶子。 箭在她的手中嗡鸣着,异常兴奋。大抵武器对于同类总是有一种天然的认同感。 何有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喧闹,她听着风声,瞄准了箭靶,干净利落放箭,一道破空声响起。 那箭脱离弦的速度比旁人快上许多。 箭锋在碰到玄铁木的时候,被折起的符篆闪动了一下,随后,一股未知的力量从符篆注入箭身。 何有目光始终跟随这那箭,灵气入体后,她耳聪目明,因此十米之外也看得十分清楚,她见到那符篆在箭身触碰到的靶子的时候,一寸寸化为灰烬,消失于风中,而那箭则如同疯了一般大力冲向箭靶。 “砰!” 一指厚的玄铁木直接被穿透,并且瞬间四分五裂。 这惊人的一幕,直接让周围正在拉弓的学子们呆立在原地。 什么情况?!箭靶坏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聚灵 那箭靶对准的人正是何有。 他们看向何有,却发现何有也有些呆愣着盯着那四分五裂的玄铁木箭靶。 虽然这后果太过引人注目,但何有却因此确定了这符篆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触杀的功能是可以主动触发的,并且只能使用一次。 并且生效的时候,符篆会瞬间化为灰烬。 她的猜测没错的话,这符篆的威力,和在写符的时候注入的意志里息息相关。 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法术。 她如今练气一层都未达到,一箭之力便足以与炼器五层乃至更高层次的全力一击相提并论,若是元婴那种级别的大能,写出的符篆是否会更恐怖? 且既然有封锁符,是否能有其他纯粹攻击作用的符篆,是否……也有助人修炼的符篆。 一息之间,何有看似的呆滞的表面下,头脑已然百转千回。 但是她没有太多“发呆”的时间,因为很快武术课的夫子便一脸凝重地走到了何有身边。 他惊疑不定地问何有:“何有,这箭可是你射出?” 却见何有垂下眸子,朝夫子道:“是学生射出,学生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夫子将信将疑地将一只手搁在何有的肩膀上,运转灵力探查何有身体的情况,却只在何有的经脉中察觉到了极微弱的一丝灵气,近乎于无,这代表何有甚至都还没有正式踏入练气一层。 莫非是这箭有何异样不成? 如是想着,夫子便走进了箭靶场,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弓箭,议论声大起来。 “何有居然将靶子射坏了?听说周枋练气七层,都只能让箭锋没入这玄铁木半分,何有直接把靶子射裂了,这是得是什么修为?筑基?” “什么情况?” “我看是靶子有问题吧?他明明还没到练气一层!” “谁知道呢?兴许用了什么秘术也说不定?” “难道是他一直在隐藏修为?”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何有的目光都多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有人过来询问何有情况,何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夫子看着四分五裂的玄铁木靶子,伸手探了探裂开的痕迹,眼神变得惊骇。 这裂痕里,有强烈的灵力波动,他又走几处,找到了那柄箭。 箭身出现了裂痕,箭锋也有折损,但上面同样有一股惊人的灵力波动。 像是筑基修为才能凝聚出来的灵力波动。 可是这周遭的场景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神色有些严肃地命令学生们到另一边去练习,然后让何有留了下来。 “这箭是你射的么?” 何有老实的点头。 “那你途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夫子目光如炬,加之他本身修为的压制,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一般的学生在此刻,估计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 可夫子看着何有,却没从他的表情里观察到任何异常之处。 少年面露沉思,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道:“那箭好像与别的箭有些不同。” “我轻轻一拉便飞出去了,速度也格外快。” “再然后我便看到那箭靶炸开了。” 难道那箭有什么异常不成。 可刚刚他察看过了……夫子神色略微一怔,看向何有:“你的弓呢?” 何有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弓,夫子过去看了,却也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夫子又探查了一遍何有身上的灵力,确定了何有身上只有极微弱的灵力波动以后,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是夜,夫子将武场的情况禀报给了院长,院长令人将武场以及“作案”工具都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除了令人惊讶的灵力波动外,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这就是最怪的地方! 何有自然而然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一时间,传闻沸沸扬扬。 那三年级的何有竟然一箭将玄铁木射裂了! 甚至莫须有的传言:何有实际上是在隐藏实力,本身已然练气九层! 何有去武厅或者食厅的时候,和她打招呼的人都多了起来。 * “封锁,触杀。”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名少年对着案上神秘的字符,自言自语。 上次练剑场上的失误,对何有而言却是一次成功的实验。 触杀是封锁的被动技能。 而封锁才是主动技。 这几日,何有写了不少的封锁符。 但是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为了实验封锁符,何有带着符篆和无何有剑来到了后山。 她为这无何有剑贴上了封锁符,然后裹上布条,沉入水中。 沉入水中的刹那,何有惊奇地发现,剑身上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膜,将水里的箭拿出来的时候,这剑上的布条,居然一点也未沾湿。 何有回到屋里,又将这箭放在蜡烛下。 先前的奇妙场景又出现了,箭上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火焰在碰到剑身的时候,自动朝两边分开,而被触碰到的布条同样一点黑痕也没有。 何有便想到了封锁符那页的前言。 “以此符篆刻在剑身上,剑无需剑鞘,鼎无需鼎盖,自然成封。” 大概此符篆被设计出来,一开始便只是为了保护武器。 触杀功能是被动演化而来的。 一旦触碰到强力,便会触底反弹了,释放出必杀一击。这必杀一击用了,符篆也就彻底消失了。 而她目前所制作出来的符篆,威力最大可以破坏玄铁木,推测的话,应该这全力一击相当于筑基修为的一击。 这倒是让何有觉得惊喜,一开始她以为这符篆,顶了天也就是练气的水准。 “只是可惜这触杀是被动技能,若是主动技能,只要心念一动,符篆便会凝聚神通,那即便对面是真正的筑基,恐怕也会畏惧我用之不竭的符篆技能。” “且若是每次都要将纸质的符篆贴在剑上,与人搏斗,那必然会在战斗中手忙脚乱。” 何有拿起那本《炼器败笔》继续往后翻了翻,她迅速浏览了一遍,书中关于符篆如何画介绍了很多种方法,所用符篆的材料不同,符篆的效果也不同。 例如书主人所写:“最次的符篆用黑墨与黄纸,只能发挥最弱的功能,如同用上等纯朱砂、银石砂作墨,金银蚕丝为纸,尚能达标,在往上便可以寻更厉害的天材地宝作为载体,载体越强,符篆便越强……” 写到后头,书主人似乎有所感慨,留下了好几个墨点,最后做了个批注:吾之符篆术小成,无法大成,其归根到底是走错了道路,因而走到尽头,这本源也是载体,而并非符篆,罢了,罢了。 这批注何有读得似懂非懂,但是抓住关键信息。 书主人无非觉得,寻求天材地宝做载体这条路,对但又不全对。 何有对封锁符的功效很满意。 “既能够攻击,也能够防守。” “稍加利用,这便能成为我的保命手段。” 有封锁符,必定也就有别的功能的符文。 何有翻开《炼器败笔》,没过多久便在一页纸上找到了另外一种符文,这个符文的名字就代表了其功效——聚灵符。 “以此符摆阵,天地灵气聚拢,修炼事半功倍,刻于法宝之上,法宝自然炼灵。” 这一行字下,聚灵符的真面目。 何有观察了这鬼画符的符文。 这个聚灵符比封锁符复杂太多。 一张纸上用小号的笔锋,几乎勾勒满了,何有看了没多久,便觉得头有些晕。 她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即将燃尽的蜡烛,闭了闭眼睛,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然后捕捉的很小的一丝,诱哄般地将其引入了自己体内。 灵气缓缓地在体内运转着,何有感觉身体里的疲劳轻了不少。 然而刚刚在看聚灵符的时候,不仅仅是□□上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困倦,是那种处理了一天政务不得休息的那种头昏脑胀。 头脑也清明了些,何有才再次睁开眼睛,朝那聚灵符看去。 那书页上的符号,似乎光华流转了一下。 紧跟着,何有感到体内的那一丝灵力,运转速度竟然加快了些。 何有内心大惊。 这聚灵符,不凡。 只是这一次观察聚灵符,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看不了多久,何有便感觉头昏脑涨。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何有对着符文进行探索。 “这聚灵符,不是如今的我可以接触的。” “否则也不会如此排斥我。” 何有想着,便索性不再强求。 她继续将目光投到了封锁符上。 这封锁符,无论她怎么看,都不会让她觉得头晕。 何有便想到那第一次从符里凝聚出来的那一股杀气。 这符不排斥她,是否和那股被她震碎的杀气有关呢? “莫非,这符文,也挑选有缘人不成?” “而那聚灵符,不愿为我所用,正是因为,我的资质太差,周身灵力特别弱……” 何有如此一想,便觉得事情明了了起来。 灵力弱,若是提升灵力等级,那聚灵符是否会向她开放? 何有想到那聚灵符一目之下对于灵气的影响,不觉有些意动。 她思索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床底下的盒子。 这丹药和灵散,倒是可以用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意志 灵散需要和水服用,何有选择了便捷的丹药。 一粒练气丹入腹后,立刻有一股暖流自丹田处升起。 这股暖流在丹田处汇集成拳头大小,沉寂了一会儿,紧跟着,何有周身的灵气,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直直地钻入她的经脉当中。 何有原本费尽力气,也只能聚集头发丝大小的灵气在经脉当中流转。 可是现在通过练气丹所聚集到她经脉当中的灵气,几乎是她自身能聚集的灵气的十倍之多。 可头发丝的十倍,也不过是十根头发丝而已。 大抵因为何有本身的资质差,经脉狭窄,这灵气陡然变多后,经脉有不能容纳之嫌,何有便感受到了胀痛之感。 她心中讶异这练气丹的作用,却没有立即打坐盘膝修炼,而是忍着经脉的胀痛,来到了书桌面前。 此时再看向聚灵符时,她脑袋的胀痛感消失了些。 虽然身体有些不适,可头脑却异常清明。 在烛光下,何有静下心来,开始一寸寸用意念描摹起这书页上的聚灵符来。 描摹到三分之一处,腹内那股暖流在缓缓消散,何有的脑袋又开始缓缓胀痛起来,她不疑有他,立刻又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练气丹服下。 很快,胀痛感又消失了。 约莫到三分之二处,第二颗练气丹的作用再次消失,何有如法炮制,再次服下了一颗练气丹。 在第三颗丹药的药效即将用尽之时,何有总算彻底描摹透彻了聚灵符的走笔。 同时,何有也摸清了这个符号的本质。 这个符篆当中,包含了八个变形的“聚”字。 从字形上来看,便比原先的封锁符复杂了不知多少。 最后一颗炼气丹的作用消失之后,大概是刚刚描摹这符篆太久,心神耗费,何有觉得有些头晕。 这种晕并非是何有的精神力太差,而是这副身体承受不了如此程度的精神耗损,这副身体,不论是经脉还是头脑,都是肉体凡胎的素质。 尽管如此,何有也毫无睡意。 她唇色苍白,眼神却是亮得惊人。 她细细地研墨。 然后铺开一张纸,闭上眼睛回忆了半晌,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低头,俯身,提笔,落墨。 何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灯火打在她的背上,在一侧墙壁上留下了长长的黑影。 她写字的速度很慢。 第一个聚字写出来的时候,何有感觉周遭的灵力在慢慢朝她的手底聚集。 第二个聚字出来,灵力聚集的速度翻倍了。 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 写到第七个“聚”的时候,何有的额头已经铺满了一层冷汗。 她唇色苍白,只觉得脑袋如同针扎般痛。 可何有的手却稳得过分,仿佛没有被这头脑的难受影响分毫。她很会忍耐。 可是凑近了看,却能发现,何有的手在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颤抖着。 仿佛有什么在阻止她写下最后一个“聚”。 理智告诉何有,她的手不能停下来,否则将功亏一篑。 一股腥甜从喉头上涌,何有将这股腥甜生生咽了下去。 一笔、两笔、三笔……直至最后一笔落下。 何有的身体陡然脱力。而何有手下的聚灵符也彻底完成。 四周的灵力受到牵引,一股可怕的吸力从聚灵符上传来。 喉头的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低头,唇角溢出的血沾湿了她的衣襟。 然而她看向那纸上的符号,眼神如同炬火般明亮。 她成功了。 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然到了底,天空泛起了亮白。 一宿未眠。 还有一个时辰便上课了,何有此时没有时间休息了,她也并不打算休息。 她从瓷瓶中倒出了最后一颗练气丹,一口服下,很快脱力的身体便慢慢充满了力量。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何有便感觉到,这房间里充盈的灵力比之前浓郁了很多。 外界的灵力似乎在远远不断地被吸引到聚灵符所在的位置,房间里离聚灵符越近的位置,灵气充裕度便越高。 可是这样的灵力旋涡,再明显一点,很快就会有人会发现异样。 何有想到了什么,从一旁的书的夹层里,找出了之前写好放在里面的封锁符。 然后在符纸背面用墨点了几点,在窗口和门的位置各贴了一张封锁符,四面墙壁,何有也都贴上了符篆。 每一向两张,这正好对应了聚灵符八字对应的八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何有走出房门静下心感受了一下,并未察觉到自己宿舍内有任何异样。封锁符确实有用,她走回到宿舍,又在门上重新贴上了符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何有就盘坐在聚灵旁边,在练气丹的作用下,她不断催动灵气到自己的体内,缓缓运转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内的灵气越来越浓。 等天全亮的时候,何有吐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 这聚灵符,能够聚集八倍之多的灵气。如今这房间里的灵气浓郁程度已然惊人。 这从途径上提升了她的修炼速度。 可是她的经脉无法扩展,尽管能引入更多的灵力入体,但是运转速度仍旧很慢。 就像一条小溪,再怎么制造雨水,这条溪也成不了河流。 一夜之内,何有耗费了四枚练气丹,若是被吴夫子知道了,也要仰面叹息她浪费可耻。 而若是这炼器败笔的主人知道何有一次便成功写出了聚灵符,大抵也会长久默然。 何有看向那聚灵符,接连制作出了两种符篆,她对于符篆有了一定的理解。 她以为人人都能画符篆,这符术一途并非像正统修炼一样受到资质的限制,然而却需要时机。 何有因为杀气浓郁,轻而易举便划出了封锁符。 这封锁符里的杀气便是她自身的意志所化。 而聚灵符则是在她服下了练气丹,身上的灵气波动增加了数十倍之后才勉强写出来。 也就是说聚灵符需要画符之人有“聚灵”的意志或者天赋,没有天赋,也可以创造假象——就比如她利用练气丹去理解符篆,便是创造了一种假象。 若是有更厉害的丹药,或者她能创造出更厉害的假象,那么这聚灵符应当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经过一个时辰的修炼,何有脸色不再似之前那样苍白,可还是不太好。 精神上的损耗,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何有盯着聚灵符许久。 她将《炼器败笔》翻到最前面,看到了写在前言的那几行字。 她将那几行字重新读了一遍。 “禁制如同迷宫,将蕴含天地规则的符文篆刻在载体上,便可引动天地规则,小则呼风唤雨,大则山崩天裂,江河逆流,亦有催眠破神之术,较引动自然之力更为恐怖,能杀人于无形之间,而符文,便是最劣等的禁制。” “载体……载体……” 她沉吟。 “这载体,可以是纸张,可以是武器。” “那为何不能是人呢。” 何有的声音回荡在并不宽敞的宿舍内。 一只手按在纸张上,她抿起了唇。 “所谓的意志、精神力、神识。” 她停顿了半晌,道:“不过是念。” “这世间的修炼,是先修力,即灵力,再入念,即所谓的神识等。” “可我若以念入修炼之始,再改变力之基础即我之资质,为何不行。” * 这一日,何有来到学堂的时间比以往更晚一些。 她刚坐下,前后左右便有学子主动朝她打招呼。 “何有,早上好。” “早上好。” 何有露出浅浅的微笑,有条不紊地从课桌里拿出教本来。 最近何有变化很大,好像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但是这种变化让何有的同窗们感到很好,因为与何有交谈变得格外舒服。 有人注意到何有今日面色不太对,便问道:“何有,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生病了?感觉你脸色很差。” 这话一出,大家也都看何有的脸。 确实很苍白。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道:“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最近天气变换大,确实很容易受风寒啊。” “诶,我那里有几副治伤寒的药,你要的话拿过去,我反正用不着。” 何有一个练气一层,其实体质和普通人没区别,感染风寒也很正常。 何有朝周围人笑笑,只表示自己没事。 说着她又用袖子捂着唇咳嗽了两声。 昨晚咳血,她的嗓子不好。 咳了两声,面上便涌上了红意。 有人由不由盯着何有出了神。 “要不你把那药拿去吧,我看你……” 何有朝那人望了一眼,笑了下,垂下眸子:“多谢,我没事。” 那人只觉得心跳似乎有些快。 何有并未察觉。 她低头,便继续接着先前的思绪思索起来。 很快夫子进来了。 进入课堂之后,何有发现了自己今日的异常。 平日听取夫子上课的内容,何有游刃有余,夫子讲的知识点,何有也是在夫子讲后便自然能记忆下来。 可是今日她的头脑转动的速度却似乎格外迟钝。 并且在夫子讲完一个知识点之后,何有居然将前面的东西,下意识遗忘了。 意识到这点的何有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下午学堂下课的时候,何有拿着自己的东西,快步往宿舍走。 却正好在半路碰到了来找她的谢如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文斗 谢如君来找何有,是为了抄写的事。 “夫子问你,什么时候能送新的抄写过去。” 何有抬看谢如君,问:“夫子要得急么?” 谢如君以为何有当下不便于抄写,但想到夫子找他时的态度,谢如君还是点了头。 何有低声道:“明日便给夫子送字过去。” 两人谈话间,正好穿过四年级学堂处所在的走廊。 四年级还没下课。 他们在念书,念的内容正好是庄生的知北游。 声声入耳,字正腔圆。 其中不乏有困倦无力但强打起精神的声音。 何有路过那一段路,正好听到他们念: “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 周枋和陈昆就坐在窗边,自然看到了何有和谢如君走在一起,状若亲密地交谈的样子。 陈昆眯起眼睛打量何有,周枋则只是看了何有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何有并未注意到他们,也没给他们多余的视线。 这声音对于何有而言,却似乎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不知是不是学子们的读书声包含着某种意念,何有感觉听着他们的朗诵声时有一阵清凉之力自太阳穴涌入灵台。 上午不适之感甚至也因此有所缓解。 离开四年级的学堂后,他们的声音小了下来,方才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便消失了。 临走前谢如君也关怀地问了一下何有的身体情况,他眉头皱起来,关心不似作假。 “谢学长,我没事,劳烦你来通知我。” 何有扬起唇笑了下,谢如君倒是因此恍惚了。 等何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谢如君才低下头喃喃道:“怪事,我怎么盯一个男人看这么久。” 回到宿舍的何有合上房门,便铺开了宣纸。 她翻到了南华经当中的《知北游》一篇。 何有爱李耳胜于庄生,可对庄生,何有同样读得深。 然读书是这样,不同时间去读,悟得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回想起刚刚福至心灵的感觉,何有闭了闭眼,在心中默默念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字眼。 “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隐弅之丘,而适遭无为谓焉……” 心中默念的时候,心性趋至空灵。 此时何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文字,似乎引动了天地间某种特殊的规则。 性入空灵,何有再一次感受到,一股清凉的力量,慢慢自太阳穴涌入灵台。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脑海中竟然充斥着一股浊气,而这股浊气在这奇异力量的作用下,在慢慢被包裹住,吞噬掉。何有有预感,这股浊气,便是她之前课堂上反应迟钝的元凶。 这样过去了许久。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屋内没有点烛火,一片漆黑,可何有的眼神却格外明净,在夜色中也熠熠生辉。 “修复精神损伤也好,锻炼意志也好……这些是否都如同写符篆一样,只要创造出一个可供意志生长的条件,那边自然走上了修炼一途呢?” 而这些古来贤者当中所包含的大智慧,莫不是孕育精神的高级温床。 只是刚刚她在精神损失的状态下,才感知到这些圣贤的力量。 因为亏损,所以才不断找补和充盈…… 冥冥之中,何有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 点燃烛火,何有开始在灯下抄写南华经。 第二日,晨课结束,何有去给吴夫子送字。 展开字的瞬间,吴夫子如同原先的每一次一样,先是神情如同进入了某些奇异的状态,继而表情露出惊讶或惊艳之色。 何有站在吴夫子身侧,垂眸看自己的字。 比起之前送过来的字,这次的字有所不同。 何有感觉到了,这次吴夫子第一眼盯着字出神的状态,比以往要久一些。 何有想到昨天晚上写知北游时,自己似乎明悟到的一些东西。 尤其是那一句:“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 不是现实决定感受,而是感受决定现实。 这就如同,她试图以念来改变力的意图逻辑。 宣纸上的字迹仍旧与她上辈子的字迹只有两分相似。 但是无论形如何变化,神却是始终如一的。 看着吴夫子出神的样子,何有若有所思。 意念的力量玄而又玄,这个世界的人,所谓的《引气入体》、《炼器入门》等等一系列的基础修炼入门书籍,几乎不含意念,不教看书的人意志的改变,而只教他们形而下的道而已。 思索间,吴夫子已然回过神来了。 他的心情很好。 因为刚刚看了何有的字,他感觉身体里的灵气再一次松动了。 前几日他便发现了这何有的字的精妙之处,虽说不能直接帮助他增长灵气,但是却能够让他的心神进入一种奇异的境界,进而对于灵力的掌控能力似乎有所增强。他在书院呆了好几年,修为一直在瓶颈期,无法进入筑基后期,现在那身体阻碍修为精进的壁垒,却隐约又松动的迹象,这种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何有的字画,冥冥之中有这样神奇的力量,甚至超过一些上品的丹药。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一种丹药,能直接影响人的心神,从而从根本上带动修为的前进。 吴夫子如今看何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宝玉。 吴夫子又想到了吴须水,心中一阵叹息,他甚至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这何有,未必就不是吴须水特意放在凡间长养的亲传弟子,只是何有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不过吴夫子这次找何有过来,除了让她送字画来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 “秋日大比?”何有看向吴夫子,开始搜刮记忆中关于秋日大比的信息。 原主只知道秋日大比,是一年一度的全国各地书院的比试大会。 先是同级别的书院拍出代表性的弟子比试,乡镇中胜出的书院,便可以参加县级的比试,县级中胜出,则进入州级,州之后是府,最后层层筛选,最厉害的书院都聚集在皇都,届时皇都的比试,皇家贵族、宗门长老等各方势力代表都会前来观摩。表现出色者,会被那种大的宗门收为弟子。宗门是庞然大物,和书院比,就是一座山和一颗小树的区别,但凡是修仙者,无不是想要加入门派的,然而门派对于弟子的要求极高,但是一旦加入,便是前途无量。 比如说魏新院就是乡镇级别的书院,秋日大比在附近几个镇几乎是独占鳌头,到了州级却只能那末等的名次,年年止步于州。 说是书院,比试分文斗和武斗,然而这个世界全民崇尚修炼,武斗才是最受重视的,而文斗到了府级,才稍微有些看头,魏新院去年比试出了一个苗子,给魏新院的秋日大比刷新了记录,五年级一名叫做许慧的少年,在文斗当中,带着魏新院的名号,一路冲到了府比,虽然文斗不受重视,但也在去年引起了很大的波澜,魏新院也因此而出了小名。 “你愿意参加文斗吗?” “每年书院都会有一到两名学生参加文斗,去年只有许慧去了,今年许慧会继续参加,我打算想院长推荐你,你们一起。” 何有对于文斗并不了解。 但是吴夫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何有改变了心意。 吴夫子说:“文斗一旦进入府级,若是能取得前十的名次,便能获得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以及三瓶三阶丹药,若是能进入前三,还有额外意想不到的奖励,据说可以进入府级的孤品藏书阁。” 孤品藏书阁? 何有眼神起了波澜。 “那若是进入殿级呢?” 吴夫子不是看不起何有,而是进入殿级的难度高,而且有一些猫腻在其中。 但是何有问了,吴夫子还是如实作答:“殿级前十,能获得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块上品灵石,以及三品四阶丹药,若是进入前三,一旦有机会进入殿级孤品藏书阁,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奖励,但是以往公布的都是这些。前三内部又有所不同。” 在了解到精神力可以从书中和圣贤的思想中得到后,何有对于吴夫子口中的藏书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何有甚至都没有继续问吴夫子关于文斗的比试内容,便笃定道:“学生愿意参加。” “再过几日,我和另外几个老师会安排你和许慧参加特训,你要做好准备。” “好。” “再有,你不要再随意写字给其他人,尤其不可暴露自己的字迹。” “你的字里不知为何含有一股特别的力量,能影响人的心神,若是这事传出去,你恐怕会遭人觊觎。” 何有修为太低,而又有这样奇异的能力。 吴须水也只是猜测,若是暴露了,吴夫子担心何有会遭遇不测。 毕竟树大招风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一座小小的书院,人心也是可怖的。 吴夫子将这些都讲给了何有听。 何有感受到了吴夫子的好心和善意,眼神柔和了很多。 “多谢夫子,学生牢记夫子的话。” “去吧。” 在学堂的日子过得很快。 何有每日便是研究符篆,自从那日发现文章的力量后,何有便又试了几次,但是再默念文章的时候,先前福至心灵的感觉却消失了。何有便想到那是自己在精神受损之后,才感知到的境界,于是白天,何有开始耗费自己的意志和念头,使得头脑疲惫,而在这样精神亏损的状态下,晚上默念文章或者感知文章,果然能进入补给的状态,并且清凉的力量在补给完之后,她头脑对意志强度的承载力会隐约比先前强上不少。 由是何有晚上的作息也发生了变化,夜间她不再打坐和休息,而是闭目在心中一遍遍默读南华经里的一篇篇文章。她的修为寸步不进,然而她的意志力,她头脑的耐力,却在缓慢地、有力地增长着。 上次吴夫子劝告之后何有给吴夫子的字,从与自己原本字迹的两分相似,变为了三分相似。 三分相似的字送到吴夫子处时,引得吴夫子赞叹不已,直说何有短短时间书法精进恐怖,简直是天纵英才。 而这日何有也终于在吴夫子的引荐下,见到了传闻中的许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许慧学长 这天早晨了,何有交给吴夫子一份抄写,便被吴夫子另到了书院西侧的走廊。 越过拐角,何有抬眸一看,便见到走廊尽头门口两名夫子和一位少年。 看到他们的身影,那三人朝她看来。 走近了,何有也看清了这个叫做许慧的少年的长相。 他眉毛很浓,眼神干净,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 嘴唇是微微抿起的,弧度向下。 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袍子的样式朴素,但是胜在干净简单。这服装穿在许慧身上,确实书卷气十足,从外貌和气质看,许慧一眼看去便是一名比何有年长一些的、可靠的学生。 见到何有的时候,许慧抿起的唇放松了下来,他朝何有笑了笑。 “你便是何有么,我听吴夫子常常提起你。” 何有点头,“许慧学长,我也常常听吴夫子提及你。” “百闻不如一见。” 何有说话的内容轻易便博得了许慧的好感,难得的是她话说得漂亮,态度又诚恳,竟然找不到一点谄媚之处。 许慧显然不常笑,因而笑容略微扩大一些,面部表情便显得有些别扭。 除了吴夫子以外,另外两名老师,一位姓刘,教天文历史政论,另一位江,则教算术和器物术。 吴夫子自然是负责训练他们的书法和古文。 听了几位老师和许慧对文斗的介绍,何有认为这所谓的文斗,实际上就是各地的考生比运气和知识的广博程度罢了。 而且文斗的题目都是抽签决定,范围极其广,这也导致文斗考试很难。 譬如去年一道关于北方荒地的题目则难倒了各地文生。 又比如一道药理题,问古法灸的原理,则彻底属于医学的范畴了。 这考起来对于参赛者而言全然是丧尽天良的。 而且魏新院的老师虽然往往身兼数科,但是了解并不代表专精,而且能力终究有限。 如今叫许慧和何有两人停课训练,实际上也不是时时刻刻陪着他们。 他们整理了整面墙的书籍给两人,而白天,几位老师也还是要正常上课,只有下午课业结束,他们才会过来指点何有和许慧二人,说是指点,也就是解答两人再看书过程当中遇到的一些麻烦。 三人将一些细节向何有介绍清楚后,便离开了。 何有环顾满房的书籍,眉头皱了起来。 身后许慧似乎察觉到何有的态度,走到何有对面,问道:“你觉得难么?” 何有说了内心的想法:“嗯。” “并且我认为,这些书放在给我们看,实际上就是让我们自学,学习效率的高低都是浮动的……” 何有随意从墙上抽出一本书,《古今人物通考》。 何有将书递到许慧面前:“许慧学长,你认为这种东西,有必要背么?” “比如何某人生于何年有何功绩诸如此类的,如果这个问题被抽到了,而我不会,难道我便文才一团糟么?” 许慧听到何有的话沉默了下,然后道:“但整个国家的学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不背,则得不到名次。” “可大家拼尽全力得到名次,也是为了奖励。”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走一些弯路也无所谓。” 何有点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 见状,许慧便道:“那我们开始吧。” 何有道:“好。” 两人一人一张桌子,许慧从最左边的书开始背起,何有则从自己手里的那本《古今人物通考》开始看。许慧看书喜欢念出来,而且心无旁骛,而何有不喜欢念书,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 很多人读书容易受他人和环境的影响,何有却不会。 这和她在极北之地忍受过无边的寂静和吵闹有关。 剑的心本来就是冷的。 曾经倪安南带着何有进入一座被屠杀过后的冰冷死寂的城池。 倪安南在黑夜中哭百姓的命运,何有却无动于衷,他哭了一夜,何有却看了一夜的李耳。 她犹记得倪安南那种失望至极的眼神。 但说实话,倪安南对她失望,她也不难受,最多就是有些自责而已。 以前她没有心,现在的心则是肉长的。 可何有的本领并未因此消失。 她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许慧一字一句地背诵着那些字眼,许慧一本书朝后翻了不到十页时,何有一本厚厚的人物通考便已经读完了。或者说,她读完并且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何有从书架上拿书的动作引起了许慧注意。 许慧以为何有是觉得方才背的东西无聊,才换着背。 他便停下了背诵的动作,看向何有,他朝何有道:“做事不能三心二意,既然选择了一本书,便持之以恒,距离秋季大比还有两月有余,吴夫子看重你,你还不不要用这种三心二意的态度为好。” 许慧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是带着劝诫的。 很明显许慧不赞同何有这种态度。 “许慧学长,我并非三心二意,我已经看完了。” 何有指着桌子上的书回答道,她的表情一点乖张之意也无。 可这话却让许慧更加生气了,他板着脸道:“读书一途,欲速则不达,文斗要求高,并且我们参赛,背负着的是魏新院的名声,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况且就算你走马观花读完了整本书,那你又记下来了多少知识点呢?” 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放眼魏新院的同龄人,许慧已然是记忆力绝佳,不是许慧看不起何有,而是按照许慧的认知,不可能有人能以那样快的速度,读或者背完一本书。 尽管许慧也听闻过何有的字,但却并没有真的见过,这书院里关于何有的一些传闻真真假假,许慧虽然没有主动去打听,但是闲言闲语飞到人耳朵里的本事无异于无孔不入的风。 许慧并不相信这些谣言,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有给他的印象也特别好。 可是方才何有的话却全然的打破了许慧一开始对何有存有的好印象。 读书人不齿自大和满口谎言的人。 见到许慧的语气变了,何有垂下了眸子。 她没有生气,只是望着许慧的眼睛,对他说道:“若是不信,你可以随意抽取内容考我。” 许慧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何有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失望了。 甚至还带了点气愤。 本来他还想着好好劝何有端正态度,谁知道何有的脸皮这么厚,居然口出这种狂言。 他走到何有面前,双唇再次抿了起来。 书房变得沉默。 许慧拿起书,他预备等何有的道歉,但是等了半天,何有也只是低头看着书桌,似乎在等他发问。 许慧随意翻到了一页,然后问:“好,既然你如此说。” “我便抽三个问题问你。” “若是你答不出来,我会如实向三位夫子禀报你的学习态度不端正、不务实。” 何有仿佛没听出来许慧话语里的威胁:“可以。” 她的态度着实让许慧气得不轻。 “我问你,魏选明是何人,生平主要经历和事迹是什么。” 这问题着实蠢,然而当下愤怒的许慧却顾不上这些。 可问题问出来,何有却并没有如同他预料的那样,支支吾吾,脸色涨红,半天回答不出来一个字。 何有低着头,色泽干净的唇微微启动。 “魏选明,生于宣武表记三年,卒于玄德正纪十六年。” 她的回答没有一丝停顿,而且并未出错。 许慧以为何有只是恰好记得人物的生卒年而已,然而紧跟着,何有以恰到好处的语速将此人的生平、事迹、乃至功绩起止的年份流利地说了出来,许慧便听便看,心头大震,无他,何有的回答和书上的内容一字不差。 何有的双手交.合着放在书桌上,桌子上只有另外一本毫不相干的书,而且就算有第二本书,何有也不可能刚好将那一页作弊的东西藏在看得见的地方。 “邹天。” “邹天,生于……卒于……” 何有仍旧一字不差地背诵出了书本上的内容。 “谢立江。” “他生于……卒于……” 依旧是毫无差错。 许慧紧抿着的唇已经已经下意识松开了。 他放下了书,撑着桌子,与何有四目相对,何有眼神的干净让许慧心中微微起了点涟漪,他语气有些干涩,有些无措地朝何有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你第一次看这本书么?”如若何有说曾经背过,许慧从心里能接受一些。 可并不是。 何有摇头,语气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没有看过。”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有没有要说谎的意图。 她侧了侧脑袋,很淡的笑意从她唇边荡漾开来。 语气轻快:“许慧学长,我从小便过目不忘。” 这是一项连倪安南也嫉妒的本领。 许慧抿起的唇有些苍白,他白皙的脖子慢慢红了,然后整张脸也红了。 许慧是不擅长做太出格的表情的。 一旦做了,便显得别扭、笨拙。 何有盯着许慧因为羞愧而显得躲闪的眸子,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泪光。 何有想: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会因为羞愧而落泪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私心 当然,何有及时打断了许慧。 许慧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何有朝他道:“许慧学长,我们继续吧。” 许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看向何有。 这个动作似乎使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对不起,是我鼠目寸光,看轻了你。” 但是这次许慧的眼神却没有躲闪。 他眼神很正直。 许慧如果做官,一定是个好官。何有下意识在心里评价。 但这并非许慧的错。 在边缘的乡镇书院里,许慧的见识和能理解的人的天赋,总会有限,再聪明的人,也逃脱不了出生地的制约。 “我不看重这些。” “重要的是如何多背诵点内容。” 何有的语气温吞,一点锋利的气质也没有露出来。 许慧刚刚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惭愧。 “我不知道……”他喃喃着。 许慧甚至忘记思考为何何有学习天赋如此之高,但之前却籍籍无名。 “好了,我们继续吧,许慧学长。” 许慧这才从自己的羞愧中回过神来,在看向何有时,已经带上了几分敬佩。 “嗯毕竟我们带着魏新院的名头,不能给书院丢脸。” 何有这回没有接许慧的话,只是点点头,翻开书看了起来。 她主动结束了对话,也结束了许慧的自我难堪。 太阳西斜。 许慧背完了半本书。 许慧的速度比起一般人已经算是十分惊人了。 然而许慧回头看到何有书桌上摆着一叠高高的已看完的书的时候,却是自顾自望洋兴叹起来。 何有不打算熬夜看这些书。 每天白天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在这些书上,在何有看来已经够了。 几位夫子来察看二人情况的时候,还不知道何有书上的书都是何有已经看完并且背下的。 直到许慧主动说起上午的事情,几位夫子才瞪大了眼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何有。 吴夫子将何有桌上的书数了一下,整整六本。 一天就能背诵六本,这简直是妖孽。 这样一想,吴夫子愈发感叹上天的不公。 上天给了何有惊人的头脑,却没有给他一副与之对应的可供修炼的□□。 若是何有的修炼资质和他的头脑一样好,那么那些所谓的宗门大家族天骄,恐怕都要给何有让路了。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 这次之后,许慧便有意亲近起何有来。 何有没有去学堂上课,引起了很多同班学子的注意。 虽然她不去学堂,但也还是回去食厅吃饭。 何有消失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出现在食厅。 “哎,何有在那呢?” “还真的是。” 何有刚坐下,便有一群少年人围了过来。 最先说话的是上次要给何有伤寒药的那位同学。 “何有,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听夫子说你要去参加文斗,真的假的。” “嗯,我和许慧学长现在再备战文斗,所以暂停课业一算时间。” “昨天你位置空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嗐,你真的要参加文斗啊,听说许慧这人不好相处,你和他还行吧。 “那你这三个月都不来上课了吗?” “你要是怕拉下功课,我到时候可以把我的笔记借给你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何有所在的地方很快就热闹起来。 不远处,何有跟着几个同伴走进食厅,紧跟着陈昆周枋一干人等也过来了,这两拨人没走近,谢如君便也端着盘子到了何有这里。 有时候,你会觉得一个人的人缘突然就变好了。 这个人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对他心生好感。大家便都愿意与他为善。 为了节省时间,何有一边回着大家的话,一边吃着手里的包子。 何有上辈子不吃东西,这辈子吃东西一开始并不能习惯此种拒绝吞咽的过程。所以她吃东西特别慢。 谢如君盯着何有细嚼慢咽的动作,只觉得何有吃饭严肃认真,腮帮子动起来的时候,多了这个年纪该有的一些活泼。这张脸尤未长开,但是气色比来学院的时候又好了不少。这里都是男孩,大家吃东西都大刀阔斧,这之中何有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吃着,混在一堆少年里,一眼就能被注意到。 不慌不忙,温吞而周全。 若是她长了一张憨厚的模样,那倒没有什么。 可偏偏何有不是如此。 不知是谁想起何有原本断袖的传闻来。 一时间大家安安静静吃东西,下意识放缓了速度,盯着何有吃东西的样子,有人连拒绝也忘记了。 不远处陈昆端了东西在何有背后的那张桌子坐下。 周枋坐在陈昆旁边,陈昆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枋,道:“这何有,什么时候与班上同学关系这么好了?” “谁知道。” 陈昆盯着何有后面又来的一个人,只觉得离奇。 “那许慧也认识她?” “县里的师爷也没她能逢源。” 周枋古怪地看了陈昆一眼。 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群人,他想到了点什么,也没搭陈昆的话。 而另一边,何舒的同伴显然也注意到了何有这里的情况。 “何舒,那是不是你弟弟何有?” 何舒黑着脸,“别说他。” 同伴有些讪讪,另一人却道:“你俩关系不好吧?最近他的传言好多啊。” “没想到谢如君也和他交好,许慧怎么也坐她旁边。” 何舒想不到为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何有在书院里的名声变化这么大。 分明她也没有做什么惊人的事,可是潜移默化的,所有人对何有的看法好像都变了。 而另一边的同学们,自然也亲眼见证了何有与书院里的两名大佬聊天时亲近的氛围。 他们对于何有愈发尊重了。 * 时光飞逝,一眨眼到了月末。 日暮的阳光从西边的窗户照进来,正好打在何有的身上。 许慧在另一边心无旁骛地背诵着书上的知识。许慧虽然看书的速度没有何有这么惊人,但是也很快,而且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两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一天下来,何有的书桌上又堆满了高高的一叠已经被她看完的书。 许慧朝何有看去,被金光中的何有闪了下眼。 许慧发现了,何有特别喜欢晒太阳,这书房三面有窗户,何有的位置总是在不同的窗户边上。 “明天放假,你准备回家吗何有。” 何有道:“我不回家。” 她看完手里这本书的最后一页,然后把书合上,朝许慧开口提及:“我最近看了很多地理历史类的书,书墙上的这一类差不多快被我看完了,我准备去我之前做事的书店看看,那里的书比这里全些。” 何有口里的书店,就是之前她去做账房的那里。 之前那里就有一个很小的房间,正好月末,何有打算过去继续帮老板做事。 她想要攒钱买上好的符纸和朱砂。 何有眼神明亮,仿佛对于去书店这件事充满期待。 这副样子映入许慧眼帘,让许慧感觉很羞愧,但是他没有说要和何有一起。 “那我也带两本书回去看。” “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对了,你吃不吃青团,我给你带些过来。” 许慧垂下眸子。 何有察觉到许慧有些不对,便问:“你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回去吗?” 许慧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朝何有摇了摇头。 何有也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她点点头,道:“如果发现一些可以作知识补充的书,我就和老板借过来带给你看。” 许慧眼神一亮,他的唇部肌肉放松了些,整张脸便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好啊,谢谢你了。” 许慧是不善于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露出出格的情绪的,但是这些天与何有相处,许慧脸上倒是多了很多一开始好像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比如说感激、羡慕、敬佩、希冀。 许慧以不扭曲的状态,表露这些情绪的时候,眼神很干净,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这倒确实很像一个读书人。 关上书房的门,许慧拍了拍何有的肩膀。 何有盯着两人东斜的影子折断在走廊墙壁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上辈子很远了。 她侧目,看向许慧,忽然问道:“许慧学长,你想飞升么?” 许慧“啊?”了一声。 何有垂下眸子:“没事。” 过了一会儿,许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想飞升啊,这世界上谁不想飞升?” 何有看许慧,许慧却紧接着道:“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而且我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 “就算我能飞升,我应该也不愿意丢下她。” “如果我能拿到文斗的奖励,我就可以用灵石治疗我弟弟的腿……” 许慧的声音小了下来,何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怎么了?” 许慧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道:“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 “我确实是为了魏新院在努力,但我也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他那双长长的眼睛朝下看,漆黑的眼珠子隐没在黄昏的光线里。 何有注意到,许慧的眼神好像又变得湿润了。 许慧一旦陷入某种情绪困境中,便会如此。 他好像不是主观想哭,脸上也不是哭丧的神色,只是眼泪会不自觉地分泌。 何有又一次感到诧异,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因为羞愧而哭泣。 她更惊讶的是,有人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感到羞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狭路相逢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但是我可以解释,我以我是魏新院的学生为荣……” “但是我弟弟确实也需要治疗,如果小信的腿没有受伤,我也还是会拼尽全力对待这次的文斗。” 许慧的父母从小便教育许慧,假公济私是不对的。 虽然许慧的父母也只在许慧很小的时候教育过他。 原来他是因为怕何有觉得他自私,所以不知所措。 “没有关系。”何有道。 “过程更重要。” 何有甚至没有刻意打断他的话,许慧只觉得何有轻飘飘的两句话,便让他从愧疚中解脱了出来。许慧闭了闭眼睛。随后,他向何有说了他的弟弟经历。 何有一直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与他对视,那双漆黑而清淡的眼睛,莫名让许慧生出了一种倾诉欲。 许慧很小的时候,和弟弟许信相依为命。 一次下雪,许慧去山里打猎,年幼的许信因为去寻找他而不慎跌落山崖。 等被找到的时候,许信奄奄一息,他背着许信夜间敲响了大夫的门,大夫救回了许信,却再也没能治好他的腿。 “能治好他的。” “我认为你能做到。” 何有没有给太多安慰,但是这两句话,对于许慧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希望如此。” 许慧在叙说的过程中,刻意简化了他那时的痛苦。 何有的反应比他想象得平淡些,但是这种态度,却莫名许慧心中宽慰。 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这话说出来之后,他会如此轻松,而不是沉重和压抑,这似乎和何有的态度有关。 何有其实说不上同情。 何有根本没有感情。 看着许慧那双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眼睛,何有若有所思。 * 第二日,许慧提前回去了,何有在关上书房门之后,便朝宿舍走去。 中途何有碰到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何舒。 “站住。” 擦身而过的时候,何舒转身对他厉声说道。 昨夜何有在研究符篆的使用方法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她晚上并没有休息好,她准备回宿舍通过冥想补给一下精神力。 在和何舒擦肩而过的时候,何有根本没注意到何舒的存在。 何有想自己的事情想得入神,何舒这一声吼叫也并没有刺激到她,何有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往前走。 何舒被无视,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往上涌。 他一掌便朝何有拍去。 何有虽然刚刚没注意到何舒,但是何舒那一掌朝他打过来的时候,何有却察觉到了。 因为有意地冥想,何有如今的精神强度已经比之前强了不少。 所以何有几乎是慢动作地感受到了何舒充满威胁力的一掌。 好在何舒出掌慢,除了凝聚里练气四层强度的灵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而何有虽然因为资质差,这些天没有引气入体,但是前些日子的练剑和前世的厮杀,她本身身体的灵敏度却极高。 在那一掌来临的瞬间,何有看似随意地侧了一下身,便躲了过去。 何舒踉跄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何有从他前面站到了他侧面。 “何有,你是不是找死?” 何舒被躲了伤害之后,心中的怒气简直燃烧到了极点。 他恶狠狠地盯着何有,本以为何有会像以前一样惧怕他,脸上露出畏畏缩缩的表情,可是没有,何有就站在那,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是何有表情很平静,别说害怕,连诧异都没有。 此时陈昆正走到两人所在处的假山后面,他看到不远处正在对峙的何家两兄弟,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神色。 此时何有侧对着他。 她现在的周身的气压,似乎和这些天来在人前展现的有所不同。 陈昆竖着耳朵,听动静。 何有心情说不上差,但不太好。 她盯着何舒,问:“躲开你一掌,就叫找死么?” 她声音里无情无绪,如同一阵冰冷的罡风。 说着,何有那眼神里化出一点杀气,笑了一下,却一点也不温和。 人在不那么积极的时候,总会露出一点自己的真“相”来。 何有脚步微移,凑近何舒,那双带着几分诡异的眼睛,让何舒在惊颤的状态下,心脏重重一跳。 “离我远点。”她声音压低了些,唇角露出一点让人发寒的笑。 “我记仇。” 说完之后,何有重重地推了一下何舒。 何舒直接摔坐在地上。几乎毫无防备,也未作抵抗。 何舒这才想到,为什么何有能那么轻易地躲开他一掌,想到了书院里关于何有的传闻——何有一箭射裂了玄铁木,何有有筑基实力。 这时换何有居高临下地看何舒。 她睥睨的眼神简直浑然天成,“别找死。” 说完,何有笑了声,朝某处假山看了一眼,然后恢复了往日平静安详的表情,低着头朝宿舍走。 仿佛刚刚转瞬间的威胁和睥睨,只是何舒与陈昆白日做梦一般。 陈昆捂着自己的胸口,失神地看着何有离开的方向。 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有些恐怖。 * 回去之后,何有收拾了一点东西,便离开了书院。 何有自然不会回家,何家对何有并不是家,只是她醒来的地方而已。 何有出现在书店老板面前的时候,老板没有认出来。 直到何有说:“陈叔,你这第二行的账算错了。 ” 陈叔才抬起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诧异,紧跟着是欣喜:“小何?你放假了?” “上次你说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书店老板六十多岁了,姓陈。 有点老花眼,个子不高,瘦瘦的。 抬头的时候一张脸会皱出干练又慈祥的细纹。 带着生意人的精明,但是随时一看都是与人为善的样子。 陈叔给何有倒了一碗茶,问了何有在书院的情况。 何有话语比较简单,但显然满足了陈叔的好奇心。 “你比上次来的时候俊了不少,我都没认出来。” 何有之前在陈叔眼中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一开始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第一次见到何有的时候,门口算命的老头还纳闷,悄悄告诉陈叔来的这个少年一副气数已尽的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陈叔道:“我就说那周癞子说话都是满口胡言,等明天他要是来了,我让他再给你看看,他保准哑口无言。” 那周癞子是靠着算命过活的乞丐,偶尔说得主人家开心了,便能讨点饭吃。 上次何有来的时候,周癞子指着何有的脸道:“你今天晚上必死无疑。”周癞子那日看到的何有脸色,的确是一脸枯萎的模样,面上无光,眼下青紫。 陈叔看见何有现在白皙光滑的肤色,也觉得不可思议。 人老了,便有些顽劣。 何有来了之后,陈叔脸上的笑容便没下去过。 何有揽下了陈叔算账的活是其一,其二明日周癞子来了,陈叔想着还要好好取笑他一番。 但陈叔觉得周癞子不准,何有却知道周癞子看得很准。 那天她来的时候,本该是原主头七的日子。 何有很快就把账算清楚了,陈叔高兴得不得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等下去准备。” 何有站起来,朝陈叔笑笑,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叔,这边可有特别好的卖朱砂或者黄纸的店铺。” 陈叔诧异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何有道:“我们老师要我们买的,正好我自己最近也在研究符文的学问。” 陈叔想了想,道:“西街口有一家卖丧葬用品的地方,但周癞子老说他们家不厚道……周癞子也不准,你可以去西街口看看,明天来了你问问周癞子也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叔摸了摸下巴,道:“周癞子有时候也还是准。” “你问问他总不太会出错。” 何有眼神亮了亮。 算命也有画符,就是那符和这符,不知一样不一样。 辟邪化灾的符,炼器败笔里面可没有记载。 * “嫁新娘,贺新郎,宴会年年有,喜事不常有……” 周癞子今天起得很早,他手里拿着半个街坊丢给他的油饼,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一阵风吹来,周癞子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嘴里还哼着歌谣,就在这个时候。 “哐当。” 周癞子睁开惺忪的眼睛,朝自己面前的碗里看了看。 一枚亮晶晶的铜钱,正在碗里叮咚地转啊转。 “好人啊!” 周癞子抬头看去,脸上刚刚洋溢出来的笑容一愣。 他隐约觉得面前的小伙子有些面善,但是他记忆里不太好,想不太起来。 可是周癞子知道,自己从来不记人的脸,只记人的命,除非东街口那天天找他茬的陈老二,还有一些经常给他饭吃的人,除开这些人,周癞子可不会对别的见过的但是没看过八字的圣人感到熟悉。 莫非他看过这年轻小伙八字不成。 正在周癞子疑惑着,预备向何有道谢的时候。 少年主动朝他开口:“老伯,你忘记我了?” “我是信友书坊的帮工。” 少年一笑,周癞子手里的铜板一个没捏稳掉在了地上。 周癞子看着何有,跟见了鬼似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高人周癞子 周癞子当然记得何有,印象很深刻。 何有当时的面相,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周癞子不疯也不傻,他盯着何有,然后将手里的烧饼丢进了面前装着铜板的碗里。 何有注意到那碗里布满灰尘。 何有将目光从那油饼上收回来,垂下眸子。 “老伯,晚辈想请教您,您觉得西街的丧铺里,卖的黄纸和朱砂质量怎么样?” 周癞子原本觉得面前这少年蹊跷,打算把铜板还给他,换个地方晒太阳。 然而听到西街丧铺几个字,周癞子条件反射地重重冷哼一声。 “西街的丧铺,那里的朱砂和黄纸狗都不用。” “为了赚钱连良心都不要了,一盒朱砂要一两银子,杀千刀的生意人。” 周癞子骂完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少年还站在面前。 “咳咳。” 他咳嗽起来。 “老伯你没事吧?” 何有蹲下来帮他拍了拍背,靠得近了,何有没有闻到什么酸臭的味道,反而闻到一股灰烬的苦味和檀香味。 “你别拍我。” “我身上脏得很。” 周癞子抬眼看向何有,少年眼神明净,倒映出他邋遢的样子,但半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周癞子问:“你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周伯,我是想问问,您是用什么材料画符的。” “最近老师教了这个,我比较感兴趣。” 周癞子:“画符?” 周癞子将何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显然是不相信何有的话。 “你们书院还教画符么?你会画?画一张给我看看?不然我才不信,年轻人,别以为我老了好骗。” 周癞子会算命,也的确会画符。那些被邪祟缠身的主人家,往往会到周癞子这里求符,驱邪避鬼,符到病除,周癞子从来不多收钱,一张符一枚铜钱。 何有沉默了下,若是来之前她知道这老人要看她当场画符,何有必然不会同意,但是现在何有想法变了,她朝老人解释:“周伯,我身上没有纸笔,但是我随身带了几张我画的符,您可以看看。” 周癞子听到何有叫她周伯,张了张嘴,然后瞥唇道:“叫什么周伯,别人都叫我周癞子,周癞子懂么,别乱叫。” 虽然这么说着,周癞子眼睛眯了起来,显然心情还不错。 周癞子正喃喃着,何有从腰间取出了一张一个小锦囊,深蓝色的,就是普通的布做的小布袋。 这原本是原主用来贴身储存银钱的,现在被何有用来装自己画好的符文。 这次出来,何有携带了不少聚灵符和封锁符。锦囊里也装着两张封锁符。 周癞子一抬头,看见何有从锦囊中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白纸,眼神有些嫌弃:从没见过用白纸画符的。 何有将纸符小心展开。 然后正对着给老人看:“周伯,您看看。” 周癞子抬眼看去,随即却在那曲曲折折的折痕上,看到了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墨色线条。 在清晨的阳光下,封锁符的繁复的线条,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感。 画符讲究一气呵成,何有画的这个符,对周癞子而言是陌生的。 但一眼望过去,周癞子在这个符上,看到了生动的、稳固的念。 那墨迹清晰,没有一丝沾染,然而所有的笔画勾连在一起,这不是记住便能画出来的,象由心身。 盯着这张符,时间才过去一瞬,周癞子却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阻止自己探查。 被锁住了! 老人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是什么符?” 周癞子的视线从符纸上转到何有脸上。 何有:“此符名为封锁符。” 触杀的功能没有被激发,因为何有没有将符纸倒过来,周癞子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柄倒着的剑。 “这符确实是你画的?” 何有表情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确实是晚辈所作。” “周伯不相信的话,如若为我提供纸笔,晚辈可以当场作符。” “你学了多久?”周癞子想,要是何有从小便学画这一个符,那这符文的笔记如此行云流水,也无可厚非。 何有下一句话让周癞子哑火:“三个月。” 何有并不知道这一般的符篆师学习画符需要多久,何有便往多了说,但三个月和一个月时间也相差不大,要是再准确一些,她其实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这封锁符画了出来。 周癞子看何有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疯子。 不过周癞子虽然惊讶,却也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何有道:“你今天下午……” 他停顿了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大青山对何有说:“等太阳挂在那两座山峰中间的时候,来这里找我。” “别去西街买符纸,那里都是不懂的人才回去的。” 何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青山,朝周癞子点了下头,然后将手里的符纸递给他,在递给他的时候,何有将那符纸折了起来,然后翻了个面。 朝这老人道了谢,何有便转身离去了。 周癞子看着碗里的烧饼,眼里后知后觉流露出心痛之色。看到被烧饼盖住半边的那枚铜板,周癞子心情又好了些。 他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符纸展开。 这时符纸张正好颠倒了过来,一股杀意对着周癞子射去。 这杀意其实被何有削弱了很多。对普通人而言,也不过会让人头脑一痛而已。 周癞子下意识一挥手,便挡下了那道攻击。 不过还是有一缕碰到了周癞子。 “居然还是双面符?” 周癞子惊讶道。 何有刚刚走到街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周癞子的呼喊声。 “小友,等等!等等! “你先别走,我们现在就去画符。” 何有微笑起来。 * 周癞子给何有准备了他平日里的画符材料。 ——一股泛着苦味和酸枣味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酸草味道的颜料,以及炸了毛的毛笔,还有粗糙的,厚厚的黄纸。 周癞子家里非常小,睡的地方就是用草打的窝,充其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他家外面很荒凉,有一块光滑的石板,正好可以用来弯腰写字。 “你画给我看看。” 何有点头,然后问周癞子:“周伯,听说您也会画符,到时候能给我看看么?” 周癞子挠挠头,有些迟疑,“你先画,这些等下再说。” 周癞子常常忘事,但他冥冥中记得,他当乞丐是有原因的。 “好。” 何有点了点墨。 这墨的颜色在碰到黄纸之后,立刻晕了下去,如同水乳交融一般。 何有诧异了一瞬,但是她画符习惯专心致志,所以心情很快平静了下来 脑海中的念头缓缓转换成了符号。 周癞子盯着何有作画的动作,这四周荒郊野岭,不远处还有农户养的煞风景的老黄牛,一阵风吹来,穿着单衣的少年岿然不动,那青石板仿佛也成了上等的金玉案头一般。而她笔下的墨缓缓流泻而出,仿佛山川河流一般随到之处,自然成形。 看何有画符,不是枯燥的见识过程,而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周癞子都看得有些呆。 等何有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周癞子清清楚楚看到,有一股青气自那符文上浮现。 日头就走了一小段路,何有画符画得极快。 周癞子走近了拿起那张符细看,这封锁符换了载体之后,给周癞子那种“要把什么东西锁起来”的感觉居然比之前还要强,甚至这符上面,似乎又一股气流在涌动。 “你简直是天才!” “天才!” 何有刚刚也意识到了这符上面凝聚出了一股青气,现在慢慢消散了。 “周伯,刚刚我好像看到落笔的时候凝聚了一股气,之前我写完的时候,没有这种气。” 老人道:“你之前画符用的都是寻常笔墨,怎么能储存势。” “刚刚你写完之后,浮现的气体就叫做势。” “那时你脑海当中的信念凝聚成的实质,消失是因为隐没在符文当中了。” 周癞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些东西,然后便说了出来。 “势?”何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之前没有出现,按照这老伯所说,是材料的原因了。 何有看向这黄纸,看起来是用什么草木灰加上树皮之类的制作成的,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些杂质。 何有心中好奇,便问周癞子这是什么。 “这是我专门画符的纸。” “你不是要看我的符吗?来,你让开。” 何有往旁边退了两步,给老人让了位置,何有站在那块青石板正中间,抽了一张新的黄纸出来,动作狂野地点了点墨,然后动作飞快地落笔。 何有只见他笔走游龙之间,一张符就画好了。 “你看看。” 何有定睛看去。那符号如同枯草一样,杂乱无章,但是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可怖感。 何有隐约感觉到,这符是指定对付某一类存在的,比如说……鬼神。 因为何有不是哪一类异物,所以这符篆并不会伤害她。 和她的封锁符和聚灵符这种功能性的符不同,这个符,似乎特殊很多。 何有有些兴奋,但是越是兴奋,何有表现得越平静。 这是她在当宰相的时候练就出来的本事。 微风拂面,灿阳当头。 何有盯着那符篆,沉心静气,这符文在何有的脑海中分解又聚合,抓住了一点念头,何有便找到了这符文的起笔之处,然后跟随者这笔的走势,何有从起笔一直描摹到落笔。 不知为何,何有在描绘这符篆的时候,这符篆并没有如同之前的聚灵符一般,冥冥之中受到阻挠,在描绘这符篆的时候,非常顺畅。 可正是因为太过顺畅,何有即将描绘结束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她只看到了这符文的笔画,但是对于这符文的念,却一概不知。 周癞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进入某种奇异境界的何有。 不知为何,周癞子眼神有些失望。 就在他的叹息声即将发出的时候,何有忽然闭上了眼睛。 待再睁开的时候,她已经从之前急于求成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眼神也极其清明。 周癞子瞪大了眼睛。 何有没有在脑海中描摹出这符号的最后一笔。 在周癞子惊异的目光中,何有朝周癞子道:“周伯,这符很精妙。” “但若是要看懂,我还得取面镜子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坎卦 何有这么说的原因无他。 就在方才,何有才意识到,这符号的笔画,并不是正常的。 正常人写字,都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画符也是,因为大部分的符文都是字的变形。 然而即将进行到最后一笔的时候,何有才发现这符号并非如此。这符号的落笔,是从右到左。 因而何有停止了。 如同她的封锁符,是同时写正着的字和倒着的字,并且将这两字合为一个符号。 但刚刚的符号却不仅仅是倒过来写那么简单,这符号是反过来写的。就如同一个字放在镜子前面,何有看到的符号,是符号正常状态下,放在镜子里人们看到的样子。 因而,如果要看到正确的符号,需要从镜子里看,何有意识到这一点后,在脑海中还原这字本该有的样子。 正因为这字是反着的,所以何有在描摹的过程当中没有接受到任何信息。 何有只是看到了这符号的形状,而没有看到它的根本。 所以何有及时停下了描摹。 有时候一些无用的东西,虽然无害,但是也会阻碍人的思考。 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也没有生气,嘴角挂着晚辈的那种醇厚的笑。 老人这次是真的佩服何有,也真的相信了她是个天才了。 若是何有只是会画符有天赋,周癞子不会觉得有什么,哪个行业都有天才。 修仙有修仙的天才,炼器又炼器的天才,画符也有画符的天才。 天才的天,是天赋的天,是天资的天,而非性。 天资是上天给予的,是与生俱来的,这难能可贵,但周癞子知道比天赋更难能可贵的是聪明的头脑,绝佳的心性,以及一点悟力。 周癞子想到这些,有些疑惑。 他时常对自己一些没由来的想法感到奇怪,周癞子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也努力地想回想,但是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这样做,于是周癞子只能安安心心当乞丐,偶尔画画符,至于画符,那就是几十年来与生俱来的本领了。 “若是没有镜子你就看不出了么?”周癞子试探性地问何有。 何有说:“能看得出来,但要多花一点时间。” 周癞子便仿佛耍赖似的,道:“那你再看看,看完之后,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此刻若是有个乡夫从周癞子门前经过,必定会为现下看到的场面感到无语。 一老一小在门口的石墩边蹲着,那小的少年看着手里的符,而那老的一边用石杵拧这石砚里的墨,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少年。 良久,何有才从重新将视线从那符纸上移开,她看向周癞子,浅色的唇轻启:“煞退。” 周癞子愣了片刻,然后大笑起来。 “厉害!厉害!” “那你可猜出来这符是用来干什么的?” 何有在脑海中将这两个字重新描绘的时候,已然隐约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用来避邪趋福。但主要功能应当是用来辟邪的。” 周癞子简直像跳起来夸何有厉害,但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于是摸着自己粗糙的胡须道:“不错,的确如此,小友,你让我很惊喜。” 何止是惊喜,周癞子脸上雀跃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那张皱皱巴巴的脸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了一样,何有只当没看见,然后温顺地点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实际上,何有感觉到这个符很强大,并且这符缺失了一块,这也是为什么何有在描绘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阻碍的原因。 “请前辈赐教。” “晚辈对于符文不过是略知一二,凭借着运气画出了几张符,对于符文之道一知半解,知道一些,但不知道的太多。” 这话听得周癞子更加舒服了。 他连续说了三遍“你我很投缘。”然后随手将两张符收到了自己袖子里,带着何有往屋后面的一颗树下面走。 现在趋近正午,太阳炎热起来了,树下面却很阴凉。 周癞子这次才主动问起了何有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有。” “但我给自己改了名字,何无。” 周癞子于是很自然地叫何有为何无。 “何无,好,你听我说,你很适合画符。” “你很有天赋而且非常非常聪明。” “你是不是对符篆一途有很多的疑问?” 周癞子一语中的。 何有点了点头。 这是何有第一次被唤作何无,何有莫名觉得这老人越看越顺眼。 “周伯,我确实有很多问题想向您请教,书院的老师并不能解答我的疑问。” “你别叫我周伯。” 何有:“那应该怎么称呼您。” 周癞子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向何有介绍过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特意严肃道:“其实我不信周。” 周癞子隐约记得自己是不姓周的。 但是不知道谁传出去他信周,而且那西街丧铺的老板那个杀千刀的给他取了癞子的外号,他才被人唤作周癞子,周癞子对名字不在意,但是今天碰到何有,他心中鬼使神差地想好好竖立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姓什么呢? 他姓……他好像记起来了。 以前梦中有个老头总是在追杀自己,那老头叫他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 周癞子拍了拍胸口,自信道:“我叫武叙随。” 肯定是。那人好像是这么叫他的,如此想着,周癞子挺直了肩膀。 他真名叫武叙随! 何有非常识时度地喊道:“武伯。” 周癞子心花怒放,越开何有越喜欢。 “这样吧,你既然要问我这些问题,你就拜我为师吧。” “凡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以后传出去,你何无就是我武叙随的亲传弟子。” “要知道我当年……”周癞子下意识要吹嘘自己点什么,但脑袋忽然一阵空白,直接断片了。 “我当年……当年……”周癞子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起来。 最后只能悻悻道:“反正是有很多人想做我徒弟。” 他小声道:“应该是这样吧。人老了总是容易忘事。” 周癞子不确定起来,他偷偷瞥了何有一眼,有些担心何有会不会以为他在说谎。 “小何,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就是少教你一点……” 他有些底气不足。周癞子有些苦恼,又有些憋屈,他以前……他以前怎么来着,他娘的!又想不起来了。 就在周癞子心中郁闷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却忽然后退两步,跪了下去。 她膝盖跪在杂草上,脑袋在地上点了三下,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明亮,充满真诚。 “弟子何无拜见师父。” 周癞子原本只是想要何有叫他老师而已,就像是书院里的那些老师一样。 但是何有跪下来向他磕了三个头,这礼节到了,叫师父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癞子结结实实愣住了。 缓缓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消化何有的话。 良久,他才干干巴巴地问,语气不太自信:“你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师父吗?” 周癞子有点不相信何有这么简单就拜他为师了,明明他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他就这么拜他作老师了么?不过周癞子平时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今天看到何有,他反而有些不自信了。 换做是以前,他才不会这样。周癞子又开始多了点奇怪的念头。 “没有。” “师父,您能教我画符吗?”她眼神很明亮。 周癞子一下就开心起来。他脸上那张皮又快皱得要飞出去了。 “那当然能。” “你刚刚叫我师父啊,多叫两句听听。” “师父。”何有笑了起来,那张白净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腼腆。 周癞子挺起胸脯,“好徒儿,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你也是我唯一的徒弟。” 但高兴完之后,周癞子看着面前少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周癞子又有些担心。 作为一个神棍类型的乞丐,周癞子从做乞丐开始,就知道自己天然会算命和画符。 “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说着,周癞子停住了,他想了起来了,他想起了一个月前他看到的何有时何有的那张脸。 之前被何有问画符的材料打断的思路,这下才重新连回去。 他想起来了! “我记得我之前看你,你一脸死相啊徒儿。” “你你你……” 周癞子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记得,自己算命看相,从来不出差错的。 他看见何有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可何有分明活着,并且毫发无损。这就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何有是周癞子的徒弟,周癞子自然不会再回避何有。 何有思索了下,道:“师父,我那时是被书院的人用剑刺破了喉咙,差一口气便死了。”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在睡梦中惊醒过来了,然后便没有死成,现在伤势也已经愈合了。” 周癞子那次印象时很深刻的。 “可我记得,你不是病相,病相不是你那样的。” “你那时……” “脸上一点光都没有,生机也没有了。” 周癞子说着,只觉得很不吉利,他看向面前的何有,明显是生机勃勃,生命力旺盛的样子。 可命是没那么容易改的。 “你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么?” 何有:“我不知道,我母亲已经死了,母亲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何有说的是实话。 可周癞子又别的办法。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三块石头来。 正面是黑,反面是白。 他将这石头给何有。 “你随意扔,我给你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何有本该害怕,可何有却眼神平静。她接过了老人给的石头。 “哒哒哒。” 几块石头掉在草地上。 这一扔,消除了周癞子的疑虑。 他定睛朝地上看去。 白、黑、白。 坎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卦象与冰雹 “你命中带险。” 何有听着武叙随的话,愣了一下。 “命中带险。” 何有复述了一遍武叙随的话。 这算得确实很准。 她上辈子艰险无比,这辈子也不遑多让。 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同样是在这个世界身死无影。 “这个卦好也不好。” 何有盯着武叙随,问:“有什么说法么?” “坎卦就是水卦。” “上为水,下为水,中为刚。” “世界上最艰险的地方,水都能往下流。” “命此卦者,破解之法说简单简单,说难却也难。” 何有其实对算命之术并不热衷,但是师父要算,她也不打扰他的兴致。 “怎么破解呢?” 何有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看命,但她不信命。 若说被倪安南设计一生是她的命运,重新重生到玩家身上也是命的话,何有觉得老天喜欢和她开玩笑。她运气不好。 老人话中有话。他说:“处险境。” “行险道。” “坚心。” 何有沉默了一下。 他便朝何有解释:“险便是危险的意思,你以后要走的道路,是世人眼中很危险的路,但是无需害怕,要坚持自己的内心,内心至刚,哪怕处在至柔的逆境里,也能抵达终点。” 沉默良久,何有点头,朝武叙随道:“弟子知道了,多谢师父提点。” 武叙随见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你不信命么?” 何有道:“我信。” 武叙随却看出来了,“你明显是不信的。” 何有这才想起老人会看相。 何有笑了笑,何有笑起来总让人很舒服,这次却有些浅淡。 “师父,我想问您,若是人的命是由天地规定的话,那么一辈子都是既定的,只能走上天安排的道路么?这样人如石头或者草木,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会活怎样的一生,都无法确定,可人毕竟不是草木,人会说话,有灵智,能自己做计划,我认为这才是人和草木的不同之处,人无定命。” 万物有灵,有灵了之后,便脱离了天的掌控。 “弟子愚以为算命确实有用,但是算命只能算前,不能算后。” “以前无法改变,但是以后却没有定数。” “决定我以后命运的,绝对不会是天,而是我自己。” 少年眉眼并不浓烈,但眼神却沉稳平静得让人一看便印象深刻。 武叙随盯着这新收的徒弟,脸上又露出了要飞出去般的笑意。 “你很好,很好!”武叙随连续用两个很好来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他不无深意地道:“你说的是对的。人活在天地之间,有自己的思想,确实无法被天所掌控。” “可你说算命只能算前,不能算后,却错了。” 何有没有生气,她眼神依旧是包含求知欲的,“请师父赐教。” “天,地,人,三足鼎立,天决定了命运的三分之一,地决定了命运的三分之一,人身处其中,同样把握了自己命运的三分之一。但是人与天对抗,只是三分之一对三分之一,人只能和天打一个平手,命运的轨迹不变,还是按照既定的道路行走。” 何有第一次听这样的理论,虽然第一次听,何有却觉得老人的话里包含某种天地的大智慧。 她用心听。 武叙随接着说:“所以,人无法与天对抗,但别忘了,若是人加上地,便是三分之二对上三分之一了,那时人便能与天抗衡,并且打败对自己不利的天。” “算命,俗世叫做算命,但是准确地说,是易术。” “这天地间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这复杂的叫做形,形千变万化,而神却始终如一。” “易术,便是简化天地万物,顺应并且改变规则的术。” 武叙随笑了笑,然后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命,是因为所有人间的算命的人,都告诉世人命是没办法改变的,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真正的易术,是可以瞒天过海,改头换命的。” “有用,才叫术。” 虽说老人现在身上穿着的仍旧是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发须都沾染了灰尘,但说话间,何有却觉得老人身上带有一种缥缈的仙气似的,这是哪怕身着朴素布衣也无法掩藏的势,这个时候,谁看了老人都不会再认为他是个普通人,他身上呈现出来的,是那种大人物才能拥有的自然而然的气质。 “那弟子想问:地是什么?” 武叙随回道:“地,便是地理和风水。” “地理是室内格局,风水便是室外和阴宅。” “比如说,你往那边看。”何有跟着武叙随手指的方向,看向大青山的方向。 “那一座山并不是单独的山,山有山脉,脉有独特的形,龙、虎皆是形,那座山,便是龙形山脉的中部,若是找到山脉的头部,将祖先的坟墓移动至头部的聚灵之处,那么子孙万事无忧,若是不移动祖先的阴宅,而是迁徙阳宅,同样能改变自身的运势。” 何有又问:“为何迁徙了位置,人的运势便能改变。” 武叙随道:“这天地之间,凡事都要将名正言顺,若是你身处阴暗狭窄之处,你的念头自然而然会受到影响,人变得阴郁,运气自然变差,遇事不能坚定信念,自己也影响自己,而若是处在宽敞明亮的地方,人便下意识心胸宽广,遇事泰然,人只有处在对的位置,才能形成正确的念头,若是儿子住了父亲的位置,便有越俎代庖之嫌,那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家庭便要出事。” “回到龙脉灵地,龙脉龙眼养福气,养心智,养灵气,福泽之地便养福泽之人。” 实际上武叙随的话,归根到底,就是要讲究一个正名。 地影响人,最终是影响人的念,人只有身处对的位置,才能够有正确的、健康的念头。 何有到底感觉这门学问玄而又玄,可有带着几分常人也不得不承认的道理。 这才是这所谓的易学的可怖之处。 “弟子受教了。” 武叙随这时已经看出来何有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淡了。 “之前你的死相,是因为你行了险道。” “而你如今化解了危机,则是因为心智坚定。” “歪念头一消失,人的运气自然而然就好了起来。” 武叙随和何有聊了很久的命运之说,何有听着,只觉得神奇。 原来人的命运是可以如此破开来说的。武叙随告诉何有的话,何有原本是不知道的。 但是何有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在武叙随说得有些兴意阑珊的时候,何有及时提醒道:“师父,能教教我那符篆的知识么?等下天色再暗一些,陈叔就要等我吃饭了,我还要回去帮忙算账。” 何有语气有些腼腆。 武叙随咳嗽了两声,正色道:“师父没忘。” “你这女娃倒是聪明。” 武叙随却像是没注意到何有的微微瞪大的眼睛似的。 “好,那你有什么问题,便问我吧,至于那黄纸和墨的制作方法,我等会儿把原料配方告诉你,你回去先寻这些材料自己做,做好了给我看,哪里有不对我再告诉你。” 何有连声应好。 老人法术厉害,算出她是女儿身似乎很正常。 何有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 但实际上,根据武叙随的说法,他画符大部分都是一些避祸趋福的符。 “你方才在描摹我的符篆,是否感知到了什么?” 何有如实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符缺了一般,画在纸上的一半,带着驱逐的味道。” “但是并不针对我。” 武叙随不知道从哪里再掏出了一张符纸。 “这才是完整的符,你自己看,不懂的问我。” 何有接过了符,心中欣喜。这时天色忽然阴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晴朗丽日,看起来要下雨了。 她仔细端详手里的符。 然后用意念在脑海中照着这符篆的样子描摹了一遍。 这时候这符篆里出现了完整的字样。 “煞退、福进。” 在描摹完最后一笔,何有下意识吐出了这几个字。 话语落下,何有便感觉自己周身的力场似乎发生了一点什么变化。 天色忽然按成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大风,何有没来得及思考,衣衫便被吹得鼓起。 何有头顶树枝忽然被折断了一根,直直地朝着何有落下来,可又是一阵更猛烈的风吹来,那树枝啪嗒一声,越过了何有,直接敲在了武叙随脑袋上。 武叙随面色阴阴地将那树枝从头发上扯下来,扯的时候树枝挂住了他的头发,武叙随用力一扯。 “他娘的,又是老子遭祸!” “这狗屁老天爷。” 武叙随意识到何有看着他,停下了手里粗鲁的动作,他的胡子被刮得分了叉,还不忘和何有说道:“徒儿,你先回屋,顺便把那黄纸和墨水收一收。” “好。” 何有一路小跑至石墩边上,然后将上面的东西快速合拢收了起来。 武叙随跟在何有后面,这风大的不得了,何有刚进屋,那雨便啪地一声落了下来。 何有当下没有多想,为何这雨落下来的声音这么响亮。 武叙随就跟在她后边,就差两步的距离。 何有听到后面传来“啊”的痛呼。 周癞子的声音充满着怨念。 “他奶奶的仙人板板,谁家门前六月下冰雹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她的符 这片天空之上,两名修士正打得难舍难分。 这片天空下面,武叙随被砸得哇哇大叫。 “师父,快进来。” 武叙随还正在跳脚骂娘,却被一阵大力拽回了屋内。 武叙随正愣着,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一块拳头大的冰雹啪地一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武叙随:“?” 那冰雹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武叙随缓缓看向何有,又看了看外面的冰雹。 这屋顶上面传来了咚咚的可怕的响声。 茅草屋被敲破了一个洞,和武叙随站在一起,然而那冰雹从洞里砸下来,精准地砸在了武叙随的脑袋上。 何有:“……” 武叙随:“……” 武叙随怒火已经被这颗斗大的冰雹砸灭了,他表情有些忧郁,额头上被砸青了,现在正慢慢鼓起来。 何有:“师父,这符太厉害了。” 武叙随纳闷极了,虽说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倒霉,吃烧饼能吃到虫,走路能直走到水坑里,别人屋顶上落一块瓦下来,也能精准地砸在他头上。而且倒霉是有规律的,武叙随每给人画一张趋福符,这倒霉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但是只画避煞符就不会。 但是往日里那些倒霉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像今天来得这么凶猛。 他听到何有的话,语气有些生气:“不是,不是这符厉害,是你厉害。” 他咕哝道:“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神的人。” “我给你趋福符,这老天一副要要我命的样子。” “你吸福气吸得是真猛啊。” 何有微微一愣。 武叙随缩了缩肩膀,叹气:“事已至此,你这个徒弟我收都收了,罢了,罢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呗。 正说着,两人都没注意到,那外面的冰雹下大了些。 “啪嗒!”一颗斗大的冰雹,再一次从那洞口落下,精准地砸在了武叙随头上。 武叙随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他身上没事,脑袋也没流血,但是痛啊。 何有一脸担忧地扶着武叙随起来,武叙随终于忍不了,他一遍□□一边骂骂咧咧:“你个狗屁老天爷,我日你祖宗的仙人板板……” 这日之事,让何有对师父给她的符有了新的理解。 但是就像武叙随所说的,人可以趋利避害,但是强行改变,总有人要承受后果。 外面的冰雹停了。 武叙随在茅屋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张烂乎乎的纸给何有。 “喏,这就是黄纸和酸枣墨的制作方法。” “你做完了有不懂的来找我。” 何有想到之前自己在树上看到的对材料的介绍。 “师父,是否这画符的墨和纸张的材料,会决定符的效果。” 武叙随道:“不然为何你在那普通的纸上没有能凝聚出势,用我的纸和墨却凝聚出来了。” 何有又问:“那也就是说,制作符的材料越好,符的效果也就越厉害,我在书里看到有用纯朱砂、银砂来作墨的,以及用天蚕丝等做纸,那这样一来,材料越是天材地宝,符篆便能发挥越厉害的效果。” 那书中说道最普通的材料是黄纸黑墨,而她之前在书院自制的符所用的材料,兴许压根都不能成为是黄纸和黑墨,而今日武叙随给她的配方,才是符篆一道真正的黄纸黑墨的配方。 武叙随看穿了何有的想法,朝她道:“但我这符纸和墨,比起所谓的天材地宝,也不差的。” 武叙随道:“我这材料是驱邪避鬼的原料,我用来画我的符,那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你要制作别的功能的符篆,就需要花费心思去找最合适的材料了。” “譬如封锁符,若是刻在纸上,那就只是形成一道保护气流而已,但若是以带有金石之意的东西来做载体,那未必不能形成铜墙铁壁。” 武叙随只是随口一说,却让何有忽然悟到了点什么东西。 “师父,您能教我别的符么?” 武叙随:“你把我刚刚给你的符画出来,如果没错,我就给你下一个符。” 这样的教导方式让何有很满意,虽然不是手把手教导,但是节省时间,也可以最大程度发挥个人学习的才智。 在何有走之前,武叙随朝何有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符,所谓的符形状不同,笔画不一,但是都是人的念,字在变形之后,便是蕴含了人的念力,你画符切忌不能过分消耗念力,否则容易引起反噬。” “好。” 念力。原来那感到疲劳的感觉,便是念力消耗过度。 但是何有却觉得自己念力充足得很,之所以觉得累,是这副身体的脑袋,□□上承受不住那样的消耗。 “沉心静气,多冥想,便可以修炼念力。” 武叙随说得很玄,但何有一听到,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在这之前,她便已经开始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点,自发地练习起念力来了。 一老一少挥手告别。 两人脸上皆着灿烂的笑容。 “师父再见。” “碰到不懂的只管找为师。” 师父没说去哪里找他。 徒弟也没讲什么时候来找他。 两人觉得毫无问题,还心情愉悦。 回到店铺,何有吃了晚饭,又花了一点时间帮陈叔把店里的账单整理了一遍。 虽说何有今天出去了一天,傍晚才回来,陈叔却也没有责怪他。 他还能开玩笑道:“今天那周癞子没来,不然他肯定要无言以对了。” 何有倒是没说自己拜武叙随为师的事情,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武叙随对于现在的乞丐生活安之若素,也并不想改变,若是她和陈叔说她今天拜武叙随为师了,那必然要对武叙随造成麻烦。 洗漱完之后,何有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辨认起那上面写的字来。 “金钱枣八两,梨云木三支,狗头血两碗,干鸡骨研磨成粉需两只……” 这上面出现的东西,乍一看非常像那些民间偏方里才会出现的东西,有些很怪异,但是总的来说并不难寻找,这是墨的配方。 至于这纸张,这是需要一种叫做蓍草烧成的灰加之小山木的新枝,这制纸张的材料少,但是工序却很多。 何有在心里思量着这些材料要去哪里得到。 半个时辰后,何有才从怀里找出了那张厚度不一般字迹不拘小节的符纸来。 何有原本在树底下,已经将符纸全部看了一遍。 但是她却觉得有些不够。 因为在树底下,何有感知到的东西很浅。 之前在写封锁符的时候也好,写聚灵符的时候也好,何有都主动形成了念,封锁符里的杀气,聚灵符的丹药服用,而这符号——该怎么去写? 描摹了只是知道了怎么写,但知道笔画,和能写出来却是两码事。 她盯着这符纸里变形的字。 “煞退,福进。” 何有不是武叙随,也不是真正的信命和鬼神。 武叙随也没有和她说这煞究竟是什么煞。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么?” “如若真的有,为何我现在不是鬼,也能不是神。” 少年的声音很轻,也很寂。 “但是若真的让我去思索鬼神。” 何有闭上了眼睛。 夏夜夜凉如水,院子里传来了蝉鸣的声音。 何有的□□还在屋子里。但是念却离开身体,走出了房间。 何有的脑海里出现了那院子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平静的、充满着生活色彩的院子,慢慢扭曲起来。 院子里开始有人说话,有一些士兵行走,有呼喊和悲鸣声,有凄厉的叫喊声,也有一些笑声。 院子变得诡异起来。 “何有”推门走近了院子,她手里拿着一张符,找到了院子东边的一棵树。 有什么东西似乎缠住了她的脚腕,也有什么探向了她的脖子。 但是那些东西始终不能真正碰到何有。 风呼啸地刮着,雨拍打在她脸上,地上长出了人的四肢和笑脸,这四周都很可怖。 可何有手里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纸,然后平静地按在了大树的树干上。 符纸被贴上去的那一刻,四周的所有的诡异、反常、扭曲全部消失了。 以她的手为圆心,一股清冽的气朝着四周蔓延。 草木重新焕发了生机,污浊的空气也变得明净,各种奇怪的声音都消失了,树上重新传来了蝉鸣和鸟叫。 月朗星稀,风平浪静。 而屋内,何有闭上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什么是煞?” “我不知道。” “我只能凭空想象。” 既然符文里面有煞退二字,那么何有虽然未见,但也要心中有念。 未见过,她便自己去制造一个充满凶煞的世界。 方才的庭院,她只是简单地化想了一下。 有了刚刚想象的经历,何有又看向了那符纸。如若不见鬼神,那么煞退的煞便无影无踪,现在也算有了。至于福进,何有想到自己刚刚按下符篆的场景以及白天武叙随被冰雹砸到的情形。 何有这次没有再用笔墨。 她手里蘸了一点茶碗里的水。 然后在桌面上,面容专注地画出了变形的字迹。 ——煞退。 ——福进。 “滋——”指尖出现了开水泼在地上般的声音。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易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手头被浇灭了似的。 耳边似乎传来了凄厉的、不甘的尖叫声。 何有看向那符纸。 心头有所触动。 隔了一日,清晨,周癞子在西街的街口坐着,嘴里哼着歌谣。 他手里拿着半个灰扑扑的馒头,正在吃着。 “哐当。”熟悉的清脆声。 周癞子抬头一看,便见到一身素色衣裳的少年正望着他。 不是何有又是谁。 何有朝周癞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师父。” “黄纸和墨都做好了,您什么时候看看。” 那铜板还在饭碗了哐当地转,像是两人之间接头的暗号。 武叙随以为,何有至少要半月,才能做好黄纸和墨,而且还算快的了。 听到何有的话,武叙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啊?” 何有:“师父,我把东西做好了,您看看。” * 何有仅仅用了两个时辰,便在昨日清晨,找完了武叙随那张纸上的所有原料。 她精神好,做这种繁琐的事情,并不疲惫,并且在寻找之前,何有便已经在头脑中有了寻找每一处材料的具体方向。 她向书店老板支取了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墨汁的材料找全之后,何有便精确地按照配比,工序,将墨汁一步步调和了出来,院子里就有磨,何有用清水清洗了之后,很快便上了手,而黄纸的制作方法则比较复杂,包括研磨、晾干、混合、脱水等好几个步骤。 所有晾干和脱水的步骤,何有都去了隔壁的武器铺烧纸武器的地方,借用了他们的火力烘干。 很多的年轻人都不太爱和街坊打交道,但是何有全然是其中的异类,虽然话少,但是若是和谁交流,必然三言两语就得到对方的喜爱。 铁铺的老板很喜欢何有,问何有有没有许配姑娘,老板的女儿就在门口偷偷看她,羞红了一张脸。 一直忙到深夜,何有才将那黄纸做好,做得不多,只坐了两大页。 每一页大概能折三十张小符纸。 这纸笔一般的纸张厚太多,因此放在衣服里藏着,极其有存在感。 为了掩人耳目,武叙随提前结束了他的乞讨生涯,两人又来到了那棵树下。 何有掏出了一张黄纸,一小瓶墨汁。 武叙随凑近嗅了嗅那黄纸,撕开来捻了捻,又用手取了一小点墨汁在掌心揉开,仔细闻了闻。 他眼神明亮地看向何有,问:“这确实是你做的?” 何有:“嗯,弟子今天就要去书院了,如若再找师父,怕是要再等一个月。” “早点完成任务,师父便能早点给我布置新任务,不至于接下来的一月时间里无事可做。” 何有说话当真像个正正经经、毫无差错的徒弟了。 武叙随眼神稍稍变换了些,没等他想好类似“这次做得不错,下次继续加油”之类的话,何有便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这符不是别的,正是那“趋福符”。 那符交到武叙随手里时,武叙随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定睛一看。 上面的墨迹走向,和他自创的那符如出一辙。 武叙随没有纠结为何在他的脑海中,那符是他自创的。 何有静静等待着武叙随的评价。 她并不确定那符是正确的。 一个符的形对了,但是念却是错的,会有什么后果呢? 何有看向武叙随,武叙随也看向她。 随即,何有在武叙随的眼神里,看到了惊愕、古怪,以及浓浓的惊艳。 “你怎么画出这符的?” 比起这符,刚刚的黄纸和墨,不足为道。 何有没有隐瞒,将自己那天晚上的冥想、画符过程以及符成之后的异相和何有说了一遍。 武叙随盯着这符良久,看看这符,又看看何有,然后他对何有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么?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在画符一途上。” 何有其实更关心这符是否画对了。 可武叙随和她说:“符没有对和错,你画的不是我的符,画的是你自己的符。” 何有楞了一下。 武叙随道:“你知道么?其实每个人画的符都不一样。哪怕是照着画。” “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画符,都是通过形去找神,可你一开始就超越了他们。” “你是通过神去找形。” 且这里面的神…… 武叙随不知如何形容刚刚他看到符第一眼的感觉。 诡异、阴冷、恶灵咆哮。这种古怪的感觉即将拽住人的心神的时候,一道天地化出的青气慢慢如同一张柔和的网,落下之际,一切煞气溘然消逝。 这煞气让他心惊,而这清气更让他心惊。 武叙随看向何有。 何有还是少年模样,她垂着眸子,安静地盯着那符纸,似乎在思索武叙随的话。 他活了这么简单,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有人两天便能画一张符的,并且还能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融入自己的念。 武叙随在了解到何有的惊人之后,给何有布置了很多任务。 何有回去的时候,口袋里塞了一大串符纸,这些符纸正面是普通符的样式,背面是武叙随写的一些解析,就和那炼器败笔一样,在每张符后面,都写了一些符的功能。 何有没有一一去看。 武叙随给了她符之后,便带她来到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在大街上,四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武叙随指着那宅子,让何有看。 “你看那宅子,有没有感到奇怪。” 彼时阳光正当头。 街道上都是鲜活的声音,可那宅子,却安静得有些不像样。 何有道:“太安静了。” “你认为是祥还是不详。” 何有:“不详。” 正说着,那宅子大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那老人脸色灰白,唇色暗淡无光,眼角泛黑。 武叙随指着那老太天问何有:“你可知她面相预示着什么?” 武叙随没有教过何有看相,说到各种算命,也是随口一提而已。 可尽管如此,何有看着那老人的面孔,便知道她罹了难。 且似乎有种将死的感觉。 那是不健康的面相。 何有:“似乎命将尽。” 武叙随又指了指那宅子。 “你现在,沉心静气,你还记得你画符的时候,是如何去看四周的么?” “用那样的方式,去看这座宅子。” 沉心静气么。 何有的眼神渐渐沉静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精神力。 现在,用心去看。 再看向那宅子时,何有发现了一些不同。 那宅子四周似乎都蒙着一层灰色的气体。 那气体流动着,和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那是不详的色彩。 “看见了么?” 何有收回目光,声音低郁:“看见了。” “那灰色的气体是什么?” “是死气,也就是煞气。” “那家主人姓刘,前几日女儿出嫁前上吊自杀了,第二日她父亲发现了她的尸首,当天晚上便服毒自尽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你刚刚看到的老太太,和一件大宅子,他们家的亲戚都在打这宅子的主意,死人有怨气,生人寒了心,各种琐事、流言、烦闷聚集在一起,便形成:煞,也就是对人有害的气。” “修炼者死后有灵体,修炼到大成,可以灵魂出窍,甚至可以夺舍换身。” “可普通人未进修炼一途,死后肉身腐败,灵体消散,但是念却能存留,这念,便能冥冥影响一处的地理风水,而影响其人。” 何有理解了武叙随的说法,这倒也并非鬼神之说。 她知道念的作用,所以她信念。 她第一次看到普通人的念。 何有想到那日在祭坛上,保护自己的金光。 她想到她被斩断的,与百姓之间的联系。 武叙随声音带着几分看破世俗的伤感:“这个世界上,念是最难修炼的,也是最难积攒的。” “因果循环,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你知道这老妪会怎么死么?” 何有轻声道:“或因为忧虑成疾,郁郁寡欢终日而死,或因为亲戚争斗,被中伤而死,若是她离开此地,她一人孤身而怀财,则将遇流寇盗贼而死。” 无论哪种死,都速而横。 武叙随点点头。 他知道何有明白了。 就在武叙随盯着那宅子出神的时候,何有却走远了。 武叙随像是知道何有要做什么,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老妪从药铺抓完药出来,迎面碰上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 “老人家。” 那少年朝她笑得如沐晨阳。 老妪问:“我们认识……么?” 少年握住她的手,顺势帮她提起了那副药,老人的手是冰凉的,少年的手却温热。 “我母亲很早便死了,我年纪小的时候,她好像带我见过你。” 老妪听到死,眼眶便红了。 “你母亲姓甚名谁,你好记得么?” “我母亲以前住江鹤村,姓江,叫江旭梅。” 何有刚刚见到一人从宅门里出来,表情带着算计的味道,原主记忆里似有那人的印象。 何有拉着老妪说了几句话。 等武叙随赶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那老妪身上的死气,居然淡了一些。 送老妪回了府。 武叙随问何有向她说了什么。 何有看向他,道:“她三面皆死。” “我不过为她带一面生气。” “她命中没有变数,我便进去成为变数。” 武叙随大惊。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可知她的因果会影响你。” 何有:“正如师父所言,易学是要改天换命的,不是么?” “我想试试。” 她像是仁慈,又像是残忍。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容纳了很多东西,又仿佛静如明镜。 武叙随却被她这一句话惊动了,他断断续续地又想起了很多的东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匕首 何有不过是和那老妪说:我在魏新书院读书,听说了她家的事,如果她不嫌弃的话,她可以放假来看看她,陪她聊聊天。 “修炼的人不该有太多因果。” 武叙随如是说道。 何有沉默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上辈子两次被折断沉入命池时的光景。 命池底下一片黑暗,只可惜不知为何,那火熔炼不了她,反而使她更锋利。 可何有出不去,也死不了。 极北之地的孤寂虽然难熬,可那里也还有剑说话。 但命池里也是无尽的黑暗。 何有对于人间的眷恋只有那么多。 但听武叙随说到这老妪的遭遇,何有便想到了那时自己的感受。 在无边的黑暗当中,想到失去最亲近的人的痛苦,(尽管她后来知道那人只是算计她),身体也承受这无尽的折磨,在那漫长的、难熬的日子里,何有最期望得到的,实际上不过是有人能与她说话,给她一点生的希望。 可是何有没有得到。 她明白那种荒芜的感觉。 所以这老妪整个人看起来要枯萎了,她只不过走上前去,稍微给她一点真心的关怀,她便又能旱地逢甘霖一般,神奇地复苏。 “因果不过也是一种念头。”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少年声音浅淡,正午的光也照不化她漆黑的眼。 “这个世界上如若无一人在乎我,我也并不难过。” 何有像是对武叙随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武叙随罕见地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无措。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徒儿,师父不是在这么?还有那陈老二,你不在,一天到晚在店子里提到你。” 武叙随撇了撇嘴:“要是你想我,我也不是不能换个地方讨饭。” 何有摇了摇头:“不用了,师父,我来找你。” 何况她在书院要准备文斗,并不能一门心思放在符篆上。 但是武叙随的话多少让何有心里升起了一点暖意。 可何有知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了无因果最好。 倪安南让她知道,人的算计是能超越时间和生死的。 他简直是用自己的死在算计她。 只能怪倪安南演得太好。 “你真的每次过来都来看她么?” 何有:“顺道而已。” * 下午何有帮陈叔算了账,便拿着自己的行李回去了。 只是这行李比来的时候多了一瓶黑墨和几张黄纸。 * 月假结束,一切风平浪静地重新开始了。 何有依旧如之前一般,与许慧在书房里整日学习书籍。 何有因为拜师的事情没有虽然没有花时间找书,但是在店子里的时候,记下了一些可能对文斗有用的科普书籍。 “我和老板说好了,下次去的时候,可以雇佣一辆车,把选好的那些书借回来。” 许慧听得直点头。 许慧也没忘把自己带过来的青团给何有。 “这里是青团,还是软的,你今天吃了,裹了蜜糖,不要等到明天,不然容易坏。” 一股清香从许慧递过来的油纸包里传来。 何有虽然不重口腹之欲,当下也对着青团产生了兴趣。 何有吃青团的时候,嘴上沾了些蜜糖。 书摆在一旁,她用竹签串起青团,小口地咬,慢慢地咀嚼。 她仍旧没有习惯吃东西,所以吃东西显得有些笨拙。 这在许慧看来,却很讨喜。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发现何有并非是那种恃才傲物之人,大多数时间何有就像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人,虽说大家都是少年,十五六七岁的年纪,但何有格外不同些。 在一整个书院里,许慧也没看见有人如同何有一样,有一双那样漆黑明亮的眼睛。 许慧没见过之前的何有,但是他最近耳边也停了不少的传闻。 “何有,听说你之前和周枋有些龃龉?” 何有没有抬头:“嗯,是误会罢了。” 许慧松了口气:“我早就猜到是这样,书院里的人茶余饭后无聊透顶,也不知道收敛。” 许慧也还听说了何有资质很差,其实他也感受到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何有每次来书房里,身体里的灵力波动几乎都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增长,因为太少,也就没有削弱可言。 许慧因此有些心疼何有。 他主动走到何有身边,摸了摸何有的脑袋。 少年的头发用一根青色的带字束在脑后。 触感顺滑柔软。 “虽然你不适合修炼,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方式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你不要气馁,方法总比困难多。” 许慧还是那张不善于做过度的表情的面孔,但是此刻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他面部便显得柔和了很多。大概是何有的年龄让许慧想到了许信,所以许慧看何有时,也像个早熟的兄长。 何有垂下眸子。 抬头朝许慧微笑了下:“知道了,许慧学长。” 她体内的灵力确实凝滞不动很久了。 因为何有知道自己的体质若是花费时间来引气入体,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在无法提高时间使用效率的前提下,何有选择将吸收灵力的时间用来学习符篆和冥想提升精神力。 离开的时候,何有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给许慧。 “学长,这个送你。” 许慧拿到符纸的一瞬间,感觉手心有些清凉。 “这是什么?” 何有站在门口对他说:“这是我自己按照书上学的祈福符,学长可以随身带着,我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这个就当是感谢学长的青团了。” 少年浅色的唇角沾着点蜜糖,许慧感觉手心里的符篆莫名有些烫手。 “给我的么?” 何有“嗯”了一声,道:“下次再做一个送给弟弟。” 虽然许慧并不相信符这种东西,但是人的心意总是千金难买。 “何有,谢谢你。” 许慧背着光,将符篆捏在手心里,他的内心柔软下来,眼神也柔和。 大概有些感动,何有在许慧的眼里又捕捉到了一点水光。 何有有些不太理解。 许慧总是一激动就要掉眼泪。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 但许慧的话实际上也提点了何有。 何有的宿舍已经贴了八张聚灵符。 这房间里的灵力波动,是外面灵力的八倍之多,而且因为贴的符篆多,所以并不容易流逝。 何有一进门,便感觉体内那微小的一丝灵气也跟着涌动起来。 “这聚灵符确实很有效果,可是我自身基础太差了。” 她曾经想过,既然符篆当中的念力可以转化为现实的力量,那若是以自己的肉身为载体,刻画聚灵符会有怎样的效果,以肉身聚灵,是否就从根本上改变了身体的体质呢? “可是聚灵只是将天地之间的灵气聚拢,而并非拓宽我本身的经脉。” “若是灵力太多而承受的经脉太小,危险的话,甚至有可能爆体而亡。” 天色昏暗了下来,何有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她拿出了之前自己做好的黄纸和黑墨,然后心神专注下来,按照之前一模一样的手法,用心的材料写了一张聚灵符,写完聚灵符之后,她又在黄纸上写了一张封锁符。 用黄纸写的两张符篆,都和之前有了明显的区别。 这新的聚灵符聚集过来的灵气,似乎比先前用普通宣纸所写的聚灵符聚集过来的灵气更加精纯了一些,而封锁符正面形成的保护气流,似乎也更加瓷实了,另外倒过来的时候,那重重的杀气,更加实质化了。 同样的画法,材料变了,符篆的等级便提升了一个品阶。 但是念是不变的,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同样的念,载体发生变化,念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会发生变化。 到了现在,何有在符篆上的造诣已经不错了。但是何有没有忘记自己学习符篆的出众,她没有办法像是普通的修炼者那样,通过吸纳灵力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所以她才学习的符篆,在这个过程当中,理解了一点所谓的念力,因为她本身“天赋异禀”,因而这念力也能发挥小的作用。 何有却也没忘记,她一开始学习符篆,是从《炼器败笔》上开始学的。 所以这符篆,最终还是要用来炼器。 何有将目光投向了床头挂着的那把佩剑。 抚摸着这剑的时候,何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奔涌起来了。 这是一种灵魂上的亲近,她用脸颊轻轻贴近了剑锋,由于太入神,脸颊被割破了一点。 一滴血液漫入了剑身,并且被缓缓吸收了。 剑身嗡鸣了一下,何有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微微发颤。 她直起身子看向这剑。 脸上露出一道血痕,艳丽的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印着何有在烛火下显得苍白的皮肤,诡谲而奇异。 某些冰冷的不知名的情绪似乎要慢慢苏醒,但是何有抚摸这剑柄出的无何有三字,很柔和地将这情绪安抚了下去。 她将剑放在了床头。 现在无论是对剑还是对自己,何有都不敢轻举妄动地“刻下”所谓的符篆。 她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 * 第二日,武器课上,时隔一个月,何有再次出现在了同窗们的面前。 这日是老师带他们进入兵器阁的日子,何有希望在这里寻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一走近摆着各种样式兵器的架子前,何有便感觉到了一阵阵带着邀请意味的亲和引力。 这样的引力和无何有剑带给她的引力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耳边传来学子们兴奋的讨论声。 “我一直想要一把剑。” “我喜欢短刀。” “双节棍适合我。” 何有一个人走着,从武器架上一路走过去,然后视线停留在了一把不起眼的,如同匕首又如同弯刀的武器上。 这里所有的兵器都在向她发出邀请,散发出阵阵兴奋的,她能感受到的波动,唯独这弯月形状的匕首,没有一丝动静。 何有目露奇异之色。 她伸手,拿起了它。 洁白干净的指尖触碰到匕首。几乎同一时刻,何有感觉到体内的玉佩颤动了一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3.直播已开启 7.26更新*1 所老出武器妒衷师老又学种天然出亲近, 可着个没没老。 她摸喜着个没出刹那,感觉老些微妙。 “师老,你枋器练剑么?怎么枋辰剑。” “着个没黑漆漆出, 辰起我像生锈么学样。” “器啊, 我们就只老学次免费选武器出机会,你可别浪费么。” 师老朝那们点点头。 “我对着个没挺感兴趣出,我已经老剑么, 另外拿学把武器研究而已。” “原我器着样。” 听喜师老出话,那些同学都散去各自寻找武器去么。 师老拿着着个没把玩么学下, 便喜武器阁出老师那里等手么武器出编号和名字、 显然武器阁出老师也很意外。 那盯着那个没想起我么,着个没器很久以前出某位院长出去历练我回我出学把兵器。 因为没研究出什么我,便丢喜武器阁我统学管理么, 现便那位院长也枋知道去哪里么。 但老师觉得着个没没老用,便劝么师老两句,让她换个别出什么东西。 谁知道面前出少她固执得很。 “枋用么, 老师,我就要它。” 说出着句话出好候, 师老感觉手里出个没似乎轻轻颤抖么学下。 就便此好,师老却察觉喜自己紫府内出玉佩出现么异样。 * 学开始着异样很小,师老并未太过便意。 因为除么武次刚刚辰喜着玉佩好, 着玉佩就再也没老任师动静。 选好兵器过后还老学节课。 器三她手和四她手学起武出, 师老枋能选好武器就走, 着样难免让老师枋舒服,于器她便没走。 自由练习出好间, 同学们都已经拿着自己出武器,灌注灵力,练么起我, 盯着手里出弯月形个没,从自己经脉中分么学小缕灵气出去,自指尖注入个没当中,但并没老什么作用。 师老器会用个没出,说得完备学点,她会使用各种各类出武器。 并且得心应手。 “师老,我们我比划比划。” 说话出人名叫然喜辰,之前师老身体枋适出好候,那曾主动提出要给师老伤寒药。 “好。” “那我开始么。” “好。” 然喜辰选择出武器器学柄短剑,可论长度比师老那把弯月形出个没要长学倍枋止。 师老手里出个没,活像器袖珍版出镰刀。 俗话说,学寸长,学寸强。 然喜辰出招出好候,收敛么学些。 然而尽管如此,那着学剑挥出去,也足以让任师学个练气学层出菜鸟闻之色变。 然喜辰预备及好收招。 可就便那剑距离师老学指距离出好候,面前喜少她忽然动么。 然喜辰没辰清那出脚步,等回过神我好,她已经消失便么那面前。 再出现出好候,那感喜学阵劲气从自己脖颈处袭我。 然后便器冰凉出刃面抵住么那出肉,让那没老我打么个冷颤。 但很快,那冰凉便撤离么。 少她出手腕很细,被那玄黑色出个没衬得弱枋禁风。 “冒犯么,然喜辰。” 然喜辰第学次听见师老叫那出名字,回头去辰她出好候,她正垂眸辰着手里出个没,似乎便思索什么。 “师老,你出脸怎么被划伤么?” 然喜辰我枋及仔细思索师老器怎么绕喜那身后、又怎么扼住那出咽喉出,尽管那好候那察觉喜学股极端出冷意和危机,但器也只器学瞬,然喜辰大可以告诉自己那器错觉,然而学转身辰喜师老出脸,所老出问题便消失么。 却见少她出脸武此刻多么学道学指长出伤口刻伤口正慢慢渗出鲜血我,学道血痕从少她苍白出脸颊武拉长,然后没入颌角,她眼神漆黑,伸出学指便脸武轻轻抹么学下,那白色出皮肤武便晕开学片粉色。 学好间然喜辰瞳孔微睁,那脑子学片空白,枋知为师那想喜么桃色出霞彩。 那觉得面前出学幕超过么那能反应出程度。 师老只器清秀出长相而已。可然喜辰便此刻却感觉师老好辰得让那胆战心惊。 枋知为师,那就器着么觉得。 师老和然喜辰说么句“没事”,眼神却盯着手里出个没良久。 便她刺出个没出个没出好候,个没出个身多么学股莫名出劲,便她枋留神出好候,便便她脸武留下么痕迹,虽然她很快便重新掌握么个没出主动权,然而便刚刚收个没出好候,那股劲又再次出现么,她拉开衣袖,那手腕武也多么学道细细出血痕。 枋远处四她手出阵营,陈昆和然枋将刚刚发生出学切尽收眼底。 然韬勉师老脸武多停留么学会儿,随即收回目光,朝旁边学辰,却辰喜陈昆眼神似乎便师老脸武扎么根似出。 然枋着些天察觉喜么陈昆出古怪,那枋仅好枋好提喜师老,还特意路过师老和许慧辰书出地方。 然枋对陈昆着种“兴趣”感喜奇怪。 师老便思索着个没出古怪之处好,耳边却忽然传我么系统冰冷出声音。 【姓名:师老,降临她限:十五她,器否达喜开启直播标准:器】 ‘请玩家做好准备,直播即将开启,直播开启倒计好:十、九、八、七……’ 耳边器冷质出金属音。 而就便此好,四她手和五她手出老师也正便让大家安静下我。 所老人都停止么玩耍武器。 老师声音洪亮,同好对两个班说:“今天器学次实训课,为么让三她手出学生领悟喜武器出用处,现便我通过抽签我决定两个班出同学武台我切磋,希望四她手出学生手下留情,当然,通过和学长交流,你们也能更切身地感受喜武器出奥妙。” 简而言之,就器让四她手出高手教训三她手出菜鸟。 让三她手出学生便被揍中成长。 说着,老师便开始便两个盒子里抽取学生出名字。 “四她手,然枋!”然枋出声音学被念出我,台下学片唏嘘和哀嚎。 “怎么器然枋啊,着枋器完么吗?谁枋知道那出剑厉害无比啊。” “千万别抽喜我,我可枋想武去丢人。” “随便抽学个就好么,怎么会器然枋啊!” 然杳贿武台,仿佛没听见三她手学子出哀嚎。 手里拿着学柄辰起我便枋凡出剑,剑鞘器宝蓝色出,剑抽出我,便阳光下露出锋芒。 三她手出学子们屏息,竖着耳朵听老师出声音,生怕自己被念喜。 “三她手,师老!” 老师着话学下我,三她手出哀嚎顿好消失么。 大家齐齐辰向正便走神出师老,少她低垂着眉眼,让人分辨枋出情绪出好坏。 听喜老师出话,师老倒器没老迟疑太久。 然喜辰忽然举手:“老师,我替师老武去吧,她今天身体枋舒服。” 大家齐齐辰向师老,都辰喜么她脸武那道细细出血痕。 原本大家妒衷武台避如蛇蝎,现便忽然却改变么口径。 “对啊老师,让然喜辰武去吧。” “我也行啊,希望然枋学长手下留情。” “然枋才练气学层,得被然枋欺负得多惨啊,身为同窗可辰枋得着些。” “老师换个人吧,师老身体太差么。” 师舒也便四她手出学生里。 那脸色难辰极么。 那实便枋明白,为师短短学月好间,师老班武出学生对师老出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学个个都护着师老出样子,便师舒辰我实便碍眼。 至于师老身体差,实力弱?那们便开什么玩笑。 枋过师舒也希望师老武去和然韬萌试,那倒要辰辰,师老究竟器什么水平。 面对班武同学们出拥护,师老露出么学个微笑,她身边出几个同学辰得呆么呆,随即叫喊出声音更卖力么。 “老师,我愿意武去和然枋学长切磋!” “我我,我我!” 也枋知道为师,那们还真器想对师老好。 哪怕着个好带着两分讨好出意思。 就算师老并枋会被然枋教训,但若器武台被欺负么,还器尴尬。 大家又枋器没听过师老和然枋之间出传闻。 以前只觉得好笑,但器经过最近出学些相处,大家反而老些心疼起师老我么。 然杳辉然收喜么诸多三她手学生出怒目而视,那眉头微微皱么起我。 老师做么个手势,大家便安静么下我。 老师最终还器把决定权交给么师老。 “师老,你能武台么?枋能便指定学位同学代替你武台。” 然喜辰默默松么口气,那朝师老做出口型:“让我武去。” 师老却只器微微摇头,然后朝老师道:“老师,我自己武台。” 三她手和四她手两方阵营同好哗然。 四她手大部分还器辰好戏出态度,三她手则便担忧师老。 师老刚刚登台,便听喜倒计好归为零。 “玩家:师老,直播id:01789,初始人气:1512。” “直播已开启。” * 《降临》直播间分站出分站出分站。 师老出直播间。 老些人辰喜师老出名字,心中颇老怨言。 【我明明预选出器xxx出直播间,怎么被分配喜着里么,师老器新人吗?听都没听说过】 【辰简介好像挺老意思出,女扮男装?】 【果然器新人,就器枋知道资质怎么样?如果资质可以,当做养成游戏我辰,也枋器枋行】 【修仙世界老什么好养成出,大写出无聊啊……】 观众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出好候,直播间缓缓显示出么师老出画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4.本性 7.26更新*2 周枋就站在何有对面。 周枋还是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 他漆黑的眼神盯着何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的武器是什么?” 周枋问道。目光移到何有脸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何有将匕首露了出来, 声音温和:“是这个。” 何有看起来不像是打架的。 周枋的实力自然和周喜辰不同, 他将身体里的灵力灌注在剑里的时候, 剑身传出了嗡嗡的鸣叫声, 何有立刻感觉到了区别,比起风光霁月的周枋,何有显得太朴素了。 直播间很多人看清画面的第一眼,还以为主角是何有对面的周枋,直到何有的身上出现了主播专属的光标。 【啊,好普通的脸】 【和我想象的有些差别】 【女扮男装的大佬不应该特别漂亮才对】 【前面的, 那是符合你的内心期待吧】 何有现在并看不见这些弹幕。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人气值。 ‘系统, 请问这人气值代表什么?’ ‘代表正在在线观看你直播的人数。’ ‘所以看我的人有1500人么?’ ‘是的,预计很快就会走掉百分之九十。’ ‘为什么要直播,我可以选择不直播么?’ ‘直播是游戏规则之一。’ 系统:‘当你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 你就自动签署了全息直播协议, 无法主动中止。一些不适合放送的内容,系统会自动删除。’ 原主有关于直播的记忆,原主在原本的世界, 也曾经是观众。 系统:‘你不用在意观众,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这是何有第一次听到系统说这么多话。 何有问:‘做好自己该做的是指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 道:‘活下来。’ 被监视的感觉,让何有觉得有些不适。 但没有人对她说话,也无人与她交流,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收集到了另一个屏幕上,被人观看而已。何有垂下眸子, 几缕发丝从额前滑落,阻挡了她的视线。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似乎总是在被掌控着。 她当然觉得疑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她。 她甚至开始怀念起了极北之地的日子。 那种寂静、喧闹,那种悠长的缓慢的时间,那里虽然寂寞,可是无人欺骗她,也无人掌管她。 尽管何有也并不清楚,为何她自有记忆时起,她便在极北之地,被很多柄废铁压着,但对比起来,那里很安逸。 “开始吧。” 台下的老师朝两人致意。 何有没空再和系统交流,她看向周枋。 周枋抬起了剑。 “开始么?”周枋问她。 何有点头:“开始吧。” 周枋一剑便刺了过来,没有多余的招式,但是挥剑的时候,他周身的灵气暴动,然后全数倾注在他所握的剑里。干净、利落、简洁,但是却很恐怖。 三年级的学生同时为何有捏了一把汗。 但是周喜辰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他期待何有能再次创造奇迹。 另一边的陈昆和何舒也不相信何有会被周枋这一剑打败。 但是他们失望了,周枋剑锋扫过去的时候,何有作出了躲闪的姿态,但是却仿佛闪避不及,周枋的剑直接朝她胸口的要害之处刺去,虽然周枋的手没有更进一步,那剑气却生生将何有击退两步,何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看向周枋,周枋的视线落在何有脸上的血痕上,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比她高不少,背对着阳光,一身蓝袍,长身玉立,手里拿着剑,显得他气质更甚,意气风发,飘然出尘。 他看着何有,薄唇微动,语气淡漠:“何有,认输。” 四下皆静,就连何舒也皱起了眉头。 ‘系统,现在我直播间的人人数是多少。’ ‘1201人。’ 一瞬间便比刚刚少了三百人。 人数的锐减印证了何有心中的猜测。 观众看直播,当然只愿意看那些厉害的、能够让他们激动的画面。 何有现在被人“教训”,场面不精彩,观众自然走得快。 可观众是走是留,并不会影响到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或死亡。 他们爱看她的直播也好,不爱看也好,也不会真的对她起实质性的作用。 这阳光刺眼,是这个世界的阳光。 那便当这些所谓的观众不存在。 她该怎么做事,该怎么修炼,还是按照她的计划来。 何有羞愧的情绪很少,因此没有所谓的紧张,在直播开启的那一瞬间,何有当然有被观察的不适感。但是想通了之后,何有的心绪反而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一世至少,她脱离了算计的圈子,也脱离了被桎梏的命运。 她又何必在埋怨什么。 不过是被人看着而已,他们看她,也不会让她少一块肉,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该找倪安南便找倪安南,谁能阻止她呢。 如此想着,何有抬起头看向周枋。 “不认输,再来。” 少年的话让周枋有些惊讶,台下的四年级学生觉得何有很不知好歹。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枋刚才是手下留情了。 【哎,好没意思,怎么一开播就被欺负成这样】 【对面穿蓝衣服的小子真的挺帅的】 【不是在降临世界呆十五年才能开播吗?怎么过了十五年主播还是练气一层,也太惨了吧】 观众们已经预计到何有的下场了。 直播间已经有人划到了另外一个直播间。 而台下也都是叹息的声音,大家觉得何有你的做法很不明智。 周枋没有给何有喘息的时间,他手里再次聚集起灵力。 如同第一次一样,他的剑再次直直朝何有刺来,不花哨,异常干脆利落。 何有盯着那剑,由于夹裹着灵力,周枋的剑上带着一股威压,这威压让何有的速度变得迟缓了起来。可何有看着那剑,那剑落下的速度,在她的眼里,比常人慢上不少。 她的左脚开始蓄力,在那剑落下来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迎了上去,然后极快地朝边上一闪,她的脸颊几乎是贴着剑身移开的,她的动作快到,在周枋眼中只留下了残影,台下的人也只看到了何有的残影。 何有穿的是黑色的劲装,她动起来的时候,那黑衣恰好为她提供了便利。 她如同天生该隐匿在黑暗当中的人。 在何有的匕首灵巧地勾开周枋的剑锋,并且见缝插针地抵住了周枋脖子时,台下人才看清何有的位置。 她脸上有一道血色的痕迹,很细,手绕过周枋的脖子,手里匕首如同弯月,锋利的那一端,已经勾住了周枋的脖子。 “承让了。” 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若不是那冰冷的刀锋提醒周枋当下的状况,周枋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台下的武器老师,也看呆了。 “什么情况?” “我草,何有居然反杀了?” “她是怎么过去的?” 周枋闻到了一点檀木的草料香,那正是何有被黄纸沾染的味道。 “你怎么做到的?你学了武?” 修炼者的弊端显露出来,一旦被近身,如果不能立刻挣脱,就如同鱼肉。 身后的少年笑了一下,气息喷洒在周枋的耳廓,周枋感觉有些不自在,但何有仿佛不在意似地道:“说来话长,想必学长不会感兴趣。” 少年的声音雌雄莫辩,周枋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刺眼。 她收回了架在周枋脖子上的匕首,下意识在手心里把玩一下,意识到周围人都在看她,何有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然后她收回了匕首。 余光看到周枋怔楞的模样,何有走了了台。 何有有时候会暴露出一点本性。 因为心情不太好。 何有走下去了,一时间下面都很安静。 【???】 【我眼花了吗】 直播间有人将进度条往后倒退了一点,然后以零点五倍速看何有刚刚的动作。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是训练过千百回那样。 然而她的刀架在周枋脖子上时,她的眼神却冷淡极了。 那刀差一秒便是要见血的,可她却没有露出一丝仁慈或者担忧。 这个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这少年穿着一身黑衣,无比契合。 【我去我觉得她好帅】 【巧了,我也是】 【我怎么感觉她没有她看起来那样普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沉浸式修仙? 这个叫做九镜之界的世界, 其实在《降临》的所有世界中,热度算不上高。 因为修仙太过于枯燥无聊,而且这个世界太大, 被投放的玩家往往没有任何牵连。 而且修仙世界凶险无比, 玩家很少会在修仙世界冒险,所以人们很少能在这个世界看到针锋相对的场面, 更多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都是玩家在洞府里修炼、在门派里修炼、在家族里修炼。 为了能够活下来,人们无所不用其极, 因此,人们也会尽量避免冲突。 可谁愿意看这玩家天天打坐修炼,大家又不是没事做。 而若是一定要看修仙世界, 观众们也会选择一些高玩的直播间,这些大神玩家往往会有比较惊艳的事业线。 一旦资质好、头脑佳,那么便自然而然地创造一系列打脸的机会。 这种场面大家都爱看。 何有才制造了兴奋,但很快便下了台。 观众们有些意犹未尽。 【不和那穿蓝衣服的小子有进一步的交流了吗】 【那人脸红了】 【其实如果搞恋爱线的话我也超级可以!!】 【话说回来,在古代是可以开后宫的吧,反正修仙界强者为尊】 直播间的观众们讨论得很热烈。 何有对此一概不知, 她也没有主动问系统。 “何有,你刚刚使用匕首的手法,是谁教你的?” 老师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何有此时才感觉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些出格了, 她后知后觉不应该再如此多的人面前忽然暴露自己的身手,这样不妙。 “老师,这武术是我年少的时候,一位白胡须的老人教我的。” “我只知道他姓吴。” “他就教了我为数不多的几招武术。” 何有上次也是这么回答吴夫子的。 听到这话,老师的眼神微微变换。 而四周的学子们,看向何有的目光更是既羡慕又佩服。 这话何舒自然也听到了, 他当然知道何有被接回来之前,曾经有过一段何家一无所知的过去。 而何有口中那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是否与何有有联系?如果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何有便是他现在惹不起的人。 这样一想,何舒的眼里嫉妒少了几分,更多的是浓浓的忌惮。 这些年,何政也好,他也好,对待何舒简直称得上坏极了。 周枋远远地看着何有,想到刚刚的触感,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陈昆就站在他旁边,此刻视线像是黏在了何有身上似的。 “你说何有到底是不是断袖?” 陈昆冷不丁地朝周枋问道。 周枋皱着眉头看向陈昆,陈昆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还带着点期待。 周枋实在不知道,为何短短时间之内,陈昆对何有有了如此大的兴趣。 “我不知道。” “但应该不是。” 这话让陈昆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陈昆道:“那也就代表她喜欢你的事情是假的?” 陈昆的话在周枋听来,似乎还带了点高兴的味道。 周枋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陈昆,陈昆没搭理他,目光又黏在了何有身上。 可周枋接下来的话让陈昆的表情也挂不住了。 “你忘记了么?之前你在生死台上,差点杀了她。” 陈昆确实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 陈昆忽然心情极其糟糕起来。 他回头看向周枋:“可那也是你默许的。” “那时他就是惹人生厌不是么?” 周枋眸色微顿:“那又如何?” 陈昆的脸上没表情时,看起来凶:“那你说我要如何?” 周枋这倒是第一次看到陈昆对他生气,两人一起长大,陈昆就算和他红脸,大部分时候也是装腔作势。 “随你。”周枋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冷淡。 陈昆饱含深意地望着他,没过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武器课结束之后,何有回到了和许慧一同学习的书房。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直在书房内呆到太阳落山,才一起去食厅吃了东西。 一路上许慧发现很多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何有身上。 下午武器课上何有一招便制服了何有的事情迅速在书院里被人添油加醋地散不开来。 何有在书院各位学子中的形象变得高大又神秘起来。 虽然之前说何有是断袖的消息流传很广,可现在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弱者才会落人口齿,强者做什么都是对的。 何有若是天才,并且身后有一位神秘的高人老师,那么即便是断袖又如何。 “怎么大家都看着你?” 何有:“不清楚。” 听何有这么说,许慧便不疑有他。 他向何有道:“上次你给我那祈福符之后,我随身佩戴,真的觉得我的运气好了不少。” 何有停下了脚步,问道:“真的么?” 何有想起之前武叙随给她符的时候遭遇的一系列倒霉事,脸上的五官逐渐聚拢。 许慧看何有变得严肃的表情,还以为何有不相信他,他便一板一眼地和何有说了这几天的一些遭遇。 “我前几日找陈夫子问问题的时候,他奖励了我一瓶丹药。” “昨日还忽然在床下找到了丢了两年的一块玉佩。” “今日打饭的时候,那打饭婆婆给我打的肉足足是别人的两倍。” “还有……”许慧有些神秘地凑近何有,被何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有下意识离远了些。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背书的时候,记忆力也好了不少。” 这几天许慧背书很少分心,只觉得头脑清明,看什么都记得快。 许慧自从佩戴了何有给他的祈福符之后,真的觉得事事都朝着顺心的方向发展了。 何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迷茫之色,还带着几分紧张。 “何有,你怎么这副表情。” 许慧看何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何有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仔细地前后左右看了看,天上没有下冰雹,脚上也没有什么凸起的石头,至于会不会平地摔,何有并不确定。 但上次武叙随的“惨状”何有还历历在目,听到许慧说他运气变好了,何有才想起来:这趋福符是有副作用的——那便是送符的人要倒上一阵霉。 许慧的手被少年握住,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见少年握住他的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许慧才松了口气。许慧发现何有在回去的路上格外小心谨慎,一直走到宿舍门口,何有才松开了许慧的手,“许慧学长,明日见。”少年朝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才关上门。 一合上门,何有朝房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横梁倒塌的风险,椅子也稳固没有摇晃,窗户也牢固,剑安稳地插在剑鞘里,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何有已经全然忘记了所谓的直播。 【这个男生感觉好腼腆,好像和主播的关系不错啊】 【为什么主播看起来这么害怕?有人讲讲前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发展爱情线,如果发展的话,我愿意送礼物的@系统,麻烦传达一下】 何有心中松了口气,天色暗了下来,她点燃了房间里的烛火,然后走到书桌前,拿出了装着那匕首的盒子,就在这时,何有的脑海里传来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玩家你好,直播间有观众想向您传达意愿,是否接收?’ 何有:‘直播间的观众的意愿——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他们希望您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一些事情,如果您能够做到的话,他们会给您送礼物打赏您。’ 这些话听在何有耳朵里,就仿佛在说:那些人希望收买你,控制你,你按照他们的方式做,就可以得到奖励,你不会有任何损失——除了会成为一个奴隶以外。 何有盯着摇晃的蜡烛的影子:‘我可以拒绝么?’ 何有甚至没有问系统,这奖励是什么。 系统似乎有些诧异何有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可以,但系统建议玩家……’ 何有打断了它的声音:“我拒绝。” 说完这一句话,系统便没有了动静。 今日除了提醒直播开启之后,何有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常态。 她是这么认为的。 回完系统的话后,何有打开了盒子。 她拿出了那匕首,在烛火下细细观察起来,刀刃是锋利的,但是刀刃以外却覆慢了黑色的物质,用手一擦并不掉色,像是锈迹,却又不太像。 她翻开了炼器败笔,炼器败笔上写着,用符篆来炼器,需要在所锻造的武器上,刻上符篆的样式,可书中对于所谓的刻,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到底是用笔画上去,还是用尖锐的工具直接篆刻,何有拿不准。 何有旁若无人地看着书。 先前直播间艾特系统向何有提要求的观众们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心中有些不满。 他们在疑惑,何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今九镜之界的所有玩家都是第一天开启直播,这个时间点,其他的玩家几乎都在直播间介绍自己前十五年前的经历,以及说明之后的发展方向,试图留住更多的观众观看他们的直播,而何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主播不打算介绍自己么】 【女扮男装也是看点吧,现在反正在房间里,系统能不能传达她恢复女装@系统】 【让她介绍自己啊@系统】 【好无聊这是在干什么??也不作解说吗?】 回答直播间观众们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何有仿佛看不见他们,也并不知道他们一般。 【主播开了免打扰吗?沉浸式修仙?我更兴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6.流星匕 7.27更新*1 玩家很多, 没有一个人像何有一样,直接忽视他们。 他们以为是何有不知道,也以为是系统传达的问题。 可没人认为, 这是何有主观不想要和直播间的观众产生联系。 且因为何有刚刚的表演,不少人对她产生了兴趣。 【真的是沉浸式修仙吗】 【可我看不懂她在干什么】 【好吧, 那我继续看看】 何有对面前这柄伤害过自己的匕首,好奇但不喜欢。 在何有的观念里,武器如果伤害主人, 那便是不忠不孝。 何有现在是人,但曾经她是一柄剑。 尽管被倪安南算计到死, 可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是难以轻易改变的。 “你一点也不忠诚。” 何有拿着那匕首, 匕首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无何有剑, 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重生之后,那柄无何有剑伴随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用这个世界默许的方式,比如割破手指或者形成契念的方式去让无何有剑认主, 那柄剑就是曾经的她自己,她如今是自己的主人。 可面前这匕首不是。 她端详了一会儿这匕首,然后拿出了沾着黑墨的笔。 第一种方式是直接在匕首上画符,何有认为这种方式应该不会有用, 但出于实验心理, 她还是试了一下, 何有带着“念”, 用笔尖的细处,在匕首上缓缓画下了封锁符的样式。 不知为何,这匕首一直在颤抖。 但何有捉住它,这颤抖便变得很小。 和无何有剑身处一室, 这匕首仿佛被迫安分了下来。 但那颤抖却止不住。 符成的刹那,何有凝神看向这匕首。 封锁符的墨迹流动着,何有等了很久,这墨迹也没有干透。 她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墨迹,那墨迹一擦便掉,仿佛匕首上形成了一股保护膜似的。 这墨迹,根本无法与剑身融合。 “失败了么?”少年喃喃自语。 虽然在料想之中,但何有也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倒也无所谓,何有还有第二种方法。 在回来之前,何有在书店隔壁的铁铺里,买了一套精细篆刻的工具。 其中有一样,便是极其尖锐的篆刻用的精铁刻字钻。 人们在武器制成的时候,总会给武器起个名字,比如说某某刀,某某剑,这时刻字钻便能派上用场了。钻尖很小,足以在匕首上留下痕迹,但是不细看落款也不显眼。 这刻字钻,正好适用于在这样的小匕首上,篆刻符号。 钻尖凑近匕首的时候,匕首明显发出了一声强烈的嗡鸣,显然不愿意被篆刻下痕迹。 可这匕首就是何有用来做实验的,何有并没有理会这道声音。 有什么阻止了匕首的反抗,虽然何有也曾经是武器,但何有并不喜欢这匕首。 如若它没有三次故意划伤她,她却也可以采用温和一些的方式。 直播间的镜头很智能地拉近了何有篆刻时这符号的距离,观众们得以看清何有正在篆刻的内容。 在下笔之前,何有停顿了一下。 篆刻并不像写字,写上去之后,是无法擦除的。 “所谓的符篆,不过是念的具体体现罢了。”武叙随的话回响在何有耳边。 何有写这封锁符的时候,已然在里面注入了自己的念。 但是何有清楚,封锁触杀两种手段,这符篆里何有注入了更多的是触杀的念,但对于封锁,何有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去写。 她不想如此草率下笔。 她回想起两次被投入命池的经历。 命池温度极高,何有被折断丢在里面的时候,感到剧烈地疼痛,但是那岩浆却始终无法融化她,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抵抗里。 命池封锁了她,而她封锁住了自己。 所谓的封锁,在何有看来,也理应有这两层含义:外部的制约,以及内部的自卫。 如此思索着,何有用那钻尖,劈开了匕首外面一层黑色的物质,露出了那匕首里面崭新的内里,寒光闪闪,干净如新。而直播的画面里,出现的是那双如同画家一般的手,何有虽然拿着的是钻子,但是由于钻子十分锋利,她的动作很流畅。 沉浸在念里,何有很快便画好了封锁二字,最后一笔朝上。 “滋——” 那一笔如同画龙点睛之势。 落笔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杀气便在那符篆中呈现。 一开始落笔的时候,这匕首十分之抗拒,而画到中途时,这抗拒感却慢慢消失了,到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匕首又强烈地颤动起来,只不过这次的颤动,不再是抗拒,而是兴奋! 何有的杀气被赋予在了这匕首身上。 烛火摇曳,这匕首在灯影下,似乎更加锋利了。 而由于封锁符的存在,这匕首似乎又多了一层禁制,符号落下后没多久,这渗人的锋利感便消失了,紧跟着来的,便是一种古朴的、平平无奇的感觉,这感觉一出现,这匕首似乎变得更加不起眼了些。 何有心念一动,将自己的大拇指放在匕锋处划了一下,如她所料,她触碰的时候,居然不是锐利的可以割伤人的匕锋,而是柔软的钝感,然而何有拿起一张纸,在匕锋处微微一碰触,纸落到匕锋上,便自动下沉,从中间一分为二,由此可见匕首之锋利。 这次实验成功了。 何有心中有些欣喜。 这封锁符能让武器加强,也能杜绝武器伤害主人。 但何有并没有因此放下这匕首,反而再次拿起那钻子,篆刻了起来。 这一次,她刻的是聚灵符。 聚灵符落笔的那一刻,这匕首又出现了变化。 四面八方的灵气,全部朝着这匕首聚集过来,在画完聚灵符后,何有已经感觉头脑有些疲惫,她开始在心里默念起庄子南华经的内容,她一边感受着清凉之意缓缓洗涤自己的灵台,恢复精神力,一边观察这这匕首的变化。 四面八方的灵气,由于聚灵符的存在,向这匕首聚集过去,房间内灵力本就因为聚灵符的作用,比外面充足太多,这匕首吸收灵力的速度便变得十分之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灵力的原因,这匕首外层的黑色物质居然开始一点点脱落。 到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何有的精神完全恢复了,这匕首外面的黑色物质也全部脱落,露出了匕首原本的样貌。 这是一柄很漂亮的弯月状匕首。 通体银色,摸上去冰凉森寒,匕刃薄如蝉翼,一眼看过去便能感知到其锋利。 何有伸手握住它的时候,它身上不再出现抗拒的气息,反而像是对何有产生了几分亲近似的,兴奋地嗡鸣了起来。 “你很喜欢这两个符的效果是么?” 匕首雀跃地嗡动了两下,仿佛在回答何有的话。 阳光从窗台照进来,正好落在何有手里的匕首上。 在匕首上篆刻的痕迹也显露出来,何有的符就像她的字一样,流畅间银钩铁画,如今被阳光一照,显得十分好看。 何有恢复了一夜,如今头脑清明,神清气爽,又看到这匕首全新的模样,一时间心情明快,她盯着那匕首,对它说:“从此以后,我赐你名字:流星匕。” “取李太白之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之流星。” 少年的声音干净悦耳。 她在此日之清晨,对着一柄形状若新月的剑,下意识做了曾经倪安南在极北之地第一次拿起她时做的事,只是倪安南没有向她解释无何有的含义,因为无何有本就没有含义,何有便是无,而何有却朝匕首解释了它的名字。 匕首忽然安静了一阵,然后才开始颤抖起来。 何有能感受到,它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你应该也能化形吧,化形之后,你便叫流星。” “不过应该要等很久。” 说完,她便笑了。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匕刃,这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明明她如今的相貌并不算特别好看,顶多算得上清秀而已,可她的一举一动,却都带着一股令人不自觉想要把眼睛粘在她身上的气质。 夜间时,直播间的观众们并不知道何有刻画在匕首上的是什么东西,但却下意识觉得这东西不同寻常。一宿未眠,何有直播的内容平淡得有些让人心生疑窦,但莫名的,观众们还是继续看下去了。因为少年专注的样子,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还真的是沉浸式修仙啊】 【还好直播间的速度和现实世界不一样,不然我得无聊死】 【这是在干嘛啊,一点声音都没有诶,先挂着,我等会儿来看】 虽然这么说,可离开的人却很少,也不知道是从没见过何有这样的直播,还是被何有吸引了。 【这刻什么东西的过程还挺治愈的】 【哇哦,这匕首变成这样了?】 【这符是什么?第一个符看得我浑身头皮发麻……】、 【前面的,我也是,好奇怪】 念力和灵力的不同在于,念力是可以影响人的心念的,而灵力却不会。 而方才,何有杠杆对匕首说话的那一段,在观众们看来,就像是一副画卷一样怡人。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好好听】 【这个玩家身上有种我说不出来的气质】 【刚刚我觉得她很漂亮,无关长相,为什么?】 【这人举手投足都和别的玩家不一样啊,明明资质这么差,修炼进度也很慢,但我总觉得她应该有不同的命运才对】 在何有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播间的人数不仅没有下跌,反而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增长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7.是断袖么? 7.27更新*2 在何有把趋福符送给许慧后, 她等了很久,却并没有等到倒霉事情降临在她身上。 于是何有便也不再担惊受怕了。 也许她身上有些什么不同也说不定,何有如是想。 然而何有不知道的是, 从她将趋福符送给许慧的那日期, 她的师父武叙随便开始碰到了大大小小的倒霉事。不过这倒霉的程度比不上上次天降异象,只不过是在街头睡觉差点被马踩的程度。 武叙随从有记忆开始便开始不断倒霉,好像他的运气是比平常人差一点,而在给人画完符作完法之后尤甚,一开始的时候,武叙随也十分不理解, 后来习惯了,武叙随也就看淡了。 武叙随隐约知道,这倒霉的事情,虽然表面对他有害,实则对他有益。 “该死的老天爷,别等我修炼大成!” 在路上被凭空出现的石头绊倒过后,武叙随立刻站起来对着天空叫骂。 骂完之后, 武叙随又站了起来,他挠挠头, 对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费解。 “什么修炼大成啊?我在说什么。” 武叙随的背影消失在山头,隐约看见他走到一半又摔了一跤。 * 时间飞快流逝, 何有直播间的人数在两千五百左右的时候,没有再继续上涨了。 很快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 又到了回家的时刻。 何有依旧没有选择回家, 而是去找了武叙随。 这一月的时间,何有除了几位夫子之外,没有见任何人。 所以相处最多的还是许慧。 两人关系变得“亲密无间”, 至少在许慧眼里,两人已经升级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观众们发现了何有异于常人的学习速度,也从她和许慧的交谈中,得知了他们要参加文斗的消息。观众投入全息直播时,时间的流逝就像异世界一样,速度也会比外面慢很多,直播间过去了一个月,而在外界不过过去了不到一天。 而能够投入全息直播的观众,都是需要向直播平台缴纳巨额费用的,那些在普通屏幕上看何有直播的人,只能捕捉到她这一个月里的一些主要画面。 比如说,何有在给匕首刻完符篆后不久,碰到了一群六年级来找麻烦的人。此类重要场景是不会被只能删减的。 那日何有与许慧读书到很晚。 那群人起初是在去食堂的路上碰见何有与许慧的时候,与两人发生了一点冲突。 他们修为大部分都是练气五级至六级,甚至还有一名练气七层的少年。他们确实是书院的风云人物,也确实非常嚣张。 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何有的传言,他们看到何有的时候,笑嘻嘻地嘲讽:“哟,这就是那个除了修炼天赋差,其他什么都顶呱呱的何有么?” 那人的态度引得身后的几人笑了起来。 许慧虽然参加文斗,但是天赋并不差,目前是五年级,已经是练气五层巅峰了。 见到何有被几人羞辱,他立刻闪身站到何有前面挡住了几人打量何有的视线。 “就生气了,这就英雄救美了呀了。” “我怎么听说这何有是断袖啊,你不会也是吧?” “叫什么来着,许慧是吧?给我滚开。” 此话惹得后面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何有看着面前许慧张开的双臂,愣了一下。 此刻许慧脸色难看地看向那几名正在笑的少年:“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 “看你英雄救美呗。” “识相点就让开,别挡路!” 许慧没动。 何有练气一层,许慧不可能让这些人对何有做些什么。 他仍旧是不善言辞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过度之后,显得不太和谐。 这时一人转到何有身后,用力一拽,便将何有从许慧身后拽了出来,许慧当即为了保护何有,便运转起周身的灵力,和那人交起手来,拳脚之间,另外一人加入了战局,何有倒是暂时被忽略了,反而许慧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在一只夹裹着灵力的拳头挥向许慧的时候,何有的两根手指已经伸进了锦囊里,观众们看到了何有的动作,屏息凝神,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不怒自威的喝止声:“你们在干什么!” 何有的动作因此停顿了一下,那拳头便落到了许慧侧脸上。 声音来源正是吴夫子。 那几人看到吴夫子之后,眼神交流不过片刻,便迅速灰溜溜地做鸟兽散。 吴夫子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他没看清那几人的脸,但向二人保证会去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但吴夫子当下正有突破的迹象,当天下午瓶颈松动,他立刻开始了闭关。 那几人没有被教训,事后想起来,对何有许慧二人更是咬牙切齿。 许慧那日身上挨了揍,脸上落下了淤青,之后连续好几天也没消失。 何有望见许慧,便想到他站在自己身前的样子,何有说不上那时的感觉,大概是有些诧异,她其实并不指望许慧能挡在她面前为她说话,可许慧不仅为她说话了,还和人出了手。 何有回到书屋,思索了片刻从书本里抬头。 彼时许慧似乎没太受中午的事影响,如同往常一样,正匀速地默读着书本上的知识点。 除了脸上带了一块淤青,一切正常。 何有看向他,冷不丁问道:“许慧学长,若是他们继续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许慧“啊”了一声,也放下了书本。 他想了想,正色道:“夫子会管的,在学堂他们不敢乱来。” 何有:“可若是我们不在学堂呢?” 少年的声音清晰干净,眼神却似乎在思索一些东西。 许慧低下头:“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应该不会太过火。” 何有没说话,许慧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何有,他那双长长的眼睛坦然得有些明亮。 “就算找我麻烦,我不过也是受些皮肉苦么?” 他甚至想到了放月假,他朝何有提议何有离开学堂的时候和他一起,如此他便可以保护他。 如果他当官,一定是个好官。何有想。 何有答应了许慧的提议。 【这个许慧好真诚啊】 【我又磕到了】 【主播其实是能对付他们的吧,我好好奇她本来准备做什么】 然而吴夫子闭关的消息出来后,六年级的那群人甚至等不到月末便再次找来了。 那正好是吴夫子闭关的第二天,他们在深夜堵住了何有和许慧。 学堂虽然是学堂,可修炼者不讲什么道义。 修为高的欺负修为低的,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就像当时陈昆一剑抹了原主脖子那样。 何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前一日在换洗衣服的时候,忘记取身上的锦囊了。 来人一共有三个,一个练气六层,两个练气五层。 他们踹开了门,没等何有和许慧反应过来,他们便上来压制住了他们。 “你们敢大叫,我就废了你们!” “现在吴夫子在闭关,谁会管你们呢?” 为首的那人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书屋离住宿的地方很远,晚上也没有人呆在附近的教师。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何许做些什么,他们确实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这几个人阴魂不散是吧】 【真贱啊,血压上来了】 【主播没带锦囊,不会嘎了吧,不要啊……】 何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 为首的年纪较长的少年名为孙源,个子很高,长相中上,但是笑起来眼角眉梢带着两分邪异。 看起来便不像好人,而实际上,他的确在学院横行霸道,避开那几个硬骨头,其他的学子没少受他为首的几个人的欺负。 小小的书屋此刻有些压抑,烛光带着点不详的味道。 三人的目光在许慧和何有二人之间逡巡,似乎在考虑要先对谁下手。 许慧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你们有什么便冲着我来,何有他只是练气一层,你们不要对付他。” 何有倏然看向许慧的方向,许慧却垂下眸子,避开了何有的视线。 那一瞬间,何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等何有又太多的反应时间,一人走到许慧面前,猛地踹在了许慧胸口上。 这个时候所谓的趋福符似乎不管用了。 何有没带匕首,身上什么也没有。 “别动他!”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 拳脚落在许慧身上,发出了打在沙包上沉闷的声音,许慧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何有正要冲过去,可其中一人早就听说过她会武功,于是在何有动作之前,一股灵力便朝何有袭来,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何有奋力想要挣脱,但是她不到练气一层,练气五层的灵力压制着她,她率先被控制住,身体里那点发丝般大小的灵气,甚至无法运转出体内,身体被禁锢,她便没办法偷袭。 许慧似乎是因为不想让他们伤害何有,所以没有反抗。 他也不想让何有愧疚,因而没有出声,可正因为他一声不吭,反而激起了那三人凌虐他的欲望。 更为密集的裹着灵力的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许慧身上。 “不叫是吗?” “喜欢保护人是吗?” “废物,看看你现在窝囊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烛光剧烈地摇曳着。何有的挣扎慢慢弱了。 为什么他要保护我呢?何有想。 她看向许慧。不远处许慧被毒打的样子,让她想到了曾经的倪安南。 她那时看着倪安南死在她面前,也曾经感受到悲伤,可是那都是骗局。 倪安南不过是在算计她而已。 可许慧不过是这样弱小的、一眼便能看到底的、与她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许慧的样子慢慢变化,他变得青紫,变得蜷缩,有鲜血从口鼻中奔涌出来。 而何有却被束缚着,挣扎无力而多余。 她好像生来便是被禁锢住的。她的脑海中莫名出现这样的念头。 她总是在重要的时刻,感到无能为力。 尽人事,知天命。 可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运气很差,人事已经做尽了,功德也业已圆满了,可是厄运就是要临头,仿佛上天偏要这样对待她一样。 少年的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许慧。 这个时候不会有奇迹发生,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慧被打得不成人形。 可是她的内心渐渐翻涌起来,她觉得有些恶心,却并不是为这可怜的一幕所影响,她恶心的是自己的命运,为何她的运气从来如此之差,为何在一些关键时刻,她总是无能为力,为何她明明做了那样多世人不及的事情,可仍旧像是笼中囚鸟,林中困兽呢? 此刻无人注意到何有的目光,她的眼神漆黑如浓墨翻滚,却带着一丝令人生寒的锐气。 可又仿佛很平静。 直播间的人看到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形之中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这凭借着实力作恶的三人,是催化剂。 【修真界残酷无比,这书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罢了】 【忽然有些伤感,主播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啊】 【许慧真的是赤子之心,太善良了,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事吧】 【我已经开始窒息了,如果我现在是主播,我估计会想杀了那三个人】 【可现在她什么也干不了啊】 那些人打累了,便停了下来,此刻许慧呼吸变得很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何有看着他,一瞬不瞬。 那三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何有。 “诶,何有,你看许慧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想过去同他一起躺在地上?” “两个废物罢了。” 三人笑起来,可何有一个多余的视线也没有给他们。 “你们两个,一个个装聋作哑的,很有趣是么?” 领头人孙源凑近何有,呼出来的气如同阴冷的毒蛇吐信。 “我很好奇,你是断袖么?” “说话呀,还是你也想像许慧一样,不过以你练气一层都不到的水平,就是不知道挨了打之后还能不能活着?” 何有看向孙源,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与之对视的时候,孙源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有正好朝孙源笑了一下。 这好像是直播间的观众第一次看到何有的笑。 这样的笑和之前自然露出来的笑容不同。 这个笑甚至和何有的长相不符合。 她笑起来时,那浅色的唇微微上扬,并不如何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弯成一种奇妙的弧度,眼尾折出一条细线,那眼珠是冷色调的,漆黑、漆黑,此刻在烛火下也流露出一种让人一见便感到心口颤抖的光亮,给人一种错觉,那仿佛是俗世所不能拥有的眼。 “你过来一点。” 何有声音陡然变得软了很多,甚至不太像少年。 孙源那一刻忘记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呆呆地凑近何有。 他闻到了一股草木和檀香混合的味道,此刻这不算优雅的味道,在孙源闻来,却带上了极强的蛊惑性。 孙源呼吸急促了些。 下一秒,他听到少年轻轻的、低低的声音。 这声音带着微妙的软和,像是夏日的被雨水淋湿了的干软清香的蓬松的细草。 可话的内容却让孙源的瞳孔放大,表情静止。 这话也传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是,我是断袖。” 她承认了,然后垂下了眸子,唇角角朝上扬了扬,无声无息地拉了一下孙源的袖子,孙源便顺从地俯身了,她气息离孙源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学长,我是断袖。” 她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便远离了孙源。 此时屋内的气氛,仿佛和方才的残忍殴打分割成了两个画面。 直播间有人忽然打破了寂静。 【可以送礼物吗@系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8.我就要送! 7.29更新 【如果有人这么看我, 我一定愿意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明明她长相这样普通,我却怎么感觉她这么的好看】 【离大谱,主播就说了两句话, 我感觉我幻·肢·硬·了】 【未曾预料的沦陷方式……】 何有并不知道直播间发生了什么, 她只管眼前。 “学长还想要了解什么么?” “听说你字写得很好?能给我看看么?” 何有:“可以,但是字都在我的房间里。” 听到房间二字, 被何有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孙源心胸剧烈地鼓噪起来。 他脑海中想的根本不是字。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躺在地上的许慧,出门路过许慧的时候, 何有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还是孙源的两个跟班意识到了重伤昏迷着的许慧。 “老大,就这么走了么?这小子怎么办?” 孙源看向何有,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放在这吧。” “他自己会醒的。” 少年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许慧的死活,这让孙源满意的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冷血。” 何有仰头朝孙源笑了一下。 怎么描述那个笑容呢。 它仿佛不应该出现在何有目前这张平凡的脸上,但是出现了, 却也好像没有那么违和。 总之孙源感觉自己正在心甘情愿地陷入温暖的沼泽地里。 一路无话,气氛却有些微妙。 孙源的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何有, 而后面的两个人, 也在偷偷看何有。 此刻他们心中的想法大约是一致的。 孙源比另外两人更强烈一些。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何有的宿舍门口。 何有开了门,虚掩着,却没有打开。 “要一起进去么?” “好。” “那不然呢?”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看着何有只觉得口干舌燥。 孙源却冷不丁地道:“你们在这里守着。” 那两人被孙源的目光扫了一遍,心中有怨气, 却也只能应好。 “学长,进来吧。” 孙源如同被蛊惑人心的精怪领进门的凡俗之人。 木门吱呀地合上,烛火从里边亮起来, 守在门口的两人咽了咽口水,对视间,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不甘和怨气。 屋内,孙源心跳如同擂鼓。就连屋内浓郁的灵气,也没有分走他的注意力。 少年的手似乎很小,也很柔软,按在他的肩膀上,使他坐在了书桌前。 然后她递给孙源一副卷起来的字画。 “学长,你可以自己打开看看。” 孙源的心思根本不再字画上,何有的屋子同她身上一样,带着檀香和草木灰混合的香气,听到何有的话,虽然心猿意马,他还是站起来在桌子上展开了这副字画。 此刻何有在他的背后,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孙源并未太在意。 可就在那字画展开的瞬间,他却扎扎实实愣住了,就像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何有字的人一样,哪怕不懂字,也能从这字里看出惊人的气势。 这也是直播间的观众第一次看到何有的字。 【可以送礼物吗@系统】 如此样式的弹幕忽然出现了很多。 【这个字好好看啊】 【头皮发麻,这叫何有的玩家现实到底是什么人?】 孙源短暂地沉浸在这字画的冲击里,并未注意到身后何有的动作。 烛火摇曳了一下,心神不稳间,孙源感觉到少年在靠近他,然后触感有些粗糙的类似纸张之类的东西,被微小的力度按在了他的脖颈上。 没等孙源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尖锐的疼痛便从那脖颈处传来。 他几乎没有办法做出反应,一阵极具破坏性的力量,便强制性地涌入了他的经脉中。 暴虐的、阴寒的杀气在他的经脉当中冲撞着、破坏着,一寸寸地吞噬着他体内的灵气。 “啊!” 孙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嘴角喷出鲜血,冷汗涔涔,脸色苍白。 “封锁。” 上方的少年平静开口,孙源便感觉自己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仅仅是嘴巴被捂住了,而是声带被锁住了。 何有任由孙源在地上翻滚。 刚刚他发出的声音并未引起门外两人的注意。 “老大太不厚道了。” “只顾着自己。”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语气还颇带着几分不满,他们以为屋内只是“战况激烈”了些。 想到方才何有那蛊惑人心的样子,两人同时咽了咽口水。 他们当然想象不到屋内发生了什么。 他们更不会知道,屋内的孙源疯狂翻滚着,口鼻冉冉溢出鲜血,甚至连皮肉都因为溢血而变成了深紫色,那双眼睛也渐渐布满血丝,可偏偏是这样凄惨,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甚至无法呼救,那体内的杀气,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地破坏着他十多年来修炼的灵力根基。 直播间的观众甚至都被这残忍的一幕镇住了。 孙源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原本在书屋被毒打却一声不吭的许慧。 身份互换,何有拿出了床底下木匣子里的流星匕,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逐渐变成血人的孙源,那是一双充满冷意的眼睛,可是又很干净,有直播间的观众给画面自动设置了马赛克模式,可是他们依旧能看到何有盯着孙源冒血的身体时平静的样子,她仿佛对这残忍视而不见,又或者见到了,但半点不为之所动。 观众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死人在每个世界都司空见惯,修仙世界更加如此。 可是杀人终究会有心理负担的,哪怕是那些穿梭在各个世界的高玩、大佬、技术流,甚至是超级大神,手里第一次沾血的时候,也会出现不同寻常的应激反应,无一幸免,只不过有些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看起来也就没那么激动而已。 可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何有作为一个新手玩家,当她看到面前那具即将变成尸体的活人时,眼神半点波澜也没有,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她仿佛对着场面司空见惯了。 没有一点装的痕迹,她残忍得那样自然。 而这种居高临下的、冷冰冰的残忍,却又好像构成了这个叫做何有的年轻玩家的让人惊叹的与他们曾见过的所有主播都不同异质性。甚至在那微微晃动的烛火下,少年一身黑衣,手里握着流星样子让人们感到了一种瑰丽的美感,她弯腰凑近了只剩下了一口气的孙源,继而面无表情地用匕首的背部拨开了孙源胸前的衣裳。 在直播间观众们震惊的视线中,她用那匕首的最尖端,专注地,在他的胸膛上画下了一个符,过程中,他的胸膛血肉模糊,这符便是封锁符。 何有想到自己刚刚心念一动,孙源便闭上嘴巴的样子。她本来想杀掉孙源,可是在最后一秒改变了主意,这符号可以以黄纸作为载体,可以以武器作为载体,那又为何不能以人做载体呢? 她想到方才在书屋离看到许慧被人欺凌的恶心感。 她想到了很多。 实际上,在这之前,何有从未认真考虑过变强的意义。 可有时候明白一些东西只不过是一瞬间。 她想,如若不想让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掌控,那便只能主动去掌控一切。 上辈子的圈套,这辈子的无力。 实际上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太弱了。 强大的意义是什么,何有并不知晓。 但是至少会脱离弱小造成的一切陷阱。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么?” “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人。” “为何偏偏我总是不走运呢?” 少年的话很冷淡,却又似乎带着几分从骨子里的失望与悲凉。 【修真界就是这样吧】 【看着很难过,负面情绪突然就涌上来了】 何有摇了摇头,轻轻嗤了一声。 在封锁符符成的刹那,何有感觉到自己与躺在地上的孙源产生了某种联系。 她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孙源身上的自己的杀意便会立刻起作用,同时,这孙源的经脉封印,似乎也在她一念之间。 可现在孙源体内的灵力已经枯竭了,怎么办呢。 嗯,不是还有聚灵符么? 那尖锐的刀尖再次触碰到孙源的皮肤。 没过一会儿,孙源身上又多了一个符。 第二个符篆在孙源身上显现之后,屋内的灵力立马争先恐后地涌入孙源的身体里,迅速补给他被何有的杀气所破坏的灵气根基,然而何有心念一动,他的经脉便被锁住了,灵力便再也无法涌入孙源的经脉。 二者配合之下,效果出乎何有的意料。 此时何有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被炼制的活人,叫做傀儡,她只知道,凭借着现在刻画在孙源身上的两个符,他一定、也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可孙源一个人在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人在外面。 “呼——” 何有轻轻走到烛台面前,吹熄了蜡烛。 屋外的二人等得太久,已然昏昏欲睡,然而何有开门的动静却瞬间惊醒了他们。 有封锁符的存在,他们凭借自己的感官,一点也无法探知到屋内的情况。 何有从门口探出一点身子,隔着门缝,在夜色下,门口的二人清晰地看到少年眼神湿润,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潮红。 “有什么事?孙源呢?” 何有朝两人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心驰神往的笑容,尽管这笑容与她的长相不甚匹配,可也足以让这二人昏了脑袋。 而随即他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两人的热血直冲天灵盖。 “孙源学长已经睡着了。” 其中一人愣愣地问:“然后呢?” 少年声音轻而浅,仿佛浓雾里的婉转旋律一般。 她歪着脑袋:“你们要一起进来么?” 两人都愣住了,然后如同受到了蛊惑一般进了屋。 【鼻血射了出来】 【我要送礼物!我要送礼物!我就要送!tmd我要花钱!@系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9.天降紫薇星 7.30更新 第一日许慧是一阵暖意中醒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 昨日那几个施暴者的面孔映入眼帘。 以孙源为首,三人都围着许慧,只是现在他们的样子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们原本傲气的、鄙夷的神情, 此刻全然消失,三人眼下青黑,脸色苍白, 看到许慧醒来, 眼神里立刻焕发光彩, 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醒了!终于醒了!” 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许慧警惕。 想象中的伤痛并没有传来, 脸上清清凉凉的,还带着点药味, 似乎是被涂抹了什么效果很不错的恢复药剂。 “许慧,来, 把这丹药吃了。” 一人递过来一枚通体绿色的,还带着淡淡清香的丹药, 表情有些纠结, 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另一人伸出手搭在了他的家榜上, 生出一缕气探查了一下他体内的情况,道:“昨日受的都是皮外伤,经脉没有受损,还好,还好!” 许慧皱着眉头,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也没有接他们递过来的丹药,而是一言不发,嘴唇紧抿。 为首的孙源看到许慧这样的态度,脸上复现一丝焦虑,他的语气显得低声下气, 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他:“许慧,昨天的事情,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要好好恢复身体,而且一定要在三天之内恢复!” “你想要怎么样报复我们都行,等你好了,我们把自己绑起来给你打,行不行?”另一人也迅速说道。 许慧声音干涩:“滚出我的房间。” 说完,他一把把那递过来的丹药拍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上了点灰尘。 许慧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几人的暴怒并没有来临,他也没有受到新一轮的打击。 “扑通!” 似乎有什么东西磕到了地上。 随即悲怮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许慧惊愕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之前递给他丹药的那人,此刻已经跪在了地上,他拉住许慧的袖子,但是不敢用力,他一边哭一边哀求道:“许慧,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吃了这个丹药,早点恢复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这个跪在地上的人许慧知道,名叫刘琦,刘琦也算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平日里跟随孙源为非作歹,不知道多嚣张,现在居然忽然跪倒在地上哀求他,许慧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许慧看到刘琦脸色苍白,因为跪着的动作,那灰黑色的衣服似乎被什么慢慢浸湿了,紧跟着,许慧便闻到了一阵血腥气。 刘琦怎么受伤了?又为何突然对他下跪? 许慧苍白着脸,看向另外两人,他们脸色铁青,又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此刻看着刘琦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流眼泪,他们嘴唇颤抖着,非但没有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意思,反而脸色灰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带上了深深的恐惧。 孙琦身旁的黄文升见许慧没有反应,也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许慧床前。 “许慧,你原谅我们吧,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们是真心的!” “你就当行行好,快点吃了这丹药,好恢复身体。” 他哭得比刘琦还厉害些。 两个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许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但还是用力地将自己的衣袖从两人手中抽了出来。而房间里唯一没有下跪道歉的孙琦此刻不是不想跪下,而是由于身上伤势太重,根本没办法做大开大合的动作。胸前的纱布,估计又在流血了,只是他穿的是黑衣,所以并不显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昨日你们欺辱我,今日便来讨好我,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许慧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好戏弄是么?” “给我滚出去。” 许慧踉踉跄跄地从床上起来,将几人赶了出去,看见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的房门,三人脸色灰败无比。可他们不敢再对许慧做什么。 “老大,怎么办?” “在这等着,他总会出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 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们沉默地在许慧宿舍前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他们怎么会想到,昨天那个不到练气一层的何有,居然是个魔头煞神呢? 昨日黄文升和刘琦在进屋之后,后颈便立刻被何有用符纸制住了。 即刻他们便倒在了地上。 宿舍的门从里面被合上,等待他们的是再次回想起来,都会头皮发麻的痛苦。 周黄一人的胸膛上也先后被刻上了符篆。 他们很快昏迷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天天光大亮。 正好离上课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们看到的只有何有的背影。 何有正坐在书桌边,很专注地写字。 【我草,醒了诶】 【昨天晚上真的太刺激了】 【他们三个不会报复吧?】 三人当然是要报复的,昨天晚上的屈辱他们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碰到。 “何有,你找死!” 三人醒来的时候,经脉内的灵力是充盈的,甚至比之前还要隐隐壮大了一些。 可身上的伤口还是在不断地流血。 几人被仇恨蒙蔽了头脑,孙琦手里凝聚灵气球,眼神阴狠,那灵力球正要朝何有袭去。 何有连写字的动作都未曾停顿一瞬。 “啊!” 忽然间,孙琦只感觉身体里的灵力瞬间被抽空了,继而一股熟悉的,让头皮发麻的杀气,从他胸口的符篆中涌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坏起他身体里的经脉来。 他的惨叫声吓坏了另外两人,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凝聚灵气,朝何有攻击。 然而何有不过信念一动,他们便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几个人在地上打滚,身上的伤口一次裂开。 而何有依旧背对着他们,对他们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专心写自己的字。 何有抄的仍旧是南华经。 一篇终于抄完,何有才缓缓抬头,她仔细端详着自己方才写的内容,片刻后,放下了笔。 此刻地上的三人还在惨叫着,只不过叫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一些。 “不要出声,很吵。” 何有逆着光,看着地上口鼻正在冒出鲜血的三人,语气冷淡。 何有话一出,地上的三人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知道何有的手段了。 孙源忍着剧痛,看向何有,迷蒙间,他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痛苦,无动于衷,表情平静得像是一张白纸,仿佛昨日对他笑得八方失色的人与他毫无瓜葛。孙源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恐惧,另外两人也是如此。 她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而且不动声色。 他们已经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主动权。 何有语气平静:“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认我为主。” “第一个选择,死。” 死字从何有嘴里出来的时候,在几人的心湖上砸起了巨大的涟漪。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何有连一个视线也没给他。 “你需要知道么?” 空气寂静得令人害怕,却没人敢发出声音。 如今,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宿舍,何有也不过是一名相貌普通的少年,可她那样看着人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某种极端的不同寻常,那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气质和态度。她像是这样做过千百回,而每一次都从未失手,这一次也是如此。 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向她弯腰的人,好像是没有站着的余地的。 重要的是,她已经控制了一切。 “我愿意认你为主。” “主人。” “主人。” 地上三道声音断断续续。 何有心念一动,他们身体里的杀气便消散了。 紧跟着聚灵符起了作用,他们的身上的伤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慢慢恢复着。 “向许慧道歉,把许慧治好。” “否则就去死吧。” 她的声音冰凉如水。 此时直播间一开始叫嚣着何有普通的人,此刻已经完全闭了嘴。 真的有普通人,能够面对三个比自己修炼等级高出如此之多的人,能面不改色地设计他们么,真的有普通人能够越阶杀人杀人么?真的有普通人能够展露出完全与自己相貌不同的气质么?真的有普通人能够写得一手这样的好字?并且看人的时候,明明不显山不漏水,却能让人从心里发寒么? 不少的观众都已经开始怀疑起何有的真实身份了。 而且何有现在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从两千五上涨到了三千五。 【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吧?】 【我跪了,给大佬磕头】 【之前说无聊的给我站出来】 【太太太太太刺激了!】 【杀伐果断,干脆利落】 【昨天那勾引真的把我看呆了】 【说真的,就算主播真的是男人,我一个男人也会爱上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好激动!】 直播间的观众呈现了俗人们所能表达的一切情绪,他们的反应也完全契合俗人们该有的一切反应。 总之,何有真的很出彩。 可何有已经差不多把直播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差不多已经忘掉了那些在看她的人了。 直到三个人恭敬地关上了房门,何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系统的声音:‘直播间有高级贵族希望我向你传达信息,并且愿意赠送白银级别礼物,是否接收?’ 而直播间的人听到这声音,全部激动了。 【白银级!!我日!!!高级贵族就出现了???】 【主播是天降紫微星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0.打赏 7.31更新 系统以为何有会拒绝。 但没想到这次何有居然主动问:“这礼物有什么作用?” ‘在宿主脱离这个世界之后, 这些礼物都可以兑换为钱币。’ ‘礼物分为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珍宝级别,是按照定价来的,白银级的礼物是大于五千联邦币的礼物, 而黄金则是大于一万黄金币小于十万, 钻石大于十万小于一百万, 珍宝级别是一百万以上,还有传说级别的礼物,需要达到一千万以上联邦币的价值。’ 联邦币对她有什么用? ‘联邦币虽然对宿主并无作用, 但是由礼物总数堆积起来的人气值却能够帮助宿主换取这个世界所能用上的奖励。’ 说着, 何有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张透明面板。 何有粗略地扫了一眼。 美容丹, 100人气值;益气丹,500人气值;筑基丹5000人气值…… 再往后看, 还有一些武器、法宝之类的东西。 这些可出售的东西, 让何有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为何可以售卖这些丹药, 这些丹药都是怎么来的?’ 系统冷冰冰地解释:‘这些可供购买的丹药都是之前的玩家从这个世界离开后, 发布在系统里可供交易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丹药法宝之流,都是先前的玩家提供的。 每位玩家能够在这个世界呆上两百年, 也就是说他们完成了任务, 而在完成任务的时候, 他们大部分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大能, 这时他们能够提供给系统的东西, 就已经是系统规定的任务——领主级别能接触到的东西了。 何有有了想要变强的念头,如今又得知了系统可以用来兑换奖励,对于系统和直播的抵触感忽然便消散了大半。 看来这个所谓的系统,也并不能凭空创造一些具有奇妙作用的丹药法宝,也是借助人而已。 也就是说, 系统,并没有造神的作用,它只能将人带入这个世界,而所谓的玩家只要能够达到系统设定的要求,就算完成了任务,对于这个世界,它既无能力干预,也无法破坏,而只是如同一辆有运输作用的马车。 如此一来,系统的神秘面纱在何有面前便消失了大半。 ‘礼物和人气之间是按照怎样方式转换呢?’ 系统:‘一联邦币等于一人气值。’ 在公元3080年,一联邦币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星期的支出。 而若是一千联邦币,也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这也是为什么直播间出现高级贵族,并且指出要送何有白银级别的礼物时,直播间的观众们会那么激动。白银级别的礼物,可是每个世界排名前二十的玩家直播间才有可能收到的礼物啊,何有现在的排名,在所有的玩家中,是最后一名。 ‘那位高级贵族,想要传达什么?’ ‘AL:【能介绍一下自己吗?还有,可以聊一下你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吗?我很好奇】’ 似乎是知道何有所想,何有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镜头。 这位叫做“AL”的高级贵族,提出来的要求对于何有而言并不算难完成。 “我叫……” 何有停顿了一下,道:“本名何有,现在我叫何无,有无的无。” “在现实生活中,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遭遇了车祸,快死的时候,和《降临》签订了契约。” “这就是所有。” 何有说的都是实话。 而这副身体本身,在现实生活中也确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回应何有的,自然是一阵不相信的弹幕。 【普通人能杀人不眨眼】 【骗人的吧?是不是大佬开小号啊】 【我不信,但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也太恐怖了】 何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在对镜头说完这句话之后不久,何有便收到了【AL赠送的名为‘青天宝剑’的礼物。】 虚拟面板重新展开,何有在虚拟面板那一块,看到了自己现在的人气:5024。 青天宝剑价值一千五百联邦币,而何有原本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是3024人,所以此刻加起来正好是5024人气。 何有再次打开虚拟面板,心里默念益气丹。 她面前的桌子上很快出现了一颗淡黄色的丹药。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叫做益气丹的东西,至少何有没有听到过。 益气丹出现的时候,她的人气积分便从5024变成了4524。 ‘从虚拟商城里购买的所有物品只能玩家本人使用,他人使用无效。’ 系统的声音冷冷冰冰。 何有盯着这药丸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立刻吞服。 她身上灵力波动很少,却也能感觉到这丹药身上,传来了一种极其精纯的灵力波动。 可有用念力去看时,却感觉到这丹药有些不对劲。 何有说不上来,但是她就是感觉不对。 这丹药上方,似乎缭绕这何有看不见的气。 何有想要仔细察看,却发现有什么冥冥之中在阻止她探查。 何有心中顿时便警惕了起来,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只是将丹药收到了床底下的盒子里。 何有的这一举动让直播间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AL向您传达信息,是否接收?’ 何有:‘接收。’ ‘【AL;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穿女装呢】’ 这话仿佛只是这个叫AL的观众单方面的好奇,但是这却也说出了直播间所有人的心声。 何有的回答并未迟疑:‘男装方便,不会刻意穿。’ ‘【AL:若是我愿意送你更昂贵的礼物,你愿意么】’ 少年表情微微变换了一些,她看向那虚拟的镜头。 她的眼睛只能说干净而已,但是这干净是极端的干净,甚至称得上明净。 你似乎是无法说,这双眼睛里是包含着一丁点欲求的。 她笑了一下,使得直播间的观众感觉时间过得太缓慢。 紧跟着她道:“我只按照我自己的计划,做任何事。” “不要要求我。” “当然,你可以问我问题。” “但不要要求我。” 少年的笑容称得上浅淡,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无法容纳任何东西。 称不上冒犯,但是这话确实让一些人心情变得差了一些。 可于此同时,牵扯他们情绪的那根绳子,却也冥冥之中,被何有拽住了。 * 许慧被孙源几人烦了一上午。 等何有来到书屋的时候,那人正非常狗腿地在屋子里打扫卫生。 昨日被弄坏的椅子,此刻都被他们换成了新的。 许慧此刻已经在几人的软磨硬泡下,服下了补气血的丹药,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见到何有进来,几人的脸色立马变了。 “主——”黄文升满脸堆笑,正要呼唤何有,何有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识到什么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里不需要你们。” 何有的话一出,几人便立刻拿好了打扫的工具,如同鹌鹑一般退出了书房。 许慧看到他们对何有的态度,意识到了什么。 “何有,他们为何会这样?” 许慧眉头皱了起来,眼里满是疑惑。 何有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许慧:“你伤势怎么样了,他们向你道歉了么?” 许慧:“向我道歉了……但是很古怪,他们的态度……是你让他们这样的么?” “伤势呢?” “吃了他们给的药,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 许慧那张读书人的脸此刻布满疑云,眉头蹙起来,连生气也显得一板一眼。 何有大致了解到孙源几人的态度了。 “难道是他们被吴夫子警告了么?” “还是说你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别的夫子了。” 可都不太像,除了他们个人,许慧既没有看到吴夫子,也没有看到其他老师。 何有走到许慧面前。 许慧脸上的瘀痕已经差不多要消失了,但是还是能看出一点。 “许慧学长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 许慧在何有的注视下,有些呆愣地点点头。 何有语气干脆简单:“是我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用了一些方法制服了他们。” “如果他们不按照我的要求做,就会死。” 少年笑了笑,许慧此刻无比地惊讶。 因为,他么。 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会死么? 许慧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何有那样,何有却并不避讳许慧的目光。 她看着许慧道:“学长,昨天晚上谢谢你。” “但是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舍己为人。”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只管保护好自己,其他的都不用管。” “尤其是在自己会受到伤害的时候。” 少年的话似乎隐含着某些更深次的东西。 她的话信息量又太大。 许慧却只抓住了关键词。 “人怎么能只保护好自己呢,你是我的朋友,我理应保护你。” “我除了自己以外,也还要为小信的人生负责。” “人不能只管自己。” 他说话直且方。 他那张还带着点淤青的脸,让何有想到了昨天晚上他为了保护自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 何有沉默了一会儿,停止了刚刚的话题。 “学长,看书吧。” “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是怎么对付他们的,他们为何对你言听计从。” “他们都是练气五六层,你一个练气一层的,真的没有受伤吗?” “他们都不是好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不好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何有,我和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何有低头看书,不回答许慧的话,许慧就在何有面前,皱着眉头唠叨。 何有叹息着抬头:“知道了,学长。” 许慧要做官,一定是个好官。 可是好官总是被欺负。 何有想。 * “哐当。” 武叙随数着何有放假的日子,终于有一天下午,他的铜碗里出现了落进了什么东西。 武叙随凝神一看,却不是铜板,而是一枚淡黄色的丹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因果变了 8.1更新 这丹药正是何有在系统里兑换的。 “徒儿, 你给我找个做什么?” 何有:“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师父能不能帮我占个卜。” 周癞子挠挠头,仔细盯着这丹药看了一会儿。 不消片刻, 周癞子的眼神便凝重起来。 何有看向周癞子,道:“师父, 你再看下我的面相。” 周癞子看向何有的脸,眉头越皱越深。 这天从周癞子这里回去的时候, 周癞子递给何有一叠黄纸。 晚上何有状似不经意地清理起这黄纸。 在中间一张黄纸上,看到了张牙舞爪的自己,那墨很淡, 要细看才能认清。 上面写着:此丹药不可服, 因果太甚。 何有看似平静地将这黄纸放在一遍,很快另一张新的便覆盖了这模糊的字迹。 直播间无人注意到这黄纸。 * 第一日何有又去找了武叙随,这次何有没有再提丹药的事。 何有把最近一个月临摹的武叙随的几张符给武叙随看。 “寿喜符、福禄符……” 武叙随清点着何有递过来的符篆。 然后目光在下一张符上停顿了一下。 “桃花符。” 武叙随除了趋福符以外,给何有的其他符都是此类“庇佑祝福”类的符篆。 何有在画这些符的时候,念头自然而然下意识跟着转变。 在画寿喜符的时候, 何有想到的是那极北之地的漫长无涯,在画福禄符的时候, 何有想到的是自己为官的那十几年,在画桃花符的时候……何有真的想不了太多。 看着老头子目光古怪,何有第一次感到有些尴尬。 “为何你这桃花符是那么多线条?但是没有一条和主线相纠缠?” “合着喜欢你的人都是单相思是吧?” “师父,我没有过经历。” “你当我是傻子呢?” 何有的目光有些无辜。 她确实没有过爱情的经历啊。 对于倪安南最多是亦师亦友而已,绝对算不上对伴侣的感情。 在做丞相的时候,男女老少都爱她,那些大臣、别国的皇帝、将军,对她都是誓死效忠,他们确实爱她, 传闻何有不喜欢女人,这消息对他们而言像是喜讯似的,可谁都不敢冒犯何有。 曾有一个少年将军死在何有面前。 他临终时看着何有,脸上没有悔恨,满是对何有的仰慕。 “为了丞相,我宁愿下辈子做女人。” 此话一出,不知道说中了当庭多少大臣的心声。 何有惋惜吗,是惋惜的,但伤心吗?却也没有多伤心。 不是她讨厌那少年将军,那将军曾是举国少女的梦中良婿,也是边关让人闻风丧胆的煞神,何有不伤心,只是因为她的感情少得可怜,她不懂如何伤心。 这样的人有很多。 那些为何有卖命的人,下至弱冠,上及花甲。 亲口向何有表达爱慕的是那些鼓足了勇气的人,更多的人只敢在底下默默望着何有而已,何有不知道那些暗处的人,但她写这桃花符时,将那些爱慕自己的人,全部想了一遍,然后便画出了桃花符。 “师父,这符是不是有问题?” 何有不太确定。 武叙随:“问题大了。” “不过也不算太大。” “就是若是你这符许给某位良家女子,人家怕是要遭无尽的桃花,却一个都看不上。” 何有无语凝噎。 【卧槽!这就是全员单箭头的符篆吗?】 【一人血书主播回来的时候把这符带回来(狗头)】 武叙随却正色指出了何有一个问题。 “你总是在制作符篆的时候,念头朝着符篆应该有的念头倾斜。” “画福禄符的时候,你想的是这符应该有怎样的念头,于是你便主动让念头变成那样。” “画桃花符也是。” 何有点点头,武叙随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这样。 但何有以为,自己已经在尽量让自己的念头靠近符篆该有的念头了。 武叙随:“你认为这样正确么?” 何有有些不明所以:“写福禄时,我便努力想福禄,写桃花时,我便努力想桃花,这样不对么?” 武叙随摇摇头:“你将念注入符篆的方式是对的。” “但是还记得我和你说吗?符篆的符号是形,念才是神。” “你的念如果是生搬硬套,是左右拼凑的,那便不精纯。” 何有听得似懂非懂。 这时两人面前正好走过两名孩童。他们一人手里拿着拨浪鼓,一人手里拿着糖葫芦。 “奶奶说我很厉害,我以后能够变成在天上飞的神仙!” “小越好厉害!我也可以变吗?” 另一人正色道:“只要你不偷懒,和我一起修炼,我们就可以一起成为神仙了!” “好!” 童言童语传入何有的耳朵里。 待他们的声音已经远去,武叙随才笑呵呵地问:“孩童的念最精纯。” “你知道为何么?” “请师父指教。” 武叙随有些感慨:“因为这个世上只有孩童,你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这种状态便叫童蒙。” “我经常告诫一些来找我算命的人,我告诉他们要小心,他们却总是不听,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童蒙状态,有些事情不能怀疑,一旦怀疑,就要用生命去印证其准确性。可世人总是在怀疑。” 何有静静听着。 武叙随又道:“你画符的时候也是一样。” “不要总是思考,这符应该怎么写,而是要去思考,如果你来写,你会怎么写。” “写下你自己的念,便是你的童蒙,那样的念,才是精纯。” 武叙随三言两语让何有如醍醐灌顶。 可何有还有问题,她朝武叙随问道:“若是从未经历过,也能写出来么?” 武叙随道:“那便想象。” “那便创造。” 武叙随说这话时,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丝威压。 何有感知到了,心神巨震。 她再次看向武叙随时,武叙随身上的威压却消失了。 此刻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迷茫。 何有压下心中的震撼,朝武叙随道:“师父,你能看着我再写一次么?” 武叙随自然应许。 两人回到熟悉的茅草屋,将黄纸黑墨摆在熟悉的石墩前。 此时再画符时,何有已经转变了自己的念头。 她想,这桃花符也好,福禄符也好,寿喜符也好,不过是祝福庇佑作用的符篆。 于是在写桃花符时,何有想到了自己上辈子见过的一对收留自己的普通夫妻,想到了他们相敬如宾、生活虽平静,但是细水长流,处处有欣喜。 桃花符成,何有凝神看时,武叙随也在看。 却见这符篆比之前的桃花符简单了很多,多了几分古朴的味道,但是多看两眼,却又仿佛能体会到爱情的温暖。 武叙随瞪大眼睛看向何有,凭本能道:“你还真是个一点通啊。” “我哪来的运气能捡到这么厉害的徒弟啊?” 看着武叙随的反应,何有知道这次修改是成功了。 在画符的过程中,何有也明悟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紧跟着何有又画了福禄符和寿喜福。 福禄福里有何有从小人物一步步走到何相时的念,寿喜福则带了何有新创造的念。 她想象自己没有死,想象自己仍旧是何相,想象自己度过了世人眼中的一生。 福成之际,一阵狂风刮来,天上忽然电闪雷鸣。 何有没反应过来,便被武叙随拉进了茅草屋。 外面银蛇狂舞,轰雷炸响。 武叙随躲在角落,盯着何有手里的符,表情不解中带着点震撼。 “你写的是什么?” “我让你创造,没让你引来天地异象啊!” 何有把自己刚刚画出来的寿喜符给武叙随看,武叙随却闭着眼睛连忙摆手。 “别给我,徒儿,师父不想遭雷劈啊。” “徒儿,乖徒儿,把符拿开点。” 武叙随声音委屈极了,这雷雨天气,他确实可能被雷劈的啊。 被雷劈很恐怖的,武叙随记得被雷劈很恐怖! 他好像被劈过,记忆犹新。 “乖徒儿,听我说,你下次注入念的时候,就注入一点点,别全部放进符篆里,会出事的!” “现在,把符折起来,放到门口,然后慢慢蹲下。” 何有闻言,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折好了符篆,她有些不舍地将符篆放在门口,然后快速走到武叙随身边蹲下,抱着头,闭上眼睛。 渐渐的,雷止住了,雨也止住了。 何有正睁开眼睛,异象陡生。 “呲!” 一阵电光忽然出现在门口处。 何有呆愣间,闭着眼睛的武叙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徒儿,怎么了?” “师父,我们的门起火了。” 准确的说,是一道电光击打在了何有的符篆上,然后符篆迅速被点燃,继而整个木门瞬间就烧起来了。 武叙随睁开眼睛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时,没被雷劈到的侥幸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瞪大眼珠,没忍住爆了粗口:“日,狗老天你祖母的仙人板板!” “谁没事烧人房子,狗娘养的老天,好事不做,坏事做绝!” 等师徒一人将火扑灭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两人灰头土脸,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 武叙随欲哭无泪:“我的房子啊……” “师父,都怪我。” 武叙随转头一巴掌拍在何有后脑勺上:“你个缺心眼的,下次写符少放点念力。” 何有吃痛:“知道了,师父。” * 何有回去那日,路过刘家老妪的宅子。 在老妪的宅子里呆了半个时辰,何有给了老妪一张简化版的寿喜符。 出来的时候,老妪脸上的笑容比起上次,死气似乎又少了点。 “下次你早点来,我给你做饭吃,对了,你这衣服都穿旧了,下次来了,我找裁缝重新给你做几身。”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 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老妪没忍住红了眼眶。 冥冥之中,因果变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改名&介意 8.2更新 这次月假回去, 何政让何舒传达何有回家一次。 何舒几次去找何有,想要和她说一下这件事。 但每次他去找何有的时候,总是会在书屋外面看到几个人在外面转悠。 这些人何舒见过,尤其是孙源。 孙源的恶霸名声在书院可谓是恶名远播。 何舒以为他们是要去找何有麻烦的, 于是一次斗胆走了上去, 几人的目光在何舒身上打转,在何舒要敲门的时候, 刘琦认出了何舒。 “你就是何有的哥哥?” 此话一出, 另外两人也看向何舒。 何舒发现他们的眼神里居然带着点防备和厌恶。 他们的修炼等级都比何舒要高。 这几日几人在何有刻画的符篆的作用下,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于此同时对何有的敬畏和忌惮也越来越深。平日没事他们便会来书房边上转悠, 等待何有交代他们什么事情。 在明白自己无法抵抗何有的驱使,并且发现只要顺从还能从中得到好处之后, 他们内心已经适应了自己的“仆从”身份,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 几人在私下里讨论过,他们认为何有可能是被大能夺舍了, 实际上体内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因此他们对待何有愈发战战兢兢,但却还有几分窃喜, 因为修炼将近十年,他们自然知道提升修炼速度的困难, 可是何有只是在他们身上刻画了符篆, 他们的修炼速度便比之前快上了数倍不止, 这简直就是福从天降。 此外,他们愈发不敢让何有有任何不满。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过教训了,一旦触怒何有, 他们非伤即死。 在生死并不由自己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公子哥习气飞快便被摒弃了。 如今他们在何有和许慧面前,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恨不得连何有的洗衣做饭诸事都一并包揽,只是何有为人低调,他们不需要做这些,但何有越是如此,他们越是诚惶诚恐,想要为何有做些什么。 这不,看到何舒,三人同时意识到,机会来了。 何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触怒了这三个瘟神,还没敲门,便被捂着嘴拖到了学院后面的假山附近,然后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不敢还手,但是心中委屈极了。 三人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警告他:“要是再敢为难何有,有你好果子吃。” 何舒心神巨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个人居然是为了何有对他动手的,而且看上去还像是临时起意,何有到底有什么魅力,就连这书院里的几个恶霸也对她服服帖帖。 何舒在心里恨何有恨得要死,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连声应好保证绝不欺负何有。 三人在路上还在商量何有在何家待遇的事。 “我感觉主……何有应该没有太多修炼的东西。” “灵石丹药之类的,我们能提供尽量提供……”孙源沉吟着,对另外二人说:“她房间是不是也太简陋了,下次月假的时候,我们都打点些东西过来。” 黄文升立刻道:“我家正好是做木材运输的,我弄点家具简单。” 刘琦:“我们家做的是药材生意,我去问问她要不要。” 两人都说了自己能提供的东西,孙源也不甘落后:“上次回去的时候,我爹的镖局运货的时候和一帮强盗交手,正好得了一些灵石,我去讨要两块。” “……” 刘琦没忍住问孙源:“老大,那灵石真的不是你爹带人抢的么?” 孙源:“闭嘴。” * 白天三人不敢打扰何有学习,晚上他们才来何有宿舍汇报情况。 何有坐在书桌前写字,三人整齐地站在她身后。 听到几人沾沾自喜地说到他们教训了何舒,何有停下了笔,回过头去看他们。 孙源不经意间与何有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漆黑得要命,孙源脑海里又晃过不久前何有朝他笑的模样,一时间竟然胆怯地低下了头。 另外两人也不敢直视何有。 “你们打了何舒?”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让站着的三人有些慌。 难道他们打错了么? “主人,我们以为何舒和你关系不好。” 黄文升声音颤抖地回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有盯着他们的时候,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灭顶的压力,这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排斥他们似的。 刘琦更加夸张,何有沉默间,他似乎忍受不了这寂静,忽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主人,是我们擅做主张了!我下次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说着他还给何有磕了一个头。 这再直播间的观众们看来,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不就是使了一点手段,他们便如此害怕何有呢? 可是只有三人清楚,身体里的那股杀气在运转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可怕。 那种阴冷到极致、森寒到极致,以致于让他们产生一种下一秒就会死的灭顶的危机感席卷全身,并且他们在同一时间明白,这种杀气来自于何有,并且只要她心念一动,便可以用这杀气摧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心防便已经彻底破碎。 而后何有平静的、冰冷的神情,只是加剧了他们对何有的敬畏与恐惧。 若是何有的手段,是在他们理解范围之内的,他们对何有的臣服必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但何有的手段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打碎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不敢想后果,也不敢提反抗,于是这臣服便理所当然。 孙源的背脊也微微弯了下去,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 直到何有的清朗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 那是带着笑意的:“为何要怪你们?” 几人欣喜地看向何有,是他们误会了? 烛火下,少年仍旧是一袭黑衣。 她明明是一张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但在烛火下,那眼睛太亮,气质太独特。 几人看得有些呆。 “打了便打了。” 她淡色的唇轻启,语气平静得很。 “不过下次不要擅作主张,凡事考虑清楚后果再做。” “是!主人!”三人异口同声。 至于几人提议给她送东西过来,何有没有拒绝。 黄文升可以给她置办家具,刘琦能帮她寻黄纸和黑墨的材料,而灵石……何有还没有试过。 三人出去之后,松了口气。 何有比他们想象得似乎好说话多了。 在一番汇报之后,他们没有来地对何有更死心塌地了一些。 好像——为她鞍前马后是理所应当的。 * 几日后何舒莫名被带到了何有面前。 何舒在三人面前,战战兢兢地和何有说了何政让她回家的消息,何有平静地答应了。 何舒走后对何有平静的态度感到不太真实。 * 时间飞逝流转,何有还是如同往日,白天记诵知识,晚上便临摹武叙随给她的符篆和炼器败笔上的符篆。 很快便到了文斗报名的时候。 这日文斗和武斗的学生是聚集在同一个大厅里面。 来记录的人正好报录到何有的名字。 “魏新书院文斗参加者两人:许慧、何有!是否正确?” 吴夫子正要点头,何有却举手了。 “何有,什么事情。” 何有朝吴夫子道:“夫子,我给自己改了名字,从今往后,我便叫何无,有无的无,劳烦把‘何有’二字划去,改为何无。” 三月前,何有叫何有,三月后的如今,何有名为何无。 少年穿着一身素服,身材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背脊挺得很直。 大厅里除了何有以外,还有参加武斗的学生。 谢如君、陈昆、周枋、孙源都在里头。 吴夫子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来记录的老者,道:“那便麻烦您改名字为何无吧。” 那老者似乎有些不悦,冷冷地看了何有一眼,然后才用笔将册子上的名字划掉,改成了何无。 陈昆在不远处看着何无,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何无的名字。 最近也不知为何,只要何无出现,他便想要将目光追随着她。 若是何无不在,他也总是时不时想到他。 名册登记结束,众人自行从大厅离去。 何无和许慧结伴朝书屋走,陈昆忽然从后边叫住了何无。 “何无,我能和你说下话么?” 何无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周枋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孙源也和自己盯着同一个方向。 “陈昆学长,有事么?” 何无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陈昆看着这张普通的脸,忽然心跳加快了一些。 “何无,你为什么改名叫何无。” 陈昆咽了咽唾沫,朝她说了句不着调的话。 何无想敷衍一下陈昆,但看到陈昆表情认真,她又改变了注意,她笑得很温顺恭谦,如同几个月前被他拖到假山那次一样,语气半开玩笑半像是真实:“我一无所有,所以不该叫何有,该叫何无。” 陈昆心跳陡然加快,他看着何有那双眼睛,心中没由来划过一丝心疼和失落。 他又看向何有的脖子,哪里被衣领遮住了,看不见什么。 “你……你脖子上的伤好了么?” “好了。” 何无的语气平静得像是这伤不是陈昆造成的一样。 这令陈昆感到很紧张,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会介意我在生死台上伤了你么?” 这话陈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来的,他自己也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 可是何无这种毫无棱角的态度,却让陈昆心中产生了一丝期待。 何无陡然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光天白日下,陈昆感觉自己被晃花了眼。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像绒花落在柔软的雪地上,清而干净。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当然,介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邪妄 8.3更新(捉虫) 陈昆感觉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怅然若失。 何无朝他笑得平淡如水。 陈昆脑子里却尽是上一次何无将何舒推倒在地的场景。 仿佛撕开这平静的表面, 何无内里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可她现在连笑容也是滴水不漏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等陈昆回过神来时,何无已经转身离去了。 陈昆在心里问自己:陈昆啊陈昆,你为何对一个断袖这么感兴趣。 * 陈昆回去的时候, 忽然被人拦住了。 是六年级的孙源, 孙源看向他, 那双邪异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找何无干什么?” 孙源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敌意让陈昆一愣。 陈昆:“问点事情。” “若是你再敢对她做什么,你会后悔的。” 孙源声音阴冷, 他本就很擅长警告和威胁。 这是从小为非作歹养成的气质。 陈昆一时间也觉得这世界怎么了。 为何连孙源都开始维护何无了。 难道孙源也看到了何无的另一面了么? 如是想着, 陈昆只觉得一股酸意自胸口上涌。 “学长说笑了,我当然不会再对何无做些什么, 倒是学长, 你又为何如此操心此事?” 孙源没回陈昆的话, 只冷冷地看着他:“这样最好。” 语毕,孙源一挥衣袖便离开了。 * 自从上次何无对付了孙源等人之后, 她的日子就如同流水一样平淡。 每日都是雷打不动的看书、画符、冥想。 直播间的人自上次何无与直播间的高级贵族对话后,本对她有所期待。 未曾想,从那之后,何无再也拒绝接收直播间任何一位观众的信息, 也再不会面对镜头和观众说话了。 这平淡的直播,让不小一部分没有耐心的观众离开了。 一个观众同一时间只能观看同一个直播, 所以很多人去到了更加惊险刺激的玩家直播间。 在“九镜之界”分区直播的前几名, 有何无十分熟悉的名字,只是何无对此一概不知。 在直播间留下的人,从原本的三千五百人变成了两千多一点人。 何无再也没有动过自己的人气积分,这一点同样令很多人疑惑不解。 明明她有更快的变强途径,但她却视而不见。 在九镜之界的论坛中,一个关于何无的帖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谁知道九镜之界最后一名叫做何无(现在改名何无了)的玩家吗?很好奇, 感觉这人不一般】 降临板块的论坛是整个世界人流量最大的论坛。 关于九镜之界的这条帖子被发出来后不久,在最新帖呆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新的帖子压了下去。 贴主尽力描绘何无在直播时的精彩片段,但是他描绘得四不像。 【虽然这个人长得普通了一些,但是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很独特的魅力,比如她看到同伴被三个人欺负,就先伪装自己是断袖,然后把三个人都迷倒了,最后把这三个人都变成了她的仆人,要知道他们都是练气五层以上,而这个叫何无的玩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干趴下了,现在这几个人对她言听计从,我真的好服气!她真的其貌不扬,但是越看越好看!】 描述过于不精彩,以致于还遭到了一些论坛人士的吐槽。 【就这?建议贴主去看看xxx的直播,人家也是女扮男装,长得跟天仙似的,周围追求者一大堆】 【我连女扮男装都不看,修仙世界的那些大能,有几个是女的?这本来就是个男人的世界】 【确实啊,修仙世界更适合男人,听贴主的描述,这何无资质也太差了,练气本来就低,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不过帖子总是排着排着就歪了。 由于里边有人提到【修仙世界本来就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凑什么热闹】,很快一场男女之间的骂战就开始了,而且这楼越掐越高。 【男蛆发言,真的笑了】 【又是男人独尊的言论是吧?女人已经站起来了,为什么还有男人活在两千年的大清朝啊?】 本来已经沉寂下去的帖子,又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被人顶了上来。 有人注意到了贴主的问题,然后去何无直播间看了一眼。 一个对主贴的回答在激烈的叫骂声中,显得微不足道:【我认识她,她是978地区的人,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现实生活中很不起眼的那种,一个小透明……听贴主说她的直播内容很精彩我持存疑态度,不过现实生活中也不是没有人忽然间性情大变的情况,听说她出了事故,快死了,估计因此才和《降临》签的约】 贴主在众多的叫骂贴中,精准地看到了这张帖子。 这个回答让贴主有些失望,但对于此人的话,贴主却将信将疑。 小透明?单凭那一手好字,何无便称不上小透明吧。 不过……那字也确实可能是在刚刚被投放进世界那未知的十五年练就的啊。 总之,因为帖子被顶了上来,不少人去何无直播间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退出了。 何无的直播间,确实十分无聊。 有人挺震惊。 【这种类型的玩家和直播,居然还有两千多人在线看?】 【估计是在睡觉吧】 两千多的在线人数,对于一个开播将近一个月的新玩家,其实是一个很高的数字了。 很多新玩家因为直播没有亮点,只有刚刚开播的时候,会被系统自动分配来一些观众,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愿意留在直播间看这些新玩家的,可能也只剩下了一些极度无聊的人了,人数一般在几十到一百之间。 看到这些新来的观众的嘲笑发言,直播间的人多少也觉得有些憋屈。 于是在这次闹剧之后,何无直播间的人数短暂地再次上涨到了一个三千的小高峰,很快便持续下降,一直降下了两千,在一千七八左右才堪堪停了下来。 不少人对何无的不作为恨铁不成钢。 留下来的人,是铁了心想要养成何无的观众。 * 春去秋来,秋日大比,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拉开了序幕。 何无在秋日大比的最后一次月假,回了一趟家。 何家。 在来到大堂之前,何舒把何无在书院里的所作所为给何政说了一遍。 “何无?怎么想到要改这个名字?” 何无抬眸朝何政看去。 声音冷然:“想改便改了。” “名字是父母授予的……” 何无目光干净,却也不带什么情绪:“是么?” 她好像是在问:那又如何。 何政正要动怒,可看到何舒在一旁疯狂给他使眼色,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你就要去参加文斗了,在外面好好表现,别给何家丢脸。” “明年就要参加主族大比,听舒儿说你在近些日子在书院很是上进。” 何无:“哦。” 何政皱起眉头:“你如今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听着何政质问的语气,何无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少年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皮肤干净白皙,头发黑顺。 “父亲认为我有什么意思?” “父亲”二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好像只是很客气的“你”。 “父亲叫我回来,我便回来了。” “让我参加主族大比,我便也参加。”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事么?” 她的眼神那样干净,充满疑惑。 语气确实是疑惑的。 “我作为父亲,难道连过问你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何舒脸色难看的给何政使眼色,他可没有忘记过孙源几人给他的警告。 然而此刻何政被“父亲”的尊严冲昏了头脑,直接将何舒忽略了个彻底,桌子被他拍得震天响,他声音充满了无由来的愤怒。 至少在何无看来,这愤怒确实挺无由来的。 “你从被接到何家来,吃穿可曾少过你?” “何家养你长大,我又送你去书院读书,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何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何无就在一遍安静听着。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当父亲的人都这样盲目自信,但毕竟她是第一次做人。 被何无那双眼睛盯着,何政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没有来弱了下去。 何无笑了下,问:“父亲说完了么?” 何政脸色阴沉了些,没说话。 少年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娓娓道来。 “何家的确生养了我,也给了我居住的环境,父亲也说得对,您送我去了书院。” “只是若是我不在这里,我想我也不会死。” 何政正欲言,却被何无打断了。 何无这时却似乎厌倦了客套。 “你说我是你的儿子,那你可曾去过我住的地方,昨日我回来,杂草有半人高。” “我的吃穿用度一月多少,你知道么?” “我的衣服说起来是我去书屋算账挣的。” “若是我那日死在了屋子里,大概现在也没人过问。” “只是不巧我没死,我回到了书院,还得到了夫子的赏识。” 少年的语气平静极了。 仿佛这些遭遇并非他亲身经历,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和诉说者而已。 何政脸色变了。 “你为何不早和我说。” “说?”何无微笑了起来。 她反问何政:“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如果说便能解决问题,你便不会眼睁睁放任我濒临死境。” 何无本不必说这么多,可毕竟她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便有血缘牵连,何无作为一柄剑,也想体验一番。 她有兴趣。 说及这最后一句话,何无似乎有些厌倦了这陪他们演戏的把戏。 她语气冷冷淡淡的:“先前不闻不问,如今便别来管我。” “我只是姓何,我可以叫何有,也可以叫何无。” “若是那一天我不愿意了,我可以不姓何。” “或者我姓何,却和你的何家再无瓜葛。” 何政脸上一片青白。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仿佛他从来没有认识过。 “清楚了么?” 那平静的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天然的邪妄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秋季大比 8.4更新 何政显然没有想过, 何无会向他说这么一番话来。 他拉下脸,表情有些阴沉。 何无却半点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 “主族大比我会参加,文斗我也参加, 至于其他的,我的事情, 便只是我的事情。” “我想,我无需告诉你,你也无需来问我。” 何无没有向何政说书院里的事。 她只是将两人之间的那张布扯开了。 回来一趟,这“家务事”便成了“前尘往事”。 这么想着,何无回到自己那破烂的屋子。 环顾一圈, 她也没看到这里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何无索性直接走了。 没走到何府的大门口,却碰到了一脸横肉的谢氏。 谢氏盛气凌人地叫住何无, 道“老爷让我带话,你今天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何无瞥了谢氏一眼。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露出半点苗头。 谢氏从没想过,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个土包子,今天也有这样器宇轩昂的眼神。 那像是一个即将做官的人对于所处寒碜环境的不屑似的。 谢氏也好, 何政也好, 对比起他们试图用尘世的规规矩矩留住何无, 何无反而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亲人间该有的信条。 她身体力行诠释了一句话,来去如风。 * 秋日大比伊始。 何无和所有参赛者一同, 被训导他们的夫子送上了马车。 何无自然是和许慧同一辆马车, 吴夫子在下面嘱咐:“一路升上去, 你们两个对于外界的事情,尽量少闻少问,有些事情就当看不见听不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便行了。” 两名少年皆是肯定点头。 看着马车扬起灰尘远去, 吴夫子心中多少升起点惆怅来。 秋日大比从县比开始。 县比之后有州比,州比之后是府比,最后是殿试。 上次许慧便是进入了府比,虽然进去即止步,但也算刷新了魏新书院这么多年来的文斗名次记录。 武斗也同样是这样的流程。 包括魏新镇在内,近十个镇县的比试地点定在中部的沁源县。 沁源县也算是囊括的十个县区里面,经济各个方面最为繁荣的地区。 马车的速度不快,等他们赶到客栈落脚点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舟车劳顿,何无路上吃了点东西,一开始她还和许慧说些话,但到后边,何无发现自己头晕想吐,脸色也苍白起来,这是晕车症,许慧给何无剥了个橘子,让何无闻着橘子皮,同时把马车的帘子也拉开了些,好让风吹进来。 按照许慧的说法,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也还晕马车。 不过不是头一遭,修为精进外加体质上去,所以这次他没有再体验这种艰辛。 何无只能小幅度点头。 听了许慧的话,何无觉得提升自己的修为,此刻也应当被安排上进程了。 不然这副身体太过脆弱,要睡觉,要吃饭,还会晕车。 一旦修为到了筑基,修士便能辟谷。 而以上的问题统统都能解决。 这是一笔不小的便利。 何无等人下马车后所停靠的客栈叫做沁源客栈。 这个客栈是所有来比试的学子统一入住的,客栈也会提前将房间空出来,然后与各个书院对接好,书院那方只用出很少的一笔钱,其余的补贴全部来自于财大气粗的秋比长老会。 何无和许慧下车的时候,武斗的那些学子已经在外面的等着了。 看到两人下来,等了一会儿,一群人才一起走进了沁源客栈。 客栈的大厅几乎全是面貌年轻的学生和护送的老师。 很快何无便知道吴夫子为何会在两人临行前那样嘱咐。 魏新书院的参赛选手,身上穿的都是魏新书院的分发下来的制服。 黑色的套装,衣袖便上有一圈红色的滚边。 这大厅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家身上的衣服,显得阵营分明。 这样做多少有一些为了提升各个书院学子认同感的意思。 只是众人的衣服款式有限,有些阵营与阵营之间,衣服甚至还有些相似。 不难让人怀疑实际是在同一个布料店订做的。 “你们是哪个书院的?” 实际上陈昆等人手里举了个牌子。 上面工整地写着几个大字:魏新书院。 可这来人仍旧像没看到一样,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看起来像是客栈的员工,但是那嚣张的态度,却不太像员工。 孙源朝何无的位置靠近了些,面露警惕之色。 魏新书院的其他参赛者眉头也皱了起来。 “周江峰又去打探虚实了?” “那就是魏新书院?这周江峰是练气八层,在这片武斗参赛者里,今年怕是顶尖的那一批了,看来魏新书院的人要难堪咯。” 周江峰用鼻孔看人,但并不妨碍他注意到孙源的小动作。 于是他那小而圆的眼珠一转,到了何无身上。 他指着何无,语气带着几分命令。 “你来说。” “你们是哪个书院,姓甚名谁,什么修为,说了便能进去。” 真正的客栈员工远远地在柜台后面观望,看到这对峙的架势,不由擦了擦冷汗。 魏新书院和别的书院有所不同,别的书院都有老师护送,但魏新书院没有。 魏新书院老师紧缺,几乎每个老师都承担好几个班的课业,若是派一名老师出去,那么正常的书院课业便要受影响,因此他们只给参赛的学子们准备好了马车,打点好了参赛路上的一切事宜,其他皆要由参赛学子们自己考量。 没有老师的护送,学子可能会遇到各种情况。 这也是为何吴夫子在送他们上马车时那样嘱咐他们的原因。 陈昆:“你是谁?是秋比的负责人员么?” 面对陈昆的不配合,周江峰冷哼一声:“不报上名字和修为,就别进门了。” 说着,他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显然是想动手了。 大厅吵闹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是吧,文斗还没开始,出来就受欺负啊】 【怎么又是对主播“发脾气”,一个两个的没完了是吧】 【确实烦人啊】 【看起来这人要一挑一二三四五六七?不会主播这边还真打不过吧?】 人们都爱看好戏。 大家觉得有好戏看了。 陈昆眉头一皱,手同样按向了腰间的佩剑。 陈昆从小到大也是个刺头,他能感觉到这周江峰修为比他高,但陈昆从小习武,他并不惧怕这周江峰。 何无似乎意识到了陈昆的意图,她回头看了陈昆一眼。 示意陈昆不要动手。 陈昆下意识就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等回过神来时,何无已经开口了。 她脸上带着谦和但并不谄媚的笑容,一贯让人如沐清风:“我们是魏新书院来的。” “姓名,修为。” 周江峰不为所动,冷笑着立在门前。 何无:“我们来自魏新书院,我叫何无。” “姓名,修为,你耳朵聋了么,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何无仍旧在笑,没被触怒的样子让周江峰生气了。 他说着便要拔出腰间的佩剑来威胁何无,然而何无盯着她的动作,孙源在一旁警惕地看周江峰,随时准备动手,可何无没发话,他却也并不轻举妄动,他毕竟知道何无的身份和修为深不可测,就在他以为何无要如同上次制服他一样迅速制服这周江峰的时候,何无却只是低声开口:“兄台,你左印堂发黑,家中老父身患重病吧?” 她看着周江峰,那漆黑的眼珠子像是看到了周江峰心里去似的。 “你怎么知道?”周江峰脸色变了。 何无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若是再此闹事,虽然你修为高于我们书院之人,但你怎么知道我没没有别的手段?”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和可消灾。” 何无朝周江峰露出一个微笑。 “和可消灾。”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会算命?” 周江峰似乎颇为在意他的父亲。 何无问:“能让我们先进去么?” “进来。” 这句话看似随意,然而不知为何,周江峰听到了,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你怎么算出来的?” “你叫何无是吧,我们素未蒙面,你不可能骗到我,我是沁源书院的学生,我叫周江峰,我是来参加武斗的,刚刚冒犯了,你能仔细说说我父亲的病么?还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周江峰跟随他们坐在了一张空桌子旁边,问话的语气稍显急促。 而大厅里那些看戏的人,只看到那最前面的黑衣少年凑过去不知道对周江峰说了什么,周江峰态度便立刻转变了。意料之中的针尖对麦芒完全没发生。 看起来周江峰似乎还对那少年变得热络了起来。 “这周江峰在干什么?” “不是让他去给魏新书院的人点颜色瞧瞧么?他怎么直接放人进来了。” 不远处,同为沁源书院的几位学子面色有些阴沉。 周江峰却管不了这么多。 周江峰从小丧母,因为个人资质被沁源书院选中,从小到大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他修炼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领父亲过上好日子,然而就在三个月前,他的父亲得了怪病,咳嗽不止,半夜还呕黑血,原本还是五十多岁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如今头发枯槁,面容憔悴,看起来将不久于人世。 父亲是周江峰唯一的执念。 【???什么】 【对了,咱们是不是忘记师父交给主播的东西了?】 【对不起场面过于猎奇哈哈哈哈】 【未曾设想的解围方式】 【你们看到魏新书院那后面几个人呆滞的表情了么?他们简直就是我的脸替哈哈哈】 何无坐下来给周江峰倒了一杯茶水,周江峰却没心情喝。 “你可以不要和我兜圈子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看起来周江峰是真的很急。 少年抿了一口茶水,温凉的茶缓解了一点劳累和不适。 她没说话,周江峰便只能紧紧盯着他。 稍有一会儿,少年才抬头看他,说出了一句让他心里发怵的话。 “小心身边人。” 【……鸡皮疙瘩起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5.预言&文斗 8.5更新 “那你下午有空么?” “我家的宅子离这里不远。” 周江峰眼神诚恳地看向何无, 是了,他本就是沁源县的人。 何无却摇头:“抱歉,我没有那个能力,无法改变什么。” 周江峰有些急:“可是你一看到我便知道我父亲有事, 怎么会没办法救我父亲呢?” 何无:“事已成定局。” 此话一出, 周江峰面色衰败。 随即他情绪激动起来:“你在这里装神弄鬼是吧!我父亲不可能死!” “什么小心身边人, 我看你是故弄玄虚。” “你给我滚出沁源客栈。” 说着,他的剑便出了鞘, 他作势要剑指何无。何无周围的陈昆等人见状立刻按剑起身。 一时间, 气氛再次恢复先前的剑拔弩张。 何无两指岸上了剑身。 周江峰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何无忽然开口:“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周江峰表情僵硬。 少年声音平静。 “明日立秋。” “今日是节气交接前夕,气最弱。” “你的印堂发黑有凹陷状。” “无力回天。” 这些都是武叙随手把手教她的。 她抬眸看向周江峰:“节哀顺变。” 周江峰却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气似的, 剑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眼眶慢慢红了。 “和能破灾。” “不与我们交手,不在外生非, 你还能回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否则便是死别。” 话音落下, 大厅里的人看见周江峰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客栈。 众人不解,唯独魏新书院的参赛者们听全了刚才的对话。 他们对何无刮目相看。 何无竟然还会算命之术。 就连向来波澜不惊的周枋,此刻看向何无的眼神也带上了两分惊诧。 “何无, 你什么时候学的算命的本领。” 率先发话的是谢如君,他眼神此刻充满了好奇。 “对啊对啊,听起来好神啊,我们学院的老师也没有开算命课啊。” “听说何无你小时候碰到了一位高人收你做徒弟, 是不是真的。” 孙源看着何无,目光灼灼。 他在心里对这些人的问话嗤之以鼻:哪有什么高人,何无身体里面住着的大佬要是出来了,保准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总之孙源在心中愈发坚定了对何无是大人物的这一认知。 何无只是点了点头:“确实是我很小的时候, 那位教我的。” “现在用得上,我便恰好给他算了一相。” 众人听得又来了兴趣:“何无,能不能给我算算?” 陈昆:“给我也算下呗。” 就连谢如君和许慧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但少年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懂皮毛,而且不愿意给认识的人算。” “命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而且一旦算了,便要深刻地影响人。” “刚刚是不得已。” 少年的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很是舒服,但是大家却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同行一名叫江宇伟的人问她:“什么叫做虚无缥缈,但是又会影响人?” 何无听到他的问题,也没有不耐烦,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用那种她惯常的白开水一般的语气朝那人道:“若是我说你命中迁移犯险,一旦远行,便有杀身之祸。你感觉如何?” 江宇伟打了个冷颤,道:“心惊胆战。” 何无笑了笑,语调像一个个飘在半空中:“那便对了。” 四下一片寂静,谁也不谈算命的事了。 武叙随教了她天机道也提点了她人间道,何无都学了一点,书也看了一些。 武叙随对何无的原话是:“命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真正的说法应当是:信则有,不信则伤。” 何无本能地不太愿意按照规则行事,她也不愿意看相和算命。 看、听、思之始,是不看、不听、不思。 易学到最后求得的境界,也不过是不看、不听、不思,顺其自然。 而若是以结果来论一切,那一切看、听、思都变成了早有预谋的了。 何无要走的不是天机道,也不是人间道。 在无所谓知道之前,她走的便永远是自己的道。 安静间,何无说了最后一句话,平淡的调子,但那内容却有如惊雷。 “只有无力回天之人,才会相信天命所归。” 刚刚担惊受怕的江宇伟,只觉得心中忽然被一道沉稳的力量安抚了。 “那你刚刚说周江峰要小心身边人是什么意思。” 何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遥遥地,朝沁源书院那一堆学子看了一眼。 * 很快,周江峰丧父的消息便传回客栈。 魏新书院的人听到了之后,各个面面相觑。 第二日一早,秋比的工作人员便领他们去看了场地。 “武斗的场地在东边,明日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文斗的场地在西边,分上下两场,座位已经提前排好了,明日看座次表去找自己的位置即可。” 许慧和何无一路,另外几人一路,各自看场地去了。 实际上这场地也没什么好看的,路上许慧看着何无,欲言又止。 “学长,你有什么事想问我么?” 许慧:“何无,你可知道今日周江峰没来?” “听说他父亲昨天晚上过世了,现在正在筹办白事。” 何无看向许慧,一双眼睛干净漆黑。 “我昨日便说了。” 许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算得这么准,太不可思议了。” 何无:“学长感兴趣么?我随身带了易经,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许慧却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单纯好奇。”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一介书生,心中养浩然之气便可。” 少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也是。” 许慧摸了摸鼻子。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何无会算命这种玄学之后,他感觉何无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你幼时的老师一定是天地大能,这是莫大的机缘啊!”许慧眼中没有嫉妒,倒是很为何无开心的样子。 少年闻言点点头:“也许吧。” 那莫须有的姓吴的老人,现在不知道骑着白鹤去哪里了,给他们留点想象也是好的。 她一时间也并不打算否定这些传闻。 当天晚上,周江峰回到了客栈,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趟,随即便找到了客栈的员工,由此知道了何无的房号。 何无正在写字,门便被敲响了。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谁?” 外面传来声音:“是我,周江峰。” 何无打开房门,没有请周江峰进屋的意思。 她看到周江峰此刻左边的天灵盖已经完全凹陷下去了。 “节哀顺变。” 少年的话说不上带上了什么情谊,但是让周江峰白天积攒的情绪瞬间上涌。 何无有些奇怪地看向周江峰。 何无发现总是有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节哀顺变。” 何无又说了一声。 周江峰嚎哭的动静却越发地大了,他捂着脸,声音悲怆。 “我父亲死了。” “我知道。” 【这对话说不上来,有点怪】 【靠,主播是随身携带泪点debuff吗?】 【怎么这些人一到主播面前就哭哭啼啼的】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周江峰声音哽咽。 何无礼貌地拒绝了他:“你有事就在这里说,房间不太合适。” 周江峰也没有执意要求。 他看向何无,问:“你之前说的小心身边人是什么意思,我父亲的死与别人有关么?” “若是如此,我周江峰一定要报仇雪恨!” “到底是谁在暗中残害我父亲,明明三月之前,我父亲还是身体强健,根本没有出现不适。” 越说,周江峰自己也越觉得不对劲,他身上的仇恨意味也越浓。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我只能算出,你要小心身边人。” “算命只能算果,不能算因。” 何无语气淡淡的,已经准备关门了。 “五块下品灵石。” 何无抬眼看向周江峰。 周江峰笑容惨淡:“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了。”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你能帮我找出残害我父亲的元凶,别说我身上的这五块灵石,我周江峰欠你一个人情,要求你尽管提。” 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所谓的灵石。 何无有些心动。 周江峰继续咬牙道:“若是不行,我这里还有五颗练气丹。” “只要你能帮我找出暗害我父亲的元凶,什么都可以商量。” 话音刚落,少年淡唇微动:“成交。” “明日笔试完之后,在场地西南角会面。” “我去看看你家。” * 第二日文斗和武斗都如火如荼地顺利展开了。 何无和许慧上交了身上所有携带的物品,才进了考场,何无和许慧隔得很远,位置天南地北。 参加文斗的人和武斗不一样,这里的学子大多都长相斯文,身材瘦弱,部分甚至有些呆板。 何无落座之后,坐在她前面那人主动与他招呼。 “我是青木书院的,你呢?” 何无并无交朋友的心思,说话便简洁:“魏新书院。” “你就是许慧?” “不是。”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但态度却倨傲起来了,似乎认定何无是个半吊子,毕竟何无面孔清秀稚嫩,看起来年纪比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小。 “上一次秋比简单,这次却很难。” “你可要仔细做题。” 何无:“自然。” 见何无这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前面那学子有意无意地说起了他这些天复习的书目。 “是基本上是三天背诵一本书,如今已经积累两年时间了,也不知道这次的题目那不难。” “不过第一关书法我比较有信心,毕竟我爹就是书法老师。” 何无听他说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来了,我读书时候最烦的那种考友来了】 【停止吧,我才不关心你学习怎么样!】 很快,监考老师便领了卷子过来。 “各位参赛者保持安静,现在开始分发考卷。” 前面那人瞬间正襟危坐,也不知道是做给何无看的,还是做给监考老师看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