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帝国嫌弃的残次O死遁后》 第 1 章 # 001 “亲王徐镕聿与匹配率超90%的Omega已同居一个月，不日或将订婚。” 这一个月全星际的头条翻天覆地都是这件事，连陆悬从医院出来的路上，碰到的小孩都在问：“妈妈，亲王殿下是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从小被皇室收留，与亲王徐镕聿一起长大，他们小时候所有人都说陆悬是徐镕聿的童养媳，结果徐镕聿早早分化成Alpha，他却在16岁腺体停止发育，无法分化，成了一个没有信息素的残次Omega。 但是哪怕无数人骂他不配，徐镕聿还是和他在一起，直到一个月前徐镕聿出行带回来了一个匹配率超90%的Omega。 一般匹配率达到60%已经很高了，80%就极为罕见，而超过90%是至今为止的第一例。 全星际都说Omega会成为王妃，徐镕聿却坚定地告诉他，只是因为这个全星际第一例做做样子，三个月后就会把Omega送走。 然而，才过了一个月，徐镕聿已经围着那个Omega转了。 这几年首都城的低空飞行器越来越多，停泊场也越来越挤，陆悬来的时候把飞行器停在一条街外，现在又要再走回去。 终于回到飞行器，他却没有立即启动，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直到脑机响起通讯提醒。 他链到飞行器的扩音器，封闭的舱内立即响起急切的声音，“队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但是……殿下他——” 对面的人欲言又止，他接道：“直说。” “……殿下他带孟奕宁去参观地球博物馆，遇到了记者，孟奕宁被记者推倒受伤，殿下就把那个记者摔出了好几米……现在记者伤更重，围观的人好多，我们劝不动殿下。” 孟奕宁就是和徐镕聿匹配率超90%的Omega。 陆悬深深地吸气，然后沉着声回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现在的职位是徐镕聿亲卫队的队长，当年他和徐镕聿一起从军校毕业，又一起进军部服役，本来他可以留在军部，但徐镕聿作为现任皇帝的弟弟，不可能一直留在军队。 徐镕聿退役时知道他有意留下来，像他们要死别一样问他，“哥哥，你难道要和我分开？” 最终他放弃了军部的职位，保留军衔做了徐镕聿的亲卫队队长。 在旁人看来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就是徐镕聿的私人保镖，更不好听的是徐镕聿留在身边陪睡的情人。 陆悬赶到了地球博物馆，徐镕聿已经带孟奕宁去医院了，现场只留下了被破坏过了狼藉和围观的人。 他找到了刚才联系他的下属，“怎么回事？” 下属叫宁烁风，见到陆悬总算松了口气，“是那几个记者突然堵上来非要采访，殿下嫌烦，赶他们走，但他们不肯走，还去拉孟奕宁……孟奕宁被他吓到了，躲的时候摔到了展示柜上，腿被磕了好大一条口，然后殿下就生气了，把那个记者提起来甩了好远，也砸在了展示柜上，伤得比较重。” “受伤的记者呢？” “记者也送到医院了，但现在有人拍下来了，可能会传到上。” 陆悬思忖了两秒，“联系皇室公关部让他们处理网上的消息，我去医院看看。” 徐镕聿和记者去的医院都是皇家医院，和他刚过来的不是一家。 记者的伤说伤得比较重是看起来，主要都是皮外伤，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可以两天恢复到连疤都没有。 陆悬在病房里见到了受伤的记者，把准备的慰问品递过去，低下头说：“我代表亲王向你道歉，所有的医疗费用，精神损失费和补偿都会双倍付给你。” “他打人了！是亲王就可以道歉解决？” 陆悬直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地说：“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我要徐镕聿给我道歉！我是记者，我有采访的权利，他凭什么打我？” 陆悬没有情绪的眼神终于带了一丝压迫感，记者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就听到陆悬平静得如同AI的声音告诉他，“现场有全息监控，是你先导致了Omega受伤，根据刑法，Alpha在Omega受到伤害时的应激反应属于正当防卫，裁定标准是Alpha和Omega的匹配率，你既然是记者，不要说不知道亲王和Omega的匹配率超过了90%。” 记者开始心虚，因为Alpha和Omega的匹配率越高，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就会越强，产生任何过激的行为都是有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要去惹有Alpha的Omega。 陆悬给了记者两秒的考虑时间，语气轻松起来继续说：“而且亲王今天是私人活动，你们这不叫采访，叫非法骚扰。你有两个选择，接受赔偿，或者等亲王追究你的骚扰行为。” 记者不说话了，陆悬知道谈判成功，对跟在他旁边的宁烁风说：“你和他算算想要多少，不超过上限都可以同意。” “是。” 宁烁风回了一声，陆悬就转身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一刻，陆悬脸崩起的表情瞬间成了疲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叹出来。 徐镕聿肆意嚣张惯了，做事从来不顾后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突然觉得真的好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情绪，为什么最近这一个月他会觉得这么累？ 到了医院的大厅，陆悬看到了从另外的电梯出来的徐镕聿和孟奕宁。 医院里的人不少，但徐镕聿永远是人群里的焦点，他很高，穿着一点不正式的夹克，比起其他皇室成员的优雅内敛，他就像个异类，完美到极致的脸自带目空一切的张扬，他的人也确实表里如一。 陆悬从小看着那张脸长大，大概是绝无仅有能对徐镕聿的脸免疫的。他视线一扫而过，注意到了跟在徐镕聿旁边的孟奕宁。 比起徐镕聿张扬的完美，孟奕宁的漂亮显得脆弱又温柔，仿佛随时都要破碎了似的，让人自然地想要保护他。 徐镕聿没有发现陆悬，扶着孟奕宁的手臂，与他嚣张的性格截然不同，动作堪称温柔，“能走吗？要不然还是我抱你出去。” 孟奕宁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伤得没那么重，明天就能恢复了。就是有点残留的痛感，奇怪的感觉的。” 徐镕聿安慰他，“别想就行了，先回去休息。可惜才参观了一半。” “我们可以下次再去。” 孟奕宁立即期待地望着徐镕聿，却见徐镕聿转向了另一边。 徐镕聿终于发现了就在他们两米之外的陆悬，下意识放开孟奕宁的手，但孟奕宁突然没了支撑差点摔倒，他连忙又扶回去。 “孟先生的伤怎么样？” 陆悬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走到了徐镕聿和孟奕宁面前。 徐镕聿说起这眼神倏然带起了愤怒，“幸好没什么事！”他说完又问陆悬，“那个记者处理了吗？” 陆悬忽然不想和徐镕聿说话，勉强地开口，“你能不能克制一些，就是这样才那么多负面新闻。” “负面就负面，我又不是活给他们看的，管他们怎么说。”徐镕聿全然不在意，说完盯着他问，“你是专门来骂我的？” 他勉强都应付不下去，和徐镕聿告别，“我还有事处理，你先带孟先生回去休息吧。” 可他刚转身徐镕聿却叫住了他，“你不是处理好了？还有什么事？” “我今天休息。” 陆悬的声音也不自觉带起了不悦，他转回去问徐镕聿，“我不能有自己的事？” “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徐镕聿看着陆悬不知在闹什么脾气的态度，越加地不满，“你说你今天休息什么？你是把跟我在一起当成上班吗？跟我回去。” 陆悬一时不知道在徐镕聿眼里，他到底是什么位置，向孟奕宁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徐镕聿见他没打算走，就扶着孟奕宁往外走。 孟奕宁小心地往陆悬那边看了一眼，推开了徐镕聿的手说：“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小心点。” 徐镕聿警惕地跟在孟奕宁后面，生怕他再摔了，走了好远才发现陆悬没跟上来，他回头果然看到陆悬还站在原地，他不悦地喊：“陆悬。” 陆悬咬着牙，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低空飞行器是现在主要的地面交通工具，种类很多，都是自动驾驶。徐镕聿一般在城市里出行用的都是一架商务飞行器，是特别定制的，舱内空间很宽敞，主要的座位是两张相对的双人沙发，沙发后面是四个保镖位。 徐镕聿和孟奕宁各坐了沙发的一边，陆悬后面跟上去，目不斜视走向了保镖位。 “陆悬，过来。” 徐镕聿突然命令，陆悬脚步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徐镕聿不耐地问：“你也受伤了？这么慢。” “抱歉。” 陆悬道歉，徐镕聿更生气了，让出沙发的一半，意思很明显，让他坐下去。 他懂了意思，装作没懂地说：“殿下，请打开安全带。” 安全带这种东西是以前遗留下来的设置，现在飞行器安全系数非常高了，几乎不可能发生意外，除非故意进行旋转飞行，不然开不开没有什么区别，徐镕聿就从来没开过。 陆悬对着徐镕聿和他较劲的眼神，默默地俯下身去为亲王殿下打开，然后功成身退地退到属于他的保镖位。 宁烁风他们还没回来，但徐镕聿不需要管别的人，把刚开的安全带关回去，启动了飞行器。 对面的孟奕宁盯着生气的徐镕聿也不敢说话，飞行器里一片沉默。 很快飞行器回到了亲王宅邸，是徐镕聿的父亲当上皇帝前住的地方，徐镕聿18岁时才带着陆悬搬进来。 宅子是仿地球时代的庄园风格，在到处都是机械建筑的时代，这种格格不入的复古风格反倒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飞行器在大门前停好，陆悬上前，徐镕聿没理他，扶起了孟奕宁下了飞行器。 陆悬看着两人紧靠在一起的背影，默默地跟着后面。 进到宅子里，徐镕聿立即叫来管理吩咐，“奕宁他受伤了，这几天你注意照顾他，单独给他准备三餐，医生说他流了血要补充营养。” 管家在徐镕聿和陆悬小时候就负责照顾他们，瞅了瞅孟奕宁，又朝陆悬看了一眼，低下头回答：“是，殿下。” 孟奕宁向徐镕聿道别，“殿下我先回房间了。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没事。” 徐镕聿轻轻地回了一声，看着孟奕宁和管家走了，才转向了陆悬。 陆悬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徐镕聿冷冷地开口，“陆悬，跟我来。” “是。” 陆悬看起来和徐镕聿的任何一个下属都没有区别，亦步亦趋在徐镕聿后面。 徐镕聿一路长腿迈得极快，走得谁也不理，直到到了他房间，一进门就抓着陆悬，将人抵到门背后不由分说吻过去。 陆悬抓着徐镕聿的胳膊，不反抗也不回应，徐镕聿蛮横地挤进他口腔里，手毫无温柔地巡进他制服里，掐得他发疼，徐镕聿却更生气了，停下来盯了他许久，突然掐起他的下巴问：“哥哥，你在跟我闹脾气吗？” 第 2 章 # 002 陆悬只比徐镕聿大半天，小时候徐镕聿给他起了很多外号，就是不肯叫他哥哥，后来他们滚到了一起，徐镕聿反倒常常在私下里叫他哥哥，尤其亲密的时候，明明像个满城肆虐的暴徒，却一个劲温柔甜腻地在他耳边问哥哥喜欢吗？ 陆悬把徐镕聿还掐在他制服里的手捉出来，“我没有。” 徐镕聿被陆悬没什么起伏的语气惹得更想发脾气了，膝盖抵进他的腿中间，死死将他挤在门板上控诉，“你怎么没有！你是在怪我今天打了那个记者？” 陆悬别开脸避着徐镕聿的视线回答：“不是。” 徐镕聿蓦地把他的脸转回来，强迫地与他对视着说：“那是什么？” 陆悬一瞬间泄了气，头抵到了徐镕聿肩膀上，什么也没有说。 徐镕聿都知道，全星际都知道，Alpha就是会被匹配率高的Omega吸引，这是本能，无法控制。可徐镕聿违抗着本能向他保证，会送孟奕宁走，除了对孟奕宁格外温柔，没有别的越矩行为，他再怪徐镕聿就是他太小心眼，太不懂体贴徐镕聿。 可是徐镕聿对孟奕宁的温柔让他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徐镕聿那样温柔的对过谁，包括他。 徐镕聿没有得到陆悬的话，推起了陆悬发狠地又吻过去，陆悬被他吻得脸颊泛起了红，他终于从陆悬的唇里带出一根银丝，眼神勾着陆悬处处按着他审美长的身体，压住陆悬的肩膀往下按。 “你的嘴不想说话就做点别的。” 陆悬被迫地缩下去，扶着徐镕聿的腿跪在他面前，哪怕见过无数次，还是被见到的惊了一抖。 基础教育的生理课都会学习，无论信息素还是第二性别，存在最根本的意义就是为了繁衍。分化后的Alpha在与伴侣相交时会发生异变，能自由控制一些变化，提高怀孕的概率。 实际上，Alpha根本不会等到与伴侣怎么样，他们光想变了。 陆悬没片刻就感觉快窒息，嘴里撑不住去推徐镕聿，却被徐镕聿扣住了脑袋，他憋出了生理的眼泪徐镕聿终于放开他。 他抬头望向徐镕聿，“你又这样！” “你明明很喜欢。” 徐镕聿俯下去，把手指按时了陆悬嘴里，异变的形态展示着他此刻最真实的念头。 可是他克制着就这么望着陆悬，在陆悬左眼眼尾藏了一颗痣，在下眼睑边上，一不注意就会被隐藏在浓密的睫毛里，要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爱极了这颗痣，不像别人的泪痣那么明显，可当陆悬真的眼眶湿漉漉的时候，会显得特别勾人。 他亲吻在陆悬那颗痣上，拉起陆悬，然后把陆悬腿抬起来挂在他腰上，一个闪身两人就到了床前。 陆悬被他扔到床上，他就站在陆悬的视线里脱起了衣服。 陆悬闻不到，但房间里已经挤满了徐镕聿的信息素，徐镕聿贴下来摸到他，然后拿出手指给他看，“你好像要发情了。” 他虽然是个没有信息素，无法被标记，也不能怀孕的残次Omega，却会像Omega一样发情。想起医生的叮嘱，他猛然推开徐镕聿，“先等等，我要吃药。” 徐镕聿支起头，“什么药？” “调节Omega激素的药，不然又会一直发情停不下来。” “发就发，反正你发不发情我都会狠狠地旰你。” 正常和Omega发情是摄入Alpha信息素，与自己的信息素融合，可他没有信息素，摄入的Alpha信息素就会残留在体内，不断刺激他分泌Omega激素，导致他一直发情。 因为和徐镕聿在一起，他的Omega激素已经被刺激得非常混乱了，今天去医院就是为了拿调节Omega激素的药，如果不吃他可能会变成时时刻刻都在发情，连抑制剂都没用。 可是他不敢告诉徐镕聿，怕说了徐镕聿就彻底转向孟奕宁，毕竟没有Alpha放着绝无仅有的高匹配Omega，选择他这种残次品。 他对着徐镕聿的双眼，主动伸手抱上去，终于徐镕聿被取悦了，吻在他耳边说：“这样才乖，吃什么药，吃我多好。” 他没了再说话的机会，徐镕聿向来不克制自己，他总觉得有一天会被徐镕聿弄死在床上。可这么多年他连一次伤都没受过，连医生都觉得是个奇迹。 “徐镕聿，别——” 陆悬终于有了机会出声，却没能阻止徐镕聿，他没有见过别的Alpha什么样，但生理课上教的Alpha异变只是变化，可是徐镕聿就像天赋异禀，那里能自己动。 他难受地紧紧抓着徐镕聿的后背，“小鱼，求你了！” “真的吗？那你别把我抱这么紧。” 陆悬也想放手，可人类的条件反射就是在难受的时候会蜷缩，会四肢收紧，徐镕聿横在他怀里他想不抱都不行。 下一刻，徐镕聿却突兀地不动了，他奇怪地看上去，门外蓦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的敲门声，接着是Omega的声音。 “亲王殿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释放信息素了。” 复古的建筑没那么强的密封性，以往亲王宅邸只有陆悬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残次Omega，徐镕聿从来不管别的Alpha怎么样，总是肆意地释放信息素，恨不得把整个宅子都标上他的气味。 孟奕宁来后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徐镕聿才有所收敛，今天徐镕聿被气得又肆意起来。 这种时候徐镕聿被打扰，如果是别人徐镕聿绝对会大发雷霆，但孟奕宁是个例外。 “等我一下。” 徐镕聿下床穿上衣服，留陆悬一个人在床上，开门出去。 隔着门缝，陆悬看到孟奕宁柔若无骨地歪在了徐镕聿身上，声音虚弱地说：“对不起，殿下，都怪我对你的信息素太敏感了，才会这样。” 徐镕聿扶住他问：“抑制剂呢？” 孟奕宁摇头，“我刚刚打了但没有用……你能咬我一下吗？” 徐镕聿顿了一下动作，把半开的门关上，抱起了孟奕宁，“我先送你回房间。” 陆悬只在门关好的瞬间瞟到了一眼，接着门外的动静消失，他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房间里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他躺在床上想起了和徐镕聿第一次。 那时他和徐镕聿都才18岁，在军校的宿舍里，因为他白天的考核赢了一个Alpha，对方不服，故意用释放信息素刺激他，但不知道他根本闻不到，以为他没反应，越加不服，就更加放肆地释放信息素，最后直接刺激到他发情了。 徐镕聿打掉了对方两颗牙，回到宿舍发现他躲在浴室不出来，干脆地踹开门，就是徐镕聿进来一他视线对上的瞬间，一切都自然地发生了。 虽然从他们很小起，徐镕聿就以他的Alpha自居，可他们一起长大，彼此太过熟悉，熟悉得连暧昧都无法察觉，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才算真正的变了。 第二天徐镕聿问他，“陆悬，现在你是不是算是我老婆了？” 那时他无所畏惧，以为徐镕聿爱他，不在乎他有没有信息素，不在乎他能不能标记，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生孩子，他们就能在一起。 可是到了现在他越来越明白，他们之间的障碍不是他们爱不爱对方。 房间里的信息素都散了，徐镕聿还没有回来，可他身上被徐镕聿留下的悸动却没有消停，反而感觉越来越热。 “该死的Alpha！” 陆悬骂了一句，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抑制剂，小小的方片贴到手臂按下去，里面的针刺出来扎透皮肤，药剂顺着针孔流进身体，他终于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 许久后身体的热度完全退下去，他才穿回了衣服出去。 可是走到外面，他看着花纹雕刻得繁复的走道，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要做什么。 徐镕聿说得很对，他没有自己的事情，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徐镕聿转的。 “队长！” 宁烁风突然冒出来，“我怎么在这里？陛下派人过来让你叫亲王去始元塔。” 陆悬看向宁烁风，才注意他已经一动不动站了半小时，清了清脑子里无用的念头，考虑起了宁烁风的话。 通讯都能全息面对面对话的时代，根本用不着专程叫人上门请人，还绕过圈子让他去叫徐镕聿，摆明就是怕徐镕聿不去，拿他做要挟，要是他没把徐镕聿叫去就是他的失职。 “殿下在哪儿？” 陆悬问出来已经猜到了答案，徐镕聿肯定还是孟奕宁那里。 果然，宁烁风闪烁其词，“刚刚、听说殿下抱着孟奕宁回了房间。” “嗯。” 他回了一声就朝孟奕宁的房间走去，宁烁风却挡到他面前，他微微一顿，问宁烁风，“干什么？” 宁烁风是Alpha，他闻到了宅子里Omega的信息素味，就在孟奕宁的房间里。 他们亲卫队作为离亲王和陆悬最近的人，都知道徐镕聿其实对陆悬很认真，网上那些说陆悬是什么情人的都是瞎揣测。 可是他同样作为Alpha，也了解Alpha和Omega之间的本能吸引，尤其那么高的匹配率，他不敢保证徐镕聿一定会爱那个Omega，但敢保证徐镕聿一定想睡，和感情无关，就是本能。 虽然他们都觉得徐镕聿能克制这么久不碰孟奕宁，不会突然就做了什么。除非有标记了的Omega，不然Alpha在高匹配的Omega面前是不值得相信的。 万一这信息素真的是怎么了，他们老大要怎么办啊！ 陆悬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不傻，猜到了宁烁风在担心什么，推开他直接去了孟奕宁的房间。 孟奕宁的房间在徐镕聿房间的侧对面，不过是楼上一层，要绕一个大圈。 到了房间门口，宁烁风倏地捂住鼻子，陆悬知道他是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 宁烁风拦到他身前，“老大，殿下的信息素和Omega的混在一起，要不晚一点再来？” 宅邸为了彻底复古，门也都是复古的手开门。 陆悬什么也没说，推开宁烁风的手臂，往前一步手搭在了门上。 门没有锁，他用力一推，雕着精致花纹的木门从两边打开，他一眼望去，看到了屋里的两人。 徐镕聿坐在床上微微低头，孟奕宁跪在他脚前的地毯上，双手搭着他的腿，脸蹭在他膝盖上，抬起眼四目相对，全是暧昧的柔情。 第 3 章 # 003 陆悬什么也没说，推开宁烁风的手臂，往前一步手搭在了门上。 门没有锁，他用力一推，雕着精致花纹的木门从两边打开，他一眼望去，看到了屋里的两人。 徐镕聿坐在床上微微低头，孟奕宁跪在他脚前的地毯上，双手搭着他的腿，脸蹭在他膝盖上，抬起眼四目相对，全是暧昧的柔情。 陆悬不是第一次见到徐镕聿这样的眼神，只是这样的眼神只有在看孟奕宁的时候才有，柔情得仿佛不是他熟知的嚣张亲王，此刻站在这里，他才像是那个多余的插入者。 他往后退了一步，蹩脚地解释，“我不知道没门锁，不是故意的。” 徐镕聿终于转头，看向了陆悬，眼神中看不出来一点的心虚，接着他视线转回去，抓着孟奕宁搭在他腿上的手，不紧不慢地将人拉起来。 孟奕宁坐到了他旁边，他才把手放开，“现在好些了吗？” 徐镕聿的声音仍然充满了柔情，孟奕宁轻轻点了点头，徐镕聿站起身对他说：“那休息吧。” “谢谢殿下。” 孟奕宁点了点头，躺到了床上，徐镕聿才走出来。 陆悬在徐镕聿到了他面前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徐镕聿悠然蹙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陆悬眨眼变回了严肃冷静的陆队长，用说公事的语气回答：“陛下叫人来请你去。” “他叫你来让我去的？”徐镕聿手没抓到陆悬插进了裤兜里，“他就知道叫你来拿捏我，我见他干嘛！不见。” 陆悬静静地伫着望过来，他一下妥协了一半，“你老怕他什么！他又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 “他是一国皇帝。” 徐镕聿谁也不放眼里，“皇帝了不起？欺负我老婆，我照样敢弄死——” 陆悬一拳捅在徐镕聿肚子上，打断了徐镕聿的话。徐镕聿被打得弯起了腰，向他叫疼，“你不知道轻点！打坏了怎么办？疼死我了。” 他知道徐镕聿装的，“不要胡说。” 徐镕聿哼出一口冷气，不装了，直起腰回：“这里又没外人。” 陆悬往孟奕宁的房间瞟了一眼，门已经自动关上，但隔音效果没那么好，不一定没有听到徐镕聿说的话。 理论上那么高匹配的孟奕宁不可能出卖自己的Alpha，但徐镕聿还没标记他，高匹配率保证不了什么。 早在知道徐镕聿和孟奕宁匹配率时他就调查过，孟奕宁的父亲是亲皇帝派系的官员，而徐镕聿与现任的皇帝关系有点微妙。 当年徐镕聿的Omega父亲是皇帝，在徐镕聿一岁时意外去世，由于继任人年龄实在太小，皇位就由比徐镕聿大了20岁的堂哥继承。 徐镕聿成年后，皇帝一直防备着，怕徐镕聿想把皇位抢回去。 陆悬不放心在过道里谈论这方面的事，刚刚徐镕聿出来随便往身上套了衣服，他拉起徐镕聿的手腕，“先去换衣服。” 徐镕聿任陆悬把他拖走，可回到房间他就开始耍赖，提起陆悬的双手押到他头顶，将人又抵在了门背后说：“我不去，他肯定要说让我结婚的事。刚才做一半，我们继续。” 陆悬没想他还惦记着这一件，他闻不到徐镕聿的信息素，但身体突然热起来，明白徐镕聿又在随便释放信息素，他连忙挣扎起来，“徐镕聿，不要放信息素，真的会发情的。” “不是正好？有理由不去了。” “不行！” 陆悬死死地掐住了徐镕聿伸过来的手，他有时候会觉得在徐镕聿眼里，他存在的作用就是和徐镕聿上床，他不需要管别人怎么说他，怎么骂他，也不需要自尊。 其实现在也和这没多少差别了，只是他自己死撑着不承认而已，不然他这样残次的Omega，应该在徐镕聿带孟奕宁回来时就主动滚蛋。 可徐镕聿偏偏要告诉他，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这辈子只要他。 他不想舍弃最后人的一点矜持，让人觉得他靠这种事绑住徐镕聿，对着徐镕聿软下了眼神，近乎乞求地说：“小鱼，去换衣服。” 徐镕聿被陆悬这了眼看得心间一颤，轻轻抹过陆悬眼尾的痣，终于妥协，“帮我换衣服总行吧！” “嗯。” 陆悬帮徐镕聿换了衣服，徐镕聿总算肯和他出门。 飞行器穿过金属高楼林立的城市，飞向了城市中心的始元塔。 始元塔是帝国权利的最中心，包涵了所有最顶层的行政机构，也是整个始元星，甚至整个星际最高耸的建筑，整体像一朵被削平了顶的高脚小头蘑菇，所以也被戏称为蘑菇塔。 塔顶的平台覆盖着半圆的穹顶，不只可以调节温度湿度，还是整座塔的防御系统，穹顶下面楼阁园林，是皇帝居住办公的地方，只有许可的飞行器才能直接穿过穹顶进入，不然就会被打下来。 徐镕聿的飞行器有最高权限的许可，直接飞进了皇帝寝邸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是被圈在一起的建筑群，与另一边的办公区域隔开，皇帝的寝邸只占一栋。 陆悬和徐镕聿16岁前也住在这里，不过住的皇帝隔壁的那栋。 门口的侍者见到徐镕聿恭敬低头，“亲王殿下，陛下在会客厅里等您。” 徐镕聿小时候都没有管过什么礼仪规矩，现在照样不管，他只带了陆悬来，此刻径直和陆悬一起进去。 走进会客厅，陆悬就看到了现任皇帝徐曜深。 徐曜深坐在沙发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镕聿，你终于肯来了。” 即使发展到了能在瞎子脑中成像代替眼睛，却仍然没有无损恢复视力的方法，他早年近视得太厉害没有及时治疗，又不喜欢脑内成像，所以必须带着厚厚的眼镜才能看清。 徐镕聿随意地往徐曜深对面的沙发坐下，陆悬跟过去站到他旁边，恭敬地对徐曜深低头行礼，“陛下。” 徐曜深摘下了眼镜对陆悬笑了笑，然后对徐镕聿说：“你和孟奕宁相处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反正还有两个月就送他回去。” 徐镕聿满不在意，徐曜深审视着他笑了，“是吗？你真的舍得？” 他顿时不满徐曜深这语气，抓到陆悬将人拽得跌到沙发里，揽住陆悬的腰，挑衅地对徐曜深说：“陛下，你何必明知故问。” 陆悬想挣开徐镕聿的手，反倒被徐镕聿扣得更紧，他抬起眼就对上了徐曜深盯来的视线。 16岁前，他对徐曜深的印象是温和亲切，觉得他一点没有皇帝的架子，甚至在他和徐镕聿小的时候还会陪他们一起玩。 可是16岁后，因为他检查出腺体停止发育，身边的人除了徐镕聿，都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他也开始看懂了不是所有人都表里如一。 比如说徐曜深。 不过徐曜深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盯着陆悬的视线收回去，和气地跟徐镕聿讲道理。 “你是Alpha，总是要和Omega结婚生子 ，这是你的责任。何况孟奕宁与你的匹配率那么高，别人求都求不得，你到底有哪里对他不满意？” “陛下，你们真的不觉得这种所有人都为了生孩子活着的世界，很诡诞吗？” 瞬间，徐曜深脸上温和的面具出现了裂痕，怒沉下嗓音，“徐镕聿，你平时怎么样我都不怪你，但你想质疑什么？这关乎全人类的未来，还是打算站到人类的对面吗？” 这个指责太重了，不过陆悬不意外徐曜深反应这么大。 300年前，人类经历了一场失去繁衍危机，因为生不出孩子差点灭绝，最终让人类度过那场危机的，就是第二性别的出现。 这300年里几乎全人类都把生孩子当成了使命，别说皇室，只要是个正常人没有不想生孩子的。 而信息素的匹配率越高，孩子能分化第二性别的机率也越高，也就是再生孙子的可能越高。 所以在这个把繁衍当国策的时代，匹配率几乎成了一种迷信，Alpha和Omega在一起是绝对正确。 “随你怎么说！”徐镕聿还是全然不在乎的态度，“反正全星际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 “如果你是普通人怎么选都可以，但你是亲王，你享受了皇室带来的福利，就必须做出榜样。你非要和一个残次的Omega在一起，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会影响民众对国策的怀疑。” “那我——” 陆悬连忙拉住了徐镕聿的手，后面的话徐镕聿没有说出来，但都知道他想说不当这亲王了。 徐曜深这番话不一定真的是在劝徐镕聿和Omega结婚，也可能就是在等徐镕聿说出不当亲王。 当徐镕聿放弃了亲王的位置，徐曜深不一定会放过徐镕聿，可不是亲王的徐镕聿却完全失去了和徐曜深抗衡的能力。 而且现在徐镕聿就算不当亲王，仍然会因为史无前例超90%的匹配率被全星际催婚催生。 徐曜深显然比徐镕聿看得更清楚，忽然又温柔亲切起来，“镕聿，我知道你和陆悬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反正还有两个月，不用着急。而且我看你们三个相处得很好，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三个人在一起也行。” 第 4 章 # 004 徐曜深仿佛不觉得他的提议有什么问题，摆着优雅的姿态不动声色，望着对面的两人。 徐镕聿冷然一笑，“陛下，你可真超前，怎么不再找个Omega三个人一起？” 徐曜深也不生气，还揶揄起了徐镕聿，“我又没有非要和残次的Omega在一起。” “够了！” 徐镕聿在陆悬刚检查出不能分化的两年，特别听不得人说陆悬是残次的Omega，后面听得多了，他慢慢就没那么敏感了。 此刻从徐曜深嘴里这么戏谑地说出来，他猛然找回了当初的愤怒，倏地捏起了拳头。 陆悬立即按住了徐镕聿的拳头，好一会儿徐镕聿的手劲才松下来。 其实徐曜深的意思，不是真的要他们成为什么三人关系，徐镕聿的角度想不明白，但他一想就懂了。 孟奕宁和徐镕聿的匹配率那么高，只要彻底标记过后，他们之间不可能容下第三人，到时他不想离开也留不下去。 徐曜深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在告诉他徐镕聿终究不会选择他。 不过他觉得徐曜深不一定是真的非要徐镕聿和孟奕宁结婚生子，毕竟信息素的匹配率越高，生的孩子分化第二性别的机率也越高，分化后的等级也就越高。 徐镕聿的孩子如果比他的孩子更优秀，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但他被徐镕聿和孟奕宁的匹配率架在那里，他治国的方针就是生更多更优秀的Alpha和Omega，作为亲王的徐镕聿不和匹配率那么高的Omega生孩子，等于忤逆了这条国策。 作为皇帝的核心成员都做不到，民众里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反对的声音。 不过徐镕聿和孟奕宁结婚对他也是有好处的，因为这么多年徐镕聿都坚持和无法怀孕的残次Omega在一起，一些反对徐曜深的派系一直企图拉拢徐镕聿。 如果徐镕聿和孟奕宁结婚，等于站了黎曜深那边，那这些人就不能再利用徐镕聿来反他，同时了断了徐镕聿夺回皇位的倚仗。 陆悬不知道徐镕聿想到了几层，只见徐镕聿突然站起来，“带他回来我已经做到了我的义务，还有两个月，到时间我就会送他回去。你就说我们培养不出感情，也算你对民众的交代，希望陛下不要再操心我和谁结婚。” 徐曜深忽然笑了，“镕聿，你不要太自信，超过90%的匹配率，处不出感情没人会信。” “爱信不信！” 徐镕聿转身拉起陆悬，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没规矩地走了。 飞行器离开始元塔，陆悬坐在沙发里蹙着眉头思考，徐镕聿挤到他旁边问：“你在想什么？” 他看向还愤愤不服的徐镕聿，“你没有必要和他吵，特别是全星际都为了生孩子活着这种话。” 徐镕聿本来就滋滋冒泡的怒气瞬间更甚，他翻身过去抓着陆悬的手押在椅背上，“陆悬，他想方设法把你的Alpha推给别人，你还帮他说话！” 陆悬努力克制地平静开口，“我不是帮他说话。你真的没想明白他的意图吗？” “什么意图？当初他骗我去和Omega相亲我不能生气？还是你也希望我去和别的Omega生孩子？” 陆悬蓦然沉默，盯着徐镕聿想看清出他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徐镕聿却更加生气了，侧过来捏着他的并不敏感的腺体说：“陆悬，你到在想什么？” 他转开了视线回答，“我什么也没想。” 徐镕聿不至于看不出陆悬在敷衍他，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悬就总是什么都不对他说了，可是陆悬越不说他越急，越急他就越生气。 他强迫地把陆悬的脸转过来，直视着他问：“你真的那么想？想让我和别的Omega生孩子？” “是我想吗？” 陆悬脱口而出，徐镕聿真的生气了，捏得他的腺体发疼，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吗？” 他差一点又要脱口而出，可是咬着他忍住了，无论徐镕聿面对谁都那么笃定地说选择他，他害怕他的怀疑让徐镕聿失望，感情本来就是最经不住怀疑的。 可是他也没法安慰自己，徐镕聿对孟奕宁什么也没有，明明就有，全星际都知道他们有，他看到的也有。 徐镕聿在意孟奕宁。 “陆悬，你为什么不说话！”徐镕聿翻过去坐到了陆悬腿上，捉着他的双手压制在沙发靠背，死死地盯过去说：“我跟他什么也没做过，你怎么能怀疑我！” 陆悬轻轻地闭上眼，“徐镕聿，我累了，放手。” 徐镕聿滞着目光瞪了他半晌，忽然扯开他的衣服，“你累什么！之前我连一次都才做一半。” “徐镕聿，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 徐镕聿很认真地问：“我有想，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可是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陆悬忽然笑了。 对啊，徐镕聿永远不会懂他，徐镕聿高高在上，不会懂他的小心谨慎。徐镕聿是顶级的Alpha，拥有绝对的选择权，不会懂他作为残次Omega的恐慌。 “你笑什么？陆悬，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徐镕聿对着这样的陆悬也慌了，陆悬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贴近过来，终于说：“小鱼，全星际只有你不把90%的匹配率当回事。” “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我没有咬他，没有给他临时标记，只是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安抚他。” 陆悬听到徐镕聿的解释，想起以前学过，Omega发情不严重时可以靠Alpha的信息素安抚下来，而他只会因为Alpha信息素的刺激越来越严重。 徐镕聿见到陆悬又沉默，蓦地把人压到沙里，“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我们做，你只有被我旰的时候最乖！” 说完他狠狠吻下去，陆悬又不给他反应，他就拼命地释放信息素，从唇吻到了锁骨。陆悬有些奇怪的敏感处，就像锁骨窝里，他轻轻一舔就会颤起来。 “徐镕聿——” 陆悬闻不到信息素，但徐镕聿的反应告诉了他，他抓着徐镕聿的手臂求徐镕聿，“不要释放信息素。” “为什么？” 徐镕聿不想克制，因为不释放信息素他就不能异变，而且陆悬虽然闻不到，但身体会给他反应。 陆悬搂着他，把脸贴到他肩膀上小声地说：“我不想一天发情两次。” 他不收，陆悬就主动来吻他，“小鱼，不要欺负哥哥。” 徐镕聿被陆悬自称的这一声哥哥刺激差点信息素爆发，他咬着克制下去，“等你发情期的时候要补偿我。” 陆悬并没有回答的机会，飞行器在城市里绕了好几圈，回到宅邸，他觉得自己像被捣烂的肉泥，摊在沙发里一下也不想动。 徐镕聿帮他穿好衣服，要抱他下去。 “我自己走。” 徐镕聿一副餍足的样子睨着他故意问：“你走得动？” 他走不动，但不想让徐镕聿抱着他走在宅子里，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徐镕聿的关系，他还是亲王的亲卫队队长，传出去可能第二天，骂的内容又会多一项。 徐镕聿想不到这层，不过还是放开了他，“不知道在家你还怕被谁看！我在楼梯等总行吧，给你3分钟，你没到我就回来抱你。” 陆悬还没反对，徐镕聿已经不在飞行器里了，虽然由于人权问题，Alpha和Omega没有真正地划分等级，但个体之间确实存在差异。 Alpha最明显的就是身体素质，信息素水平越高，身体就拥有更强的五官，耐力，体力，速度，还有暴发力。 徐镕聿是最顶级的那种，尤其速度快得如同能瞬移一样。 他撑着站起来，这个状态别说3分钟能进客厅就很不错了，走下飞行器发现离大门都有一段距离，心里不自觉骂到底是谁建的这么大的院子。 他硬直起脊背，支楞得别人看不出来他怎么了，快步往房间走，可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强烈的磨蹭感，难受极了。 终于，他走到楼梯口，徐镕聿却没有在那里，他终于放慢脚步撑着栏杆缓缓爬上楼梯。 回到房间他脱力地趴到了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可偏偏这时有人来敲门。 他不愿还是强撑地爬起来，整理好乱了的衣服，得体地站在会客的沙发前才喊：“进来。” 进来的是管家，他稍稍放松了一点，手撑到了沙发背上。 “什么事？” 管家叫李阶，是个Beta，拥有第二性别生出的孩子，并不是全都拥有第二性别，还有50%不能分化。 不是像陆悬这种残次的情况，而是压根没有腺体，也没有生育能力，更像300年前失去繁衍能力的人类，这类人被称为Beta。 虽然明面上是人人平等，但Beta就是会低人一等，如果Beta和Alpha或Omega在一起，也会如陆悬这种残次Omega和Alpha在一样，被全人类骂。 所以Beta就只能和Beta在一起，或者一生都不找伴侣，孤独地过完漫长的一生。 李阶就是后者，他从年轻时就在皇室服务，照顾过徐镕聿的父亲，也照顾徐镕聿和陆悬长大。 他看出陆悬虽然把背挺得笔直，实际身体不适，原因不出又是亲王欺负的，他不好说破，走过去将手里的药给陆悬。 “殿下让我给您送药过来。” 陆悬看到送的药蹙了蹙眉，肃起脸接过来，“殿下去哪里了？” 李阶如实回答：“殿下去孟先生那里了，孟先生失血，先前又被殿下的信息素影响，有些发烧，殿下听了去看他了。” “知道了。” 陆悬收下了药膏，李阶走后他才跌进了旁边的沙发里，躺在上面用手背挡住了双眼，身体升起说不出的疲惫。 他不知道徐镕聿还要这样一边说着只会和他在一起，又一边那么在意孟奕宁到什么时候，就像在他的前方吊了一只可能有又可能没有的饵，诱惑他拼了命往前冲。 他不敢停下，也不敢放弃，害怕他放弃就是错过。 可万一前方最后什么都没有呢？万一是他们25年的感情输了呢？ 第 5 章 # 005 陆悬到晚餐的时候才出去，餐厅里向来只有他和徐镕聿吃饭，今天他去了徐镕聿还没来，靠在桌边看到了新增的位置。 片刻后徐镕聿和孟奕宁姗姗来迟，徐镕聿只对孟奕宁绅士地拉椅子，孟奕宁坐下去，“谢谢殿下。” 两人就仿佛童话故事里主角，完美得让他觉得自己多余。 “陆悬，好点了吗？” 徐镕聿突然问陆悬，接着走到他位置旁边，“药擦了吗？” 陆悬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窘迫，在与徐镕聿高匹配率的Omega面前提这件事，仿佛当众揭穿他作弊一般。 他避开了徐镕聿的视线回答：“殿下，请坐下用餐。” 徐镕聿不满他这态度，轻靠着餐桌将陆悬转开的脸硬掰回来，直到陆悬的眼睛正视向了他，他才说：“陆队长，你该感谢你下午那么主动，不然今天别想我原谅你。” 孟奕宁天真好奇地问：“殿下，你们下午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害你们吵架了？” 徐镕聿还要去和孟奕宁说他们下午怎么了，陆悬倏地站起来，“抱歉，我不舒服，你们吃吧。” 徐镕聿盯着陆悬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席，正好李阶进来上菜，他问：“你没把药给他？” 李阶是宅子的管家，还是厨师，虽然现在有机器人，但对比人类亲手做的总是少了些味道，所以很多人还是愿意吃人类亲手做的食物。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得到，不过不敢置喙亲王殿下的事，只能回答：“给了。” “他没有擦？不然为什么又生我气？” 李阶吓得膀胱差点裂了，他怎么可能知道陆悬擦没擦！好在徐镕聿没有非要他回答。 “算了。” 徐镕聿坐回位置，指责说起陆悬的不是，“他最近脾气越来越怪了，别以为我会去哄他！” 他说完想了想又告诉李阶，“把他的晚餐送房间去，省得不吃饭脾气更差。” “是。” 李阶觉得徐镕聿有时像个小孩一样，刚准备走，又补了一句，“告诉他我等会儿去给他擦药。” “……是。” 陆悬没回房间，他去了宅邸的警卫办公室，这会儿值班的是宁烁风和另外一个同事。 宁烁风开着脑机的外显，正在看今天的新闻，过了一个月徐镕聿和孟奕宁匹配率超90%的事还是头条，甚至有人建起他们CP的超话，信誓旦旦说他们一定会结婚。 而话题里面的评论，一半都是要亲王早点甩了陆悬，更甚的是各种骂陆悬的话。 【某些残次Omega能不能懂点事，在人家命定的AO之间贱不贱呐！】 【陆X连信息素都没有，凭什么和Alpha在一起！凭他够不要脸吗？】 【生不出孩子的残次Omega能不能消失在这个星际，我真的一点都看不了Alpha被假O霸占！】 宁烁风愤愤地说：“要不是老大腺体出了问题，早就是王妃了，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个谁，名字还跟我姓一样——” 旁边的同事突然拽了拽他，然后就听同事说：“老大，你怎么来了！” 宁烁风终于发现了陆悬，连忙关了脑机的外显。 其实陆悬的知名度这么高，主要是由于在两人小时候，被测出来第二性别是Omega和Alpha，媒体就大肆宣扬陆悬是徐镕聿的童养媳。 那时没有任何人否认，包括还是小孩的陆悬和徐镕聿，只要他们成功分化，哪怕匹配率不算太高，也不可能是零，两人从小在一起的感情足够磨合匹配率带来的美中不足。 那时谁都没有料到，结果会是陆悬的腺体停止发育，成了一个残次Omega。 当年嗑着竹马CP的人逐渐开始认为陆悬配不上徐镕聿，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就变成了骂陆悬是徐镕聿相关新闻里的立场正确。 宁烁风不知道陆悬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尴尬地解释，“我们只是在摸鱼……不是，我们在——” “别废话，有没有吃的？” 陆悬打断宁烁风，进去随意在空椅子坐下。宁烁风凑过来好奇，“你没去吃饭？这会儿不正好是亲王晚餐的时间？” 他不想解释怎么没吃饭，虽然在首都城的亲王宅邸遇到袭击的可能很小，亲卫队还是要全天值班。 他不值班，但知道他们肯定藏得有夜宵。 另一个同事刚来得不久，怕陆悬知道他们半夜偷偷吃东西被骂，连忙否认，“队长，我们、哪有什么吃的？” 可是他刚说完，就看到宁烁风已经连锅都架起来了。 同事叫成屿，宁烁风比他早来两年，见过的比较多，别说是陆悬，连徐镕聿都曾经半夜来抓陆悬，发现他们在烤速冻过的人造肉，然后十分嫌弃地去厨房偷了新鲜上好的羊腿来。 陆悬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指挥，“多加点孜然辣椒。” 成屿成了临时的烤肉师傅，他又指挥宁烁风，“调一下室温系统，烟太大了。还有把门关上。” 宁烁风见到陆悬这样终于放下心来，愉快地加入了烤肉师傅，不由地感叹，“以前的人怎么知道这些植物能当调料的？” 现在人类能到达的地方越来越远，可是物产却并不丰富，尤其食材内，星际里适合人类吃的动植很少，大多数都是从地球时期带出来，然后靠科技培育的，所以无论蔬菜水果还是肉类都很有限，常常有钱买不到。 成屿接道：“我在星际史里看过，是我们走遍星际，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像地球那样物种丰富的星球，可惜现在荒凉了。” “你扯那么远干嘛！管那么多，现在有肉吃就行了！”宁烁风夹起一片肉给陆悬，“老大，你先尝。” 陆悬挑食，特别挑那种，他不喜欢吃的被逼吃下去也会再吐出来。和徐镕聿服役那两年，部队不可能专门给他做饭，徐镕聿天天去食堂贿赂厨师，半夜给他开小灶。 可后来到了荒星执勤，那里没有厨师，只有行军食品，徐镕聿为了让他多吃点东西，零下40多度在沙漠里守一个晚上，就为了给他抓一只沙兔烤肉，回来后徐镕聿病了三天，要不是他的身体格外强悍，差点没撑下去。 陆悬在那之后就彻底治好了挑食的毛病，现在只要没毒他都能吃下去。 吃了半小时，陆悬终于吃饱了，调料放得太重，他口干舌燥，问宁烁风，“有酒吗？” 宁烁风嘿嘿一笑，从桌后掏出来两罐啤酒。 啤酒能从地球时代一直流传到现在，可见人类有多喜欢。 陆悬打开了才说：“值班的时候不可以喝。” “我们没喝，我们都喝提神饮料。” 他没再接话，一口喝光了罐里的酒，起身，“别跟人说我来过。” 宁烁风一直觉得陆悬很强大，什么事都处理得游刃有余，可此刻他向陆悬盯去，觉得陆悬仿佛走两步就要碎了。 不过也是，在一起25年的人就因为信息素要放弃他，和才认识一个多月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难过，人的一生才几个25年。 陆悬从值班室出来，才发现他把空罐带出来了，捏成了一团球扔出去，金属在地板上砸出沉闷的响声，他仿佛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回到房间，却见徐镕聿睡在他床上。 “你这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徐镕聿倏地从床上起来，一闪到了陆悬面前，“你跑哪儿去了？晚餐也不吃。” “我没胃口。” 陆悬一点也没心虚，徐镕聿凑近他嗅了嗅，把手按到了他胃上面用力一压，他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嗝。 徐镕聿哼了一声，“没有胃口？你跑哪里去吃什么了？” “你管我。” 陆悬好像真的醉了，推开徐镕聿赶人，“我现在很烦，你回自己房间，我要睡觉了。” “我都没说烦，你烦什么！” 徐镕聿一把捞住陆悬搂进怀里，陆悬不说话，像是嫌弃他到不行，拼命地要把他推开。他不满地扣着陆悬的头，凑到他颈间又咬又嗅。 可是陆悬的腺体无论他怎么咬都无法标记，他只能留下一个又一个牙印。 陆悬烦了，撇开头说：“徐镕聿，别咬了，我又没有信息素。” 这话像是更让徐镕聿不满了，下一刻他就被徐镕聿带到了床上，徐镕聿压制着他的四肢贴下来，对他说：“你要是有信息素，早就给我生了一窝孩子了。” 陆悬陡然怔住，对着徐镕聿满是欲望的视线，差点脱口而出问徐镕聿是不是想要孩子。 可是他又不敢问出口，万一徐镕聿想要呢？他又生不了。 “你怎么这眼神？” 徐镕聿盯了陆悬半天，没看懂他在想什么，陆悬转开了脸又赶他，“我想睡觉了，你回自己房间。” “凭什么！我和我老婆睡觉哪里不对！” 徐镕聿很不讲理地又凑到陆悬颈间，吮在刚咬出的牙印上，“陆悬，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 陆悬胸口蓦然紧缩，徐镕聿抬起头来对着他，“如果你都不相信我，我要怎么坚持下去。” 一瞬间，他的眼眶红了，盛了一汪泪水，他都不知道他在哭什么，是徐镕聿还愿意为了他反抗本能，还是难过徐镕聿这等同于承认他在意孟奕宁的话。 “小鱼，要不然我们——” 徐镕聿一下捏住了陆悬地嘴，“你想胡说什么！陆悬，这辈子你敢说那两个字，我就杀了你再自杀！” 陆悬扯开了徐镕聿手，拉过来贴到了脸上，“陪我睡觉。” 徐镕聿终于松了口气，“你洗澡了吗？” 陆悬不回话，他将人抱起来了才说：“现在总能让我抱了吧！” 陆悬靠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唇蹭着他的脖子小声地说：“小鱼，不要离开我。” “嗯。” 作为亲王徐镕聿也要上班，但第二天他睡过头了，陆悬到时间企图起床，但被他强行压了回去，威胁敢起床就要和他晨练。 陆悬昨晚好不容易才让徐镕聿只睡觉，不想白费了昨晚的口舌，只好和徐镕聿继续睡，等他们起床已经连早餐都没时间吃了。 “我叫你早点起床不听！” 陆悬说着徐镕聿走出房门，迎面对上了在外面的孟奕宁。 孟奕宁知道徐镕聿和陆悬睡在一起，不是陆悬一起从徐镕聿房间出来，就是徐镕聿一起从陆悬房间出来，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是来和徐镕聿问早安的，站到了徐镕聿面前，“殿下，谢谢你，昨天带我去参观，又帮我安抚，我昨天忘了和你道谢。” 徐镕聿先是蹙起眉头，对上孟奕宁脸的瞬间，表情变得柔情温和起来，“这有什么好谢的，你第一次来始元星不熟悉，如果还有什么还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有空的话带你去。” 陆悬不自觉盯着孟奕宁，他无法否认孟奕宁真的很好看，有种不分性别的美，不谈信息素，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让许多人动心。 孟奕宁期待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我有空。” 孟奕宁懂事地点头，“我知道，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走得太急，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猝然往前摔倒，徐镕聿闪身过去抱住了他。 陆悬转过身，“殿下，我去飞行器等你。” 第 6 章 # 006 陆悬作为徐镕聿亲卫队的队长，还要兼职徐镕聿的秘书，管理徐镕聿的行程，并且陪徐镕聿去上班。 他在飞行器上等得有些烦躁，徐镕聿不离开首都城的中心，一般都只带他一个人，也就是飞行器里现在只有他，连和他面面相觑的对象都没有。 他靠在沙发里无聊的数着时间，数到第十分钟徐镕聿终于来了，进到舱内先命令飞行器启动，然后坐到他旁边，递给了他一份粥。 “你吃过吗？”他打开饭盒，徐镕聿懒散地往沙发靠去，随口回答，“嗯。” 他觉得徐镕聿大概是和孟奕宁一起吃的，没有问，一边舀着粥一边复述徐镕聿今天的行程。 “上午参加完议会，还要去拍摄今年星博会的宣传片，我跟他们约在下午3点。” 徐镕聿不是一个喜欢这种工作的人，盯着陆悬喝粥的样子，脱口而出，“陆悬，今天要不翘班吧！” 陆悬不阻止徐镕聿翘班，只回答：“你要是不想上班，下回别带我再翘。” 徐镕聿斜躺着向陆悬报怨，“你就那么在意别人说的？怎么不管管你的Alpha上班有多不开心？一个个人精天天勾心斗角，跟他们一起多了，我旰你的时候都要少身好几次！” 陆悬拍掉了徐镕聿伸到他腿上乱蹭的手，“闭嘴！你真像个色,情变态！” “所有Alpha都一样！你以为有Alpha比我强？” 陆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闷头喝他的粥，喝完了收拾好饭盒说起了正事，“最近因为你匹配率的事，周议长试图接触了你好几次，昨天你刚和陛下吵过，今天最好避开周议长，省得他又怀疑你。” 300多年前那次濒临灭绝的危机，起源于人类对自己基因的编辑，失去了繁衍后代的能力，拯救人类的是第一个分化出第二性别的Omega，后来的人全都是靠他的基因才有了分化第二性别的机会。 这个Omega就是徐家先祖，作为人类的救世主，他建立了新帝国，成为了皇帝。 政权建立时，但为了避免皇帝独,裁，设立了议会。 议会有五大议长，与皇帝权利相等，可以反对皇帝的任何决策，一个决策只要有两位议长反对就不能通过。同时皇帝也可以反对议长提出的决策，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 现在议会几大议长和皇帝分了好几派，周正琰就是五大议长之一，一直反对徐曜深坚持的生育至上，软强迫Alpha和Omega必须结婚生孩子的政策。 而徐镕聿一直坚持与他这个残次Omega在一起，正好撞上了周正琰一派的枪口，企图拉拢徐镕聿，反徐曜深。 陆悬知道徐镕聿对权利没有太大的欲望，对周正琰的拉拢从来没回应过，这也徐曜深担心他会抢回皇位，却一直都只是怀疑的原因。 徐镕聿却突然扒开他的手，坐起来望着他半晌，冷不防地说：“陆悬，你想当皇后吗？” 陆悬听到的第一反应是看周围有没有被窃听的可能，确定是在他们自己的飞行器里，才盯向了徐镕聿震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镕聿随意地靠向了陆悬那边，像是一点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随意地回：“即使他天天怀疑我要抢他的皇位，那不如成全他，省得连他还想给我塞个小老婆。” 陆悬倏地笑出来，他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徐镕聿是认真的，徐镕聿立即不满地转过来瞪他，“你笑什么？他要是非逼我和别的Omega结婚，我就是认真的。” 徐镕聿说完半晌陆悬都没有反应，他越加不满地捏起了陆悬的下巴，“你为什么又不说话，又不相信我？” 陆悬终于回答：“小鱼，那比你拒绝和Omega结婚难多了。” “那又怎么样！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谋反，陆悬。” 一瞬间，陆悬的心狂跳不已，他不知道徐镕聿这话有几分认真，可让他仿佛看清了一点那只吊在他前面的饵，哪怕是一条铺满了荆棘的路，他还是想要往前走。 他伸手过去抱住了徐镕聿，贴在他肩膀上声音极小地说：“小鱼，你不哄我。” 徐镕聿很不满地回答：“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飞行器很快到了始元塔，这次没从穹顶飞进去，而是落在塔下的停泊场，从塔底的大门进去。 这里有徐镕聿的专用机位，他们下了飞行器，通过层层关卡，搭电梯上去259层。 这一层就是议厅，议会除了议长，还设有30名议员，徐镕聿就是议会的议员之一。 30名议员的成分也很复杂，有站队某议长的，也有支持皇帝的，自然也有相互排挤或搞小团体的，甚至不同立场随时切换或重叠的。 而徐镕聿成为议员，是徐曜深为了让全星际知道，虽然他占了徐镕聿的皇位，但和徐镕聿兄友弟恭，不吝重用，不存在猜忌。 当然信的只有无关民众，不然就不会有人来拉拢徐镕聿了。 走出电梯陆悬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嘈杂，接着他也收到了紧急信息，立即对徐镕聿说：“刚刚传回来紧急消息，边境又被亚种怪物袭击了。” 徐镕聿微微蹙了下眉头，突兀地对陆悬一笑，“在老地方等我。” 陆悬顿时不安起来，觉得徐镕聿又在考虑什么不顾后果的事，但是不等他问清楚，徐镕聿又突兀地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像是故意给周围一圈的人看的，接着大方地走进了议厅大门。 果然，刚刚还在激烈讨论的人都朝陆悬盯来，徐镕聿不是第一次这样，但每次都有人忍不住揣测，毕竟全星际就只有徐镕聿一个Alpha这么迷恋残次Omega。 陆悬脸皮也因为徐镕聿变厚了，当作无事发生的转身。 议厅外面其实有供休息的地方，但能留在这里的不是哪个议长议员的保镖，就是亲信，相互没什么好聊，还容易聊出错，所以大家都自觉地谁也不理谁。 陆悬走到了无人角落的窗边，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仿佛将整个首都城都踩在脚下，他看出去脑子里不自觉想徐镕聿。 飞行器上徐镕聿说的话，顶多是对徐曜深不满的怒气上头，至少现在徐镕聿不可能真的谋反。 但是刚刚徐镕聿进议厅时的表情，他实在没办法安心。 徐镕聿从小就是一个不计后果的人，肆意妄为得让很多人头疼，他不知道徐镕聿到底想干什么，烦躁地原地来回打转。但他在这里烦也没用，于是打开脑机转移注意。 现在的人在12岁后都会植入脑机，一个指甲大小的芯片，在耳后靠上的地方，直链神经，如同给大脑搭载了一个微型智能机器人。 可以通过意识操作，并且不必外显，界面直接投射进大脑。功能几乎可以解决一个人一生所有的需求，比如身份识别，通讯，交易，甚至给自己预约墓地。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接外显设备，将脑机的界面在外显示出来，就像昨晚宁烁风那样。 今天的新闻热搜话题里，徐镕聿和孟奕宁还在榜首，他下意识滑过去，看到了下面边境被亚种怪物袭击的话题。 亚种怪物的袭击说是紧急，但远在边境，对于整个帝国的大部分人来说，只是看到新闻时转发一句祝平安，或者注意安全。 陆悬点进去并没有多少消息，只有几张被袭击后现场狼藉和救援的图片。 亚种怪物是一种类似于人，但凶残暴虐的怪物，自从300年前人类因为灭绝危机衰弱开始，就不断攻击人类的领地，残杀人类。 它们狡猾多智，300年过去都没有消灭干净，仍然不断侵犯人类的领地。 不过陆悬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说300年前人类因为自身危机，没有战力去消灭怪物。 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大量战斗力远高于当初的Alpha，怪物再狡猾，数量上也与人类现在差距巨大，只要他们集中兵力，不是不能全部消灭。 可无论是皇帝还是议长们，有人这么提议，却总是反对，就好像在避免将亚种怪物赶尽杀绝。 “你在看什么？” 徐镕聿出来找到陆悬，见他愣着双眼，就知道他在看脑机。 陆悬抬眼对上徐镕聿的视线，眼神才有了焦距，“今天怎么这么快？” 徐镕聿回答：“今天说废话的人少。你看什么这么认真，别又是别的Alpha？” 陆悬曾经有段时间对拳击感兴趣，每次等徐镕聿时就偷偷看比赛。 虽然他上过军校，进过部队，但接触的都是武器，战场上除了特殊兵种，肉搏的可能几乎没有，所以身体训练大多是体能和敏捷，与拳拳到肉的搏斗完全不一样。 他怕徐镕聿说他这爱好低级，没和徐镕聿说实话，结果一次意外被徐镕聿发现了，徐镕聿没觉得他爱好低级，而是生气他竟然背着他看别的Alpha只穿裤衩打架，反复折腾他好几个月才消气，他之后就再也不敢看了。 没想过了这么久徐镕聿还记着这事，他不想徐镕聿借这个理由再折腾他，转移话题，“亚种袭击的事怎么样？什么决定？” 徐镕聿今天没在意这点小事，转过身随意往陆悬面前的落地窗一靠，正对着陆悬勾着嘴角，“陆秘书，你猜一猜？” 第 7 章 # 007 落地窗的材质透明得如同不存在，陆悬看徐镕聿靠上去，一瞬间以为他会掉下去，见他靠稳了回答：“我不猜，直接说你做了什么。” “三天后我们去CX3。” CX3是长璇系第三星系的简称，属于帝国的边境，由一颗恒星及十二颗主要行星组成的小星系。 这次亚种怪物袭击的星球，就是该星系唯一划进帝国范围的极坦星。 陆悬瞬间激动起来，“军部那么多人，他们让你去？” 徐镕聿像不知道危险一样，满不在意地说：“因为我们去过，对附近几个星球比较熟悉，所以推举我作为这次反击亚种行动指挥官的提议投票通过了。” CX3除了极坦星，另外几颗星球有一半都是不法之星。 由于科技发展，人类到达的地方越来越远，可供人类生存的资源也越加丰富，加上人口还没完全恢复，普通人不工作也能靠社会福利过得很好，但这并不表示这会是一个和平美好的时代。 相反人类的欲壑是填不平的，总有些不被允许的存在是某部分人的癖好，然后催生出不法的产业。 这些不法产业基本都集中在那几星球上，他和徐镕聿服役时，去其中的一颗星球打击过星盗。 陆悬眼睛一眨，脑子已经想了很远。 当初徐曜深接任皇位是特殊情况，在徐曜深之后的继任人，到底是徐曜深的子孙，还是还给徐镕聿，一直没有正式确立过。 也就是说，所以徐镕聿还是拥有皇位继承权，而现在让可能是下任继承人的亲王去那种危险的地方，陆悬没办法不揣测。 军事任命是所有议长和议员一起投票，至少要三位议长，超过半数的设员赞同才会通过。 他思忖地问徐镕聿，“投赞成票的有哪些人？陛下也赞成？……还有谁推举你去的？” “陆悬，为什么你总想得那么复杂？” 徐镕聿失望地弹了下陆悬的脑门，陆悬怒着要教训他的眼神，他接着说：“我是自荐，并且强烈要求他们通过。” 陆悬顿时想起了徐镕聿进门前说的话，无法理解徐镕聿，“为什么？你在想什么？” 徐镕聿突然凑近他，捏住他的脸颊说：“消灭亚种怪物不是你的愿望？” 他猝然惊住。 他父亲陆驰骞当初是军部的元帅，在人类上一次对亚种怪物全面反击的战争时，担任总指挥。 陆驰骞却在人类即将获胜的战役上，背叛人类，站在了怪物的那一边。 然后陆驰骞失踪了半年，被找到时他主动认罪，唯一的要求是国家放过他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皇室为了表示大度，收留了陆驰骞连母亲都不明的私生子，也就是陆悬。 这些年陆悬在皇室的处境微妙，有一部分陆驰骞背叛了人类的原因，现在大多数人不提了，但他小时候常常被皇室的其他孩子欺负，骂他是人类的叛徒，不配作为人类活下来。 他对陆驰骞没有印象，也不了解陆驰骞是什么样的人，可小时候那些骂他的话一直留在他心里，上了军校他确实立志要彻底消灭亚种怪物。 但在他答应徐镕聿一起退役时，已经放弃了，到现在他连怪物的真容都没有见过。 徐镕聿以为陆悬会感动地跳起来抱他，可等了半天陆悬连话都没说，“你不高兴？” “这值得高兴吗？你是不知道亚种有多凶残，还是不知道可能有人想趁机——” 想到他们在什么地方，陆悬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他相信徐镕聿知道他想说什么。 徐镕聿愣了愣，盯着陆悬看不懂他在生什么气，“哪有那么多危险，再说我是什么人想杀就能杀的吗？我和他们吵了半天，以为你会高兴。” 陆悬深吸起一口气，冷静下来回答：“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你会有危险。” “怕什么，真正想要我命的只有一个人。”徐镕聿仍旧毫不在意，“而且我们去了CX3，两个月后再回来，就可以把孟奕宁送回去了。那时他要是再不同意，就是他出尔反尔，我再做什么都是他逼我的。” 陆悬知道徐镕聿不傻，只是大多数时候不愿费心机而已，他不得不承认徐镕聿上面说的不失为一步好棋，等于把球踢回给了徐曜深。 徐镕聿离开避免了和孟奕宁处出感情，三个月后没感情就送孟奕宁走，是徐曜深同意的。 所以，徐镕聿回来时要送孟奕宁走，徐曜深同意徐镕聿就继续做一个选择残次Omega的亲王，不同意徐镕聿就有了反抗徐曜深的理由。 可是他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徐镕聿愿意离开孟奕宁，他对着徐镕聿不自觉笑起来。 “你终于笑了。” 徐镕聿勾紧陆悬的腰吻过去，陆悬一下抓到他的手，“这里是议厅。” 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又没带你去议的桌子上做。” 陆悬一巴掌捂在他脸上，“别胡说八道。” 徐镕聿笑了笑，“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先下去再说。” 陆悬转身，徐镕聿连忙拉住他，“你不要你的Alpha了吗？” 他的腺体无法标记，徐镕聿永远成不了他的Alpha，可徐镕聿总是喜欢这么自称。 他转回头看着徐镕聿，又笑了下，反握住徐镕聿的手把人拉走。 有的消息在特定的圈子里成不了秘密，徐镕聿中午没回宅邸吃饭，拍完星博会的宣传，回去已经是晚餐的时间。 餐桌上孟奕宁就问徐镕聿，“殿下，你是不是要离开始元星一段时间？” 餐桌是方形的，不算特别大，三个人坐在三个方向。 陆悬在孟奕宁对面，抬眼向他盯去，徐镕聿往椅背靠了靠转向他说：“我不在李阶会照顾好你的，有什么事他解决不了，你叫他带你去皇室事务厅。” 孟奕宁倏然低下头，像是发现自己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不安地小声回答：“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 他鼓起勇气又抬头向徐镕聿看去，“你们走的时候，我能去送你吗？” 徐镕聿顿了片刻，“可以。” 陆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晚餐过后，他就回了房间。 徐镕聿本来要和他一起，但孟奕宁记着徐镕聿早上的话，拦着徐镕聿说：“殿下，你都要走了，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始元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玩。” 他都这么说了，徐镕聿只能留下来和他讲，陆悬就默默地自己走了。 亲王宅邸的晚上很安静，陆悬的生活确实除了徐镕聿没有别的，他又没什么娱乐，一个人晚上大多数时候都回房间休息，徐镕聿偶尔有白天没做完的工作，要找他才会叫他，没有工作的话徐镕聿会把他当工作干。 回到房间他躺在沙发里发呆，脑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陆先生，你有按时吃药吗？】 陆悬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什么时候加的联系人，点开头像看到认识的脸，才想起来是他的主治医生。 自从他和徐镕聿有了实质的关系，他的Omega激素就没有稳定过，徐镕聿标记不了他，每次就拼命给他摄入Alpha信息素。 他要是能闻到，肯定身上一股徐镕聿信息素的味道，也不怪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徐镕聿那点关系，毕竟基础教育就学了Alpha怎么让Omega摄入信息素。 昨天医生开给他的药，他不只没吃，还忘在他私人的飞行器里，拿都没拿下来。 “该死！” 他倏地从沙发跳起来，没回医生消息，急忙去他的飞行器里拿药。 夜晚的院子很安静，种了一片月季，据说在地球时期是很常见的花，在现在却很稀有。 他的飞行器停在院子外围的泊机库，穿过花园里的月季墙过去最近，他去的时候院子里没人，拿了药回来就听到月季墙后有人说话。 “殿下，对不起，都怪我太敏感了，光是在你身边就控制不住信息素。” 陆悬不是故意要听，只怪他的听力太好，视线穿过月季花墙的空隙，恰好看到另一边的孟奕宁。 徐镕聿站在孟奕宁面前，如同不能动作的雕塑，孟奕宁向他贴过去，双手压在他胸口，踮起脚问：“殿下，我真的难受，你可以咬我一下吗？就一下！” 陆悬不知道徐镕聿和孟奕宁怎么在这里，又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徐镕聿还是一动不动，孟奕宁得不到回应自己凑在他颈间，惹人怜惜地乞求，“那你让我嗅一下你的信息素，好吗？” 陆悬闻不到，不知道徐镕聿有没有释放信息素，但他不想在这里被累及发情，捏紧了手里的药快步穿过院子。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总算松懈下来，吃了医生开的药躺到沙发里告诉自己。 ——还有两天就走了。 他在沙发里躺得都快睡着了，脑机突然接到徐镕聿的通讯，他接通后徐镕聿只说了两个字。 “过来。” 徐镕聿的声音有些不对，沉得从脑机里传过来都能感觉到发烫，他猜到了原因，陷在沙发里好几秒还是起身去了徐镕聿房间。 徐镕聿隔着门听到了陆悬的脚步声，陆悬走到门前他就把门打开，如同偷窃一样将人从门缝里拽进来，下一刻他抱起陆悬到了床前。 陆悬被丢在床上，一眼就看出来徐镕聿是什么状态，徐镕聿脱了上衣到床上压制着他，鼻子拱进他颈间用力嗅，嗅不到信息素，徐镕聿急躁地扯开了他的衣服。 “陆悬。” 徐镕聿的吻从陆悬的脖子一路往下，陆悬察觉到底下的异变，立即明白徐镕聿又在肆意释放信息素，连忙安慰地蹭着徐镕聿的脸。 “小鱼，忍一忍好不好？我给你拿抑制剂。” 徐镕聿一点也不受用，反倒将他压制得更紧，眼神死死地钉住他说：“我不要抑制剂，你连这都满足不了，要我怎么忍住不碰别的Omega？” 第 8 章 # 008 陆悬仿佛脑子里忽然响过什么刺耳的声音，对着徐镕聿如同有什么在燃烧的双眼，白天徐镕聿那些动摇了他的动摇的话，轻易就被击碎。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望着徐镕聿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让徐镕聿这么盯着。 徐镕聿在陆悬的眼神里，终于意识到他头脑发热说了什么错话，连忙抱着陆悬认错，“哥哥，我不是、我没有怪你不是——” 他解释却发现怎么说都不对，倏地收起了信息素起身，“我去拿抑制剂。” “徐镕聿！” 陆悬把要下床的Alpha拉住，他相信徐镕聿不是故意说的，可正是因为不是故意才更伤人。 他翻身骑在徐镕聿上面，垂着眼眸向他审视了许久，蓦然低下去吻他。 徐镕聿的脑子还在情热的混乱里，他无法拒绝陆悬，尤其这么主动的陆悬，哪怕他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任由陆悬在他身上缩下去，然后视线追着陆悬。 陆悬的模样对他来说，就是与他最匹配的信息素，尤其陆悬一边咬着他，一边抬着沾了水汽的眼睛向他望来，眼睑下的那颗痣如同一只狐妖蛊惑着他。 “哥哥——” 他的理智崩盘，拉起陆悬反压过去，扯着陆悬身上的剩下的遮挡说：“我要你后面。” 陆悬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从徐镕聿的房间出来，不出所料他因徐镕聿的信息素发情了，还因徐镕聿的信息素在他身体里反复刺激，无法停止，最终还是靠抑制剂才平息下来。 徐镕聿把抑制剂打进他身体的时候，他控制不住想他和徐镕聿是强行在一起，徐镕聿只会刺激他不断发情，他也无法满足Alpha真正的需求，没有信息素去与徐镕聿融合，安抚徐镕聿情热的暴躁。 徐镕聿凑近到陆悬眼前，单方面让陆悬盯着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好累，让我休息。” 徐镕聿这会儿被满足了，觉得陆悬也被他满足了，在陆悬脸上亲出了一个红印，“我叫人给你弄吃的。” 陆悬轻轻地嗯了一声，人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徐镕聿忙着与军部对接，忙得连晚餐都没时间回来吃，也就没了与孟奕宁见面的机会。 由于航程原因，出发的时间定在始元星的晚上，当天下午陆悬又去了一趟医院。 皇室有专门的医院，各方面都是最顶尖的，不过他20岁后没再去过，因为检查出来的所有数据，徐曜深都能查看。 他不想没有丝毫隐私，这几年一直去的都是首都城边缘的私人医院。 医生一见他就蹙起了眉头，紧捂着鼻子嫌弃，“陆先生，你到底有没有把医嘱当回事？我要被身上的Alpha味臭死了！” 信息素的味道不是一种具体的气味，更确切的说法是一种通过嗅觉传递的“信息”，同一个人的信息素，不同的Alpha和Omega闻起来都有区别。 而匹配率高的Alpha和Omega之间，相互都会觉得对方的信息素格外好闻。但Alpha之间却有一种天生的排斥，这种排斥的程度和与同个Omega的匹配率有关。 简单来说，如果两个Alpha与同一个Omega匹配率都是90%，那么这两个Alpha就会极度厌恶对方的信息素。 陆悬闻不到，不知道徐镕聿的信息素什么味，其他人见了他也没像医生这么夸张，医生一直很嫌弃他身上徐镕聿的信息素，也就是说医生极有可能与孟奕宁的匹配度也很高。 他很好奇地嗅了嗅衣袖，“你闻到的是什么味？” “狗屎一样的臭味！” 医生愤愤地坐下去，盯着陆悬打量，“你不要告诉我，新换的抑制剂又没用了？” 一般的Omega抑制剂的作用原理不同，对他无效，他的抑制剂需要专门定制，可由于他的Alpha不节制，抑制剂常常作用减弱，需要重新调配。 好在陆悬回答的是，“我要离开始元星一段时间，需要两个月的药和抑制剂。” “去哪儿？” 医生脱口而出，问完才觉得自己僭越了，解释说：“我只是关心你，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嘛！” 陆悬没把医生这随口一问放在心上，回答：“谢谢关心，麻烦给我开药。”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医生给他开足了三个月的药和抑制剂，“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通讯，你有我的通讯号吧？” “应该有。” 陆悬回答完起身要走，医生连忙继续叮嘱，“你真的离你的Alpha远一点，万一变成天天都是发情期你怎么办？” 然而陆悬没回话，人已经走出门口，医生做了6年陆悬的主治医生，6年来陆悬每次都这样，一点不听劝。 今天陆悬还是把飞行器停在一条街外，他刚到停泊场，就碰到一架飞行器在找停机位，看到他立即开过来悬停在他旁边问：“帅哥，要走了吗？” 这种情况不少见，在首都城中心常常前面的飞行器还没开走，后面就好几架等着停。 陆悬指向他飞行器的位置，“在前面。” 对方却突兀地从飞行器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从头到脚审视着他，“嗨！我叫莫勒。是个Alpha，请问你有对象吗？” 陆悬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毕竟全星际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残次Omega，还和亲王有关系。 他向莫勒盯回去，这人似乎看不出他的不悦，还继续谄笑，“要不要考虑下我？我条件还不错。” “你不认识我？” 陆悬冷起了声音问过去，莫勒像听了什么笑话，放肆地笑起来，“你希望我回答认识还是不认识？” 这一句挑逗的意思太明显了，就算真的不认识他，陆悬也不信会有Alpha来和他搭讪，毕竟他有没有信息素一闻就知道。 既然不是搭讪，就是别有目的。 陆悬不自觉仔细观察起了莫勒，他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莫勒的Alpha特征很明显，身高和徐镕聿差不多，眼睛哪怕刻意隐藏也没完全藏住的锐利。 下一刻，他脚步一动，瞬间到了莫勒的面前，莫勒意识到他的意图，连忙避开。 他借机闪到莫勒背后，同时抽出随身携带的枪，高高提起膝盖撞在莫勒背上。莫勒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他立即抓住他的一只手，押着他贴到了旁边停的飞行器上，把枪指过去。 “你是什么人？” 莫勒努力地把脸扭向后面，反问：“我的样子很像坏人吗？” 陆悬没有理会他的话，打开权限，用脑机扫描他的瞳孔，查到了莫勒的身份。 “卡贝尔家的人？”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几个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家族，“卡贝尔”就是其中之一。 莫勒很不认同，“我姓莫名勒，莫是我母亲的姓，也与卡贝尔家没有关系。” 陆悬的权利只能查到登记的基础信息，莫勒登记的名字确实只有莫勒，是他登记的父亲姓卡贝尔，而且与卡贝尔家现任的掌权人隔了三代，只算旁支。 但这已经足够了，莫勒绝对不可能不认识他，无论目的是什么，他都没兴趣和他纠缠，松手把枪收起来，“莫勒少爷，希望你下次搭讪选好对象，不然容易受伤。” “我尽量。” 莫勒完全不在意，看着陆悬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放弃地喊：“陆悬，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至少不会被全星际的人逼婚。” 可惜陆悬连脚步都没停一下，他悻悻地停好了飞行器，去了陆悬刚去过的医院。 陆悬回到亲王宅邸，天已经开始黑了，徐镕聿把他从飞行器抓下来，“你去哪儿了？” “医院。” “你又去医院干嘛？” 徐镕聿忽然凑近陆悬身上到处嗅，陆悬一巴掌盖着他的脸推开，“嗅什么，别像狗一样！” 他悠然沉下脸，“你在医院见到谁了？” 陆悬突然意识到什么，虽然闻不到还是吸了吸鼻子，“我身上沾了信息素吗？” “原来你知道啊！” 陆悬心里骂了一遍莫勒，转移话题，“东西收拾完了？” 徐镕聿想起要找陆悬的麻烦，“李阶都收好了，等你回来亚种都凉了。” 陆悬反倒来说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哪次不是我等你！” “你等我怎么了？我是亲王，是你的Alpha，你不等我想等谁？” 陆悬推开贴上来的徐镕聿，不想和他扯废话，大步走进了宅子。 徐镕聿这次的出行是军事行动，随行的不是护卫的军队，而是真正的战舰，所以要从军部专门的星港出发。 始元星的军部基地离首都城有些远，他们要先乘高空飞行器去军部基地。 军部那边已经准备好出发，飞行器直接停在了星港出口。 “亲王殿下，陆少校，好久不见。” 护送徐镕聿的是总部军区第二十三部队的32号战舰，迅影号，舰长徐逞。 徐逞与徐镕聿有一些亲戚关系，陆悬和徐镕聿服役时，和他们在同一个部队，算是熟人。 迅影号护送他们到了CX3，会留在那里听徐镕聿指挥。 不过徐镕聿见到徐逞一点也没给好脸，按辈分来讲徐逞是他叔叔，从感情上来说，徐逞一直对陆悬有好感，他们在一个部队时徐逞就总找各种理由接近陆悬。 他觉得军部那些老头都是故意了，把徐逞派给他就是在故意气他。 陆悬的眼神催不动徐镕聿，后面还有那么多士兵，不想弄得太尴尬，就上前去和徐逞握手，“徐舰长，好久不见。” 徐逞朝徐镕聿黑得更厉害的脸瞥了瞥，没和他计较，恭敬地让出路说：“亲王殿下，您请。” 徐镕聿睨过徐逞，用眼神告诫陆悬和他握什么手。陆悬提醒，“殿下，您再不走亚种都要凉了！” 终于，徐镕聿肯挪动他尊贵的脚步。 星港主要由太空中的接泊港和直达接泊港的电梯组成，不过电梯与普通高楼里载人的电梯不一样，更像是定轨的飞行器。军用和民用的区别在于少了花里胡哨的设施，也没有关卡。 五分钟后电梯升到了太空中的接泊港，电梯不只一个，接泊口也不只一个，他们在2号接泊口登舰。 亲卫队随行的除了陆悬，还有6人，属于陆悬的亲信。陆悬现在已经没有了一定要消灭亚种的志向，他只希望徐镕聿能够平安回去，在边境那种地方，如果有人想让徐镕聿发生什么意外，连嫌疑人都不用编，直接从通缉犯里抄名字就行。 “殿下——” 孟奕宁一直送到了这里，眼见着他们要登舰，叫住了徐镕聿。 徐镕聿一路都没正眼瞧过孟奕宁，这会儿顿了顿，终究还是转回身，“你可以回去了。” 孟奕宁上前想抓徐镕聿的手，朝陆悬瞟了一眼，伸出的手又收回来，紧紧地握在身前，“殿下，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徐镕聿看着孟奕宁，手犹豫来回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落在了孟奕宁肩上，“我们会的，回去吧。” 孟奕宁蓦然对上徐镕聿的双眼，视线纠缠在一起，像一段全是不舍的咒语。 “出闸准备完毕，迅影号即将启航。” 广播里响起了提醒，陆悬率先登上舷梯，一起的宁烁风几人看了看徐镕聿，跟上了陆悬。 徐逞那边也默契地登舰，最后舷梯下面只剩了徐镕聿和孟奕宁。 战舰内的准备完毕，徐镕聿才终于姗姗来迟，徐逞请示地问：“殿下，可以启航了吗？” “启。” 徐镕聿回了一个字，坐到了位置上，下一刻舱就不断响起广播。 “引擎点火完成。” “闸门关闭中。” “脱出倒计时。” “十。” “九。” …… 就在倒数完成，战船脱出接泊口的瞬间，徐镕聿突然解开安全扣站起来，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徐镕聿？” 飞船飞出的的瞬间由于加速太快，不在座位很容易发生危险，陆悬不知道徐镕聿怎么了，连忙追出去。 孟奕宁闸门关上的最后一刻，登上了战舰，由于加速被甩在了舱壁上，又掉下来。 但他没有摔在地上，徐镕聿突然出现接往了他，一瞬间他的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殿下！我实在忍不住。” 陆悬远远看到了这一幕，脚步就钉在原地没再向前。 徐逞也追出来，停在陆悬旁边连忙捂住了鼻子，“他发情了。” 陆悬猛然看向孟奕宁，视线与徐镕聿交织得难以割舍，他第一次知道原来Omega与超过90%匹配率的Alpha分别会发情！ 徐镕聿把孟奕宁抱起来，转身撞上了陆悬的视线，他随即越过去问徐逞，“休息舱在什么地方？” 第 9 章 # 009 太空舰船不是飞行器，可以想停就停，尤其是点火起航的时候，引擎全力推进，不可能停下来再倒回去。 徐逞转向陆悬，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被徐镕聿仿佛到达爆炸临界点的催促眼神盯来，他马上走到前面引路，“跟我来。” 脚步声远去，战舰进入轨道平稳起来，陆悬才缓缓转过身，通道里已经看不到徐镕聿了。 他伫着脚步犹豫半晌，还是找去了徐镕聿去的休息舱。 战舰里空间有限，休息舱都很狭窄，一般士兵只能住上下床的4人间，舰长睡的也只是一张单人床的逼仄卧室。 徐逞把徐镕聿领到了给他准备的休息舱，也就是一张单人床的空间。 陆悬过去，舱门开着，孟奕宁已经被放到了床上，但抓着徐镕聿不放手，徐镕聿僵在床前，眼神也像被孟奕宁抓住了，无法移动。 徐逞正手忙脚乱叫人拿抑制剂过来，军队里也有Omega，只是相对数量比较少，但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入伍的第一堂课就是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然到了战场Omega突然发情，或者Alpha被引发情热都是致命的，哪怕徐镕聿这堂课的成绩也很好。 也因此一时没人能随手拿出Omega抑制剂，只能联系随行医生送来。 陆悬倒是有，但他的抑制剂是特制的，对孟奕宁没用。 医生开着舱内行步车来得很快，检查了孟奕宁的情况，给他开了适用的抑制剂，准备随手给孟奕宁按到手臂上，徐镕聿却突然出声。 “给我。” 医生当然认识徐镕聿，也知道徐镕聿和陆悬那点事，对于床上的孟奕宁也在新闻上认识了，尴尬地从徐镕聿看到了陆悬，又看向孟奕宁，最终还是把抑制剂递给徐镕聿，然后见传闻中脾气坏到不行的亲王殿下，生怕弄疼Omega一样，温柔地将抑制剂贴到孟奕宁手臂上，轻轻按进针头。 孟奕宁眼里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一眼不眨的望着徐镕聿，与徐镕聿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潭分不出彼此的水，完全交融在一起。 陆悬蓦然转身，离开了那扇舱门。 徐镕聿说把孟奕宁留在亲王宅邸的时候，他以为是赞同票太多，徐曜深不得不同意徐镕聿去CX3，现在才明白是他想得太简单了，或者是他刻意没有去想。 高匹配率的Omega和Alpha之间，吸引怎么可能是单向的，徐镕聿会克制，分故意分开，但孟奕宁不会。 孟奕宁对徐镕聿有占有欲，有欲望，甚至是爱意，甚至不惜冒着危险跟上战舰。 他怎么会相信孟奕宁愿意三个月后离开。 如果孟奕宁不愿意走，徐镕聿还能坚持要送走他吗？ 陆悬自嘲地笑起来，沿着通道不知不觉走到了武器仓库。 仓库有好几层闸门，隔绝了外面幽深的太空，也隔着战舰里的其他人，他进去找了个空旷没人的角落，从口袋里淘出随身带的抑制剂按进手臂。 不知道刚刚是徐镕聿没有克制住对孟奕宁释放了信息素，还是在场的哪个Alpha被孟奕宁引出了信息素，反正他都闻不到，但又被该死的Alpha信息素刺激得濒临发情。 他明显感觉最近越来越容易被影响，也许医生说的结果不远了，不久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天天发情，只会渴望Alpha粗暴蹂躏他的变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平静下来，闸门却突然打开，还没有看清来的是谁，就被熟悉的双臂抱住，然后被压到了地上。 “陆悬——” 徐镕聿的声音像是刚从火山喷出来的岩浆，他抬起眼对上徐镕聿的视线，立即明白徐镕聿是被发情的Omega引发出了情热，此刻的眼神与平时他看明显不同，像是仅仅用视线就入侵了他身体。 他不知道徐镕聿是怎么找到他的，下一刻徐镕聿握着他颈后残次的腺体吻下来，他偏头躲开，徐镕聿有些恼怒地向他瞪来。 “这里是外面。” 他的拒绝没换来徐镕聿的忍耐，反而强行扣着他的头吻下来，他倏地用力把人推开，“我说我不做！” 徐镕聿没剩多少理智，再次扑过去强行将陆悬压制在身下，陆悬不让他吻，他就去咬陆悬的脖子。 陆悬用力推拒着他的肩膀喊出来，“徐镕聿，我他妈不接收你从别人那里产生的欲望。” 他猛然滞住了动作，陆悬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和他说过话，过了两秒他委屈地问陆悬，“你希望我去找他吗？” 陆悬也蓦地不动了，与徐镕聿四目相对地僵在那里。 徐镕聿先认了输，他贴下去脑袋拱进陆悬颈间撒娇，“哥哥，我打过抑制剂了，但是没有用，救救我好不好？” 陆悬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他推拒的手抱上了徐镕聿。 得到允许，徐镕聿克制的理智断线，如同恒星爆炸的冲击撞向陆悬，要将陆悬碾碎食入腹中一般。 仓库的灯光只开了通道的照明，与战机的阴影交错在一起明明暗暗，陆悬难耐地紧闭着眼睛，徐镕聿明知道他的腺体咬不出信息素，也无法标记，却一遍一遍咬在那里。 “小鱼，别咬了，疼。” 徐镕聿不听，仿佛致死也不得实现的执念，咬出了血还是不肯松口，连着陆悬的血咽进了喉咙，腥甜的味道弥散在他舌尖，让他瞬间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陆悬！” 他突然叫了一声陆悬的名字，身体被刺激出了第二阶异变。 陆悬被吓到了，抱住的人体形突然胀大，变身成了远不同于人类的形态。 Alpha的异变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为了繁衍，第二阶段是为了强化身体，保护自己的Omega和孩子。 不过在这个基本和平的时代，第二阶段的异变除了服役的军人，大多数情况都显得很多余。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第二形态其实还是为了繁衍，包括基础教育的生理课上也讲过，Alpha在和Omega信息素的交互影响下，有一定机率会发生第二阶异变。 用直白一点的话翻译，就是Alpha和Omega做得太兴奋了，会变成第二形态进行更刺激的相交。 陆悬上一次见到徐镕聿的第二形态，是他们在追捕星盗的战场上，徐镕聿强悍的第二形态在敌人满载武器的包围下，抓到星盗首领。 此刻他盯着徐镕聿异变过的身体，背后的皮肤变成了漆黑的棘皮，粗糙坚韧，甚至能抗下大多数的能源枪击。强化过的四肢更像强大的兽类，拥有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力量。 背后沿脊柱生出了一排如同剑齿的突起，但那不是剑齿，而是可以伸缩的棘皮触手，一面柔软，一面坚硬无比，和人类的手一样灵活。 这样的形态完全如同怪物，与还保持着人类模样的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显得更像怪物，却有股诡谲又异常的美感，尤其下面更加骇人的九根。 陆悬第一次见到那里变成这样，本能意识到危险，一脚蹬开徐镕聿从他身下爬出去，却被徐镕聿格外大的的手掌一手握住了腰，然后抓着他的腿把他拖回去。 “小鱼，变回去！” 他觉得如果徐镕聿真的这样继续下去，他可能会被弄死。 然而徐镕聿像是失去了理智，又像就是故意的，抓着他又向他吻过来，他们之间陡然变得巨大的体型差，让他如同任由摆布的人偶。 他刚刚打过的抑制剂失去了作用，身体被徐镕聿的信息素引得发烫，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 徐镕聿略显得粗粝的手掌摩挲过他的皮肤，他不受控制颤起来，接着被棘皮触手缠住，细小的吸盘密密麻麻吮在他皮肤上面，他颤着去抓到徐镕聿如同能一下捏断他的手，求饶地说：“真的不行，小鱼，求你了，变回去。” 徐镕聿听进去了，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孟奕宁发情的信息素引发的情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只觉得今天的陆悬让他兴奋到了极点。 他背后的触手伸出来，拖走了陆悬企图推开他的手，他贴近过去，凑在了陆悬被他咬出血的颈后，轻吮着还没完全止注血的伤口，不自觉地呢喃。 “陆悬，你好香——” 陆悬被吮得发疼，怀疑孟奕宁的信息素在徐镕聿闻起来是血腥味，才会对着他的血说香。 他的手动不了，不想让徐镕聿再吸他的血，努力把脚从他们之间挪上来，终于踩在了徐镕聿的胸前，徐镕聿没有用力，轻易被他的脚踩开。 他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说：“小鱼，变回去好吗？” 徐镕聿半撑起身，抓到了陆悬的脚踝，鞋在挣扎时掉了，他脱了陆悬的袜子吻在他脚背上，另一条触手顺着脚腕往下爬，视线瞥下去望着陆悬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陆悬，你故意把脚张这么开的吗？” “别——” 陆悬只回了一个字就僵住了身体，生理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徐镕聿压住他的脚往下贴，轻吻在了他眼角的痣上叫他。 “陆悬！” 陆悬第一次承受这种程度，他只有四肢，还因为徐镕聿的信息素变得没了力气，而徐镕聿能用的太多，他真的如同被摆布的人偶，任徐镕聿使用，除了Omega激素迅速攀升带来的灼热，感官没有体会到一点舒服。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真正Omega发情时的Alpha是什么样的，更加清晰地了解了，他是不是Omega对徐镕聿来说的区别。 …… 太空里没有晨昏，时间只是一串记录的数字，终于跳到了第二天，隔着几层的闸门，没有人知道武器仓库里发生了什么，也闻不到里面浓厚的信息素，如同潮水一样涌出了一波接一波。 因为地板太硬，他们转战到了一架特勤机里，椅子不够宽敞，也比地板舒服。 陆悬趴在椅上连睫毛都颤不动了，身上到处是青紫，颈后好几个被血凝住的牙印。一般的Alpha和Omega，甚至是Beta身体的恢复能力都很强，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腺体发育不完全的原因，从小伤就恢复得比别人慢。 徐镕聿趴在他背后，已经从第二形态变回来，但是停在那里不肯离开，他撑着想掀开徐镕聿爬出去，立即又被按回来。 “徐镕聿，不要继续了！” 陆悬的声音听起仿佛快哭了，徐镕聿昨晚的兴奋已经退去，他凑到陆悬颈间，不自觉往上嗅，果然还是什么也嗅不到，他猛然向前，脸埋在陆悬的腺体上面，声音极低地说：“为什么？陆悬，为什么？” 陆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受着，他知道徐镕聿问的是什么，不想发出声音，就咬住自己的手臂，生理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下来。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是个残次的Omega！ 第 10 章 # 010 徐镕聿终于发现陆悬在咬自己，贴过去把他的脸扭过来，用唇堵了上去。 陆悬小时候特别怕疼，大概6岁的时候，手指头不知在哪里被虫子咬了，就一个小得不注意都看不清的红疙瘩，非要李阶给他包扎，然后饭也不能用手吃了，他喂了好几天。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陆悬再也没喊过疼，有次他不知是看了什么非要给陆悬做饭，结果他不小心打翻了锅，烫伤了陆悬整个手臂，陆悬都带着笑意和他说没事，自己去找医疗箱治疗。 他移出了唇舌贴在陆悬的唇边，“你要咬就咬我。” 陆悬什么也没咬，把脸埋进了椅子里闷着声音说：“我衣服里有抑制剂。” 徐镕聿滞住了动作，“陆悬，你生气了？” 陆悬咬了咬牙，徐镕聿那不听主人使唤的触手还到处乱钻，他不自觉沉起了发哑的声音，“把抑制剂给我！” 隔了半秒，他的声音又软下来，“求你了，小鱼。” “最后一次。” 徐镕聿蓦地把陆悬翻过来，陆悬立即抬手挡住了脸，被他的触手拉开，他贴下去望着一眼不眨地凝视过去，“你知道你被我旰的时候有多好看吗？” 陆悬对着徐镕聿情迷的双眼，一点没有感受到舒服，只觉得胸口里生出了数不尽的冰渣，让他又冷又疼。 他手动不了，脚抬上去勾近徐镕聿，“别说了、吻我。” 徐镕聿热切地堵上了去，倾尽一切般在陆悬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时间显示到了中午，仓库里的声息停下来时，陆悬盖着一件衣服躺在椅子上，微启着唇发出哑到不行的声音，“徐镕聿，我渴。” 徐镕聿坐在陆悬脚后的角落，把玩着陆悬的脚腕说：“我带你出去喝。” “不去。” 陆悬毫不犹豫拒绝，徐镕聿不懂陆悬在怕什么，昨天那样的情况，他们到现在都没出现，战舰上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怎么了。 但陆悬不愿意，他只能默默用脑机给宁烁风发消息。 宁烁风没收到过几回徐镕聿的消息，突然收到有点惊讶，看到徐镕聿要的东西马上猜到了他和陆悬在一起，立即准备好找去。 他是徐镕聿和退役后就进的亲王亲卫队，比起徐镕聿，他更崇拜的是陆悬，他在军校的时候就已经是陆悬的迷弟了。 陆悬比他高两届，虽然不是单兵里最强的，但总是能靠着头脑在与比他强的Alpha对战中胜利，以陆悬的能力完全可以留在军部，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能升到军区少将，比做这个亲王亲卫队队长强多了，还不用被那些嘴臭的人天天骂，不知道陆悬当初怎么会退役的。 宁烁风来的时候，陆悬已经穿好了衣服，但他坐着实在难受，就继续躺在椅子上。 徐镕聿在舰下挡住了门口，“给我，你可以走了。” 宁烁风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他一进门就被徐镕聿的信息素冲得头疼，可是隐约在其中闻到了一丝别的气味，就那么一丝仿佛就能将Alpha难闻的气味全部压下去。 可他仔细闻又什么也没有闻到，不自觉把脑袋往徐镕聿背后的舱里伸，徐镕聿顿时眼神里像插着刀向他盯来，他忙把带来的东西递去，倏地低下头走了。 到了门口宁烁风又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那一丝气味若有似无，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但是真的很好闻。 “等等。” 徐镕聿突然叫宁烁风，犹豫地问出口，“孟奕宁怎么样了？” 宁烁风听到这个名字情绪复杂，Alpha很难讨厌信息素等级高的Omega，孟奕宁这样的绝对是顶级的。可是从感情上来说他是站陆悬这边的。 他回头向徐镕聿汇报，“他打完抑制剂睡觉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过现在已经离始元星很远了，舰上没搭载能飞那么远的小型舰，殿下准备也把他带去CX3吗？” 徐镕聿敛着眉头没有回答，宁烁风不敢再说下去转身跑了。 仓库的门再次关闭，徐镕聿回到陆悬面前。 陆悬听到了徐镕聿和宁烁风的圣诞，睁开眼徐镕聿把水杯递过来，他坐起来一口喝了大半杯，嗓子终于没有那么哑了，徐镕聿又递给他一份能量剂。 在战场上，能量剂比行军粮还方便，能完美补充身体需要的营养，抑制饥饿感，唯一的缺陷是失去了人类对于食物的追求。 他现在已经消耗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也不讲什么追求了，挤进嘴里味道还是不错的，再补半杯水终于感觉活过来。 徐镕聿拿出了药膏，“我给你擦药。” 陆悬瞥了他一眼往椅子躺回去，他坐过去，陆悬的脚就踩到了他肩膀上。他垂下视线，趁着擦药的时候问：“陆悬，你在生气吗？” “没有下次了。” 徐镕聿的手一顿，他不敢向陆悬承认昨晚他得到了什么样的满足，不知道是因为被孟奕宁发情的信息素影响，还是第二形态，有些不甘地问：“你真的不喜欢？” “喜欢什么？” “第二形态。” 陆悬才明白徐镕聿以为他生气的是用第二形态做，一脚踹开徐镕聿的手，“我自己来。” 徐镕聿愣在了一边，他不会哄生气的陆悬，因为陆悬几乎不会和他生气，小时候倒是偶尔不理他，可那时他只要一问，陆悬就会委屈巴巴地说一大堆，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看。 可是长大后的陆悬变得越来越难懂，也越来越沉默。 陆悬身上的痕迹算不上伤，但是看着有些吓人，擦了药也没用，只能去医疗舱治疗，但使用需要登记，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去。 终于在徐镕聿的视线里他艰难地擦完药，把药丢给徐镕聿穿起裤子，他坐起来平静地说：“极坦星应该有货船到始元星，到那边可以让他搭货船回去。” 徐镕聿盯着他没说话，他立即解释，“你的计划不是离开两个月回去送他走？要是他跟你处出感情不肯走了怎么办？” “陆悬，你在吃醋？” 徐镕聿突然笑出来，捏到了陆悬脸，“他也是这么说的，到了那边会自己回去，到时我派两个人送他，免得出事。” 陆悬忽然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问徐镕聿，“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了！奕宁又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也是受害者，所以你别对他那么凶。” 陆悬一段话什么也没听清，只听见了徐镕聿对孟奕宁的称呼变了，之前徐镕聿从来没有叫过孟奕宁的名字。 “还说你不是吃醋！你看看你现在的眼神，都快酸到我了。” 陆悬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是，你没有。”徐镕聿很欣赏陆悬为他吃醋的模样，又捏了下他的脸，“但是吃醋的模样让我特别想旰你。” 陆悬有时他觉得徐镕聿没法沟通，无论什么事他都能轻描淡写揭过，然扯到床上面。他不想再去想孟奕宁，只要到了极坦星把他送回去，只要徐镕聿能做到再过两个月送走孟奕宁，他们之间就还什么都不会变。 于是拍开徐镕聿的手说：“出去了，再不出去就要到了。” 然而他刚站起就腿颤得跌下去，徐镕聿抱住了他，“你怎么就这么爱逞强？” “我们是去执行军事行动，本来就不应该做这种事！” 徐镕聿也说不服陆悬不去顾忌那么多，直接让他选，“我抱你回休息舱，还是你直接睡这里？” “我能走回去。” “那我就旰到你不能走为止。” 陆悬瞪过去，徐镕聿按着他躺回了椅子里，蹲在旁边对着他笑了笑，“睡吧，我陪你。” 他很久没有看过徐镕聿这么乖的对他笑了，不自觉被迷惑，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说：“过一会儿叫我。” “你放心，我会叫你的。” 徐镕聿满口答应，但是等陆悬睡着他把人抱起来，回去了休息舱，路上见到人都震惊地不敢看。 他的休息舱让给了孟奕宁，他只能和陆悬挤一间。 陆悬醒来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徐镕聿没有叫他，还和他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一起睡觉。他发现不是之前的仓库，倏地弹起来。 “去哪儿？” 徐镕聿一把将陆悬又按回来，床实在太小，陆悬缩在他怀里才装得下。为了宽敞一点，他翻身过去压在陆悬上面，“睡醒了吗？” 陆悬反问：“这是哪儿？” “你的休息舱。” 陆悬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想到两天半的航程，他们两天都在“睡觉”两眼一黑，不知道一舰的人会背地里说什么。 他心如死灰地连徐镕聿都不想骂了，平静得声音没了语调开口。 “下去，我要起床。” 徐镕聿解释，“我叫你了，是你没醒。” 陆悬不信，要把徐镕聿掀下去，脑机忽然接到宁烁风的通讯，他眼神告诫徐镕聿别乱动，接起来。 “老大，你醒啦！” 徐镕聿听不到陆悬脑机里的声音，不过知道他在接通讯，故意贴下去叼住了他的喉结。 “徐——” 陆悬叫了一声又顿住，推他又没推开，忍耐着回宁烁风，“什么事？” “啊、没什么事，他们在餐厅聚餐，你这两天都没有吃饭，要不要来吃一点。” 有时战舰在太空中执勤要长达好几个月，为了不让舰上的人抑郁，除了休息舱太小外，其他方面的设施都还是不错的，还会定期组织一些节目。 陆悬没有多想，答应下来，“我和殿下等会儿就去。” 宁烁风却欲言又止，陆悬直接问：“还有什么问题？” 徐镕聿作乱了半天，陆悬稳得连气息都没乱，贴到了陆悬耳边小声说：“摸下面你是不是就忍不住了？” 陆悬紧张地一抖，徐镕聿的手真伸下去，他没等宁烁风把犹豫的话说出来，回了句“先这样”就挂了通讯，接着捉到徐镕聿的手，终于狠心把他掀下床。 徐镕聿摔了一跤终于不捣乱了，他们起床换了衣服出门。 陆悬出去才发现孟奕宁在的休息舱就是隔壁，徐镕聿走过去下意识往那边看，但什么也没说，他也当作没有发现，从那扇舱门走过去。 第 11 章 # 011 太空中的战舰再小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为了各单位吃饭方便，餐厅设在战舰的最中部。 人类厨师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稀缺的资源，战舰上不可能配两个人类厨师，平时做饭都是机器人，但因为曾经那段基因改造差点灭绝的历史，现在的人对类人机器人都很反感，实际上做饭的是几条丑陋的机械臂。 陆悬以前服役的时候吃了很久，有种任何菜都是相同味道的统一感，还不如军校食堂。 他只是抱着填饱肚子的想法，可刚到餐厅门口就闻到了十分丰富的食物香气，走进去一眼看到了穿着白色围裙做菜的孟奕宁。 孟奕宁被一群Alpha士兵围着，如同众星捧月的月亮，所有人都变着角度夸他。 “小孟，你到底怎么会做这么多种菜的？我连见都没见过。” “就是，还这么好吃，又这么好看，跟你的人一样！不对你人更好看！” 孟奕宁腼腆地笑了笑，“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不过跟复原的地球时的视频资料学的，他们那时好像很喜欢拍教人做菜的视频，就是可惜很多食材现在没有了。” “这不是更厉害了！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聪明好看还手巧的Omega！” “就是，你要不要考虑下别的Alpha，亲王跟他那个、不知在哪儿搞了两——” 说话的人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下意识回头，果然对上了徐镕聿的视线，他差点当场跪下去。 孟奕宁倒是一点没在意，见了徐镕聿就打招呼，“殿下，你来了！” 徐镕聿抬步朝餐桌走过去，走了两步发现陆悬没动，他回去抓着陆悬的手腕硬把人拖过去。 孟奕宁等徐镕聿到了面前，才想起来紧张，“我、我没有捣乱，是想大家要去和怪物战斗那么辛苦，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徐舰长同意了的。”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骂你。” 徐镕聿眼中瞬间没了刚才看Alpha的压迫感，连旁边刚被吓到腿软的Alpha士兵都感到了如沐春风。 他转过去看着满旧的菜，“原来你这么会做菜，比李阶做得还精致。” 孟奕宁瞬间脸红，“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尝尝？”他说着已经将盘子和筷子递去。 徐镕聿向来是桌上的主人，没有过等别人的礼仪，他接过餐具看眼缘夹了一样。 孟奕宁介绍，“这个叫东坡肉，听说是一个诗人发明的，做起来可麻烦了，我学了好久，你尝尝！” 旁边的Alpha士兵们这会儿不敢再出声，但又不舍得走，就一挤朝孟奕宁挤，陆悬站在边上两下就被挤出去。 徐镕聿尝完觉得比李阶做得好吃，突然想起了他为什么会给陆悬做菜。 那是陆悬确认腺体不能分化之前，由于他分化得太早，陆悬天天焦虑自己怎么还没有分化，本来就挑食，那段时间更不爱吃饭了。 他为了哄陆悬吃饭，打算亲手做，还专门找了地球菜的教程，是陆悬难得喜欢的菜系，结果菜没做成把陆悬的手烫了。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能做得像孟奕宁这么好，陆悬肯定天天哄着他求他给他做。 “陆悬！” 徐镕聿第一时间要给陆悬，结果回头发现陆悬不见了，刚想找人，孟奕宁突然凑过来问：“殿下，怎么样？会不会难吃？”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回去，对着孟奕宁声音又柔和下来，“怎么会难吃，味道很好，比李阶做得好吃。” 孟奕宁脸上挂起了欣喜，“那殿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菜？如果有时间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做。” “算了。” 徐镕聿盯向孟奕宁的手，“看看你的手都红起来了，不想你那么辛苦。” 孟奕宁没有注意过他的手，听了徐镕聿的话抬起来，刚才说徐镕聿的士兵倏地挤过来，“你被烫伤啦？我带你去医疗舱治疗一下吧！” 士兵要去拉孟奕宁的手，可还没碰到就被徐镕聿的手臂隔开了，他蓦然抬眼，又被强大的压迫感吓得腿软。 徐镕聿抓过孟奕宁的手，“疼吗？要不要治疗一下？” 孟奕宁连忙摇头，“不疼，不是烫伤，可能是我皮肤太敏感了。” 陆悬隔着几层人看去，徐镕聿一直没有放手，他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往外走。 宁烁风一直在旁边，见陆悬要走连忙追去，“老大，你不吃饭了？” “人太多，还有没有能量剂？” 陆悬说得轻描淡写，但宁烁风觉得他老大一定心碎极了，本能上他也讨厌不起来孟奕宁，Alpha天性就是这样，只要稍微匹配率高一点，脑子里就像有一万只种马嚎叫。 可是感情上他永远支持陆悬，跟上陆悬问：“你要什么口味的，我帮你去领。” 陆悬想了想，“烤肉味的，最好是烤沙兔。” 宁烁风为难，“这个恐怕没有，我去找找。” 陆悬没管宁烁风，他从餐厅出去，走到了外面的放风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全景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太空。 他走到窗前才发现徐逞在另一边，徐逞看到他过来和他搭话。 “你不是很喜欢地球菜？” 他没回话，望向了外面漆黑的深空说：“每次看到这种深空，就感觉自己很渺小。” 徐逞也望出去，随口感叹，“人类本来就很渺小，只不过有的人太过自大。” 陆悬突然笑了一声，他转过去可惜地问：“你当初要是没退役，现在说不定军部已经有一块地方姓陆了，不比现在大有可为？” 过了半晌陆悬还是盯着外面，一句话也没回答，他接着问：“你后悔吗？” “什么？” 陆悬终于看向徐逞，徐逞嫌弃地冷笑，“你明知道我问的什么。” 他突然深吸起一口气，“我怎么敢后悔啊！后悔了我这些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逞盯着陆悬，没有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什么情绪，他不觉得对陆悬有多了解，但是他能理解陆悬，蓦然转向了窗外开口：“我跟你说过，我和你父亲认识吗？准确的说我最开始进军部的时候，做过他的下属。” 陆悬不明白徐逞想说什么，徐逞像陷进了回忆里，自顾地继续说：“他是我见最温柔的人，连骂人都会顾忌对方的自尊，怎么可能会背叛人类。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我都不认识他。” 陆悬说的是事实，他才几个月的时候陆驰骞就死了，他甚至只在人类罪人录上见过陆驰骞，说有什么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有时候他确实会想，如果不是陆驰骞，他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长大，哪怕他还是一个不能分化的残次Omega，是不是会与现在有所不同。 徐逞没对他的回答评价，转了话题，“你知道现在驻守在极坦星前线的是谁吗？” “不是长旋军区的李苏理吗？” “她三天前调走了，现在是罗刻。” 陆悬惊住，罗刻是陆驰骞当年的副官，陆驰骞最后以背叛人类罪被处了死刑，罗刻在陆驰骞死后也不相信他会背叛人类，因为大闹议会，被军衔被降了五级，调到了边境。 他和徐镕聿服役的时候，遇到过罗刻一次，罗刻仍然坚信陆驰骞不会背叛人类，在调查真相。 他审视着徐逞问：“徐舰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逞突然上前，拍在了陆悬肩膀上，掐头去尾地说：“有的事注定会发生，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赶上而已。” 陆悬奇怪地看着徐逞，没等他看出什么，徐镕聿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 “陆悬，你们在做什么！” 徐逞瞟了眼怒气冲冲的徐镕聿，收回了手说：“你要是哪天后悔了，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徐镕聿闪身过来，徐逞已经走了，他拼命地去拍陆悬刚被徐逞拍过的肩膀，“你跟他说了什么？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理他干嘛！以为他是什么好Alpha吗？” 陆悬觉得徐镕聿在无理取闹，推开了他的手说：“别拍了，你要不把我衣服扔了吧！” 徐镕聿竟然真的来脱他衣服，他无语地退开把衣领揪住，徐镕聿很不满地又贴到他面前，把他挤过去靠在了落地窗上，跟个点了火的引擎一样喷着火说：“不许再靠近他，他对你意图不轨。” 陆悬气笑了，“什么意图不轨，我又不是Omega，Alpha要不轨也该是对有信息素的Omega。” 徐镕聿哼了一声，“谁说Alpha非要有信息素的Omega，不还有我这样的，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残次Omega。” 陆悬蓦然怔住，一瞬间仿佛脸上的面具碎掉了，他想装都装不出来平静，震惊地对着徐镕聿。 这是徐镕聿第一次和别人一样，称他为残次Omega。 第 12 章 # 012 深空中的光线只有从几万光年外来的星光，照不亮徐镕聿在灯光下的阴影，陆悬知道徐镕聿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也没有嘲讽他的意思，可越是无意，才越是最真实的想法。 全星际的人骂了他十年残次Omega，都比不上徐镕聿无意随口而出的一句。 他的表情从震惊沉下去，成了一潭无法再流动的死水，推开徐镕聿，“我想起刚刚宁烁风在找我，我先过去了。” “陆悬。” 徐镕聿一把抓住了越过他想走的人，硬拽回来对着他，莫名地问：“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陆悬否认，徐镕聿蓦然将他的手腕捏得更紧，直凑到他眼前说：“你这不是在生气是什么？刚刚也突然就不见人了，不是你说要去餐厅吃饭的？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到底哪来那么多满意？”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陆悬不自觉提高了嗓音，用力摔开徐镕聿的，可是对上徐镕聿仿佛对他无法理解的目光，他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徐镕聿理解不了他，不仅仅是孟奕宁，徐镕聿一直都理解不了他的卑微小心，理解不了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更理解不了从他无法分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无底鸿沟。 就算孟奕宁不出现，将来的哪一天也没有别的Omega。 他滚到喉咙几近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去掰徐镕聿的手，“让我静一静。” 徐镕聿终于松了手，看着陆悬从他面前转身，走远，他一脚踹在无辜的窗上，整个空间都颤了下。 陆悬一个人去了舰上的训练室，明天一早战舰就能到极坦星，现在有空的人都去餐厅里聚餐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随手选了一把最重的□□，打开训练系统。 实际上他从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只不过徐镕聿脾气已经够随心所欲了，他再脾气坏一点，他们可能早就散了。 上一次他和徐镕聿吵架，还是他们退役的时候，他想留在军部，但是徐镕聿亲王的身体必须退役，因为如果他在军部扎稳了根基，要不要反徐曜深就是一句话的事，徐曜深不可能让他留下。 但是他不一样，那时他还想着要消灭亚种怪物，想要建功立业，让自己配得上徐镕聿一点，让那些骂他的声音少一点理由。 可是徐镕聿还是不理解他，觉得他们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觉得他留在军部就不能天天见面。 那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和徐镕聿吵架，吵了什么他已经忘了，他只记得他揍了徐镕聿的脸一拳，徐镕聿旰了他三天，最后徐镕聿哭着和他说“你不要我了吗？” 他心软了，也是那刻起他彻底让自己成为了徐镕聿的附属，让徐镕聿成为了他的一切。 他没有敷衍徐逞，他是真的不敢后悔，不然他就太可笑了，一个残次的Omega怎么敢肖想顶级的Alpha属于他。 训练室里的灯光暗下去，陆悬随机选了一个地形，接着他周围就如同魔法一样，从下往上构建出了一片漆黑的石林。 自从有了全息技术，再配合地形模拟系统，很多必须实地进行的训练也可以搬到室内。 最后地形加载出来，竟然是黑棘星。 黑棘星就是亚种怪物的母星，整个星球表面到处都是高耸的黑色棘石，高空看来像是星球上长满了棘刺，所以叫作黑棘星。 地形被采集到军部的训练系统，属于最高难度级别的地形，除了地形，敌人也配合地形是亚种怪物。 “场景构建完毕，任务开始。” “三、二、一。” 提示倒数结束，石林里立即出现了数只比人还高大的怪物。 亚种怪物之所以被叫作亚种，其实最开始是被称作人类的亚种，因为它们与Alpha的第二形态极为相似，甚至有自己的文明，可以说是另一种人类。 但是它们太过凶残，暴戾，几经修改，人类亚种终于成了亚种怪物。 体力和速度上来说，陆悬不可能赢得了亚种怪物，于是他掩到一座石棘背后观察，抓准了角度立即对前方的亚种胸口开枪。 亚种的弱点也与人类相似，胸口是它们的心脏，但是皮肤比人类硬，一枪不一定能打穿心脏。 他趁亚种中枪后退时，冲出去一跃而起，跳到亚种身上，将枪抵住亚种的头，瞬间脑袋开花的亚种倒下去。 由于地形系统的配合，亚种的身体也有实感，虽然与现实有一定差距，不过真实感能达到70%。 陆悬干掉了一只，新的亚种又向他冲来，他一个半卧滑铲，枪抬起来向上，正好对着亚种的腹部，子弹打出去怪物趴下，他正好从下面滑出来。 然后，第三只，第四只，系统对他的操作评估都要跟不上了。 徐逞没有想到这时候训练室还有人，进去看到是陆悬，下意识看了看陆悬的成绩。 命中率93%，怪物死亡率86%，连续击毙45。 他被被吓到了，作为最难的地形，一般人命中率都不会超过50%，还这高的死亡率。 他随手捡了把枪也加入进去，因为沉浸设置，他进入系统陆悬才能看见他，显然陆悬没想到这时会有人加入，惊讶地向他盯来。 “小心！” 他喊出声的同时，朝趁机扑向陆悬亚种开枪。 陆悬反应过来连忙躲到一座石棘后面，“你干什么？” 徐逞反问：“你干什么？” “心情不好。” “我也心情不好。” 陆悬又觉得徐逞很奇怪，徐镕聿说徐逞对他意图不轨，其实他也察觉到了，但绝对不是徐镕聿想的那方面。 不过亚种又冲过来，他没有时间问徐逞，随口地说：“要比一下吗？” “谁怕谁！” 两人同时冲出去，模拟的枪声响彻了整个训练室。 两个小时过去训练结束，场景消失，陆悬和徐逞各坐在地上的一边喘气。 比试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陆悬的命中率比徐逞高，但徐逞的体能力量高了他一倍，杀敌数他多了两只，但被徐逞救了两次。 陆悬终于有机会问徐逞，“你之前到底想说什么？” 徐逞盯着陆悬半晌，忽然直直往地上躺去，盯着天花板说：“我们生活在这么大的世界里，可以做的事有很多，没有必要被困在狭小的观念里。” 陆悬没有听明白，徐逞不知思考了什么，突然转向他认真地问：“你不觉得现在这个社会，整天就想着让Alpha和Omega生孩子很病态？Alpha必须和Omega在一起就是正确的？” 陆悬脑子里首先回想起的，是从小学习的课本，他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因为曾经经历过的灭绝危机，为了繁衍出更多的人类，Alpha就应该和Omega在一起，匹配率是后代保持繁衍能力的基础，所以匹配率高的Alpha和Omega必须结婚生孩子，是理所当然的。 当他无法分化，当所有人都说残次Omega不配和Alpha在一起，他没有想过社会规则有什么问题。 周正琰一派反对生育至上的方针，他也只觉得是政治斗争，没有细想他们反对最本质的原因。 此刻，他脑子里忽然不受控制冒起了一些细小的火花，他问徐逞，“你觉得哪里不对？” 徐逞又反问他，“那你觉得你哪里错了？” 陆悬蓦然愣住，徐逞冷不防笑起来，撑着枪起身对他说：“陆悬，人生能做的事很多，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也有选择的权利，别把自己困死在别人的规则里。”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徐逞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飘忽地对着他，最终只留给了他一句。 “我只是觉得如果他活着，肯定希望你不是被困在这里。” “谁？” 徐逞不回答，直接走了，可是陆悬一瞬间好像找到了答案。 还有5个星际标准时战舰就能到极坦星，如果在始元星，现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陆悬关掉训练系统，回了他的休息舱，在门口见到了宁烁风。 “老大，你去哪儿了？能量剂还要吗？” 他已经忘了要宁烁风给他找能量剂的事，接过来挤了一支到嘴里，竟然真的是烤肉味，虽然不是烤沙兔。 宁烁风给完他营养剂后还不走，他疑惑地问：“还有事？” “嗯……殿下他、让我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又生气。” 陆悬以为他听错了，徐镕聿竟然让宁烁风来打听，不由地笑出来，“他人在哪儿？” 宁烁风往他的休息舱里一指，舱门立即打开，徐镕聿抱着双手靠在门框上，眼神幽怨得反倒像要被他始乱终弃一样。 他朝舱门过去，正好瞥到徐镕聿在向宁烁风挤眼，宁烁风背书一样通报：“老大，烤肉味的能量剂是殿下特意给你弄来的，他找了好几个仓库。” 徐镕聿眨了眨眼把视线正回来，对着他像在邀功。他挥了挥手让宁烁风走，然后推着徐镕聿进了舱门。 门关上的一刻，徐镕聿反过来押着他，又将他抵在门上。 “陆悬，可以不生气了吗？你不理我我难受。” 陆悬抬眼，徐镕聿的目光像烙铁一样杵进了他眼里，他要推拒的手伸过去抱住了徐镕聿。 徐镕聿出生就是帝国唯一的王子，虽然后来徐曜深当了皇帝，但由于占的是徐镕聿的位置，徐曜深小时候的徐镕聿纵容到了极点，才养成了徐镕聿现在任意妄为的性格。 徐镕聿二十多年的人生是真的从来没有受过委屈，也从来没有对谁低三下四过。 陆悬今天听了徐逞的话，此刻不自觉想，是不是他没有错，徐镕聿也没有错，而是所有逼着徐镕聿和孟奕宁在一起的人错了。 如果不是有人把孟奕宁送到徐镕聿面前，他们还会以前一样只有彼此。 “陆悬，你在想什么？” 徐镕聿得不到陆悬的回答有些心慌，陆悬忽然问他，“徐镕聿，如果真的要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们才能在一起，你不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徐镕聿回答得仍然很笃定。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见孟奕宁了，好吗？” 这个问题徐镕聿却犹豫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下船后就送他走。” 第 13 章 # 013 陆悬仿佛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他不想让徐镕聿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脸藏在徐镕聿的颈窝里，最终应下，“下船后就送他走。” 徐镕聿却在这一刻福至心灵，“你怕我不送他走？你怎么连这里也要想这么多？” 陆悬不知道徐镕聿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忍住了表情才抬起头，装作什么也不在意地放开徐镕聿，“我先去洗澡，等会儿要到了。” “别想躲！” 徐镕聿拉住陆悬，不自觉贴到他颈间，腺体上面被咬咬的伤口还有痕迹，他又轻轻咬在上面，“你还没有说不生气了。” “徐镕聿！” 陆悬下意识沉起了声，手掌盖住徐镕聿的脸将他推起来，到嘴边的话却还是收了回去，软下了声音说：“我没有生气，你就当我、在吃醋吧！” 徐镕聿盯着陆悬别扭的模样，终于笑了，“你这哪里是我当，明明就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他说着忽然理解了陆悬这段时间的脾气，语气里不自觉参着得意说：“我喜欢看你吃醋，但你天天这样，真的把我气得跟别的Omega跑了怎么办？你后悔都来不及。” 陆悬实在不知道该对徐镕聿这话摆出什么表情，他烦躁地硬扯下了徐镕聿的手，“放开，你跑就跑，我要去洗澡。” 徐镕聿还是赖着他，四肢都粘到他身上，“我跟你一起洗。不对，我帮你洗。” 到达极坦星的时间是当地的上午10点，极坦星的自转速度比较慢，一天有34个星际标准时。标准时延用了地球时期一小时的时长，也就是极坦星的一天是地球上的差不多一天半。 战舰靠进军区的星港，罗刻候在出口下面迎接。 徐镕聿只有军衔，在军部没有实权，这一趟更像是国家为了向民众表现重视的监军，地方军区大概率不会真的听他指挥，所以议会把徐逞派给他，指挥不了地方军区，至少能让徐逞做做样子，不至于太难看被全帝国人民质疑。 另一方面，徐曜深也不可能真想让徐镕聿建什么军功，6年前徐镕聿和陆悬服役的部队，在边境星追捕一伙横行星际的星盗，徐镕聿凭借Alpha强到可怕的单兵作战能力和临场反应力，靠第二阶异变在敌人满载武器的飞行器包围下，独自抓回了星盗的头领，一战成名。 这还算不上什么重大的功绩，徐曜深就急着把徐镕聿召了回去，更别提现在。 舷梯展开，徐镕聿走在最前面，由下往上看去，他本来就优异的身高站在高高的舷梯上，一个眼神就有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罗刻从年龄上算起来能做徐镕聿的叔叔，但由于现代人衰老得晚，看起来罗刻只是眼神比徐镕聿多了几分岁月的沉冗。 他视线扫过徐镕聿，看向了后面的陆悬，毫不犹豫地喊，“陆悬！” 旁边的副官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才转回了徐镕聿，“亲王殿下——” 然而，除了称呼后面就没词了，副官无奈凑到他耳边给他提醒，“远到而来辛苦了，我代表长旋军区极区军区欢迎你。” 罗刻心领神会地点头，视线却再次扫过了徐镕聿，看向陆悬，“你们来得比我想的慢！陆悬你还记得我吗？” 陆悬当然记得，那时他和徐镕聿刚到边境，罗刻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过来与他见了一面。 他不清楚罗刻为什么那么执着弄清陆驰骞为什么背叛人类，但对罗刻见到他那刻的热泪盈眶印象很深，仿佛他活着对于罗刻来说，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 走下舷梯，他向罗刻回答，“我当然记得，没想到会在这里和罗少将再见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一路上一定——” 罗刻的话没有说完，徐镕聿忽然往陆悬前面一挡，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对罗刻说：“罗少将，眼睛还想要就别乱看本亲王的人。” “亲王殿下，你是不是找错敌人了？陆悬只是你亲卫队的队长，你的‘人’在后面吧！” 罗刻是唯一一个不承认徐镕聿和陆悬关系的，还当面讽刺他和孟奕宁，徐镕聿眼中瞬间起了杀意，对上罗刻的视线下一秒随时会打起来。 “殿下。” 陆悬轻轻地撞了下徐镕聿，然后对罗刻笑道：“罗少将，亲王殿下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们辛苦了，这段时间我们共同努力，早日消除亚种怪物的威胁，边境重回和平。” 罗刻的副官捡到了台阶立即把罗放拉回来，上前打圆场，“陆少校说的是，你们一路也辛苦了，我们准备了酒席为你们接风，先下去再说吧。” “请。” “请。” 陆悬和副官客气，要往前走，徐镕聿却仍杵得如同一根柱子，还将他拉回了身边，侧到他耳边小声又暧昧地说：“我在这里，你打算跟谁走。” 周围除了他们全是军队的将士，陆悬不想在人前和徐镕聿这么暧昧，挣开了他的手。 罗刻不待见徐镕聿的理由他很理解，罗刻出生在边境最穷的星球，考上军校，进入部队，好不容易爬上去，又一朝跌入了谷底。这些年一步一步重新爬回来，结果刚刚上任就空降了一个指挥官下来，就算拿不到实权，也不可能高兴。 但徐镕聿对罗刻的不满，他觉得是徐镕聿在始元星见惯了人人都对他冷眼嫌弃，就觉得他该被所有人疏远，有人稍微对他热情一点都是别有用心，就和对徐逞一样。 他转过眼去，对上徐镕聿不肯罢休的眼前，放轻了声音说：“殿下，你不是说饿了吗？” 徐镕聿回了他一个“我什么时候说饿了”的眼神，但还是放下脾气，往星港的电梯走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然他们才到第一天，就两边首领要打起来了。 边境星之所以是边境，就是探索到这里找不到物资丰富的星球了，或者开发难度太大，所以这里条件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始元星。 星港出去就是军营，接他们的飞行器开到了营区的生活区，副官说的酒席其实也就是营区的食堂，只不过比平时稍微丰富了一点，连酒也没有。 食堂有专门提供给领导的隔间，入座时罗刻要坐陆悬旁边，徐镕聿拉住陆悬和他换了位置，夹在陆悬和罗刻中间。 陆悬觉得徐镕聿幼稚到不行，懒得和他说。 罗刻也不想和徐镕聿说话，副官替他站起来，“亲王殿下，今天——” 徐镕聿冷不防地站起来，打断了副官的话，视线找了一圈，“孟奕宁呢？” 下飞船的时候孟奕宁确实一起的，但出了星港，飞行器一架装不了所有人，他们就分开走了，陆悬也才注意到孟奕宁没跟来。 徐镕聿立即拨了孟奕宁的通讯，却没有接通，“他通讯联系不上，你们没人看着他？” 这话是问的陆悬，陆悬作为亲王亲卫队的队长，自然也有责任保护孟奕宁。 陆悬认错地回答，“是我的责任，我叫宁烁风他们去找，这里是军营不会有事的。” “谁告诉你军营不会出事，这里又不是始元星，除了亚种可能还有混进来的通缉犯。” 徐镕聿说着人已经离席，同时命令徐逞，“叫人分头去找。” 徐逞莫名其妙被牵连，先瞥了眼陆悬，起身跟上徐镕聿。 罗刻对徐镕聿的这话很不服，他的军营里怎么可能有通缉犯？但徐镕聿人已经不见，他看向了陆悬，“那个Omega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跟着你们一起来这里？” 陆悬接到罗刻的目光才回过神，抱歉地说：“罗少将，麻烦你叫人查一下营区的监控，如果他离开营地请告诉我，我先去找亲王。” 罗刻还没回话，陆悬也跑不见了，被晾起的副官盯着陆悬出去的门说：“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管他什么情况！” 罗刻起身踹开了椅子，自言自语，“当初我就不该把他送到皇室去，那些人没一个是好玩意！” 副官真心劝诫，“领导，劝你谨言慎行，是还没吃够你这脾气的亏？” “谁怕！” 罗刻又踹了一脚无辜的椅子，出去，副官追上他，最终只留下了一桌一口没动过的菜。 军营很大，分了好几个区，罗刻叫人分头找，没一会儿就收到汇报。 罗刻立即把消息转给了陆悬，“司令，找到了，他从B5区的出口离开营区了。” “多谢少将。” 陆悬感谢了罗刻，往徐镕聿那边看去。 徐镕聿一直在联系孟奕宁，终于通讯接通，他立即问：“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孟奕宁像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他倏然声音柔和下来，“这里不是始元星，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我没事，谢谢殿下这么关心我。” 孟奕宁那边听起来不像有什么事，向他解释，“我现在在星港这里，我想去问问今天有没有货船回始元星，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但是你们都走得那么快，我就想先问一下再回去告诉你。” 极坦星虽然贫瘠，但星港也军用和民用分开了，民用星港在军区所在的城市的另一边。 徐镕聿没有想到是因为这种事，蹙着眉回：“这不用你亲自去问，我联系好会送你去。你现在在哪里？把位置发我，我叫人、我去接你。” 陆悬听到徐镕聿的话，知道他联系上孟奕宁了，正要和罗刻说不用再找，整个营区突兀地响起了袭击警报，吵得瞬间气氛紧张不已。 他脱口而出，“出什么事了？” 罗刻的通讯还没挂，他听到罗刻骂了一句脏话，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告诉他，“亚种袭击，目标应该是民用星港那边。” “知道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 罗刻说完立即切了通讯，陆悬过去告诉徐镕聿，“亚种袭击星港，孟奕宁在什么地方？” 徐镕聿在陆悬说话的同时，听到通讯里孟奕宁那边响起了爆炸声和枪声，接着孟奕宁叫了一声，通讯就断了。 他立即说：“我去找他。” 陆悬不用通讯也听见了爆炸声，远处的半空已经升起浓烟，见到徐镕聿瞬间严厉起来的眼神，抓住他的手说：“徐镕聿，你冷静点，我们先——” 徐镕聿把手从他手中抽走，他不由咽下了后面的话，徐镕聿看起来很冷静，眼神坚定无比地朝他看了一眼，消失在他面前。 不过没多远又突兀地停下来，回头和他说：“孟奕宁在星港，去和罗刻联系救援，我先去找他。” “我——” 陆悬刚刚开口，徐镕聿又一个闪身没了踪影，Alpha对Omega会有来自本能的保护欲，这种保护欲会因为匹配率越高越强烈。 他支着空了的手愣在原地两秒，向罗刻那边跑去。 第 14 章 # 014 只是眨眼间，本来宁静平和的城市变成了战场，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还有充满恐惧的叫声。 上次亚种袭击的是这个星球另外一座城市，比较偏远，人口也很少，甚至没有驻军，等到军队赶过去城市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亚种没了踪影，只剩下尸体和伤者。 罗刻没想到亚种敢直接袭击军区所在的城市，不过作为战区，他们时刻准备好出战，片刻后就集齐队伍。 陆悬带着宁烁风几人一起上了罗刻的战机，罗刻在专用的通讯频道部署行动，陆悬等他安排完才问：“亚种怎么突破防空的？一点都没监测到？” “突破个鬼的防空，他们分批潜进了星球，一直藏在某处，根本没跑。” 陆悬顿时理解了，整个星球那么大，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能监控得到，如果小型飞船潜进来被发现的可能很小，所以亚种怪物分批进入星球，然后伺机发起袭击。 他们称亚种为怪物实际只是一种人类的自我意识，实际上亚种有智慧，有组织，300年里从人类这里抢走了许多飞船，还学会了改造。 陆悬甚至怀疑在那些不法星球的黑市上，有人类和亚种做交易，贩卖人类的武器和飞船。 战机比普通的飞行器速度要快，很快到达了亚种怪物袭击的区域。 陆悬挂在舱门上看出去，底下已经一片狼藉，到处是浓烟的火海，还有倒在残垣里的尸体。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战场，追捕星盗也只是在无人的荒野，与星盗相互厮杀，不会有毫无还手能力的普通人。 “检测到生命反应。” 战机系统发出提醒，陆悬视线找了一圈，果真看到一个人影从废墟里爬出来。 罗刻也见到了，立即命令战机，“下去。” 然而，战机下落的时间，一个亚种出现在那人的背后。 那是一个女人，被砸伤了一条腿，颤颤巍巍站起来，看到了空中的战机，以为发现了生机，连忙挥手大声求救，却丝毫没有发现背后的亚种。 亚种手里有枪，却没有一枪杀死女人，而是向女人走过去。 陆悬不自觉喊出声，“小心！后面！” 但是相隔太远，女人没有听到，他连忙抬枪瞄准亚种，可战机飞行中打偏了，这一枪没有打中亚种，反倒吓到了女人。 好在女人终于发现背后亚种，吓得惊叫逃走，废墟里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她又受伤，跑出一步就摔下去。 战机终于贴到地面，陆悬跳下战机，同时对着女人喊：“趴下！” 女人急忙趴下，他瞄准亚种开枪，光束子弹急速出膛。 现实里的亚种没有训练系统里那么容易干掉，他没想一枪就能毙命，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亚种，丝毫没有躲的意思，身体被光束打中，仍然没有一丝停顿地抓起地上的女人。 女人和亚种巨大的身体比起来，就如同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亚种一只手高高将女人拎起，对陆悬露出了一个满是挑衅的笑容。 下一刻，陆悬听到女人充满恐惧的叫声，同时亚种把女人重重摔向他面前，巨大的力气，女人落地时瞬间没了声音，血肉绽起溅到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地瞪着眼，注视着死在他脚前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亚种的残忍，针对弱小，甚至不惜自己生命也要继续的杀戮。 “陆悬！” 罗刻跳到陆悬旁边，叫了他一声，他猛然回过神向对面的亚种盯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亚种最真实的模样，与徐镕聿的第二形态，除了细微的不同，几乎没有大的区别。 中枪的亚种露着狰狞的面目向他们冲过来，终于打算用枪了。 陆悬对上它的眼神，体会到了一种能多杀一人就多杀一人的壮烈感，不自觉被震撼住。 罗刻连忙拉开他，对着亚种连击数枪，亚种终于在冲到他们面前前倒下，他转过去问陆悬，“没事吧？” 陆悬低头盯着已经死去的亚种，“没事。” 罗刻收起枪说：“我就送你们到这里，找到亲王后先回去，我可不希望他第一天就死在战场，回头上面怪我保护不力。” 陆悬没接罗刻揶揄徐镕聿的话，回了一声，罗刻就一个闪身不见了，他回到战机上继续前进。 徐镕聿给他发了定位，离这里还有两条街，不属于亚种袭击的中心，但现在亚种向四周扩散，也很可能已经有亚种到了他们那里。 陆悬在战机上拨了徐镕聿的通讯，过好一会儿徐镕聿才接起来，却不等他开口，声音先急切地喊过来。 “奕宁受伤了，你们还有多久？” 陆悬看了眼战机的位置，“还有两分钟，你没事吧？” 徐镕聿“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下一句问的就是孟奕宁，“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孟奕宁声音虚弱地回答：“对不起，都怪我让你也受伤了……殿下，你疼不疼？” 徐镕聿满不在意地回，“我这算什么，你别乱动，陆悬他们马上就来了。” 陆悬想掐了通讯，又怕徐镕聿那边出什么事，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就这么听了两分钟徐镕聿和孟奕宁相互关心。 终于，战机扫描到生命反应，他看出去，见到在只剩一面墙的房子下，徐镕聿护着孟奕宁躲在那里。 他刚准备命令战机靠过去，另一边就有两个亚种冲出来，目标是徐镕聿他们。 机舱里还有宁烁风和另外四名亲卫队的人，陆悬先在通讯里和徐镕聿说：“我们到了，你右边有亚种，我们过去引开，战机会停在你左边的路口。” 他说完终于挂了和徐镕聿的通讯，对宁烁风说：“你和吕昊，荆思羽去接殿下，洛宏，赵涵跟我下去掩护。” “是。” 统一的回答后，陆悬抱起枪第一个跳下去，洛宏和赵涵跟在后面。 见过亚种宁死也要多杀一人的场面，陆悬担心开枪引不过来，对洛宏和赵涵说：“我先把亚种引过来，你们躲后面，先别开枪。” 他说着连枪都取下来，给了洛宏。 “队长，这太危险了。” 洛宠不肯接陆悬的枪，“我去引开。” “别废话。” 陆悬把枪硬塞给他，不等他再说话人已经冲出去。 果然亚种见到陆悬没有武器，穿的也不是军装，就把他当成了普通人，没有开枪，而是朝他冲过来。 他没有武器，徒手不可能干得掉亚种，只能逃跑。 然而亚种的速度堪比第二阶异变的Alpha，眨眼他就要被追上。 “队长！” 洛宏喊了一声，立即和赵涵冲上去，可是他们没有亚种的速度快，眼看亚种已经到了陆悬身后，陆悬就要被抓到。 “陆悬！” 徐镕聿的声音突然响起，陆悬听到灵敏地往下躲，掉进了坍塌的建筑残骸下。 紧接着徐镕聿一个闪身，出现在亚种的背后，他站在残垣上，举着枪连续地对着亚种扫射。 没有了绝对能杀死的人类，亚种躲开了，就在亚种躲开的瞬间，陆悬从废墟下面钻出来，徐镕聿立即给他扔过来一把枪。 他准确地接住枪，一跃而起，同时对着刚躲出去的亚种开枪，光束击中一个亚种的肩膀，亚种连忙后退，与另一个掩到一处仍屹立不倒的墙后，而他转过去与徐镕聿背对背站在一起。 洛宏和赵涵终于赶到，忍不住赞叹陆悬和徐镕聿配合的默契。 当年陆悬和徐镕聿在军校时，私下形影不离，可到了考核却相互较劲，结果较着较着，一不小心就成了那一届的第一第二，但他们擅长的科目不同，所以第一第二总是在他们两人间相互换，后来成为了军校传奇之一的互为第二。 陆悬见到洛宏和赵涵，刚要分配任务，徐镕聿却先说：“你带奕宁先走，这里交给我。” 亚种还活着，他是徐镕聿亲卫队的队长，首要职责是保护徐镕聿，可他一时没回答，徐镕聿回头向他盯过来，眼神不容商量。 “是。” 陆悬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了孟奕宁那边。 飞行器已经到了说的路口，但是孟奕宁受了伤，徐镕聿刚刚为了救陆悬，没来得及将他送上飞行器，宁烁风急忙跳下飞行器去接他。 陆悬到了路口前面，突然听到了哭声，他寻着声音看过去，就在孟奕宁所在地方的街对面，有一个小女孩从废墟里钻出来。 偏偏这时另一边有一个亚种冲出来，越过飞行器发现了他们。 亚种的目的就是杀人，第一眼就看向了最不可能失手的小女孩，没有犹豫朝小女孩冲过去。 陆悬毫不犹豫冲过去，在亚种抓到小女孩的瞬间，他把小女孩扑倒，随即抱住小女孩转身，对亚种的胸口连续射击，亚种这时也开枪反击，他为了保护小女孩腰侧被打中了一枪。 吕昊和宁烁风一起去接应孟奕宁，发现陆悬连忙冲过去支援，两人夹击下，亚种终于倒下。 这时又有了新的亚种冲出来，仍然非常精确地找到了最容易干掉的人，越过宁烁风和荆思羽，直向孟奕宁。 宁烁风急忙扑过去抱住了孟奕宁，两人一起被亚种拎起来又摔出去，落在了废墟里。 荆思羽来不及救人，急忙掩到残垣后向亚种开枪。 陆悬把小女孩交给了吕昊，抬枪对着亚种不间断地射击，亚种总算被他吸引过来，但是中了数枪，行动变缓。 他避开了亚种的枪击，从一处废墟后绕过去，趁亚种没反应过来他目的的瞬间，他从废墟后一跃，跳到了亚种巨大的身体上，踩着亚种的胸膛抵着它的头，连续开枪。 亚种像是知道自己死定了，放弃反抗，抬起眼来死死盯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 这时候，徐镕聿回来了，首先是去看孟奕宁，他推开替孟奕宁承受了大半伤害的宁烁风，将孟奕宁抱起来。 陆悬过去看到宁烁风不正常扭曲的身体，蹲下去检查，“宁烁风，怎么样？还有感觉吗？” 宁烁风痛得没有回答出来，徐镕聿忽然抱起孟奕宁，携着一股怒火对他吼，“我叫你保护他，你在做什么？” 第 15 章 # 015 陆悬和徐镕聿都没有认识的过程，从他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从他没有记忆开始，徐镕聿就在身边。 他时常觉得徐镕聿就是他的一部分，他们小时候睡的床是同一张，盖的被子也是同样的，他们一起长牙，一起学走路，一起学说话，一起躲在被子里说李阶的坏话，一起偷偷往徐曜深的抽屉里放青蛙，一起半夜溜进议厅玩议长游戏。 徐镕聿会因为他生病整夜握着他的手，会因为他不喜欢吃蔬菜就藏在肉里面哄他吃，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毫不犹豫护在他面前。 徐镕聿也和他生过气，小时候生气是和李阶告发他偷偷把蔬菜藏在盘子底下，长大后生气就是变着花样在床上面折腾他。 可是他们在一起25年，徐镕聿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冰冷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徐镕聿。 这时候孟奕宁夹着虚弱的嗓音为他求情，“殿下，陆队长也是为了救了，不能怪他，你不要生他的气。” “你说别话了，我先带你回去治疗。” 徐镕聿看也没再看陆悬一眼，抱起孟奕宁上去了战机。 陆悬眼神追着徐镕聿的背影，仿佛和徐镕聿一起长大的是孟奕宁，他才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插足者。 他蓦然收回视线，叫吕昊和荆思羽把宁烁风抬上战机，但宁烁风浑身都有骨折，他们不敢随便动手，临时借用废墟里的物品做了个担架，刚刚把宁烁风放上去，街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是亚种！” 陆悬一下听出来，握紧枪说：“吕昊，荆思羽，你们带宁烁风回战机。” 洛宏和赵涵瞬间懂了陆悬的意思，握紧枪挡在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第一个亚种冲出来时，他们还胸有成竹，可接着第三、第五，不知道多个少亚种一窝蜂地冲向他们，顿时胸里的成竹成了一滩没形状的墨。 陆悬大喊：“吕昊，你们先走。” 意思是留他们三人在这里面对这么多亚种，三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陆悬还受伤了。 吕昊不赞同，可此刻他们都留下也没胜算，更不能扔下宁烁风不管，最终咬着牙回答，“队长，千万要活下来。” 陆悬没回话，他已经没有精力注意背后发生了什么，三个人对十数个亚种，最多只能拖延时间让其他人逃走。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冒起了一个念头，也许他死在这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然而，现实没有让他如愿，半空中突然传来徐逞的声音。 “陆悬，闪开！” 陆悬往上一瞥，立即和洛宏、赵涵同时向后退离。 接着一束巨大的白光从天而降，落在街道中间的废墟上，等到光芒散尽，只留下了一个被灼得漆黑的大坑。 不过亚种也不傻，知道避开，但还是有几个没有来得及，在光束里成为了灰烬。 徐逞在的战机落下来，横在亚种和陆悬几人中间，在火力的差距下，亚种选择了撤退。 徐逞没追，从战机下来到了陆悬面前，盯着他腰上的血迹说：“你和他们先回去。” 陆悬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宁烁风已经被抬上战机，徐镕聿还在里面安慰着孟奕宁。 他回答徐逞，“我没事，他们几个够了，我跟你一起去。” 徐逞瞥到战机里徐镕聿围着孟奕宁转的模样，猜到了陆悬的理由，问他，“你的伤不要紧？” “不要紧。” “陆悬！” 陆悬回答的同时，徐镕聿叫他，他没有过去终于放开孟奕宁站到战机的舱门口，对他喊：“你还在说什么，过来。” 他没有过去，隔着距离回：“殿下，你先带孟奕宁和宁烁风回营区，我和徐舰长去前面帮忙。” “不许去。” 徐镕聿一个闪身到了陆悬面前，目光睨向徐逞。 陆悬把手里的枪握得一声响，回答徐镕聿，“我不是来保护哪个Omega的，殿下你忘了说过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他说完没有仔细去看徐镕聿的反应，一步跳上了徐逞的战机。 徐逞对徐镕聿露了一个能让他气死笑容，跟着上了战机。 徐镕聿脚步往陆悬那边动了一下，可又回头看向孟奕宁，最终还是转身回去。 战机继续往前，徐逞给了陆悬医疗箱，陆悬接过来草草止了血就包扎起来，一副伤瞬间好了的模样。 徐逞想说他又没说出口，他觉得陆悬不听人劝这方面和陆驰骞一模一样。 终于到了亚种袭击的中心区域，陆悬扶着舱门望出去触目惊心。 原来的街道已经夷为平地，只剩零星几处建筑还屹立着，但也残破不堪。而满地的废墟里充斥着刺鼻的烧焦味和血腥味，看得仔细一点就能发现混在废墟里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多数都不再完整。 陆悬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听到了许多痛苦□□的叫声，前方的部队还在和亚种交战，根本无瑕顾及到救人，医疗救援队现在也很难进来。 他看了一眼徐逞带的人，“徐舰长，你让他们下去救人，我们和战机过去支援。” 徐逞赞同地点了下头，下达命令后，战机里的其他人有序地带着医疗箱跳下战机，接着战机直冲向前面的交战区。 战场上的Alpha很多，展开了第二阶变化，与亚种混在一起，要不是穿的战术服，甚至分不清谁是敌人。也因为和敌人混在一起，战机的激光炮不能用。 陆悬和徐逞给枪换上新的能量弹夹，一起跳下战机。 冲进战场，陆悬就看到一个士兵被两个亚种围攻，立即上前支援，对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向他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他们从两边包抄过去，同时攻击。 他会意地点头，迅速绕到亚种的侧面，亚种察觉了他们的意图，背靠背站在一起先对他们开枪，他只能急忙躲开。结果他退到另一边，背后猛然又撞上来别的亚种，他滑倒躲避。 徐逞突然出现，从他身后开枪，光束擦着他倒下的头顶射过去，击中了亚种。 他随即从地上翻起身，微微一偏，一枪射中了徐逞身后的亚种。 徐逞默契地与他背靠背站在一起，一边对付亚种，一边对他说：“不错，看来这几年也不是脑子里只有Alpha。” 以前陆悬听到这样的话会很不屑，现在他却有种不敢承认的羞愧，他不回徐逞，逃避一样向前面的亚种冲过去。 那只亚种爱伤了，他毫不犹豫补枪，可就在他开枪的同时，另一个亚种过来推开了那个亚种。 他又一次对亚种感到震惊，他以为亚种的残暴无情，是不可能在乎同伴的，自然界中所有有虐杀习性的生物，基本都不可能有保护同伴的意识。 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在亚种对他回击的同时躲避，反回击。 “陆悬，那个应该是亚种的首领！” 徐逞突然大喊，他顺着徐逞视线指的方向瞟了一眼，果然有一个格外高大的亚种，可能快要三米，拥有压倒性优势，甚至都用不上枪，光是一拳就能将人捶烂。 围在它周围的战士几乎没有还手能力，连枪也只能给它造成皮外伤。 陆悬思忖了片刻，同样喊着回徐逞，“徐舰长，我有个计划，从脑机发你了。” 徐逞不明白陆悬什么计划要从脑机发，收到陆悬的消息打开，他瞬间傻眼了半秒，然后回了陆悬一条消息。 【你跟谁学得这么坏？】 回过去后他还是赞同了陆悬的计划，和陆悬比了一个手势，向亚种首领冲上去。 陆悬的计划很简单，让徐逞去前面吸引亚种首领的注意，他绕到后面扯亚种背后卷成剑齿的触手。 Alpha的第二阶异变并不是完全一样，有的没有卷成剑齿的触手，有的覆盖的棘皮不够坚硬，或者颜色不同。 但徐镕聿的第二阶异变几乎与亚种一模一样，徐镕聿那一排触手敏感到不行，亚种也有可能同样敏感。 很早之前他就觉得很奇怪，亚种和Alpha第二阶异变之间，是不是仅仅长得像，所以想验证一下。 “陆悬！” 徐逞到了亚种首领的前面，和陆悬确认行动时机，然后靠猛攻的火力吸引住了亚种首领的注意。 陆悬在军校时敏捷考核一直第一次，哪怕是Alpha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他仍然能在对战中找到一丝优势。 就在亚种首领注意集中在徐逞那边的瞬间，他先从右侧冲过去，亚种首领发现他，向他转来视线，在此之前他先转向了左侧，趁亚种首领这来回转头的空隙，他一跃跳到了亚种首领的背上。 计划的下一步是亚种首领要将他甩下去，一定会伸出卷成剑齿的棘皮触手，他趁机将带的Omega抑制剂，打进触手柔软的一面。 他的抑制剂主要作用是清除残余在体内的Alpha信息素，如果说亚种真的和Alpha有什么关联，这些抑制挤就能造成亚种的信息素紊乱，如果亚种有信息素的话。 当然，他还计划了第二方案，就是抑制剂没有用，那就说明亚种没有信息素，他会直接对亚种的触手开枪，亚种外表的棘皮枪打不穿，但这里的皮肤没有防御能力。 果然如陆悬所想，亚种首领为了把他甩下去，伸出了触手，他立即拔住，往上把他抑制剂啪啪往上按了好几贴。 “啊——” 亚种首领冷不防大叫起来，停住了动作，头努力向他转来，眼神和刚刚不一样了，带着拥有人性的探究和欲望。 “人类，你在做什么！” 陆悬猛然惊住，再次确认刚刚听到的话是亚种说出来的。 亚种会说人类的语言？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下一刻，陆悬身体里突兀冒起燥热，他登时意识到这个计划有一个重大的失误。 那就是亚种如果有信息素，他现在的身体可能会立即被影响到发情。 他刚意识到这点，亚种首领已经一跌而起，带他跳到了旁边还没完全倒塌的屋顶上面。 那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别的亚种，他急忙摸到携带的抑制剂按进手臂，可这点工夫已经被亚种首领的触手卷住，把他摔在地上。 亚种首领俯下来，巨大的手握住他的腰，之前的伤被捏得又开始流血。 他没有挣扎，冷静地考虑怎么才能逃脱，亚种首领却突然凑到他颈间，嗅了半晌问他。 “你是谁？” 陆悬对上了亚种的眼睛，他莫名地反问：“为什么要问我是谁？” 亚种首领盯着他，刚要回答他，却突兀地被撞开，险险停在了屋顶的边缘没掉下去。 陆悬看着挡在他面前与亚种首领极为相似的Alpha第二形态，连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徐镕聿猝然回身，他的第二形态与亚种首领差不多高，陆悬站在他面前如同小孩一样。 他弯下腰凑过去，在陆悬身上嗅了嗅，蓦然将人搂进怀里，眼神带着飞刀一样横向亚种首领，“是那只怪物碰你了？” 第 16 章 # 016 陆悬这一刻脑子里全是疑问，没有领会徐镕聿的怒气，他在想他的抑制剂对亚种起了作用，很可能是亚种被清除Alpha信息素的药剂刺激， 释放出了信息素，他虽然闻不到，但身体起了反应就是证明。 可是为什么？ 300年来不断暴虐残杀人类的怪物，和人类Alpha的第二形态那么像，还同样拥有Alpha信息素？ 他下意识推开徐镕聿朝亚种首领看去，徐镕聿蓦地捏住他的腺体将他拎回来，强行地对视住他问：“你看那个怪物做什么？喜欢他碰你？” 徐镕聿的怒火越说越激烈，陆悬被他捏得不自觉靠住了他，却还是要向亚种盯去，脱口而出。 “他和你很像。” “那怪物和我哪里像？” 徐镕聿又斜着眼刀向亚种首领横去，登时意识到了不对，他的第二阶异变确实和亚种很像。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可从小根植在三观的认知，他本能地没有细想原因，反正亚种一开始也被定义为了人类，与人类有部分的相似特性也不奇怪。 现在最让他火大的是这该死的怪物，在陆悬身上留下让他无比恶心的气味。 “等我。” 陆悬意识徐镕聿的要做什么，徐镕聿已经从他身边消失，出现在了亚种首领面前。 徐镕聿没打算和一个怪物讲什么道德，径直挥起巨大的拳头，直击要害。 亚种首领大约也察觉到与徐镕聿的格外相似，仔细地盯着他审视，没想徐镕聿这么直接就动手，猝不及防被狠狠击中，重重摔在地上滑出好几米，地面被坚硬的棘皮摩擦出了一条半掌深的凹陷。 他立即爬起来，可徐镕聿丝毫没打算给他机会，再次直撞过来，他连忙往旁一滚才躲过去，意识到对方不是能轻易干掉的对象，立马退到边缘，嗅了嗅手上刚在陆悬腰上沾的血迹，向陆悬极其暧昧地看了一眼，一跃从楼顶跳下去。 徐镕聿连忙追去，却见到所有的亚种都开始撤退了，他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狠狠拧起了眉头，确定是刚才怪物留下的，让他恶心到不行的Alpha信息素。 陆悬问亚种首领的问题还没得到答应，下意识往楼下看去，不理解亚种为什么突然撤退，亚种首领究竟想问他什么，是不是陆驰塞当年背叛人类真的有什么原因？ 徐逞通讯联系他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他一句话说不清徐逞问的几件事，笼统地回答：“没事，是不是所有亚种都撤退了？” “不清楚，我还没联系上罗刻。” “他应该在战场B区，我联系他试——” 陆悬话没说完，徐镕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将他扛起来，他急忙喊：“徐镕聿！放我下来！” 徐镕聿完全不听他的，一跃从楼顶跳下去，往回去的方向跑。他和徐逞说了声“等会儿再联系”挂了通讯，接着挣扎起来，“徐镕聿！亚种是不是真的撤退了都不确定！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又不是来观光的！” 徐镕聿的速度丝毫不减，随口告诉他，“亚种已经撤退，罗刻和徐逞会处理剩下的事，你还要留下来干什么？” 陆悬觉得徐镕聿在强词夺理，就算所有事都有人做，他作为国家派来的代表，也应该在现场现身表现一下态度。 徐镕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把他放下来一点，成了他被徐镕聿抱在胸前的姿势，他贴到了徐镕聿皮肤变得坚硬的胸膛，然后听到他说：“这有意义？” 他要反驳，徐镕聿先他开口，“那些在舒适家里看新闻的人，顶多评论一句愿平安就继续去看哪个Alpha和Omega的八卦，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装模作样的慰问他们也不会因此少一丝痛苦，甚至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消灭亚种。” 一时间他哑口无言，徐镕聿总一副任意妄为什么也不考虑的样子，却总能戳到事情最本质的地方。 他思忖了片刻，和徐镕聿商量，“那你先回去，我有事要问罗少将。” “不行。” 徐镕聿想也不想地拒绝，此刻他们的体型差异，陆悬被他抱在怀里，如果一切都交由了他决定。 他爱极了这种感觉，心情愉悦地说：“罗刻又不是不回来，奕宁还在等我们，要不是你非要去这一趟，我们早回营地了。” 一句“奕宁还在等”陆悬瞬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徐镕聿继续说服他，“你不是关心宁烁风？非要浪费时间去问罗刻，他疼死你也不在乎？”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斤斤计较了，徐镕聿都还是放下孟奕宁来找他了，他知道徐镕聿在意孟奕宁是因为信息素，是无法克制的本能。 徐镕聿不是真的想骂他，他不应该耿耿于怀，不应该怪徐镕聿。 可他还控制不住心里的感受，仿佛他和徐镕聿之间有了一条裂痕，徐镕聿站在裂痕的另一边，随着裂痕的扩大，离他越来越远。 他紧紧地贴到徐镕聿的胸口，声音极小地说：“小鱼，我真的还能再相信你吗？” 徐镕聿疾速的行动下风声太大，没有听清陆悬说了什么，他想问，又不想停下来浪费时间，最终什么也没问。 看到停在路边的战机，徐镕聿停下来解除了第二阶异变，这里是没被亚种袭击的安全区域，街道都完整没被破坏。 进了战机徐镕聿才把陆悬放下来，陆悬跌坐到椅子上，他终于看见了陆悬衣服上的血迹，也沾到了他的衣服上，立即蹲下去扒陆悬的衣服。 “那个怪物伤的？” 陆悬扯住衣服，去推徐镕聿的手，“我没事。” “别动。” 徐镕聿强行按住了陆悬，叫洛宏拿来的医疗箱，他小心解开陆悬的衣服，还不满地念叨，“就知道逞强，那种怪物你也敢和它硬碰？刚刚我就不该放它走，应该弄死它！” 直到他看到了陆悬伤口被血浸透的纱布，意识到哪里不对，如果是那个亚种弄的伤，陆悬哪里来的时间包扎伤口？ 他抬眼问陆悬，“什么时候伤的？” 战机的椅子是单人的，主舱里相对两排靠墙，宁烁风躺在中间的地上，孟奕宁坐在陆悬对面，还有洛宏他们和那个陆悬救回来的小女孩都在。 陆悬不想解释伤是什么时候的，也不想让别人看徐镕聿这样暧昧地给处理伤口，干脆闭起眼睛掩耳盗铃。 可徐镕聿明明只是处理伤口，却越凑越近，他微微眯开眼睛，看到徐镕聿凑近到他的伤口嗅，仿佛下一刻还要舔上去。 “徐镕聿，你疯了？” 徐镕聿被陆悬猛地推开才反应过来，他说不清怎么了，只觉得陆悬的血香到不行，脑子里不自觉全是上一次用第二阶异变和陆悬做的画面。 他喉咙难以抑制地滚动，强忍着过去继续给陆悬处理伤口，但医疗箱只能做紧急处理，治疗还是得回去。这时候他庆幸刚才没听陆悬的，不然不知道陆悬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终于伤口包扎完毕，陆悬急忙穿好衣服，却发现徐镕聿想将沾了他血的棉花收起来，他一把抢过来扔进垃圾桶，“徐镕聿，你是不是变态！” 徐镕聿从来不否认他变态，可惜地看着垃圾桶，还想去捡回来。 陆悬怀疑徐镕聿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吸血鬼的怪癖，一脚踩住了垃圾桶的盖子。 “咳，咳——” 孟奕宁冷不防咳起来，徐镕聿终于转开了注意，连忙去关心孟奕宁，“奕宁，怎么了？伤的不是腿吗？怎么咳嗽了？” “我、我也不知道，突然感觉胸口有点难受，想喝水。” “不行。” 徐镕聿果断拒绝，“咳嗽可能是伤到了胃，不能喝水，忍一会儿就到了。” 孟奕宁点着头突然掉起了眼泪，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殿下，我以为我这次要死了！如果不是你来救我，我肯定已经死了。” 徐镕聿看着孟奕宁的眼泪，犹豫的手还是伸过去，刚刚碰到孟奕宁的眼角，孟奕宁蓦地扑过来抱着他哭得更伤心了，“殿下，我真的好害怕，我还这么年轻，连Alpha的手都没牵过，我不想死！” “现在才哭是不是晚了？放心，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殿下，如果没有你没来，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除了说谢谢，我不知道还可以为你做什么！” 孟奕宁轻轻蹭着徐镕聿的肩膀，声音可怜脆弱得连陆悬都觉得心疼了，他默默起身，向驾驶舱走去。 现在的交通工具都是自动驾驶，但为以防万一，还是保留了手动驾驶的功能。 陆悬坐进驾驶座，被救回来的小女孩突然跟过来，一双眼睛望着他要哭不哭的模样，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问：“你也害怕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想谢谢叔叔，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是不是很疼？” “大人是不怕疼的。” 陆悬安慰小女孩，然后让她坐到旁边的位置，给她调好安全带说：“别怕，很好玩的。” 小女孩不明白陆悬要做什么，点了下头，战机就突然一百八度翻转起来，在空中蛇行。 她不由地笑起来，陆悬问她，“好玩吗？” “好玩！” 战机的驾驶舱没有隔断，后面能清楚听到他们的话，宁烁风虽然被固定在地上，但战机晃起来他还是绑带勒得发疼，咬着牙喊：“老大，你想杀我请直接开枪！” 陆悬若无其事地回答：“智能系统出了点问题，我的驾驶技术不好，请多见谅。” 坐得最稳的洛宏几人差点笑出来，陆悬别说这种低空战机，就是高空的高速战机也能开得不抖一下，说技术不好他们谁了不信，纷纷意外他们总是八风不动，隐忍严肃的队长终于有了脾气。 被甩得最远的是孟奕宁和徐镕聿，本来就没坐好，还猝不及防，两人一直摔了出去，好在徐镕聿核心够稳，瞬间护住孟奕宁将人放回了椅子。 孟奕宁坐稳后急忙问：“殿下，是不是又有怪物了？” 徐镕聿一边给他调好安全带，一边勾着嘴角向驾驶舱看去，“没有，有人的醋坛打翻了。” “陆队长吗？” 孟奕宁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抱你他生气了？是我太激动了，我不是故意的。” 徐镕聿转回来安慰孟奕宁，“是他没事什么都爱想太多，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他刚说完，战机又蛇行起来，他一头撞到了舱壁上。 第 17 章 # 017 极坦星资源匮乏，相对医院也比较少，军队驻扎的已经是整个星球最大的城市，医院也只有两家，一家是公开接诊的社会医院，一家是在军队营区的专属医院。 亚种袭击的外围区域已经救回来了不少伤员，后续还不停有伤员送回来，一家医院已经远远不够，所以开放了营区的医院，专门接收救回来的伤员。 陆悬把战机直接开回了营区医院，场面虽然混乱，但还算有条不紊，分了重伤区和轻伤区。 不过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要还有口气大部分伤都能治好，即使失去四肢也能装机械义肢，链接神经，虽然不可能百分百和以前一样，但百分之八九十的功能都能恢复，甚至不防碍继续服役。 战机在医院门口停下，医生带着智能医护系统出来，由于大部分的工作都由智能系统完成，一个医生也能应付。 宁烁风被分到了重伤区，医生下令给智能运输床，将宁烁风送去相应的治疗室。 现在手术也由精密的机器人完成，医生只需要下达治疗方案和监控特殊情况。 宁烁风送走后，医生转向了被徐镕聿抱下来的孟栾宁，“他什么情况？” 徐镕聿回答：“他可能有内伤，先检查。” 医生认出这是亲王殿下和他匹配率超90%的Omega，看徐镕聿紧张的神情，又看孟奕宁安静虚弱的样子，连忙让智能运输床把孟奕宁也带去了重伤区。 徐镕聿一步不离地跟去，到了检查室门外被医生挡住，“家属止步。” 陆悬在后面静静看着徐镕聿，徐镕聿没有否认“家属”这个称呼，也一眼没注意过他。 吕昊走过来劝他，“队长，你也去治疗一下吧？” 他的腰侧被灼掉了一块，看着血肉模糊，也只算轻伤，经过细胞再生加速治疗很快就能恢复，过段时间连伤痕都能完全消除。 但像他这样的伤员很多，治疗排着长队，他可以拿出军官证优先，不过之前包扎过，暂时不治疗也行，随口地回吕昊，“我没事，等有空位了再说。我带外面那孩子先去找家人。” 小女孩留在医院外面让荆思羽看着，他转过去问徐镕聿，“殿下，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徐镕聿就打断，“我在这里等奕宁。” 陆悬蓦然愣住，朝亮着灯的检查室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吕昊是Beta，理解不了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他只觉得陆悬跟着徐镕聿一起这么多年，孟奕宁哪里都不如陆悬，凭什么让徐镕聿偏向他。 他替陆悬不满地朝徐镕聿盯去，可又不敢对徐镕聿说什么。 洛宏在旁边看出他在想什么，拍了下他的肩膀，可同样作为Alpha，他理解徐镕聿，跟吕昊解释，恐怕吕昊会连他一起鄙夷，只好劝，“你瞎操心了，这种事我们外人也管不着。” 吕昊不服气地跺脚，想要控诉他们队长那么好，徐镕聿怎么可以三心二意让陆悬伤主，可是徐镕聿就在旁边，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悬在医院外面的广场找到了小女孩，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只是看到小女孩故作坚强的样子，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徐曜深没有因为陆驰骞背叛，明里收留他，暗里苛待他，从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徐镕聿一模一样的。可是真正的差别不在物质上，在他们身边的人上。 面对残暴的怪物，孟奕宁都被吓得不轻，何况那么小的孩子，可孟奕宁还有徐镕聿关心，小女孩却要自己藏着情绪，假装没事。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没办法当作没有看见。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荆思羽人呢？” 陆悬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他，瞬间脸上挂起笑，“姐姐说要把飞行器停到别的地方，不能在这里占位置，叫我在这里等她。哥哥，你的伤治好了吗？” “好了。不等她了，我们先走。” 陆悬不想让小孩子担心他，撒了个谎，用脑机给荆思羽发去消息，带小女孩离开了医院。 在袭击中和家人失散的人有很多，营区设置了专门的安置区。 陆悬找去，负责的人告诉他只能先登记，如果小女孩家人还活着很快就会有消息，但如果小女孩家人在袭击中丧生了，就只能等比对上基因信息才能确认，因为许多死者的尸体都四分五裂或者不成人形，无法进行面部识别。 小女孩听了反过来安慰陆悬，“哥哥，没事。我知道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害怕，我长大要像你一样成为战士，去打怪物。” 陆悬看着忍下眼泪对他强颜欢笑的孩子，不自觉地心疼，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卢夏黎，我妈妈姓卢，爸爸姓夏，我出生在黎明，所以就是卢夏黎。” 卢夏黎说完突然问陆悬，“哥哥，你的名字叫什么？” “陆悬，陆地的陆，悬崖的悬。” 她思忖了一番说：“你爸爸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可以有一个永远可以保护自己的地方吗？” 陆悬不理解这是怎么联想出来的，卢夏黎解释，“在悬崖上面的陆地，不就是谁也上不去，谁也不能欺负，伤害你吗？”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是谁起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寓意，不过你说的，我很喜欢。谢谢。” 陆悬说完，卢夏黎奇怪地看着他问：“不是你爸爸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吗？” “可能是吧，但是我没有见过他们。” 陆悬觉得这样回答不够严谨，甚至他见过陆驰骞的影像。卢夏黎更奇怪地盯着他，却什么也没有问他，而是对他笑了起来，“陆悬哥哥，我也没有见过我爸爸，我出生的时候他就被怪物杀了，但是他保护了我和妈妈，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也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陆悬还是8岁可能会信，他最后摸了下小女孩头回答，“我不能带你回军营，所以只能让你留在这里，我把通讯号给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卢黎夏收下陆悬留通讯号，“谢谢陆悬哥哥，再见！” 陆悬本来还想再叮嘱些什么，但夏黎太懂事，反倒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告别，“再见，就算没事也可以找我，知道吗？” “我会的。” 陆悬最后和卢夏黎挥了挥手，又回去了医院。 他本来打算去看宁烁风的，但宁烁风的治疗还没结束，孟奕宁已经转到了病房，他犹豫过后还是去了孟奕宁的病房。 洛宏和吕昊守在病房外面，两人看到他都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陆悬停在门外刚问出口，就听到病房里医生的声音，“病人的腺体被撞伤了，这没法快速恢复，这段时间会Omega激素紊乱，随时发情。但是腺体受伤最好不要打抑制剂，Alpha尽量陪在他身边，随时给他安抚。” 徐镕聿立在病床前没有说话，孟奕宁向他看了看，转过去问医生，“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不能留在这里，要尽快回始元星。” 医生也认识徐镕聿，脑子里全是八卦，表面努力保持着职业素养说：“如果有Alpha陪在旁边可以，如果你要一个人走肯定不行，现在的情况如果发情使用抑制剂会造成后遗症，以后都Omega激素紊乱不说，还会影响信息素，甚至造成不易孕的后果。” 孟奕宁被吓到了，徐镕聿安慰他，“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这样回去的。” 陆悬突然忘了他到底是来做什么，原地踱了两步，对吕昊和洛宏说：“别说我来过。” 他说完转向走了，可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回了亚种袭击的区域参加了营救。 天黑下来，营救结束，谁也不知道陆悬混在营救队伍里，甚至和他一起忙了几个小时的人都没认出他，到回营地的路上遇到罗刻和徐逞，才终于被发现了。 罗刻只看到他一个人，下意识问：“你怎么就你？” 意思是问徐镕聿哪儿去了，陆悬假装没听懂，“我一个人有什么问题？” 罗刻看出陆悬不想说，但徐镕聿在食堂时那样，他猜也猜到了肯定是因为那个Omega。 他没想非逼陆悬承认，拐开了这个话题。 回到营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徐镕聿终于从医院赶来开会。 军营的会议室很简陋，除了一套全息外显设备，只剩了桌子。 陆悬看到徐镕聿进来就刻意地躲远了位置，在场除了他都是中校级别以上，徐镕聿坐到主位，只朝他看了一眼就说起了正事。 “现在情况怎么样？” 罗刻虽然对徐镕聿不满，还是汇报，“我们的伤亡在控制范围内，但袭击突然，死伤了很多平民，现在还在清点具体的数目。不过比起上次袭击，轻了许多，算是万幸。” 徐镕聿手指轻敲在桌上思忖了半晌，突然开口，“罗少将，你对亚种了解多少？” 罗刻忽然仔细向他审视过来，“亲王指的哪方面？” 徐镕聿没回答，而是接着问：“它们是不是从上次袭击过后，一直藏在星球上？能不能找出它们的位置主动反击？” “是，但极坦星百分八十都是无人区，不是密林就是石地峡谷，很难探测到踪迹。” 徐镕聿不满罗刻这个回答，“找不到精确位置，大概方位总能确定吧？” 罗刻不理解，“亲王殿下的意思是？” “能确定在一定范围内，我能找到它们躲在哪儿。” “你怎么找？” 罗刻显然不信，徐镕聿朝着他挑衅地一笑，“我记住了那个怪物该死的气味。” 徐镕聿视线忽然转向陆悬，他故意没直说是信息素，部分Alpha确实对气味敏感，比起一些动物更甚，说记住气味也说得过去。 陆悬接到徐镕聿的视线，明白他为什么没有直说。 自从陆驰骞死后，罗刻一直在边境和亚种打交道，现在罗刻到底站什么立场他们不确定，议会在这时提拔罗刻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徐镕聿不信任罗刻，如果亚种拥有Alpha信息素包含了什么秘密，说出来就是打草惊蛇。 罗刻对徐镕聿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不服，但又无奈顺从地回：“能找到大的范围，但需要点时间，亲王殿下今天辛苦了，不如先休息，明天再说。” 陆悬想起他们的行李都被扔在食堂，就叫洛宏和赵涵去把行李拿回来，开完会后罗刻带他们去了宿舍。 军营宿舍也不宽敞，但比战舰好多了，少校以上就能分到单间，不过罗刻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一室一厅带浴室的房间。 其他人都没觉得有问题，只有徐镕聿听到陆悬不和他一个房间，直接拿走陆悬的行李宣布，“陆悬跟我住。” “殿下，这不合适。” 陆悬公事公办地拒绝，但徐镕聿从来不管什么规矩，罗刻嫌徐镕聿脾气还不够大似的接道：“亲王殿下，你还带了个Omega，让陆少校跟你住一起，他怎么安排？况且，军营里也没有两人住一起的。” 徐镕聿没听罗刻说什么，一直死死盯着陆悬，等他松口。 结果陆悬抢回行李，径直进了房间，完全不搭理他。 罗刻嘴角勾了勾，假意地客气，“亲王殿下你的房间就在对面，请好好休息，我还要带徐舰长他们，就先走了。” 徐镕聿已经明白罗刻就是故意的，从第一次见到罗刻起，他就感觉到了罗刻对他的敌意，这种敌意像极了父母对女婿的不满。 可当年就是罗刻找出了陆驰骞，逼得陆驰骞向全帝国直播自尽，罗刻对陆悬关心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念和陆驰骞的旧情，都没资格。 他没和罗刻说亚种有Alpha信息素的事，倒不是因为怀疑罗刻和亚种有什么牵扯，而是议会这时候将罗刻提拔上来，又同意他来，他是怕有人想利用陆悬陆驰骞儿子的身份做什么。 看着罗刻走了，他转头又盯向陆悬的房门，半晌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悬在房间里听到所有人的脚步声都离开了，终于松懈下来，躺到狭窄的单人床上，过了好一会儿又重新起来，解开衣服露出了腰上的伤。 下午半天的救援伤口又出血了，可能因为反复出血有些发炎，他倒没有想故意折腾自己，只是不想闲下来胡思乱想。 好在宿舍医疗箱是标配，他找出来上药包扎，弄好后又吃了消炎药重新躺回了床上。 忽然有人敲门，他听出来是徐镕聿，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徐镕聿很快没了耐心在外面喊。 “陆悬，你再不开我就把门拆了。” 徐镕聿对陆悬其实很有耐心，陆悬不理他的时候，他可以耗上几天烦到陆悬理他为止。 这会儿他也没真打算拆门，动静太大，肯定又有闲得没事的人来看热闹，陆悬那生怕别人看到他们有什么的脾气，只会更不理会他。 他伫在门前，继续敲着门喊：“陆悬，你再——” 门兀地开了，他瞬间脸上绽起了笑，进去将门关上，立即闻到一丝血的腥味。陆悬的衣服没有扣好，他一垂眼就看到陆悬腰上的伤，一把将人拽近嗅了嗅。 “怎么又流血了？” “我下午去救援了，不小心弄的。” 陆悬汇报工作一样回答，徐镕聿蓦然把手捏得更紧，责怪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小时候那么怕疼，现在怎么不怕了？” 他去挣被徐镕聿捏住的手，徐镕聿却将另一只按在了他伤口上，轻轻入下压了压，他下意识“嘶”地叫了一声。 徐镕聿像是找到了他的破绽，“这不是还知道疼，你到底在逞什么强？” 他忽然觉得和徐镕聿说话都很累，推开人往后退了两步，“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徐镕聿本来就冒着火，陆悬这疏离的语气让他更压不住了，倏地抱起陆悬一个闪身到了卧室床上，严丝合缝地压上去，“陆悬，我现在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陆悬不回答，一双眼睛直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蓦然语气软下来，“奕宁的腺体受伤了，暂时没法独自回去，我答应等他好了再走。” 第 18 章 # 018 房间很小，声音被困在里面仿佛在来回回荡，徐镕聿盯着陆悬过了许久，陆悬都没有给他一丝反应，让他莫名有些慌，他捏到了陆悬的腺体。 “陆悬，你说话。” 陆悬没有丝毫语气地回他，“好。” 可这一声让他更慌了，陆悬接着平静得异常地推开他，“我要睡觉了，你回去。” 他蓦地把陆悬搂回来，脸深埋进陆悬颈间说：“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睡。” 陆悬忽然又没了反应，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抱着，他忍不住去咬陆悬无法被标记的腺体，他咬得见了血，陆悬终于给了他一丝反应，本能地缩起脖子。 他把陆悬的脸转过来强行与他对视，却看到陆悬的眼神如同一口古井没有一丝波纹，他不自觉声音发哑地问：“哥哥，你在生气吗？” “没有。” 陆悬还是那样没有情绪的语调，他不禁吼出来，“那你这是什么反应？看到我无动于衷？希望我快点滚？” 他吼完了，陆悬还是像什么也没听到，再次想推开他，平静得异常地说：“我真的很累，能出去让我睡觉吗？” “不能！” 徐镕聿蓦地押住陆悬的双手按在头顶，不由分说吻下去，陆悬闭着唇不让他吻，他就沿着脖子往下，反正碰陆悬什么地方会有反应他太清楚了。 他吻到了陆悬腰间的伤口处，又闻到微弱的血腥味，难以克制地想撕开上面的纱布，去尝陆悬的血。他也清楚这样很变态，可自从在战舰上那次后，他仿佛被刻印下了什么命令，闻到陆悬的血就让克制不住地兴奋。 他强行移开视线，到陆悬下面终于找到能转移他注意的地方。 “徐镕聿。” 陆悬抓到徐镕聿的头发微微发颤，另一只手挡了眼睛说：“如果孟奕宁发情又不能用信息素，你打算怎么办？” 徐镕聿猛然滞住，过了片刻蹭上去，拿开陆悬挡住眼睛的手，“下午你是不是回过医院？还是吕昊和你说了什么？” 陆悬反问他，“我不问，你不准备告诉我，对吗？” “不——” 徐镕聿的解释刚开口又咽回去，他贴下去狠狠将陆悬勒紧在怀里说：“陆悬，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碰他的！” 陆悬无声地笑出来，再次去推徐镕聿，声音带了一丝乞求，“小鱼，我真的累了，让我睡觉好不好？” 徐镕聿猛然抬起头死死盯住他，过了半晌忽然碰到了下面，“我帮你出来。” 他没有回应，任徐镕聿下去，最后徐镕聿故意当着他的面咽下去，“睡吧。别去洗澡，明天先把伤口治好。” 徐镕聿说完话没有下床，直直僵在那里，陆悬也一动不动不出声，瞬间房间里仿佛被静止了时间，定格成了一帧画面。 最终还是徐镕聿先动了，他下床站在床头继续盯了陆悬片刻，默默地出去。 极坦星的夜晚有15个小时，睡觉时间集中在这15个小时中间，也就是天还有3、4个小时才亮，大多数人都会起床，军营里起得更早。 陆悬用不着跟军营里的作息，但本来就有时差，加上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外面一吵他就睡不着了，干脆起来。 宿舍也分也好几个区，他们住的是军官区，为了最大限度让每间宿舍都有足够的采光，楼设计成了“回”字形，房门都在中间的天井里。 陆悬出门天还是漆黑的，只有天井里的灯光亮着，他昨天没注意徐镕聿住的是哪间，视线下意识寻过去，正好看到对面的一间宿舍突然开门。 徐镕聿从里面出来，孟奕宁跟到门口，脸颊一片暧昧的红晕望着徐镕聿，“殿下，谢谢你愿意用信息素帮我安抚。” “你没事就好了，回去休息。” 徐镕聿说话间不自觉抬手摸向了孟奕宁的脸，在要碰到时猛然顿住，孟奕宁却突然主动把他的手按在了脸上，往他手心里蹭。 他连忙把手抽回来，“我走了。” 陆悬定在门前，徐镕聿转身看到了他，门里的孟奕宁顺着徐镕聿的视线望来，对徐镕聿温柔地笑了笑说：“殿下昨晚都没睡觉，趁着天还没亮可以再睡一下。” “我没事，回去休息吧。” “嗯，殿下也记得要休息。” 孟奕宁终于退回去，把门关起来，徐镕聿才真正转身，朝陆悬那边走去。 陆悬忘了他出门来做什么，徐镕聿到了他面前，捉住他的手解释，“奕宁他腺体受伤，激素不稳定又不能用抑制剂，你知道的。我只是用信息素安抚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忽然觉得徐镕聿也不是那么不懂圆滑，起码解释的话里隐除了“发情”，他回道：“夏黎找我，我先过去。天亮要开会，你别忘了。” 徐镕聿一把拉住要走的陆悬，转过去挡在面前，“夏黎是谁？” 陆悬解释，“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徐镕聿拧起了眉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随便什么人你都要管？” 陆悬转回来对着他好半晌，忽然说：“你能帮孟奕宁，我不能帮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瞬间哑住了，陆悬甩开他的手就走，看着陆悬进了电梯，他狠狠踹在陆悬宿舍的门上，一声巨响震彻整个天井。 卢夏黎其实没有找过陆悬，但陆悬找了这个理由，干脆去看她。 凌晨的极坦星能看到非常清楚的星空，他在城市苏醒的声音里走到了安置区，但卢夏黎却没在房间。 他去管理的人才知道找到了卢夏黎的家人，但都已经死了，卢夏黎被带去认领尸体了。 医院的太平间有限，从袭击区收回来的尸体临时安置在一个空置的仓库，陆悬找过去，见到了在满地尸体中间的卢夏黎。 带卢夏黎来的士兵以为他是原本认识卢夏黎的人，告诉他，“她妈妈和哥哥都在袭击中丧生了。” 他看向卢夏黎面前两具血肉模糊，不完整的尸体，卢夏黎忽然向他看来，脸上挂起了笑问：“陆悬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笑让人格外心疼，陆悬不知道安慰，卢夏黎仍旧笑着说：“我妈妈和哥哥果然都死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很寂寞，他们虽然经常骂我，但是我还是爱他们。” “夏黎。” 他终于轻轻摸到了卢夏黎的头，“没关系，难过就哭吧，他们不会说不坚强的，你已经很勇敢了。” 卢夏黎瞬间眼里涌出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仓库里响彻了她的哭声。 除了卢夏黎，还有其他人也在认领亲属，本来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却因为突然像是被传染一般，一时间四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恸哭。 陆悬望出去，上百数的尸体将整个仓库都染满了难闻的腥臭味，难以理解为什么议会和皇帝为什么不愿彻底消灭亚种。 极坦星没有复杂葬礼的传统，有的全家都无人生还，所以尸体认领完后，由官方统一安葬。 这是陆悬见过最简陋，也最盛大的葬礼，从漆黑夜里的燃烧的火光开始，在肃静无声的黎明里结束，恒星终于升起，刺眼的光芒洒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上。 离开墓地后，陆悬问卢夏黎，“你有没有想以后要去哪里？” 卢夏黎点头，“管理员阿姨说会送我们去邻星系的福利院，那里不会有怪物袭击，还可以上学。” 陆悬现在没有能力收留一个小孩，政府福利院的条件还算不错，加上国家的补贴和救济，可以安稳地生活到成年。 卢夏黎接着说：“陆悬哥哥，我长大想去考军校，很难吗？你说我能不能考上？” “不难，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考上。” “真的吗？”卢夏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会加油的，陆悬哥哥也是，不要输给别人。” 陆悬没听明白，卢夏黎接着说：“就是不要管网上的人怎么说你，做自己想做的，陆悬哥哥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这下他懂了，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孩子鼓励，“谢谢，我也会加油的。” “那说好了！我们一定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一定可以。” 陆悬回答，卢夏黎突然过来拉起他的手，和他击了个掌，听到“啪”的一声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有勇气。 之后陆悬把卢夏黎送回了安置区，顺便和她去食堂吃了早餐才走。 他本来打算先回宿舍，但半路接到罗刻的通知，说找到了亚种的踪迹，要紧急开会。 还是昨天的会议室，陆悬进去仍旧找了个远离主座的位置，徐镕聿姗姗来迟，进门先朝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坐下去。 “罗刻。” 徐镕聿一眼扫向罗刻，表示会议正式开始，。 罗刻站起来打开全息脑机外显，播放了一段画面——在一片岩石谷地里，几个亚种怪物屠杀了一群淘矿人。 播放结束他开口，“这是其中一个淘矿人录下来，他装死才逃过了一劫。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追踪，亚种极有可能在旋涡石谷一带。” 徐镕聿在脑机里搜索地图，找到了罗刻说的旋涡石谷，是一片地形非常复杂的峡谷带，如果没有确定亚种的位置贸然进去，完全是给亚种送人头。 他思忖了两秒决定，“安排一队人跟我一起去。” “亲王殿下，你确定真的能找到亚种在哪儿？” 罗刻不确定地向徐镕聿盯去，徐镕聿反问在他，“你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徐镕聿亲自去太冒险，他不在意徐镕聿的生死，但徐镕聿作为亲王，死在他管辖的军区，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下意识向陆悬瞟了一眼，同意下来，接着讨论具体行动的计划，决定小队在下午出发。 “散会。” 徐镕聿又一声令下，桌上的人都起身离席，陆悬全程没开过口，也起身和其他人一起离开，徐镕聿突然叫住他。 “陆悬，你留下来。” 第 19 章 # 019 会议室里往外走的脚步都纷纷停住，有意无意向陆悬和徐镕聿看去，两人的事连卢夏黎这样的孩子都知道了，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尤其徐镕聿还把那年匹配率超90%的Omega带来了。 此刻，这些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的颜色，想要探究两人要说什么。 陆悬被盯得不自在，僵在原地垂着视线，不去看其他人，也没看徐镕聿。 徐镕聿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但他也不喜欢真被人窥探隐私，走向陆悬时顺便余光朝看热闹的人一扫，顿时都转回去假装刚刚只是眼睛抽筋，不敢吱声地出了会议室。 终于只剩下了陆悬和徐镕聿，门关上隔绝了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陆悬还是一动不动，徐镕聿走到他面前，像他们一早没吵过，关心地问他，“你的伤去治疗了没有？” 他完全忘了这回事，没回话徐镕聿就来掀他的衣服，他连忙抓住徐镕聿的手，“等会儿就去，不会影响下午的行动。” 徐镕聿突然滞住动作思忖了两秒，“你留在营区，不许去。” 陆悬第一次被徐镕聿限制参与行动，脱口而出，“为什么？” 徐镕聿没有什么正经的理由，只是觉得昨天那个亚种对陆悬的态度太奇怪，尤其他确定对方有Alpha信息素，没办法不想那该死的怪物是不是想对陆悬做什么。 他深思熟虑地告诉陆悬，“那个怪物对你意图不轨。” “我没跟你开玩笑！” 陆悬不理解徐镕聿哪里来这么荒谬的想法，严肃地说：“就算不是为了找到亚种，我也该去保护你。” 徐镕聿冷不防笑起来，一步站到了陆悬的两只脚中间，勾住陆悬的腰说：“让你当亲卫队的队长，又不是要你真的保护我！你觉得我能让你挡在我面前受伤？” 陆悬避开了他的视线说：“那是什么？方便睡我吗？” “陆悬！你非要故意气我？” 他强行把陆悬转开的脸扭回来，“你明知道我是不想和你分开，要是你不想当这个队长，换成别的也行。” 陆悬倏然心跳陡了一下，他怕徐镕聿说要他做王妃，又怕徐镕聿说的不是，推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刻意转开话题说：“那就让我去，我有事必须弄清楚！” “什么事？” 昨天回来徐镕聿一直没好好和他说过正事，陆悬暗暗吸气冷静下来，“你不是闻到亚种有Alpha信息素？不想弄清楚原因？议会和皇帝一直不肯彻底消灭亚种，这其中很可能有什么关联。” 他说完等徐镕聿回答，可徐镕聿一眼不眨盯了他半晌，问的却是，“你闻不到信息素，怎么知道那怪物有Alpha信息素？它对你做了什么？” “这是重点？我在说正事！” 徐镕聿忽然抓起他的手腕，视线像什么重物一样砸向他，“我说的也是正事！陆悬，我不在乎谁做皇帝，不在乎议会有什么阴谋，我只在乎你，你明白吗？” 明明是深情表白的话，陆悬不知为什么却觉得这些话，像在他心脏里扎根的刺。 他不自觉想起16岁那年，确诊了腺体不会再发育，无法真正分化成Omega。 一夜间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亲王未来的王妃，变成了一个罪人，总有人有意无意和他说，他这样的残次Omega配不上徐镕聿了，他最好早作打算，早点离开徐镕聿，不要耽误徐镕聿和真正的Omega在一起。 那时他真的打算离开皇室，离开徐镕聿，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再也不和徐镕聿见面。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不知道要怎么和徐镕聿告别，就给徐镕聿留了一封信，悄悄离开始元塔顶那栋他长大的房子，随意买了一张去其他星系的船票，离开了始元星。 那是他第一次和徐镕聿分开，分开后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徐镕聿对他而言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他的一部分。 在他努力学着习惯一个人生活时，徐镕聿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找他，可是星际太大了，只要有意要掩去行踪，再大的权势也很难找到一个人。 那段时间他怕被认出来，躲在房子里一个月没出门，不敢开脑机，就在手持终端上看徐镕聿找他的消息。 徐镕聿找不到他，就开了一场震惊全星际的实时直播，站在始元塔的防护隔离外，镜头里少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仍然笑得意气风发，像是笃定了他在看一样，对着镜头开口。 “陆悬，我不管什么Omega和Alpha，什么狗屁信息素，我只要你！给你三天时间，你不出现我就从始元塔跳下去，你知道我是说真的。” 那一刻，徐镕聿仿佛穿出了屏幕注视着他，他第一次对徐镕聿产生了关于爱情的悸动。 他们太过熟悉，他看徐镕聿常常觉得在看自己，可隔着镜头对他说不在乎信息素的徐镕聿，在他眼里耀眼得如同超新星爆发。 最终他回去了，走下星港的舷梯看到徐镕聿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不受不控制地剧烈跳动，可是脚却像被钉住。 是徐镕聿向他跑来，到了他面前一动不动，一眼不眨地对着他，什么也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徐镕聿轻轻勾了下他的手指，接着拉住了他的手，“跟我来。” 明明他们连洗澡都一起，手牵上的瞬间他却忍不住脸红起来，以为徐镕聿要带他去哪里，结果是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将他抵在墙上。 “陆悬，我想吻你。” “我也是。”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什么都不懂，只会将唇瓣贴在一起。 就这么僵滞了半晌，徐镕聿顶着一张红脸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陆悬看着眼前早就没了当年青涩的徐镕聿，明明没怎么变的脸，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可他又仿佛透过徐镕聿的脸，看到了那个在始元塔上说不在乎信息素的少年。 他贴近摸到了徐镕聿的脸，“你当我在乎行吗？” 徐镕聿不明白地望着他，他继续说：“我希望你永远像年少时那样，希望没有什么能束缚你，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放肆任性，随性恣意的徐镕聿。所以我不允许他们有什么针对你的阴谋，我要查清楚。” 徐镕聿心里刺挠了他整天的不安一下被抚平了，抱起陆悬把人压到会议桌上，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地说：“陆悬，你最好不是为了让我带你去，故意这么说的。” 陆悬不回话，还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立即把人的脸转回来，“你果然是故意这么说！你觉得我这么好哄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谎？” 陆悬说着伸脚勾住他的腰，他瞬间没了脾气，贴下去咬住了陆悬的唇说：“对，你只会沉默，但我会旰到你说为止。” “徐镕聿！” 陆悬意识到徐镕聿打算做什么，立即放下腿，“你疯了，这里是会议室。” 徐镕聿不给他机会逃，反倒更有兴致，“这样才刺激。” “我不要。” “我要。” 陆悬突然后悔刚说希望徐镕聿永远任性了，抓住徐镕聿手阻止他，“有人会进来的。” 他以为能说服徐镕聿，结果徐镕聿抱起他闪身到了门口，将他压在门背上说：“那你把门抵好，别让人进来。” 陆悬是真的生气了，可徐镕聿太清楚怎么让他没力气生气，他无奈地吻过去乞求，“不要释放信息素。” 徐镕聿咬到了他的腺体，狠狠往前，“那哥哥你主动一点。” 罗刻不想被徐镕聿挑刺，整理了一批名单给他自己选，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回到会议室见到大门紧闭，问旁边的人，“亲王呢？还在里面？” “应该是，没有见到他出来。” 罗刻本来就对徐镕聿没什么好感，觉得他这个指挥官就是来做样子的，忍着怒气向会议室走去，到了门前突兀地停住。 会议室的门是自动打开的机械门，隔音效果很好，正常不可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但个别Alpha超乎常人的听力能听到。 刚才的人跟过来见罗刻突然不动，好奇地问：“首长，怎么了？” 罗刻黑下脸说：“亲王没出来前别让人进会议室。” 门另一边，徐镕聿故意让陆悬发出声音，然后说：“哥哥，外面有人来了，好像是罗刻。” 陆悬悬在半空，抓紧徐镕聿的衣服咬牙忍下声音，徐镕聿却非要让他叫出来，他怒地瞪过去，“闭嘴、给我快点结——嗯呜~” 徐镕聿很满意陆悬的声音，把他托高了一点，咬在了他无法标记的腺体上，一遍一遍在上面咬出牙印。 他不清楚是因为标记不了，还是陆悬让他太难耐，说不出的焦急绕得他脑子不清晰，将怀里的人紧紧抵压在门上，声音喑哑地低喃：“陆悬，为什么标记不了、为什么——不是你？” 陆悬微启着唇，嗓子跟着身体一起颤动，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第 20 章 # 020 极坦星白天的时间也很长，陆悬整理好衣物看时间，还不到中午，他不知道算是说服了徐镕聿，还是怎么服了徐镕聿，最后的时候徐镕聿总算同意他一起去，但是给他列了条件。 “第一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第二不许再和怪物离那么近，不要让它碰你。” 陆悬还是理解不了徐镕聿这荒谬的想法，可亚种好像确实对他不一样，至少没有像抓到其他人那样直接把他撕成两半。 他随口应下来，“现在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先去吃饭，再回宿舍拿装备。” 徐镕聿一把将陆悬揪回来，“先把你的伤治好！我不提醒你是不是又打算忘了？” 陆悬确实忘了，想要辩解一下，但徐镕聿不听，押着他去了医院。 医院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除了宁烁风那样的重伤都已经出院，陆悬不用排队就能治疗。 如果要说现代医学最伟大的发明，一定是细胞加速再生和干预性细胞再生，这两项这除了不能重新长出四肢内脏，绝大多数的伤病都能治愈。像陆悬这样的伤一次治疗伤口就能基本愈合，只要不再伤到，贴着纱布保护两天加吃药，能恢复到不没受伤差不多。 所以陆悬一直没把这伤当回事，治疗完顺便去看了宁烁风。 宁烁风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伤到了骨头，哪怕细胞快速再生，也需要一些时间。听到陆悬说要去找亚种，他顿时坐不住，急得跳下床要一起去。 陆悬把他按回床上，“别捣乱，你这样子去送死还差不多。” 宁烁风也有自知之明，换了个思路，“洛宏他们呢？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老大。” “保护我做什么！” 陆悬给了宁烁风的头一下，宁烁风才想起来他们是徐镕聿的亲卫队，悄悄朝徐镕聿瞟去，被仿佛要撕了他的眼神看得吸了口冷气，躲开了陆悬的手说：“老大，没有我在你一定要小心。 ” “用你担心？” 徐镕聿无视宁烁风，一把拉过陆悬，“你看也看了，走吧。” 宁烁风对陆悬过于崇拜，还是个Alpha，要不清楚他不敢有什么心思，他早就把人扔出亲卫队了。 陆悬推开徐镕聿的手，严肃地叮嘱宁烁风，“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老大，你们也要小心！” 宁烁风看着陆悬和徐镕聿出了病房，眼神瞬间沉下来。 他救孟奕宁的时候，将人保护得很好，是孟奕宁非要挣扎才撞到了后颈，他本以为是孟奕宁是排斥他抱得太紧，毕竟他是Alpha。 可听到吕昊说孟奕宁因为腺体受伤，要暂时留下来，他忍不住怀疑孟奕宁是故意的。之前跟上飞船也是，刚刚在飞船关门的时候发情，也太巧了。 他不知道要不要把怀疑说出来，要是孟奕宁真的是故意的，肯定是为了留下来，目的显而易见。 他老大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可是以他老大的立场和性格，肯定什么也不会说。 但是不说孟奕宁仗着超90%的匹配率，可能真的要撬走徐镕聿，那他老大不是要伤心死？可徐镕聿现在对孟奕宁的包容程度，他说出来很可能也不会信，甚至怪他污蔑孟奕宁。 “气死我了！” 宁烁风忘了自己骨折，一拳捶在床上登时疼得“啊啊”乱叫。 陆悬其实没想那么多，从医院出来他先和徐镕聿去了食堂吃饭，再回宿舍拿武器。 一般少尉等级就能根据特长定制武器，之前的袭击太突然，他们用的都是从罗刻那里领的普通武器，带来的装备和行李一起搬去了宿舍。 跟着徐镕聿的房间，陆悬才知道就在孟奕宁的隔壁，不知道是徐镕聿要求，还是罗刻故意安排的。 他没问徐镕聿也没说，进门看到地上成了一地碎片清扫机器人，他踢开脚边的螺丝说徐镕聿，“你砸烂它，谁给你收拾房间？” 徐镕聿向地上的残骸瞅了一眼，是早上陆悬甩下他走了，他一怒之下一脚踩坏的。他随口接道：“我叫人换一个……吕昊和赵涵，你让他们留在营地保护奕宁。” “知道了。” 陆悬没觉得有什么，孟奕宁是跟着徐镕聿来的，如果出了事徐镕聿要负责任，留两人保护他理所当然。 徐镕聿却冷不丁解释，“奕宁腺体受伤，军营里怎么也是Alpha占多数，万一遇上什么情况需要有人保护他。” 他伫了两秒，蓦然看向徐镕聿，不明白这话是想解释什么。徐镕聿忽然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压在他肩膀上说：“你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他一个Omega，腺体又受了伤，我们都不在，万一他发情了，军营里那么多Alpha，出事怎么办？” “我没说不同意！” 陆悬不想听徐镕聿说孟奕宁，摘下腰上的手把人推开，还想问他这次行动可能好几天回不来，孟奕宁腺体受伤，随时可能发情又不能打抑制剂，万一期间孟奕宁发情怎么办？ 徐镕聿忽然又把他拽过来，这回从正面扣紧了他的腰，不知是看懂了他在想什么，还是早就准备好的话，告诉他，“我们走的这几天，我会叫罗刻找一个Alpha帮他安抚。” 没被彻底标记过的Omega，发情期只要是没标记过别人的Alpha都能安抚，只是匹配率不够高，效果没那么好。 可能会发生Alpha克制不住，或者本来就图谋不轨，对发情的Omega做什么。不过在纪律严格的军营可能性不高，而且吕昊是Beta，赵涵虽然是Alpha，但因为受伤割除了腺体，不受Omega信息素影响，有两人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陆悬意外徐镕聿原来也会考虑到这些细节，毫无语调地应了一声“嗯”，猛然听到有脚步声到了门口，转头看去果然是孟奕宁。 他立即拽开徐镕聿的手，将人推开，抻了抻衣服笔直站好。 孟奕宁在门外看到抱一起的两人，连忙低下头，“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是——” 他半天都没有说出是什么，陆悬肃起了表情和徐镕聿说：“我先去组枪，殿下别忘了时间。” 徐镕聿鼻间充斥满孟奕宁信息素的清香味，盯着孟奕宁没有回话，直到陆悬走出门才转过去看了一眼。 孟奕宁走进来，“殿下，对不起。我突然腺体好疼，控制不住信息素。” 徐镕聿盯回了孟奕宁，看着他捂住了腺体说：“我没有发情，就是控制不住信息素……你是要离开这里吗？什么时候回来，如、如果——” 孟奕宁把后面话咽了回去，坚强地一笑，“没什么，我可以忍过去。殿下是不是要去执行任务？一定要小心。” 徐镕聿终于出声，“我不在的时候，会叫Alpha帮你安抚。” “不用了。” 孟奕宁小心却坚定地拒绝，“如果发情我可以忍住，实在不行我打抑制剂也可以，医生只是说可能会造成不孕，又不是一定，说不定打了也没事。” “不要胡闹。” 徐镕聿摸了下孟奕宁的头，“如果你因为这身体受了什么伤害，我会、总之我会安排，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可是——” 孟奕宁忽然要哭不哭地对着徐镕聿欲言又止，徐镕聿无法忽略鼻间的信息素，转开了眼说：“回房间去，我该走了。” “殿下！” 孟奕宁不等徐镕聿转开就，扑过去抱住他眼泪倏地掉下来。 他比徐镕聿矮了许多，眼泪刚好落进了徐镕聿的衣领里，徐镕聿僵着好一会儿终于推开他。 “出去。” “对不起。”孟奕宁慌忙松手，擦着眼泪道歉，“我不是不想接受别人的信息素，我还从来没有和哪个Alpha在一起过，不希望让人觉得我那么随便，什么Alpha的信息素都能接受。” 他说完又忽然改口，“我知道殿下说的是最好的办法，我也不能像陆队长和你一起去执行任务，我会听殿下，如果你不在的时候，就接受别的Alpha安抚。打扰你了。” 不容徐镕聿说话，孟奕宁急忙跑出房间，他矗立在原地，空气里还全是孟奕宁的信息素，他猝然一脚把坏了的清扫机器人踩得更坏。 接着追上去把孟奕宁拉回房间，对他说：“如果你同意，我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临时标记是一种暂时稳定Omega信息素的方式，一般就用在发情期，或临近发情期，化解发情的症状。与抑制剂的效果类似，却本质完全不同。 因为临时标记是将Alpha的信息素注入Omega体内，与之相融，在临时标记起作用的这段时间，Alpha和Omega之间会和彻底标记一样，产生难以分割的感情依赖，甚至时限过了产生的感情也有可能延续下来。 所以，一般无论Alpha还是Omega都不会随便临时标记。 孟奕宁望着徐镕聿，紧张地说：“这样陆队长生气了怎么办？” “这不需要你管，你只要回答我同不同意？” 徐镕聿漠着表情，像是在谈什么军事行动一样严肃。孟奕宁紧紧握着双手，点下了头，“我同意。” 下一刻，徐镕聿捏到他的腺体，将他压到门后的墙上，仿佛抓捕犯人一样的动作。他被撞得发疼，想要挣扎，徐镕聿却按住他的肩膀，从背后凑近到他后颈的腺体嗅在那里。 “殿下？” 他努力往后扭头，被徐镕聿又按回去，在脑后对他说：“别出声，别动。” 罗刻本来是让徐镕聿自己挑行动的小队，但徐镕聿没空，他全权选出了20人小队和行动的低空战机，停在陆地机场等徐镕聿，眼见要到出发时间徐镕聿还没来，他联系了陆悬。 陆悬的枪和徐镕聿的装在一起，他拿出来一起组装好，正考虑还要带什么，突然接到罗刻的通讯。 猜到罗刻是来催他和徐镕聿的，不等罗刻开口他先发制人，“罗少将，我们马上就来，麻烦再稍微片刻。” “倒也没这么急，只是怕亲王殿下忘了时间。” “我已经装好枪了，马下就下楼。” 陆悬怕罗刻再揶揄徐镕聿，他没法回话，说完干脆挂了通讯，背起枪出去。 走出门他看到徐镕聿房间原本开着的门变成了半掩，不自觉停住脚看了看，想到罗刻的催促还是过去。 他走到离门还有两米，仿佛被一股灼热的风迎面吹来，虽然闻不到，但身体熟悉的反应告诉他是徐镕聿的信息素。 一瞬间他脑子里就猜到了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本能提醒他不要再靠近，脚却无法停下来。 最终，他走到门前从半掩的门缝看进去，徐镕聿咬在孟奕宁的腺体上，孟奕宁脆弱可怜地缩在徐镕聿的阴影下微微颤抖。 徐镕聿眼神痴迷地发出喘息，孟奕宁手伸到后面想碰他，被他捉着按在了墙上，将牙齿咬得更深。 陆悬第一次亲眼见到Omega的腺体被咬真的不会流血，肩膀上的枪一不注意没有挂稳，滑下去落在地上，砸出一声重响。 徐镕聿听到声音蓦然向门外转头。 第 21 章 # 021 炽烈的恒星光从天井透下来，折进昏暗的门里，绘出一道笔直的光刃，在陆悬与徐镕聿之间切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陆悬静静伫门前与徐镕聿四目交汇，像是时间也停滞住了，不知过去多久，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无比漫长，他终于眨了下眼，视线从徐镕聿的眼里拔出来，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枪。 他握紧枪站起来，再看向徐镕聿脸上挂起了笑意，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殿下，出发的时间到了，请您快一点。” 徐镕聿只觉得这一声“您”是陆悬要划清和他的限界，见到陆悬决然转身，他下意识放开孟奕宁追去。 可他刚松手，孟奕宁就摔了，趴在地上抓到他的脚，可怜至极地仰起脸叫他。 “殿下——” 他顿住动作深深吸气，涌进鼻腔的全是孟奕宁的信息素，他咬得牙关吱吱作响，还是收回脚，将孟奕宁抱起来。 陆悬头也不回地走去电梯，下楼，碰见休假的军官还会微笑与对方打招呼，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可他走出宿舍楼才发现把徐镕聿的枪落下了，想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他到底是捡的时候故意没捡徐镕聿的，还是真的没注意到。 他停在路边面对陌生的营区，一眼望去交错复杂的道路空寂得一个人都没有，恍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头顶炽人的恒星晒得他发晕。 “队长？” 洛宏和荆思羽本来是去机场集合，因为吕昊和赵涵收到徐镕聿的消息，要去军官宿舍照看孟奕宁，他们就跟着过来准备跟陆悬和徐镕聿一起去，但是只看到陆悬一人在路边发呆。 洛宏停在了陆悬面前问：“殿下呢？” ——殿下？ 陆悬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徐镕聿标记孟奕宁的画面，他猛然捏紧手里的枪，捏到掌心发疼眼前的画面终于消失，他回过神，猝然肃起表情说：“我们先走。” 他说完又向吕昊和赵涵命令，“你们等殿下下楼后再上去。” “为什么？” 吕昊脱口而出，他觉得徐镕聿没跟陆悬一起下楼已经够奇怪了，洛宏立即捅了他一胳膊，他不解地还想再问，又被洛宏更用力地捅了一下。 赵涵脑子比他灵活多了，答应道：“知道了，队长。” 陆悬没再多说，转身就走。吕昊瞪着他清澈愚蠢的眼神问洛宏，“队长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 洛宏都不屑和他解释，对赵涵说：“你看好他，别让他胡说。” 赵涵对着他鄙视地回答：“放心。” 接着洛宏和荆思羽一人向他鄙视了一眼，追上陆悬，他终于回过味来，“殿下是不是因为那个孟奕宁气队长了！不然怎么是他给我们发消息？” 赵涵觉得没那么简单，跟了陆悬这么久，他从来没见陆悬失落成那样过，不过这种事也轮不到他们置喙，只能长长了叹了一口气，靠到楼下的阴凉处等徐镕聿下楼。 到了出发的机场，陆悬看到随意靠在战机舱门旁的罗刻，他走过去，罗刻就审视着他问：“怎么只有你，亲王他不去了？” 罗刻要驻守营地，不参加这次行动，和副官等在这里是程序原因，要和徐镕聿确认行动真正开始。 陆悬凛起了眼神回答：“亲王有事需要晚点，让我先带人出发探测情况。” 罗刻完全不住陆悬的话，除了徐镕聿没人闻到亚种有什么气味，徐镕聿不去，再探测也很难有什么进展。 他虽然不了解陆悬，但他了解Alpha，看陆悬这急着要跑似的模样，猜到了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悬不正面回答他，拐过他的问题说：“罗少将，请让一队人先跟我出发。” 罗刻看到陆悬不想说也没再追问，同意了让他先走。 先走的战机飞出了城，徐镕聿终于赶到集合的停机场，没有见到陆悬，他怒冲冲地上前问罗刻，“陆悬在哪儿？” 罗刻被徐镕聿的表情吓到了，在他面前的不像一个人，而是刚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鬼。 他这会儿换了一架战机的舱门靠，漫不经心地回答：“陆少校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我才是指挥官，你凭什么让他先走。” 罗刻欣赏着徐镕聿瞬间气急败坏的表情，笑得像是嘲讽，语气却十分真诚地问：“亲王殿下，不知道陆少校为什么要先走？” 果然徐镕聿的眼神更难看了，像是要剐了他一般，最后全都压抑回去喊：“出发。” 罗刻退到一边，看着战机出发，突然收到军官宿舍那边有人给他发的消息。 【亲王到处找人要临时标记清除剂。】 临时标记清除剂作用就是它的名字，由于临时标记的后遗反应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但有时又不得不发生，自然就有了清除临时标记的药。 罗刻瞬间明白徐镕聿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清除临时标记的嗞味并不好受，他虽然没试过，但听说与和深爱的人生离死别差不多。 他问副官，“你觉得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副官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谁，“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感情是别人的私事。” 他嗤鼻哼出满心的不屑，“你知道刚发生了什么吗？有人告诉我亲王殿下到处找人要临时标记清除剂。”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后悔，“如果我当初没把陆悬送去皇室，这些事都不会发生，陆悬说不定已经是哪个军区的司令了。” “长官，你别天真了！” 副官很不信服地说：“要是没的皇室的承认，别说军区司令，他可能连军校都进不去。” 罗刻的表情比他更不服，向他瞪过来，忽然又认同地骂：“那些玩意没一个是好东西！” “政治斗争任何时代都免不了，好坏看谁和谁比了。” “算了吧！和谁比都不是好东西！回去了。”罗刻刚要走又忽然问，“那你觉得徐逞他现在站哪边？” 副官思忖地沉起眉，“你觉得呢？20几年了，他对陆元帅的感情也淡了吧？” “算了！麻烦死了！” 罗刻烦躁地搓头发，刚出发的战机也已经飞出了城。 城外是一片荒地，全是寸草不生的沙石，战机从上掠过去，扬起了大片的沙尘。 再往前走一段沙石就消失了，变成连绵不绝的石丘，沙地里寸草不生，反倒在石头上生长着一株株紫蓝色的植物，稀稀疏疏远看像是石头上长的疮痍。 穿了石丘带，石丘上就开始出现弯弯曲曲的裂隙，从上空看下去，就如同一个个相连的旋涡，所以叫作旋涡峡谷。 不过峡谷地貌广袤无际，战机又继续飞行了很久才到目标坐标，从石间的裂隙落下去。 空中看起来没多大的裂隙，靠近才显得无比宽阔，衬得战机像只蚊子。 裂隙之下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从上看像旋涡的巨石，从下看就是一朵朵巨大的蘑菇，连在一起组成一片蘑菇林，蘑菇之间的空隙就是错综复杂的峡谷，全都灌满了水，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水迷宫。 在水与石的相接的地方，长满各式各样的蓝紫色植物，延绵不断，又倒映在水里，形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 这些植物下面藏有矿石，是价值不菲的宝石，也就是淘矿工们的淘的矿。 罗刻挑选出的20人分成了三个小队，陆悬先带走的是第三小队，他们的战机停在水边的一块巨石上，陆悬正在用探测机器人探查周围的情况。 徐镕聿在战机里一路都保持着恶鬼般的眼神，让战机里的其他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终于看到陆悬来的战机，他眼中才有了一点反光，战机还没停稳就急忙跳下去。 那么大的战机就算瞎子也知道来了，但陆悬没有去注意，他脑机连接着探测机器人的信号，为了更好分清方位，他查看哪个方向的探测画面，就朝向那个方向。 徐镕聿突兀地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盯着徐镕聿的衣领静滞了两秒，然后抬眼望向徐镕聿说：“殿下，请让一下，你挡到我了。” 可徐镕聿没听到他的话般，像根要在他面前顶天立地的金箍棒，巍然不动，他无奈地绕过去，徐镕聿却一把将他拽回去，死死地盯住他。 他仍旧恭敬疏离的语气问：“殿下，你有事？” 徐镕聿眼中像是瞬间起了一场暴风雪，要冻住他般开口。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陆悬看向他思忖了两秒，“已经探测完周围10公里的情况，暂时没有发现亚种的踪迹。” “陆悬！” 徐镕聿冷不防用力一拽，陆悬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他将人扣在了控制下，又放软了语气，“你生气直接告诉我，别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殿下，我们在执行任务，请不要说与任务无关的事。” 陆悬还是那样看是恭敬，实际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态度，用力挣开了被捏得发疼的手。 “任务？”徐镕聿猝然笑出了声，“那你就别管什么任务了，现在跟我回去。” 他说着抓起陆悬往战机里拖，其他人都惊滞不动，不明白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陆悬踩住脚步，再一次甩开徐镕聿的手，“殿下，这关系到整个极坦星的人，不是游戏。” “你再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让你再也别想出门了！” 其他人不知道徐镕聿的这话的意思，但陆悬很清楚，每次他因为什么不理徐镕聿了，徐镕聿就会关起门狠狠旰他，直到他妥协认输。 可是这样的事，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在同队的战士面前，他只觉得难堪至极，仿佛他对徐镕聿来就只剩下这点价值，或许这点价值也即使被超90%匹配率的Omega取代。 ——不要这样想！陆悬。 陆悬脑子中冒起了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要让这种念头让自己变得更难堪。 可是他控制不住，徐镕聿标记孟奕宁的画面不断在他眼前重复，他可以相信徐镕聿是被信息素诱惑了，可以相信徐镕聿并不是真的想对孟奕宁做什么。 但正是这样，才说明他们的感情比不过信息素的本能。 “陆悬，你别又不说话！” 徐镕聿看着陆悬失神慌了，陆悬忽然轻笑一声，猛地反过来拎起他衣领，他被往后推出了好几米。 陆悬怒起了声音问他，“你想我说什么？乞求亲王殿下不要抛弃我这个残次Omega吗？” 第 22 章 # 022 峡谷里本来就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忽然间变得更加死寂，甚至所有人都僵着动作没动一下，最终是陆悬松开了徐镕聿。 洛宏斜眼看过去，陆悬瞬间又变回了眼里只有任务的陆少校，笔直地立在徐镕聿面前说：“殿下，现在首要是完成任务，如果你要回去，请让我留下继续任务。” 徐镕聿伫得像具雕塑一眼不眨地死死盯着陆悬，这是陆悬第一次真正对他发火，第一次和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他第一次从陆悬的眼里看到了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矜持。 陆悬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他们从几个月大就一直在一起，他从懂事开始就认定了陆悬是他的，陆悬天生就应该和他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抛弃陆悬，陆悬又怎么可能离开。 陆悬根本离不开他。 可是陆悬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觉得陆悬仿佛要从他眼前消失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没人敢当徐镕聿面议论什么，都小心地连呼吸声也压着，深恐触怒了亲王，唯独陆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继续探测。 “哥哥。” 徐镕聿视线追着陆悬，下意识喊了一声，连忙跟过去又抓住了陆悬的手腕。 陆悬异常平静地回头向他看来，他满腹的话在喉咙滚了好几番，却只滚出来一句正经无比的话。 “往西南方向延伸探测。” 陆悬又把手抽手，默默转向西南的方向，连气都没和他出一声，他主动上前去解释，“水里有气味，是从西南方向流过来的。” “什么气味？” 陆悬终于回了一句，他连忙回答：“很多气味混在一起，不能确定。但其它方向都没有。” Alpha有着优于其他人的五感，最夸张的能闻到十几公里外的气味，陆悬不怀疑徐镕聿能力，默默把探测机器人往西南方向集中，传回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有一个机器人的信号突然消失。 他立即查看那个机器人最后的画面，没有拍到什么异常，又查看了周围的机器人，终于发现那个机器人消失时水面起了浪。 “乔森，西南A8区的水下可能有什么，准备船下水。” 乔森是和陆悬一起出发小队的队长，听到命令马上从战机里搬出折叠装备船。 陆悬接着向另外两队人命令，“二队随后支援，一队原地保护亲王。” 他命令完才转向徐镕聿，“殿下还有什么意见？” 徐镕聿都要被陆悬气笑了，安排完了才问他这个指挥官有什么意见，他很有意见地说：“我不需要保护，跟你一起去。” “不行，可能是亚种的埋伏，太冒险了。” “让你去对我来说才叫冒险。” 陆悬脸上的恭敬表情要装不下去，徐镕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先反驳他，“只有我闻过那个怪物的味道，我不去，你能找到？” “等确认没有危险，殿下再过来。” 陆悬还是不同意，徐镕聿盯着他也快要装不下去，不容反驳地说：“陆少校，我要跟你一起行动，这是命令。” “殿下是要以亲王的身份命令我？” 徐镕聿被问得愣住，他可以对全星际是亲王的身份，但在陆悬面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地位和陆悬有什么差异。 看着陆悬着非要气他的模样，他回道：“那你就当是，本亲王命令你，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10米远，不准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军事行动，亲王的命令不管用！” 陆悬狡黠地朝他一瞥，完全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跳上乔森准备好的船，走了。 他看着远去的船，拧着眉头冷不防地笑出来。 洛宏第一次见到徐镕聿这么诡异的表情，用胳膊捅了捅荆思羽，用眼神表示“殿下这是怎么了？” 荆思羽回了他一个“可能疯了”的笑意，徐镕聿突然叫他，“洛宏，准备船。” 比起军区的人，徐镕聿更相信自己人，因为对军区的人来说任务是首要，但亲卫队会抛弃一切保护陆悬。 除了陆悬本人外，亲卫队所有人都明白，危机时刻首要保护的人是陆悬，因为对徐镕聿来说，陆悬的安危排在他自己前面。 折叠装备船其实只是应急的小舟，一艘能装四五人，动能有限，速度也没法太快。 不过现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的情况，战机开过去动静太大，小船更容易靠近探查。 陆悬和一队的人分开在两艘船上，开出去几百米，徐镕聿的船就跟上来，只带了洛宏和荆思羽，他回头看了一眼头疼地捏起太阳穴。 刚才他跟徐镕聿说的话不是因为生气故意说的，徐镕聿无论作为指挥官，还是亲王都不应该冲在最前线冒险，可徐镕聿放肆惯了的脾气谁也管不了。 终于到了机器人信号消失坐标的附近，陆悬让船慢下来，控制剩下的机器人扫描周围的情况。 徐镕聿的船靠到了陆悬在的船旁边，对和陆悬同船的人一个眼色使过去，可惜他们和徐镕聿没有默契，没明白亲王殿下的意思，跟着把眼角扯向了奇怪的角度表示“你啥意思”。 “跟我换！” 徐镕聿说出来，这回对面的战士是理解了，可没等他们换，水面忽然剧烈地荡起来，像是水底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搅动。 “陆少校，水下有东西在动！” 有人突然大喊起来，陆悬已经从机器人在水下拍回来的画面看到了，但是那东西在阴影里，只能扫描出轮廓，看起来是一只比他们战机还大的鱼，有点像是地球时代的鲨鱼。 巨鱼发现了他们，迅速朝上游上来，他立即喊：“危险，后退。” 三艘小船都急忙后退，可速度实在堪忧，陆悬提醒，“带好氧气，可能会落水。” 就在他提醒完的瞬间，巨鱼撞在他们底底，一下掀翻了两艘船，只剩徐镕聿在的船躲开了。 “陆悬！” 陆悬最后听到的是徐镕聿喊他，接着落进水里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他戴好氧气面罩，打开枪的保险，找到巨鱼的位置游过去。 巨鱼实在太大，又在水下，对他们来说很劣势，要干掉只能靠战术。 陆悬看到其他方向也有人朝巨鱼游去，从脑机给其他人发消息。 他想的是先将巨鱼引到一个逼仄的地方，限制住巨鱼的行动，启动机器人扫描巨鱼的体内结构，找到致命弱点集中攻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快速干掉巨鱼的可能。 计划的前半部分很顺利，陆悬在机器人扫描回的画面里，很快找到了能困住巨鱼的地方，他们包围巨鱼，只留了通往目标地一个缺口，集中火力对巨鱼开枪。 在水下攻击力有所减弱，好在巨鱼足够大，闭着眼睛也不会射偏。 巨鱼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还是本能躲避，如陆悬所想从他们留出的缺口逃出去，他们从后追击，终于将巨鱼困在了一个水下的洞里。 可是就在机器人灌进洞里要对巨鱼扫描时，他们身后游过来一群巨鱼。 陆悬在心里骂起了脏话，立即发出命令。 下一刻，整队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对着被困住的巨鱼继续攻击，将他困在洞里，另一组背对他们，换上最强力的武器，为他们争取时间。 陆悬专注地用脑机操作机器人，因为巨鱼一直在动，有的机器人靠近就会被打掉，只能靠数量饱和式扫描，然后将所有数据整合起来，拼出巨鱼完整的结构。 然而，就在巨鱼体内结构出来时，陆悬怔住了。 同时，两边的巨鱼也压制不住，冲破他们的火力线，向他们攻击过来。 被困住的巨鱼似乎盯准了陆悬，直向他冲过去，巨大的嘴张开带起了一个漩涡，陆悬被卷进漩涡里，眼看要被巨鱼一口吞了。 乔森在陆悬旁边，想过去救他，却因为漩涡的水流根本没法靠近，就在他们以为陆悬就要被鱼吃了时，上方有人急速冲向巨鱼，速度快到穿透了漩涡。 那人准确地落在巨鱼的头上，在水中稳如泰山地将枪直抵住巨鱼的头顶，毫不犹豫连开数枪，巨鱼的头骨被打穿，头也被打得往下栽，张大嘴不得不闭起来，可是巨鱼却没有血流出来。 他终于看清是徐镕聿，还在震惊他惊人的速度和一系列精准的动作，又见陆悬趁着漩涡消失，游到巨鱼下方，将枪抵住巨鱼的腹部，一枪打进去，巨鱼顿时停止了动作。 陆悬立即游出来，一个动作徐镕聿就朝他过来，他什么也没有“说”，拉起徐镕聿就游开，同时他们背后的巨鱼爆炸，绽出一团火光，像是为他们这一刻胜利放的烟火。 乔森再次震惊，陆悬几乎在徐镕聿出现的同时就决定了接下的行动，这两人不只反应速度惊人，还默契得惊人。 不过还有一群巨鱼，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收到了陆悬给所有人发的消息。 【这些鱼是机械鱼，核心在腹部，从背鳍尾端正下到腹底，再往后67.45厘米处攻击，可能直接击中核心。】 在这么短的时间，陆悬是怎么找出这么精准的数据？ 乔森第三次惊叹，但这也没有时间思考，鱼群已经彻底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巨大的身体快速移动造成了暗流，他们瞬间被冲击得四处散开。 陆悬最后看到徐镕聿，是徐镕聿企图拉住他，但他发现这些巨鱼的目标好像是他。 一只巨鱼向他们中间撞过来，徐镕聿也不得不松手，他只能转身游开。 巨鱼果然向他跟来，他仗着体型的差异，敏捷地躲到了巨鱼下方。 机械鱼不明白自己被发现了弱点，只顾着寻找他的踪影，没有避开，他不客气地用脑机量出弱点的准确位置，枪口抵上去，扳机一扣，巨鱼停止不动。 他游开的同时巨鱼爆炸，但不只是他这里，短时间水里多处爆炸，原本平静的水里变得如同一锅沸水，他们的行动也受到了影响。 刚被巨鱼冲不见的徐镕聿，给他发来私人消息。 【在哪儿，坐标发我。】 刚刚的情况太紧急，陆悬没时间思考，这些巨鱼既然不是真正的鱼，肯定是有人制造来故意放在这里的。 极坦星虽然贫穷，但是有驻军，如果什么不法分子在这里制造什么，还是太过冒险，隔壁好几个无法行星更安全，没必要来这里。 最有可能的就是亚种，可是亚种能制造出这样的机械鱼？ 就陆悬思考的片刻时间，一半的巨鱼向他包围过来，周围的水被卷得起了强烈的暗流，让他没法准确地控制行动，可攻击不到巨鱼的致命点也完全没用，有用他也没法一个人对付这么多巨鱼。 眼看他要无处可逃，当机立断往水底射出了一只带线的箭矢，箭扎进水底的石头，连接的线一收他被拽向水底，暂时逃脱了巨鱼的包围。 但巨鱼立即又向他追来，他一边寻找逃脱的机会，一边给徐镕聿发了坐标。 徐镕聿也察觉到了鱼群目标是陆悬，收到陆悬发的坐标他马上赶过去，找到陆悬时，陆悬被困在石壁和鱼群中间，巨大的鱼群包围着他，堵死了他所有能逃脱的路。 他观察了一周，发现陆悬头顶十米处有一条裂缝，陆悬能进去，但巨鱼绝对进不去。 只要他能引退巨鱼两米距离，陆悬就有机会逃脱。 他马上用脑机给陆悬发信息，刚要发送时突兀地跳出通讯请求，发送界面被挡住，急切下意识反而被打乱，不小心选择了接通，顿时界面跳成了通话。 “殿下，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应该临时标记，所以我决定用清除剂——” 徐镕聿没有听通话里说了什么，他看到陆悬已经被逼到了死角，最前面的巨鱼张开大口，要将一口把他吞下去。 他瞬间展开第二阶异变，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可是鱼群造成的暗流太急，他也没法靠近陆悬。 思忖一刹，他伸出背后的触手抓到了巨鱼，把自己拉到巨鱼身上，他攀着巨鱼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陆悬。 陆悬看到了徐镕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徐镕聿到了他这边，结果也是他们一起被吞进巨鱼的肚子。 他给徐镕聿发消息让徐镕聿不要过来，但徐镕聿不知是没有看，还是看了也不听，就在他要被巨鱼吞掉的瞬间，跃下去抱住了他。 隔着面罩他听不见徐镕聿说了什么，离他最近的巨鱼一口咬下来，他收起了枪，将徐镕聿甩出去。 同时他被巨鱼一口咬中，幸运的是巨大的牙缝让他没被戳个大洞，不幸的是他的氧气被咬破了，而枪还被甩掉在了巨鱼的嘴外面，下一刻他被整个吞进了巨鱼的肚子。 ——陆悬！ 徐镕聿被暗流卷走，等他再转回去，陆悬已经进了巨鱼的肚子，脑机通讯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殿下，你有听到了吗？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徐镕聿顿时声音冷到了极点回答：“闭嘴！谁允许你给我发通讯了。” 第 23 章 # 023 孟奕宁被吓到了，缩在沙发里抱着枕头不知所措，他认识了徐镕聿一个多月，哪怕第一次见面，徐镕聿不情愿到了极点，到他面前也堪称温柔的和他说话。 他不知道徐镕聿怎么了，委屈起声音刚想道歉，徐镕聿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仍旧冰冷异常的声音继续说：“如果陆悬出事，你就给他演尝命！” “陆队长出事了吗？” 孟奕宁脱口而出，听到徐镕聿粗重地喘息了一声，通讯被挂断了，他抱着枕头微笑地躺进了沙发里。 他很清楚徐镕聿说的是气话，他们这么高的匹配率，徐镕聿自杀都不可能对他动手，倒是陆悬出事他们就没有阻碍了。 他扔掉准备的临时标记清除剂，起身跑去了徐镕聿的房间，因为徐镕聿走的时候忘了锁，他就让那个两亲卫队的人不要锁。他进去找到了徐镕聿穿过，但因为打扫机器人坏了没清洗的衣服，穿在身上睡到徐镕聿的床上。 “殿下，早点回来呀！” 徐镕聿没有考虑回不回去，他已经冷静下来，那只吞了陆悬的巨鱼目的就是带走陆悬，吞下陆悬转开就逃，应该不是打算直接杀死陆悬。 但其他的巨鱼围过来堵住他的去路，密密麻麻根本没留空隙，如果不先清除这些巨鱼他不可能去追。 思忖了半秒，他立即给在战机待命的小队发消息。 【1分钟后向我的坐标发射II型鱼雷。】 II型鱼雷足够炸了一艘小型太空飞船，水面上的战机里，负责的一小队队长震惊得呆住，如果在这样的水下环境发射到徐镕聿的坐标，徐镕聿速度再快也很难安全逃离。 可是战场上面只有命令，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给所有人发送了发射轨迹，准备发射。 徐镕聿的目的很简单，这些巨鱼目的是挡住他，不让他去追陆悬，那正好一起全炸了。 至于他能不能安全逃脱，他完全没有考虑。 陆悬在巨鱼肚子里憋了5分钟的气，手里能用得上的武器都用了，没能剖开巨鱼的肚子，最终缺氧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耳边滴嗒的水声吵醒的，他睁开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簇光从他脚的方向透进来，隐约看清他是在一个山洞里。 接着他发现双手被铐着，用铁链锁在洞壁上，能活动的范围只有2米。 这是什么地方？ 陆悬一动不动思忖起来，如果那些巨鱼是亚种造的，他现在是被亚种抓了？ 这么原始的囚禁手段，又能造巨型机械鱼，他一时分不清亚种到底是落后还是先进。 “你醒了？” 山洞的另一角突然有人说话，陆悬听到声音有一丝耳熟，但对方整个人在暗处，无法看清什么样，他反问：“你是人类？” “不然不是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了一丝调笑，然后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那人继续说：“这么快不认识我了？” 陆悬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不动，铁链声又响了一番，接着他看到一个全身被铁链捆成粽子的人把脸拱进光线里，终于认出来。 是离开始元星时，在医院外面遇到的Alpha，他顿时脑子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直视着对方问：“你怎么会这里？”还被捆成了这样？ 莫勒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仍然坚持地拱出了一个他觉得很帅气“蚕蛹”说：“当然是为了遇见你。” 陆悬想到这人的轻浮，放弃了和他交流，收回视线观察起周围。 此刻他的视觉适应黑暗看得比刚才清楚，山洞很大，光线照来的方向是一道连接外面的裂缝，洞口还在洞里，应该是一个相互连通的洞群。 莫勒搭讪失败又往前拱了拱，正经起来说：“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陆悬还是不理他，他接着说：“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亚种藏身的地方？” 陆悬反问回来，他耸了下根本动不了肩，“你果然很聪明，不过你不好奇吗？” 陆悬确信了之前的猜测，相信这点莫勒说的是真话，但莫勒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来旅游不小心被抓。 他怀疑地问：“亚种为什么抓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莫勒的姿势摆得累了，放弃形象地躺到地上，像只摆烂的黑色巨蛹开口，“我是来和他们首领谈判的，但他们首领是个傻逼，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人类，所以把我给抓了。” 陆悬怔住，仔细地琢磨着莫勒的话，“你代表谁？和谁谈判？” 莫勒一眼不眨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一定会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会被杀？” 莫勒莫名地笑起来，“是回不去这一刻还一无所知你。” 他静静审视过去，回答莫勒，“你说说看。” 莫勒被捆得实在不舒服，在地上滚了两圈靠近陆悬，躺在他面前就近对上他的视线说：“我代表亚种，和袭击极朝星的亚种谈判。” “什么意思？” 陆悬有一瞬间觉得莫勒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完全无法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 莫勒解释，“亚种也分了好几个派系，这么多年来一直袭击人类的是激进复仇派，还有温和渗透派，逃逸派。” 他笃定地问：“你代表的是什么派？” 莫勒像是要观测出他在想什么，直盯了他好半晌才回答：“共存派。” 他有种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长出来的感觉，可是又像被什么压住了，问莫勒，“你能不能从头开始说？你为什么会代表亚种？你和他们认识？” “这说起来有些抽象，你亲眼见到就明白了。” 陆悬觉得莫勒说得更抽象，脑子快速转起来，如果莫勒说的都是真的，亚种并不是不能交流的，甚至人类还能做为他们的代表，也不是所有亚种都主张袭击人类，内部有矛盾。 他现在脑机的信号被屏蔽，不清楚他被“吃”后小队的情况怎么样，徐镕聿应该会来救他，只是不确定徐镕聿是不是能找到这里，或者在他没出什么事前找到他。 陆悬考虑着盯向了手上的手铐，如果是智能手铐他还有可能破解，这种靠原因锁扣的手铐早就被淘汰了上千年，他只在博物馆见过。 突然他觉得亚种其实不是落后，反倒是因为聪明才用这么原始的手铐。 就在他研究能不能解开手铐逃出去时，洞口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瞬间警惕地站起来，靠着背后的洞壁向洞口盯去。 由于逆着光他先看到的只有一个影子，但是确定对方是人类。 影子径直走到他面前，他终于勉强看清楚，面前的说是人类，又透着一丝陌生的差别，这种差别不是外表上的，而是给人的感觉，另外就是服饰，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对方似乎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身形突然异变，成了亚种的模样。 他登时惊滞不动，因为这就是袭击那天抓到他的亚种首领。 陆悬脑子里像突然有一条线，把之前的许多疑惑都串连起来，也明白了莫勒说的再也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如果亚种就是人类，那么他过去所知道的关于亚种的一切，都将被推翻。 “看来你还记得我！” 亚种首领比陆悬高出近三分之一的身体弯下来，凑近到他的脖间，大手像握枪管一样握上去，尖利的指甲抵在他皮肤上。 这一刻，陆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可是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即使反抗也只是让自己死得更惨一点。 然而亚种首领并没有直接划开他的大动脉，指甲只在他皮肤上划出了一条很浅伤口，浸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莫勒生气地激动大骂：“傻逼，你想做什么！放开他！” 亚种首领无视莫勒，陆悬也不明白亚种要做什么，企图挣扎却被亚种的另一只手连他被铐的双手和腰一起握住，接着亚种凑在他脖间，舔掉了他伤口上的血。 登时陆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烈的不适感让他没空想会死得有多难看，一脚踹在亚种的两条腿中间。 果然雄性的弱点是一样的，亚种痛得放开他，却没有生气，退后去夹着双腿躬起腰，还像有什么可惜地说：“你的味道很特别，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是这个问题，陆悬不明白这个问题到底代表什么，以为亚种指的是他的血有什么不同，侧目问莫勒，“他们有吸血的习惯？” “……没有。” 莫勒回答得有一丝迟疑，陆悬还是相信了他，如果亚种真的吸血不可能300年没发生过，发生过就一定会有记录，但他从来没看到过。 不过现在他想知道的问题实在太多，没法一一弄清，他摸了下脖子上的伤，扯起衣领止血，然后盯向了亚种首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代表帝国跟你谈判，你们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出来。” 亚种首领这会儿终于不痛了，变回人形大笑起来，“我们的需求就是要杀你们更多的同类，谈判可以，就每天进贡2000人，让我们杀着玩吧！” 陆悬理解了莫勒为什么说亚种首领是傻逼了，莫勒忍不住插话大骂：“柏赤！你别发神经了！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杀戮一直继续而已！” 亚种首领勃然大怒，一个闪身到了莫勒面前，狠狠一脚踩住他的胸口，他疼得叫出声，亚种首领愤然怒吼：“杀戮？放屁！我们是复仇！你作为人类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们是杀戮？300年来我们被折磨残害的同胞，那叫什么？你们对我们做的叫什么！” 莫勒蓦然沉默了，陆悬听得明白了一点，亚种300年来对人类的袭击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无故的屠杀。 ——所以人类真的曾经同样残害过亚种吗？ 亚种首领忽然一脚把莫勒踢回了阴暗的角落，莫勒身上的铁链被撞得叮叮当当，他却没有喊痛也没骂亚种首领，好一会儿他咳了两声问：“楚麟呢？你不愿意谈，就放我们走。” “楚麟可以走，你不行。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处置你们最有趣。” 亚种首领冷笑着转身，莫勒急忙叫住他，“他是陆驰骞的儿子，你至少看到陆元帅的份上放了他！” 亚种首领停下了，回头再次仔细地打量起陆悬，半晌后说：“那又怎么样？他是人类的军人，我放他回去肯定会带兵来屠杀我们，你当我傻。” 他说着眼神突然变了种颜色，“不过不杀他倒是可以，就像你们人类做的那样，让他给我生孩子，你怎么怎么样！” “你敢！” 莫勒吼得破音了，亚种首领再次走到陆悬面前，却有种忌惮地没有动手，只是眼神描着陆悬的脖子说：“我有什么不敢？” “傻逼！他是陆驰骞的儿子，你还不明白吗？” “那又怎么样，陆驰骞的儿子又不是陆驰骞，他现在正带着部队准备消灭我们？你再敢骂我傻逼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亚种首领转眼向莫勒怒瞪过去，陆悬突然接话，“首领，我可以任你处置，但是在这之前，希望能让我知道，陆驰骞当年为什么会背叛人类？” 亚种首领转过视线直盯着他半晌，忽然触手铁链，抓着手铐将他拽出去。 莫勒急忙在后面大喊：“喂！也放我出去，柏赤！你不能动他！你会后悔的！” 柏赤应该就是亚种首领的名字。 陆悬不知道对方准备带他去哪儿，但似乎柏赤认识陆驰骞，并且陆驰骞在他这里还有一定份量，或许这是他唯一可以逃掉的筹码。 只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靠陆驰骞儿子这个身份乞生。 山洞外面果然还是山洞，但比陆悬想的更大，还有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跟着柏赤一路走过去，看到洞里有许多其他亚种，都是人类的模样，有的在修理武器，有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有的在打闹比试，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区别，也完全不像战场见到的那么残暴不仁。 “你觉得很奇怪？” 柏赤突然问了一句，陆悬仔细斟酌过回答：“不奇怪。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这300年你们要坚持不解地袭击人类。” “马上你就知道了。” 陆悬确实马上就知道了，柏赤把他带到了山洞的中心，是一个有数十米高的巨大洞厅，最中间有一个全息投影，许多亚种围在一起观看正在播放的影像。 他下意识看过去，影像里一群人正在被另一群人追逐，抓捕。被抓捕的人穿着和柏赤同样类型的服饰，而另一群人穿的却是他们的军装，而地点是亚种的母星，黑棘星。 看到这里他只觉得是人类和亚种最初有冲突，最坏也只是人类想殖民黑棘星。 可是到后面他彻底震惊了，甚至升起了满身寒意的恶心。 人类并不是想殖民，那些被抓捕的亚种，或者他可以称他们为黑棘人，被当成货品一样拍卖，然后被买家带回去，强.奸，强迫他们生孩子。 他这时才明白柏赤刚说像人类做的一样，让他生孩子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些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黑棘人枯瘦如柴，双眼无神，很难再生出孩子，又再次沦落到拍卖场，给没有那么多钱的人买回去，博取最后一丝生下孩子的可能。 “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陆悬紧咬着牙问出口，柏赤不屑地反问：“你觉得哪里像假的？” 他回答不出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些他很早以前就有过的疑惑。 300多年前，人类因为过度基因编辑，失去了繁衍生育的能力濒临灭绝，转机是有一对夫妻通过基因改造，生下了第一个拥有生育能力的Omega。 可是如果真的基因改造就能生育，人类也不会因为过度基因编辑失去生育能力濒临灭绝。 他有段时间想知道怎么改造基因生孩子，特意查了资料，记载里只提了一句他的父母通过基因改造生下他，怎么改造，时间地点，数据，全都没有任何记录。 “其实你觉得不可信也正常。” 前面突然有人说话，陆悬看过去，一个穿着他熟悉样式衣服的女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对他一笑。 “你好，我中楚麟。” 陆悬立即想到莫勒说过的名字，应该就是和莫勒一起来谈判的人，按莫勒和柏赤的对话，楚麟应该是黑棘人，可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和他没有区别。 楚麟双手往胸前一抱，眯着双眼凑近他，“陆少校，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陆悬快速在脑子里寻找，没有找到能对上楚麟脸的人，却找到了楚麟这个名字。 30年前，军部有一个天才机械设计师，从战舰到武器，再到活动性机器人，全帝国到处都能找到她的设计。 但是在陆驰骞死后，她就因精神失常被强迫退役了。 陆悬难以置信，楚麟真的是黑棘人，那她是潜进帝国卧底吗？是不是帝国还有别的黑棘人？而且楚麟看起来没有哪里精神失常，他疑惑地问：“你真的是那个楚麟？” “你觉得我哪里不像？” 陆悬思忖地直盯向她问：“那些机械巨鱼是你制造的？” 楚麟一脸可惜地说：“那本来是我送给柏赤的见面礼，现在已经基本全灭了，亲王殿下真是一点不留情啊！” 陆悬登时不确定楚麟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些巨鱼如果是她造的，真正把他抓来这里的，可能不是柏赤，而是楚麟。 可刚把他抓到这里，现在又借故告诉他徐镕聿的情况，就不怕他和徐镕聿里应外合吗？ 楚麟像是完全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满不在意地问他，“你想知道300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陆悬又反问：“你真的是黑棘人？” “黑棘人？”楚麟一副不太认真思考地模样说，“这个名字也不错，不过我们自称悬人，一直安稳地生活在黑棘星。” 陆悬没听明白“悬人”是哪两个字，楚麟接着说：“360年前，一个帝国人的飞船意外坠落在黑棘星上，全船只有一个幸存者，被一个年轻的Omega所救——” “等等！你说Omega？” 陆悬打断了楚麟，楚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回答：“没错，就是你知道的Omega，那个幸存者在黑棘星休养了一年，如你所想他和那个Omega产生感情，并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的事你猜到了吧？” 陆悬接道：“你是说当年我们濒临灭绝时，带来唯一转机的Omega，其实是和黑棘人的混血？” “没错，当时帝国濒临灭绝危机，那个幸存者以为为他的帝国找到了生机，于是带着救他的Omega和孩子回到帝国，但是——” 楚麟忽地冷笑了一声，“帝国人想靠基因编写改变他们的基因，重新创造出生育能力，但失败了。可他们已经是最后一代人，再过几十年没有新的孩子出生，就会灭绝，所以他们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陆悬看向了还在重复播放的全息影像，当初那一代人为了繁衍后代，将黑棘人的Omega抓回来当成生育的工具，为自己生孩子。 他不愿意相信，下意识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帝国的历史文献记载的是通过第一个Omega基因编写，才有了第一代的Alpha和Omega。” “历史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楚麟突然贴近陆悬，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钥匙，眼神暗示他别乱动，然后贴近他耳边说：“你的亲王来救你了，你带莫勒一起出去，我会拖住柏赤暂时不去袭击你们，莫勒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到时怎么选择自己决定。” 就在楚麟说完的瞬间，整个洞厅剧烈摇晃起来，黑棘人瞬间进入了亚种的形态，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同时洞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洞顶被击穿，刺眼的天光直射下来，战机的残骸在光线里下坠。 徐镕聿就踩在战机的残骸上，看到了那个怪物和陆悬，瞬间如同地狱烧起了业火。 柏赤也变成亚种却没动，而是拦腰把陆悬捞过去，陆悬就挂在他手臂上，听到他说：“又是那个Alpha的味道，跟留在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我要是当着他的面标记你，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