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狐仙太不是人了》 第1章 山有狐,积年而成妖 “不知夫人,今宵可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昏黄的烛光下,少年温和地询问着面前神情紧张的美妇人。 他面容清秀,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让他显得有些邪异。 雍容的妇人眼神迷离,下意识就想要点头,却在最后一刻恢复了清醒。 她捂着胸口,挣扎着移开了视线,满面粉红的嗫嚅道 “不,不是的……” 不行! 这样的深夜,正经人哪里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既然不是……” 而在被拒绝后,任以道并未失望,转而认真开口 “那就把脚拿开啊,你踩到我席子了。” 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啊!” 任以道懒散地坐在无头神像的脖颈上,笑看着妇人惊呼着踉跄后退,却丝毫没有扶她几把的意思。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买别摸嘛。 再说了,一个弱小的凡人而已…… 哈。 不过,就在他以为今晚的乐趣就要到此为止时,刚刚还一脸恐惧的妇人,忽然重重地跪倒在了竹席前,悲戚的哭喊起来 “您,您是狐仙大人吗?!” “狐仙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女儿!” 任以道嗯? 狐仙? “你是怎么……哦不对,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眨了眨眼睛,任以道愣了一下后,摇头轻笑。 听到笑声,妇人惊喜抬头,急切开口 “大人!您能救救我的女儿……” “不要。” 任以道干脆利落的回绝,连给对方说完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与我何干? 申明一下,才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记仇呢。 真不是。 美妇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她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深渊。 “这里确实是仙狐观,但可我不是你口中的‘狐仙’啊。” 任以道从神像上轻轻跃下,凭空一点,解开了刚才施加在妇人身上的致盲法术。 “喏,好好看看,觉得我像狐狸吗?” “再说了,封建迷信可是不可取的哦。” 任以道静静欣赏着美妇的眼神从呆滞变为绝望,适时的又拱了一把火。 “不!狐仙大人祂明明……” 大户出身的妇人心里其实什么都懂,可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又怎会因为虚妄的梦境,在这黑夜孤身来到这里? 看着对方愈发失魂落魄,任以道不自觉舔了舔嘴角。 对对对! 我就是想看你这幅表情。 享受了好一阵,他才在美妇彻底崩溃的前夕悠悠开口 “不过嘛……我虽然不是狐仙,但也是能救你的女儿哦。” 妇人? “当然,信不信随你,我是都无所谓的啦。” 也不管妇人的反应,任以道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如果伱想让我出手,是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的。” “你放心,任某是修功德的,不会害你的。” 虽然对眼前人毫不了解,但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妇人却没来由地选择了相信,脱口而出道 “只要您能救我的钰儿,我愿将家财悉数奉送!” 美妇虽然一身素净却难掩贵气,从服饰细节上更是不难看出不凡的出身。 但少年微笑摇头,满不在意 “财?区区凡人家财,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你这点钱,我很难给你办事啊。 得加……不行,这么有趣的事情加钱也不能轻松同意。 “那……” 眼见钱财无用,美妇又想起了对方刚才的话,挣扎片刻后,难堪的低下了头 “妾身这具身体任凭大人享用,还望……大人怜惜。” 他是想和自己……同席共枕吧? 她打心眼里对此有所抗拒,毕竟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 可要是他真能能救钰儿的话,就算是豁出去这身清白又如何? 少年闻言似乎有了兴趣,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妇人美艳的面容非但没有因为憔悴而减分,反倒因为羞恼的表情加深了惹人怜爱的气质。 啧啧啧,风韵犹存,我见犹怜啊~ 只是他依旧摇头。 “色?你虽姿色不凡,但百年后不过枯骨一抔,对我来说不过是徒增烦扰。” 人妻之道虽好,但我非曹贼之流,向来是不好这口的。 真的,信我! 看着少年好似印在脸上的不变微笑,美妇在沉默片刻后突然惨笑起来 “大人,妾身愚钝,您想要什么,还请直接来取吧。” 认命地低下头,她一边麻木地解开衣襟,一边流泪哀求 “只要您能救……” “……好吧好吧。” 眼见对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任以道也不能没有表示,毫不客气的朝她伸出了手。 指尖抚过白皙,然后…… 挑起上面的一滴泪水,送到嘴边舔舐。 舌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烈意志,任以道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愿……足矣。” 什么? 妇人茫然抬头,但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我已收下你敬献的祭品。” “并降下你所期望的赐予。” 当视野恢复,美妇发现自己仍处在废墟之中,可眼前却再也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是梦……不对! 掌心中多出的半颗红丹尚有余温,仿佛提醒着美妇,刚才种种并非虚幻。 是真的! 将丹药小心地揣进怀中护好,妇人虔诚的三拜九叩,然后起身踉跄着冲进了黑暗中。 钰儿别怕! 娘亲来救你了! …… …… 任以道并未离去。 他低头看着妇人磕头时留下的血痕,嘴角上翘。 “绝望的泪、感激的血,以及母亲想让孩子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赢麻了。 对这次捡来的无本买卖,他的评价是非常满意。 不过,有人对此就不太满意了。 比如说…… “你这天杀的家伙!居然如此侮辱我啊啊啊啊!!!” 少年身后的无头神像忽然爆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凶猛的妖气终于冲破了道术的封印。 神像化作了一只硕大的无头狐尸,皮毛上遍布着血肉模糊的鞭痕,可以看出遭受过何等非人的折磨。 很显然,它才是妇人想要寻找的“狐仙”。 任以道并未说谎,此地真的没有狐仙。 因为它死了。 “你很吵啊,怎么弄得像是睡觉的时候被人吊起来打了一样……哎,还真是这样?好巧哦!” 是谁这么不爱惜小动物? 哦对,是我。 任以道回过头,对着狐尸残留的愤怒妖魂劝说道 “哎呀,别那么小气啊,半颗妖丹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哦?” “那是我数百年修来的妖丹!!!不是糖豆!” 看着狐妖魂魄气急败坏的模样,任以道却是随手将手中的另一半妖丹扔进口中,然后含糊地问道 “什么糖豆?” 妖魂“……你妈的。” “喂喂喂,这就破防了?心态还得沉淀啊。” 太难看了,小狐狸。 然而就在任以道准备手动让它闭麦的时候,刚才还愤怒不已的妖魂,却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妖气会杀死那女孩儿的哈哈,是你害死她的!哈哈哈哈……” 妖魂讥讽地看着仇人,想要欣赏他脸上的表情。 是惊慌?愤怒?还是焦急? 但它失望了。 嘎嘣嘎嘣。 任以道悠闲地咀嚼着糖豆,啊不,妖丹,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嗯?” 妖魂刚想冷嘲讽任以道的虚伪,整個人却忽然顿住。 不对! 既然此人清楚妖气无用,那为何还要将一半妖丹交给一个凡人浪费? “妖丹救不了人,可她女儿被你抽走的魂魄却存在里面,我总得找个容器才能还回去吧?” ?! 心中最大的秘密被随口揭穿,震惊之下的妖魂连掩饰都忘了做。 “你怎会知道这个?!” 任以道比他还震惊,看傻子一样看着妖狐 “啊?!你以为我没发现吗?” 妇人的女儿并非患病,而是被这狐妖用术法生生抽走了一魂二魄。 这狐妖不光害人,还入梦叫来了妇人,想要从被害者亲属那里拿锦旗。 你什么身份就想吃两头啊? 你配吗? 被那蔑视的目光刺激到痛处,狐妖不堪受辱地嘶吼 “咕,杀了我吧!” “杀了你?精神可嘉,但我建议你还是先搞清状况。” 顺着任以道古怪的视线,妖魂低下头……看到了一具眼熟的身躯。 !!? 那是它自己的尸体。 朦胧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如梦初醒的狐妖因为残酷的现实而彻底陷入了恐慌。 我死了? 而且也被人抽魂了?! “你!你为何会我狐族秘术?!” “这也叫秘术嘛?你比我想得还要没见识。” 再次为狐妖的无知而感到遗憾后,任以道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桀桀桀桀! “再说了,是谁告诉你……” “我是人族修士?” 妖魂? 少年戏谑地笑着,黑发转为雪白,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妖气! 轰! 狂暴的妖气冲破穹顶,揭开了漫天的星月。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 在月光化作的银纱下,模样变得妖异的少年眼眸亮起,抚摸着自身后探出的四条雪白狐尾,哂笑反问 “你占了我家,顶了我名,贪了我一甲子香火,然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认真的吗?” …… 山有狐,积年而成妖。 性善,好与人嬉,善祈雨。 乡人敬之,筑仙狐观,敬献香火。 后遇仙,慕道而求长生,随侍左右。 一去七十载,小有成。 乃还巢。 第2章 狐狐我啊,不做人啦! “我家呢?” 看着被彻底夷为平地的仙狐观,罪魁祸首的任以道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没机会当拆二代了。” 唉,都两辈子了,还是没这个命啊。 任以道是个穿越者,更准确的说是个返厂重造的转生者。 前世的他刚趁着风潮套现了一大笔钱,还没来得及享受,就为了救两個孩子而被失控的泥头车啪叽创了个稀碎。 人死了,钱没花了。 惨案。 万幸的是,那场车祸中牺牲的只有他一人。 弥留之际的任以道只在思考两件事 “还行,一换二,这波不亏。” 以及…… “下辈子抽中个二次元一点的幻想世界吧!我想舔巧克力雪糕……” 结果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神妖魔横行、魔宗邪道肆意,弱小凡人只能苟且偷生的危险世界。 啧,果然死前该洗个脸的,比黑丝还黑了属于是。 好在正道仙门同样强大,强者能够分山断海,一念开天门,飞剑纵横三千里,彼此协力将太平盛世护在了身后。 不过,这降妖除魔的光荣使命就跟任以道没什么关系了。 倒不是思想觉悟跟不上。 只是吧…… 他只是山间一只血脉返祖的小小白狐。 降什么妖?除什么魔? 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哥们是要被除的那个啊! 面对着命运蛮不讲理的玩弄,任以道当场就做出了决断。 命运不饶人,而我亦未曾饶过命运! 哼!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当人就不当人! 狐狐我啊,不做人啦! 但也好在此世大妖遍地,只要不主动招摇,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来迫害他这只弱小狐。 于是任以道一边循着血脉中本能苟在山里修行化妖,一边尽力向着周围传达着自己的无害。 大旱时祈雨,饥荒时帮着打猎,帮老奶奶通下水道…… 从结果来看还算卓有成效,受过他帮助的凡人们甚至主动为他修建了道观,将他当做瑞兽供奉起来。 除了每年万物复苏的时节看小母狐狸的眼神总是不太对外,这样的修行生活其实也还挺有趣的。 而且,在任以道入住仙狐观后,他还成功激活了自己的金手指! 他的识海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看不清面容的巨大神像。 只要献祭功德,就可以从神像中获得宝物。 虽然只是一些低级的材料、丹药、法宝、功法,但胜在量大稳定。 而这也让任以道彻底断绝外出冒险的想法,化身了无情的攒功德机器。 做好事攒功德、换资源修行、再做好事……任以道原本以为可以靠着这完美的循环一直苟在这里偷偷发育。 只是一个女人的路过打乱了任以道的所有计划,残忍地将他从温暖的小窝里薅回了山门。 这一去,便是整整七十年。 三十年修行成妖,再跟着那自称代师收徒的师姐修行七十年。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仍是少年,但任以道其实已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百岁老人啦! “山中无岁月,弹指已百年。” 任以道本来这次也只是顺路看看老家而已,没成想最后变成了亲手给老房子拆迁这种迷之展开。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斩杀一头恶妖的功德可不少。” 闭上眼睛,任以道的意识进入了识海中的神龛前,熟练地散去了身上积攒的功德。 淡金色的功德流光没入神像,而后一团浓缩的金色光团喷涌而出,飞入任以道的手中。 【我已收下你敬献的祭品。】 【并降下你所期望的赐予。】 耳边响起了听不出性别年龄的声音,再睁开眼睛,任以道的手中就多了一个玉质的木鱼,他也同时明悟了它的用处。 【功德木鱼】 某种打击乐器,但不知为何能够在敲击时获得微弱的功德。 “这次就这一个?” 哒、哒、哒。 轻轻敲击了三下,任以道估测了一下增长的功德就收了起来,打算等回去有时间再研究。 真的是很微弱的功德,估摸着敲几十次都比不上给老奶奶通一次下水道。 不过聊胜于无,闲的时候敲一敲也挺不错。 恶妖除了,奖励领了,家也拆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尘缘已尽。 “回去吧!” …… 才怪捏。 仙狐观的事情可以封存在记忆的扉页里,但这里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处理完吗? 就比如那个衣服很白、首饰很大的夫人。 任以道会这么浪费吗? 怎么可能! 作为一名合格的功德资本家,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榨干剩余价值的机会……咳咳。 任某可是修功德的! 我岂会害你! 任以道向着妇人离去的方向悠闲迈步,随手用木鱼打着节奏。 哒、哒、哒…… “我醉提酒游寒山。” “爽~滑~慢~舔~” …… 鱼府。 哒、哒、哒。 敲着木鱼的少年旁若无人地穿过门房把守的大门,迈进了灯火通明的府邸。 夜已深,但鱼府上下还是一片忙碌,四处都是奔走的下人。 “夫人回来了!” “快去禀报老夫人!让外出的大伙都别找了!” 任以道和美妇是前后脚进入府邸的,不过他其实本没打算来这么快的。 施恩于人并不是直接把好处甩到别人脸上那么简单的事情,凡事都要讲究一个时机。 他早就摸透了积累功德的套路,相同的一件好事,雪中送炭要比锦上添花的效果好太多,获得的功德甚至能差上数倍。 按照他往日的习惯,任以道应该等到美妇再次走投无路时再姗姗然登场。 可一件出乎意料的变故,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留在妖丹上用来定位跟踪的妖气,消失了。 不是自然消散,却也不是被人驱散,反倒像是……被吞噬了? 哦吼?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谁干的好事啊? 鱼府中深藏的高人?某位路过的卡面来打?还是说……是她的那个钰儿吗? “我很好奇。” 穿过连廊和忙碌的佣人,任以道径直来到了妖气消失的地方。 “呜呜呜!钰儿!我的钰儿!” 听着门内传出妇人呜咽声,任以道轻轻推开了房门。 不出所料,他看见妇人正跪伏在床前,搂着一个小姑娘不断抽动着肩膀。 而站在美妇身旁,还站着一个红发的身影……嗯? “……师姐?” 那人闻声回头,冲着任以道露出了一个妖艳勾人的灿烂微笑。 “嗨~小师弟!想不想姐姐呀?” “……” 对视了一眼,任以道沉默着后退半步,关上房门,转身就走。 退!退!退! 家人们谁懂啊? 出门遇到下头女啦! …… …… “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想让钰儿认您做义父。” “呃……” 任以道看着拽着满脸懵懂的小姑娘跪在自己身前的美妇,少见的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义父?干爹? 嘶! 这不是古法爸爸活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展开? 看任以道没有拒绝,妇人催促道 “钰儿,还不快叫义父!” “……义,父?” 对上了一双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双眼,任以道回过神来,微吸口气。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好像真的要成曹贼了! 还有…… 对站在一旁看乐子的妖艳少女,任以道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 师姐啊!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不嫌弃的话,你和她们一起跪下好吗? 第3章 正义的胳膊是拧不过邪恶的大腿的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师姐,在外面呢,你正常一点。” 有着一头血红色长发的少女闻言扫兴地撇撇嘴,将手背在身后,拉长了声音 “啧,好——吧——” 仅从外表来看,这是一位极美的少女,未施粉黛的面容清丽动人,从裸露的脖颈能够看到粉嫩的肌肤。 但那异于常人的长发和如水荡漾的眼波,让她在举手抬足之间又散发着妖艳的风情。 黑袍遮住了胴体,只能从褶皱的起伏隐约看出傲人的丰腴。 强度,更在那美妇之上! 清纯与妖艳结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禁忌吸引力。 但任以道斜睨着师姐的作态,就差冷笑出声。 呵,女人。 信你就有鬼了。 和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同,他是不会被表象蒙蔽双眼的。 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就是七十年前那场绑架案的主谋兼主犯! 任以道的师姐,落月峰现任的峰主,荆月沁。 而令人遗憾的是,在任以道的记忆中,她的脑回路就没有多少次正常的时候。 尤其当她是红发的时候,更是基本没干过几件人事儿! 果然,荆月沁下一秒就给了任以道一个惊喜。 “开心吧师弟!从今天,你也有师妹……”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任以道在荆月沁说完之前就直接打断施法 “驳回。”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我们出来之前说好的,不能再往家里乱捡东西了。” 你之前捡捡小动物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捡上别人家孩子了? 但很可惜。 正义的胳膊是拧不过邪恶的大腿的。 荆月沁并不是来跟任以道讲道理的。 她撅起嘴,愤愤不平地瞪了任以道一眼,然后就捂住耳朵,闭着眼快速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 “伱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师父不在我最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荆月沁(`へ′) 配合着娇媚的容颜,这幅作态并不让人嫌恶,反倒有种令人忍俊不禁的娇憨。 可任以道看着荆月沁做出的这幅模样,脸皮微微抽动,忍不住低语 “老妪何故惺惺然……” “嗯?你说什么?” ! 感受着落到脖颈上的刺骨视线后,任以道果断停止了作死。 “咳咳,不,没什么。” 同志们,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啊! 尤其是涉及到你的人身安危的时候…… “师姐,咱们先不提这茬,义父那又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代师收徒这件事大概率是定下来没跑了,但另一件事,任以道还是要抗议一下的。 我还是个一百岁的孩子,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喜当爹了呢? “你不喜欢?我还以为你对这对孤儿寡母挺有兴趣的。” “乱讲!任某岂是那种好色之徒!” “呵呵,我说什么了吗?我看是你才是心里有鬼吧~” “……啧。” 荆月沁地凑到了身前,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任以道的表情,轻轻动了动琼鼻,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是说谎的味道!” 啪。 手指被轻轻弹开,荆月沁也不生气,转而问道 “师弟,你要不要猜一猜,你的亲亲师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我小孩子啊?还猜。 你不是一直都跟在我屁股后面吗? 等等! 任以道忽然眯起了眼睛,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要应激了! 因为每次荆月沁摆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因为我泄露了妖气?” “算是一部分原因吧,我是真的想看看是什么事能让你生这么大的气,下次我也学一下,结果半路上发现了这個小家伙。” 任以道? 不是,你等一下,你是不是把真心话一块儿说出来了? “顺便一提,你的妖气不是我清除的哦。” 嗯? 荆月沁向着门外努努嘴,轻笑道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妖气吸收了,这个小家伙她可比你想的还要有趣哦。” 不用荆月沁再多说,任以道就已经把神念向着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探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感知了个遍。 “你也发现了吧?” 任以道缓缓点头,沉声道 “这等天资,此女将来必成大器!” 荆月沁对师弟的反应很满意,接着点出了更为关键的细节 “这小家伙不光天资出众,你再看她后心上的金色鳞片,那是血脉返祖的证明。” 任以道深以为然,点头感叹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规模,将来岂不是青出于蓝……呃,你说什么金鳞?” 回过神的任以道终于注意到了少女背后那妖异的金色鳞片,以及上面散发出的淡淡龙气。 “虽然很微弱,但足够精纯,将来肯定不会是池中之物……师弟,你有在听吗?” 在荆月沁不解的目光中,想起来好多美好回忆的任以道喃喃低语 “二十三岁的候龙涛坐在……” 荆月沁“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忘了吧……不过你说的对,她确实应该来当我们的小师妹。” 这样的天资,一旦遇见了,就没有放过的理由。 荆月沁用力点头,接着大手一挥道 “对吧~那之后就交给你啦!我先撤了哈,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 抓! 揪住荆月沁的衣领,任以道拖着她推门而出,向着门外等候的母女走去。 “驳回,谁捡的谁负责,你别想再当甩手掌柜。” “不——要——嘛——” …… …… “义父!我们去哪里?”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宗门的时候要称师兄。” “好的义父!” 很不幸。 正义的胳膊是拧不过邪恶的大腿的。 荆月沁在回到宗门后就当场消失,留下了义父和义女两人。 任以道看着像个跟屁虫一样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鱼钰,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妹,你可以不用跟着我的……算了,慢慢来吧。” 说起来,这事儿也确实怪不得鱼钰。 再聪明伶俐的孩子,也扛不住离魂一周,她能撑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奇迹。 更不用说,她还吸收了精纯的大妖之气,而且还是擅长惑乱心神的狐妖之气。 得了,双倍的快乐! 正常来说,这孩子就算救回来,怕也会变成只知道流口水的傻子。 而现在不管怎么说,虽然呆了一点,但好歹能控制得住口水…… 抬手按在鱼钰的头顶,任以道感受着她神魂的状态。 “如果不借助任何外力,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自愈。” 或许是觉醒了妖族的血脉,鱼钰的恢复能力比任以道的预期要强大得多。 任以道其实是可以缩短这个恢复时间的,那毕竟是属于他的妖气,他是最能够帮助鱼钰吸收的人选。 但任以道并不打算出手。 至少,他不会这么早就出手。 “难得这个样子,可不得物尽其用嘛……” 这做法在上辈子不合法,但这不是已经是异世界了嘛。 岂能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看着少女懵懵的状态,任以道牵起她的小手,慈祥地笑了起来 “钰儿乖,跟我来。” “义父带你去见见宗门里的长辈。” 打秋风? 什么打秋风! 一个个都是师叔、师叔祖辈的,见了小辈不得主动表示表示? 更不用说,这小辈,看上去还是个傻子…… 鱼钰低着头看着握住自己的大手,仰头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 “诶嘿嘿……” 任以道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保持这个样子,一会儿就这么笑哈。” “听话!” “义父岂会害你?” 第4章 快让我摸摸…… “多谢师叔!来,跟我一起说。” “多些,时蔬?” “啊哈哈,我们这孩子被妖气攻入了识海,多亏我师姐出手才保下一条命来。”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怎么还能让您再破费了,不过您都这么说了,小钰啊,还不快谢谢师叔!” “写写史书!” “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师叔们辛苦了。” “小钰啊,这杆戟义父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不,你最好以后也别用这个,义父有点怕……” …… …… 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被打了两拨秋风的两位师叔沉默了良久。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颜常春才捋着灰白的胡子缓缓开口 “任以道,我记得他,是刚入宗门两年就到了降神选路那一步的好苗子,只是这个性格是不是有些……” 这,这不对吧? 怎么上我们这儿打秋风了?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可不是什么没有实权的宗门执事,而是镇守宗门秘藏的长老啊! 大部分峰主见了他们都要低头称一声师叔的,怎么就叫两個小娃娃骗去了“见面礼”? 斟酌了一会儿,颜常春才摇头失笑 “真是胆大妄为啊,呵呵……” 他一介长老,还不至于和两个淘气的孩子置气,更不用说这件事其实从礼法上也确实挑不出毛病。 而在他身旁的颜四季则是冷笑一声 “呵,这有什么?你忘了他师姐是谁了吗?” “可是那个荆月沁啊!” 这个名字一出,顔常春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嘴唇动了半天,好多上不了台面的语气词最后化作了一声复杂的长叹 “荆峰主啊……唉!这就说得通了,毕竟是她啊。” “是啊,毕竟是她。” 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叹息出声。 荆峰主,好啊! 好就好在,没人治得了她。 这可不是一个安静的主,算不上神道宗一霸,但也绝对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想招惹的存在。 打得过她的地位太高,不愿同她一般见识。 打不过她的……那是真的打不过啊! 这二位,就是打不过的那一批。 两兄弟知根知底,谁都没提这伤心事,颜四季冷笑 “就是不知道荆月沁这次能否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能捡到一个任以道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颜四季是不相信那个鱼钰也能有那么高的天赋。 “不过,荆峰主她几次三番这样代师收徒,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与被揍过的兄长不同,顔常春对荆月沁虽然同样不怎么喜欢,但没有那么强的敌意,反倒是有些担心她这个小辈犯错。 “这有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谁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嘴?” 颜四季倒是丝毫不在意,嗤笑 “从她师尊失踪开始,只有灵宠陪伴的那些年是她最安静的,现在那灵狐才死不久,你猜谁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荆月沁不找其他人麻烦就不错了,就连掌教师兄都不会管的。” 顔常春还想再说,但看到兄长已经恢复了入定就闭上了嘴,只能微微叹息一声 “唉,也是……” …… …… 【过来见我。】 跟在任以道两人身后的荆月沁眨了眨眼睛,接着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向着另一边走去。 “哼哼哼~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过来。】 “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沉默了半分钟,那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变得异常宏大,如同梵音轰鸣。 【过——来——】 且聒噪。 【过来过来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吵了!” 被脑海内的噪音吵的头疼,荆月沁没法继续装傻,回头狠狠翻了个白眼。 荆月沁眨眼间便来到了宗门的最深处,懒散地走进了一座古老破旧的庙宇。 庙宇中没有香火炉鼎,只有一座布满青苔的歪斜石像。 一屁股在神像前的蒲团坐下,荆月沁大大咧咧地开口 “掌教师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哈,我那边还有事……” 【等一下。】 “不等不等,我真有事!” 【伱再往右边坐一点,我头转不过去。】 “……” 荆月沁起身,挪到了另一个蒲团上……最左边的那个。 【行,看到了。】 荆月沁??? 老头子你左右不分是吧! 在荆峰主爆发之前,掌教化作的石像就抢先开口 【停下吧,你没必要继续追随你师父的脚步了。】 荆月沁眯起眼睛,一直笑眯眯的表情陡然变为冷漠,盯着眼前的石像。 “掌教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呼吸间院内的温度骤降,甚至已经能够听到空气结冰时的沙沙声响。 石像毫无变化,似是对外界的改变一无所知。 【宗门要收回落月峰。】 “什么?” 轰! 狂暴的气息迸发,血色的气浪在庙宇内席卷,最后冲天而起,化作血色气柱。 【你师父已经不在了,按照规矩,理应收回无主的山峰。】 “她的魂灯还未熄灭!她会回来的!” 【你师父的魂灯确实没灭,但失踪几百年杳无音迹,与死又有何异?】 石像在风暴中屹立不动,所有的气浪在逼近后都归于平静,就连它顶上的浮尘都没有吹掉。 【承认吧。】 【她一意追逐那个虚无缥缈的八尾天狐,最终却害了自己的性命,也害了你们这帮弟子。】 荆月沁默然不语,眼眸中的血色更深,几乎就要冲破眼底。 血发纷飞,但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荆月沁缓缓开口 “掌教,宗门不差一座落月峰吧?” 【自然是不差,但规矩就是规矩。】 【宗门纵容了你们这么多年,甚至让你破格坐上了峰主的位置,可你却没有让我们看到任何改变,没有拿出任何成果。】 “破格?呵呵。” “你问问那些峰主,他们谁有意见?让他们当面跟我说。” 荆月沁失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你信不信我打下另一座主峰?” 石像【……】 “哼。” 荆月沁轻哼一声,从蒲团上站起,淡漠开口 “多说无用,宗门要成果是吧?让他们等着吧,我会拿出来的。” 【十年之内,否则宗门依旧会收回落月峰。】 “那就这么定下来。” 最后,她盯着石像斑驳的面容,用肯定的语气再次强调 “她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她也不等对方回话,身影消失不见。 庙宇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古老而安静。 直到许久后,石像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坏了。】 【……忘了跟她说帮我摆正了。】 …… …… “斩妖刀、劈妖斧、捅妖枪……啧,怎么给的全都是降妖的法宝啊!” 除了烈阳峰拒不接客外,接见了的师叔们是真没小气,这些法宝的品质都不错,但没有一件是适合任以道的。 麻了。 神道宗这个对妖族比较包容的宗门的门风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奋斗在除妖第一线的宗门会是怎样的彪悍了。 “所以啊,以后行事还得更谨慎一些……绝对不能暴露真身。” 作为荆峰主噶掉不久的白狐灵宠的任以道,坚定了自己隐藏下去的信念! 没错,在下不才,就是那头白狐…… 哐! “小师弟!” “快让我摸摸!” 房门被狠狠踹开,一个喘着粗气的扭曲身影向任以道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按在榻上。 !!? “听话!” “快让我摸摸尾巴!” 仰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一脸欲求不满的师姐,任以道可耻的硬了…… 拳头硬了! 你小点声! 闭嘴! 第5章 Sword New New “掌教师叔欺负我们!呜呜呜……” “呜呜呜,就是这样!” 忧郁将摇晃的四条狐尾拽到身前抱住,荆月沁将脸放在丝绸般光滑的毛发上来回摩擦。 摩↑擦→ 擦←摩↓ “啊~还是这个触感最好了!让姐姐吸吸!” 吸—— 呼—— 尾巴被变态师姐蹂躏吸着,当事人任以道则在神游天外。 不对吧? 我就跟师叔们打了一圈秋风而已,怎么就要收回山峰了? 啊? 不至于吧! 掌教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我搜刮完后没孝敬他? 不至于吧!? 关键是他不允许,我也找不到他的住所啊。 东西给你准备好了,但你也得给我一个上供的机会啊! “吸溜……” ??? 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任以道回过神来,回头怒视不讲武德和卫生的师姐。 “喂!你吸就吸,不要流口水!不然我……” 任以道本想再埋怨两句的,回过头后却闭上了嘴巴。 刚才还在吸狐狸的荆月沁此刻已经枕着狐尾陷入了梦乡。 睡着后的荆月沁将身体蜷成一团,长发上的血红化为乌黑,身上没有了张扬在外的妖艳与邪异,而是散发着与外貌相符的恬静和柔弱。 静静看了一会儿,任以道抬手在她粉嫩的鼻尖轻点,无奈自语 “……平日里要是也能这么纯真就好了。” 任以道将手伸到了屁股后面摸了摸,伴随着“啵”的一声,他将狐尾连根拔出。 从化妖开始,任以道每跃升一个大阶段就会多出一根狐尾,到如今已经足足四根。 虽然听着有点怪怪的,但这些狐尾都是可拆卸的…… 这并非借助金手指,而是他返祖的天狐血脉中自带的天赋能力,可以将尾巴炼化成不同的武器。 除了拆卸的时候视觉冲击强了一点外,这其实是一种很好用的能力。 主打的就是一個隐蔽和出其不意。 另外,本质上这些狐尾只是能量的另一种表现形态,并不是插件,所以没有附魔的气味伤害…… 将狐尾留在榻上淹没师姐,任以道起身悄声离开了房间。 路过鱼钰起居的洞府时,任以道顿了顿脚步,感受着里面酣睡的气息后摇了摇头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灌点妖气进去的,看来是不行了。” 师妹,听话。 真好用。 只可惜同样的招式用一次就差不多了,师叔们也不是泥捏的,再去一趟真的要挨打了。 更不用说是如今这个多事之秋,还是老实一点为妙。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掌教的举措根本就不可能是因为那么儿戏的理由。 那种小事儿不可能惊动他。 任何一位峰主的任命都不是儿戏,尤其是当牵扯上荆月沁这个混世霸王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也证明着,这件事大概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已经由掌教出面和一峰之主的荆月沁定下了约定,如果最后不能拿出像样的成果,宗门的高层是真的会出手灭亲了。 真等到那时候,可就再也乐不起来了。 “师姐是指望不上,还是去跟师兄商量一下吧。” 认真思考了一下,为了自己美好未来,任以道决定去向落月峰除了自己之外最靠谱的师兄寻求一下协助。 …… …… “新新师兄——你在家吗?我知道你肯定在的!” 除去失踪已久的师尊落月上人外,落月峰师兄弟的最后一人就藏在半山腰的洞穴之中。 深入天然形成的晶石隧道,任以道观望了一圈,接着娴熟地在一块两人高的石柱前停下,用力拍了起来 “开门呐!” “剑新新你开门呐!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伱在家!” “你有本事抢……哦?” 轰! 像是忍受不了一般,那石柱从中间猛地分开,露出一条无光的黝黑暗道。 “每次看,都觉得像是会通往邪恶教徒做仪式的地下室啊。” 心中不怀好意地感叹着,任以道毫不犹豫迈入了黑暗之中。 “当然了,真相要比那个要过分得多就是了。” 走进黑暗的瞬间,外界的所有声音瞬息消失,整个空间一片死寂,宛如一座监牢。 而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是。 落月峰不光是任以道他们的快乐老家,更是神道宗关押敌人和叛徒的监牢! 无论是外宗的间谍,还是失控的叛徒,亦或是残暴的凶兽……尽皆会被送进落月峰下的监牢镇压。 而靠什么才能压得住那些穷凶极恶的囚徒? 当然是比他们更加凶残的大凶之物。 没错,就是荆月沁…… 任以道并未因黑暗而慌乱,静静地站在原地默数。 “三、二、一,来了。” 哗啦啦。 伴随着枷锁碰撞的声音,眼前的黑暗如潮水退去,任以道顺利地来到了监牢的最深处—— 一间贴满了女子画像的狭小房间。 不光是墙面上,就连地上、桌上杂乱地堆满了各种角度的女子画像。 而在众多纸张的环绕中,一个头发乱糟,面色惨白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任以道,沙哑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入口的?我应该从没有告诉过你阵眼所在。” “那当然……是因为我和师兄的情感深厚啊!” 任以道对于男人渗人的目光毫不介意,越过地上的纸片,来到桌前深情开口 “区区阵法,怎么能隔绝我和你之间的兄弟情?” “停!” 那边任以道的情绪饱满真挚,而听完的剑新新一脸扭曲,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如避蛇蝎! “住口!快别说了!” 任以道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剑新新的手掌,焦急问道 “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咚。 身后撞到了墙壁,退无可退的剑新新满脸都是痛苦,甩开了任以道的手,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 “以道,算师兄求你了,放过师兄吧……” 收手吧,师弟。 别再这样恶心师兄了! “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师弟我这不是在担心你嘛,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适时地松开手后退,任以道笑自然地推开凳子上的画像坐下。 比起黑切黑的师姐和懵懵懂懂的师妹,还是成熟的师兄玩起来有意思啊! 真不错。 剑新新,别名sword new new,落月峰二师兄,替补牢头(正式工怠工,所以长期在岗)。 除了从不社交,是个喜欢缩在这满是纸片人的昏暗房间里的阴角宅男外,这位师兄算是落月峰第二正常的人了。 “咳咳,你这次又有什么事?等等,不用靠过来!就坐在那说吧。” 剑新新脸皮抽动,恨不得拿毛笔当做防身的武器。 嗯,还有些害羞。 “师兄啊!你听我说啊!” 提起酝酿好的情绪,任以道悲戚长叹 “掌教师叔欺负我们!呜呜呜…… 第6章 神道宗一定在酝酿惊天的阴谋.JPG “我们能就这样向那群老头子投降吗!?” 神道宗,落月峰,峰顶。 荆月沁叉腰站在从房间里拖出的桌子上,激情满满地挥舞着手臂。 “他们想要夺走我们的家园,我们能让吗!?” 她气势十足,像是在面对无数等待觉醒的麻木大众,但其实下面只有任以道和鱼钰这一只半小妖。 “……” 任以道看了看半梦半醒的鱼钰,又看了看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荆月沁,无奈接话 “……呃,不能?” 啪! “说得好!就应该拿出这样的骨气来!” 用力一拍手,荆月沁弯下腰,拍了拍任以道的肩膀。 “不愧是我落月峰的一份子,姐姐我很开心!奖励你被我揉一天!” 啪。 任以道没好气儿地用肩膀甩开了那逐渐不安分的小手。 你这算盘打的挺好啊。 奖励我? 那是奖励你吧!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拿出成果?” 任以道很好奇,在爆睡了一整晚之后,她到底能想出什么高论。 “师弟啊,你这是着相了啊,这有什么难的?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师姐我啊!” 挺起胸膛,荆月沁自信点头,高声宣布 “我们造假吧!” “那群糟老头子糊弄糊弄就得了!” 任以道? 哦…… “想通了”,也是想出来了是吧? 只是吧,你说好的骨气呢? “……伱给我下来!” …… …… “你这是……(吸溜)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吸溜)” 被揪着脸向上提起,荆月沁踮着脚尖,满脸的委屈和不服地……吸溜着口水。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神道宗的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可止小儿夜啼的女魔头竟会有这幅乖巧(?)的模样。 盘坐在书桌上,任以道提了几次后就松开了手指。 “别装了,我都没用力。” “啧!这是耻辱……” “呵,你要是真能感到屈辱,就不会提出这个离谱的建议了。” 谁家好人能想出来那个提案啊? 你好歹也是大师姐啊,不当榜样就算了,怎么能主动带头不当人啊! 荆月沁揉着脸颊,冲着任以道吐了吐舌头,抬手比了一個不雅的手势。 呸!呸!呸! “我能怎么办啊!?我上哪去搞成果啊?” 大师姐表示,我也很努力的思考了。 但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 “现在又没有新的囚犯,我总不能去外面抓人吧?那不是……哎?”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荆月沁快速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 “对啊!为什么不呢?” 没有囚犯,那就创造囚犯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荆月沁眼睛亮了起来,当场就要出发。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你给我回来!” 任以道在撒手没消失之前抓住了她的命运的后脖颈。 “放弃吧,行不通的。” 很遗憾,这个离谱的构思昨夜就已经在和剑新新师兄的讨论中被否定过了。 剑新新表示 “神道宗从立宗之初就一直秉持着‘香火神灵,轻易不染凡尘。’的信念,鲜少与外界立敌。” 天下大宗中,神道宗排名不高也不低,好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一直都是其他宗门警惕的对象。 剑修以剑为本,符篆师修符……而神道宗的修士则研修神道,以求将自身化为神灵。 功法似正似邪,所谓的神灵亦神亦鬼,就连对妖魔的态度也暧昧不清,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再加上神道宗除了几个异类为世人熟知外,其他人都是愿意独自钻研自身“神道”的自闭型宅男,让外界更难一探究竟。 这样的情况也就导致了一些阴谋论越传越邪乎 “神道宗一定是在酝酿什么惊天阴谋.jpg”,“他们闭宗不出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gif”…… 没有人会对一个沉默的庞然大物放松警惕,哪怕它早就明确表示了自身的无害。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外界的诸宗都在盯着神道宗,等着它露出马脚,暴露出他们可以理解的“野心”。 他们派出的探子和间谍不少,但最后的下场都是被扔到了落月峰底下压着了。 “外面人可是一直等着我们犯错,你现在出去再乱搞,就是给宗门添堵。” 别说加分了,到时候不把你丢落月峰地下关着就不错了。 “啊——可是我之前都这么干了,不也没什么事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啊。” 我愚蠢的欧内桑呦—— 时代不同了! 再说了,你真以为你之前的那些破事没人给你擦屁股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啊?” 荆月沁无奈地垮起脸,垂头丧气地嘟囔着向前迈步 “算了,我去找掌教师叔谈谈条件!” “啊,等一下,我已经……有办法了。” 对着消失的空气抓了抓,任以道撇撇嘴,对鱼钰吐槽道 “你看到了吧?这真不是我不拦她,是她自己走的太快。” “……嗯?嗯!” 行,还是师妹听话。 呼—— 之前没有半分征兆,忽然有一股强风裹挟着薄雾凶猛地从山顶吹过! “呀!” 扶住了差点被吹倒的鱼钰,任以道望向了风来的方向——烈阳峰。 如果神道宗九峰排出一个同落月峰的关系榜单,那烈阳峰称倒数第二,没有人敢称倒第一。 算不上彻底断交,但怎么说也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原因无他,只因为烈阳峰峰主左宿在年轻时被落月峰某位弟子欺压的太惨了…… 嗯,某位弟子。 左宿也是少数几个任以道之前没有带鱼钰拜访的师叔。 去了也只会被人赶出来,倒也没必要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有人选定神道。” 抬手挥散了眼前的薄雾,任以道眯眼感受着烈阳峰那边的气息。 “嗯,是左云贵啊。” 左云贵是烈阳峰近年来最耀眼的年轻弟子,势头很是凶猛。 作为最受左宿疼爱的小孙子,左云贵从小就随着他一同修行。 而左云贵也很争气,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已经走到了选路降神的这一步。 任以道摸了摸下巴,轻轻低语 “神道钟,种道神。” 咚—— 钟鸣起! 第7章 神道钟,种道神 世间修士,体系不同,但境界大都可分为三境九关。 人境三关,炼气、固本、结丹,以至脱俗。 地境三关,法相、化神、炼虚,以达超凡。 天境三关,无相、问道、升仙,以求登仙。 神道宗功法的特别之处就是在结丹境中,会要求门人在人境的最后选定自己的神道。 这一步也被称作“选路降神”。 定前路,神降于身。 化法相,以入地境。 而对于最后选定的神道强弱,神道宗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神道钟,种道神。 他们会通过门人所选的神道与镇宗至宝“神道钟”的共鸣次数来判断。 一声最弱,九声最强。 钟鸣越多,代表着神道的潜力越强。 钟鸣六声,未来可期。 钟鸣七声,可称天骄! 而近五百年来最好的成绩是钟鸣八声,能被看做是下任掌教候选。 钟鸣九声并非不存在,但上一次钟鸣九声,也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更像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咚—— 低沉的钟鸣涤荡回响,吸引了全宗人的目光。 “声势不小啊,会有几声钟鸣?七,还是八?” 任以道明面上的身份初入神道宗不过两年,但身为白狐的他可是在这里待了甲子有余,早就见识过很多次这个场景。 而左云贵的声势,比他印象中钟鸣六声的那次还要惊人。 咚咚咚咚—— 随着一声声钟鸣接连响起,自烈阳峰飘散而来的雾气愈加浓烈。 而在渐渐看不清的浓雾中,能够看到火红的颜色映红了半边天空。 在刺耳的鸟鸣中,神道钟响起了第七声! 咚! 第七声后过了许久,那第八声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天上的异象也逐渐褪去。 钟鸣,七声。 “烈阳峰出了一位天骄!” “恭喜左兄!” “可喜可贺!我神道宗已经很久没出这样的天骄了。” …… …… “七。” 遥遥看着一道道身影向烈阳峰飞掠,任以道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化作了一片平静。 并非是因为嫉妒。 他只是回想起来昨夜同剑新新最后得出的办法。 “神道钟,种道神。” 在昨夜临走前,剑新新问了任以道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道 “以道,你到底在等待什么?” 或者更直白一点。 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只不过是借口。” “其实,我只是不喜欢改变。” 无论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他都不喜欢。 任以道已经习惯了在神道宗的平静生活,不想再在这里添加任何会导致变化的因素。 但世界从来都不会因为個人的意志而改变。 “义父……” 听到呼唤的任以道低下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纯净眼眸。 愣了一下,他失笑摇头 “哈哈哈!” “到头来,原来变化其实早就已经来了啊。” 抬手在鱼钰头顶轻轻敲了三下,任以道抽出了她识海里最后残余的妖气。 “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 盘坐在峰顶,任以道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吐气。 呼…… 在落月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虚幻的兽鸣。 呜—— 如同孩童的啼哭一般。 那声兽鸣自落月峰而起,短短几个呼吸,席卷整个神道宗! …… …… 【掌教师叔!我来谈条件了!】 荆月沁强行闯进庙宇,还没来得及耍泼就被掌教打断。 【停!在那之前,你先帮我转个……哦?】 咚—— 当神道钟响起后,就连荆月沁都保持了安静,扭头望向了烈阳峰,一同见证新的天骄的诞生。 等七声钟鸣结束,荆月沁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说道 “我觉得我们该重新谈下条件!” 【等下,你先帮……嗯!!?】 呜—— 当兽鸣响起时,庙宇中的氛围骤变! 就连钟鸣七声也一直保持平静的石像忽然微微一颤,震落了一地的尘土。 石像的睫毛抖了抖,像是要睁开眼眸! 声音里带上了极为复杂的情感,它缓缓开口 【古之有狐,其音类婴啼……】 咚—— 钟鸣,再起! …… …… 烈阳峰。 “哈哈!哈哈哈!” 青年的样貌并不丑陋,剑眉星目,配上一身白衣,足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激动,用力挥拳砸在了地面。 左云贵很兴奋。 钟鸣七声! 他左云贵让宗门的神道钟足足响了七声! 他明白,这很可能是他前半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自此之后,所有门人都将知晓他左云贵的名字。 他也不再仅仅只是烈阳峰一峰的翘楚,而是整个神道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 他,是真正的天骄! “天骄”一词听着好像已经烂大街,但对于以这个为目标苦苦奋斗的人来说,又来的有些晚。 不,还不算太晚! “爷爷!” 青年仰起头,意气风发地望向了半空中为自己护法的祖父,高声呼喊 “我做到了!” 他在告诉祖父,更是在向所有关注着这里的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左宿样貌看上去中年,刻意在下巴上留了长长的花白山羊胡,微微点头。 “不错。” 不争气的儿子早已放弃多年,长孙喜好钻营商途不喜修行,没想到最后是小孙子有机会达成他的夙愿。 钟鸣七声,就连他当年也没有做到。 “吾孙有天骄之志,更有天骄之资,何其幸哉!” 潜力并不是全部,无法就此直接断言未来的高度,但也确确实实能在很大程度上看出一个人的优劣。 一者展露在外,一者潜藏不出,两相比较下,宗门自然会选择倾斜更多的资源给前者。 纵使后者有可能会后来居上,但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去赌这个微小的可能。 落到左云贵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比起祖孙其实更像是父子。 看着意气风发的青年,左宿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抬手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感慨 “很不错,有我当年的风采。” “不过,你万万不可骄傲自满,要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宗的天骄并不是一世的天骄。” “千万不要小看他人!” 左宿见过太多天骄在崭露头角之后因为浮躁而毁在自己的手上,他不想自己的孙子也走上这条道路。 被泼了冷水的左云贵脸上笑容僵了一下,咳嗽了一下悄声抱怨道 “咳,爷爷……” “我当然知道,但您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说啊?” 您看,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摇摇头,左宿也觉得自己属实有些扫兴,摇头道 “呵呵,是我的不对,好了,快去接待客人们吧。” “是!” 见祖父居然出乎意料地坦然认错,左云贵高声回答,然后向着飞来的数十道长虹迎了过去。 一边感受着那些气息的迫近,左云贵口中自语 “再说了,哪有那么容易就遇上其他的天骄啊?” 咚—— 钟鸣打断了左云贵的所有思绪。 什么? “是……第八声吗?” 我其实是让神道钟响了八声?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感受到自身任何的变化。 一点都没有。 左云贵茫然地回过头,想要向祖父询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章 落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宿没有回答。 他严肃的面容阴沉下来,眼神凌冽地望着一个方向,冷漠地低语 “落月……” 呼—— 狂暴的强风一阵阵吹过,席卷了神道宗的各处。 被钟鸣从入定中惊扰的弟子走出洞府,迎面就看到狂风袭来,下意识抬手阻挡,却发现根本抵挡不住。 “什么情况!?” “好大的风!咳咳,我头好晕……” 比起茫然无知的弟子,原本赶去烈阳峰庆贺的十几位师叔的感受更为清晰。 他们已经弄清了情况。 这股风并非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之中的! “是精神之力。” “这居然是纯粹的精神之力?这是谁的神道?不对,这是哪位峰主的弟子?” “如此浓厚的精神力,会是灵虚峰的段子玲吗?” “可是段子玲不是才刚刚迈入结丹境吗?这么快就定下了路?” 飞驰的长虹们一顿,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其中一位妇人。 但那妇人却摇摇头,微微叹息 “不是小玲,她现在不在宗门内,而且……嗯。” 她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此处无声,更胜有声。 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天赋?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段红心里门清,就算真的是段小玲突破,也不会是这样的场景。 “可如果不是灵虚峰的弟子的话,宗门里也没有其他专修于精神之道的主峰了啊?” 眉头一皱,段红轻声开口 “诸位师兄,你们难道是忘了,除了灵虚峰外的另一座主峰也是兼修精神之道的。” 呃……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隐隐开始想起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名字。 “不对!那个方向是……” 还好,其中一人的惊呼缓解了尴尬,众人一起望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嗯!? “落月峰!?” …… …… “……嗯?” 眼皮在轻轻颤动后微微睁开,鱼钰懵懵地看着床帐…… 不,映入眼帘的并非是熟悉的闺房,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嗯!?” 漫天星斗璀璨,被群星拱卫的皎洁圆月高悬于中央,垂下一缕缕瑕光。 鱼钰“……啊?” 这是哪里? 不…… 在绝美的光景之下,就连这样的想法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少女痴迷地望着天上月,抬手想要接住垂落的月光,无意识低语 “好美。” 呜—— 少女沉浸的心神被一声兽鸣打断,猛然间清醒了过来,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璀璨的眼眸。 比圆月更加明亮的猩红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像是已经看穿她的内心。 !!! 鱼钰想要呼喊出声,但却再次没了声音。 一头巨大却显得修长的白狐卧在她身前不远的潭水旁,正歪着头望向她,似在好奇她为何会在这里。 而真正令鱼钰惊奇的,是那白狐身后的数条尾巴! 正当她想数清那有多少根时,那白狐转过头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像是失去了兴趣。 鱼钰在这时才注意到,在白狐环绕身躯中还有一位少年默然静立。 “你……” 是谁? 鱼钰看着少年,明明并不认识,却感到了格外的亲切,就像是见到了娘亲时一样。 不自觉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少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仰着头,面色淡然地望着头顶的星空。 星光璀璨,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 宛若映照着另一片截然不同的星空。 “终究,是不同的……” 回不去的故乡。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悠扬的钟鸣响起。 咚—— 钟鸣,第五声。 风,从落月峰的峰顶掠过。 与外界变天一般的情景不同,落月峰上的风并不强烈。 宛如夏夜傍晚的微风,送来一股清凉,吹拂起鱼钰垂下的发梢。 伴随着有规律的变化,如同有一头无比庞大的猛兽盘伏在了落月峰之上,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起强风。 不,那巨兽并非是在是落月峰之上。 而是在月穹之上! 月亮似乎在这一刻坠落了下来,逐渐占据了大半個星空。 而在这巨大的圆月之中,有一只银白的狐狸从中一跃而下。 化作一道银光,直直地落向神道宗。 那庞大的身躯在下落的过程逐渐缩小,轻松穿破了层层阵法,最后降临在了其中一座山峰之上。 落月峰。 不只是神道宗的众人,大半个北冥神州都有人注意到了这场异象。 有人当即向外传递消息 “庚子年,正午天变,天幕北倾……” “月落神道宗。” 而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身处现场的鱼钰看得清楚。 少年的脚下自始至终未动分毫,是明月反倒向他奔赴而来! 他不就月,月来就他。 这一幕,在鱼钰的眼中似要化为永恒,铭刻在她灵魂的最深处。 “好美啊。” 其后…… 她清晰地看见了那自月亮落下的白狐绕着少年转了两圈,然后才轻轻用头碰了碰他身旁卧着的白狐。 伴随着一道月华闪过,两头白狐合而为一,再不分彼此。 伏卧的白狐优雅起身,缓缓将修长的身体舒展开来,抖了抖身后的尾巴。 这一次,鱼钰数清了。 “六、七……八!” 它有八条尾巴! 娘亲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一条尾巴的是狐狸,两条尾巴的就是狐妖…… 可八条尾巴的,又是什么呢? …… …… 无知的少女不清楚八尾的狐妖代表着什么,而有人却是心知肚明。 掌教的庙宇中,此刻正酝酿着一股风暴。 【八尾,天狐……】 嗡—— 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光是泄露了一丁点,就已经引起了强烈的风暴! “喂喂喂!老头子,你悠着点!” 荆月沁歪头躲过狂暴的气浪,冲着不断颤抖的石像抱怨 “你要是一会儿把屋子拆了,你可得跟其他人解释清楚,这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你可别讹我! 夭寿了! 家里的老头开始拆家了! 在荆月沁的碎碎念干扰下,掌教石像也渐渐平静下来,收敛了外泄的气息。 在冷静下来后,它对荆月沁的冷静不禁有些纳闷 【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啊。” 但荆月沁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轻哼道 “但那又如何?他再有出息,他是我师弟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天大地大,师尊不在,那就是师姐最大!” 用力挺了挺胸,荡起层层波涛,荆月沁恶狠狠地说道 “我看他敢不敢跟我翻脸!” 第9章 八尾天狐,钟鸣九声 庙宇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 看着故作凶狠的荆峰主,掌教石像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头疼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不清楚任以道降神弄出的这般异象的含义吧?】 【那可是你师父她一直在追寻的天狐啊!】 那是天狐! 八尾天狐啊! 不是说任以道之后听不听你的。 谁问你了啊! 荆月沁反倒奇怪地看了一眼石像,嫌弃地撇撇嘴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并不是神道宗门人第一次降神出天狐法相?】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 表情微变,荆月沁背过身,望向落月峰上方的星空。 掌教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回答 “我知道。” …… 落月峰,半山腰。 衣衫乱糟的剑新新佝偻着背走出了洞穴,像是适应不了外界的眼光,眯眼望着峰顶。 他也看到了那银月落下的瞬间。 “果真如此。” 他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画卷,看着已经泛黄的纸张,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闪过暗淡的微光。 他轻轻捧着,像是害怕它会碎掉一般小心。 画卷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雍容女子,半侧着身躺在榻上。 明明只是悠闲地躺着,却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场。 在女人的身后,同样有一尊巨大的白狐法相! 八尾天狐! 默默将画轴卷起,剑新新缓缓退回了洞穴,隐匿进黑暗之中。 幽暗的空间中传出他沙哑的声音 “降神天狐,神道宗千年无出其右者……” 声音中带着自豪,带着怀念,还混杂着淡淡的哀伤。 “吾师,落月上人。” …… …… !!? “落月峰?” “是谁!?” 左云贵眼睁睁看着自己降神时做出异象浓雾被狂风吹散。 强烈的风撕裂了烈阳峰上的浓雾,也撕破了左云贵心中最后的壁垒。 “不,不!”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应该是我证明自己的最好时机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 明明已经刻意不去思考,但左云贵还是无意识地记下出了这是第几声钟鸣。 第六声。 已经是第六声了…… “不,不会再多了。” 就到此为止吧! 我才应该是主角才对啊! 我才该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不然,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陪衬吗? 就像是听到了左云贵内心的祈祷一样,漫天的星光开始渐渐褪去,默默恢复成了白日晴空。 “哈,哈哈……” 提着的心猛的落下,精神紧绷的左云贵无力跌坐,整個人都松懈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只有六声。 ……不如我! 一扫身上的颓丧,左云贵的那份傲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不论他是谁,他不如我! 他转过头,想要跟祖父一起分享这份失而复得的欣喜。 但是却看到了一双阴鸷的双眼。 !!! 左宿看着孙子这般不堪的表现,忍不住训斥 “愚蠢。” 连这种情况都分辨不出,还在沾沾自喜,实在是愚蠢。 什么? 没有给左云贵反应的机会,高悬在天的神道钟给出了残酷的答案。 在沉寂了几个呼吸后,它没有再和之前一样一次次敲响。 而是直接连响三声! 咚!咚!咚! 钟鸣,九声! 在千年之后,神道钟再一次接连敲响了九次! 左云贵的精神彻底陷入了呆滞,口中不自觉地说着一个字。 “九……”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之前那些向他飞来的长虹们,在他面前拐了一个直角弯。 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在这等刺激之下,左云贵的眼圈都红了。 “啊!!!” 他悲愤嘶吼,用力锤在了地面上。 轰! “该死!!!” 无视孙子的作态,左宿没有劝阻,眯起了眼睛望向那些远去的长虹。 “……很好。” 他甩袖转身,不再去看。 “很好!” …… …… 与一片死气的烈阳峰不同,落月峰此刻就显得热闹了很多。 恭贺声四起,好不热闹。 赶来的各位师叔凑在了一起,互相打着招呼,讨论着刚才共同见证的奇迹。 “居然接连出现了两位天骄,这可真是大兴之兆啊!” “七响尚且不谈,钟鸣九声可是许久没有见识了啊!我记得上一次记录的还是在千年之前。” “结丹境降神就有了这等风采,等他未来到化神境和道神融为一体的时候,会是何等情景啊!” 更有甚者,此刻就开始拉起了自己和任以道的关系。 “哎,伱们听我说,我之前就觉得此子不凡,把我年轻时用的劈妖斧送给他了。” “哈哈哈,我也是,前段时间我本来给孙子做了把护身的法宝,但那天一见面就赠予给他了。” “那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师叔们一片祥和,好像来婚礼上贺喜的远方亲戚一样。 虽然都是亲戚,但是却总喜欢比出个亲疏有别,非要弄得自己跟新人关系更好一样。 他们只字不提那些“偏爱”、“赠礼”到底是怎么被顺走的。 别管那些! 什么方式有什么关系? 你就说是不是我送的吧! 是就完了! 这时候他们的心中还在庆幸,还好当时顾忌着面子结下了善缘,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顔常春站在人群的一角,捋着胡子,看着这幅情景不断眨眼。 他们兄弟二人合力镇守宗门秘藏,没办法同时离岗,他这还是猜拳赢了兄长才跑出来的。 “世人都说我们神道宗的门人性情乖僻,不愿意同别人结交。” 再听着这如同市井巷尾一般的讨论后,他摇摇头,吐槽道 “净是胡扯!” …… …… 山脚下的众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来恭贺,峰顶上却是一片平静。 任以道眉头微皱,反复打量着身边的八尾天狐“道神”。 “这,这不对吧?” 在鱼钰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任以道捧起了一把狐尾反复数着。 “真的只有八条尾巴吗?” 放开狐尾,任以道摸着下巴,没有将心中的困惑说出口。 他在心里默默咕哝着 “可我怎么感觉……还有一条呢?” 第10章 我还有一条尾巴呢!? “涂山女娇、苏妲己、青丘狐、九喇嘛、铃兰、玉藻前……啊,不对,重复了。” 狐狸九尾才是标配好不好! 八条尾巴算什么啊? 章鱼吗? 嗯,要是只有触手的话……另说。 那是另外的价格。 但我不想当去云隐村当章鱼触手巨牛啊。 而且,就算是不开玩笑,任以道也觉得不止八条尾巴。 就在那八尾天狐的道神与他合为一体的时候,他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 不完全。 他说不清楚是自身不完全,还是那道神不完全。 但任以道能够肯定的说,八尾绝对不是他血脉的极限。 而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 如果八尾天狐已经可以让神道钟响起九次…… 那九尾呢? 会有多少声呢? 在九声之上,这又代表着什么? 暂且还是收着点力吧,不然到时候弄出前无古人的场面,真的就不好收场了。 “这次,可是真的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啊……” 钟鸣九声已经很出乎任以道的意外了。 他是有借着降神的机会来展露自己头角的想法,但他也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的动静很大,你忍一下。 “以及,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有点麻烦了。” 抬眼望向烈阳峰的方向,任以道似乎看到了一个颓丧的青年。 人生志得意满的时候被人狠狠踹在脸上,就算左云贵心性再怎么成熟,现在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按照一般废柴流的展开,我现在好像那個前期给了主角极大侮辱的反派啊。” 不对劲,我怎么成反派了? “那左云贵会不会先是颓废,然后再在某一天顿悟,痛定思痛后重新崛起,最后在某一天反杀我?” “嘶……” 任以道这么想着,倒吸口凉气,感叹道 “好可怕啊!” 我居然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太令人害怕了。 “那个,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鱼钰弱弱的声音让任以道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奇怪地皱了皱眉头。 笑? “我有在笑吗?” 抬手摸了摸上翘的嘴角,任以道一怔。 不过鱼钰说的也不对,因为此刻这表情真的很难说是开心。 嘴角能翘到这个弧度,怎么说也是多少沾点变态了。 怪诶。 我怎么回事? 怎么笑得这么扭曲啊。 “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了,我……在期待那种展开?” 光是假想着那种当反派的未来,就已经差点笑出声了。 我有那么扭曲吗? 怎么可能,一定是错觉。 这样不好,不好! 我可是修功德香火的,怎么能让人从外表就看出内心呢。 调整了一下表情,任以道冲着鱼钰微笑点头 “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不过是一些会让大部分人都幸福的事情罢了。 而看着鱼钰躲闪的目光,任以道意识到了违和感出在哪里。 嚯。 孩子大了,会说话了! 不是…… “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鱼无忌,还记得为师吗? 虽然心里感觉对方并不是个坏人,但鱼钰还是有些紧张,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谁?我娘亲呢?” “大哥哥,你能不能让我回家?” 任以道“……” 审视了一下鱼钰的状态,任以道微微摇头。 她之前已经将大部分的妖气吸收,现在光从外表来看是完全无法察觉她的特殊之处。 但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上手触摸还是可以感受到细微的差别的。 “不过,什么都不记得的话,还是有点麻烦。” 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哼哼。 还好我早有准备! 根本难不倒我。 任以道露出了自己最为温和的笑容,试图拉近和鱼钰的距离。 但有些令他意外的是,鱼钰对他的好感度似乎保留了很多,除了不认识外都和之前差不多。 “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担心。” 他从袖口中抽出提前让美妇准备好的信件,递到鱼钰面前,微笑道 “我这里有一封鱼夫人让我交给伱写的信,你看完之后就能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任以道刻意没有提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 他对于给自己师妹当爹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有趣是挺有趣,临时玩一玩还行,但如果真的当上了,感觉会很麻烦。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二人的关系正常化的话,他倒也是挺乐意的。 “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 底下的那群师叔们还在眼巴巴等着呢,也不能放置他们太久。 “哦对,你以后可以叫我任师兄。” 摆摆手,任以道从峰顶一跃而下。 …… …… “来了!” “下来了!” “果真是任以道,后生可畏啊。” 顔常春他们刚想凑上去祝贺,就看着任以道的身影一个滑翔向着远方飞去…… ??? “等一下,他怎么直接飞走了?” 别走啊! 我们还在这呢! 而在他们蒙蔽的时候,天空上飞掠的任以道高声道 “诸位师叔!” “还请随我一同去向烈阳峰的同门贺喜吧!” …… …… 烈阳峰,峰底密室。 和落月峰一样,烈阳峰的作用不单单只是一峰众人的居所,同样也有着自己的特殊之处。 地火。 烈阳峰下有着品质相当不错的地火源心,神道宗的日常炼丹炼气所需的火种都是从这里挑选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将炼丹房开在这里,原因也很简单。 这里很危险。 地火源心的周围会诞生天然的守护生物,地火炎魔。 一种以烈焰为本体的特殊生命,它们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靠近地火源心的生物。 但此刻,这些一向疯狂的地火炎魔却诡异的安静,它们不安地望着彼此。 就连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都察觉到了危险! 哒、哒、哒…… 伴随着脚步轻响,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入口。 左宿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向着地火源心直接走去。 “吼!” 一只靠的最近地火炎魔按捺不住本能,向左宿冲了过去,口中嘶吼 “你!不能!通过!”(炎魔语) 然后,就没有然后惹。 噗。 左宿没有理会炎魔,直接一脚将其踩爆,来到了地火源心旁边。 在他靠近之后,地火源心旁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熔岩小人,开口道 “你终于来联系我了。” “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第11章 【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熔岩小人无法看清面容,只能隐约从表情看出它在得意地笑着。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啊!” 但左宿的回答,让它根本笑不出来。 噗。 他一脚踩在了熔岩小人的头上,将它直接踩扁。 “聒噪。” 熔岩滩??? 碎裂的熔岩汇聚成一张嘴,愤怒开口 “不是,你有什么毛病啊?踩我干什么!” “我这具身体可是好不容易才请人做出来的!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面色不变,左宿平静问道 “连我都赔不起,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那当然是……不能告诉你的,嘿嘿。” 汇聚了一会儿,熔岩小人再次出现,只不过体型比刚才小了一半多。 “你不要再想着试探我了,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伱的。” “我们的合作就是这样,我们帮助你,你提供情报给我们,仅此而已。” 它笑呵呵地深深鞠躬,然后谄媚地笑道 “既然你不愿意提,那我就当你还没考虑好,你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 “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边正好有事情想要问你。” 左宿“嗯?” “你们神道宗刚才可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啊,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些细节?” 嗖! “嘿!” 熔岩小人堪堪躲过左宿的魔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我警告你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啊。” 哼。 冷哼一声,左宿缓缓开口 “你……一直在关注我们。” 熔岩小人耸耸肩,摊手道 “废话,你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谁看不到?” “别猜了,大半个北冥神州都能看到,也不止我们一个在关注这里。” 左宿默然,眯着眼睛思考。 “你考虑的如何了?这个情报,我可以当做一個地级交易的筹码。” 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忽然眉头一挑。 “有人来了。” 左宿丢下这句扭头就走,留下熔岩小人一个人在地火源心旁边发呆。 “???” “叫我出来就为了踩我两脚!?” “你有病吧!” …… …… “虽然这么说有些突然,但让我们一起为了宗门而奋斗吧!” 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左云贵,任以道一脸认真地做出了以上的发言。 对此,左云贵表示 “啊?” 你说什么? 当九声钟鸣响起后,左云贵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成为了一个令人嗤笑的小丑。 别人只会注意到落月峰多出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不会在意他到底是踩着谁的尸体升起的。 他就是那个垫脚石。 先抑后扬的抑,抛砖引玉的砖。 即使他也是货真价实的天骄,在九声钟鸣的真正骄阳面前,他根本毫无优势。 就算去争,最后也只会是自取其辱。 但现在,任以道的出现,让左云贵的世界重新有了颜色。 “……你是来羞辱我的?” 可惜不是彩色,而是暴怒的红色。 “踩在我头上还嫌不够,你居然还要来我面前羞辱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起身揪住任以道的领口就要给这个可恨的家伙一拳。 任以道神色不变,轻声提醒 “左师兄误会我了,另外,我建议你先冷静一下看看周围为好。” “你这个……什么!?” 左云贵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周围的人有些……多。 我烈阳峰怎么多出了这么多中年弟子?还盯着我做什么? 等一下,这不是灵虚峰的段师叔吗? “!!!” 是了。 任以道想要羞辱我的话,那自然是要让其他峰的人也见证这一幕的。 松开了任以道的衣领,左云贵在各色的目光下想要放声大笑。 哈哈哈! 落月峰,你欺人太甚! “左兄,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你听我跟你解释。” “呵,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任以道缓缓开口 “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的初恋是你嫂子。”】 左云贵!!! “你说什么!?” 等一下,那是他在传音入密?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望着自己的少年,左云贵忽然有些恍惚。 任以道满脸真诚,诚恳道 “我明白你现在心情一定不好受,但你先听我说完。” 【“你第一次自己洗床单也是因为她,半夜梦里喊着她的名字,翌日天没亮洗的床单。”】 “是你的成功突破给了我一瞬间的契机,我这才成功降神。” 【“你哥哥结婚的时候,你喝醉了跑到河边投水自尽,第二天醒来后自己光着屁股游回了宗门。”】 “可以说,这一次并不是你我在争,而是你成就了我。” 【“还用我继续说吗?你也不想让这些事情被大家知道吧?”】 任以道每说一句,左云贵就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黑。 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你是宗门的天骄,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对宗门有了隔阂……” 【“再比如,那天你哥哥喝醉了,你也喝醉了,那一夜……”】 “你不要再说了!!!” 左云贵猛地发出一声大吼,双手猛地握住了任以道的右手。 深吸口气,左云贵眼角含泪,动情地说道 “是我狭隘了!” “任师兄!让我们一起为了宗门的未来而努力吧!!!” 嘎吱。 左云贵死死地,死死地攥住了任以道的手。 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将这个可恨的家伙碾碎!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给自己两个耳光。 天杀的! 我曾经居然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 而任以道感受着对方火热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温和。 他左手轻轻拍了拍左云贵的肩膀,温和开口 “嗯,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这么快就忍受不住了。 我还以为要说到他第一次去城里“迷路”的事情才能绷不住呢。 年轻人啊,啧啧。 还得沉淀! “左兄言重了,我们一同加油。” 【“还有一点,不是任兄,你得叫我师叔。”】 屈辱地抽抽鼻子,左云贵眼角的泪滑落,哽咽道 “嗯!任……师!叔!” 任以道大惊失色,连连摇头 “左师兄!我们各论各的就好,不用如此客气的。” 【“嗨,左师侄。”】 “不!礼法不能废!任师叔!!!” 一口白牙差点咬碎,憋屈的左云贵脸都涨红了。 见他如此,任以道才为难点头 “既然你坚持如此……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左师侄了。” 嗯,师侄真乖。 是个好孩子啊! 第12章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任师叔!”【那些事,你不许跟别人说!】 “左师侄!”【放心,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任!师!叔!”!***!!】 两人深情对望着,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 这一边,左云贵心里数十种杀人越货的想法翻涌,咬住牙根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显露在脸上。 那一边,任以道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嘤嘤嘤! 这是多么机智的一次应对啊。 成功化解了两峰之间的危机,让两座主峰的关系在我们这一辈重归于好。 没有任何人在物理层面受伤! 感人。 实在是太感人了! 其实从一开始,任以道当三流反派折磨左云贵的世界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是真的做不到。 左云贵虽然和任以道不熟,最多只是知道落月峰有这个人的程度。 但任以道和左云贵却是很熟。 还不是一般的熟! “让我怎么跟他生气,他还穿开裆裤四处爬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啊。” 要知道,左云贵刚出生的时候,任以道就已经在神道宗里待了四十多年了。 不带一点夸大,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宗门长辈啊,小子。 左云贵的性格他很清楚,有些骄傲自大,但总体来说并不是什么恶人。 最多也就是个喜好人妻的问题青年罢了。 罪不至此! 而对于被叫过来围观的顔常春这些局外人来说,自然是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猫腻。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迅速了。 人来了差点打起来、说了两句哭了、重归于好。 让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 左云贵在任以道的几句话感染之下就流下了热泪,然后就发誓要为了宗门而努力奋斗。 虽然表情有点不太对,但眼泪是不会骗人的。 像左云贵这样骄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动情,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流泪呢? 一定是真的! “云贵他……是个好孩子啊,之前都错怪他了。” “是啊,我以前一直觉得左师兄太惯着他,让他养成了跋扈的性子,现在看来,只是少年心性罢了。” “男人有泪不轻弹,愿意为了宗门而流泪,真是门人弟子的榜样啊!也想让我的那些弟子们学学。” 他们感慨着,都在为宗门没有失去一個天骄苗子而庆幸。 同时,他们也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而发生的。 任以道。 意外因他而起,可这收场同样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个少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成熟。 不光办事周到,不骄不躁,身上还没有半点骄纵的气质。 温文尔雅,言谈举止如同和煦的春风吹过,让人下意识就放松下来倾听。 “以道这孩子也是,比我们想的还要出色。” “突破完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炫耀,而是去烈阳峰贺喜。” “唉……我说实话,我刚才真的担心他是来耀武扬威的,我还捏了一把汗呢。” “我们这群老家伙居然比不上一个孩子懂事,自愧不如啊。” “宗门有幸啊,有了两位如此性格的天骄。” 对于他们这些宗门的中高层来说,能够看到两位天骄和睦相处比什么都好。 而在无人注视的烈阳峰峰顶,左宿也正皱着眉凝望。 “任以道……哼。” 他甩了甩袖子,缓步向着自己的阁楼走去。 也不知是遗忘了那个等在峰底的存在,还是故意不去。 “比他师姐懂礼数多了。” …… ……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枕在蓬松的尾巴上,黑发的荆月沁翻身坐起,发了一会儿呆。 “你说什么?” “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跟掌教师叔有关,它好像打算让我干什么来着? 算了,就当没发生过! 拨弄着狐尾,她忽然说道 “说起来,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显露出一些妖狐相关的能力了诶。” “应该吧,八尾天狐神道会点狐狸精的招数,一点都不奇怪。” 嗯,很合理。 任以道真身的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 荆月沁。 也只有在她的密室中,任以道才会安心地显露出自己的本体。 她是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任以道静静看着那纤瘦的背影,抱起了一根尾巴。 如果她死了,那这件事就会永远地埋藏,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是的。 只要她死了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当荆月沁开口的时候,任以道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抱住了她的肩膀。 将糟糕的可能从脑海中丢走,任以道在师姐的耳边低语 “你可要一直帮我保守秘密啊。” 一个人藏着秘密的未来,也太孤独了。 “呵呵,那当然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任以道松开胳膊,轻笑摇头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算不算是拿出了落月峰的成果?” “应该算的吧,不过不用去理会他们。” 抬手抓住任以道想要缩回去的胳膊,她平静开口 “真要有那么一天,无论是谁拦在前面,我都会带着伱逃走的。” 狐妖眯起眼睛,侧头看向少女的表情。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他想要看到她的血发,但很遗憾,他这次只看到了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 沉默了片刻,任以道无奈地笑了起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会的。 “而且,不是‘你’,而是‘你们’。” “剑师兄平日里已经够可怜了,这种情况下还是带他一起走吧,还有鱼钰也是。” 少女偏过头,望着苦笑着的少年良久,最后轻轻笑了起来,点头 “好,还有他俩。” 接着,她张嘴咬住了少年的手腕,含糊地说道 “今晚在这儿陪我。” 不是请求。 而是理所当然。 对此,任以道再次感慨。 自己不擅长应对师姐。 尤其是当她是黑发的时候。 血发时的她性格跳脱,黑发时的她安静温婉。 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发的她比血发时更加危险。 任以道不擅长应对师姐。 看了一眼窗外高悬的圆月,他心中了然。 于是,他说 “好。” 更不擅长拒绝。 …… …… “到底你是狐狸精,还是我是狐狸精啊?” 翌日清晨,当任以道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房门时,他本想拥抱太阳好好伸个懒腰。 “呃……” 任以道看了看静立在门口满脸绯红的少女,回头看了看屋内,默默合上了门。 “那个,嗯,早啊。” “……” 鱼钰深吸口气,对着正在头脑风暴该怎么解释的任以道缓缓跪下。 然后,她满脸通红的开口 “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任以道? 糟了。 脑内的风暴,吹得更厉害了! 第13章 义父在上! 看着跪倒在地的鱼钰,任以道满脑子都是一幕幕经典桥段。 “鱼钰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公若不弃,钰愿拜为义父!” “义父在上!” “请受女儿一拜!”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 “义父!吃我一戟吧!” …… “……” 鱼夫人,你都在信里面写了什么啊? 不是让你不要乱讲的吗! 如果给任以道一个后悔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坚守自己那点没用的坚持。 他一定要把这封家书先审核一遍,然后再狠狠地在鱼夫人的屁股上来上两下。 家书内容还有不适宜内容,请全文检查修改违规内容后重新提交申请! 至少让她重写五次,最后再选最初版。 不过鱼夫人远在天边,还是要先处理一下近在眼前的鱼钰。 想了一下,任以道有些头疼说道 “鱼钰,你还是先起来吧。” 总在这里跪着也不是个事,影响不好,漾银看到了笑话。 但鱼钰并没有起身,而是将头低得更深,低声道 “娘亲说如果您不认下我,我就要一直跪着。” 闻言眯起眼睛,任以道上下仔细打量了鱼钰一番,微微动了动鼻子。 哦? 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任以道冷淡开口 “行,那你就跪着吧。” 任以道说完直接从鱼钰的身旁绕过,大步离去。 小姑娘,对我用激将法? 那你可是选错人了。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越走越远,直至消失跪伏着的鱼钰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呼。 如果鱼钰真的是一个对娘亲百依百顺的孩子,那她此刻只会感到无助和绝望。 但她并非那种听话的好孩子。 听话的孩子是不会偷偷溜出门到破道观里寻宝,结果弄丢自己半条魂的。 在鱼钰低垂的面容上并非畏惧,而是深深的庆幸。 “太好了……” “娘亲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 昨夜看着信里的文字,鱼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成为了别人的义女? “我才不要认别人当义父!” 虽然他真的有些好看,但他看上去明明没有比我大上多少岁啊! 就算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可能会叫他义父! 心中一万個不乐意,但真的让她公然违抗娘亲的命令,她也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在苦苦思考了一夜之后,少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阴奉阳违。 自己不能提,但让对方放弃不就好了吗! 只要对方主动拒绝,那么娘亲肯定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眼下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少女跪得膝盖也有些酸疼,放松下来的她嘟囔着 “就这样就好了……” “怎么好了?” 啊? 是谁在说话? 鱼钰猛然转头,看到了本该离去的少年正一脸微笑地蹲在自己身边。 少年的面容清秀,但那双眯起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你·好·啊~” “啊!!!” 被惊吓地挺直上身,鱼钰像跃出水面后砸在地上扑腾的活鱼般反身弓起,直接仰倒过去。 咚。 “伱你你,你怎么会……” 你不是走了吗!? 任以道欣赏着鱼钰脸上的崩溃和迷茫,隐蔽地舔了舔嘴唇,愉悦地笑了起来。 对对对! 就是这个感觉。 着母女俩虽然给人的感觉稍有不同,但是在崩溃时候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好。 太阳正好在任以道的背后升起,让他的阴影正好洒在了鱼钰的身上。 ……也可能是洒在了她的心里。 在背光下,少年的面容显得格外的阴森,唯独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他对着不知所措的鱼钰,和蔼点头 “行。” “我收下你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了。” 初次见面,我是恁爹。 鱼钰??? 这剧情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你为什么改主意了!?” 你刚刚不是不愿意的吗! “开始的时候,我对这件事确实是不愿意的。”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抬手抚摸了一下鱼钰的脸颊,任以道和善微笑 “你不想当我义女这件事,让我很有兴趣。” 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但很有意思啊! 这就够了。 有意思比有意义本身更有意义。 “怎么会……”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无法逃脱对方的掌心,鱼钰绝望地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多演一会儿!? 最开始的时候同意了不就没事了吗…… 而在鱼钰怀疑人生的时候,任以道起身拢了拢手,摆了摆身后未显化的尾巴。 激将法? 想让我主动不收下你? 太年轻了孩子。 “顺便一提,我是那种宁愿自己不爽,也不会让别人舒服的类型哦。” 没有针对其他人的意思。 我只是平等地恨着所有人。 “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小鱼钰。” 女儿呦,做好心理准备吧。 为父的爱,可是很沉重的哦。 桀桀桀桀…… …… “他俩在干什么?” 房间内,被吵醒的荆月沁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屋外一站一躺的两人。 看了一会,她不屑地冷哼一声 “幼稚!” 啊~~~ 深深打了个哈欠,荆月沁拖过被子遮住了白皙的春光,蒙头再次进入梦乡。 在入睡前,她还在闭眼嘟囔着 “都多大的人了,还躺在地上撒娇……” “我二十年前就已经不会那么干了!” 哼~哼! 骄傲地入睡! …… …… “师兄,这是我刚认的义女,鱼钰。” “顺便一提,也是你的师妹。” “啊,别担心,我们各论各的就好。” 看着一脸清爽的任以道,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面若死灰的鱼钰,剑新新眉头紧锁。 好一会儿,他才对任以道传音入密道 【以道啊,你还小,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情很好奇,但……这么做,还是不妥当。】 “啊?” 任以道瞪大了眼睛,对剑新新的感官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好你这个闷骚的宅男! 你真以为我在玩古法爸爸活啊? 但剑新新错意了任以道瞪眼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愿放手,于是继续劝诫道 【师弟,你这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回头还不晚。】 要懂得迷途知返啊! 【切记一点,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看着一片苦心的剑新新,任以道摸了摸下巴。 嘿。 事情,好像有趣起来了。 “师兄不必再劝了!” 他一挥手,直接牵着鱼钰的手向外走去,冷哼道 “不甜也没关系,我只是扭着玩的!” “解渴就行。” 剑新新? “等!等一下!” “你给我回来!!!” 第14章 落月峰的传统美德 “师兄你别生气了,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师兄,你是不是非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才能相信我的一片真心!?” “师兄!多大点事儿,你说你至于吗?” “行行行,我承认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吗?” “伱要非要这么想我,我也没办法。” “师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任以道喋喋不休地在剑新新的耳边轰炸,绕着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提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音。 “师兄,你说句话啊师兄!” 剑新新的黑眼圈更深了,伏在案上,整个人看上去更加佝偻了。 终于,在画完了最后一笔后,他叹了一口气。 “唉……” “哎!师兄,你愿意说话了!咳!” 已经开始有些无聊的任以道当即凑了上去,然后被一个卷轴顶了回去。 呃! “咳咳,这个是?” 将捶在胸口的画轴拉开,任以道的表情变回正经。 画卷中并非是剑新新不停在画的女子,而是一位坐在亭中一脸哀怨的青涩少女。 “鱼钰?” “拿去给她护身。” 没有抬头,剑新新继续伏案挥笔,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这個做师兄的没什么能给她的,平日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用这张画当做见面礼了。” 没跟剑新新客气,任以道直接替义女收下,接着开玩笑地说道 “师兄,你这是对师妹赤裸裸的偏心啊。” “师妹是宝贝,师弟也是啊,我记得你当时可没给我什么护身的东西啊。” 剑新新手上动作停下,抬起头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幽幽道 “我给了。” ? 剑新新说 “你当时功法还没入门,没有法力催动储物袋,我就直接让荆师姐转交给你了。” “现在看来……嗯,很符合我对她的认知。” 说着,剑新新看了看任以道收起画卷的袖子,叹息着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什么都没说,但任以道读懂了他的眼神。 “师兄,你这就是不懂我了,我怎么会做出和师姐一样的事情!” 任以道不忿地声明着自己和落月峰毒瘤的差别! 剑新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是。 你是做不出荆月沁干的事情,但你做的那些事情比她还过分…… 谁家师弟没事儿就拉着师兄没日没夜的聊天啊。 “……” 接下来,无论任以道说什么,剑新新最后都不接茬了。 他直接封闭了听觉! 眼见这里再也没有了乐趣,任以道知趣离开。 穿过黑暗,任以道再次回到了落月峰的半山腰,看到了等在水晶柱旁发呆的鱼钰。 嗯,很难说她是在发呆。 因为少女正满眼放光地抱着一根水晶柱,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上面。 贴贴。 “是因为那片龙鳞的原因吗?” 龙族爱财……可那不应该是巨龙吗? 思考了一下,任以道最后还是只能将这个现象归类于少女对于亮晶晶物体的喜爱上。 某种程度上,女人和巨龙是两种很像的生物。 别管是什么宝石、水晶、金币……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是好的。 值钱,且好看。 甚至很多时候只要满足值钱这一点就行了。 这个包贵但很丑,那就是设计师有特别的想法,一定是我品味不够,不是它不值这个价格。 这个包好看但是便宜,那就是空有设计但有其他的问题,不值更高的价格。 令人庆幸的是,至少现在的修行界,无论男女都还是很保守的。 依旧秉持着那套强者为尊的朴素传统。 女修们也还没有买包的习惯。 善哉,善哉。 “诶?我要不要试着推进一下这个进度?” 一想到未来,男修可能为了追求女修而借贷灵石去买那些他看来毫无意义的编织袋。 一想到会有这种展开的可能时……任以道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够扭曲。 我喜欢。 “呵呵。” “噫!你,你回来了。” 任以道的笑声让鱼钰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环在水晶柱上的双臂。 看着局促的少女,任以道似是无意地问道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就更不能放过她了。 噘着嘴,鱼钰别扭万分地纠结了一会儿,但最后说出了那个称呼 “……义父。” “乖孩子。” 满意地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任以道负手向前走去。 鱼钰看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要吐舌做个鬼脸,但却又有些犹豫。 我要是做了,他是不是能发现啊? 答案,是肯定的。 除了担心被发现外,还有一件事也让她的心中迟疑。 “为什么他的手,会这么温暖?” 鱼钰是遗腹子,入赘鱼府的父亲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病逝,她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性就只有鱼府的下人。 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男子能给她带来如此不同的感官。 无论是昨夜那引来明月傍身的惊艳画面,还是他身上那种令人陶醉的香气,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再不走的话,我可就不等你了哦。” “啊!来了!” 小跑着跟上义父,鱼钰好奇问道 “……义父,你和剑师兄他说了什么吗?” 就在刚才离去的时候,那个阴沉的男人忽然冲了上来,吓了她一大跳。 但没等她开始害怕就被丢出来发呆了。 她很好奇,这两个看上去性格截然不同的师兄弟,凑在一起时会说些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跟我讲了一些落月峰的……嗯,传统。” 对,只是一点小小的传统美德。 将剑新新赠送的卷轴心安理得地揣好,任以道严肃说道 “鱼钰,我们落月峰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从不报隔夜的仇。” “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你千万要记住。” “呃,好。” 看着似懂非懂的少女,任以道话锋一转 “另外,我晚上有事要出去一下,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直接去峰顶找你师姐就好。” 我有点小仇,要去报一下。 …… …… 入夜,子时。 鱼府。 “任大人?您怎么来了,钰儿怎么没和你一……啊!” 啪。 啪。 “任,任大人!您……啊~” 啪! 最后一下是赠送的。 夫人别客气。 第15章 血口喷人!任某可是修功德的! 丑时,鱼府外。 “居然有功德?” 任以道有些不解地眨眨眼。 他明明只是出去报了个小仇,为什么还能增加功德? “难不成,这算是为寡妇解忧?鱼夫人也是很辛苦啊……” 不行。 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不能再细想下去了。 本来狐狸精就是个高位职业了,可万万不能再叠上個寡妇之友的buff了。 “神道宗有一个喜欢人妻的人就足够了,我不能抢了左师侄的特征啊。” 要是连这个特征都剥夺了,左云贵他还能剩下什么!?(震声) 再说了,我是真的不好人妻之道。 真的。 出门的时候借用了宗门的传送阵,归途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不过任以道也没什么急事儿,选择了慢悠悠赶路。 这几天事情发生的太多,他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降神选路虽然效果很显著,但还是没办法一蹴而就。” 那日的表现足够耀眼,但后续的发展也成了问题。 你既然已经展露了这样的天资,那未来就必须做出与之匹配的成绩。 被推到那个位置后,很多事情就不再是个人意志能掌控的了。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搞‘斗之力,三段!’这样的套路了,别说外人不能接受,我自己也受不了。” 废柴逆袭和傲娇一样,已经退环境哩。 一时天骄一时爽,一直天骄一直爽! “落月峰上还多了新的一份子,嗯,我的乖女儿。” 血脉返祖的金鳞少女,虽然不像外表老实但本性纯良,是个合格的师妹。 而且最关键的,是和她母亲一样,身上有着一种令人想要忍不住欺负的特殊气质…… “不过,最大的疑点,还是宗门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忽然提出要收回落月峰……” 这件事是任以道不再隐藏自身的最根本原因,没有这件事推动,他还可以继续苟相当久的时间。 “有什么我忽略了的细节吗?” 心中思考着,任以道忽然心有所感,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就走到了仙狐观的废墟。 任以道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老家,摇头感叹 “好好的道观,谁能料到竟会被恶狐霸占。” 白瞎了我这么好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只狐妖?” !!! “谁?” 耳畔传来的森冷声音让任以道在一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轰! 没有犹豫,任以道抬手就是替身换位,直接转移到了百尺之外。 出乎意料,停留在原地的香火替身并没有被摧毁,对方并没有偷袭,而是在黑暗中观察! 是谁? 那头赤狐的同伴来为它报仇? 这个想法是最合理的,但任以道却觉得这个可能性其实是最低的。 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他熟悉的妖气,而是浓烈的煞气。 而且,对方明显不止一人! “香火法术?果然是邪修!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遵命!” 嗯? 等一下,这样的口吻和做派…… “邪修?你说任某是邪修!?” 看着周围从黑暗中窜出的人影们,心中拿定主意的任以道不退分毫,反倒向前迈出一步,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血口喷人!!!” 平日里被刻意压制的功德之气爆发,如同苍龙缠绕在了他的身上,掀起烈烈强风。 “任某可是修功德的!” 怒视着黑衣人,任以道再度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咚!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功德香火!尔等再敢污蔑任某一句!?” 嗡—— 伴随着一声轻响,任以道身上的功德之气开始不断压缩,迅速变成了一颗颗结晶缠在腰间。 功德之气·自爆特攻型! 满身功德炸弹的任以道怒目圆睁,大有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你天地同寿的做派。 妈的,跟伱爆了! 而就在黑衣人们迟疑的时候,之前开口的那人连忙开口,森冷的声音都变清澈不少 “你给我住手!不!道长且慢!误会!” 一道瘦小的黑衣身影从废墟中飞掠,三下两下就闪烁到了任以道的不远处。 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黑衣人快速开口 “我们是朝廷禁卫!” “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具结丹大妖的骸骨,上面残留着各种恶毒刑具的伤痕。” “我们怀疑这里曾有魔道修士路过,以此妖兽进行血祭,这才在这里设下包围,并非是有意谋害道长!” 如机关枪般将话说完,那人也是狠狠吞了口唾沫,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咋开口说话的那种。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黑衣人都感觉越来越不安的时候,任以道的表情一改,直接散去了身上的功德炸弹。 “竟有此事!” 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善解人意的说道 “倒是任某唐突了,让诸位将士暴露了出来。” 黑衣人对着喜怒无常的香火道修不敢怠慢,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 “是我们唐突了,道长不必客气!对了,方才您说这里是一头恶妖?”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的任以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时候自然不会保留,长叹道 “……没错,据我所知,这里曾有一头狐狸,百余年前在山中化妖。” “因为弱小,它一直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附近的无知乡民还为它修建了这座野道观。” “再后来,那赤狐就一直盘踞在这里借着凡人香火修行,因为生性狡猾谨慎,直到前段时间才让小道抓住了马脚。” “不过它妖法深厚,任某也是前些时日才做好除妖的准备,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将半真半假的事情混到一起说出,任以道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那惨死狐妖身上。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死狐狸也一样。 讲完了全部的故事,任以道敲了敲讲到一半时掏出的木鱼。 哒、哒、哒。 “至此,苗毅已……咳,狐妖已死。” 如果通过这次机会顺利得到朝堂的背书,仙狐观的“狐仙”就真的死了。 而从今往后,他只就是神道宗的任以道,和这仙狐观里的狐仙再无半点瓜葛。 狐仙,已死。 皱眉听完了故事,黑衣人沉默片刻,然后抬眼问道 “任道长,事情我已经清楚,能请你同我们去一趟官府吗?需要你再详细地说一下细节。” 任以道抬头看看天色,接着欣然点头 “当然无妨。”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落月峰哪有六扇门好玩! 第16章 无视风险,继续访问! 崇州城,衙门。 与任以道想象中的审讯小黑屋不同,衙门对他的询问是在客房里进行的。 这不禁让他有些失望。 无趣啊。 上辈子没蹲过局子,这次本想借机会体验一把的。 结果对方对他还是太过于尊重了。 不是! 谁要你尊重我了? 狠狠地侮辱我啊! 差评,下次不来了! 象征性更多的问询草草结束,任以道在客房中再次见到了之前带队的黑衣人头领。 不同的是,这一次对方揭下了脸上的面罩。 “任道长,衙门的人没有对你不敬吧?” 施暗七,一个面颊清瘦,外貌没有任何记忆点,普通到丢在人堆里就会消失不见的中年男人。 他虽然自称只是北乾朝廷的普通禁卫,但其实应该是禁军暗卫的那一类精锐。 施暗七身上浓烈的快要成型的煞气早就让任以道的功德雷达作出强烈反应了。 任以道感觉有另一个自己在耳边不断蛊惑低语 【搞死他啊!】 【杀了他能有大功德!】 住口! 啪! 任以道面色不改地按住自己差点胡来的右手。 想什么呢? 对方之前选择退让,可不是代表对方真的打不过自己。 按照任以道对于本能的危机感判断,对方的实力至少是在第六关,也就是炼虚境。 打不过。 除非底牌齐出,不然大概率是打不过的,逃都不好逃。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打过了,之后的事情也很难收场。 之前不知道对方来路的时候动动手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挑明了身份,再动手那就是挑衅王权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王权并没有前世封建王朝的那么大掌控力,但也绝对算不上弱。 能在宗门林立的世界里保持超然地位,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忽视的硬实力。 无论是名义上北冥神州之主的北乾王朝,亦或是其他三州的王朝,他们对于像神道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一直都保持一個相同的态度。 若即若离。 既不大肆反对,但也不在明面上支持。 活像个又当又立,但又在心里憋气的渣男。 但这其实也是王朝的无奈。 放着那么一堆实力强大,却又不听自己的巨头在头顶坐着,任谁都不会舒服的。 更何况是那些号称九五至尊的人间帝王们,更是受不了一点。 但世间又并非只有人类修士,在抵御外族妖魔上,宗门的力量还是必不可缺的。 所以,那能怎么办? 还能离咋的…… 凑付过呗! 在这层关系之下,也就导致了很多朝廷中人,对宗门人员天然持有着相对负面的一个情绪。 不说上来就无脑针对,但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优待。 而像施暗七这种既有官职在身,本身又实力强大的人来说,其实是根本没必要对任以道这么客气的。 施安表示,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受到自己这种对待的。 “施将军这不是在折煞我?我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高看?” 施暗七挥挥手,豪放笑道 “哎!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你他娘的可太有面子了。 寻常百姓可不会一抬手就是无差别的同归招式的。 既然你如此不讲武德,那么我就只能……尊重伱了。 “而且啊,施某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任道长你这种苦修功德的修士了。” 施暗七的表情中似有些遗憾,又有些感慨,但最后又恢复如常。 “施某这辈子为了朝廷,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那些都是为了陛下,施某从未有一天后悔。” 能在禁卫中混到如今的地位,施暗七这一路上踩着多少人的尸骨,自是不必多提。 “这一身的血债我自己不在意,可这些难免会殃及到后人亲族。” 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施暗七洒然一笑 “当然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些都不过是小问题!” 是啊。 只要他还活着。 但当他死了呢? 施暗七心里也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曾经留下的祸根自然会找上门来。 任以道没有出言劝诫他少做杀孽,只是敲了敲手中的木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可依我看,施将军并非是福薄之人,想必能在未来能够找到破解的方法。” 眉头一挑,施暗七想要追问,但是看着任以道高深莫测的表情强行止住了冲动,拱手道 “那……我就借道长吉言了。” 施暗七虽在朝堂混迹不多,但是一些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他对任以道脸上的表情是非常熟悉的,经常能在那些文官的脸上看到。 他明白,如果这时对方不想说,自己再怎么问也是很难从他们的口中掏出点什么。 强硬逼问反倒会交恶了对方,那就得不偿失了。 “施将军客气了。” 任以道同样拱手回礼,对施暗七的上道很是满意。 很好,这是个有脑子的。 两人心中各有打算,一时间相谈甚欢。 而在临走的时候任以道还领到了衙门给他的除妖赏金。 因为那狐妖的尸首无人认领,加上施暗七的从中操作,那赏金最后落到了提供线索任以道的手里。 拿到赏金后扫了一眼,任以道直接推到了施暗七的面前 “施将军,与其将这赏金给我,不如拿回去同给驻守的将士们分享,带他们去酒楼犒劳犒劳。” “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施暗七有些意外,但也是个爽快人,没有来回拉扯,直接收了下来 “行,既然任道长有此心,那我就先替将士们谢过。” 钱没有多少,但这份心意还是让他很受用。 【施暗七的好感度增加了!】 本就对任以道挺有好感的施暗七现在越看越觉得顺眼,当即说道 “不如道长也一同前去?我知道一家勾栏的歌舞很不错,一起去听上两曲儿?” 【触发好感度剧情!】 【可能会有成人内容,是否继续访问?】 这还有用犹豫吗? 肯定是无视风险,继续访问啊! 任以道迟疑片刻,接着有些羞涩的笑道 “既然如此,也让任某去长长见识。” 施暗七被任以道的样子逗笑,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 “看来道长也是个妙人啊!哈哈哈哈!请!” 师姐。 我今天不回去了。 我也在城里迷路惹! 第17章 狐狸精的滋味 睡眼惺忪的荆月沁推开窗,抬头看向头顶的漫天繁星,思考了整整一秒,得出了一个结论 “晚上了,该睡觉了。” 她打着哈欠就要将窗关上,忽然发现窗户下多出了一个抱膝而坐的小可怜。 “嗯?” 听见动静的鱼钰回过头,嗫嚅了两下说 “义……任师兄出去了,他让我遇到问题时来找你。” 出去了? 这大半夜他能跑去哪里? 荆月沁思考了片刻就放弃继续深究的想法。 反正师弟丢不了,早晚都是要回家的。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鱼钰想了想刚才怎么敲门没有反应的房门,低声道 “我刚刚才到。” 虽然只过了短短半天,但此刻的鱼钰已经成长了很多。 世界是残忍的,撒娇是没有用的! “是吗。” 眯眼看了看少女,荆月沁也没有多说什么,将窗户关上。 咔哒。 鱼钰没有走,依旧坐在原地抬头仰望着星空。 就在鱼钰以为今夜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一旁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嘎吱—— 黑衣红发的荆月沁赤足从中缓步走出,直接坐到小姑娘身旁,和她一同抱膝望天。 彼此陌生的师姐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仰头望着落月峰顶上的漫天繁星。 不知过了多久,荆月沁忽然开口 “你在想什么?” 将膝盖抱得更紧,鱼钰摇头不语。 荆月沁并不追问,而是转而道 “以前,也有一个家伙彻夜看着夜空,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鱼钰转头看向师姐,看到了一双在月光照耀下的如水波般的温柔眼眸。 荆月沁微笑着,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莞尔笑道 “他说,他在想家。” 想家。 在这夜空下,又有多少人想要回家却回不去呢? 鱼钰对这位师姐几乎是一无所知,但在这一刻,她只觉得对方是如此的美丽和温柔。 即使这温柔并不是给予她的。 看着呆住的小师妹,荆月沁问道 “要我送你回家吗?” “……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希望的话。” 鱼钰当即想要答应,但是话未出口就陷入了沉默,最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诶? 难得温柔的荆峰主有些好奇,刚才还在望月思乡的少女,怎么就忽然变了心意? “能告诉我理由吗?” 鱼钰将膝盖抱得更紧,低声开口 “……我给娘亲添了麻烦,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等她气消了,我再去见她。” 这并非是全部的原因。 鱼钰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这個时候答应了师姐的话,那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说她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的感情,但她不想让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 在很小的时候,鱼钰就已经知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了。 她会和自己娘亲一样,在某一天招个上门女婿,接着生下自己的孩子,再重复千百年不变的循环。 在这之前,她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没有想过要抗拒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鱼钰只想回家,回到娘亲的身边。 可当鱼钰跟着任以道走了半天后,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 在这里,她见到了踩着云彩飞在天空的仙人,见过比牛还大的兔子,也见过了八条尾巴的狐狸……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于是,她的心底滋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这并非对过去的生活背弃,而是因为她已经见过更好的。 鱼钰坐在这里望月,不只是在思念亲人,更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 所幸在最后,她得出了答案。 留在这里。 而当心里彻底在作出决定之后,鱼钰感觉自己的身心变得无比的轻松。 放松下来的少女心思活泛了起来,变回了往日里古灵精怪的少女。 眼珠转了转,鱼钰向着温柔的师姐贴了过去,问出了压在她心里一整天的问题 “师姐,义……任师兄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初见时那明月向他奔赴而来的场景实在太过于惊艳,让鱼钰至今都无法忘怀。 更无法将那时的谪仙人与之后那非要当她义父的少年结合在一起。 一个骨子里透露着张狂和傲慢,一个笑容里洋溢着不加掩饰的恶趣味。 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而落月峰大师姐想都没想,自信开口 “他啊?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家伙哦。” “……啊?” 看着陷入呆滞的师妹,大师姐满意地哼哼两下。 哼哼~ 果然还是年轻,无法看穿事物的本质。 他长着那么招摇的尾巴,不就是想让人摸摸的嘛! 天天诱惑我还不承认,真是个小撒娇鬼呢! “别担心,伱以后就会明白的~” 虽然不知道师姐在骄傲什么,但鱼钰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哦,哦哦。” 虽然什么都没懂,但鱼钰还是选择相信善良温柔的师姐。 师姐真是又温柔又美丽啊,比那个什么臭师兄要好多了! 如果任以道晚上没有忙着报仇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反复提醒鱼钰。 谁才是落月峰最可怕的毒瘤! 谁才是神道宗真正的混世魔王! 但可惜,他忘了。 更不巧的是,荆月沁今天的头发…… 是红色的。 而荆月沁看着逐渐放下戒心的鱼钰,嘴角勾起了邪魅的弧度。 “差不多了呢~” 她笑眯眯地抬起手,轻轻点在了鱼钰的眉心。 “来来来,师姐我再给你分享一点好东西!一些你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什么? 鱼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嘴里忽然多出了一股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唔?” 这是什么味道? 怎么感觉在哪里闻到过? 好像是石楠…… “诶嘿嘿嘿嘿。” 像个讲了荤段子后得意看着少女反应的怪大叔,荆月沁嘿嘿怪笑 “狐狸精的滋味怎么样?” 鱼钰? “什么狐狸精?” 没给鱼钰继续发问的机会,荆月沁轻轻屈指。 三、二、一…… “要来咯~” “什么要来,啊——” 迷茫的少女猛地抱紧了身体,双腿绷直,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然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咚。 鼻子动了动,感受渐渐弥漫的香气,荆月沁对着软倒在墙根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没错,这就是狐狸精的滋味哦~” …… …… 鱼府。 “任大人,求您别,别……” 睡梦中的鱼夫人翻了个身,呓语道 “别停……” 第18章 酒精能拉进彼此的距离(物理上) 崇州城,醉仙小阁。 丝竹之声悦耳,伴随着几声银铃般的轻笑,荡起暧昧的余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鼻子痒痒的香气。 施暗七双眼迷离地望着任以道,缓缓开口 “任道长,你准备好了吗?” 而任以道面色绯红,轻轻点头 “施将军,我好了。” 深情对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然后…… 哐! “喝!” 吨吨吨! 重重的将酒杯放下,施暗七先是憋了一会,等到脖子都红了才用力咂嘴 “……哈!爽!” 没什么谷道热肠的激情对狙,两人只是在拼酒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只是客气的小酌,还欣赏讨论着台上的表演。 但酒过三巡之后,施暗七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阴森和寡言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一个沉浸于酒精的酒蒙子。 “任道长,我跟你说啊!(嗝)男人就要大口喝酒,别学什么文人非得整那些俗套的东西!都在勾栏里了,还装什么清高?” 哐! 吨吨吨…… “哈!你说是不是!” 晃晃悠悠地放下酒杯,任以道打了个酒嗝 “嗝,施将军说的有道理。” 任以道自然是没有醉,这点酒量对他的狐妖本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很多时候,喝酒并不是为了喝而喝,大多是在营造一個氛围。 一个能够让大家在彼此都不那么清醒的状态下开口,能够快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的氛围。 噫!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可怕捏。 任以道很明显地察觉到的施暗七有想要跟自己说的话,而且还是不方便在一个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的那种。 所以他也很识趣地也开始变得不清醒。 两人的喧哗并没有引起其他宾客的不满,并不是因为其他人善解人意,而是因为整个醉仙小阁都已经被包场了。 堂堂朝廷重臣,要是在地方小城不长眼的纨绔子弟冲撞了,说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更不用说,这次包场的钱是别人出的,那花起来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终于,在两人又灌了几杯酒后,施暗七忽然问道 “任老弟,我记得你之前曾说你是神道宗出身?” 在喝酒之前两人还是你一句道长,我一句将军的称呼着,到现在已经是施兄和贤弟。 关系进展,那叫一个飞速。 看他这幅作态,任以道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正是如此,施兄,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任以道少见地说着真话,但奈何施暗七压根不信,摆摆手道 “任老弟,事到如今就别跟老哥开玩笑了,神道宗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从未没听有过伱这么健谈的,啊哈哈哈哈!” 再一次对神道宗的自闭风评感到无奈,任以道苦笑拱手 “施兄说笑了,我宗的门人虽然不善言谈,但也不至于连正常交际都无法进行。” 神道宗再怎么说也没到闭关锁宗的地步,还是时不时有人去外界交际的。 像是左云贵,没事就会外出迷个路,时常在外过夜。 可没想到施暗七仍是不信,大笑道 “就上次!我们在这遇到了一个自称神道宗弟子的家伙。” “好家伙,那是连话都说不明白,都蒙着脸了还要靠纸笔才能和人交流。” “我最后好奇去问了掌柜的,那人好像自称是右雾贱?大概是这个名字。” 任以道默然、皱眉、仰天、扶额、叹息。 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在他的心中浮现。 “……可能是我的一位同门,不过不确定。” “哦对,他好像还偏爱那些成了家的歌伎,哈哈哈哈。” 嗯,那是他没跑了。 左对右,云对雾,贵对贱。 我可爱的左师侄啊,你这对子对的还算是不错,但就是没有什么脑子。 坏了! 我厌蠢症要犯了…… 看着任以道一脸痛苦便秘的表情,施暗七的笑声卡住,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啊!?你真是神道宗的门人啊!” “我真是!此事千真万确,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施兄。” 施暗七的表情相当精彩,变了再变,最后压低了嗓音叹息 “……那,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一把揽住了任以道的肩膀,附耳低语 “任老弟,我建议你近期还是先暂时不要回宗门了。” 双眼微眯,任以道眉头紧皱。 “施兄,你的意思是?” 但这次施暗七只是摆摆手,不愿再多说。 任以道没有试着逼问更多。 两人的关系看似火热,但酒醒之后又能剩下多少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要不是看在任以道有概率能帮他清洗掉煞气的前提上,施暗七连这点都不会透露。 施暗七也不是一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没有利益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事情。 但无论施暗七的本意如何,他的这个提示确实让任以道确定了一件事。 宗门内的变故,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支禁军也不是为了个狐妖尸体而守在崇州城,背后还有更多的深意。 现在,他感觉自己终于是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想清楚这点,任以道对着施暗七轻笑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回去了。” “施兄,你是朝廷中人,难道会在北乾陷入危险时怯战吗?” “和朝廷上的如履薄冰不同,宗门就是我的家。” 他举起酒杯,将酒液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宗门有难,我岂会临阵脱逃?”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大笑完毕,任以道对着施暗七拱拱手 “多谢施兄的告诫,任某无以为报,只能为你分担一些烦恼。” 交际之事不难,不过投桃报李而已。 “施兄的煞气之重,为我平生所见之最,但这并非无药可医。” “方法并不复杂,只需要让他人用功德去主动抵消你的煞气即可。” 施暗七眼睛一亮,但又很快黯淡下来,叹息道 “这说得轻松,又哪里是这么轻巧的事情?” 功德之气本就难修,又有谁会愿意消耗自身好不容易修来的功德? 但任以道却是神秘一笑 “我既然说起,自然不会让施兄失望。” “如果硬靠功德去消是难,但其实还可以借助一些取巧的方法。” “比如说找一些身怀大功德的人结为姻亲、血盟、结义……”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意外突生。 哐! 醉仙小阁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任以道和施暗七茫然回头,他俩谁都没想过会有人敢过来砸场子,一齐看向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是谁这么勇? 可出乎意料的,来者并非是哪家被惯坏的纨绔。 而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红衣女捕快。 哦? 本来打算说完就走的任以道默默坐稳了椅子。 女捕快? 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女骑士嘛! 第19章 你给我把手放开! 片刻前,衙门。 “你说什么!?” 施雪将刀架在了县令的脖子上,眼中露出了锋锐的凶光。 “我二叔来过?证人还让他带走了!?” 县令抬着手被逼到了墙角,用眼神示意左右不要上前,缩着头对着施雪尴尬地笑笑 “……呃,嗯。” 咚! 刀柄用力砸在了耳边的墙上,吓得县令猛地一哆嗦。 嘤! “他们去哪了?说!” 看着目露凶光的施雪,梁县令果断做出了判断 “醉仙小阁,他们去了醉仙小阁……施小姐,您可别跟施将军是我说的啊!” 哐! 大门被用力踹开,冲出去的红衣头也不回地喊道 “梁县令,你别以为你就没事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计较!” 施雪屈腿一蹬,直接跃上了房檐,几个闪烁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帮的捕快趴在门边看着那孤身远去的身影,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上吗? 但跟不上啊! “咳!本县令的戏好看吗?” 上一秒在施雪面前唯唯诺诺的梁县令,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半点不虚,对着看自己热闹的属下重拳出击! 他冷哼甩袖,怒道 “一帮没用的东西,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协助施捕快!” “是!” 看着捕快们走远,梁县令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上衣,气定神闲地坐回凳子上。 等候一旁的县丞凑到跟前,低声道 “大人,您看这事,我们要去干预吗?他们要是在城中闹起来,百姓们可就……” 但梁县令摇摇头,淡漠道 “都别管了,让他们叔侄自己处理吧,他们自己有分寸,我是不掺和了。” 一个是空降到自己队伍来基层“磨砺”的大小姐,一个是号称路过却一直待着不走的朝中大人物。 反正哪個都惹不起,就干脆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再说了,醉仙小阁那边也不是好惹的,有什么好管的。” 本想安然躺下,但又想起来施雪离开前的威胁,梁县令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起身咳嗽道 “我称病一些日子,大概等他们走了才能回来。” “小王啊,这期间你多负责一些,千万别怠慢了他们。” 站在梁县令身后的王县丞脸都要绿了,对着领导的背影嘴唇不断翻动。 就在县令转头前,他躬身拱手,恭敬道 “是,大人,您好好休息,属下定会随时向您汇报。” “嗯。” …… …… 在房檐上快速的跳动,施雪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回了严肃。 平心而论,施雪并非是个刁蛮的性格。 能够主动远离家族的荫蔽来到一个小地方当一个捕快,她的心中也是有一些梦想的。 虽然这个如今的情况和她想的彻底隐姓埋名依旧有些差距,但她已经满足了。 唯一不满的,就是日常遇到的都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与梦想的生活相差甚远。 而就她在快要心生退意的时候,仙狐观中发现了狐妖的尸体。 贪食香火的结丹狐妖,而且在死前经历了极其惨无人道的折磨,这里面一看就有故事。 大案子! 这是她来到这里半年来接手的第一个大案,她对此无比看重。 在四个王朝之中,北乾王朝对于妖族的态度是最为包容的。 甚至有一些地方,是允许一些城隍是由朝廷册封的妖物担任的。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习俗,所以仙狐观才能在崇州城安然地待了这么多年。 没有犯事,就没人特意来调查,都把它当做了一个正规册封过的道观去看待。 但等这件事情出现之后,施雪在调查中发现,这个道观居然建立超过了一甲子! 甚至在最开始的记载中,这个道观中供奉的狐妖还是一个被乡民所敬爱的瑞兽。 其实狐妖的善良与否并不关键。 施雪也并没有想帮这个狐妖含冤昭雪的想法,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凶案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凶手如今到底又身在何处? 施雪与他二叔的观点有所不同,她并不认为是魔修为了修炼功法而做,而是单纯的仇杀。 不光对于魔修来说修炼必需的精血、皮毛、骸骨等没有被取走,从狐妖身上残留的细节上来看,它的身上没有一处致命伤。 每次想起仵作给出的结论,施雪忍不住感到一阵荒谬。 “结丹狐妖惊悸而亡……” 它是被活活吓死的! 可怕吗? 是的,这很可怕。 凶手做的每一步都是让在最小化的伤口上造成最大的痛楚。 只有对狐妖的身体结构非常了解的人,才能精准的做到这样的地步。 而这场惨无人道的折磨,持续了十二个时辰以上,直到狐妖直接精神崩溃。 施雪很难想象,如果凶手不是与它有着入骨的仇怨才这样做的话,那又会是何等的疯狂…… 入魔的修士比懂得隐忍的魔修更加可怕!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对方竟然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随意的就将尸骨丢死在这里! 如此目无王法的举动,更是不能容忍。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是不能让他在北乾王朝中逍遥法外的! 无论他是谁,都应该得到应有的管束。 而就在施雪继续翻阅资料查找线索的时候,她的二叔居然把唯一一个跟这件事件有关的证人给带走了。 还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 啊? 那我这忙了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 …… 马不停蹄地冲进了醉仙小阁,还没进大厅,施雪隔着老远就一眼就看到了中央里坐着的二叔背影。 “嗯!?” 他居然还搂着一个长发的女子!!? 怒向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本就不爽的施雪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了,直接一脚将大门踹开。 哐! “你给我把手放开!” 但就当施雪准备冲上去将两人拉开的时候,她却忽然感到了不对劲。 醉仙小阁中虽然依然有着丝竹之声,但却安静的出奇。 往日里恨不得烂在这里的纨绔子弟们一个都不在,坐在两人的周围并非是闲杂的宾客,而是一圈圈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这群人就连吃喝也没摘下面罩,而是将饭菜夹起送入面罩下,此刻正一齐眼巴巴地望着她。 而且,更重要的是,和施暗七勾肩搭背的那个长发身影,并非是她所想的女子。 “咳咳!” 对着黑衣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她对着二叔板起脸,生硬地说道 “婶婶不是让伱不许再喝了吗!” “给我把酒放下!” 第20章 施小姐,你这是何意呢? 全副武装的禁卫们眨了眨眼。 咋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回头看了看一脸便秘的头领。 哦—— 一个个心领神会,默契十足地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是领导的家事,不方便插手。 不管不管,吃饭吃饭。 强忍耐着尴尬,施雪快步走到了两人桌前坐下,抢先开口道 “二叔,你来这里告诉婶婶了吗?” “咳咳。” 施暗七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侄女,在外人面前多给自己点面子。 但是很可惜,施雪现在是不可能看懂他的眼神的。 当一个人感到尴尬的时候,只要有人比他更加尴尬,那他就不尴尬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眼看自己侄女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施暗七最好尴尬的笑一笑,然后说道 “我这不是跟好友出来小酌一杯吗?” “小酌?醉仙小阁都被你包场了,你好大的排场啊!你哪来的钱?” 要是问别的施暗七可能还有些迟疑,但问到这一点,他可是一点都不慌。 “小雪啊,伱这不是在挤兑二叔吗?这哪里算的上什么大排场啊,再说这花的也不是我自己的钱。” 但看着施雪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意识到问题的施暗七连忙补上了一句 “当然也不是军饷哈!我不会再干第二次了!” “是任老弟主动说要犒劳将士们的。” 拍了拍任意到的肩膀,施暗七笑道 “任老弟,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 但接收到施暗七暗示的任以道却保持了沉默,低着头没有接话。 施雪嗯? 施暗七嗯??? 他焦急地转过头,用肩膀顶一顶,就差直接开口了。 你说话啊! 任老弟,你倒是说话啊! 在施暗七就快崩溃的时候,任以道抬起头,向着叔侄二人露出了一個灿烂的笑容。 乐。 可惜啊,施暗七大概率是哭不出来的。 不过,他就算哭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开玩笑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主动提出的,毕竟将士们也很辛苦。” “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的修士,施雪淡淡道 “施雪,捕快。” 施雪并未因为任以道的年轻而轻视他。 在很多情况下,修士的面容并不能代表着什么。 很多高人都喜欢把自己的面容保持在适合发挥实力的壮年状态,更有甚者会保持在幼儿的状态。 施雪将腰杆挺直,直视着任以道的双眼,肃声问道 “你就是那个提供线索的证人?” 任以道偏过头与施暗七对了一个眼神,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微笑回答 “正是。” “是你杀了那狐妖?” “不是在下所为。” “那是谁杀的?” “不知。” 英气的眼眸眯起,施雪身上散发出了森寒的气息,缓缓问道 “……那你,又是如何提前知道妖狐在那里的?” “宗门秘法。” 哐! 锵! 电光火石之间,施雪抬脚踩在了酒桌上,抽出腰间长刀直接架在了任以道的脖子上。 这时施暗七也回过神来,开口喊道 “喂!小雪!把刀放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施雪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任以道。 感受着刀刃散发的寒气,任以道却是笑了起来,问道 “施小姐,你这是何意呢?” 任以道左手按在施暗七的手臂上,示意他不用出手,右手则把玩着装饰华丽的琉璃杯盏。 施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神色自若的任以道,语气森然 “不要小看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着,持刀的手微微用力。 但血光却并没有喷溅,因为刀刃被直接挡住了。 被那无比脆弱的琉璃杯盏! “什么!” 用杯盏的侧面抵在锋刃之上,任以道的眼眸微微闪过一道红光,缓缓重复 “施小姐……你这是何意呢?” 他的声音轻柔平和,但落到施雪的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阴森而狰狞。 !!? “你……” 她想要开口,却对上了任以道的眼眸。 漆黑如渊。 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施雪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接着就是如潮水的恐惧向她冲击而来! 她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类盯上了,而是被一头来自洪荒的凶兽瞥了一眼! 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样。 哐。 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施雪在跌倒之前回过神来,勉强维持住了平稳。 “哈啊,哈……你!” 用力喘息着,施雪左手用力按在胸前,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不对…… 这个男人很不简单! 施雪就要再次抽刀,但这一次她的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按住。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我让你,把刀放下。” 施暗七的语气不重,但却有一种难言的威严,让施雪的手不受控制的松开。 当啷。 施雪无力地被施暗七搀回了座位上,再次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 为失神迷茫的女捕快倒上一杯酒,任以道与她轻轻碰杯,问道 “让我们继续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 施雪垂着头,默然地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眼神一变,仰头举杯将酒液一饮而尽。 这还不算完,喝完她还自己倒上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下。 咚! 施雪连续干了下了五杯才放下酒杯,鼓着腮帮子迷糊地瞪着任以道。 “呃……喝不下就别喝了。” 任以道算是看出来了,这好像是施雪的某种道歉方式。 罚酒? 自罚五杯? “呼……” 不过几个呼吸,施雪的脸颊变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没能幸免。 “你,为什么,不上报官府?” 努力睁大快要闭上的眼睛,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种事情,应该当即通知官府,不然,百姓们会有危险……” 你将崇州城的百姓置于何处? 意识已经渐渐远去,但施雪还是强撑着精神。 她要对方给她一个回答。 对此,任以道的回答也很简单。 “与我何干?” !!! 这个人,果然是…… 没给施雪思考的时间,任以道继续说道 “我反倒要问你,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我的错呢?” “施小姐,你知道那座道观在这里存在了多久吗?” 他微笑着,但口中的话语却让施雪的身体感到冰冷。 她知道。 所以才无法反驳。 “超过一甲子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无人在意,放任它逍遥法外。” “而现在,你放着玩忽职守的罪人不去管,反倒要去怪罪在一个过路的无辜路人?” “这是不是有些不讲理呢?” 任以道放缓了语速 “如果有人因它而死,该为那死亡而负责的人,会是谁呢?” 将杯盏推到忘记呼吸的施雪面前。 他温柔却残忍地撕开了真相。 “是你啊。” 第21章 大人,时代变……诶?怎么没变! “都说了,喝不了就别喝了啊。” 看着皱着眉头倒在酒桌上的施雪,任以道微微摇头,转头问道 “施兄,我刚才这样说,真的没问题吗?” 最后的那番话,任以道本不会说得那么直白。 但方才是施暗七主动传音给他,让他尽可能给施雪一个教训。 将外衣披在侄女的肩上,施暗七叹息一声 “让她多受一些挫折也好,不然的话,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居然会做出直接拔刀这样的危险举动! 施雪今天的举动,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讲都是非常失礼的。 这件事情施雪本身就不占理,就算因此而受伤,也没有人能挑出什么毛病。 光是想到那样的情景施暗七就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对宅心仁厚的任以道更加感激。 他对着任以道拱拱手,真诚谢道 “多谢任道长手下留情。” 如果任以道是一个睚呲必报的修士的话,刚才的施雪就不只是恍惚片刻那么简单了。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哪怕就坐在任以道的身旁,施暗七也没有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法力运转,似乎只是精神之力的某种运用。 他仔细检查了施雪的识海,任以道没有在里面留下任何的痕迹,真的只是轻轻敲打了一下就退了出来。 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 “施兄这是说的什么话。” 任以道侧过身,没有受他这一拜,含笑道 “年轻人嘛,冲动是正常的,施兄年轻时也是一样的吧?当年没少做过傻事吧?” 回想起年轻时做的那些傻事,施暗七苦笑摇头 “你这么一说,小雪和我年轻时的脾气是有些相似,年少轻狂时确实做了不少错事,哈哈哈。” “当然了,我做的最大的傻事……就是去他婶婶家里提亲。” 谈到这一点,他的表情明显的开始变得痛苦,甚至有些害怕的向身后瞟了瞟,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继续开口。 “任老弟,我跟你说啊,别管是娶妻还是找道侣,你千万要三思啊。” “可不能找那种性格太强势的!不然的话,那以后的日子啊……唉!就没法过了!” 动情地握着任以道的双手,施暗七含泪说道 “老哥就是犯了这个错,你可一定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啊!” 看着一個中年男人竟能卑微至此,任以道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绷住了自己的表情,缓缓点头。 “明白了。” 乐。 要坚持住。 千万不能笑出声。 我们是专业的,除非忍不住,否则是不会笑出来的! 只是在任以道憋到一半的时候,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师姐的面容。 “……” 想着那个自由狂放的女人,他不禁沉默了下来。 没来由的,任以道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坏了,不乐。 任以道那边陷入了忧郁,施暗七则是恢复了过来。 他看着任以道,心中暗暗点头。 “此人,不可轻易交恶。” 在最初相遇的时候,施暗七只看到了对方的功德之气,以及一触即发的火爆性格。 在衙门时的处事方式上,又看到了他老练成熟一面,以及似乎知晓解决自己问题的线索。 在醉仙小阁的交谈中,施暗七又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难得的知己,一个有趣的妙人。 但到此为止,施暗七都没有真正的看重任以道,从未有多重视。 最多,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有一定利用价值的奇人来对待。 但当最后,在应对施雪的挑衅上时,任以道又显露了之前一直隐藏的冰山一角。 实力。 有一点,施暗七和自己的侄女想法出奇的一致。 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而现在他真的开始重视起了任以道,甚至将他来当做同等地位的朋友对待。 “为报任老弟这次的恩情,之前之事,我再跟你透露一些细节。” “下月十五,月圆之夜,神道宗将会有大事发生。” 捏了捏任以道的肩膀,施暗七微微点头。 “无论你到时候如何选择,这是老哥哥能给伱透露的全部了。” 这不单只是一个提示,更是施暗七在这件事中压下的筹码。 没有其他原因,仅仅只是为了任以道这个人,施暗七打算在这件事里面掺上一脚。 而且,他想要压得更多。 “任老弟,你实话跟我说……你算不算是那种身怀大功德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施暗七的意思其实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 任以道没有含糊其辞,直接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 “在合适的时间,我确实是可以用我的功德来抵消你,甚至是你家族的煞气。” 对于任以道的直接有些意外,施暗七在愣了一下后也爽快说道 “既然如此,我到时候会以私人的身份进入神道宗,我会尽可能地护你周全。” “这样也好,那便先谢过施兄了。” 敲定主意的两人交换了一下到时候的联络方式,就准备结束这场几经波折的酒宴。 而在经过昏睡的施雪的时候,施暗七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 “我记得你刚才说,姻亲也是一种方法?” 任以道摇摇头,苦笑道 “呃,姻亲就算了,施小姐配得上更好的夫君。” 叮叮,好人卡一张。 请收下! 任以道没有细究施雪的背景,能有这样的二叔,她的家族想必是弱不了多少。 没猜错的话,施雪很可能是一位有钱有权的白富美小姐姐。 还是个有着喜欢扮演女骑士这样高雅爱好的考斯普雷儿。 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过是一只小狐狸。 不说别的,就单两人只见过一见面这点,就让任以道不能接受。 相亲都还要接触一段时间才能决定的,哪有见过一次面就定了终身的! 又不是封建时代,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呐? 大人,时代变……唉? 等等,不对啊! 现在好像就是封建时代啊! “那你……” 沉思了片刻,施暗七灵光一现,毫无征兆地问道 “那你愿意收小雪为义女吗?” “噗!” 将口中的茶水喷到了一个黑衣将士的背上,任以道快速眨了眨眼。 任以道? 怎么回事? 我难道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宿命吗!? 第22章 我从来没攒过功德,我对功德没有兴趣! “不是,咳咳……” 被一口没送上来的气呛了一下,任以道不知说什么好的看着施暗七。 义父? 我给她当? 鱼钰是个少女就算了,你家侄女看着比我都大了,你让她给我当义女? 这怎么能行…… 嘶,好像也不是不行? 扫过即使在昏迷中也一直痛苦蹙着眉头的施雪,任以道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面容其实相当出色。 透过那些故意修饰的脂粉,能够看出施雪的真实容貌,要比如今强上不少。 这并非是什么道法。 只不过是前世时见过太多精通邪术和空间法术的妹子,练就了一身可以做到自动去码的本领。 顺便一提,他另一项没用的技能是可以通过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能准确判断出女演员的名字…… 遗憾地将目光从那仅仅只是略微起伏的平原移开。 这一位,穷胸极恶啊。 “呃,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摇摇头,将飘走的思绪硬拽回来,任以道没有试图逃避眼前的问题。 虽然也逃不掉。 但这件事真不是原则上行不行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更加深奥的问题。 “我怎么就这么优秀啊,我好恨……” 任以道只恨自己之前把逼装得太满了。 对方堂堂朝廷重臣,皇帝的心腹之人,禁军暗卫首领,居然让我去做他侄女的义父? 我何德何能啊! 我一個人畜无害的小狐狸,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 任以道确实有意在施暗七面前展露自己的特异之处,但没料到自己会在他那拔到如此高的地步。 他忽视了煞气之事对于施暗七来说到底有多么头疼,更忽视了其他修功德之道的修士对功德有多么看重。 别人可不会像他一样败家,攒点功德就恨不得当场花掉。 任何一个功德修士对待功德都是极为小心认真的。 他们或是苦修,或是多行善事,无时无刻不在严格要求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一些会损害功德的事情来。 但任以道不一样。 减功德有什么好怕的? 我生平最爱的就是说地狱笑话了! 你们听我跟你说 一个脑洞大开的小男孩在小巷里被珍珠项链绊倒,不过没摔倒,他跌到了神父的怀里…… 功德-1 功德-1 …… 对于任以道来说,功德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数值,花光了再赚就是了。 我从来没攒过功德,我对功德没有兴趣! 先攒他一个小目标很难吗? 真的吗? 任以道真的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他在斩杀狐妖的时候兑换过一次功德,只余下两成功德以备不时之需。 但等任以道遇到施暗七的时候,他的功德就已经恢复到之前的五成了。 而获得这些功德,他只不过是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在鱼府救下了鱼钰的性命,这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功同再造。 二、关爱孤寡自闭剑师兄,主打一个有声陪伴、激情互动、单方面疏导他那忧郁的内心世界。 三、带领诸峰师叔去烈阳峰贺喜,化解了一场差点爆发的冲突,还感化了一名自暴自弃的天骄,让对方感动的泪洒当场。 四、月圆之夜镇压神道宗魔头整整一晚,变化各种招式手段,成功拦住她外出肆虐苍生。 五、时不时敲打木鱼,每日反省自身,并决定坚持本心,坚决不改。 六、深夜孤身外出,舍身替鱼夫人解忧……咳! 尤其是镇压女魔头,你们知道这件事需要消耗多少精……精力吗? 你们不知道。 伱们只在乎你们自己! 总而言之,这一件件小事做下来,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积攒功德啊,可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呦。 只要把做好事的想法融入到你生活的每一处细节中,那么你就无时无刻不在积攒功德。 事半而功倍! 懂了吗? 别人懂不懂不重要,反正任以道自己是早就懂了。 所以他从来不把份功德香火看得有多重。 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任以道只在乎神像给他的奖励好不好。 其他的什么的,都靠一边去啊! 任以道咋都不会想到,他对功德的这份不在意,却成为了施暗七最为欣赏的地方。 为了宗门,心甘情愿付出自己苦修的功德。 面对如此巨大的得失,竟能如此豁达,看不到半点犹豫。 此人未来,必定不凡! 任以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默默叹息。 师姐。 我在青楼被捕快缠上了。 但我说我什么都没干…… 你会信吗? 真的是他们先动的手啊! 是他们还非要让我给他们的女捕快当义父! 对上施暗七火热的视线,任以道长叹一声 “这个就更加不妥了。” “施兄啊,你觉得我像是能给施小姐当义父的样子吗?” 虽然没和其他人商量,但施暗七此刻已经拿定了主意,执意要让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 “这有什么,达者为先嘛。” 说着,他像是挎着个麻袋一样直接将施雪拦腰抱起。 施雪“呕……” 脸皮抖了抖,任以道出声提醒道 “呃,你这样子抱,施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没事,没事,从小就这么抱她的,准没事。” 施暗七满不在乎,还托起颠了两下,接着催促道 “咱们直接去准备仪式要用的东西吧?赶早不赶晚,我直接给你们两人主持了!” 见施暗七这个恨不得当场就把事情办了的架势,任以道知道今天要是不给他上点强度,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抛出本想下次再揭露的秘密。 按住了施暗七的肩膀,任以道深情凝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施兄,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施暗七大手一挥,故作豪气地说道 “年龄不是问题,就算……啊?” 他猛地愣住,然后眼睛越瞪越大,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少年。 啊? 咚。 坠落在地的施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疼,呕……” “啊!小雪啊!二叔真不是故意的!哦,没醒,那没事了……不是!你说多少!?” 回过神的施暗七瞪着任以道,恨不得掐自己一把。 你再说一遍? 多少!!? 第23章 这是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为何啊?” “为什么一个个都想让我当义父?” “难道我长了一张人父感十足的脸吗?” 望了望河水中的倒影,一个轻蹙着眉头,瘪嘴苦笑着的清秀少年。 任以道无奈叹息。 “这也不像啊,说是人夫还差不多。” “还是说是我命里,实在是当有此劫?” 难道我天生就是给人当义父的命吗?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前世今生,任以道想了想,竟然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上辈子在上学的时候给室友当了好多年的义父,临死前当了回两個孩子的再生父母。 这辈子依旧稳定发挥,刚收下一个乖巧的义女。 刚才还有一个差点被强行推到自己手里的御姐女骑士款义女。 在得知了任以道的年龄之后,施暗七呆滞了好久,然后没有再提认义父的事情。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脸匪夷所思地扛着施雪,带队离开了醉仙小阁。 而任以道则是和醉仙小阁的负责人简单交流了一下,让他以后帮忙记录一下右雾贱的踪迹后,也向着宗门出发。 他并没有走得很快,边敲着木鱼,边复盘这一夜发生的各种事情,思考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总结下来,虽然有一些地方存在一些瑕疵,但是大体上还是比较符合,甚至是超出他的预期。 收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就比如,一位朝廷重臣的“友谊”。 “这个施暗七,真的挺有趣的。” 抛去那危险的煞气,堂堂暗卫首领居然是个逗比。 当然了,对于这种混迹在官场的存在,任以道向来不会全然相信对方展露在外的。 不管是他表现出的对夫人惧怕也好,还是在和施雪交谈时流露出的温情也罢,都不能全当真。 因为那些都不是针对他的情感。 纵使两个人现在有所谓的合作和承诺在前,但等真的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施暗七会站在哪一边,没人说得准。 或者更直白的说,当任以道的利益与北乾朝廷产生冲突的时候,他的施老哥会站在哪一边,那自然就不用去想。 可就算排除掉那些不确定的地方,施暗七这个人也足够有趣。 任以道向来是不讨厌和这种有趣且聪明的人接触。 在付出一个未来的交易后,任以道得到了施暗七的协助承诺。 只不过,外人的话可以相信,但只能信一点。 真正值得托付全部的,还得是“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这种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月圆之夜刚刚过去,也就说大概还有一整个月的准备时间……应该足够再发现更多的线索了。” 回去再和剑新新商量商量吧,看看他能不能给自己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等任以道差不多正午回到落月峰时,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自己人迎接。 整个落月峰上连条狗都没有。 “……人呐?” 我可是在外面鬼混了一夜啊,你们就没有人关心我去哪儿了吗? 不应该堵在门口质问我吗? “我的亲人们呢?你们去哪了啊?” 剑新新常年蜗居,永远阴湿地与纸片人为伍,可以排除在外。 荆月沁发挥稳定,没事的时候可以和床一直粘在一起,反复醒来再睡去。 鱼钰…… “对啊,鱼钰呢?” 我的好义女呢? 好嘛,都几点了还没起来? 这么怠惰啊。 刚来落月峰这才几天,这就已经学到了峰主的精髓。 “呵呵。” 但你好大的胆子啊。 荆月沁什么身份睡懒觉,你什么身份啊? 我不敢对师姐动手,还不敢对师妹动手吗? 这可不是我故意刁难伱,是你把机会送到我手上的。 待会儿被惩罚(欺负)了可不要怪我哦。 “睡什么睡,你给我起来嗨!” 晃晃悠悠地向着鱼钰的洞府走去,正当任以道正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眼神一变,手掌在门前顿住。 鼻子轻动,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嗯?” 他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 那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天,他经常会从那些个躁动的小母狐狸身上闻到的气味。 “嗯???” 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啊?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 可是我昨天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啊! 认真想了想,任以道只能把这个现象归咎于鱼钰突然的成长和温暖的季节身上。 在门外静立感受了片刻,在确定鱼钰并没有醒来之后,任以道转身离去。 “孩子长大了。” “该学会自己洗床单了。” 嗯。 虽然只当了两天的义父,但忽然就有一种为人父母的实感了呢。 …… …… 睡梦中的鱼钰并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没有被义父的魔爪抓住。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像一条小船,在平静无波的湖面飘荡着。 岸边栽满了花丛,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石楠花香。 但很快,风云变化。 那湖水猛然变得疯狂而汹涌,掀起了层层巨浪,不断冲击着她的小舟。 那浪好似不会休止,一浪高过一浪,来来回回地冲击。 最终在经过一块巨大的礁石时,巨浪将小船推向了岩石,酣畅淋漓地撞了个粉碎。 再之后,她就醒了。 “哈啊,哈……” 猛的睁开眼睛坐起,鱼钰恍惚地看着陌生的房间,花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都湿透了。” 或许因为梦中太过于激烈,她的衣裤已经被汗水浸透,到处都感觉黏黏的,很是不舒服。 想要尽快摆脱这种不适的感觉,鱼钰翻身下床,想要更换一套衣物。 哎呦。 可就当她在向衣橱迈步时,膝盖忽然无力一软,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诶?这是为什么呢?” …… …… “这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嗯。” 与我无关。 “师兄啊,你觉得我是不是没错?” 剑新新头也不抬,就这样机械式地回答着 “嗯。” 你有罪。 “师兄,我觉得你应该多晒晒太阳。” “嗯。” 不晒。 剑新新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不管任以道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我找到了宗门为什么要收回落月峰的线索了。” “嗯。” 不管……嗯? 缓缓抬头,剑新新看着满脸奸计得逞的得意少年,沙哑道 “说。” ……你赢了。 第24章 宗门秘藏·龙鳞 神道宗,宗门议事堂。 “诸位,宗门最近出了两位天骄,我想这事你们都是清楚的。” “在我们开始之前,让我们先向这两峰的峰主贺喜,感谢他们培养出了这样优秀的弟子。” 在主持会议的长老的带领下,诸位峰主和执事们稀稀拉拉地鼓起掌。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并不多,一时间让整个场面有些尴尬。 倒不是他们心胸狭隘,不能接受别峰弟子优秀的现状,实在是眼前的情景有些特殊。 接受众人贺喜的两峰峰主相对而坐,而且气氛,很不和谐! 烈阳峰峰主一脸严肃,眉头紧锁地看着对面的荆月沁,拳头攥紧又放开。 而落月峰峰主,则是一脸睡不醒的样子,不断上下点着头。 而在掌声响起之后,她也是无意识地跟着鼓掌。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她就已经魂游天外了……但这不是重点,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家伙! 荆月沁居然出现在了这种只会商量正事的场合。 啊? 这是什么日子,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咳!” “好了,我们直接进入到今天的正题。” 代替掌教主持会议的沈长老咳嗽两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今天召集诸位到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宗门秘藏‘龙鳞’的归属问题。” 听到这个话题,众人都收敛了心思,不再去看“对峙中”的两峰峰主。 “因为在场有近些年刚刚晋升的执事可能还不清楚情况,颜长老,还请详细介绍一下。” “嗯。” 颜四季起身,一句话未说,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红檀木盒。 那木盒并无花纹,看似平平无奇,毫无法力波动。 可就在开启的瞬间,异状突发! 吼——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虚幻的吼叫。 哐! 有年轻的执事在没有准备之下被惊得震倒在地,惊呼出声。 但在场的众人却没有责怪他的失态,因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龙吼。 那是一声龙吼! 那個这样子都没醒的荆峰主才是真的有问题。 咔。 将木盒合上,顔常春淡淡开口 “这是我们神道宗前任掌教的收藏,一片真龙的鳞片。” 真龙。 和凤凰、八尾天狐一样,都是传说中位于第九境升仙境的神话生物。 在场的很多人向来都把它们的存在当做传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真实存在的鳞片! 对诸位的反应很是满意,颜四季轻哼了一下,骄傲地昂起头道 “它的价值自然不必多说,可以轻松从别的宗门中换取大量珍宝。” “但对于我们神道宗门人来说,它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眼中亮起,他兴奋地挥舞下手臂,接着说道 “将它献祭给道神,可以让诸位的道神中多上一丝真龙之气。” “而那还不是最好的用法!它真正的用处,是以此龙鳞为基础,塑造神像。” “这是塑造法相最顶级的奠基之材!” 对于神道宗门人来说,修行路上第一道坎是降神选路,紧接而来就是法相境的“塑神像”。 法相境选定素材,塑造香火神像,化神境让道神入住其中。 这件事情的重要与降神选路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降神选路只是代表着潜力,而塑神像这一点则是会直观的影响到很长一段时间的实力。 并不是说选定了,材料就无法更改,但是相比于最开始就选择好一个最适合的素材,后期再修改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很可能会得不偿失,导致前功尽弃。 一想到这点,在场的诸人都兴奋了起来,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意识到了一点,这片龙鳞,并非是给他们准备的。 宗门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拿出这件秘藏,到底是为了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任以道。 钟鸣九声的真正天骄。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潜力,宗门按理说自然会大力扶持,让他将这份潜力变成未来守护宗门的实力。 但是…… 别人会这么轻易同意吗?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左宿的身上。 这位一向和落月峰不对付的峰主,不可能会保持沉默吧? 不出他们的所料,没等沈长老开口,左宿直接发问 “沈长老,这片龙鳞会如何分配?是按照各峰的贡献吗?还是按照各峰的弟子人数?” 这是诛心之语。 左宿提出的这两点,没有别的意思,针对的就是弟子凋敝还不干事的落月峰! 烈阳峰的质问在意料之中,沈长老没有慌神,老神在在地摇头 “并非如此,按照掌教的安排,这片龙鳞已经有了归属,他提议将它交给落月峰的任以道。” 气氛变得沉凝,左宿眯起了眼睛。 在左宿开口之前,沈长老继续说道 “但是,这仅仅只是掌教的提议,今日召集诸位的目的就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但不论方式如何,掌教强调了一点,这片龙鳞必须用在人境的弟子身上。” “不然,论功劳和实力的话,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还不如自己吸收了。” 掌教的意思也很明白。 让你们决定,可以。 但谁要是敢搞小动作,别怪我掀桌子。 掌教虽然已经数百年不见踪迹,但他并非闭死关不出,时不时还会下达一些指令。 掌教之威犹在,没人敢挑衅。 思考了片刻,左宿起身环顾四周,严肃开口 “我提议举办诸峰大比,让人境的弟子自己去争取,优胜者获得龙鳞。” 他看着犹豫着的峰主们,提醒道 “诸位,你们要想清一点,潜力并非眼下的实力,一切皆有可能。” “这也是你们唯一有机会获得龙鳞的机会。” 直接分配给任以道,你们半点机会都没有,那为何不拼上这一线机会? 等他坐下后,沈长老开口 “还有其他提议吗?” “既然没有其他提议,那么诸位同门,请表决吧。” 最终的结果…… 七峰支持,一峰反对,一峰弃票(睡着,叫不醒)。 提议通过。 十日之后,诸峰大比。 人境三关弟子皆可报名。 为期二十日,将于次月十五号决出最后的胜者。 第25章 荆·自爆卡车·月沁 “你自己坦白吧,你干什么去了?” “呃……没干什么。” “说实话,我是不会生气的。” “可,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都没干就是不对的啊!” 任以道揪住荆月沁的两边脸颊,恨铁不成钢地向外轻扯。 “让你去参加宗门会议是干嘛的?不就是让你说话的吗?结果你什么都没干?” 送你去上学是让伱学习的,你去干嘛了? 睡觉? 睡睡睡,就知道睡! “可我就是困啊……我能怎么办!?” 两手向上一抬,荆月沁啪的一下拨开了任以道作怪的手掌,理不直但气壮地哼道 “你要怪就去怪沈长老吧!都是他的问题,他一开口我就想睡觉。” “要不是他,我至少能坚持到会议的一半再睡!” 任以道默然,无语凝噎。 能醒一半,你很骄傲是吗?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清楚荆月沁为什么会睡得如此之快。 沈长老是宗门的传功长老,会带着诸峰中刚刚入门的弟子们进行最基础的教学。 涵盖各方面,不但只是功法,也包括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 说白了可以类比成你的文化课老师。 他讲述的内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缺点是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确实是有一点催眠。 嗯,不是有一点。 任以道之前在宗门里当白狐的时候就已经知晓这点,失眠的时候都会跑去听课,然后美美睡上一觉。 这个习惯在他成为落月峰弟子也没改过来,有次差点在上课的时候睡着! 但是,即使如此,任以道也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荆月沁的。 “咳,那你知道错了吗?” 看着任以道有些危险的目光,荆月沁心虚地移开视线,小声道 “嗯。” 有,有的吧? “那你自己说吧,错哪了?” 本就心里有鬼,目光瞟向鱼钰洞府的荆月沁下意识说道 “我,我不该给鱼钰同步感官的……啊,这个不算!是我不该睡着的,嗯。” 说完,看着呆住的任以道,她露出了一个试探性的憨憨笑容。 “诶嘿嘿,你什么都没听到。” 任以道“?”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真的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我说那孩子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原来特么是你干的啊! 你能干点人事吗? 求求你当個人吧。 憨笑着的荆月沁敏锐地察觉到了任以道的情绪波动,在他爆发之前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落月峰上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荆月沁!!!” “你给我回来!” 出现在山脚下,荆月沁冲着峰顶吐了吐舌头。 鬼才要回去! 溜了溜了! 谁会留在那里让师弟训一顿啊! 我不要面子的吗? 左看右看,荆月沁最后朝着灵虚峰的方向飞去。 去找小段玩喽—— …… …… “师,义父……” 听到了任以道的咆哮,收拾好的鱼钰从远处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在生气吗?” 说实话,落月峰的众人对于她来说都还是陌生人。 真要说起来,唯一一个比较熟的,还是她新认的义父。 剑新新太阴暗。 荆月沁虽然温柔美丽,但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后鱼钰看着她总是感觉心里怕怕的。 而任以道虽然有些迫害她,但身上的那份天然的亲切感还是让她无意识放下了戒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任以道比之前要更加亲切。 想贴贴。 “……是鱼钰啊。” 任以道回过头,看了眼被师姐的魔爪荼毒过的无知少女,摇头微笑 “没什么,我其实没有生气。” 他没有提及荆月沁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以后某天再给她解释的打算。 任以道确实是很喜欢缺德迫害别人,这个他承认。 但这也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度。 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在他的心里是有一条很明确的底线的。 尤其鱼钰是自己人,不是敌人。 既然现在鱼钰什么都不知道,就干脆让她把那当做一场醒来无痕的漪梦就好。 不然的话,除了会给她二次伤害外,没有其他意义。 所以,这就足够了。 鱼钰不清楚任以道的想法,她只觉得义父今天看自己的目光,要比昨天柔和好多。 于是提起了勇气,缓缓挪动到了任以道的身后。 犹豫了一下,她最后还是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揉捏。 任以道眉头一抬,下意识想要制止,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放松了绷紧的肌肉。 这是少女的一片好心,现在拒绝的话,不知道她会如何胡思乱想。 她昨天已经过的很辛苦了,今天对她还是好一点吧。 真是个好孩子啊。 “谢谢。” 轻轻道了一声谢,任以道微微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体验。 鱼钰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她之前只在娘亲和外婆生气时这样做过,从未有过给男性按肩的经历。 刚一上手,她就吓了一跳。 虽然任以道从外表上看着清秀无害,但隐藏在那层衣服下面的,却是异常凝练而坚实的肌肉。 昨夜用琉璃杯盏挡下施雪的刀锋,可不是靠着什么法力,而是凭借着实实在在的肉体力量。 任以道再怎么说也是化形的大妖,肉体弱不到哪里去,本体的强度更在人形之上。 按了一会儿,鱼钰就放松了下来,少女心性又占了上风。 先在左边按按,再在右边按按,偷偷玩弄起了师兄的身体。 就在她乐在其中时,任以道忽然开口 “我其实真的没有因为诸峰大比的事情生气。” “其实让师姐她过去,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有没有她那一票对结果根本没什么影响。” 诸峰表决一共九票,就多算给她一票又能怎么样? 根本影响不了局面的。 想要真正改变如今的局势,势必是要拉拢其他的主峰。 “但是她这次不得不去,出席了没用,但不出席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把把柄交到别人的手里。” 听了一会儿,鱼钰发现任以道是真的没生气,好奇地问道 “那师姐刚才为什么要跑啊?” 缓缓睁开眼睛,任以道无奈地笑了笑,耸耸肩 “谁知道呢。” “可能她是心虚吧。” 也或者是没什么脑子…… 嗯,后面这句话有点伤人,就不说给师妹听了。 我选择私底下直接对当事人说。 你是什么自爆卡车啊。 铁憨憨! 第26章 北乾王朝黑夜里的守护神!(破音) “你回来了。” 男人负手而立,淡淡开口 “之前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来者在男人身后单膝下跪,恭敬抱拳 “回禀大人,已经查清了。” “根据可靠情报,神道宗发生的异象,并非是外界猜测的天降奇物,而是一名结丹境的弟子在降神时召唤出的异象。” 背对着属下的眼眸微微睁大,男人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惊讶。 “只是结丹?那么大的异象,居然只是一个结丹境的弟子造成的?你确定吗?” 一个未入地境的小小修士,怎么可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属下最初拿到情报时也很震惊,但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属下说出了知情人士提供的解释 “那异象不仅仅只是靠着那个弟子一個人的力量造成的,而是通过他与神道宗的至宝神道钟进行了共鸣,由神道钟所引发的天象。” 与其说是那弟子神异,不如说是神道钟威力惊人。 听了这个解释,男人心中稍定,但很快又摇摇头 “不……即使是这样,这也很令人震惊了,才结丹境就能和至宝共鸣,等他迈入天境时,怕是能彻底掌控神道钟了。” 初入无相就能催动一宗至宝,这样的人物,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必须要警戒的对象。 “那个弟子,他叫什么名字?” 从今之后,这个人必须要重点关注! 属下明白男人心中的想法,省去了其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叫任以道,是落月……” 哐。 嗯? 一声不同寻常的声响让黑衣人奇怪地抬起头,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 首领的背影还是和之前一样威严,只不过好像离墙更近了一些。 “大人?” “咳咳,没事……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压住心底的疑惑,下属继续开口 “他叫任以道,是神道宗落月峰的弟子,今年……” 但没等他说完,负手而立的男人就抢先开口,声音有些忧郁 “刚满十八。” “嗯?啊,是,大人明查。” 怎么回事? 大人这不是已经都知道对方的情报了吗? 困惑的眨眨眼,暗卫下属忽然身体一抖,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说!!? 大人原来是在试探我! 还好我之前没有隐瞒,否则现在…… 嘶! 心中惶恐的同时,暗卫对于首领的敬仰之情也越发高涨! 居然不用通过线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情报拿到了手中。 不愧是头领大人! 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匕首! 北乾王朝黑夜里的守护神! 施暗七大人!!! 想要仰头但又担心不敬,这属下最后半抬着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正前方的……屁股。 不知道属下靠着脑补进入了狂热状态,施暗七现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满脑子就剩下三句话 “啊?” “怎么又是你?” “你来真的啊!” 自己的那位任老弟,真的是一次比一次让他惊讶。 “你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嗯? 突然注意到一束炽热的目光正凝聚在自己的身后,施暗七这才反应过来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他轻咳一下,摆摆手道 “咳,做的不错,伱先退下吧。” “是!” 暗卫感情饱满地回应,接着无声地消失在了房间中。 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施暗七嘟囔道 “这样的话……” “要不再找小雪谈一谈?” 别的不说,这样的人才,就算不拜义父,谈谈姻亲也不错啊! …… …… “那你的意思是说,北乾未必是幕后真正的推手?” 翻身跨坐在椅子上,任以道把叠起的胳膊搭在椅背,再将下巴懒散地枕在胳膊上。 无视掉师弟那坐没坐样的散漫坐姿,剑新新在铺开的白纸上落笔,很快就画出了一张简略的地图。 先是分出了四个王朝,然后再在上方的国度王朝中圈出了三个点。 “神道宗,铸剑庐,万花谷。” “北冥神州宗门无数,但真正算得上的超级宗门只有这三家。” “而在三宗之中,铸剑庐与前朝皇帝交好,每年都为北乾军队提供军械。” “万花谷因为谷主和当朝皇后是远亲,和北乾的关系也处在历史上最好的阶段。” 说到这里,剑新新疲惫地叹息一声,幽幽开口 “唯独我神道宗从不与外界接触,即使北乾王朝几次登门,但都被拒之门外。” “非但如此,神道宗还偏偏地处最南,与其他王朝的距离最近。” “所以,你觉得北乾王朝会不会对我们有猜忌之心?” 将自己放到了北乾皇帝的位置上想了想,任以道果断点头 “嗯,这简直太有了。” 听剑新新这么一分析,任以道都觉得这个神道宗恐怕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个宗门不光神神叨叨,还一直背地里捣鼓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坏耶。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北乾皇帝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容忍这个情况一直下去。 “那这不就更能证明了是北乾皇帝派遣了施暗七,让他带着禁军暗卫来进行……不,不对。” 说到一半,任以道自己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果真的是北乾皇帝想要对神道宗搞破坏的话,他不会让施暗七这支队伍停留在崇州城之中,而是会直接渗透到神道宗的内部。 太显眼了。 施暗七更不会冒着危险去给神道宗出身的“任老弟”一丝一毫的提示。 “那既然不是北乾王朝的话,那就是……其他神州的宗门,甚至是某个王朝。” 在有了一个明确的思路之后一切就清晰了起来,任以道的思绪变得越来越顺。 “所以,北乾王朝扮演的角色,很大概率是看客。” “但这里名义上又是他们的领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只好派人前来监督。” “但至于北乾到底会做出什么决策,还需要看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如果结果对北乾有利,那他们就会无视,甚至在暗地中推波助澜。 反之,等候多时的施暗七则会闪亮登场,帮助神道宗拨乱反正。 设想了一下那个情景,任以道呵呵笑道 “北乾的皇帝陛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对师弟的聪慧十分满意,剑新新点点头,将毛笔放入了清水之中涮了涮。 看着墨水在清水中飘散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任以道若有所悟。 “师兄,你的意思是说,敌人已经渗透到宗门之中隐匿起来了吗?” 剑新新动作一顿,别过头,干巴巴地开口 “不,我只是在涮笔而已。” “哦。” 第27章 抓·到·你·啦!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段日子中即使任以道已经尽力去搜索线索,但结果却并不理想。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其实出在他自己身上。 因为一些原因,他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悠闲地混进其他主峰去调查。 其他的八位主峰弟子们,已经将他彻底当成了竞争对手。 而且还是全民公敌的那种。 人境的弟子们并不知道这次大比优胜奖励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高层们的交易与博弈。 他们只知道,这一次诸峰大比是他们展现自我的绝佳机会。 大家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都觉得自己是一块未经发现的宝石,只是缺少一个让宗门高层发现自己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已经崭露了头角的任以道就成为了一個挡在所有人面前的一个巨大的壁垒。 一个障碍必须要除掉的障碍! 对此,任以道表示,我很委屈啊。 你们明明应该感谢我才对。 要不是有我在,你们连这个展现自我的机会都争不到。 但任以道倒也没有去跟这些人境弟子们生气。 努力的人不应该被嘲笑,即使他们努力的方向有些错误,但精神可嘉。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从始至终就没把这个诸峰大比看的有多重。 “这个我很熟的啦,不就是打擂台嘛!” 有人扮猪吃虎,有人一路横推,还有人…… “放在校园文里这就是屌丝逆袭的经典桥段,四舍五入一下,这不就是神道宗的期末考试嘛!” 嗯,是这个感觉。 有那味了。 比起这个对他来说毫无难度的考试,他更好奇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会露出怎么样的马脚。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还能再忍多久呢? 你们真的忍得住吗? 他很期待。 …… …… 轰! 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火红长虹,一道浑身缠绕着烈焰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重重踩在了擂台之上,激起了层层阵法的防御,也将原本严阵以待的对手直接震飞! 烈焰消散大半,左云贵面目狰狞,双眼之中满是疯狂的杀意。 但他并未失去理智。 嗖! 闪过对方艰难操控的飞剑,他脚下用力一蹬,快速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不!不要靠近我!你给我滚开!” 在对手的失态惊呼中,左云贵成功逼近到了对方的面前,然后毫不留情地踢在了对方的胸口。 “咳!” 被附着火焰的大脚一踹,那个弟子的面色变得酱紫,向着擂台的边缘飞去。 “给我滚下去!” 在踢完这一脚之后,左云贵并没有追击,而是彻底散去了身上的火焰,冷哼一声。 “居然敢还手,不自量力。” 他所展现出的火焰力量,一方面来自于他祖父传给他的秘法,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的道神——毕方。 【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作为天生有着操纵火焰力量的凶兽,毕方的实力并不差,而且还是和烈阳峰功法非常契合的道神。 虽然被任以道夺去了大半的风光,但并不代表左云贵就是一个废物。 他也是能让神道钟响起七声的天骄,他的道神在结丹境就已经显示出了极强的威力。 在所有参加这次诸峰大比的人境弟子中,他即使不是最亮眼的,也绝对能够稳稳排在前五之列。 甚至是前三之列! 而他的对手,虽然同样来自烈阳峰,但之前只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弟子。 而这也是让左云贵最愤怒的一点,就凭你居然也敢挑衅我? 伱一个烈阳峰弟子还不给我乖乖让路? 反了你了! 在摧枯拉朽的给了对方一个惨痛的教训之后,左云贵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看向了担任裁判的长老。 他的对手在即将跌落出擂台之前,险而又险地控制自己的身形,堪堪在边缘停了下来。 但是这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痛苦地趴在地上喘息。 微微摇头,裁判长老宣布了比赛的结果 “烈阳峰,左云贵胜出!” 裁判刚一说完,观战的群众发出了惊人的呼喊! “好好好!不愧是烈阳峰的天骄!” “居然真的让他养成了这等气势,这等狂暴的战斗风格,真有几分左宿师兄年轻时的风采啊。” “我还以为他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甚至更进一步。” …… 他们热烈的讨论着,赞扬着。 当所有人都在关注胜者的时候,跌倒在擂台边缘的败者却无人问津。 他艰难起身坐起,不甘的望向了一步步走远的左云贵。 眼中,满是仇恨。 “呸。” 将被打碎的牙齿从口中吐出,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探入了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 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玉瓶,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但就在他准备打开的时候,他却猛然间回过神来,停下了自己手指。 “差一点,咳咳……” 摇摇头,当他正要将玉瓶揣进怀中时,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盯住了。 !!! 人群中隐藏着一双特别的目光。 当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在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的左云贵身上时,那个目光依旧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但是,与同峰子弟那种亲切担忧的目光不同。 那道视线,冰冷地让他感到心底发寒。 好冷! 他猛然抬头,恐慌地在人群中扫视。 是谁!? 到底是谁!? 最终,他看到了那视线的主人。 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一个温和地笑着,却散发着诡异危险气息的少年。 他认识那个人,或者说神道宗现在没有人不认识他。 落月峰,任以道。 但奇怪的是,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少年就像是从这里消失了一样。 任以道缓步穿过纷杂的人群,一个人都没碰上,一步步走向擂台。 向他走来! 明明是在正午的阳光下,眼前的场景,却让那弟子感觉到寒气涌上了脊背。 在擂台下站定,任以道仰着头看向那惶恐的弟子,先是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再然后,他的嘴唇无声开合。 他说 “抓·到·你·了。” 第28章 你逃不掉的 明明头顶的太阳是如此的炙热,但张宗瑞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那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令他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知道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明明谁都没说过……不,不可能! 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张宗瑞想要尽快从他的视线里逃脱。 强忍着剧痛起身,他慌忙地寻找着同峰的弟子。 烈阳峰! 一定要回去烈阳峰,然后就以养病的名义再也不出来。 对! 任以道进不去烈阳峰! 只要能够到达…… 哒。 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一只手搭在了张宗瑞的肩膀上,还挑逗的捏了捏。 “你要去哪?” !!! 感觉被搭住的肩膀猛地一沉,张宗瑞直接重重跪在了地上。 轰! 全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就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唯有胸腔中心脏的跳动达到了顶峰! 咚咚咚—— 胸中的轰鸣几乎让他产生了耳鸣,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清晰的听见了身后的轻语。 任以道弯着腰,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 呼。 如同在和爱人在亲热时的耳鬓厮磨,他亲昵低语 “你逃不掉的。” 戏谑的耳语摧毁了张宗瑞的精神,让他的伪装再也坚持不住。 “你……” 你想要做什么?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的嘴巴被直接捂住了! 不,这样说法有些太过于温柔。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掌从后探出,然后一把覆在了他的嘴前,如同老虎钳一样将他的下半张脸死死钳住。 咔咔咔…… 骨骼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呻吟,几乎要整个碎裂。 “唔唔唔!!!” 张宗瑞瞪大了双眼,痛苦地挣扎着,从鼻腔中发出惨哼。 可这凄厉的惨叫却并没有诱发少年的恻隐之心,反倒是激起了某种阴暗的情绪。 施虐之心蠢蠢欲动,任以道的眼眸微微变化,隐隐要化为竖瞳!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都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竭力克制着自己压制多年的本能,任以道用往日里的语调在张宗瑞耳边继续说着 “我很担心伱在失态之下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话,所以就帮你闭上了嘴,我是不是很贴心?” 少年低下头,笑眯眯地按着张宗瑞的头点了点。 “好了,跟我走吧,我家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 但就在任以道准备带着叛徒同学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左云贵的声音 “喂!你在做什么?” 嗯? 这次任以道是真的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的幻术居然会被人发现,而且还是被左师侄看破。 “恭喜左师侄晋级下一轮比赛,天气真不错啊!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任以道笑呵呵地拖着昏迷过去的张宗瑞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再次拦了下来。 左云贵眯着眼,沉声开口 “放开他,你对我烈阳峰的弟子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 歪了歪头,任以道理所当然地回道 “严格上来说,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不过确实打算之后对他做一些事情。” 嗖! 侧身闪过了左云贵的冲拳,任以道拽着张宗瑞接连后退。 一边躲闪着左云贵的攻击,他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激动?” 刚才没看到你们有多么兄友弟恭,下手都挺狠的,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样子? “没有为什么,他是我烈阳峰的弟子!” 冷冷地回答一句,左云贵继续埋头前冲。 但无论左云贵怎么加速,对方和他的距离却始终无法缩短。 该死! 怎么回事!? 而且,最令左云贵不爽的,是对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总感觉他在不怀好意。 忽然,沉思了半天的任以道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你原来是傲娇啊!” 是蹭的累! ? 左云贵没听懂任以道的鬼话,但是却本能的感到不爽,怒吼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给我停下来!” 这次任以道真的听话的停了下来,冲着快速逼近的左师侄挥了挥手 “云贵啊,师叔还有事先走了哈,下次再陪你玩。” “别想走!” 机会!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左云贵的速度再度提高,一把抓住了任以道的手臂。 “什么!?” 左云贵的手掌并没有抓住任以道,而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 “幻影?” 不,不对。 “幻觉!什么时候!?” 左云贵直起身,环顾周围,却没有了任以道两人的身影。 …… …… “放开我!放我出去!” 张宗瑞痛苦地挣扎着,愤怒地大叫 “你们这是绑架!” “你们落月峰难道要造反吗!!?” “放我出去!!!” 哗啦啦啦…… 张宗瑞不断敲击着栏杆,试图引起任以道的反应。 但是让他绝望的是,无论他怎么嘶吼咆哮,牢笼外的任以道都没有理会他。 无视了他,全神贯注地在桌子上摆弄着什么,没有半点回头的迹象。 他难道是聋了吗? 但即使如此,张宗瑞还是没有放弃,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呼喊 “任以道!!!你为什么要抓我!!?” “我为宗门流过血!我为宗门拼过命!” “你凭什么?” 他想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敢直接动手? 无法无天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直接动手了? “你们没资格抓我!峰主会来救我的!” 他拼命的反抗是有原因的。 在神道宗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宁可死,也不要被关进落月峰的监牢!” 但却没有人知道落月峰下的监牢中到底有什么? 终于,在张宗瑞快要绝望的时候,任以道回过了头。 “任以道!你到底……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张宗瑞还没来及怒骂,就被任以道身后拖着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根狰狞锋锐,沾满了鲜血的狼牙棒! 等等…… 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你知道吗?” 推开牢门,任以道拖着狼牙棒走到了张宗瑞的身边,抱怨道 “荆峰主一向懒散,只负责暴力镇压,从不插手其他环节。” “剑师兄不喜欢与外人交流,只负责加固牢笼的封印。” “你要不要猜猜看,那最麻烦的拷问工作,是由谁来负责呢?” 咚。 将狼牙棒重重砸在张宗瑞的跨前一公分,任以道笑眯眯地盯着颤动如筛的犯人,灿笑起来。 “是·我·哦~” 他说 “放弃抵抗吧,你逃不掉的。” 第29章 好像还缺点什么…… “我这个人从不说谎,一向诚实待人。” “所以,在开始之前,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声。” 落月峰现任拷问官,和善地向着即将接受改造的叛徒同学保证 “我对于敌人的道德底线,一向是很低的,低到超出你的想象的。”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给你留下一个无比难忘的回忆。” 眼瞳中露出野兽般的残忍光芒,少年温柔地补上了一句 “如果,你还能有回忆的机会的话。” 下瞬间,狼牙棒的尖刺在张宗瑞的眼中无限放大。 噗。 “啊啊啊啊——” 再之后…… 张宗瑞再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 …… 哒、哒、哒。 “不对,好像还缺点什么……哦?” 敲着木鱼走出监牢,任以道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不,其实是意料之中才对。 烈阳峰峰主,左宿。 只愣了一下,任以道将木鱼收起来,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恭敬行礼 “拜见左师叔,多日不见,师叔风采依旧。” 不等左宿回答,他就非常有眼力见的主动问道 “师叔来落月峰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去通报师姐吗?” “……” 左宿沉默着,眯眼观察着这个自己一直耳闻,但却从未真正面对面交谈过的落月峰三弟子。 即使是现在,他也无法相信从孙子那里得知的消息。 这样一個笑容温和,身上散发着出尘气质的天骄,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同门的弟子绑架?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 “我要见他。” “见荆月沁?我这就去通知她,您且稍等一下。” 没有再和任以道多说,左宿直接了当地结束了他无趣的表演 “我要见张宗瑞。” 笑容不减分毫,任以道没有慌乱,更没有说一些一眼就会被拆穿的谎言。 “哦——原来您是来找张师兄的啊!” 他只是遗憾地向神色阴沉的左峰主摇摇头,叹息道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 眼神变得锐利,左宿没想到对方连掩饰都不掩饰,阴森开口 “他和你曾有仇怨?”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之前都不认识他,自然是不曾。” “因为他是烈阳峰的弟子?” “跟他是哪峰的弟子没有关系。” 眉头紧锁,左宿失去了继续打哑谜的耐心,直接开口 “那伱为何要绑架张宗瑞?” 听到这句话,任以道终于是改变了表情。 他没有委屈,也没有急于解释,而是静静地望着左宿。 左宿不仅仅只是烈阳峰峰主,他还是神道宗明面上的第二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权力都仅在掌教一人之下。 同时,他还是与落月峰最为不对付的那一个。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任由微风吹起衣襟和发丝。 一直到左宿的目光有些游移的时候,任以道才缓缓开口 “左师叔,我将张师兄带到落月峰的理由,您……真的一点都猜不到吗?” 左宿“……” 猜不到? 怎么可能猜不到。 如果真的猜不到,此刻,就不会只是他一个人来了…… 左宿独自前来的意思,就是希望任以道宁呢个网开一面,放过张宗瑞。 这一点,任以道同样清楚。 但他没有给左宿这个面子,平静地说出了一直被两人刻意遮掩的残忍事实 “这里是宗门监牢,负责关押一切外敌内奸和叛徒。” “而张师兄他……” 没让任以道说出那个词,左宿声音愠怒 “张宗瑞他不可能是内奸!” “他双亲命丧妖口,是我亲自将还是襁褓中的他抱上山的。” “如果他是内奸,那所有人都有嫌疑。” 左宿怒斥着,极力证明着自己弟子的清白。 任以道没有反驳,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左宿再也说不出后,他才轻声 “左峰主,你是明白规矩的,还是请回吧。” 面容未变,但左宿整个人都感觉苍老了几分,身上多了几分沉沉的暮气。 盯着任以道的眼睛,左宿缓缓开口 “如果最后,张宗瑞被证明是清白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动用私刑残害同门,这可从来都不是一件小罪。 “当然,左峰主,我很清楚这一点,也做好了为此负责的准备。” 任以道同样回望左宿的眼眸,反问道 “但是,我反过来想要问您一个问题,左峰主……” “你准备好了吗?” “一旦张宗瑞确定与外敌勾结,甚至意图谋害宗门天骄的话,您这位烈阳峰峰主的,可也是要负担责任的。” “哼!到时候我自会负责。” 左宿深深看了任以道一眼,接着直接转身,再没多说。 而他身上的那份暮气,不知何时已经被怒气冲散了。 静立在原地注视着左宿的身影远去,任以道长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左师叔,您等不到我被惩罚的那一天了。” 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血书,任以道微微摇头 “因为他早就已经招供了啊。” 将血书揣进怀中,任以道缓步走向了自己的洞府。 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任以道看着挂了整整一墙的各类道具心情恢复了平静。 满满的都是安心。 从上面随手抽出一个由多个珠子和一根线构成的道具,任以道满意点头。 “今天就决定是这个了。” 说完,他一手点起念珠,一手敲着木鱼。 哒、哒、哒、哒……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嗯。 果然,敲木鱼还是得配上念珠。 …… …… 同样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左云贵就没有任以道那样的闲情雅致。 他翻开了从藏经阁找到了关于八尾天狐相关的所有资料,仔细研读。 “八尾天狐,最擅长的就是精神幻术,不善长肉身攻伐,那么它所化的道神同样有着相似的特性。” “也就是说,任以道的肉身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没错,虽然今天让他逃掉了,但他确实是在一直避免和我肉身交锋。” 左云贵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快速推断 “只要抓准机会逼近到他的身边,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砧板上的鱼,任我宰割了。” “好像还缺点什么……但不管了,没错,我不可能再输给他了!” 想象着将那个家伙踩在脚下,夺回自己的一切的那一刻,左云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30章 谁跟你正经打擂台啊! “任以道,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 高大的青年奋力喘息着,虽然满身是汗水,但眼中的兴奋却根本抑制不住。 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钟鸣九声?宗门天骄?就这!?” 呸! 宗门的高层真的是瞎了眼,居然他当成一块宝,居然无视了我! 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已经证明了,我才是真正的天骄!” 哈哈哈哈! 赤着上身,后背刺着蛮牛图腾,手臂比常人大腿还要粗的青年振臂高呼 “从今天起,我牛日兴就是宗门真正的天骄!” 什么落月峰任以道,什么烈焰峰左云贵,通通给我闪开。 我们图灵峰才是最强的! “哈哈哈……诶?你们怎么不笑了?” 啊? 难道不是吗? 牛日兴笑着笑着,忽然发现事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刚才还在为他欢呼的观众们,此刻却安静的可怕。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的生物。 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不为我高兴? 而在牛日兴面对的人群中,图灵峰峰主滕君伟一脸无奈,看着他这幅模样终于忍不住怒骂 “你个憨货!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你他妈给我回头看看啊!” 回头? 回什么……头? 牛日兴不解地回过头,看到了令他无法接受的一幕。 他的身旁地面千疮百孔,一片狼藉,而在他的身后,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本该被他蹂躏爆锤的任以道,不光衣服毫发无损,头发都没有乱。 最过分的,他此刻甚至还盘坐在地上,面前还摆着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 少年乖巧地捧着一杯香茗,小心翼翼地轻轻吹着热气。 “呼,呼……吸溜,哈。” 咂咂嘴,吐出两片茶叶,暗自点头。 好茶! 剑师兄的品味还是不错的。 下次再去找他借点。 乱讲,怎么叫抢? 师兄弟之间,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再说了,我拿走的时候,剑新新不也是没反对吗? 而看着此情此景,就算牛日兴脑子再不亮光,也明白自己彻底沦为了笑柄。 “幻术!?” 刚才的一切,居然只是幻觉了? 牛日兴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刚才他在幻境中又摔又打,倾尽了自己的所有实力,那副场景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一想到自己刚才和空气狠狠打了一架,口中还一直说个不停……牛日兴就想将自己逐出宗门。 这日子没法过了! 牛日兴甩了甩眼角的泪水,悲愤欲绝地质问任以道 “你什么时候使用的幻术?” 他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我明明一直小心防范着,怎么还能中招? “哦?” 听到了如此标准的句型,任以道当即来了精神。 将茶盅放下,任以道抬手将头发向后捋成背头,轻笑开口 “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没有使用幻术的错觉?” …… …… “义父,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入门堪堪半个月,鱼钰的眼界实在不足以支撑她看懂比赛。 但没关系,她主要就是来凑个热闹。 真有趣,就像是逛庙会一样! 经过这半个月的潜移默化的培养,她对叫任以道“义父”这件事已经渐渐开始习惯。 接过鱼钰递过来的毛巾,任以道擦了擦收拾茶具时弄湿的手,笑道 “没什么,只是完成一项人生小目标而已。” 这是浪漫哦,吾女! 有一些经典的台词,一辈子总是要找机会说一次的。 虽然鱼钰还是无法理解任以道的话语,但既然义父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带着鱼钰穿过了围观的观众,任以道感受着周围不同的目光。 有赞扬的,同样也有质疑的。 这并不是任以道的第一场比赛,实际上进行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场了。 但就和前三场一样,任以道依的表现然让观察他的那些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对手,无论面对方擅长的什么,他都只用出了一招幻术。 靠着强大的精神之力,让对手们沉浸在近乎真实的幻境之中,然后自己输掉比赛。 一招鲜,吃遍天。 长老和峰主们能够看出这其中的门道,更清楚能做到这样地步,需要的是堪称惨烈的实力对比。 但对于实力和眼界只有人境的弟子来说,这样的比赛不但无趣,而且还无法理解。 宗门里已经有一些声音在暗地里流传,质疑那些输掉的弟子是不是在打假赛。 对于这种情况,宗门高层并没有出面解释。 解释什么? 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就能够明白如今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也希望他们在那个时候,能够凭此来激励自己,去努力丰富自己的眼界。 外界的声音对任以道来说向来都是无所谓的,比起那些质疑,他更好奇自己下一把表演的合作嘉宾是谁。 “就剩下三轮了,我看看,下一个对手是谁?” 哦? “灵虚峰,段小玲。” 灵虚峰,神道宗中唯一一座专修精神之力的主峰。 而作为峰主嫡女的段小玲,同样是人境弟子中的佼佼者。 也是在任以道崭露头角之前精神之力最强的人境弟子。 “小玲?终于要有点意思了吗?” 看腻了比赛的荆月沁在听到这个结果后也是来了精神,笑道 “你可不要太欺负小玲哦,不然我没办法和小段段交代呢~” 灵虚峰峰主段红是荆月沁为数不多的好友,主要的业务是常年收留被赶出落月峰的流浪峰主…… 在看到这个结果后,任以道皱起眉头,努力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让我想想,她有什么黑历史来着?” “唱歌跑调算吗?不行,杀伤力太低。” “小时候喜欢站着尿……也不行,这个影响太不好。” “……” 左思右想,任以道都没有想到一个力度合适的卡组。 无奈之下,他只好接受可悲的事实 “也就是说,只剩下刀剑相向这样残忍的选项了吗!!?” 怎会如此! 怎么沦落到如今这样悲惨的境地! 被他的自言自语吵得烦了,荆月沁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不然你以为宗门大比是要干什么的啊?春游吗?” 嗯? 任以道大为震惊 “啊?” “难道不是吗?” 第31章 当危险来临时,一定要跑! 任以道“啊?” 荆月沁“啊?” 鱼钰“……啊?”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落月峰上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鱼钰“!” 有危险! 快走! 虽然没搞清状况,但本能察觉不对的鱼钰小心地左右看了看,一步步地向后挪动。 鱼钰在这半个月里养成了一种类似本能的直觉。 有人要害我! 她通过一次次的惨痛经历总结出了一个经验。 当危险来临时,一定要离这個两个人远远的。 因为师兄师姐就是最危险的! 他们就是危险本身!!! “嘤!” 但很可惜,这次还是晚了一步。 正要开溜的鱼钰被荆月沁一下子拽了回来,接着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贴贴! “小鱼鱼呀~你要跑去哪里呀?快到姐姐怀里来!” 荆月沁笑眯着眼睛,用头在鱼钰的后背蹭了蹭,弄得少女羞涩地挣扎了几下。 诶嘿嘿嘿小妹妹~让姐姐好好疼爱一下吧! “等一下,痒!哈哈哈,好痒……” 落入了魔爪之中的少女又是羞怯又是想笑,但就是逃脱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身边唯一的希望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师兄,救救我…… 等等,你为什么在笑啊!? 义父!!! 可惜,那暧昧笑着的少年最后只是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去。 “加油,要活下去哦!” 鱼钰? “义,义父!救救——” 最后的希望破灭,绝望的鱼钰在被逼无奈后终于选择了反击,她也去挠荆月沁! 我跟你拼了! “等!你这是,哈哈哈!” “不听不听——” …… 听着身后的嬉笑声,任以道只能苦笑着摇头。 “你俩一个年纪吗?” “是哈士奇和金毛吗?” 或许是性别相同,也或许是心智水平差不多的原因,这对师姐妹在几日的相处后,关系意外的很不错。 在那日任以道生气之后,荆月沁就躲到了灵虚峰之中。 并且,她还通过段红,向任以道郑重地发出离家宣言 “我荆月沁就是在外面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是永远不会低头的!” 荆峰主永不为奴! 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说不回家,就不回家! “除非他来求我,不然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回去的!” 对于她震天动地的宣言,段红和任以道都是冷笑几声就不再理会。 段红你赶紧走吧,别在我这里碍眼了,真的。 任以道呵呵,封伱为荆境泽。 鱼钰……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懂? 再后来。 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消停了几天,在确定任以道已经消气后,荆月沁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了落月峰。 她一举突袭了任以道的功德作坊,将他一把扑倒! “让我吸吸尾巴!!!” 吸尾巴瘾发作,要戒断了! …… 在努力地沟通了一番之后,荆月沁提着裤子提醒道 “要对外说,是你求我回来的哈!” “呵呵,不可能。” “别嘛!你就这么说嘛——说嘛——” 至此,历时四天半的流浪荆峰主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在付出了一些弄不清到底是谁赚了的“代价”之后,荆月沁就堂堂正正回到了自己的宝座。 重新过起了自己欺男(剑新新)霸女(鱼钰)的快乐时光。 非但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收敛,反倒开始越加肆无忌惮,经常在人前跟鱼钰贴贴。 对于她这样的举动,任以道倒是没有阻拦。 毕竟两个美少女抱在一起贴贴还是很养眼的。 回到洞府,任以道习惯性的拿起一串念珠,但顿了一下后又放了下去。 不行,这一串上次被师姐用过了。 不干净了。 想了想,任以道从墙上取下一个玉质的十字架。 在胸前比划了两下,他满意点头。 “嗯,这个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个总归不能再被用了吧? 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任以道一手敲着木鱼,一手在胸前来回比划。 哒、哒、哒…… ←嗖→嗖 ↑嗖↓嗖 …… …… 烈阳峰,地火源心。 “喂,我说啊,左峰主,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熔岩小人翘着二郎腿,斜睨着盘坐在身边但却一言不发的左宿。 “我可跟你说好了,你要是再不尽快做出决定,我们可就放弃你了哦。” 左宿依旧没有回应,徐徐吐息着,静静地不断吞吐着地火的力量。 “啧。” 熔岩小人啧了啧舌,左宿的迟疑不决已经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不至于舍弃这个好不容易发展的道路,但总归是有些不爽。 “算了,等你想好了再叫我。” 眼看继续等待下去也不会有进展,熔岩小人开始逐渐融化消散。 但就在它即将消散之时,左宿忽然开口 “你的态度变了。” 嗯? 只剩一个头颅还有型的熔岩小人奇道 “什么变了?” 哦吼,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好事啊! 只要你愿意接话,那很多事情都可以继续谈下去。 可是,左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它心中的惊喜消散了大半。 “你变得不再着急了。” “为什么?” 如同一道锋锐的刀光划过空间,阴鸷的目光落到了熔岩小人的眼里。 !!! 糟了。 暴露了吗!? “啊哈哈,我听不懂左峰主你的话啊,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内心动摇,但它并没有表露在外,而是奇怪地反问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啊?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可是,左宿并不吃这一套。 “回答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改变了态度?” 在他开口之后,地火源心空间的温度似乎都降下了几分,居然感到一丝清凉。 不,这并非是地火源心的温度下降了。 而是左宿的温度在飞速提升! 他如同一个巨大且易爆的火球,正在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热量。 “喂喂喂!” “左峰主,你冷静一下,你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里吧!?” 但左宿的回答,依然只是那句 “回答我。” 该死! 这家伙疯了吧! 左宿发疯了,但它可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熔岩小人在左宿爆发之前切断了同这里的联系,化作了一滩熔岩。 “还是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我先走了……” 而它没有看到的,是在它离去后的瞬间,左宿就恢复了平静。 “……” 诡异的平静。 第32章 你真想当我师姐? 诸峰大比擂台外一片吵闹,观众人数是往日比赛的两倍还多。 他们凑在一起,熙熙攘攘地交谈着 “你们觉得今天的比赛会是什么结果?” “我当然是希望段小玲能好好挫一挫任以道的锐气!哼,不就仗着自己精神力出众吗,我看他这次还能不能在灵虚峰弟子面前再嚣张了。” “……那个,任以道第一轮的对手就是灵虚峰的弟子。” “咳咳咳咳。” 任以道和段小玲的比赛吸引了绝大多数围观群众的关注和好奇。 一方面,是因为轮次到了后期,比赛场次变少,观众有了更清晰的选择。 另一方面,则是段小玲本身的人气。 灵虚峰峰主嫡女,长相又不差,说是灵虚峰的小公主也不为过。 但段小玲本身的性格很好,并没有养成刁蛮的性格,对每一位同门都亲切对待。 反之,任以道的人气,就相当两极分化了。 对于高层来说,任以道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从落月峰偷到自己峰里,但奈何打不过看门的哈士奇荆月沁。 但对于那些人境弟子来说,那就是越看越来气。 从前不显山不露水,刚入宗门两年就成为一举成名,比赛上也看不出有多强。 凭什么他就能够得到宗门高层的青睐?为什么不是我啊! 因为他长得帅吗? 因为他天赋惊人吗? 天下苦任久矣! 和他对手过的几位弟子都输的糊里糊涂,根本没有感受到有多大的差距,自然是有些不服气。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牛姓图灵峰弟子更是曾在私下失声痛哭,夜半对月嚎叫 “呜呜呜,我已经没脸在宗门里待下去了,峰主现在一看到我就要踹我,呜呜呜!” “小玲姐姐啊!!!一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啊——” 在很多弟子眼中,任以道都快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人都想上去踩一脚。 另一边,再度轻松获得胜利的左云贵远远看了一眼那边人山人海的盛况,又看了看自己这边。 “……哼。” 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才不是嫉妒。 左云贵只是不屑于去观摩。 “让你再嚣张一阵子,不过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用的,最后会是我的胜利!” 这才不是嫉妒!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必胜的办法!!! …… …… 擂台之上,任以道和段小玲两人各自坐在擂台的一角。 灵虚峰的弟子也不是没有近身作战的能力,也是会一些基本的剑法之类的。 只不过,按照任以道以往的作风,段小玲干脆放弃了近战,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精神力之上。 段小玲束起的长发及腰,盘坐时发梢轻轻扫过地面,膝盖上还是放着一张古朴的木琴。 微风拂过时,发丝扫过琴弦,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仙气飘飘。 而任以道的造型就很别致了,同样很吸引人的眼球。 他像个退休老大爷一样盘着腿,捧着一杯带盖绿茶,时不时掀开盖子嘬上一口。 他这边的尘世俗气直接将那边的仙气冲散的一干二净…… 看上去就像是老大爷在陪着孙女上古琴培训班一样。 伤害几乎没有。 但对比下来,侮辱性极强。 任以道看着场下众人,冲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段小玲搭话 “段小姐,你人气真高啊。” 大家都是你的粉丝哎。 原来你就是神道宗的爱抖露吗? 任以道这边轻轻松松,那边的段小玲可没有那么惬意,一直紧绷着神经。 和其他人不同,她对任以道是相当重视的,甚至是警惕的。 她专修精神之道,母亲更是灵虚峰峰主,眼界要比寻常弟子高得多,很清楚任以道的深不可测。 可是那又如何? 虽然当初不在宗门内,没有见识到任以道降神选路时的场景,但段小玲不觉得自己会比他差多少。 天骄,谁又不是呢? 听到任以道的搭话,段小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笑地说道 “伱入宗不过两年,难道不该叫我师姐吗?” 虽然两峰交好,但是段小玲近几年时常在外,和这個落月峰的新弟子不怎么熟悉。 在她眼中,这个刚满十八的弟子,不是理应叫自己师姐吗? “师姐?” 任以道看着段小玲,在发现她确实没有恶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想我这么叫的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我和段峰主同辈相交,她要是不介意这一点,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我跟你妈一个辈的,你想让我叫你师姐,可以啊。 但你别问我啊,你问她同不同意。 段小玲“……嘶。” 这还不算完,任以道的笑容更加阳光,里面没有丝毫污浊,就像是开朗的大男孩一样。 “而且,想当我师姐可以,你还得得到一个人的同意。” 任以道指了指围在看台边上叫的最欢脱的哈士荆。 荆月沁“小玲加油!别给我面子!给他两拳!” 他努努嘴,冲段小玲示意道 “喏,你去跟她征求一下建议吧。” 我就这一个师姐,你们俩打一架吧。 谁赢了,谁就是真正的师姐啦! 提到段红还好,一提到荆月沁,段小玲的表情彻底变了,眼底浮现了深深的恐惧。 猛地摇头,段小玲连连摆手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 段小玲·害怕.gif 其他弟子可能不清楚荆月沁的可怕,但段小玲可再清楚不过了。 她是被荆月沁从小玩到大的。 虽然都是一些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的恶作剧,但心理阴影可是很深很深。 段小玲这些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能不回宗门就不回的理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荆月沁。 远离落月峰! 远离荆月沁! 在两人闲谈过后,裁判长老询问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 在得到两人的示意后,他大手一挥,高声宣布 “那么,比赛开始!” 上一秒还是言笑晏晏的段小玲,眼神猛然一变,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拨! 明明是琴弦,居然发出了铮铮的金属之音! 任以道的眼前猛然变黑。 她的声音在任以道的耳中变得狰狞可怖,如同厉鬼嘶鸣。 她说 “森罗地狱!” 第33章 哪边才是真正的地狱? “哦吼,这还是新鲜。” 当任以道的眼前重新出现光亮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条长长的队伍中。 哗啦啦…… 锁链碰撞的声音从四面传来,森冷的空气如刀锋般划过他的脸上的伤痕。 沿着结痂的伤口摸了一圈,任以道摸出了两颊被烙印出的文字。 “死囚。” 但眼前的情景,却并非是被征役的凡人劳工能够看到的。 左侧有着一口巨大的油锅,里面翻滚着无数看不清面容的恶鬼,不停嚎叫着。 它们的脸上也同样刻着字——死囚。 任以道又看向右侧,那边有一片烧的通红的铜柱林,每一个上面都绑着一个犯人,旁边还有小鬼在不断煽风点火。 拔舌之刑、铁树之刑、剪刀之刑、刀山之刑…… 一种种可怕的刑罚在这广袤阴暗的空间中不断上演,犯人们的哀嚎不绝于耳。 而任以道,就是即将要遭受酷刑的一份子。 “呀~不要!好可怕——” 做作的配合着气氛喊了两嗓子,任以道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劲啊。” 任以道走到一旁,抬手从油锅里捞出一个囚犯,拽着他的头发按了进去。 他亲切地冲着身旁愣住的小鬼笑笑,指导起来 “按住,先停三十秒再起,但是不要每次都三十秒,时不时改变时长。” “这样他们才会真的绝望,来,你试试。” 这些恶鬼刑罚虽然看似吓人,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中的漏洞。 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真正的惨叫,是要比这個再凄惨一些的,有的都根本叫不出来。” “这一看就是没有真正挨过社会的毒打,只能通过画本和想象来构建。” 年轻啊。 但能在人境就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段小玲不愧为灵虚峰这代最出色的弟子。 如果没有任以道这个不能以常理对待的怪物,她原本很可能就是未来扛起神道宗精神之道大旗的那一个。 段小玲已经很好了,但任以道觉得还不够,她还可以做得更好。 “就让师叔来帮你一把吧!” “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来吧,孩子。 接受痛苦吧! 了解痛苦吧! 感受痛苦吧! 最后……成为痛苦吧! 他抬起手,指向段小玲原本所坐的位置,轻声开口 “人世间。” …… …… 而就在任以道体验幻境的时候,那边的段小玲同样进入了一场幻境。 与她竭力构建的恐怖地狱不同,段小玲眼前的空间看上去没有半点危险。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个方盒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是……幻境?但是,怎么没有一点危险?” 段小玲谨慎地扫视了一圈,但仍是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现。 没有厉鬼,没有刀斧,甚至也听不到任何的惨叫嚎哭。 除了空气中飘散的一股刺鼻味道外,一切都是洁白而祥和的。 “这里是哪里?” 任以道构建出这个幻境,有什么深意吗? 就在她谨慎地搜索时,她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交谈声。 好像是两个男人? 段小玲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后,附耳听着。 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稍微年轻一些,他缓慢地说道 “我今年的社保,公司还没给交,工资也拖欠了半年多,我老婆上个月还生了孩子。” 另一个声音听上去苍老沙哑,先是用力咳嗽了两声,才艰难地说道 “生了?恭喜啊,咳咳……” 年轻人长叹一声,死气沉沉地说道 “恭喜什么啊,是两个男孩儿,还都有先天疾病,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每一分钟都是在烧钱。” 他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太懂? 一些名词段小玲无法理解,但大体上意思还是能懂的,皱着眉继续听着。 老人安慰道 “但总归是有希望,咳咳,夫妻俩一起总能熬过去的。”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倒是有了点活力 “是啊,我媳妇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一直在劝我要看开……” 叮叮叮。 “抱歉,我接个电话。” “喂?怎么了媳妇,我出去凑钱了,你……什么?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老人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不断地咳嗽,像是要将肺给咳出来。 终于,在段小玲不耐烦之后,年轻人缓缓开口 “我媳妇她,带着家里所有的钱,和前男友坐上了今早的飞机。” 老人叹息道 “……能解脱一个是一个。” 年轻人却是大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要是她真的跑成了还好了!飞机出事了,他们让我去认领遗体……哈哈哈哈!这下好了,她真的解脱了。” 他大笑着,然后放声大哭,用力锤着自己的膝盖。 叮叮叮。 第三个小一点的声音咆哮 “你他妈的人呢?老婆死了还是儿子死了!?你他妈的怎么又请假?” “伱这个月的工资扣光了,你赶紧去财务把罚款补上,不然没你好——” 滴,滴滴…… 过了会儿,年轻人平复了一些,问老人 “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 唉…… 老人比起年轻人倒是平静得多,淡淡地说 “我肺癌晚期,治不好了。” “为了治这病,女儿把房子都卖了,都要和女婿闹离婚了。” “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咳咳咳,把两个家都拖垮了。” 老人的语气平淡,但声音中却有一种怎么都无法忽视的绝望。 “昨天女儿又出去借高利贷,女婿跪着跟我说,求我放他和孩子们一条活路。” “他让我自己找个地方去死,不要再拖累其他人了。” “我觉得他说的对。” “我最后就来到这里,想着最后给他们攒点钱。” 段小玲听不懂太多,但是却能感受到这两人的绝望,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在心底不断蔓延。 “你说他们要我们有什么用?器官?” 年轻人恢复了最初的死气沉沉,嘲讽道 “不清楚,可能是满足一些变态的喜好吧?我不管了,我这辈子废了,只要我儿子们能活下去就行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不不,不能再听下去了! 在段小玲准备逃离时,她身后密封的方盒子中传出了轻响。 以及一声微弱的哭泣 “妈,妈妈,我疼……” “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忽然,那盒子开始褪色,渐渐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咔。 像是脑子中有一根弦彻底断掉,段小玲爆发出来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声尖叫! “不要啊啊啊!!!” …… …… “再快点!直接将舌头直接拔出来!不要拖泥带水” “不对!你这个要慢一点,懂吗?要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一点点的分离,重点是过程,过程懂吗!” “铜柱改进?小笨蛋,往上面浇水啊,高温蒸汽可是很爽的!” 《森罗地狱·第一期改造计划》的横幅下,带着红色安全帽四处指挥的任以道动作一停。 他似乎听见了段小玲的悲鸣,开心地笑了起来。 “段师侄,你觉得……” 他问道 “哪边才是真正的地狱?” 第34章 我那么大个段师侄哪去了? “他们两个怎么不动了?” 在围观群众的眼中,在那声古琴响起后,两人就同时闭上眼睛陷入了沉寂,一动不动的僵持着。 “这是在比拼吗?” “应该是的吧?” 他们并没有看到想看的激烈争锋,也看不懂如今的情形。 牛日兴眨了眨眼睛,凑到了峰主滕君伟身边,腆着脸问道 “峰主峰主,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看着高大的青年露出这种憨厚中还带着谄媚的恶心笑容,滕君伟的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踹他一脚的冲动。 怎么说也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是不忍心在外面让他丢太大的人。 “安静,小声些。” 无奈之下,滕君伟给牛日兴,同时也是给周围的其他不懂的弟子解释道 “你们虽然现在感受不出其中的玄妙,是因为你们的修为不到地境,精神力不足的缘故。” “他们二人此刻正在精神世界中对拼,而且看样子,已经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胜负之分,就在分秒之内。” 在地境的门人眼中,台上可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场比试,堪称是诸峰大比开始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场。 从一开始,两人就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正面碰撞,硬是接下了对方的幻境。 这是一种轻视,但同时也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他们有着相同的自信,相信对方会在自己的幻境中先一步败退,相信自己会撑得更久。 但只过了一会儿,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从互相攻击,变成了两股力量相持。 交战擂台从中分割而开,两人的精神之力各占一半,分毫不多,分毫不少。 世上会有两个完全相等的精神力吗? 自然不会有。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二人之中,其中有一人在故意控制自身的精神力与对方相等。 是段小玲?还是任以道? 滕君伟其实更偏向于前者。 段小玲抱琴而坐,面容上看不出变化。 而任以道则是一脸的愤怒,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还有些恨其不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幻境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能有这样的几位天骄,可是宗门的幸事,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神之道的比试比肉身对战更为凶险。 身体上的损伤好治,可一旦伤到了精神识海,治疗的难度就会直线上升。 滕君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到时候有异状发生,他随时会出手制止。 而在另一边,灵虚峰弟子的身后,段红的表情同样严肃。 但和担心的滕君伟有些不同,她的眼底,更多的是迷茫。 段红对于自己女儿的实力是很清楚的,也知道段小玲捣鼓出的“森罗地狱”幻术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所以,段红非常纳闷。 “怎么会坚持这么久?” 段小玲亲爱的娘亲大人,转头跟混在灵虚峰队伍中的荆月沁传音问道 “小玲她怎么还没有输?以道他在做什么?” 知女莫若母。 段红对自己的孩子,一向有着清晰,且残忍的认识。 段红清楚任以道的实力,更明白钟鸣九声的意义。 在人境弟子之中,唯一能够给现在的任以道造成困扰的,只有左云贵一人。 这次诸峰大比,其实就是为了这两人专门设计的一次比拼。 是一个安抚左宿,让烈阳峰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争取龙鳞的机会。 其他人,都是陪太子读书的伴读罢了。 包括自己的女儿也是。 与任以道相比,如今的段小玲真的还差的很远。 但段红也没有一开始就让段小玲直接放弃。 人生总要去闯一闯,才会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失败也是人生体验的一环,也是人生的常态。 听到段红的传音后,荆月沁挠了挠头,接着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哎呀~你不要担心!我的小师弟有分寸的啦,我不就是很靠谱的嘛。” 段红“……” 我就多余问你这一句! 你不说还好,这一说完我现在开始慌了!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场上的局面终于是出现了变化。 段小玲率先做出了反应,眼皮微微颤抖,像是要苏醒过来。 牛日兴大为兴奋,振臂高呼 “好!段师姐赢了!!!赢了……唔!” 还没等他兴奋完,就直接被滕君伟一把按到了地上,狠狠踹了两脚。 “憨货闭嘴!” 周围人被这一幕震惊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等等,情况好像不太,段师姐她好像……” 段小玲的双眉皱起,不光眼皮在抖,她整個人都开始不自然的颤抖。 这是怎么了? 恐惧迅速爬满了脸庞,段小玲猛地睁开了眼睛,惊恐大叫 “不不不不!” “不要!不要靠近我!” “我不是你娘亲!!!” 仙子的气质是一点都不剩了,醒来的只有一个被吓破胆的小姑娘。 她凄厉地嚎哭着,都来不及站起,就直接倒退着向后快速爬动……然后直接掉出了擂台。 咚。 “咕!” 段小玲后脑着地,直接昏了过去。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偌大的场地。 他们的心中,有一个呼声在不断重复。 这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是我低头少看了一会儿吗? 就在众人迷茫的时候,台上的另一位主角悠悠醒来,用力伸展了个懒腰。 “啊——哈。” 任以道眨了眨眼,意识还沉浸在热火朝天的地狱改造中。 “虽然还没改造完,不过也差不多了。” 任以道在保留原有森罗地狱大体架构的基础上,帮段小玲魔改了很多刑具的设计,多方位优化了用户体验。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任以道还对那些执行刑罚的小鬼进行了工作动员和标准化培训。 给他们灌输了通过这份工作实现自我价值的荣誉感,以及要主动加班还不要加班费的传统美德…… 也就是醒了,不然他还能让小鬼们主动买公司股份抵工资呢! 有我这样的善人教导他们,真是小鬼们的福报啊! “就是不知道未来是谁会那么幸运,能够第一个欣赏到我的杰作。” “真羡慕他们呦。” 对于像任以道这样的艺术家来说,自己的作品无人欣赏才是最令人难过的。 “嗯?” 沉浸在自豪中的任以道忽然觉得擂台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诶? 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任以道纳闷地歪歪头。 我那么大个段师侄哪去了? 第35章 家门不幸 “以道啊,唉!不是师姐我说你,你这孩子下手怎么就这么没轻没重呢?” 可算是让荆月沁抓住了任以道把柄,一有时间就反复在他的耳边长吁短叹。 将小人得志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任以道“……” 没有理会荆月沁,任以道转了个身,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 但荆月沁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跟着转到了他的面前,继续说着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让她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么大的人,你说合适吗?” 荆月沁挡在了任以道前面,叉腰、挺胸、仰头,用手指戳着他的脸颊。 戳戳戳! “合适吗?合适……哎!” 荆月沁的手掌被一把抓住,低头看书的任以道猛地一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拽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另一只手遮住了荆月沁的眼眸,任以道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 直接吻了上去! “唔!?唔唔唔——哈啊,哈……” !!! 片刻之后,被放开的荆月沁瞪大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任以道的大腿上。 沙沙。 轻柔的晚风吹过落月峰,带动了树叶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呆呆地抬起手,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嘴唇,失神地望着天上的白云。 “啊,我……啊!?” 怎么了? 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容量本就不多的脑容量彻底陷入了宕机。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舔了舔嘴唇,任以道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如果我对她做的不合适的话……” “那这個呢?合适吗?” “月沁。” 嗖! 任以道一开口,荆月沁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弹起,嗖的一下跳得老远。 整个脸颊都染上了绯红,荆月沁的眼眸中满是慌乱,她强装镇定地瞪着任以道,威胁道 “你!你别过来啊!” “伱让我缓一缓!” 哒。 但任以道没听,起身,自顾自地向着她迈出一步。 嗖! 警戒的荆月沁再度一个后跳。 哒! 嗖!!! 他走一步,她逃一步。 她逃,他追。 然后终于在第三次追击的时候,荆月沁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猛地朝崖边一跳,直接飞下了山峰。 身影歪歪扭扭地飞着,她补上了一句 “你!” “你不许来找我!!!” 口中说得凶狠,只是那远去的身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 站在崖边没有跟上,任以道在确认了荆月沁的目的地是灵虚峰后就收回了目光。 他摇了摇头,然后也是笑了出声 “平时动手动脚的,真到了这时候,结果就这?” 嘴上说着骚话,但身体却很诚实嘛! “呵,果然,哪怕是再硬的嘴,亲起来也是软的。” “而且,为什么都事到如今了,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少女。” 少女心啊,真难懂呢。 感慨了一会儿,任以道没有回头,冷不丁地开口 “我说……” “看了那么久的戏,还不出来吗?” 沙沙! 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一震,然后就是死一样的沉默。 “装死也没用,我知道你在。” 草丛沉默了一下,接着里面传出了弱弱的声音 “……喵,喵喵~” 任以道转身,迈步,伸手,一提。 “学猫叫也没有用,出来。” 他直接从草丛中拎出一个花季少女。 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衣领,鱼钰顾不得别的,用双手捂住眼睛,大喊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如此坚称着,妄图欺骗她英明神武的义父大人。 任以道“……” 他倒是没有生气,但在他的脑海中,正盘旋着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 难道我落月峰的女弟子,注定都这个智商吗? 怎么都如此睿智啊。 师尊! 家门不幸啊! 将鱼钰放下,任以道叹息一声,问道 “老实交代吧,你看到了多少?” 鱼钰(偷瞄) 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瞄着任以道的表情,鱼钰发现他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 心中松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询问 “你保证真不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任以道如此承诺着。 “其实,从你拉住师姐的时候,我就在了……” 鱼钰看着任以道脸上不变的笑容,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办? 直觉动了…… 有人要害我! 咕。 吞了口唾沫,鱼钰缩着肩膀微微后撤,忽然余光注意到一道不同寻常的反光。 嗯? 顺着那道光,她的目光移动,一路看到师兄身后。 “诶?” 在任以道的身后,一根滴着血的狼牙棒。 “鱼钰!你看那边!有会翻跟头的猫!” “什么,在哪……啊!” 咚。 后脑一痛,眼前一黑,鱼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最后的最后,鱼钰只听到一句模糊不清的轻叹 “别怪义父心狠,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以及我真的没生气。” …… …… “……” 鱼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她隐约记得内容挺刺激,令人眼红心跳,最后还有些疼。 但具体是什么,却已经是记不清了。 “我……” 她竭力回忆着梦中的内容,但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你醒了?” 就在她打算再一次尝试的时候,鱼钰听到了义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头顶? 仰头向上看,鱼钰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任以道的大腿上。 !!! 慌忙就想起身,却被任以道轻轻按了回去。 “你刚才昏倒了。” 一手按在鱼钰的额头,另一手翻动着书页,任以道的目光聚焦在书页,温柔说道 “是我没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义父难得的温柔却让鱼钰感到有些意外。 今天的义父,好温柔啊。 感受着落日余晖时还带着温暖的晚风,以及头底下那柔软的触感,耳边是书页翻动时的沙沙声。 “……嗯。” 鱼钰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再度向着梦的世界坠去,含糊地嘟囔着 “义父,你真好……” 任以道回过头,看着少女香甜的睡脸,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苦笑摇头。 将手指轻轻放在鱼钰的眉心,轻柔地替她舒展开皱起的眉头。 “这还真是。” 他不知是在说给谁听,轻声低语 “家门不幸啊。” 第36章 你也能临阵突破吗? 五月十五。 经过十几日的比赛,神道宗此次诸峰大比来到了原定的最后一日。 参赛的弟子也只剩下了最后的四人。 烈阳峰左云贵对图灵峰李云。 落月峰任以道对厉金峰苏智斌。 最后的优胜者就会在这四人中决定。 比到现在,大多数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比赛的结果了。 这四人之中只有任以道和左云贵已经选定了道路,剩下的二人还没有。 场中人更是心知肚明,清楚自己再反抗也没有意义。 但李云和苏智斌两人,却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李云面容冷峻,比图灵峰的牛日兴略矮,但身体却要更加壮硕,膨胀鼓起的肌肉如同一身铁甲附着。 他光是存在于此地,就已经足够强烈的存在感。 相比于喜剧角色一般的牛日兴,李云才是图灵峰这一代的大师兄。 他冲着左云贵拱手抱拳,沉声道 “还请左师兄指教。” 左云贵紧紧盯着另一场地上和苏智斌相谈甚欢的任以道,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没有什么指教,你根本不能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左云贵一向是傲气的。 从前如此,在降神选路后更加变本加厉。 要不是头顶还有个任以道压着,他甚至连这句话都懒得说。 他现在只想快速解决完,然后狠狠地爆锤任以道一顿! 但李云并未因为他的无视而发怒,冷硬的面容上没有情绪起伏,而是再次拱手道 “请左师兄指教。” “还请全力出手,不必顾忌其他。” 什么? 皱着眉头转过身,左云贵眯眼看着李云,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要我全力出手?你确定吗?” 李云笑了起来,没有一点迟疑地坚定开口,声音如铿锵金石 “确定,生死勿论!” 仔细地看着图灵峰大弟子,左云贵的眉头越皱越紧。 可就在左云贵要开口的时候,李云低下头,表情嘲讽地补了一句 “还是说,左师兄害怕会输给我?” 啪。 “低级的激将法!” 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左云贵昂起头,嘴角咧开危险的弧度,森然道 “但既然你找死,行,我满足你。” “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 …… “这就上钩了,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真啊!苏师兄,伱说是不是?” 看着那边擂台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边任以道摇着头,又给苏智斌倒了一杯茶。 “咳咳,是,是吗?” 对此,一脸书生气的苏智斌只能接过茶水,尴尬笑笑。 任以道能这么评价左云贵,但他苏智斌可不敢接话。 “是啊,明明心里都已经同意了,也想祝他一臂之力,却抹不开面子,非要弄出这样一幅生气的样子才行。” “好像不这么做,他就失去了什么东西了一样。” 任以道感慨道 “真是傲娇的太标准了。” 可惜,你性别不对。 你这样做,就太难看了,小子。 苏智斌? 他没听懂任以道口中的傲娇,但是却注意到了前面的内容。 “助李云一臂之力?” 偏过头,任以道含笑道 “你没发现吗?李云他啊,马上就要突破了。” …… …… 咚! 咚! 咚! “去死吧!” 左云贵状若疯狂,一次次从高空落下,带着熊熊火光砸在李云周围,造出了一片火海。 而在烈焰环绕之中,李云盘膝而坐,任由左云贵的攻击轰击在身上。 火焰灼烧了他的上衣,露出了铜浇铁铸般的虬结肌肉,以及他背后上的图腾纹身。 一只壮硕的斑斓猛虎目露凶光,正从山顶跃下,似要扑食生人。 猛虎下山图。 而在这一次次的轰击中,那图腾猛虎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终于,在又一次的轰击后,一只巨大的虎爪从他身后探出,抓向左云贵! 嗖! 身形爆退,左云贵没有反击,而是直接跃下了擂台,将台上交给李云一人。 猛地睁开眼睛,李云仰头冲天,从喉咙中爆发出了一声凶戾的虎啸 “吼!!!” 咚—— 神道钟,钟鸣起! …… …… “这个阵势,怕是能有七声钟鸣,不知道左师侄之后会不会后悔助李云一臂之力。” 一手促成一个能和自己争锋的天骄,左云贵现在怕是要后悔喽。 云贵啊,要哭就现在哭吧,可别一個人在被窝里偷偷掉小珍珠哦! 看着那边的盛况,任以道也来了兴致,转头跟苏智斌说 “苏师兄呢?你也能临阵突破吗?” 捋了捋袖子,任以道比了一个挥拳的动作,笑道 “只要苏师兄开口,我也可以给你来一套顿悟拳,定能保你降神。” 苦笑了一声,苏智斌摆摆手,自嘲地笑道 “临阵突破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资质愚钝,没李师弟的韧性和勇气,也没任师弟你的悟性,只能求着慢慢修炼,然后有朝一日顿悟了。” 啧啧。 遗憾地咂咂嘴,任以道接着又问 “他们那边结束了,那我们也开始?” 趁早结束吧,今晚就是月圆之夜,我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呢。 苏智斌依然摇头,叹息道 “不了,为兄就不自取其辱了。” “真跟你交手的那些人,不是像牛师弟郁郁寡欢,就是像段师妹闭门不出,张师弟甚至被关进了落月峰。” “哈哈哈,为兄还想多活一阵子,还不想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打了个哈哈,苏智斌向着任以道拱拱手,苦笑求饶。 听闻此言,任以道也合群地笑了起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哈哈哈哈。” 亲切地上前扶住了苏智斌的手臂将他托起,任以道对这个明事理的聪明人很感兴趣。 有趣。 真的是很有趣啊。 在跟裁判示意之前,任以道压低了声音跟苏智斌说道 “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苏师兄为我解惑。” 嗯? 苏智斌轻松点头,也是有些奇怪,他有什么非要问自己的问题? “任师弟但说无妨,为兄定然知无不言。” 招了招手,任以道示意他靠近些,凑到苏智斌的耳旁,低笑着问道 “张师兄他不是在烈阳峰修养吗?” 将手搭在苏智斌的肩膀上,任以道眼眸的深渊在这一刻疯狂翻涌。 他说 “你是怎么知道……” “他在落月峰的?” 第37章 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任以道亲昵地搂上苏智斌,微笑间手臂渐渐用力,箍住了他的肩膀。 “能跟我透露一下吗?” 苏智斌!!! 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失言居然会成为索命的钩索! 呼吸一窒,苏智斌如坠深渊,仿佛搂住自己的不是任以道,而是一个残忍的凶兽。 “吼——” 另一边李云降神时背后猛虎图腾所化的道神不断嘶吼,震天动地。 可哪怕那样的凶威,在苏智斌的心中,也比不上身旁的少年可怕。 咕。 喉结微微颤动,苏智斌的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到底如何才能脱身。 而后,在片刻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必须搅浑这场水,把水泼到任以道头上! 把其他人也引进来,不管如何都要强行拖延时间,直到…… !!! 苏智斌的思维停滞了,因为他看到了身旁盯着自己的那双冰冷眼眸。 如同琥珀一样的通透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少年笑着,但眼眸却没有任何情感倒映在其中。 “呵呵。” 少年在耳边轻笑 “不要想着呼喊了,你心里也清楚的吧?” “比起你,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我的,不是吗?” 是。 任以道说的没错。 比起一个能让钟鸣九声,在宗门内重要性不亚于至宝的天骄,他这样的弟子的话语,根本无足轻重。 可难道就这样认命吗? 如果只能如此……那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就在苏智斌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肩膀上的力量忽然减弱下来。 什么? 不解地转过头,苏智斌看到了任以道的笑颜。 就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一样,少年松开了胳膊,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今天还有事要忙,没工夫处理你的事,具体什么的等之后再说吧。” “你先回去等我通知吧。” 苏智斌啊? 啪。 “来,表情别那么僵,冲大家笑一個吧。” 轻轻拍了拍苏智斌的后背,任以道真的就不再看他,径直去跟裁判解释。 ??? 苏智斌的心情像被人一脚踢下深渊,但还没等落地,又被拽了回去。 这种大起大落的感受,让他的心脏几乎炸裂。 怎么有种自己好像被人玩弄了的感觉? 注视着台下的众人,苏智斌意识到不能一直沉默着,微微躬身,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出乎苏智斌意料的,他的这个样子,却意外与众人心中的形象十分相符。 他就像是一个不甘心放弃普通弟子,在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步后,却只能低下头向现实妥协。 居然引得很多感同身受的弟子为他加油鼓劲! “没事!苏师兄不要气馁!” “苏师兄不要放弃啊!” “苏师兄!” …… 世人皆说神道宗门人寡言冷漠,但在面对同门,他们的话从来都不少。 一路拱手,苏智斌回到了厉金峰峰主面前,低下头隐藏自己的表情,涩声道 “峰主,让您失望了,弟子实在不敌。” 峰主谢新春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关系,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没人会怪伱的。” 抿着嘴点头,苏智斌满心都是之前的事情,机械性地回答 “是,感谢峰主。” 木然站到峰主的身后,苏智斌不断思考着任以道话中的含义。 就这样放过我了? 这可能吗? ……不,不管了! 既然他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无论是不是陷阱,都已经不能放弃了! “峰主,弟子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离去。” 谢新春看着前方擂台没有回头,等了一会儿后才淡淡道 “嗯,去吧。” “是,弟子告退。” 苏智斌正要退,就听到谢新春问道 “你入我峰,多久了?” 不知道峰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隐瞒的必要,恭声道 “弟子自入门起,已经五载有余了。” “嗯……” 沉默了一会儿,谢新春摆摆手道 “你去吧。” 低头拱了拱手,苏智斌转身向着自己的洞府快速遁去。 而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谢新春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 …… 咚—— 最后一声钟鸣落下,李云的降神选路彻底完成。 钟鸣,七声。 图灵峰的骄子,更是神道宗新的天骄! 李云捡起被烧了一大半的上衣,批背到身后,遮住了凶戾的虎目。 他昂首挺立,用力一跺脚,震得擂台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从烟尘中走出,李云脸上的冷峻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兴奋,冲着左云贵高声道 “多谢左师兄相助!” 台下的左云贵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有了任以道的前车之鉴,怎么看怎么觉得李云这家伙也不像是个好人, “哼!” 本来不想出手的,但左云贵现在居然真的有些想要好好揍李云一顿。 凭什么我突破的时候被人压一头,你就可以在众人面前张扬!? 这不公平! 不行! 让我先揍你一顿! 李云看着望着自己眼神变得火热的左云贵,扯了扯嘴角,然后大声喊道 “多谢左师兄今日相助!李某感激不尽!” “待我准备完全,定会向你挑战!” “祝左师兄旗开得胜。” 不给左云贵反驳的机会,李云冲着裁判大喊 “沈长老,我弃权!” 接着,他做出了与刚猛外表截然不符的动作,大步后退,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谁会站在那里让你揍一顿啊? 溜了溜了! “……哼!” 左云贵对李云没出息的行为不耻,哼了哼后看向了任以道,高声道 “任以道!!!” 在门人的注视下,他剑指仇敌,爆喝一声 “来战!!!” 将他心中这段时日积攒的愤郁在这一刻爆发,气势达到了顶峰。 对此,任以道歪了歪头,然后冲着他招了招手说 “你在说什么啊?擂台不是在我这里吗?是该你过来的啊。” 左云贵动作一顿,身上的气势明显减弱一分。 这还不算完,在他的耳边,还有另外一声轻笑着的传音 【该叫我“任师叔”哦,左师侄。】 笑眯眯地看着脸上越来越难看的青年,少年悠悠说道 【你也不想大家……对吧?】 气煞我也!!! 左云贵阴沉着脸,深深吸了口气,死死咬着牙,艰难开口 “任师叔……” “请·赐·教!” 第38章 催眠道具·青春版! “赐教?不敢当不敢当。” 笑呵呵地拱手,任以道谦虚地表示 “互相学习,还请左师侄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你呀,可千万不要介意。” 左云贵“……” 不行。 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无视他…… 一定要无视他! 不论他现在说什么,只要等他一会儿输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没开口,左云贵取出了一根黑色长带,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在脑后用力系上。 摆出交战的姿势,他默默适应着失去一感的状态。 “哦?” 对面一直都无所事事的任以道看着左云贵的样子忽然来了精神。 这个造型…… 是阿修罗! “眼睛虽已长眠,但只要心脏不停,我的身体就是我的眼睛!” “用耳去听,用心去斩!” 没想到,你除了傲娇外,居然也和施雪有着相同的爱好! 你也是考斯普雷尔! 担任最终决赛的裁判的沈长老赞扬地看了看左云贵,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魄力。 对于人境的幻术师来说,让对方“看到”是启动幻术的必要环节。 但反过来说,只要“看不到”的话,那绝大多数的幻术就无法发动。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所以在交战中会尽量避开对方的目光。 但人非圣贤,难免还是会有不小心对上视线的瞬间。 盲战。 这不是一项普通的技巧,需要通过长时间的时间来锻炼,才能做到不影响原本实力的程度。 而且,失去视觉,更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们准备好了吗?” “嗯!”“可以哦。” “那么,诸峰大比最后一场,开始!” 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在开始的一瞬,左云贵就从原地弹射,向着任以道原本身处的位置冲过去! 虽然开场的时候被任以道打压了两次气势,但左云贵还是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什么奖励。 他只是为了赢,是为了血洗自己的耻辱! 绝对不能输。 “给我去死!” 轰! 虽然他有自信自己没有找错位置,但是第一击还是扑空了。 这在意料之中。 “还没完!” 而左云贵的真正目的,也正是要逼他离开原本的位置。 “听不到声音,是隐藏了吗?” 在屏蔽了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 但这还不够。 从左云贵有盲战这个想法开始,到今天也不过短短的十余天,他的盲战水平还远远称不上娴熟。 但他还有另一项能力可以补足这块短板。 “你给我滚出来!” 他重重踏在了地面,从脚下掀起层层火焰巨浪向周围扩散。 左云贵察觉到左前方火焰覆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空洞。 找到了! 爆冲过去,左云贵却再次扑空。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 不应该如此的! “到底是哪一步出问题了?” “左师侄,你在找什么?” 在这边! 轰! “伱是在给我表演节目吗?” 在这边! 轰! “舞跳的真不错呢~” 这边! 轰! 不对,不对,不对! 也不在这里! “啊啊啊啊!为什么!!?” 左云贵放弃了思考,愤怒地四处轰击着,无差别的攻击着擂台上的每一個角落。 他因为找不到人而在台上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可这一幕在台上的观众来看,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左云贵在那边愤怒地嘶吼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场景。 就在此时此刻,左云贵苦苦寻觅的对手,正悠闲的站在他的攻击盲区内,跟随着他不断走动。 而且,在众人的视角中,左云贵除了第一击没有问题之外,之后的每一步动作都是错误的。 动作不是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就是根本没有发挥出原本的威力就收手了。 这很不正常。 台下,腾君伟看向了段红,不确定的问道 “段师妹,难道说……” 不等他说完,段红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猜的不错,任以道的精神力确实已经超过了地境的最低门槛。” “他已经可以通过视线之外的方式展开幻术。” “就比如,声音。” 看着在台上陷入疯狂的青年,段红默默叹息一声 “左师侄危险了,听得越多,他受的影响就会越深。” …… …… 悠闲地走在左云贵的身后,任以道就差端着茶水来喝了。 盲战? 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对手是段小玲,她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输了。 但很可惜,你的敌人是我啊。 是谁告诉你…… 只有目光才能施展幻术? “狐言,惑人。” 这项特殊的能力来自天狐血脉,可以通过言语来影响他人的感官。 全力催动的话,甚至是短时间改变对方的常识。 催眠道具·青春版! 他通过狐言的能力将左云贵变成一个提线木偶,操控他在擂台上犁地。 有趣是有趣,但也差不多玩腻了。 “没意思了。” 该结束了。 而就在他抬起手,准备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 狂暴中的左云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再继续四处攻击,而是毫不犹豫的用拳头砸向了自己的胸膛。 轰! “咳!” 鲜血从他的喉咙中喷吐,但他却是笑了出来。 “原来,在这里!” 强行冲破了精神操控,左云贵察觉到了身后的呼吸。 “抓住你了。” 亲手撤下了头顶的长带,左云贵猛地转身,向着近在咫尺的任以道露出了一个凶戾而血腥的笑容。 “结束了!” 火焰缠绕的长腿迅猛无比地踢向了任以道! 轰!!! 退无可退,这个距离和时间,就连任以道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场比赛,是我的胜利……什么!? 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左云贵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 这怎么可能? 烟尘散去,他看到了残忍的真相。 “……什么!?” 任以道站在原地,分毫未退。 而自己那灌注了全部力量,被烈焰环绕的长腿却被轻轻挡下,再也无法向前分毫。 被一根看似脆弱而虚幻的洁白狐尾。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八尾天狐不是最不擅长肉身之道吗? 欣赏着左云贵脸上的迷茫,任以道轻笑点头 “你说的对,是该结束了。” 第39章 那就让你看看吧 古人诚不我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左云贵感觉自己的世界再次崩塌了。 书中明明信誓旦旦的写着啊! 读懂了左云贵脸上的迷茫,任以道贴心地开始解释 “其实,你想的也没有错。” “相较于我的精神之道而言,我确实不擅长肉身功法之术。” “但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这只是相对于我自己而言,并不是说我真的比别人要差很多。” 任以道伸出手掌,用指尖轻轻点住左云贵的胸膛,然后猛地推掌! 嗖! 左云贵整个人直接倒飞,重重的摔到了擂台的坑中。 “咳!咳咳……” 他的胸口本身就被自己锤断了不少肋骨,在刚才这一掌之后,至少又断了三根。 走到坑边,任以道低头看着挣扎着起身的左云贵,补充道 “前提是,你能够攻击到我。” 要是连碰都碰不到我,那还谈什么其他的? “我建议你不要再乱动了。” 痛苦的喘息着,左云贵看着任以道的脸,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骄傲和得意。 他只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哈哈……” 左云贵忽然笑了起来。 歇斯底里地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咳咳,哈哈哈!” 左云贵没有崩溃。 他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以及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其实从一开始,左云贵的心里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任以道的对手。 所有人都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祖父在告诉他,他同门弟子和师叔们在告诉他,就连他自己内心的道神,也在不断的告诉他…… 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作出的选择,则是蒙蔽这些声音,给自己创造一个美好的梦,并向着那個方向努力。 但现在,这个梦醒了。 自己该长大了。 我不如他……哈哈! 看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左云贵,任以道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就要离去。 这种时候,任何人的安慰都是没用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尤其是,不该由他这个始作俑者来安慰。 但是身后的声音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等等,不要走!” “让我看,看!” 左云贵忍着剧痛翻过了身,然后用着双臂,一点一点的从坑内往上爬。 “咳!给我拿出全部的实力!!!” 是。 自己不如他。 但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从前也不是烈阳峰最优秀的弟子,还有其他比他更优秀的弟子,但他们最后都是败在了他的脚下。 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他难道真的只是靠着峰主孙子这一个虚名吗? 不是的。 不是!!! 他怒视着,沙哑嘶吼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因为有着高度差的缘故,大多数的弟子都无法看到他就是狼狈的样子。 他们只是注意到了,任以道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正在一点点消失,接着归于平静。 长长叹了口气,任以道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 倔强、骄傲、不低头…… 唉。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愿意轻易死心……行。” “既然伱想看的话,就让你看看吧。” 轰—— 狂暴的精神力量,从身上爆发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擂台。 在渐渐弥散的薄雾中,一头八尾白狐从任以道的身后走出,仰头长啸! “法相!?” 腾君伟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他没有塑造神像,不是法相。” 诸峰大比的奖品就是为了让任以道能够为法相打下最好的基础,他没理由提前塑造神像。 “所以……那还只是道神。” 可这真的可能吗? 虽然内心已经清楚这个事实,但是他们还是不愿意轻易承认。 怎么会有和法相如此相像的道神! 因为如果他们不清楚任以道的特殊的话,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已经突破了很久的法相境修士。 他们也真的清楚了,为什么任以道从始至终对着大比都显得满不在意。 他有不在意的实力。 天狐道神和任以道一同低下头,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静静看着说不出话的左云贵。 任以道蹲下身,并指如峰,轻轻点在了左云贵的眉心。 他说 “来看看吧。” “什么是真正的天狐之术。” …… 看了一眼被任以道横抱在怀中的左云贵,沈长老有些担心的问道 “云贵他没事吧?” 将左云贵交给沈长老,任以道摇摇头 “没事的,他只是需要休息。” 我只不过是让他在天狐幻境中把从小到大所有的黑历史都再重新体验个三次而已。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看了看台下厉金峰众人的方向,意料之内地没有找到苏智斌身影。 “呵呵。” 只露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就看向了灵虚峰。 对欢呼雀跃的鱼钰点了点头,任以道同样并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在吗?” 任以道又好气又好笑,在心里强烈谴责。 “笑死。” “什么胆小鬼。” …… …… 落月峰,功德作坊。 任以道在自己洞府中打开了木盒,取出了那片金光闪闪的龙鳞。 “真龙之麟,塑造神像的最顶级主材……” 这秘藏无愧于它本身的品质,光是亲眼所见,任以道就能够体会到它其中蕴含的力量。 这是足够令一个小型宗门覆灭的罪恶根源,也是一个足够让两位强者大打出手的财富。 而现在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不可思议。 而更加令任以道觉得不可思议的,则是他心中的另一种感受。 “似乎,不太对?” 但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受,这似乎并不是最适合他的。 啊? 如果这都不是最好的,那什么才是啊? 思考了一会儿,得不出答案的任以道就将龙鳞再次收起,保险起见的藏到了最安全的位置。 屁……呃,是尾巴里。 他整理好心情,准备迎接今天真正的重点。 “今天就是施暗七所说的月圆之夜,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呢?” 这时,洞府外的光亮让任以道的表情一变。 他快步走出洞府,眯起眼睛,轻语 “已经在了。” 那是火光。 从灵虚峰燃起的火光! 第40章 神道宗之乱! 往日里宁静神秘的庙宇,此刻闯进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漆黑的斗篷反射着星光,散发出淡淡的紫韵,能够隐约上面极浅的华丽线条。 低调而奢华。 光从一件考究内敛披风,就大概能看出来者的性格。 他戴着面具,手持一人高的金属手杖,径直穿过了大门走进了庙宇中。 但只是堪堪迈入后就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再继续深入,冲着里面的古旧石像开口 “司空大人,好久不见了。” “多年未曾登门拜访,不知您近些年过得可好?” 虽然用词显得谦卑,但他的口气中却没有半点尊敬,反倒满是傲慢和嘲讽。 语气中带着怅然,来人揭下了帽兜,露出一颗满是伤痕的光秃头颅。 “拜您所赐,我这些年可是过得很舒服啊。” 咚! 用力将手杖砸在插进地面,他苍然怒笑 “哈哈哈!” “想不到吧!我沈十居然还活着!” 傲慢的气质一扫而光,存在于此地的,只有一个即将复仇成功的恶鬼! “哈哈哈……” 自称沈十的老人大笑着,阴邪的力量蔓延扩散。 过了一会儿,他大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自从他强闯进这里后,他的复仇对象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 “……”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沈十一直渴望从对方脸上看到的惊怒和不可思议更是半点都没有。 对方无视了他的存在。 “司空煜!” 自觉受到侮辱的沈十怒喝出声,用手杖指着那尊落满了灰尘的石像。 “你难道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要再虚张声势了!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 面具之下的嘴角翘起,沈十愉悦地大笑 “你根本动不了!” “三百年前,你在问道后期强行迈入升仙境不成,最后在劫罚下勉强保住性命。” 沈十大笑着,似乎自己亲眼见证了那一幕般。 “谁能想到当年威震天下的司空上人,如今只是一个空能开口的空壳废人!” “多么令人欣喜啊!” “你知道我在听到这個消息的时候有多开心吗?” “你知道吗!!!” 愤怒的嘶吼着,沈十恨不得亲手将司空煜的头颅砍下! 但是他不敢。 即使对方已经是一个废人,但沈十还是不敢。 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沈十,司空煜也不再是当年的司空上人。 他还是不敢。 沈十甚至不敢再多迈出一步,只敢在这门口徘徊。 名为司空煜的阴影压在他的头上已经太久太久,压得他根本不敢抬起头。 “……既然伱什么都不说,那好。”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门人死光!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那样!” “不光如此,我还要将你们的一切统统夺走!” “无论是至宝,还是宗门之位,向来都是有贤者居之。” “……” 然而无论沈十说了什么,无论他如何威胁,掌教司空煜都没有开口。 “呵呵……” 眼见挑衅无果,沈十渐渐收敛起情绪,重新披上帽兜,转身离去。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然后亲眼看着我把你的徒子徒孙们都杀个干净。” 咚。 “嗯!!?” 迈出的腿被弹了回来,沈十猛然回头,看向了毫无变化的石像。 “司空煜!” 他不是无法出手吗? 怎么还能拦住我!? “司空煜!!!” 但无论对方如何辱骂,掌教石像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理会。 祂只是无视。 高高在上的神灵。 从不屑于向卑贱的凡人开口。 …… …… 突如其来的战火踏碎了夜晚的宁静,让承平多年的神道宗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 上百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趁着夜色突入了灵虚峰,绕过了阵法洒下了火种。 火光惊醒了其他主峰的众人,在发现并非意外失火后当即开始向灵虚峰奔赴。 但很快,支援的队伍就被拦住。 战争的火光不止只在灵虚峰燃起,其他主峰并没有幸免于难。 敌人的数量不明,来路未知…… 唯一能够确定的,则是每一支队伍首领的实力不容小觑! …… 厉金峰。 峰主谢春风解开了苏智斌洞府的阵法,默默向内望去。 洞府内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除了杂乱跌倒的桌椅外,里面再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愚昧。” 叹息着收回目光,谢春风合上洞府的阵法,并指如刀地从身侧划过。 伴随着刀剑铮鸣的轻响,他的指尖撞碎了漆黑的匕首,将一个黑衣人直接拦腰斩断! 嗤! 随手灭杀掉潜行到身边的刺客,谢春风转身对着所有弟子宣布 “宗门遇袭,我去驰援别峰,厉金峰就交给你们保护了。” “是!” 停顿一下,谢春风继续开口 “厉金峰弟子,传我峰主令。” 在肃穆的氛围中,谢春风的声音冷硬如铁击铿锵。 “即刻起,将苏智斌逐出神道宗……” 眼中的遗憾渐渐消散殆尽,最后化为了足以令金水沸腾的狂怒! 他说 “若遇,人人皆可诛之!” “是!!!” …… 图灵峰上,峰主腾君伟的身后站着一只巨大的老龟,四足落在峰顶上,用身躯将下方覆盖。 “敌袭!” “地境以下弟子在地等候,地境之上随我去支援灵虚峰!” 他将混在队伍中的牛日兴扔回老龟身下,冲着亲传弟子李云严肃道 “你持我峰主印,去通知沈长老开启阵法,速去!” “等一下!还有其他的敌人!” 没等腾君伟带支援的弟子赶到,他们自己就遇上了麻烦。 “多年不见了,不知你腾峰主是否还能记得在下?” 眉头紧锁,腾君伟盯着对面为首的干瘦黑衣人,迟疑地说道 “这个声音……难道是地煞宗沈七?” 沈七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记得自己,感慨道 “没想到,腾峰主居然真的能记得在下,这可实在是太荣幸了!” “这些年我可一直都没有……” 腾君伟直接打断了沈七的自言自语,冷声质问 “我不管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只想问你,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你们在向神道宗挑衅?” 你们疯了吗? “挑衅?不不不……我们可不是为了这种小事而来的。” 揭开了一半面具,沈七用腐烂了一半的幽蓝眼球盯着腾君伟,狰狞大笑 “我们啊,是来灭宗的。” 第41章 我知道 今夜的神道宗,注定不会安宁。 不明人士的袭击遍布了神道宗的每一个角落,神道宗九峰皆有黑衣人袭来。 落月峰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群黑衣人却没在第一时间找到人。 整个落月峰上没有半点生机,连个活物都看不到,像是早就被遗弃了多年一般。 “给我搜!” “我不信他们都能跑干净!” …… …… 落月峰,地下监牢。 将鱼钰送到了一個特殊的单间中,任以道转身就要离开。 “义父……” 回过头,任以道看到自己的衣角被鱼钰揪住。 “你不一起待在这里吗?” 担心地望着任以道,鱼钰的眼里满是哀求。 对于修行的事情,她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明白这里并不是书中所说的人间仙境。 修行界不是仙界。 修行,即是掠夺。 掠天地万物以修己身,夺他人道法以强吾法。 杀人夺宝,在修行界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果不是在神道宗这样的大宗门中,即使是炼气境的修行材料也都是要冒着危险去一点点积攒的。 “不去,不行吗?” 不要出去。 外面很危险! 鱼钰的直觉在今夜不断发出警报,让她根本无法入眠,感觉时刻都在被人死死盯住。 她很害怕。 害怕任以道会一去不回,丢下她一个人。 虽然任以道平日里的恶作剧会让她感到不安,时常受到他的迫害。 但真的到了危机的时刻,真正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却还是这位过分年轻的义父。 此刻在鱼钰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幻影,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泪水从眼角滑落,鱼钰死死揪住了任以道的衣角,就像是揪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没有呵斥鱼钰松开,也没有解释些什么。 任以道只是转过身,用指尖挑起一滴从少女眼角滑落的泪水,送到唇边舔舐。 品味着其中蕴含的情感,任以道微微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义女。 “……” 无言地解开衣襟,任以道将上身的衣袍脱下,然后用它轻轻裹住了鱼钰的肩膀。 他单膝跪在床前,温柔地捧起她的手掌,轻轻抵住自己的胸膛。 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和心跳,他说 “我不会死。” 并非解释,亦非欺骗。 “我在此向你保证,此承诺绝非谎言。” 而是一个一定会遵守的誓言。 “我不会死。” 再次承诺后,他站起身轻轻吻在了少女的额头。 “而在此之前,你就好好睡上一觉吧。”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变回原状。” 用天狐之力为少女构建一个完美的梦境,任以道从单间中走出。 而不出他所料,师兄剑新新正等在门外,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两人静静对视,谁都没有退让。 “外面很危险,你不该出去。” “我知道。” “在这里,我能保护你们的安全,在外就只能靠伱自己了。” “我知道。” 微笑着,任以道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是师姐她还在外面,我要去接她回家。” 眉头皱的更紧,剑新新叹道 “你难道不知道她比你强大多少吗?她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耸耸肩,任以道丝毫不觉这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但这并不是一码事,难道实力强大就不需要别人保护了吗?” “而且,师兄,今天可是月圆之夜。” 他说 “请让开吧。” “……” 复杂地看着一脸平静但根本不打算退让的师弟,剑新新叹息着让开了道路。 “多谢师兄,鱼钰就辛苦你照看了。” 从师兄身旁穿过,任以道忽然察觉自己的手中多出了一根画轴。 “这是?” “拿去防身,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荆师姐会把我拆了的。” 剑新新颓丧的摆摆手,发出了逐客令 “要走就走,别继续在这里碍眼。” “多谢师兄,那我去去就回。” 任以道收好卷轴,就要离去,却听见剑新新严肃开口 “任以道。” 嗯? 很少能听到剑新新这样的声音,任以道也是认真了起来。 盯着任以道的眼睛,剑新新严肃地问道 “你知道刚才那样做……会在鱼钰的心里留下什么样的种子吗?” 你本可以用别的方式去安慰她。 哪怕是说出谎言也可以,但你却选用了那样的方式。 你难道不清楚,这对一个之前从未接触过异性的少女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她胸中潜藏的那份情感,已经被埋下了变质的种子,不知何时就会萌发出禁忌的果实。 但对此,任以道却是笑了起来,转身挥手,大步远去。 在即将离开监牢时,他转过头,对着为师弟师妹操碎了心的师兄灿笑。 他说 “我知道。” “但我不在意了。” 说罢,直接离去。 剑新新“……唉。” 看向单间中酣然熟睡的少女,心累的师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满墙的画像,从每一寸角落扫过。 “不在意……” 满眼的复杂最后化作了一声低哑的叹息。 “谈何容易啊。” …… …… 不知道剑新新在自己离去后的离愁别绪,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毫无自觉。 干什么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 鱼钰对我的感情变质就变质呗。 说到底,我只是义父。 又不真的是她亲爹啊! 嗯。 问题不大。 “既然对方已经动手了,那我这边也终于不用再等了。” 放出了施暗七交给自己的纸鹤,看着它迅速消失在夜空。 “按照他的说法,他大概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就能赶到……” 灵虚峰那边有师姐在,不需要自己担心,其他诸峰也都峰主镇守。 看了看在自己功德作坊面前研究的黑衣人,任以道的笑容变得冰冷而危险。 “那么,在客人到来之前,先清扫一下不请自来的害虫吧。” …… 两名黑衣人一起努力破解着洞府前阵法,交谈着 “该死,这洞府的阵法怎么这么复杂!” “别急,这代表这个洞府里一定有好东西!” 这时,第三个声音说道 “好东西?有的有的,我房里有一些好康的,比游戏还刺激哦!” !!! “是谁!?” 无声出现的少年搂住两个黑衣人的肩膀,低笑道 “我?大家都叫我杰哥。” 第42章 多人·野外·催眠·神秘仪式 “神道宗大乱。” “灵虚峰孤立无援,峰主被困,只剩弟子们苦苦坚守,其他八峰都有入侵者的踪迹。” 合上传递过来的情报,施暗七微眯着眼睛。 “地煞宗的那群家伙,比想象的还要能干啊。” 当初这群家伙找上门的时候,施暗七就一直觉得对方不靠谱,也曾上书劝谏皇上不要轻信。 神道宗再怎么说也是天下排得上名号的超级宗门,而地煞宗只是一个覆灭了数百年的一流宗门。 这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不知道地煞宗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最后居然真的说服了陛下给他们行了方便! 不过好在最后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仅仅只是承诺两不相帮,没有提供更多的便利。 担心此事还有更多的隐秘未说,施暗七这才主动请缨,带着三百禁卫来此督战。 而地煞宗能够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远远超出了施暗七原本的预想。 “只不过,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地煞宗的动作超乎意料,而更令他意外的,则是神道宗的反应。 神道宗的反应,似乎……太过平淡了? 仅仅只是启动了宗门大阵,除此之外就没有动用别的防御手段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怎么一点大的反应都没有? 身为活底蕴的太上长老未出现就罢了,怎么连至宝神道钟也毫无反应? “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说……无能为力?” 施暗七的表情阴晴不定,在颤动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难道真的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神道宗的掌教情况不妙,无法出手掌控至宝?” 如果神道宗真的失去问道后期高手的话,那对北乾王朝的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难道说,陛下这是在借地煞宗的手,去试探神道宗的虚实吗?” 眼睛瞪大,施暗七感觉自己怕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能够从一个禁军侍从一步步坐到暗卫首领的位置上,施暗七靠的就是揣测圣上的想法,并主动替他解忧的本领。 有些事情,皇上不方便说,但做臣下要学会自己主动去做。 而就在施暗七下定决心时,他也收到了任以道的信号。 看着纸鹤,施暗七刻意磨蹭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决定去落月峰赴约。 可当他推开门时,却看到换上了一身夜行劲装的侄女。 施雪看着二叔,毫不客气地开口 “我也要去。” 平时可以惯着侄女,但这种危险的时刻施暗七却不能由着她性子来,皱眉道 “别闹,你去有什么用。” 但施雪毫不后退,坚定道 “我一定要去,不论这两宗谁胜谁负,他们都必须要保证不迁怒崇州城的百姓。” 看出了侄女是认真的,施暗七叹了口气,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难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捕快?” “朝廷对于这些宗门可没有什么约束力。” 柳眉倒竖,施雪重重拍出了一枚金印,瞪视着二叔。 “就凭我是北乾的郡主。” “有没有这個资格!” 唉! 头疼地捶了捶额头,施暗七体会到了自己年轻时父母的感受,无奈的说道 “……行,你去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听号令,那就是军法处置。” 他瞪着施雪,希望能让她知难而退 “你虽身份特殊,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年圣上年少随军时也是一样的待遇。”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施雪没有再继续硬刚。 她莞尔一笑,少女一样拉着施暗七的手臂摆来摆去。 “哎呀,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 先是撒娇。 “伱放心!我这次肯定不去婶婶那里告状了!” 再是威胁。 软硬兼施,此乃帝王家必备心术! “去去去。” 没好气地挣脱,施暗七带着施雪去和准备好的暗卫们汇合,一同转移到了神道宗内。 沿着传信赶到落月峰,施暗七天神降临一样闪亮登场,高声喊道 “任老弟!我来帮你了……呃?” 等他带着施雪和禁卫军赶到,看到的却不是苦苦坚持,绝望等待救援的任老弟。 而是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场面。 “什么鬼东西!?” 他堂堂北乾重臣都被吓退了一步! 落月峰上没有血腥之气,连半具尸体都没有。 月光照耀的落月峰上,有一群看不清到面容的黑衣人,正在聚在一起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是的,仪式。 这是施暗七在看到这一幕后,唯一能够想到的词语。 那些黑衣人的样子还都不一样! 有人被几串念珠在身上捆成了龟甲的样子,吊在树上来回摇晃。 还有人的喉咙里插着一个粗大的十字架,两个被长钉刺穿的手掌平伸在两侧,整个人摆出十字架的造型。 还有人两手都抓着转经轮,整个人摇拨浪鼓一样在地面上快速旋转。 还有人在水潭边提着同伴的头按进水里又再提起,再按进去,重复高喊“放生!再放生!”……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用头磕着木鱼。 咚!咚!咚! “嘶!” 好一个群魔乱舞的场景! 而在这群人的身后,数十个黑衣人被扒得只剩条短裤,像是垃圾一样摞在一起,堆成了一座诡异的肉山。 这群人的眼中黯淡无光,呆呆地抬头看着月亮,身体伴随着不知名的节奏来回摆动。 当两个人碰到一起的时候,还会同时发出古怪的嚎叫 “噢耶~” “哦,哦哦——” 这还不算完,这个声音像是触发了连锁机关,周围的几人也开始哀嚎,接着直到整个人山都在发出渗人的呼号 “嗯!啊~” “哼哼哼!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情此景,施暗七感觉自己的胯下吹过一阵刺骨的寒风! 噫! 而在肉山的最高处,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远望,遗世而独立。 任以道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望向远方。 排除他正踩在一人的小腹上,而那人正一脸潮红外,这画面还是挺有仙韵的。 施暗七??? 施雪?????? 叔侄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似乎是没睡醒。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就在两人准备撤退的时候,任以道注意到了客人,回头笑道 “哦?你们来了。” 歪了歪头,肉山上的少年奇怪地问道 “嗯?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哪里奇怪吗?” 第43章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对视一眼,施家叔侄觉得自己大概是来错地方了,这个少年也一定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功德之修。 哪里奇怪? 你问我!? 你他妈的心里没点数吗? 哪里都很奇怪啊!!! 槽点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施暗七一时间都没有找到最想吐槽的地方…… 从肉山上俯瞰着自己的杰作,任以道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多好! 多有精神啊! “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绝对是你有问题。 不然的话……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问题了。 看着两人诡异中还夹杂着恐惧的眼神,任以道最终还是不再开玩笑。 “哈哈,说笑的。” “别担心,我只是在让他们劳动改造一下,做些好事来弥补一下,为下辈子积点功德。” 这就是《功德派对1.0测试版》! 脚下一用力,任以道在肉山的放荡呻吟中轻轻跃下,笑道 “顺便再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毕竟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听到这句话,施暗七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 严格意义来说,他们也算是不请自来的其中一份子。 真要是同罪而论的话…… 嘶! 施暗七也是一個满手血腥的刽子手,手下亡魂无数。 论死,他不怕。 但如果有一天真的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他宁可死,也不想要受到这样的折辱。 咕! 你还是杀了我吧! 无视了施暗七的异常,任以道转头对着意料之外的来客点点头 “施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原本和施暗七的约定中,应该没有施雪这个人才对。 这里可不是像上一次在醉仙小阁里,此刻的神道宗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闯进来可是真的有身死道消的风险的。 就像是忘记了上次的事情,施雪面色自然,淡淡开口 “我来这里,是为了要确保百姓的安全。” “这样啊……施小姐不畏艰险的精神,实在是令任某敬佩。” 任以道表面上点头赞叹,心中却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没错了。 她果然是女骑士。 众所周知,女骑士是一种神奇且有趣的生物。 她们喜欢为了崇高的理想,不顾其他地闷头往死地里冲,最后沦落到被囚禁咕杀的地步…… 这是何等令人振奋的爱好啊!(提裤子) “既然如此,还请一同前往。” “不过,还请施小姐照顾好自己,到时任某恐怕无暇顾及太多。” 施雪颔首,自信开口 “不用你多管,我自会注意。” 既然她如此坚持,任以道便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头指了指人山旁的一地黑衣,对施暗七道 “施兄,衣服我已经给伱们准备好了,应该是够了,不够再扒几件。” 他大手一挥,指了指功德劳改小分队,大方地说 “想要哪件,随便挑!” “他们不会醒的,你们别客气,请随便上下其手!” …… …… 灵虚峰。 “师姐,阵法快被攻破了!” “该撤退了!” “师姐,小七快不行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师姐!你说句话啊!” “师姐!!!” 同门的呼喊在耳边呼啸,段小玲却没有开口。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前不久,她还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自闭,躲在床单里暗戳戳地诅咒着那个杀千刀的少年。 而现在,她却顶在了所有弟子的前面,去直面那些她从未体会过的杀意。 母亲和荆师叔为了保护弟子牵制着对方的首领远离了灵虚峰,地境弟子和长老们也在被袭击者围住。 只剩下他们这一群实力只有人境的弟子屈辱地缩在阵法中,等待着别人的救援。 “……” 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令她的心脏不断揪紧。 段小玲曾经闻过一次这样的气味,她曾随着父亲云游时路过一个被山贼屠灭的村落。 这是死亡的味道。 段小玲的表情时而迷茫,时而恐惧。 但最后,却停在了坚定。 她推开了身前拽向她的一双双手掌,目光坚定地开口 “范洞,你带着他们从密道转移去别峰,去……落月峰!” “落月峰落寞多年,袭击者不会投入太多的兵力,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而且…… 如果是任以道的话,应该能比自己做的更好。 心中想起那个给他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少年,她心中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些安心。 被托付重任的青年焦急地喊道 “师姐,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静静摇头,段小玲抱紧了木琴。 “我不走,我留在这里挡住他们。” 这是我的家。 我生长的地方,我不会抛弃它。 看着那瘦弱却不屈的身影,青年的眼眶都红了,大喊 “你不走的话,那我也留下!” 啪! 用力给热血上头的弟子甩了一巴掌,段小玲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迈步,丢下一句话 “别让我看不起你。” “带他们走。” 捂着刺痛的脸颊,那名弟子将拳头死死攥住,接着又颓然松开。 他将受伤的少年抱起,带头冲向峰内的紧急转移密道,低吼一声 “走!” 不能浪费师姐的一片好心。 “走啊!!!” …… 走到即将碎裂的阵法之前,段小玲与数十名黑衣人仅有一道脆弱的阵法之隔。 她能够感受到他们贪婪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扫过,想要将自己吞噬殆尽。 如果阵法被破,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姿容的女子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她知道。 段小玲抱着木琴跪坐在地,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过,用力一弹。 铮! 鲜血从指尖迸裂而出,染红了琴弦。 但这还不算完。 铮铮铮! “咳!” 用力弹奏三下,她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洒在木琴和前襟上。 怒视着这群入侵者,她惨笑着,森然开口 “森罗地狱!!!” 将所有入侵者拖入幻境,段小玲抱着琴无力地垂下了头。 没用的。 拦不住的。 对方的人数是自己能力极限的近十倍,即使使用了禁术和心血,也根本没法将他们困住。 但是。 只要能够多阻拦一会儿。 只要师弟师妹们能够安全逃出去,那就足够了。 她闭着眼,等待着幻术失效,等待着他们攻破阵法。 阵法破碎的那一刻,就是她自我了断的瞬间,她是不会让任何人侮辱自己的。 可是,她等了又等…… 一直没有等到阵法破碎的声音。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久……嗯?” 第44章 迫近的阴影 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里,段小玲思考了很多很多。 从小时候的蠢事,一直想到没有达成的梦想,来来回回想了一遍。 可直到她都开始胡思乱想,她还是没有等到死亡…… 这走马灯怎么这么久? 难道已经走了? 还是说有人来支援? 答案,都不是。 段小玲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袭击者们,此刻正在痛苦的地上打着滚。 没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全部都瘫倒在地上,从裤子中渗出的液体甚至弄湿了几片土地。 因为阵法隔绝了声音,段小玲听不到他们的惨叫,但光看他们疯狂抽动的样子,就足以感受到他们的恐惧。 “这……” 段小玲之前也不是没用过森罗地狱,但从未有过这么夸张的反应。 大多数人虽然恐惧,却还是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稳定的…… 这群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是这群人都是胆小鬼? “还是说,我原来这么厉害吗?” …… …… 森罗地狱幻境中。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沈风正痛苦地哀嚎着,不断尝试着从这里逃离。 但他都失败了。 每一次当他要成功的时候,都会被人从后脑勺狠狠来上一闷棍。 铛—— 然后就什么杂念都没有了,木然地跟上了遭受酷刑的队伍。 而当开始受刑之后,意识就会猛然回归,而且比之前还要敏感的多。 痛苦。 无止境的痛苦。 不但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他们好像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一个瞬间崩溃,在那之前精准地停下,给他一闷棍。 让他的精神恢复,接着再不断重复这个绝望的流程。 无穷无尽。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切碎多少次了,不知道在油锅里滚过几個来回…… 想死却死不掉。 而且,最令沈风无法理解的,是那群行刑的小鬼。 为什么? 为什么它们会一边行刑,一边喊口号啊!? “一二一,一二一!” “森罗地狱是我家,加班熬夜为了它!” “一二一,一二一!” “……” “喂!油锅队!注意七上八下!不要多涮,会变老的……”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怒斥和惨叫,沈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自己跳进了火海之中。 也许这里不是幻境。 “嗯?这里有自杀的!快给他一闷棍!” “这都是业绩,为了我们小组的绩点,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而是真正的地狱。 …… …… 烈阳峰。 左云贵再次突破了入侵者的阵型,在被围堵到之前逃回了护峰阵法之中。 对方的速度比不上他,只要小心之下,是足够他逃脱的。 但光是这样是不够的。 只能逃,对现状没有任何改变的。 地境的弟子已经去别峰支援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归。 “左师兄,还好你没事!” 微微颔首哼了哼,左云贵依旧是平日里的傲慢做派。 “嗯,还有多少人没准备好?”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态度,那名弟子并没有愤怒,反倒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左师兄还是平日里的样子,真令人感到安心。 “再有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可以转移到密道之中了。” 烈阳峰的防护阵法是诸峰之中最为强大,短时间不会被敌人从外攻破。 “还没有我祖父的消息?” 要是祖父在的话,这些入侵者根本就不会是对手,轻松就可以灭杀。 那弟子摇头,但却并没有多少担心,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还是没看到峰主,不过按照峰主的性格,想来已经在驰援其他主峰的路上了!” 那可是左宿。 我们峰主可是神道宗第二人,堂堂无相境的大能啊! 哪里用得着我们这帮弟子去多担心。 平日里的左云贵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到为何这次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啧,不管了!” “加快转移的速度!” …… 烈阳峰,地火源心。 地火炎魔们没有一个敢从岩浆中探出头来,全都极力隐藏着自身的气息,生怕波及到自身。 而在地下空间的最中央,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之前巴掌大的熔岩火人此刻模样大变,大小变得与常人无异,表情也比之前灵动了许多。 它此刻正盘着腿,吊儿郎当地咂了咂嘴。 “我说,左峰主啊,我们之前的交情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吧?” 它看着左宿,奇怪地问道 “你不去阻拦那些入侵者,在这里拦着我做什么?” 闭目盘坐着,左宿淡淡道 “因为你要从这里走出。” 听到这个理由,熔岩火人乐了,笑道 “哎呀,我不是都保证了吗?我是不会伤害你烈阳峰弟子,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呀,可不要太贪心啊。” 左宿没有理会,继续闭目敛息。 见此状,熔岩火人有些无奈,转而劝说道 “你的困境我们都很清楚,司空煜不可能让伱成为掌教。” “所谓功高震主,封无可封。” “无论你再为宗门付出多少,不论你再立下多少功劳,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你现在虽有神道宗第二人的实力和名望,但却永远不能继续再向上一步。” 它苦苦劝诫着左宿,希望他能够早日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早日放弃幻想。 “再说了,当年你能在地境强行跨越到天境,可是让很多大人物都对你印象深刻。” “无论去哪,你都可以得到你应得的对待,你没必要继续困在这具将死的老龙身上啊。” “你这样又得不到好处,你这是何苦呢?” 说到最后,它的声音里满是嘲讽,转而嬉笑道 “再说了,我们可是有过交易的吧?” “你不阻拦我,我在合适的时候给你提供消息。” 姿态轻松,它根本就不担心左宿会一直坚持下去。 不可能的。 因为…… “还是说,你不在意你那去世妻子的灵魂了?” 它咧着嘴,漆黑的恶意喷涌而出。 “难道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你决定要放弃了?” 左宿“……” 他沉默着。 眉头紧锁,整个人几乎被浓烈的暮气和失意压垮。 终于,在良久的沉默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45章 你说这不是魔宗?谁信啊! 当任以道带着施暗七赶到灵虚峰的时候,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 再具体一点,他们目睹了一场惨烈的凶杀案! 惨不忍睹! 在灵虚峰前,一个少女正将木琴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抡起,砸在黑衣人的后脑上。 啪叽。 就这么一下,脑壳里面不管是红的还是白的,全都飞溅在了衣服上。 但段小玲却根本连躲都懒得躲,任由那秽物沾染她的白裙,木然地走向下一个西瓜…… 举高。 抡起。 啪叽! 呆滞地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她只剩不断重复这机械的动作。 施雪!!? “二叔!二叔!!!” 有些心底发寒,悄悄地拽了拽二叔的袖子,根本没见过这场面的施雪快速传音 “二叔,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啊?这神道宗到底是正道还是魔宗啊!?” 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弟子的宗门…… 你说这不是魔宗? 谁信啊! “呃!” 施暗七很想说点什么,但这样的场景,你二叔特么的也没见过啊! 世间宗门,大多表露在外,要么正,要么邪。 施暗七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宗门。 亦正亦邪,主要邪门的过分。 但就是这样的一個宗门,却也还是有着像任以道这样修功德为主的修士,这真是令人想不明白。 或许,自己从前对神道宗的认知,已经过时了。 应该借这次机会,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盘踞在北乾王朝头顶的庞然大物。 神道宗,它到底是一个怀揣着狼子野心的毒瘤? 还是真的如它自称的那样,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良民。 在施暗七揣度踌躇时,任以道也走到了段小玲的身前,悠闲地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啊,段师侄,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安心了。” 啪叽。 手起琴落,又一颗西瓜爆开。 段小玲缓缓转过头,在看清任以道后,她无神的眼中猛然有了神采。 !!! 深吸口气,段小玲发出了能够灭掉世界的高音 “任!以!道!” 刺耳的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让正面承受女妖之嚎的任以道变了脸色。 “嘶……” 作为狐妖,他的听力和嗅觉比人类修士要好上很多,经常能听到一些小秘密。 但有的时候,听力太敏感,也并不全是好事。 段小玲这一嗓子喊出去,任以道的脑瓜子嗡嗡的……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 如果不是看着她长大,他真的差点忍不住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但段小玲才不管别的,她一把抓住了任以道的衣领。 “任以道!你到底在我的幻境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 施雪? 原来又是伱搞的啊! 脸颊不断抽动,任以道好不容易才松开了拳头,强笑着开口 “段小玲,你不要乱讲!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任某可是修功德的,怎么会在你的幻境中加……哦?” 说了一半,任以道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奇地问道 “你是说你的森罗地狱?怎么样了!?效果如何?” 效果如何? 眼底泛起了恐惧,段小玲指了指不远处还在抽动的黑衣人 “你自己看吧。” “我都解除了幻境,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恢复……” 乐颠颠地拽起了一个黑衣人,任以道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瞳,微微点头。 十分满意! “正常现象,嗯嗯,看来效果还不错啊!” 黑衣人的灵魂被抽取了一部分,用作了森罗地狱的扩展养分。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段小玲自创的这个幻术会随着她的实力增长和使用次数的增加而不断变强。 长此以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个强大的领域也不一定。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只能等有机会再和段小玲深入交流一下了。 “怎么只有你一人,灵虚峰的其他任呢?段峰主他们呢?” 在尖叫发泄后,段小玲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皱眉说道 “我让弟子们通过密道转移去了落月峰,难道不是他们让你来的?” 她这才发现任以道身后并非是神道宗的门人,而是一群和入侵者打扮相似的黑衣人。 “他们又是谁?” 抬手拦住了想要解释的施雪,任以道直接开口 “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他们是我请来的援军。” “段峰主呢?还有我师姐呢?” 皱着眉紧紧盯着施雪,段小玲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任以道。 “我娘亲和荆师叔一起把敌人首领引向了烈阳峰的方向。” 烈阳峰! 虽然以段红的角度来看,这个决策是完全没问题,但任以道的心中还有更多的担心。 张宗瑞提供的那份血书上,可是有很多令人玩味的地方啊。 烈阳峰,此刻未必是神道宗最安全的地方。 “对了,还有一件事。” 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段小玲奇怪地说道 “今天的荆师叔,看着有些不太对,她表情一直很严肃。” “尤其是当入侵者出现的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就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一样。” 回想起那个可怕的眼神,段小玲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师姐……难道说! “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现在需要你仔细回想一件事。” 打断了段小玲的回忆,任以道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 “在她们离去的时候,荆月沁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是红色的吗? “颜色?荆师叔的头发不一直是红色的吗?” 不解地皱起眉头,段小玲不清楚任以道这话有什么含义,但说了一半后忽然愣住。 “不……不,好像不对。” 回想起最后看到一个模糊背影,段小玲的眼睛渐渐瞪大,失声道 “是黑色的!” 果然如此吗? 在得到最糟糕的答案后叹了口气,任以道默然仰头看向头顶的圆月。 “千万别出事啊。” …… …… 烈阳峰。 “撑住!” “一定要撑住!!!” 左云贵的脸上多出了一道狭长的伤疤,破坏了他俊朗的容颜,但他此刻完全没有愤怒的时间。 他怒吼着,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绝对不能让那个怪物进来!” 没有人回答。 所有此刻能够站立的人,都颤抖着望着阵法外。 满地的残肢断臂,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一道被鲜血浸透的身影就站在尸山的顶端,仰头冲着明月嘶吼 “杀杀杀!!!” “杀!!!” …… 听到这凄厉的嘶吼,浑身是伤的段红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阵法外的恐怖身影。 嘴唇艰难地抖动,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段红在说着一个名字。 “阿沁……” 第46章 谁又能来拯救你呢? 那是年少时,她们第一次在灵虚峰相遇。 那时的荆月沁,还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美丽的令人羡慕。 虽然容颜极美,身上还有着惹人怜爱的气质,但段红并不喜欢她。 她太安静了,也太羞涩了。 一点都不有趣! 成天就知道躲在落月峰里,带着个更小的师弟跟着师尊修行。 无趣! “那我就叫你阿沁了,你可以叫我红姐,以后在宗门里我罩着你!” “……小,小段,师尊说让我这么叫你。” “啧,师叔又在搞什么啊!算了,你不要听就好了,记住了!以后就叫我红姐。” “小段。” “啊!烦死了!你再这么叫,就不要跟着我了!” 那时,段红不喜欢她。 …… …… 后来,等她们稍长大一些,她们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在宗门中,她们是两颗闪耀的明珠,亦是被众人看好的一代双骄。 她们那时一起在宗门里闯下了不少祸,不知被当时还算年轻的沈长老训过多少次。 但她们那时并不在乎那些,只想享受美好的人生。 还算不上无话不谈的闺蜜,但是也是相当亲密的朋友。 荆月沁时常会在半夜偷偷溜出落月峰,来灵虚峰和段红一起聊上一夜。 “小段,小段!放我进去!”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叫我……算了,就这样吧,进来吧。” 对于那个土气的称呼,段红最后还是妥协了。 因为她,还是有点喜欢她的。 …… …… 再之后,毫无征兆的某一天,一切都变了。 哪一天,外面传来了消息。 落月峰峰主在被人围攻下重伤,后于飞云涧失踪。 此事,天下皆知。 同一日,神道宗至宝消失,北冥神州尽有所感。 同样天下皆知。 半月后,掌教司空煜去飞云涧寻人,后不知为何,以问道后期强闯升仙劫。 升仙失败,重伤垂死…… 依旧天下皆知! 一时间,神道宗成为了整個修行界的风口浪尖,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不知有多少人藏在暗中伺机而动。 他们等待着,想要从这只残喘的巨兽上啃下一块肉,甚至是直接撕下一条腿! 若非当时还不是烈阳峰峰主的左宿出人意料的晋升天境,情况还会更加糟糕。 而当一个月后,终于察觉到不对的段红强闯落月峰,再次见到荆月沁的时候,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她静静地坐在师尊的画像前,精神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半。 那曾最令段红羡慕的黑发也变得花白,如同毫无生机的枯草一样。 她回过头,冲着段红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 她说 “小段,我师尊失踪了。” “我要去找她。” 那一刻,段红觉得她很可怜。 …… …… 那天之后没过多久,荆月沁也失踪了。 没有留下书信,只在离去前轻轻抱了抱段红,便独自消失不见。 段红曾出去寻找,但收获寥寥。 唯一一个存疑的消息,是有一个与荆月沁相似的女修独自进入了飞云涧。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音讯。 而在这期间,外人对于神道宗的窥伺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愈加猖狂,段红不得不提前回到宗门。 这段难熬的时间持续了近十年,一直没有好转。 改变,来自一场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看客们没有等待神道宗被人围攻的消息,反倒是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地煞宗,惨遭灭门。 道统被灭,宗门被彻底夷为平地。 这一次,是真正的天下震动。 地煞宗可不是什么没有名气的阿猫阿狗,而是实力仅次于超级大宗的一流宗门! 一名入魔的修士携带钟型至宝独自杀上了地煞宗,屠灭了当时在宗门内的所有人。 鸡犬不留,寸草不生,尽付焦土! 无数的目光再次投向神道宗。 但这一次却不再是贪婪,而是变成了恐惧和惊异。 因为那至宝,疑似神道宗失踪已久神道钟! 而地煞宗宗主,也正是在飞云涧外围攻落月上人的数人之一。 世人找不到那名入魔修士的踪迹,就只能将地煞宗覆灭的幕后黑手归咎到神道宗头上…… 某种意义上,他们猜对了真相。 那天,段红再次见到了荆月沁。 隔着全力激发的护宗大阵。 这一次,荆月沁彻底变了一副样子。 山门外的她一头血发飞扬,身上缠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煞和罪孽。 走火入魔,而且是无相境的入魔之修。 沉默了半晌,荆月沁最后没有开口,而是将一件兵器扔到了阵法之内。 那是宗门遗失的神道钟。 “阿沁!” 在荆月沁转身离去之前,段红再也没有忍住,冲着那血色背影呼喊 “伱要去哪!” 回来啊! 宗门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你要去哪里? 本该疯狂的荆月沁回过了头,凝望着那冲出阵法奔来的身影,嘴唇微动后从原地消失不见。 “阿沁!!!” 段红没听清荆月沁的话,但是她知道。 阿沁要去找她的师尊…… 没有因为被抛下而生气。 段红只觉得心疼。 那之后,神道宗的危机解除了,但荆月沁却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消失了整整二百年,没有半点音讯。 段红最后都放弃再寻找了,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好友了。 但在七十年前,荆月沁却突然出现。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抱着一只白狐回到了落月峰,继任了她师尊的峰主之位。 “小段!你也来吸一吸这个尾巴!” 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闺蜜,看着她一头的红发,段红只觉得停滞时间终于再次流动起来。 她变了,但似乎又没变。 荆月沁什么都没说,所以段红也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点点头,说道 “欢迎回来,以及……你知道我不喜欢小动物的。” “我知道!所以才要让你体会一下这柔软的触感!来来来,别客气!” 这次,段红又有点不喜欢她了。 …… …… 这些年一直没有意外发生,荆月沁也一直很正常,段红还以为她已经从入魔的状态走出来了。 但是就在刚才,当她被推进烈阳峰的大阵后,段红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错的很彻底。 荆月沁她,从来都没有走出来。 她仍然被困在那个满是绝望和鲜血的过去。 和不明情况的其他人不同,见证了一切的段红心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心酸。 上一次入魔,她拯救了风雨飘摇中的宗门。 这一次,她还是为了宗门。 无论是不是为了弥补师尊犯下的错,荆月沁都已经为了宗门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但是,阿沁啊…… “你拯救了我们。” “谁又能来拯救你呢?” 第47章 已经可以放弃了吗? 杀! 杀杀杀! 世人皆可杀! 疯狂的杀意在脑海中翻涌,催促着荆月沁将手伸向阵法中的众人。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尸骨铸成城堡。 “不……” 在千钧一发之际,荆月沁抬手按住了自己的手掌。 “不行!” 不行! 绝对不对! 我是要保护他们,而不是杀了他们。 小段她安全了吗? 荆月沁不敢回头。 她怕回过头的瞬间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戮欲望。 对于自己的状态,她的心里是清楚的。 入魔。 或在修炼中一时不察,或是遭遇重大的打击,或是遭外魔入侵等等,都有使修士入魔的可能。 噬杀、贪血、无情……入魔的修士会做出从前无法想象的事情。 弑亲叛道不过是最常见的事情,入魔的真正可怕之处,是让他们无法察觉到自身的异常。 并非是有意遗忘,而是真的会觉得自己做出的行为是正确的。 入魔之后的修士,虽然身躯不改,但灵魂却早已不再属于他们自己。 已经被彻底扭曲了。 而荆月沁的情况,还要更加特殊。 她并非是在修炼中走火入魔,而是主动入魔。 但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弄丢了师尊,茫然无助的孩子。 她别无选择。 “啊啊啊……” 她张开嘴,任由残留在脸颊上的血迹流入口中。 是鲜血的味道。 甘甜,令人沉醉。 这样的感觉,到底有多久没体会了? 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很久很久…… 荆月沁压抑了太久,一朝破戒,那愉悦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靠着意识强行化爪为掌,段红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杀……” 还有什么可杀? 敌人已经被她屠杀了个干净。 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获得最大的愉悦感,她并没有使用道法,而是一拳一脚将入侵者一个個碾碎。 但那些入侵者的血,还不足以平息她灵魂深处的狂乱。 她依旧在渴望更多的杀戮。 而现在,离她最近的生命,就在她的身后不远…… “啊啊啊啊!!!” 咔嚓! 荆月沁眼角流下血泪,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臂! 从喉咙中发出宛如野兽的嘶吼,她重重跪倒在脚下的尸山上。 既然不能再去伤害别人,那么……荆月沁选择将这份疯狂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将他们屠戮干净。 死咬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眼前开始缓缓陷入漆黑。 世界一片黑暗,仅仅只有她一人存在。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闻不到。 这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在这空间中,就连那一直折磨着她的杀戮欲望也消失不见。 安宁。 阔别了数百年的安宁再次降临到她的灵魂之上。 荆月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黑暗,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我犯了什么错? 师尊一去不回,是因为我没有当一个乖徒弟吗? 小剑为情所困,再不迈出落月峰半步,是因为我没有当好一个好师姐,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帮助吗? 掌教为了宗门登仙失败,深陷石像不出,也是因为我没当好落月峰的峰主吗? 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我吗? “我不知道……” 在这空无一人的世界中,她终于卸下了面具,放肆地嚎哭着 “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想这么痛苦啊!” 我不想入魔,不想失去自我,不想自己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我不想! 我不想!! 我不想!!! “我……” “我只是想要师尊回来,想要让小剑能够再笑出来,想让掌教能够恢复健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抽噎的低泣 “但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与我有关的人都遭受了凄惨的命运。 难道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吗? 父母、亲族、师徒、宗门……但凡跟我牵扯上的,没有一人能得善终。 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荆月沁的耳边。 她倾耳去听,发现那是她自己的笑声。 她在笑。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的女人啊!” 她在哭。 “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悲鸣着,向诸神祈祷,渴求一个答案。 荆月沁也是神道宗门人,也曾有有自己的道神。 但她的道神已经死了。 在三百年前,被她亲手扼杀。 此刻她心中住着的不再是神,而是一尊压抑已久的魔。 所以,只能向其他的神灵祈祷。 但诸神没有回应。 回应她的,是来自过去的虚妄幻影。 “小沁。” “师尊……” 失踪的师尊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微笑道 “小沁,不要再坚持了,放弃吧。” 师尊的面容似乎就在身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已经很努力了,可以放弃了。” “我不会怪你的,忘了我吧。” 不! 不……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梦中看到师尊的幻象,也听过无数次这个相同的话语。 但这一次,荆月沁的回答却没有从前坚定。 “不……” 她累了。 她真的好累。 “师尊,你去了哪里?” 她低垂着头,试图感受那掌心中并不存在的温暖。 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泪从眼眶坠落。 “我好想你。” “但我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 “我好累,真的好累。” 最后,她在绝望的最深处仰起头,哀求道 “我已经可以放弃了吗?” 师尊笑了,身影消散不见。 是啊…… 已经不用师尊再开口了,她也只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影而已。 真正的答案,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放弃吧。” “只是有些对不起小师弟,我明明答应过他不要再次入魔的。” 对不起。 但这次,就原谅姐姐吧。 “我太累了……” 在心有死志之后,她的意识渐渐沉寂下去,感官也渐渐剥离。 可就在一切即将成烟的那一瞬间。 荆月沁听到了笑声。 那一声满是无奈的熟悉轻笑。 “找到你了。” !!! 荆月沁猛地睁开眼,白衣的少年就静静站在她的面前。 “伱……”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是无奈地说道 “半夜不回家就算了,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就要睡着了?” 向她伸出手,少年自然地笑着。 他说 “来,跟我回家吧。” 第48章 我来带你回家 任以道看着凄惨万分的师姐,笑眯眯地补上一句 “跟我走吧,小家伙。” 七十年前,你当时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荆小姐,风水轮流转啊。 荆月沁呆呆地看着不该存在于此地的闯入者,连混乱的思绪都被惊得清醒了不少。 这也是幻觉吗?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也是我心中构建出的幻象吗? 难道说,连你也被人…… 看出了荆月沁的眼神不对,任以道连忙安抚 “停一下!”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可是还活得好好的哦。” “我,任以道,此刻正健健康康地站在伱荆月沁的面前,准备将你绑架回家。” 他伸出手,挑起了师姐的下巴,愉悦地笑起来 “顺便一提,我没在征求你的意见哦。” 这句话,你当时也说了。 你当初对我做的恶行,我可是每一件都记着呢! 你闯进我的小窝把我绑走,最后害得我都没有家了。 现在,你想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 晚了。 做了坏事还想跑?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别装听不见了,来,跟我走吧。” 啪! 甩开了师弟的手掌,荆月沁慌张地起身,向后退去。 “不,不对!你不是真的!” “一定是假的!” 她满脸都是恐惧,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定又是幻觉,等我醒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了。 这一定又是心魔在作祟。 而任以道站在原地,没有因为荆月沁的失态而慌乱,反倒是问了一句 “保持不变,不是挺好的吗?” 他感到好笑地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又没像师尊一样离家出走,还是说你希望我也翘家?” “不!!!” 连反应都没有,荆月沁直接拒绝,抱着头低语 “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任以道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眸。 他说 “我不会走。” “我就在这里。” “我哪里都不会去。” 啊啊,啊啊啊…… 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流淌而下,洗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了两条泪痕。 但很快,她又再次推开了任以道,抱着头大喊 “不,不行,你要走,你们都要走!” “不能留在我身边,不然你们都会不幸的……” 如果你们继续留下来,那么只有我一个人能感到幸福,而你们都会遭遇不幸。 不行! 啪! 额头传来一阵刺痛,荆月沁不解地看向任以道。 ??? 你为什么弹我脑瓜崩? “看什么看?你还委屈上了!” 啪! “我说,你这半天,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 “你当我是你啊?什么都不知道?” 任以道屈指又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你命格天煞这件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啊?” 荆月沁啊? “不如说,你没有觉得这几十年,你的运气好转了很多吗?” “你以为是时来运转了?” 拍着自己的胸脯,任以道痛心疾首地说道 “不是啊,是我的功劳啊!” “白狐这种东西,不管在哪個地方,一开始都是瑞兽哦。” 你们都说白狐是妖孽,可我明明是祥瑞!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探出的狐尾,刻意强调 “我是瑞兽!瑞兽懂吗?就克你这种天煞孤星。” “要不是我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地做善事给你抵消孽债,你以为你天天能睡得那么舒服嘛!” 当你岁月静好的时候,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帮你负重前行啊? 哼。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女人! 听着任以道的话,荆月沁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量,无力地跪倒在地。 “我,我……” 忽然表情一变,荆月沁突然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嘶吼起来。 “啊啊啊啊!!!” 然后…… 一爪洞穿了少年的身体。 …… “……” 低头看了看刺进胸膛的手臂,他脸颊抖了抖,轻咳了一声 “咳咳,我承认我刚才声音可能是有点大。” “但是我个人是不崇尚家庭暴力的,沟通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先是将手臂从胸口抽出,接着他也一同跪下,直接抱住了这具不断颤抖着,极力克制自己的娇小身躯。 用力将她抱紧,任以道在她的耳边低语 “不论有什么问题,我陪你一起解决,好吗?” “再说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要一直帮我保守秘密的,不是吗?” “你不会要食言吧?” “跟我一起回家吧,月沁。” 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荆月沁恢复了神智,她流着泪用力回抱。 不断用力,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她向着前来拯救她的少年,发出了求救 “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好累,我想要放弃了。” “但如果我不去找的话,师尊她……” 而任以道,在听完后,笑了起来。 他说 “你在纠结什么?” “无论怎么做,不是一直都是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吗?” 松开怀抱,荆月沁茫然地抬头,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轻抚着她的脸颊,少年理所当然地开口 “这是你的人生,你想做就做,觉得累了就不做。” “没有人能说什么的,我不能,师尊也不行,外人就更没资格指手画脚了。” “无论因循守旧,还是离经叛道,这都是你的选择。” “就像你当年选择带我上山,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不还是你的选择?” 他灿笑着,抹去了她脸颊上的血污,然后将那鲜血涂抹在他自己的眉间。 “你的不幸,我带走。” “你的幸福,我带来。” 鲜血化作的纹路铭刻在了他的眉间,让他看上去既神圣又妖异。 满是神性。 他说 “如果你想继续坚持,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找我的便宜师尊。” “如果不想,我也可以陪你一起一辈子窝在这里。” “但除此之外,我就不能再帮你决定更多了。” 闭上了一只眼睛,他吐了吐舌头,冲散了身上的神性,嬉笑道 “毕竟啊,我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 “女人,不要再跟一只小狐狸撒娇了。” 任以道站起身,向着荆月沁再次伸出了手掌。 他说 “站起来,跟我走吧。” “我不是来拯救你的。” “我只是来带你回家。” 而荆月沁,在无数次的迟疑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抬起手,抓住了那只手掌,用力握住。 她说 “嗯!” 我们,回家! 自此,她眼前的黑暗轰然崩塌! 璀璨的光芒自少年的身后迸发,普照万物! …… …… 眼前景象渐渐恢复,可还没等荆月沁看清周围,她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狂怒的嘶吼。 那个人,在咆哮着。 “左宿!!!” “你敢!!?” 第49章 憋嗦话! “你给我住手!” 愤怒的咆哮从烈阳峰传来,让刚刚回过神来的荆月沁再度陷入了应激的状态。 “那边不用担心,咳咳,他……” 任以道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扯住了荆月沁的手臂。 “但是,左师兄他……以道!你怎么了!!?” 回过头,荆月沁的表情骤变,慌乱地抱住了师弟软倒下去的身体。 任以道的外貌看着极惨,毛孔中渗出了大量的鲜血,把全身浸透,将白袍化为血衣。 而看着更加凄惨的,是他的面容。 往日里清秀中透着妖异的面容此刻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七窍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与他涂抹在眉间的血迹混杂在一起,看着惨烈而邪异。 “是谁!” 是谁伤的你? “到底是谁干的!?” 沙…… 猛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荆月沁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正小心后退,在被发现的一瞬间猛然加速! 是他! “你给我回来!!?” 狂怒之下,荆月沁出手根本没有保留,几乎将那黑衣人周围的空间直接捏碎! “误会!这是误会!我是自己人!!!” 施暗七夺路而逃,不断大声喊着 “我真是自己人!任老弟你说句话啊!!!”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老哥哥现在很需要伱! 任老弟!!! “嗯!?啊,咳咳,谁叫我?” 或许是他内心的呼喊传递给了任以道,被荆月沁护在怀中的任以道睁开了眼睛,抬手拽住她道 “师姐,别追了,他真是自己人。” 趁荆月沁迟疑的功夫,玩命跑路的施暗七一路遁回了部下的身边,被他们层层包围起来。 可即使是这样,他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太可怕了。 这就是无相境的修士吗? 不,这就是无相之魔吗? 好可怕啊! 北乾王朝不是没有天境的修士,但那几位不是皇室供奉,就是皇亲国戚,都是轻易不会露面的。 见都见不到几次,更别提让他们全力出手了。 而神道宗,光是明面上就有问道境的掌教和无相境的左宿,而现在还暴露了一个荆月沁…… “不愧是超级宗门啊。” 藏龙卧虎,终年韬光养晦,他们能在暗地里积攒多少的实力,实在是一个无法预料的事情。 “这件事必须上禀陛下,以陛下的才智,定能想出一個完美的解决办法。” 施暗七这边已经想到跟皇帝禀告的事情,荆月沁这边还是一片慌乱。 她手忙脚乱地将任以道用自己撕下的衣袖缠起来,活像是在绑一个粽子。 “停停停,我本来没什么事,等你绑完我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我看你是想勒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尾巴吧! “可是……” 看着任以道凶巴巴的眼神,荆月沁这才悻悻然地放下了手。 “你这是怎么搞的?你也太不小心了啊!呃……我说的不对吗?” 荆月沁看着缓慢冲自己打过来的拳头,硬生生挨了这软绵绵的一拳。 她愣是没敢躲一下,主要是怕任以道没打到后再把自己闪得噶过去…… 夭寿了,粽子打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咳咳,还不是为了叫醒你这个睡姿相当恶劣的家伙!” 低下头,荆月沁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些碎肢堆成的肉山已经彻底化为乌有,地上坑坑洼洼的,如同被某种怪物践踏过一样。 “别猜了,就是你干的。” 荆月沁“……哦。” 原来是我啊。 “不用摆出那种表情,你把攻击的欲望都发泄在了环境身上,没有一位同门因你而死。” “你可以再多自豪一点。” 说完,任以道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睁大眼睛。 任以道肉体上的惨状只是表象,他狐妖的身体还是足够抗的下的。 真正出问题的,是他的精神力。 不止是彻底干涸那么简单,刚才甚至都自我保护性的昏过去了几秒。 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 甚至明天的量已经透支了…… 啪。 气喘吁吁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任以道强打起精神解释 “没有人能够靠近你的周围,我也不行。” 很可惜,用真情让入魔者恢复精神的场面没有做到。 “后来,我就只能让施暗七带着我强行突破你的身边,然后再尝试着和你精神连接……” 得意地笑了起来,任以道就差摆动身后的尾巴。 “强行挤进一个无相修士的识海,你知道这是多难的事情。” 荆月沁当然清楚这件事的难度。 即使她已经陷入混乱,这也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只有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再一次次尝试,才有可能抽中那渺茫的概率。 而每一次失败,遭受的都将是精神撕裂的痛苦。 但少年的态度上没表现出分毫,反倒是洋洋得意地夸耀着自己的功劳 “但我做到了!哼哼,你可以夸我了!大声一点也没关系,我不……哦。” 没等他吹嘘完,他就被紧紧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荆月沁抽泣着,不断祈求着原谅。 明明最不想让他受伤害,但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带来伤痛。 轻轻回抱,任以道搂着她的肩膀,轻笑 “这个时候,你知道比起道歉,更应该做什么吧?” “是感谢。” 费力地抬起手,他勾起了师姐的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用湿润的眼眸凝望着少年,荆月沁扬起了头,送上了自己的谢礼。 用手指抵住了靠近的红唇,任以道笑着挥了挥手。 “啊,稍等一下。” 天狐道神从身后走出,横在了两人之前。 巨大的白狐卧下,用尾巴将两人卷到自己的怀中,用相连的头尾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挡住。 感受着嘴中的淡淡血腥和探进的柔软,任以道笑了起来。 没错。 费了这么大劲,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过……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轰! 烈阳峰猛地一震,像是要从地底直接掀飞! 从天狐中探出头,任以道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个啊!” 差点就忘了呢! 第50章 左宿,你这个疯子! 当任以道在和师姐你侬我侬的时候,烈阳峰的战斗从未有一刻停息。 烈阳峰地下,地火源心存在的空间。 被一代代烈阳峰弟子不断修筑的空间,已经被摧毁了大半。 数十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但身为当代烈阳峰峰主的左宿却是面无表情。 他不在乎。 “你真的不在乎吗!?” 熔岩火人嘶吼着,抬手间掀起了层层熔岩化作的浪潮,向着左宿砸去。 轰! 每一次,都被左宿轻易防住。 当再一次被逼到角落,熔岩火人嘲讽道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关于你妻子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在乎了吗?” “你以为自己现在做出点什么,就能抹去伱之前当叛徒的劣迹吗?” 它怎么都想不明白。 之前一直和自己合作的左宿,为什么会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变卦? 看到外敌入侵后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是错事? 开什么玩笑! 堂堂无相,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岂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儿戏的事情。 “不可能的!” 它嘲讽地看着左宿,刺痛他内心的阴暗。 “无论你再怎么做,发生过的事情都无法掩盖!” “既然你放弃了合作,那么其实是你害死了你的妻子。” 它狂笑着,唾骂着 “你这不忠不义不孝之辈!” 之前一直都是平静出手的左峰主,在听到它提到妻子时,表情终于是发生了改变。 他,笑了。 笑了!? 熔岩火人被左宿的反应弄得有些破防,开始怀疑了人生。 “你这家伙,难道是真的疯了?” 难道真的是我有问题吗? 左宿摇摇头,感慨万千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离开了我。”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笑过,左宿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别扭。 他说 “她从未离开我的身边。” 嗡—— “你在说……什么!?” 然后,它看到了真相。 扭曲的真相。 “左宿!!!” “你疯了吗!?” 出现在左宿身后的,不再是他曾经的毕方道神,而是一个浑身覆盖着火羽的女人。 那女人的容貌普通,就算是恭维也只能称不上美丽,但她的身上却散发着像是暖阳一样的温婉。 她伸出手,搂住了左宿的肩膀,冲着熔岩火人笑了笑。 !!! 熔岩火人认识那张脸。 那是左宿发妻,左云贵的祖母,前代烈阳峰峰主的女儿,宋巧芳。 但她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她能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 “你这个疯子!你这是在亵渎你的妻子!?居然把她融进你的道神之中!!?” 左宿不愿承认妻子去世的事实,一直保留着她的灵魂,而现在他居然更进一步,将她同道神相融。 熔岩火人并非神道宗之修,不清楚这其中的奥秘。 但即使是这样,它也能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方式。 不然,左宿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才用。 “疯了,真的是疯了!” 一直以来,熔岩火人都将左宿当成一個痴情之人,并用这个弱点来诱他上钩,以此作为威胁。 但结果到了最后,它却忽然发现事情不是这么回事。 这他妈哪里是一个痴情种子,这是一个早就坏掉的疯子。 还有,你们神道宗,不是入魔就是失心疯…… 你们这宗门到底怎么回事啊!!? 而对于熔岩火人的质问,左宿的反应异常平静。 “疯了?” “我确实疯了,疯了足足有三百年,直到前几天才清醒过来。” 盯着敌人,他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她已经离开我三百年了,我还一直揪着她的亡魂不放,以至于忽略了我的那群弟子。” “我的孩子们。” “我不该纠结着逝去的人,而是更该关注眼前的人。” 想起那一双双纯真的眼眸,想起他们小时候懵懂无知的样子。 “你以后就叫宗瑞了,希望你能成为宗门的瑞兆。” 面对这样的寄托,孩童乖巧地低下头 “弟子谨记!” “一定努力成为宗门的瑞兆。” 那时候,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如同璀璨的宝石。 再想起他在长大后因为各种挫折而一点点黯淡下来的眼神,左宿就感觉心脏在不断刺痛。 他之前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吗?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他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在意。 “死去的人,没有活下来的人重要。” 他说 “是我的错,是我把他们推上了那样的道路。” 眼神彻底变得阴鸷而疯狂,左宿森然开口 “在这件事上,我难辞其咎,但你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轰! 整个熔岩池都在他的力量下震颤,伴随着他的声音而爆发! 险而又险的避开炸裂的熔岩,在这恐怖的灾变下,熔岩火人明显变了脸色。 这家伙是来真的! “不不不,左宿!你冷静一下!你妻子去世的真相,你难道不想知道了吗?她的仇就不报了吗?” 左宿的动作丝毫未停,他炸开了所有的熔浆,硬生生将熔岩小人逼迫到了半空。 他说 “恩也好,仇也罢,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眼看情况只能如此,熔岩火人忽然放弃了抵抗,无所谓地开口 “行吧,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了,我下次等你冷静下来后再说。” “这具身体,你想毁就毁了吧。” 熔岩火人认命地等待着迎来毁灭,可是左宿并没有动手,而是在它的身前停下。 哦?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理会它的得意,左宿冷漠开口 “没有下次了。” 他的手掌冲着下方猛然一握,从虚空中揪出了一个中年人。 一个血肉之躯的男人。 死死按在了男人的头顶,没有一点犹豫就直接摧毁了对方的识海。 “不!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熔岩火人就直接破碎,化为了一滩毫无生机的熔浆坠落。 直到死去,熔岩火人的本体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的本体藏在这里吗?” 拧下了男人的头颅,看着他的不瞑目的双眼,左宿冷冷地说道 “我从未背叛过神道宗。” 走出烈阳峰,左宿将手中的头颅高举,向着全宗宣告 “贼首已经伏诛!” 第51章 他为什么要扭头看人? 左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神道宗,所有还清醒的门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短暂的沉默后,各处主峰都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 “好!!!” “为左峰主贺!” “不愧是左师兄,这样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杀!把这些贼人杀光了就结束了!” …… 左宿的宣告为神道宗门人疲惫的心情加上了强心剂,激发出了惊人的活力。 一时间士气爆棚,将本就处于下风的地煞宗门人逼得节节败退。 有的甚至不用其他门人的支援,就已经快要将入侵者消灭了。 至此,神道宗的危机已经算是基本解决。 可就在神道宗全宗振奋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的心情进入了低谷。 “贼首已经伏诛?开什么玩笑!” 地煞宗如今宗主沈十仍然被困在司空煜的庙宇中,进退不得。 无法突破屏障,但也不敢再向庙宇内再迈一步。 对于左宿的宣告,他感觉无比荒唐。 “贼首死了,那我是谁?” 妈的! 到底是谁死了? 沈二,还是沈九? 总不能是其他人吧? 我们的实力明明要比神道宗强上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失败! 不对,北乾王朝提供的资料不可能出错啊…… 北乾皇帝不可能骗我! 但不管外界情况如何,沈十眼下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对方制造障碍。 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沈十干脆盘坐了下来,冷哼一声 “你就这样苟延残喘吧!” “你是把我困在这里了,但现在,外人同样也别想进来,谁也帮不到你!” 石像依旧沉默着,不动分毫。 …… …… 与此同时,在师姐怀中调息的任以道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一声传音。 那个人说 【我是司空煜。】 任以道面色一变,翻身坐起,精神高度紧张。 “……” 沉默了片刻,他一脸严肃,缓缓开口。 他说 “谁?” 你是哪位啊? 司空煜【……嗯?】 任以道“啊?”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谁都没有再次开口。 一個因为报出了名字别人却不认识而感到尴尬,另一个则是不断思索着这个名字到底是谁。 挠了挠头,任以道的结论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个,司空煜是哪位? 没听说过啊! 我该知道吗? 嗯,听他的语气,我好像是应该知道的样子。 终于,在沉默了一会儿,空巢老人选择了向不懂事的孩子低头。 【我是神道宗当代掌教,司空煜……你的师叔。】 生怕任以道不明白掌教的含义,司空煜在后面补上了一个方便理解的称谓。 任以道!!! “呃,不知道掌教师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很早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跟掌教联系上,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在之前就能联系上司空煜,很多计划就不会搁置。 而现在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搭上了线,那任以道是绝对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 情况危急,司空煜直接省去了寒暄的部分。 【入侵者的首领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但我无法杀死他。】 “弟子有什么能帮到您的?需要我通知几位师叔吗?” 【不用那么麻烦。】 司空煜说 【借你身躯一用。】 任以道? …… …… 看着荆月沁似乎彻底冷静下来,施暗七带着施雪试探性地走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尽可能远离荆月沁,施暗七低声问道 “任老弟,伱的情况怎么样了?” 真不是他怂。 施暗七这辈子在今天之前没怕过什么,最多就是担心自己的煞气未来会影响到亲族。 可今天过后,施暗七的心中却是多了两件禁忌。 他现在不光害怕任以道的功德派对,更害怕他师姐暴走。 刚才带着任以道突破荆月沁的防线,施暗七真的是挨了一次次的毒打。 要不是他足够敏捷灵巧,那时荆月沁只靠着本能战斗,他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还好这次,任以道没有像之前一样装作听不到,当即做出了反应。 只不过,没等施暗七开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见任以道静静起身,然后脖子就一点点开始扭动,转到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嗯? 他为什么要这样扭着头看人? 是落枕了?还是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上下打量了一下,任以道淡淡说 “你就是如今北乾暗部的首领吗?你们的孙将军呢?已经成供奉了吗?” 孙将军?哪个孙……哦! 神色一正,施暗七恭敬地回答 “孙大人在官至一品后就执意变为供奉,现在正在为朝廷培养更多的新人。” “哦,这样啊,他居然也能安然养老。” 微微颔首,任以道也并不在意,转而说道 “帮我给李隆带一句话,告诉他,这次的事,神道宗记下了。” “日后定会相报。” 说罢,他就直接从原地消失,剩下施暗七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二叔,施雪问道 “二叔,你还好吗?” 说实话,虽然她有些担心,但是她整个人都在兴奋着。 施雪之前哪见过这种场面啊,这一晚上实在是太精彩了。 连小说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她这个郡主想当一个捕快,为的不就是能亲历这种不同寻常的生活吗? 她一个人嗨了一整晚。 没注意到侄女对自己的关心只是表面上的,施暗七摇摇头 “……我没事,只是在想些东西。” 李隆是当今北乾陛下的本名,天下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之前的任老弟是断然不可能知晓这个名字的。 那么,施暗七自然是能够意识到,那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问道大能,神道宗掌门,司空煜。 “……” 这日后相报的不管是恩还是仇,跟他一个暗部首领的关系不大。 只是…… “他说话时为什么要侧着一张脸?” 还是想不明白啊! …… …… 咚咚。 嗯? 沈十从屏息中醒来,看着一个侧着头的清秀少年正敲着透明的屏障。 发现沈十醒后,少年冲这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说 “你好,买挂吗?” 第52章 这就是不买挂的下场! 他让我买什么? 挂? 那是什么? 沈十满脑子都是问号,但即使内心的不解再多,也不会影响他多年沉淀下来的战斗反应。 沈十从外表上看好似惊讶万分,但其实内心已经杀心四起。 一句话都没说,沈十直接冲着少年一指,直接释放了必杀之术 “死!” 地煞宗只有宗主才能掌握,近似于规则道法的传承秘术——地煞指! 阴邪的力量从指尖贯穿而出,瞬息射向少年的心脏。 这里是神道宗,出现的人自然是敌非友! 所以,死吧! 先手攻击之下,沈十相信自己的地煞指依旧能像过去那样出其不意。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年依旧笑呵呵地偏头看着他。 任以道怜悯的看着沈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敲了敲面前透明的屏障。 咚咚。 “唉。” 他遗憾地摇头叹息,就差把“脑子”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说 “不买就不买嘛,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难道是我刺痛到你内心深处不可触碰的伤痕了吗?” 恍然大悟,少年关切地说道 “哦,那啥,你先别激动,我的挂不治阳痿的。” 沈十……啊? “不管你是阳而不举,还是举而不坚,亦或是坚而不久,这些统统都是不治的哈!” 伤害性基本没有,侮辱性极强。 “你!” 沈十就算是反应再慢,也听懂了对方对自己的揶揄,愤怒地指着少年。 “竖子!” “竟敢侮辱我!?” 任以道耸了耸肩,一点都不在意,还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拿捏的手势。 痛失宇宙国市场。 “没关系,人人都有短处的,只不过你的特别短一点而已。” “别自卑了!反正伱也用不上,没人会知道的……噗嗤。” 揶揄到最后,任以道自己都没有绷住,别过头不断耸动着肩膀。 对不起。 本来这垃圾话没这么好笑的,但是实在架不住沈十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从一开始的震怒,后来变成迟疑,到最后变成惊慌和不敢置信。 满脸写着“你怎么会知道的!?”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来这位沈十是把每一条都自己对号入座了。 坏了,我成算命先生了。 沈十惊惧地看着任以道,苍白的脸颊都气得有了一丝血色。 忽然,沈十发现了少年身上萦绕的淡淡气息,震怒大喊 “司空煜!你竟然如此侮辱我!?” “你堂堂天下大宗的掌门,怎么能如此下作!” 司空煜【……】 任以道“诶嘿!” 虽然同意将身体短暂地借给掌门用用,但是任以道并没有失去理智,依然有对身体的部分操控权。 主要是嘴巴。 刚才畅快地说了一通垃圾话,居然还有人背锅,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没有! “我没有……不过,算了,就当如此吧。” 司空煜想要解释,但想了想还是懒得再说了。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第一次试一试,居然感觉相当不错呢。 司空煜接管了任以道的身体,少年的气质再次一变。 从戏谑玩味一下子变得悠远而冷漠,漠然地注视着气急败坏的沈十。 “沈十,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皆已伏诛” “地煞宗,已经彻底灭门了。” 咔。 “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在恼怒的沈十彻底变了颜色,他攥紧了手中的权杖。 “你骗不到我的!” “不要再虚张声势了,你们神道宗积弱已久,根本不可能是我地煞宗的对手。” 不,不可能! 除了烈阳峰外,诸峰的峰主实力都未至天境,沈七他们和手下配合后的实力远超那些峰主才对。 更不用说他们还拿着趁手的法宝,怎么可能会输! 难道说,左宿未反!? 眼眸中未有任何波澜,静立门外的少年淡淡开口 “虽然不知道你听信了谁的话语,但你其实内心也是清楚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们就不会选择偷袭了。” “你自己心中也清楚,如果不靠偷袭,地煞宗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如果真的自信,沈十的这场复仇之战就会选择更加张扬和疯狂的方式才对。 而是如今这种算计了半天,最后却做出如此小家子气的行为。 眼眸如渊,任以道向着沈十迈出一步。 沙…… 在那个眼神下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沈十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好像,眼前不再是如今的少年,而是那在数百年前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烙痕的司空煜。 当年司空煜还不是神道宗的掌教,年纪轻轻就早已名扬天下,在整個修行界中名声赫赫。 而他苦修多年,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地煞宗名不见经传的长老。 虽算不上差,但和真正的天纵之资比起来,差距确实如同萤火与皓月般。 在这一眼之下,他心中沉寂了多年的恐惧再次被唤醒。 是啊。 即使司空煜渡劫失败,但也不是他能够侮辱的…… 少年缓步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敌人的心脏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过了透明的屏障,在沈十面前停住脚步。 即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如此之近,但沈十却没有了动手的勇气。 咫尺之间,却成永恒。 “说出来吧,你们背后靠的是谁?” 仅凭一个覆灭了数百年的宗门,是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积攒出这番家业的。 让当年一个算不上出色的长老晋升天境,即使是用杀鸡取卵的秘术,这消耗的资源可也绝对不算少。 在这次地煞宗的背后,一定有着另外的一股,甚至是很多股势力在支持的。 有人想要神道宗覆灭,有人想要北乾王朝卷入,有人希望北冥神州大乱…… 幕后黑手们各有算盘,只有被当成棋子推到嘴前的地煞宗单纯的有些可爱。 就和表现出来的一样,司空煜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沈十放在眼里。 他之前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外界的关注之上,隔绝那些个窥视的目光。 而等尘埃落定,那些目光一个个退去后,他才开始处理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白痴。 “既然你不说,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在沈十的深夜中,修长的手指在眼前不断放大,但却动弹不得,只能颤抖着任由对方施为。 “不,不不!啊啊!!!” 听着对方的惨叫,感受着身体中强大的力量,任以道感慨万分。 看吧。 这就是不在我这里买挂的下场! 第53章 那当然是我最敬爱的…… 次日清晨,老实留在神道宗客房的施暗七再次见到了任以道。 时隔不到一月,这次两人的关系再次发生了变化。 施暗七再也没有办法把眼前的少年看做是一个寻常的神道宗弟子。 虽然之前也没有轻视,给予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但就算施暗七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任以道对神道宗的重要性竟能如此夸张。 钟鸣九声的天骄,神道宗重点培养的对象。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但是他独自击退了一路入侵者。 而且还能让入魔的无相修士精神恢复正常! 而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够充当司空煜神念降临的容器! 最后这一点,比前面所有加起来都重要。 神道宗可以抛弃一个天骄,可以放弃一个实力强大的门人,但绝对不能失去他们的掌教。 实力,才是在这個世界存在的根本。 想要安安稳稳地生活,不被外人打扰,最关键的前提就是有足够令其他人望而却步的实力。 曾经神道宗的实力是被人质疑的,而今天之后,那些试探的手掌怕是要重新躲回阴影里去了。 再伸过来挑衅,怕是真的要被剁下来了! 看着眼前微笑如常,身上逸散着淡淡功德清气的少年,施暗七不敢怠慢,抱拳道 “任道长。” 笑容依旧,任以道同样行礼,接着道 “施兄客气了,你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我吧,现在掌教可没关注我这里。” 听着这话,施暗七感觉更难受了。 现在没关注的意思,是之后有可能关注的? 司空煜堂堂掌教,难道这么闲的吗!? 如果司空煜真的听到了施暗七内心的咆哮,一定会当即回答 【实不相瞒,比你想的还要无聊。】 【哎对,你来帮我转个头……】 …… 先是互相寒暄吹捧了一番,再是说了一些官方的话。 像是什么“北乾王朝一直很关注神道宗的各项事务……”,“如果有需要帮助就跟北乾申请……” 拉扯了好半天后,两人终于是坐下来私人交谈。 “施兄此次的仗义相助,让在下非常的感动。” 虽然两人私下有过交易,但那些东西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此次两人的交谈并非是代表个人,而是象征着北乾王朝和神道宗的一次正式对话。 单从结果来看,北乾王朝重臣的施暗七带队出手,帮助解决了神道宗这次的危机。 别管施暗七是不是私人前往,也别管北乾本身对于这件事是不是默许,这对于这件事来说都不重要。 或者说,双方都选择性的忽略了。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可以沟通的机会。 而现在,正是一个可以好好坐下来谈的时机。 “不敢当,就算不用施某出手,相信神道宗也是可以轻松解决这次危机的。” 这句倒是施暗七的肺腑之言。 排除掉情况特殊的烈阳峰和灵虚峰,剩下几峰可都是完全靠自身就已经解决的。 伤者不少,但除了有几位弟子意外失踪生死不明外,没有出现一名已经确定的牺牲者。 而且,宗门的底蕴其实也没有暴露很多。 只是启用了几座人尽皆知的护峰阵法,除此之外就连长老都没出现几位。 比起危机,神道宗似乎更像是将这次动乱当成了一次练兵,只让年轻弟子们体会一下厮杀的残酷…… 等一下,难道说! 有些不敢确定,施暗七眉头挑了挑,问道 “神道宗的高层,其实是知晓地煞宗的行为的?” 如果他们早已知晓地煞宗的这次行动,从而反过来布局的话…… 那这场战斗就不是引狼入室,而是瓮中捉鳖。 ……嘶。 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神道宗的反应如此平淡,为什么宗门底蕴暗藏不出…… 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解释,任以道淡笑着看着施暗七,好奇地反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施兄,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着一个人解决呢?想要一个人逞英雄呢?” 为什么? 这不是天骄的共性吗? 认为自己是天下最优秀的那一等,刚愎自用,不会轻易向他人寻求帮助。 再说了,你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弟子,就算说出这样的情报,也不会有人相信才对。 提出这样情报,却解释不出情报的来源,更无法证明情报的真实性,被质疑甚至是怀疑才是常态啊。 “可如果神道宗也不是伱想象的那种宗门呢?” 笑眯眯地看着无法理解的施暗七,任以道声音柔和 “我说过的吧,宗门是我的家,这并不只是一句场面话。” “我没有向家人说谎的必要。” 施暗七想起了之前任以道的话语。 虽千万人,吾往矣。 “所以,我为什么会一个人逞英雄吗?” “那种选择,除了高风险低回报外,有什么值得推崇的?” “所以啊,在你告诉我消息不久后,我就跟宗门的高层汇报了情况。” 皱着眉听到这里,施暗七忽然出声问道 “可你就不怕,你这样的举动会打草惊蛇吗?如果他们之中也有人背叛呢?” 施暗七知道这样的问法会有些不妥,但是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任以道是如何抉择这个问题的。 对此,任以道却从未将这当做什么难事,轻松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如果说高层中可能有奸细的话,那么就选择值得信任的不就好了吗?” “说起来,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最后选择了谁?” 脸皮一抖,施暗七想到了那个状若疯魔的女修士,压低了声音道 “你师姐?” “不,我担心她智……露出马脚,所以就没告诉她。” 荆月沁阿嚏!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那你是直接跟司空掌教上报的?” “不,在昨日之前,我也是没资格觐见掌教。” “那是跟谁?” 对神道宗的人际关系并不清楚,施暗七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任以道笑了笑,用施暗七无法理解的奇怪语气,缓缓说道 “那当然是,我最敬爱的一位师叔。” 他说 “烈阳峰峰主。” “左宿师叔。” 第54章 花有重开日 烈阳峰。 左宿并未和往常一样待在地底,而是一反常态地坐在了峰顶,静静望着天边升起的初阳。 每一个看向他的弟子,心中都是无比自豪。 看!我们的峰主,亲手解决了这次祸乱! 他们这些弟子不知道背后的隐情,不知道是任以道在里面穿针引线。 他们只知道是自己的峰主击杀了入侵者首领,并且还带领他们支援和清扫其他主峰的敌人。 至于那个血色的疯魔身影,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了。 一直到最后,他们都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帮助他们。 那人好像就是来畅快厮杀了一通,接着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因为那场面太过于血腥,他们选择性地将那人忽略了。 从身后来看,左宿的身体挺拔依旧,与往日里并无不同。 但如果从前方看向他的正脸,就能轻易察觉到不同。 他的面容失去了往日里的冷肃和威严,此刻竟然满是哀伤和迷茫,他面着朝阳暗暗失神。 “巧芳,我做的是对的吗?” 嘴里呢喃着已逝妻子的名字,左宿在这一刻卸下了他最坚固的伪装。 他累了。 想要歇一歇了。 “我不想放弃你的,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宗门,妻子。 这本该放在一起的两样事物,最终却被命运无情地放在了天秤的两侧。 一方拿起,另一方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不,并不是命运弄人。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我自己造就的。” 左宿的心中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执迷于过去无法自拔,这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发生。 他不会同那人进行交易,他的内心也不会承受数百年的煎熬。 这痛苦,来源于他自身。 而现在,他解脱了。 当那一日,任以道找到自己后,左宿就一直深处在迷茫之中。 宗门将有危机,月圆之夜会有人要入侵宗门? 我该如何去做? 他去试探了熔岩火人,但对方虽然心中有鬼,但很显然并非是正主。 在想清楚这件事后,他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是不是它,又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只因为不是对方,就可以无视了吗? “弟子只知道这么多,之后还望师叔能够想办法解释。” “左师叔,宗门的安危,就靠您了。” 这是任以道在告知他情报时说的两句话。 左宿想要反驳,想要让他拿出站得住脚的证据。 但最后,左宿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质疑,也没有推脱,而是默默点头。 因为那双眼眸。 清澈,但又无比深沉的,不肯后退半步的。 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最后却又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情绪。 坚定与迷茫。 信任与迟疑。 但唯有一点,两人是无比相似。 对宗门的爱,对亲人的爱。 左宿不知道任以道到底看穿了多少,但他却无法追问。 看着少年与来时一样轻松的身影,他在山顶望着明月枯坐了一夜。 回忆着少年时在宗门中的快乐和受到的疼爱与培养。 回忆着与妻子相识相知相爱的种种往昔。 最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日出时,他做出了决定。 流着泪,松开了护在怀中三百年的残魂。 放她归去,任她轮回。 他放手了。 但是她没有。 本该没有神智的残魂并没有回归天地,而是冲向了他的道神。 那熔岩火人想错了。 并非是左宿主动将妻子与道神相融,而是她主动与道神同化! 变换了全新模样出现在面前的妻子,先是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再是温柔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她无法开口,但是左宿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自己错了。 错了整整三百年! 那一日,左宿在妻子的怀中哭得像是個孩子。 “他说得对,我确实是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辈。” 头顶传来轻轻的触感,妻子埋怨地捶了一下他的脑袋。 宠溺地笑了笑,左宿轻轻开口 “罪已经犯下,我不会再选择逃避。” “我所能做,就是用以后的日子,来弥补这些年犯下的错误。” 回头看向脚下忙碌修复着的弟子们,左宿的眼里满是温柔,以及遗憾。 只是可惜,已经犯下的错,有些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本来是个好孩子的……” 正这么想着,左宿眼眸一颤,面色猛然一变,看向了向这里走来的两道身影。 “什么!?” 此刻,烈阳峰的山脚下,有少年昂然挺立,向着山顶恭敬行礼。 用能够传遍烈阳峰的声音,朗声道 “落月峰弟子任以道,求见左师叔。” 而在任以道的身后,是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青年。 但即使看不清,烈阳峰的众人也能认得出他。 他是…… 烈阳峰弟子,张宗瑞。 轰! 没等子弟们反应过来,左宿就直接从山顶飞下,轰然落在了山门前方。 眼眸中蕴涵着强烈的愤怒,左宿正要开口,却察觉到了身后弟子们疑惑的目光。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峰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盯着任以道,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出异常,缓缓道 “你什么意思?” 你带着他来,是要羞辱我吗!!? 恐怖的压力全部都冲向了任以道,让他身体周围的土地都开始微微凹陷下去。 但任以道好似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严肃地对左宿躬身行礼。 接着,他拉过低着头的张宗瑞,让他抬起头看向左宿。 左宿!!! 任以道说 “我是来向您请罪的。” 当张宗瑞抬起头,左宿却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因为那双眼睛,太过于清澈,就像是天真的孩子一样。 “左师叔,张师兄他在这次袭击中被贼人所害,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只记得上山之前的事情。” 看着左宿渐渐失控的表情,任以道轻轻推了推张宗瑞的后背。 他说 “还请您,能够再次收张师兄为徒。” 之后任以道说了什么,左宿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是看着不安的张宗瑞,看着他懵懂地朝着自己跪下,恭敬地行礼。 左宿想起了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你以后就叫宗瑞了,希望你能成为宗门的瑞兆。” 花有重开日,人可再少年。 第55章 【父爱】 任以道离开了烈阳峰。 并不是见不得感人的场面,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足矣。” 他满意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一步步丈量着宗门的土地。 这里早就已经是他的家了。 这并非戏言,而是毫无虚假的真情实感。 任以道也很清楚,在明白回不去真正的老家之后,他对神道宗寄托着相当沉重的情感。 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便好好活在当下。 “张宗瑞小朋友,这次可一定要好好做人哦。” 和刚才讲给外人的说辞不同,事实上张宗瑞确确实实是有背叛宗门的行为。 但对于他是否真的背叛宗门的想法,却不太好定义。 张宗瑞获得力量的最大执念,竟然是为了得到左宿更多的关注和赞扬。 为此,他不惜去跟别人交易,从此一步步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任以道想着如今只有孩童记忆的张宗瑞,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 “不然的话,下一次可就不是叔叔的疼爱那么简单了。” 不过,只要有如今的左宿在,张宗瑞是不可能再做出背叛的行为。 左师叔是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再说回张宗瑞这个人本身,任以道对他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的。 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只不过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得到恩师的鼓励。 总的来说,张宗瑞这根小苗虽然长歪了,但又并非烂到了骨子里。 如果是在前世,任以道可能只会扼腕叹息,不会想着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好在一点,如今的他正好有一个非常适用于这個情况的能力。 在落月峰地下的监牢中,任以道对张宗瑞进行了一套全面而舒适的洗脑套餐…… 呃不,是“人格塑造”,或者说“人格清洗”更合适。 只是为了让他重新成为更好的神道宗弟子! 我们落月峰的机构是完全合法合规的,是宗门特批。 我们不像某些中心和书院,不存在强制收监和体罚的情况,家长都是同意了的! 更没有使用任何电击设备的! 我只是用了狼牙棒而已。 所以完全没问题! 在那黑暗的房间中,任以道桀桀怪笑着,一遍又一遍将那又大又粗的狼牙棒抽在张宗瑞的脑壳上。 直到他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喊出“我知道错了!任老师放过我!”什么的…… 开玩笑的。 并没有使用那么复古且费力的调教方式。 那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任以道其实是使用了天狐血脉中的一个特殊能力。 他如今四尾中第一尾,幻化成为武器时是一个造型相当夸张的狼牙棒。 曾经,任以道把这个尾巴的能力命名为“失忆棍棒”、“我的很大,你忍一下”、“琅琊榜”、“流苏本体”…… 而现在,在经过几轮测试后,他决定给这个狼牙棒一个包含情感的全新名字——“父爱” 【父爱】 可能会打断你的腿,但是绝对不会害你! 在敲击后脑时会清除一部分记忆,力度越大,效果越好!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狼牙棒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棒。 从源头上根治烦恼! 顺便一提,在上次让鱼钰小朋友忘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的时候,任以道用的就是这个能力。 简单迅速,方便快捷,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不二之选。 孩子不听话了,可千万不能打一顿了事! 必须要用【父爱】去好好疼爱才对,用亲昵的亲子互动去感化那坚硬的后脑…… “师兄!” 咚—— 咳! 任以道正神游天外着,忽然从胸口传来的冲击让他差点整个人仰过去。 什么!? 来者何人? 竟敢偷袭于我! 低下头,任以道看着扑在自己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刺客,神色缓和下来。 “你醒了。” 这刺客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便宜义女。 虽然有点在意鱼钰是怎么避开自己的感知冲过来的,但任以道这个时候也没太在意,只当自己是在宗门中的一时放松。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好了,下来吧。” 调侃着说道,任以道就打算把她从身上扒下来,但没想到第一次却没有拽动。 鱼钰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甚至像个八爪鱼一样用双手双腿将任以道直接缠住! 嗯?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湿润,任以道到底还是没有强行把她拽下来。 左右看了一下,他像是树袋熊一样直接抱着鱼钰坐到了一旁的树下。 没有开口安慰什么,任以道只是和她静静地坐着,感受着清晨的舒适微风。 静静地,听着风吹过枝叶时的沙沙声,在任以道快要睡着的时候,鱼钰终于停止了哭泣。 尴尬扭动了几下身体,少女终于是意识到了现在状况的不妥。 想要从任以道的身上下来,但是又有些不舍得此刻的温暖。 ...... 思考了一下,任以道抬手按住了鱼钰的后背,让她不要再乱动。 鱼钰! 下意识慌张了一下,但鱼钰最后还是软倒下来,趴在师兄的怀中。 “我完成了我的承诺。” 任以道低着头,笑眯眯的说道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回原状了。” 仰头看着少年的笑脸,少女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看着那深邃的眼眸,想要说出的话,最后变成了同样灿烂的笑容。 “嗯!” 两人笑着,好像一对儿关系和谐的师兄妹。 至于,是不是真的一切变回原状了。 那便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师兄……” 鱼钰一眨不眨地看着任以道,在心中不断重复着 “义父。” “嘿嘿……” 第56章 来,让朕看看,你敢是不敢! 北乾王朝,都城问天。 在皇城的最深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宦官亦步亦趋,穿过层层高墙。 每一位见到他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敬行礼。 “苏公公吉祥!” “嗯。” 昂着头淡淡地点下,他继续傲然前行。 直到在一处看似普通的门扉之前停下。 他呼吸匀称,完全看不出是在拿到消息后一路跑过来的,轻轻敲了敲门。 “陛下,施暗七将军传回了消息。” 房间内一片安静,那伏案的背影并未起身,依旧在认真研读着什么。 老太监对此毫不意外,一点着急的想法都没有,安静在门口侍立等待。 “陛下的老毛病了。” 过了好一阵子,屋内的身影终于动了,从中传出了沉稳的低音 “苏公公啊,怎么站在门外?何不进来一说。” “是,陛下。” 苏公公没有推脱,先是让门口的侍卫退避,接着直接推门进入。 对着黄袍披身的尊贵身影,他伏地跪拜,朗声道 “老奴能看到陛下圣体安康,实在是老奴之幸事!” 北乾皇帝李隆转过身,冲着苏公公笑道 “嗯,起来吧,朕不是早就免你不必再行这般大礼了吗?” 动作敏捷地起身,苏公公和蔼地笑了起来 “这可使不得啊,陛下。” “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老奴就已经在东宫伺候您了,这么多年过去,老奴早就改不过来了。” 无奈地摇头,北乾皇帝李隆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 “改不过来也要改,这天下哪有改不来的事情,下次要是再跪,看别怪我罚你俸禄。” “老奴遵旨。” 笑呵呵地低头称是,苏公公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样子。 “好了,你把施老弟传来的消息跟朕说一下吧,情况如何了?” 谈起正事,苏公公收敛起笑容,将传信转达 “施将军说,地煞宗彻底覆灭,神道宗仅有几位弟子受伤。” “落月峰峰主疑似三百年前灭亡地煞宗的入魔之修,现在状态特殊,似乎能够控制情绪。” “与情报不同,烈阳峰峰主并未叛宗。” “神道钟虽未现身,但能够感受到其存在,并未再次遗失。” “掌教司空煜并未现身,状况似乎和传言中类似,但却有些偏差,有其他干涉外界的方法。” …… 将一条条消息说完后,苏公公安静地侍立在书桌旁。 哒、哒、哒……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苏公公知道这是李隆在思考时常有动作,于是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过了一会儿后,李隆缓缓点头,面色看不出情绪地说道 “这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啊。” 苏公公适时地接话,似是费解地问道 “陛下何出此言?” 作为一个一辈子都在揣摩了帝王心术的大内总管,这样的情况根本难不住他。 知道李隆需要一个开口的机会,他似是不解地问道 “您不是早就清楚地煞宗那些人根本无法成事吗?如今怎会觉得意外?” 无论之前李隆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在苏公公说完这话之后,就变成了皇帝陛下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了如今的局面。 但这次苏公公多虑了,李隆并不需要这个台阶。 “两方面都有吧。” “一方面地煞宗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居然连一点波澜都没掀起来。” “另一方面,神道宗的底蕴比我想得要深啊,居然一点底牌都没有露出来。” 眨眨眼,苏公公这次是真的不懂,奇怪地问道 “陛下,请恕老奴愚钝,神道宗不是暴露了一個入魔之修吗?这难道不算是暴露?” 哼! 李隆哼了一声道 “那个荆峰主的事情朕早就知道,当年司空煜亲口跟我保证过的,如果她外出祸乱,会亲手将她镇压。” “否则朕怎么会放任一个魔头在我北乾疆土不管?” 苏公公恍然大悟,佩服地感叹 “陛下英明!” 他也不管李隆到底是怎么和司空煜谈的,总之惊叹就完了。 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享受了一会儿赞美,李隆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有,不过有些不敬。” 挑了挑眉,李隆来了兴趣 “你大胆的说!朕倒要听听是什么不敬的话。” 苏公公迟疑了一下,便直接说道 “司空煜还让施将军给您带了一句话……‘这次的事,神道宗记下了,日后定会相报。’” 一直以来都反应平淡的李隆在听到这句有些不敬的话语后,居然龙颜大悦,抚掌而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 “司空煜,你这个家伙,哈哈哈!终于肯低头了吗?” 独自大笑了半天,李隆也不跟苏公公解释,低头写下了一纸诏书。 “苏公公,传朕的旨意,把冉贵妃打入冷宫,然后把小十二和小十三送去神道宗。” 苏公公? “陛,陛下!为何要将冉贵妃打入冷宫啊!” 你不是最近还连翻人家三次牌子吗! 怎么今天就打入冷宫了? 还要把冉贵妃的儿女送去神道宗? 啊? 别人问出这话是大不敬,但苏公公三朝元老,又是侍奉自己多年,李隆没有在意。 “哈哈哈,朕让伱传就传,哪来这么多问题。” “这司空煜好不容易才松口,朕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让皇子公主拜入神道宗,朕的诚意不可谓不足,之后就看司空煜如何应对了。” “冉贵妃那里只是一个借口,让外人以为她失宠,免得皇后那边又多嘴多问,朕嫌烦!” 他摆摆手,示意苏公公退下,然后又突然咳嗽了两声道 “咳咳!” “另外,最近天气太热了,朕要去冷宫住些日子。” “嗯,把朕也打入冷宫。” 苏公公??? 冷宫的冷,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我的陛下,您堂堂天境修士,真的会怕热吗? 虽然有很多想要问的,但在宫里侍奉了一辈子的他还是明白什么时候该闭嘴的。 “啊……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不管了。 陛下做的都是对的! 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而等苏公公离去后,李隆看着之前案台上的另一封密信,失笑摇头 “你这神道宗,终于又出了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异类。” 这破宗门,终于有人能听懂人话了…… “可是让朕等的好苦啊。” 想着信中描绘出的形象,李隆的嘴角渐渐上扬。 “八尾天狐的道神……未来又会是一个落月上人吗?” 想到三百年前下落不明的那个女子,李隆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 “呵呵,朕很期待啊。” 脸上似笑非笑地想了半天,李隆又想到了自己刚才下达的诏书,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当人义父吗?好啊,朕把皇子公主送到你面前!” “朕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跟朕做这个便宜兄弟。” 第57章 妖神之子 此世并非人类独存。 在四大神州之外,妖魔等外道大多生活在环境艰苦的各处岛屿和荒原之上。 当然,这是人类修士对内宣称的。 具体的情况,其实是有些出入的。 神州之外的地域确实在各方面都要略差一筹,但是也不是不存在环境优异的地方。 也是有着最顶级的修炼圣地,不比神州之内的秘境要差。 妖皇城,就是其中最耀眼的一处圣地。 此刻,就在妖皇城的一处建筑中,一位狼头人身模样的将士恭敬地跪在门前。 “明月大人,您找属下来有何事?” 出乎意料的,与它凶悍的外形不同,这位狼人的声音非常清脆,听上去年岁不大。 从门内传出一声慵懒中还透露着妩媚的声音,她问道 “苍兰,你可知我妖族的天狐妖神。” 奇怪地眨眨眼,被称为苍兰的狼人不解地回答 “是,属下自然是听说过。” 这可是连孩童都会知晓的常识,明月大人怎么会这样的问题呢? 明月大人虽然生活低调,但却是妖皇城中最出名的大祭祀,地位极其超然。 接着,明月大人又说 “那你可知天狐其实已经出世整整百年吗?” 什么!? “大人,这是真的吗?” 如果天狐妖神真的已经出现,那么那对整个妖族来说都是一件无比隆重的事情。 这不单单只是代表着妖神复位,更代表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足够让他们不再生活在这苦寒之地。 可以夺回四大神州的家园,解决那些被人类奴役的同胞! “你不要激动,并非是已经成长到升仙境的妖神,而是与妖神有着相同血脉的返祖狐妖。” 听闻此话,苍兰虽然冷静了一些,但还是难掩激动。 “那位神子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对于这种血脉返祖的情况,妖族中有着一个专有的称呼——妖神之子。 无论什么样的出身,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实力,一旦血脉返祖后便只有这一个身份。 地位崇高,甚至可以在见到当代妖皇后不拜。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明月大人,您也不知道?” 怎么会!? 但不论苍兰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明月大人叹气道 “天狐神子虽然已经降世百年,妖皇早就下令在妖域偷偷寻找,但直到如今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苍兰沉寂下来,身后的尾巴垂了下来。 “是,属下明白……天狐神子大人,很可能身陷人境之中。” “没错。” 门后的明月祭祀声音里慵懒少了很多,认真开口 “苍兰,我叫你来只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秘密带一支队伍,去人境中搜索神子的下落。” “但要注意,万万不能暴露神子的存在,不要让人类有任何的察觉,否则会置神子于危难之中。” “此事还不能被外界所知,伱一定要谨慎行事。” 苍兰仰起头,高声回答 “是!!!” 激动之下,苍兰情难自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啸 “嗷呜!!!” 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四处都响起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不断向外扩散的嗷呜声。 “……” 明月祭祀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苍兰你可能不太适合这种潜伏工作……” “大人!!!不——” 抬手捂着自己的嘴,苍兰含糊不清地说道 “天狐神子大人一定在等着我们去解救!” …… …… “救救我,救救我……”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任以道头痛苦地躺在床上。 “这东西到底该怎么使用啊!” 宗门之乱已经告一段落,在送走了施家叔侄之后,任以道又过上了自己喜欢的平静生活。 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宗门里闲逛,去烈阳峰逗逗左师侄,到灵虚峰吓吓段小玲,再在自家跟义女加深感情…… 他有些体会到了荆月沁的快乐。 怪不得她喜欢当宗门街溜子…… 这生活,好不快活。 可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任以道也没有一直闲下去。 他要突破了。 并非是妖神本体的突破,而是他人身在神道上的修行来到了一個节点。 结丹大圆满。 任以道只剩最后一步就可以化道神为真正的法相。 虽然不像左云贵他们那样用功努力,但任以道其实并没有放下神道的修行。 就连他在当宗门该溜子的时候也没放弃修行,一直在默默运转心法。 可这个进阶速度还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从他选定神道结束,满打满算也就只过了一个月而已。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任以道倒是没打算再憋一憋。 真没那个必要,他的基础实在是太深厚了,再憋下去真要憋出病了。 可当他准备老老实实用龙鳞塑造自己发现的神像时,问题出现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任以道已经研究了好几天了,他反复看着龙鳞,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不对,真的不是它……” 这个无论放在何时都是最顶级素材的真龙之鳞,对他来说居然还不是最合适的? 啊?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一时的错觉,但是当他反复沟通之后却依旧无果。 从天狐道神那里传来的情绪甚至不只是不符合那么简单,甚至是有些抗拒。 它在抗拒着龙鳞。 而且更关键的,它还一直传达着强烈的困惑。 “你明明已经有了更好的,为什么还要用这个不合适的呢?” 狐狐不理解.jpg 道神不懂,任以道就更不懂了。 我哪有啊? 狐狐疑惑 但最后,任以道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道神。 他闭目盘坐了两天,默默感受着那早已“拥有”的材料到底身在何方。 在第三天,他终于有了感应! 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有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正在召唤着他。 “……” 于是,任以道循着心中的感觉,踏上了寻找的道路。 生怕错失这个感觉,他没有使用传送阵,而是一步步向着那个感觉走去。 最后,他停下了脚步。 在一座废墟之前。 在进入这座城的时候,任以道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当他真的停下脚步后,他还是忍不住地发出来一声难言的感慨。 他说 “仙狐观……” 第58章 仙狐观上观狐仙 曾经香火鼎盛的道观,此刻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土……毁在它主人的手中。 在近百年的不断修补中,将岁月铭刻在了每一寸砖瓦之上。 青砖上的绿苔、反复添加的涂料、彻底染上香灰的鼎炉…… 那曾是任以道最怀念的时光。 转世成妖,举目无亲,要说任以道心中没有半点不安是不可能的。 他是接受了自己狐妖的身份。 被动的。 最开始的时候,任以道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只能同山中的野兽争斗杀戮,茹毛饮血地活下去。 他藏匿在群山之中,躲过猎人的追捕,远离人类聚居的区域。 那样的日子一年年过去,他渐渐变得强大,懂得施展法术的他已经不会再因为普通的野兽而担惊受怕。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任以道在山中看到了一具因迷路而惨死在山中的枯骨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那是他两辈子第一次亲眼目睹人类的尸体,但他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同情、悲伤、遗憾……这些统统没有。 不但如此,他甚至想要上去咬上两口! !!! 我,还是我吗? 在任以道意识到自己思维很不对的瞬间,他只感觉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他不再是以人类的思维思考,而是以野兽的方式活下去。 那时的他,只是一只野兽。 任以道明白,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渐渐失去人性,彻底化作一只狐妖。 他不想失去自我。 所以,从那天起,他开始不断与人类接触。 第一次遇见樵夫,第一次靠近猎户,第一次帮助迷路的孩童…… 或是和善,或是警惕,无论他们怎么对待自己,任以道都能从中获得活着的真实感。 我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狐狸。 他从那群不太聪明的凡人身上,获得了维持他人性的足够力量。 再后来,他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凡人们记住了他,将他的事迹口口相传。 猎人们在看到他后不再举起弓弩,樵夫也不会慌张逃跑,就连不大的孩子都开始不再害怕他。 他们自顾自地给任以道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狐仙”。 为他修筑了这座仙狐观,将他供奉在其中。 这里,是任以道的第一个家。 是他彻底不用再为人性担心的地方。 “呼……” 任以道看着残垣断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回到了这里吗?” 缓步穿过未倒塌的大门,任以道踩在了仙狐观的废墟之上。 他静静感受着,寻找着那一直在指引着他前行的气息。 “……嗯?” 但就在他凝神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两個微弱气息的靠近。 不是北乾的禁卫,神道宗事毕,他们已经随施暗七回问天城复命。 向仙狐观走来的,是一对身穿麻衣的祖孙。 任以道没有开口,就静静地站在墙边,似是在怀古伤今的文人。 老人倒是打量了任以道一眼,在发现少年的衣着不差后就没有上前套近乎,而是带着小孙子走到了另一边。 “喏,你嚷着要来看的,现在满意了吗?”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讲究,松开手就哒哒哒地跑进了废墟之中,左看看右看看。 从石堆中捡起一块涂画着白狐的碎瓦,他兴奋地举起跟爷爷炫耀。 “爷爷你看!是白狗狗!” 任以道? 小子,你什么意思? 虽然狐狸确实是犬科的,但是你不要乱讲啊! 一旁的任以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波及到,正思考要不要给这位小朋友一个完整的童年,他的爷爷就开口了。 “胡闹!你给我放下!” 老人脸色一变,从孩子手里抢走了瓦片,小心地放在地上。 他拉着孙子一起跪下,向着道观磕头,高声道 “狐仙大人恕罪!孩子不懂事,是老夫教导不严,还请千万不要降罪于他,如遇责罚还请全冲着老夫一人!” 孩子被爷爷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直接哭了起来,被按着头一起磕头。 任以道“……” 他很想跟老者说一句 你,倒也不用有这么大反应……弄得我像是什么恶鬼似的。 伱别坏我风评啊! 我任以道可是修功德了,怎么会跟一个孩子生气? 跪了一会儿,老人在发现一切无事发生后才松了口气,拽着孙子一起站起来。 “多谢狐仙大人!” 半大的孩子向来是记吃不记打,这才过去一会儿,小孩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堪。 他先是拽着爷爷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然后问道 “爷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老人也是有些无奈,但还是解释道 “这里啊,是供奉着瑞兽狐仙大人的仙狐观。” 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狐仙大人是真的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那当然是真的啊,在以前这仙狐观可是很灵验的。” 宠溺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老人一边牵起着他的手沿着来路离去,一边说着 “爷爷的爷爷曾经说过,有一年大旱,城外的湖泊都枯了,他们就是在这里求狐仙大人出手相助。” 孩子懵懂地歪了歪头,追问 “那狐仙大人出手了吗?” 老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当然,不过狐仙大人祂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神,没有多少法力,祂在山顶祈了整整三天才祈到雨。” “等我爷爷他们找到祂的时候,狐仙大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在三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蹦蹦跳跳的孩童似有所感,对着任以道露出一个纯净无比的笑容。 见面相逢不相识。 “那狐仙大人的家怎么塌了?祂不在这里了吗?” “现在不在了,祂肯定是怕我们伤心,自己偷偷走了。” “哦……那祂以后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但不管如何,我们都要重新把道观修建起来!总不能等狐仙大人回来后发现道观没了,那祂该多失望啊。” 目送着两道身影渐渐远去,任以道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月华降临,皓月当空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任以道有些明悟了。 吸引他来的,不是什么珍宝。 而是一份独属于他。 早已经被供奉了百年的纯净信仰。 第59章 以我故身,筑我未来神躯 任以道转过头,看向了废墟的中央。 在月光的照耀下,能够看到一处特殊的光芒在不断闪耀。 那是一个泥塑而成的狐狸神像。 没有什么特殊的工艺和技法,就是最用乡间传统办法塑造出的神像。 稻草为骨,塑其型。 泥浆为肉,填其身。 笔墨为皮,赋其神。 这些随处可见的材料,靠着一份份赤诚之心,在工匠的手中变成了寄托信仰的容器。 受众人膜拜,承载香火,容纳信仰。 而后,百年已过。 即使掩埋在废墟之中,即便外表已经残破不堪,看上去随时都会彻底破碎。 它依然立于此地。 毫无疑问,这就是任以道来追寻的材料。 对任以道而言,没有任何一样天材地宝能够比它更合适。 独属于他的神道奠基之材。 任以道抬起手,轻轻搭在了神像的胸口。 咚咚。 他听到了微弱,但却稳定的心跳。 那是他的心跳,是“狐仙”的心跳。 仰头望向头顶的明月,任以道的眼神渐渐有些迷茫。 “噗嗤……咳咳,哈哈哈!” 冷不丁的,任以道忽然笑了起来,捂着眼睛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光下,少年畅快地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自嘲地自语 “原来,一直在钻牛角尖的人,居然是我吗?” 放不下的人,其实一直是我才对啊! 这段时间以来,任以道与施暗七搭上关系,借助他的力量帮助将狐仙已死的事情盖棺定论。 从纸面上说,狐仙已经死了,仙狐观也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那么,他这个真正的狐仙就可以从这个过去的身份解脱出来。 任以道想着的是与尽可能过去切割,将狐妖的身份彻底割舍,不留下这個对他不利的消息。 但这份纠葛……真的是他想割舍,就能割舍的掉吗? 纵使他自己愿意,那些凡人会愿意吗? “不会的啊。” 他苦笑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想当然。 “他们不愿意的。”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凡人和他们的后代,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件事。 即使真正的狐仙早就不在这里,他们的信仰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是否信仰狐仙,其实与真正的狐仙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最初的那一代信徒逝去后,他们的后代拜的便不再是任以道本身,而是他们心中理想化的“狐仙”。 他们尊神敬神,但却不识神之真身。 这群凡人用百年的时间,勾勒出了一个共识 在这座道观中的,是一个会给他们带来祥瑞,会在危难时提供帮助的瑞兽。 这个狐仙神像,是凡人们的信仰,更是任以道的过去神躯。 任以道也能感受到天狐道神对这个的渴望,恨不得立刻将这神像融入自身之中。 祂催促着他,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但…… 任以道没有被内心的冲动左右,他收敛刚才激动的情绪,低声道 “你们敬我,自不是错。” “可你们拜我,却为何妄图要将我困住?” 凡人的信仰,并非全无害处。 香火信仰,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剑。 神灵与凡人立于信仰枷锁的两端,各自执着一头。 一者若强,一者则弱。 此刻来看还不明显,但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信仰狐仙的人群不断扩大的话,任以道迟早会遭受信仰的反噬。 而真到了那时……香火如毒! 那时候,就不是由他来定义狐仙为何种模样,而是被凡人的信仰改变成他们心中的狐仙。 本末倒置,倒果为因。 他将不再是他,非人非妖,最终彻底化作一个毫无自身情感的狐仙。 任以道不愿。 无论是兽性,还是神性,任以道都不会容许它们将他的人性吞噬。 “我不愿。” “我就是我。” 纵使你们敬我,我也不会允许你们改变我的模样。 “我自行我道,他且说他言。” 任以道要跳脱出去凡人信徒强加在他身上的桎梏。 “既已无法割舍,我又不愿被枷锁束缚在这里,那么……呵呵。” 并指如刀,任以道将手掌高举,然后猛然划下! “斩!” 嗖—— 狐仙神像被一分为二,向着两侧倒开。 咔。 他的眉心中央出现一道被劈砍的裂痕,晶莹的鲜血缓缓流下。 自斩一刀,从此天门大开。 而从被剖开的神像中,掉出了一颗不断跳动的鲜红心脏,落到了任以道的掌心之中。 那是神之心。 那是,他的心。 抛弃被凡人修改后的神躯,只保留最纯粹的神灵内核。 去外我,留本我。 天狐道神从身后走出,有些敬畏地看着平静而立的背影。 他非笼中雀,亦非池中鱼。 他乃世间白狐仙。 悟其可以纵横,而行之无忌。 任以道则是仰头,将那神心直接吞进了喉中! 咕咚。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在任以道回过头之前,祂低下头衔住残破的两半神像,仰头抛向将其空中,然后一口吞下! 在道神将神像吞下的瞬间,任以道闭上了眼睛,轻念出声 “以我故身,筑我未来神躯。” “以我旧道,奠我神道之基。” 眉心的裂痕渐渐愈合,但又没有完全消失,留下了一道宛如天眼的淡淡疤痕。 缓缓睁开眼睛,他轻喝一声 “法相,开。” 嗡! 身后道神仰头长鸣,发出类似婴啼的呜咽声。 呜—— 渐渐的,天狐道神逐渐扩大,但同时又在变得更加凝实,宛若真正的血肉之躯! 重重踏在地面,八尾白狐仰天长啸! 法相,成! 轻轻一跃,任以道落在道神的头顶闭目盘坐。 而任以道身上的飘然气息,也在不断攀升,很快就突破了结丹极限。 自此,他的神道修为…… 已入地境! 但他并未睁开眼眸,依旧不断消化着这百年的积淀,气势依旧在不断攀升! …… …… 崇州城,城门口。 施雪整骑在马上,和着一对戴着斗笠的少年少女正交谈着,她忽然神色一变。 她转头看向仙狐观的方向。 虽然距离有些遥远,但是她感受到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气息。 “那是……” 第60章 李灵灵、李亦易 “雪姐,那边发生了什么?” 斗笠垂下的白纱也无法掩盖住少女星辰般的明亮眼眸,她好奇地打量着仙狐观的上空。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她才有些不确定地说 “那里……好像有一只狐狸?” 虽然尾巴的数量好像不太对,但总归是只狐狸的形状。 “距离太远了,娘亲教的望气之术也看不清楚。” “雪姐,我们过去看看吧!要是它长得可爱的话,我想抓回去养起来!” 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少女向着施雪不断撒娇,想要蛊惑这位表姐带着他们过去。 至于其他什么的,李灵灵可没考虑过。 她可是北乾的公主,在这北乾的疆土里,哪里会有她要不到的东西? 危险什么的,自己的护卫也不是摆设,自会由他们摆平。 “这……” 施雪皱着眉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她有些迟疑,甚至是不安。 这里是崇州城。 她二叔施暗七在离去前为了给侄女赔礼道歉,特意带将士将整个崇州城清扫了一遍,把隐匿起来的牛鬼蛇神全部收拾了一通。 这才几天,就已经有新的妖物混进来了? 而且还如此张扬? 在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后,施雪下定了决心,狠心无视了李灵灵的撒娇 “不行,那边恐怕有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去涉险了。” “你们也别进城了,跟我直接去神道宗。” 施雪虽然也很想知道那边到底出现了什么,但与眼前二人的身份相比起,还是无足轻重。 至于是否是有妖物作乱,崇州城的城防军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会去处理。 “啊……” 李灵灵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再开口央求,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面无寸须的侍从。 可那位太监并没有同往常一样言听计从,而是含笑摇头,道 “殿下,乐宁郡主说的对,还是让老奴先送您去神道宗吧,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陛下要是知晓了,老奴可是要受责罚的。” 李灵灵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却也没再多说,而是无所事事地抬头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 这太监说的是担心自己受责罚,但其实话语中暗指的意思其实是担心公主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娘亲冉贵妃已经被送进冷宫了,这意味着什么,对于生长在宫中的公主来说并不难看懂。 他们来的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阻击,但一路上的窥探可是感受到了不少。 宫里派系林立,每个人都想从冉贵妃这一系的势力中分点什么。 李灵灵明白,自己不能再任性地给娘亲添麻烦了。 但可惜,有人不像她那么懂事。 “哼!” 一旁一直沉默的少年,这时冷哼一声。 “管他们做什么?” 说罢,李亦易冲动马鞭,直接驾马向着那边冲去! “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 “殿下!” 老太监变了脸色,抬手想要去拉,但刚抬起却又不得不停下。 少年回头冷哼着将扬起的金牌收了回去。 那是李隆赐给冉贵妃的令牌,他没想到冉贵妃居然把这个交到了李亦易的手中。 “我看谁敢拦我!” 扬着马鞭挥舞一圈,李亦易直接冲过了门口的守卫一路狂飙而去。 “这……” 杨公公为难地回过头看向施雪,道 “殿下,老奴担心殿下的安危,您看……” 冷着脸,施雪看向李亦易离去的方向,缓缓点头 “你先跟上去,我和灵灵随后就到。” “多谢殿下谅解,老奴先行一步。” 松了口气,杨公公脚下轻点,向着李亦易快速追去。 施雪“……呼。” 眨了眨大眼睛,李灵灵察觉到了一股风暴正在施雪的心中酝酿。 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搂住了施雪的手臂,悄声问道 “雪姐,你生气了?” 低头瞥了一眼李灵灵,施雪鼓着脸闷声道 “……没有生气。” “嗯嗯,我们雪姐没生气。” 李灵灵笑嘻嘻地戳了戳表姐的脸颊,嚷嚷道 “只不过,我觉得李亦易他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居然敢不听雪姐的话!等找到他后,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感觉李灵灵说得太对了,施雪哼了哼道 “哼,不用你,我自己来。” 李亦易这個臭小子,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反了伱了! 李灵灵好耶! 眼看目的达成,李灵灵悄悄握拳,然后催促道 “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什么都赶不上了。” 一扯缰绳,李灵灵双腿一夹马腹,也向着那边赶了过去。 “要是他们把小狐狸弄伤了就不好了!” 但等她们两人抛下护卫率先赶到时,看到的却不是杨公公擒下狐妖的场景。 “这是……” 眼前的场景和李灵灵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残破的废墟之中,一头四人高的巨大白狐端坐其中,血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跌坐在门口的少年。 杨公公则是护在李亦易的身前,带着皇子谨慎地缓缓后退。 而在白狐的头顶,还盘坐着一位风姿卓绝的少年,正缓缓睁开眼睛。 如墨似渊的眼眸中看不出半点波澜,他的身上有着令人难以直视的淡漠神性。 好像端坐在那里的不是少年,而是一尊降世的神明! !!! 李灵灵在宫中见过很多青年才俊,自己的兄弟们也大多是人中龙凤。 可是她之前从未见过一个少年的身上能够散发出这样的气质。 他是谁? “任以道!?” 施雪的失声惊呼打破了沉寂,让在场的氛围陡然转变。 任以道从和道神相融的状态脱离出来,神性转为人性,整个人再次看上去鲜活了起来。 “施小姐?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夜晚与你相遇。” 笑着跟张大嘴巴的施雪打了声招呼,任以道伴着满天的月华瑕光,他从伏低的天狐法相头顶缓缓走下。 即使对任以道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认识,但施雪在这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呆滞。 “这就是神道宗的道路吗……” 研修神道,以求将自身化为神灵。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皱眉问道 “任道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什么,只是夜游至此,忽有所悟罢了。” 转头看向李灵灵他们,他问道 “这几位又是?” 回过神的李灵灵没等施雪开口,直接冲向了天狐法相! “啊!好漂亮的狐狸!!!” 任以道? 好,小姑娘,我记住你了。 你很有眼光! 第61章 名为【姐姐】的危险生物 “呀!” 对这个眼光独到的小姑娘欣赏有加,天狐道神并未闪躲,任由她一个助跑后直接扑进天狐的毛发中。 承大字型趴在柔软的腹部,李灵灵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埋进去。 好软! 好滑! 好舒服! 任以道这边还在心里夸奖这個小姑娘很有眼光,谁知道下一秒就被成功破防。 从毛发中探出头,李灵灵也不管笠帽的白纱已经掀开,兴奋地冲着任以道大喊 “那位兄长!” “你开个价!” “把它卖给我吧!” 眼睛瞪大,施雪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安静懂事的表妹上来就能给她整出这么大一个惊喜。 ??? “灵灵!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比你弟弟更能惹事啊! 任以道歪了歪头,看着少女天真不似作伪的真诚眼眸,他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 眨了眨眼,任以道不确定地问了句 “呃,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 伱真的知道你自己在问什么吗? 你,想让我,把自己卖给你…… 现在的姑娘,上来就玩得这么野的嘛! 你怎么不按套路流程来? 你就算是去花楼,不也得跟那些能歌善舞的大姐姐拉扯一会儿吗? 先得听对方说上几句从前,什么“遇人不淑的悲惨过去!”,“人家还未出阁!”,“卖艺不卖身!”…… 上来就谈价钱,实在是太野蛮了。 一点都不文雅。 嗯。 我其实还蛮喜欢的。 出乎施雪意料之外的,任以道并未生气,他失笑摇头,并不回答李灵灵的问题。 李灵灵眉头轻蹙,觉得任以道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动了动琼鼻。 “我是认真的,你开个价吧,我不会让你亏本的。” “认真的?” “认真的!” “你就算是认真的也没用,我也没办法卖给你啊。” “你!!!” 看着少女用虎牙咬着嘴唇,被那不甘眼神刺着的任以道,心情格外愉悦。 我等的就是这个画面。 我就喜欢看你这幅不甘心的样子。 “真不是我不想卖给你,实在是……” “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任以道正要解释,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让他吞回了剩下的话语,似笑非笑地转头望过去。 和少女有些相似的少年正被太监搀扶着站起,口中冷哼道 “想要,直接抢走就好了!” 【野生的纨绔一号出现了!】 哟! 是纨绔耶! 第一次见,还真新鲜啊。 于是,为了继续看这小伙子接下来的表演,任以道主动推进了剧情的开展。 收敛起嘴角的笑意,他瞥了对方一眼,淡漠开口 “这位小哥,你是不是觉得任某好欺负?” “先前你闯入任某悟道场,坏我道境,我本念你年幼不愿与你计较,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任以道使用挑衅!效果不一般!】 李亦易先前被对方的白狐吓了一跳,丢人之后心中本就不忿,此时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 “说法?我需要给你什么说法……啊!” 他对上了一双冰冷的含笑眼眸,惊吓之下差点再次跌倒。 【任以道使用威慑!效果拔群!】 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李亦易用力拽了拽杨公公的袖子,叫嚷道 “杨公公!他对我不敬,你快给我教训他!” 这该死的家伙,居然让我出这么多的丑! 我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以往对他言听计从的杨公公这次却并未听令,静静站在原地。 “殿下,还请不要闹了。” 闹? 李亦易瞪大了双眼,彻底破防,嘶吼起来 “连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娘亲失宠了?” “要不是我娘当年看得起你,你早就……” 啪! 用力的巴掌呼在了少年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抽了一个趔趄。 任以道哇喔~ 他意外地看向那位悍然出手的女中豪杰。 并非是脾气火爆的女骑士施雪。 而是刚才还趴在那边吸狐狸的李灵灵。 她冷冷看着捂脸发呆的弟弟,寒声道 “李亦易,给我把嘴闭上。” “可是,他……” 啪! “闭嘴。” “李灵灵,你敢打我!?你没资格管我……” 啪! 第三个巴掌扇下去,李灵灵连话都懒得说了,就这么抬手盯着懵逼中的李亦易。 你说啊? 你再开口,我就扇你。 不信,你就试试看。 李亦易“……” 喉结动了动,李亦易最后还是咬牙低下了头…… 然后又被拽着耳朵揪了起来! “跟杨公公道歉!” 李亦易眼里都没有光了,行尸走肉一般向着杨公公低头,木然道 “杨公公,是我失言了。” 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杨公公赶忙对开,口中连道 “啊……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老奴这条命确实是娘娘救下来的。” 原来,平日宫里关于公主的那些荒唐传言,居然是真的…… 李灵灵公主,出生时便被御医告知天生灵脉不通,这辈子只是一个主修气血的体修。 而任以道惊叹的点则和杨公公完全不同。 他在默默感慨 果然,姐姐对于弟弟来说,是一个不一样的生物。 不知道是从小被打怕了,还是真的有那种天生的血脉压制。 李亦易明明有着躲闪的机会,却愣是每一巴掌都挨了个瓷实。 “也向这位道长道歉。” 但这次,李亦易还算是有点骨气,硬是没有低下头。 眉头微皱,李灵灵最后还是松开了手,自己向着任以道微微欠身。 “愚弟给您添麻烦了,回去后我会好好教导他,还道长请不要介意。” 介意? 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你可以再打他一会儿的,我可以给门票钱的。 神道晋升地境,又看了半天的好戏,任以道的心情相当不错。 “没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他还是个孩子,犯点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李亦易!!? 握紧了拳头,李亦易刚要开口,就注意到了两双冰冷的目光。 爱来自李灵灵和施雪。 他忽略了一件事,姐姐这种极度危险的生物,这里可是足足有两只啊! 咕。 喉结上下动了动,李亦易脸上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乖巧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第62章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有了一个显眼包的惨遭了正义铁锤的制裁,场面上的气氛又变得和谐了不少。 杨公公这时向前一步,冲着任以道拱手。 “这位道长,还望可以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请不要与二位殿下一般计较,老夫在这给您赔礼了。” 这礼数杨公公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偷懒,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 公主皇子看不出眼前人的出身,他杨无声可不是初出茅庐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这份神性的气场,对方毫无疑问是神道宗的门人。 在绝大多数人面前,他都可以用北乾皇室的身份以势压人。 但是有些则不然。 尤其是在面对超级大宗的门人时,皇室的这层身份能起到的作用就十分有限,还不如不提。 更不如说,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跟神道宗重新建立……呃,不对,是首次建交。 此事对于陛下来说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位杨公公给任以道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他虽然面无寸须,但身材魁梧壮硕,完全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阴柔阉党。 而且刚才在闯入仙狐观后,他也没有不分青白的出手,反倒是主动带着李亦易后退避让。 “公公说笑了,您是成名多年的大前辈,何必行此大礼?” “道长知道老夫?” “当然,即便是身居神道宗的在下也听说过无血刀杨无声的威名。” 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不少,杨公公拱了拱手,推脱道 “不敢当,不敢当!” 他们这种人向来是好面子,身残至此,除了没事儿养点义子外,剩下最大的爱好就是扬名天下。 “还不知道长名讳?” 咳咳。 施雪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开口道 “这位是神道宗落月峰的任以道。” 任以道…… 将这个名字在心中搜索了一下,杨公公也没在资料中找到能够对得上号的人物。 化名? “任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做什么?还有,这只妖狐是什么情况?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和任以道也接触过几次,施雪也大概摸出了一点他的性格。 外表虽然看着和和气气没什么傲气,但骨子里其实是有一种傲慢的。 高高在上,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改变,就好像……神灵俯瞰凡人一样。 只要不故意激怒,这个家伙在一般情况下都是挺好说话的。 施雪虽然对此有点不爽,但在她明白单靠如今的自己是没办法压过他后,就果断克制了起来。 打不过,先低头。 等打得过之后,再让他好好偿还当年的债务。 “啊对,我刚才就想解释来着。” 任以道挥了挥手,身后的天狐道神就逐渐变得虚幻,最后彻底消失在原地。 “它还会隐身?” 李灵灵先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想要找出白狐藏匿的位置,但很快她就变了脸色。 她抬着头,眯眼盯着上空嘴唇微动,低语 “消失了……” 就算是用望气之术,也看不到一点狐狸的气象了。 灵宠不会轻易消失,即使藏匿在灵宠袋中也是会泄露一些气息。 那么,这個道人到底是如何能让灵宠彻底从此地消失的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那白狐不是我的灵宠,而是我的法相。” “或者说,嗯,那就是我。” 众人??? 四人之中,只有施雪还算是勉强猜出来一些,不至于那么惊讶。 李灵灵则是表情不断变化。 从震惊到茫然,再变成疑惑,最后彻底凝固在尴尬上。 我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卖给我? 随便开价,包你满意? “……” 脚底的土地开始渐渐下沉,李灵灵的脚趾用力抠地,恨不得帮仙狐观挖出一个新的地基。 “自从我们上次一别,我就一直有所感悟,直到今夜才在此顿悟,一举进阶。” “侥幸迈入地境。” 没有多做解释,任以道转而问道 “施小姐呢,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迟疑了片刻,因为对方本就是相关人员,施雪还是对任以道说出了部分真相。 “这对姐弟是我的远房亲戚,他们这次来是要拜入神道宗。” 眯眼看了看两人,任以道决定选择性地忽略对方身上的淡淡龙气。 什么龙气,什么皇室宗亲,狐狐完全不知道呢。 他没有献什么殷勤,也没有凑热闹的意思,而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 “听我一句劝,去其他哪座主峰都行,千万别来落月峰!” 至于原因什么的,就看你们的悟性了,叔叔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那伱们先走吧,我最后处理一件事情。” 将信将疑地看了任以道几眼,施雪带着李灵灵他们告辞离去,踏上了通往神道宗的道路。 而送走了几人,任以道再在仙狐观中停留了一会儿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任以道没有赶回宗门。 而是在出城后跃上了一座最近的小山,盘坐在山峰上,眺望着夜色中的崇州城。 今夜,他挣脱了桎梏,彻底将狐仙的弊端抹去。 百年时光,恍然若梦。 “真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 而今,已是梦醒时分。 当天光乍破,晨曦洒向渐渐苏醒过来的崇州城时,任以道缓缓起身。 “尘缘已尽。” 这一次,是真的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任以道忽然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他说 “当有绝景,为我庆贺。” 从身后取出一根尾巴化作羽扇,任以道轻轻挥动。 他说 “风来。” 于是风起。 云来。 不过片刻,崇州城的上空便布满了乌云。 很快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平等地落在这里的每一片砖瓦上。 就和几十年前终结大旱时的那场雨一样。 雨落崇州城。 但不同的是,这场雨和来时一样,很快就消散了。 而很多刚刚从梦中苏醒的居民在推开窗子后,都看到了令人迷醉的一幕。 天空之上,一道炫丽的霓虹横空,跨越了整个崇州城。 霓虹的一头自仙狐观的废墟而起。 而另一头,则探向无尽的远方。 第63章 神道宗生存守则其一:【不要对上视线!】 “陛下,苏公公可是已经在门口转了三圈了。” “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您又下了什么旨意呢,是不是要赐我一段白绫呀。” 咳咳! 被冉贵妃的阴阳怪气弄得有些尴尬,李隆轻咳几声,继续枕着她柔软的大腿。 “咳咳,朕自有对策,爱妃不必在意。” “这只不过做给外人看的罢了,再说了,朕这几天不是这里陪你吗?” 用扇子遮着嘴笑了笑,冉贵妃媚眼如丝,肌肤光滑,完全看不出已经被关进冷宫多日。 这也正常,毕竟后宫的妃嫔中,谁能独占皇帝陛下这么久? 如果可以夜夜如此,那就算直接住在冷宫里,又有何妨? “外人可不知道陛下住在这里,这要是被皇后姐姐知道了,她不会生气吧?” “她要是知道我们这一天一直在一起,她不会责罚我吧?” “好可怕啊!皇后姐姐可不像我,我只会心疼陛下哥哥~” 茶茶地将剥好的果实送到李隆的嘴边,冉贵妃浅浅笑着。 “这冷宫虽然安静,但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行宫住得舒服,陛下可不要让臣妾等太久了。” “嗯,这是自然,朕自有安排,爱妃不必多虑。” 既然已经得到了李隆的保证,冉贵妃没有再耍小性子,而是用柔荑按摩起了皇帝的眉心。 “陛下对灵儿和易儿安排,臣妾有些不明白。” “天下大宗何其多,为何偏偏要选那古怪的神道宗?我北乾王朝不是与它他们一直没有接触吗?” 缓缓闭上眼睛,李隆将自己的思绪遮掩起来,淡淡道 “从前没有,以后就有了。” “如果一切真的如朕预想的那样发展,兴许还会能拉上一些特殊的亲戚关系,呵呵。” 冉贵妃? 看着李隆嘴角的古怪笑容,冉贵妃灵光一闪,下意识开口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的灵儿还那么小,那么乖巧,那么可爱!你怎么就忍心给她安排婚事!?” “陛下不是答应过臣妾,灵儿的婚事不是说好了让她自己做主的吗?” “陛下!!!”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冉贵妃机关枪一样说了接连说了几句。 “爱妃你想到哪里去了?朕何时食言过?” 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李隆得意享受着爱妃的慌乱,笑道 “朕又是何时说过,是要给小十二安排婚事?” 紧锁着眉头,冉贵妃手上渐渐用力。 嘶! 不得不睁开眼睛,李隆将冉贵妃的手指拿开。 “咳。” “朕是说,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亲戚关系,比如说……义亲。” ? 冉贵妃“啊?” …… …… 李隆的安排没有多少人知晓,对局外人来说,这次拜师更像是一次惩罚。 冉贵妃在宫中失宠,李灵灵姐弟二人被逐出问天城,发配到穷乡僻壤的偏远宗门中避祸。 尤其是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这样的感觉更是强烈。 大起大落的对待,让她们两人的心态都有些失衡。 李灵灵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其实一路上都格外安静,努力维持着姐姐的尊严。 而李亦易则是没有控制住,将情绪写在了脸上。 他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即使李灵灵问话,也是大多闭口不言。 终于,这样的情绪,在崇州城门口爆发了,在见到任以道后彻底发泄了出来。 然后…… 他就被姐姐揍了。 一顿爱的鞭笞后,什么怨怒都被捶散了。 属于是孩子皮痒了,得好好收拾一顿。 李灵灵借此发泄了一部分压力,李亦易的情绪也被打没了,两个人都能再度维持起皇子公主的气度。 以此来应对神道宗的生活。 但很快,他们就陷入了困境,或者说困惑才更为准确。 在问天城中,他们这些年见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朝廷官员,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他们恭维奉承。 而在这次失势后,这对姐弟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是人走茶凉。 问天城中人人自危,不愿惹火上身。 许多人居然直接闭门不见,干脆断了联系。 李亦易的情绪这么不稳定,也是因为和他关系最好的诗家大小姐居然也不愿再相见。 等他们离开问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前来相送。 李灵灵以为在神道宗也会受到相同的对待。 可真实的情况,和她设想的……嗯,真的有很大的差距。 他们确实是被孤立。 但是,却不是那种恶言相待后的无视和避让。 “这是……什么情况?” 从角落里,从各个山峰上,他们都能感受到好奇的目光。 有很多人他们都在窥探着他们,小心地打量着,但却完全没有上前来交流的意思。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那些目光中完全没有恶意,甚至隐隐的有些……害怕? 害怕? 他们在怕什么? 不解地对上了一道目光,李灵灵想要搞清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结果对方直接就闭上了眼睛,接着就当场消失。 嗯? 再和一個对上眼,对方再度移开了视线。 再一个,再移开。 ??? 搞什么啊! 这宗门没问题吧? 没注意到身后表妹的困惑,走在前方带路的施雪提醒道 “对了,如果注意到有人在看你的话,千万不要和他们对上视线。” 表姐,你说的太晚了。 “神道宗门人有些怕生排外,但对同门还是不错的,按照任以道的话来说,好像是什么社恐?” 想了想,李灵灵忽然感觉自己未来在神道宗的生活,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 …… 李灵灵错了。 大错特错。 当他们已经跟沈长老拜完祖师,正要选定修行生活的主峰的时候,意外来了。 哐! 一道火红的身影闯了进来,直接冲着所有开始攻击 “呔!你们是不是孤立我!” “拜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 “我差点就睡过头了!” 这是谁? 李灵灵还没等搞清楚情况,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这一眼,万年。 李灵灵怎么感觉有些不安? 她正奇怪着,那个红发的女人就诡异地笑了起来,指着她大喊 “我要这个!” “谁都不许跟我抢!” …… 神道宗生存守则其一【不要对上视线!】 尤其,不要和荆月沁对上视线。 第64章 三百年的逆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曾经,在任以道上辈子还小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同龄的孩子这样向父母哀求,索要玩具。 撒泼打滚耍无赖,一哭二闹三上吊。 总之,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能够不择一切手段。 连脸都不要了。 这让那时候性格腼腆的任以道相当羡慕。 但当任以道那一辈的同龄人长大成家后,熊孩子的事件已经大大减少了。 毕竟,新一代小朋友们玩过的手段,他们的父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玩过了。 而且,技法比他们纯熟的多。 正所谓,三年的逆子怎么斗得过三十年的逆子? 但现在,任以道又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三十年的逆子见过了,那你见过三百年的逆子吗? 当了足足三百年的逆子! 那绝对是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可怕存在。 不巧的是,落月峰就有一个这样无敌的存在。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紧紧抱着弄不清情况的李灵灵,荆月沁勇敢地同阻拦她的坏人对峙着。 任以道(反派恶龙)“不行,给人家送回去。” 荆月沁(勇者)“我拒绝!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李灵灵(公主)“……啊?”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从那個红发女子出现,到她一掌打飞杨公公,再到自己被稀里糊涂地抱走,一共没用十个呼吸。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里描述的,那种马上就要掀盖头但却被山大王抢亲了的良家妇女。 李灵灵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挣脱。 北乾皇室尚武,从不禁止公主郡主们习武修行,她自然也不曾懈怠。 但是,她失败了。 差距太大了。 当李灵灵灌注全力的一腿被轻飘飘接住,还被挑衅地揉了揉之后,她就知道靠自己是没办法逃得掉了。 对方至少是第五境化神之上的强者,甚至可能是炼虚境! 面对这样的存在,杨公公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祈祷他们能够顺利把消息传递给父皇,派皇家供奉来解救自己。 不过,没等她等到供奉,就先等到了救援人员。 昨夜在崇州城有过一面之缘的任道长,揉着眉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连连叹息。 “这位李小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千万不要来落月峰,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唉。” 李灵灵表示很委屈。 我什么都没干啊,是她冲上来把我绑过来的! “行了,情况我大概清楚了,我去跟师姐说说看。” “你就先……嗯,别抱太大的希望。” 任以道对于荆月沁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只能说是自己尽力……表现出努力争取的样子。 至于结果什么的,还是不要多想了。 呵呵。 那特么的可是荆月沁啊! 你想跟她讲道理? 还是洗洗睡吧。 木已成舟,任以道能做的,只能是让李灵灵心里好受一点。 大概可以类比成,在你给毛孩子送去绝育的时候,伱那同医生搏斗的浮夸表演一样。 对结果来说毫无用处,但是你和你的猫,大家的心里都能好受一点。 最后,在任以道“惊天动地”,“宁死不屈”,“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争论之下,事情迎来了完美的结局。 当事人李灵灵妥协了。 她将贴面对喷了好几个时辰的两人拽开,对着任以道行了行礼,劝说道 “任道长,我愿意留在落月峰了,你就别再辛苦了。” 连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太阳都要落山了! “不行!” 可那时的任以道早已经入戏太深,他大手一挥,怒目一瞪,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我北乾自有律法在,纵使是神道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也不该罔顾王法!” “哪里有绑架良家女子入宗的道理!不行,你别拦着我,我要和她辩论到底!”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的!” 说罢,他大步冲向荆月沁,只留给李灵灵一个决绝的背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终于,在月上柳梢之前,任以道终于还是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向李灵灵遗憾复命。 “抱歉,终究没有拦住师姐。” 事情到了这一步,任以道是真的有些不甘心。 可恶啊,居然没有赢过她。 李灵灵则是彻底被任以道的表演打动了。 这是怎么样一位令人尊敬的道长? 知礼法,尊王权,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为她付出如此大的心血,失败后竟然还会为此自责。 大丈夫,当如是! “呃,道长不必如此,灵儿本身就是要拜入神道宗,在哪座主峰修行其实没有影响。” 浅浅笑起来,李灵灵不再行仕女礼,而是拱手道 “对了,以后不能再叫道长了,得叫你任师兄了。” 她笑了,任以道也笑了。 心怀各异的两人静静对望,拱手作别。 即使过了很多年,李灵灵仍会想起这个夜晚。 这个让她迈入深渊的夜晚…… …… …… 安置好李灵灵,任以道在自己的工作作坊里找到了正在故意摆乱他道具的师姐。 当场抓获! “我说,你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吗?” “师弟怎么什么都要问啊~笨蛋~” 雌小鬼? 不对,从年龄上看,你这是雌大鬼啊。 倒是早就对她的性格习惯了,任以道将她丢到一旁,开始将各种道具复位。 “说起来,你对李灵灵那么执着的理由是什么啊?” “因为她身边有一条蛇蛇啊!” “嗯?蛇?” “对!一条长得有些奇怪的黄蛇,好像还长着翅膀。” 任以道沉默了。 他现在想去找如今已经退隐的太上长老问问,你当年是怎么给荆月沁上常识课的。 到底是怎么算她通过的? 神他妈蛇蛇…… 那他娘的是应龙!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 执着的理由明白了,但还有一件事任以道一直想问。 “你为什么看到那条蛇就想把她拽过来啊?” 你四处代师收徒的目的是什么? “诶?这要理由吗?那可是蛇蛇啊!” “……” 懂了。 这位姐姐是在收集宝可梦。 别管是什么狐狸,鱼,黄蛇……是小动物就行,其他的统统都无所谓。 全部打包带回家! 第65章 神道宗生存守则其二:【你永远可以相信任以道!】 娘亲,不知您在宫中一切可好? 灵儿在这里祝您一切安康。 在递上了父皇交给我们的书信后,一切都很顺利,没有遇到阻碍。 我和阿易已经平安拜入了神道宗,我在落月峰修行,阿易则拜入了厉金峰。 在拜师仪式上我们虽然没看到掌教的真身,但是收到了他赐予的法宝护身。 我猜掌教对我们的到来,虽然有些意外,应该还是算欢迎的。 对了,神道宗和我之前在资料中看到不太一样。 这里的环境出人意料的很好,占据了崇州城外的十万大山,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阴森黑漆的地窟。 也没有别人说的那种整天密谋着阴谋的氛围。 宗门里的其他人性格虽然大多有些奇怪,但应该不是坏人,至少对我们的到来没有抱有恶意。 我望气时没有看到对我们的邪念,占据更多的是好奇和畏惧。 阿易那边的情况我了解不多,我想他应该会在信里写下来,如果没收到,我会让他以后按时写的。 我在落月峰的生活还是挺舒适的。 和宫里相比没有太多的拘束,没有繁文缛节,不需要向谁请安。 除了荆师姐平日里的举止有些古怪,剑师兄性格有些太阴沉外,任师兄和鱼师姐都是很好的人。 尤其是任师兄,他……是一个少见的修士。 世人都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拥有强大力量的修士会习惯性地轻视皇权。 这点,在我接触过的宗门弟子中尤为普遍,他们都觉得皇权只不过是一个约束世俗的宗门,无法对他们进行干涉。 但任师兄不一样,他对皇权,尤其是北乾的律法是相当赞许的。 在我最开始进入宗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意外,是他不畏强权去跟人争论。 虽然很遗憾最后并没改变事情的结局,但也让女儿在这里感到了一丝安心。 最后,再次祝您诸事顺遂。 请勿挂念我和阿易,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爱你的灵儿。 …… …… “那么,施小姐,你这就要回去了?” 将施雪送到了山门,任以道冲着马上的女骑士拱了拱手。 在见过几次后,施雪已经卸下了不少的伪装,也不再涂抹那种会降低颜值的妆容。 不施粉黛的脸上英气十足,虽算不上绝色,但是却有一种令人为之侧目健康魅力在身。 拽了拽缰绳,施雪同样行礼。 “嗯,我在崇州城中还有要务去处理,不能再拖得太久了。” 在神道宗也做客了两三日,施雪在确定李灵灵姐弟无碍之后方才选择告辞。 杨公公留在了厉金峰陪伴李亦易,施雪虽没说什么,但心中总归是有些不忿。 但她也有捕快的公务在身,还是需要去每天点卯的,不能彻底放弃。 “你不用担心李师妹,落月峰有我师姐在,应该是全宗门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这是将她从犯罪分子的人员名单中排除后。 她要是监守自盗的话,那这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李灵灵也跑不掉,不如跟她的家人说点好听的。 乐。 对任以道感激地点点头,施雪本要就此告别,但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些迟疑地问道 “任道长,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施小姐为何如此客气,但讲无妨。” 深吸口气,施雪才压低着声音问道 “你,知道灵儿他们两人的身份吗?” 那两人只是递交了李隆的私人信件,并未大张旗鼓地进行宣扬。 但施雪相信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眼前的这位就是其中的一人。 任以道笑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有什么区别吗?” 从一开始,任以道就已经猜到了对方大概的身份。 天子龙气缠身护体,李灵灵身上更是有着应龙道神的潜质,再加上施雪一路相随。 任以道想不到除了北乾皇室外,还能有谁家的小辈能有这样的牌面。 但,这又如何? “既然他们已经拜入了神道宗,那么对我来说,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厉金峰的李师侄和落月峰的李师妹,仅此而已。” 我只是尊重皇权对世人的统治和保护,让他们至少不会惨死妖口。 但是也仅仅只是尊重而已。 “至于其他的,我不关心,相信你也不希望探究太多吧?” 听懂了任以道的言外之意,施雪点点头道 “……是我唐突了,感谢道长的理解。” 笑着摇头,任以道忽然想起差点忘记的一件事,在身后摸了摸。 “不用这么客气,对了,这個辛苦帮我从崇州城寄给施兄。” 从储物袋中取出将一个酒坛递给施雪,任以道笑眯眯地说着 “施兄上次的酒量令人印象深刻,这酒就当是上次帮助的谢礼了。” 这是他从仙狐观废墟下的地窖中找到的,当年凡人敬献的浊酒在百年的时光下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在吸收了大量的香火之气后,更是可以消弭饮用者身上的煞气。 【香火仙狐酒·百年陈酿版】 这酒对于识货之人来说价值不菲,但对于任以道来说,还比不上巩固施暗七的友谊重要。 “啊对,如果你不想他再多生一个堂弟堂妹的话,告诉他一次不要喝一杯以上。” “如果无所谓,那就没关系了,放开随口喝就行,让他们夫妻一起喝也行。” 嗯。 这可不是蓝色小药片哦,比那可厉害多了! 香火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施小姐可不要偷喝哦。” “伱还小,这是大人才能喝的。” 施雪??? “你!” 脸颊微红地接过酒坛,施雪用白眼剜了笑容暧昧的任以道一眼,直接用力挥鞭。 啪! 驾马冲了起来,施雪回头吐了吐舌头,恨声道 “你才小!” “你全家都小!” 笑眯眯地挥手目送,任以道一点都不生气。 呵呵。 都做鬼脸了。 还说你不小。 幼稚! 不跟你一般见识。 “既然她这个碍事的人已经离开,那我的计划就可以展开了。”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任以道转头望向落月峰的一个新洞府。 李灵灵的洞府。 “嘿嘿嘿……” 神道宗生存法则其二 【你永远可以相信任以道!】 久违的发个单章,说点丢人的话。 昨天,我发现这本书在二轮推荐上找不到了,在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去找编辑询问。 我生怕是自己出了错,所以找了好多人问,都是看不到后才去找的他。 然后编辑告诉我,现在起点的推荐多了新的算法,运营那边说我这个效果不佳,给我淘汰了。 二轮到三轮,晋级失败。 很突然,毫无半点征兆。 上一秒我还在慷慨激昂的码着字,准备今天的更新,打算早点睡个好觉,修养身体。 下一秒忽然就接到了病危通知书。 我说实话……我不理解。 我这本书现在是仙侠新书的前十,新书总榜也进了前一百,一切正在向好发展的时候,怎么会连二轮都过不了? 我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从追读上看,我这本书只上了两个推荐,但是现在追读已经能够稳定四五百,比上本书要好很多。 从前的经验来看,至少可以稳定在仙侠三轮推荐之后,四轮不好说。 我已经很知足了。 所以我继续努力,希望可以继续让更多人看到,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 发书二十一天,我日更六千五百字,没有一天断更,即使我出去外地旅游的时候也没有。 我没有出去做旅游该干的事情,而是窝在宾馆里从黑夜写到白天,等结束了才着急忙慌地逛了一圈博物馆就走了。 我不甘心啊。 可是现在起点就是多了新算法。 大概是三個点 转化,留存,追读。 1.转化因为推荐而点击的人。 2.留存点进来看到第十章的人。 3.追读最新章节更新后一天的有效付费用户数。 这三点中,我追读足够,留存也达标。 唯一有问题的是转化率不够,所以就给我淘汰了。 这个新算法,新出大概还不到一个月,没有任何通知,也没有人明白。 我自认为这本书要比上本书好很多,我自己写的也很开心。 我很快乐。 做着向往着未来的美梦,想要通过自己手中的笔,来创造更好的生活。 但现在梦醒了。 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从床上踹了下去,脸朝下摔在地上。 头破血流。 这本书没救了。 我整个昨夜都像是个行尸走肉,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昨天晚上是深夜,我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太过偏激,所以我选择今天早上来思考。 两点睡,我大概六点多就起来了,坐在床上反复思考。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大概是三条路。 1.切书 痛痛快快,一了百了,当一回太监,然后准备新书再战一回。 2.熬下一个推荐 这周的推荐没有了,我要熬至少11天才能等到下周的新一个二轮的复活赛,结局还不一定能上三轮。 3.下个月一号就上架 我现在已经十三万字,下月一号上架大概是有十五六万字,差不多够了最低的上架水平。 这个方法也是最快能拿到钱,并且决定这本书未来生死的。 …… 在反复的思考后,我觉得我可能会选下一个月上架。 切书是不想切书的,我不服,也不愿意当太监。 而熬推荐又实在是太痛苦了,我赌不下去了…… 下月一号上架的话,我不论多少首订,都想要一个月后的均订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现在追读四百多,首订能有多少? 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低落,也很难说出一些豪情万丈的话。 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本书是我的一次尝试,一个给自己的小小放纵。 我辞职了。 有的读者可能知道,我在上本书的结尾也说了,我从上家公司辞职了,现在是失业在家的状态。 在我未来待定的这段时间,我想试着码字,看看能不能靠着这个讨一个生活。 我只是不想再去远离家人跑去国外讨生活,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可眼前的苟且又让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好好享受生活。 我只能向前。 向前。 再向前。 而现在,我大概已经失败了。 我只能最后再挣扎一次。 这本书上架后,尽自己最大能力地更新一个月,看看到时候的均订数量能不能拿到一个推荐,再看看能不能逆天改命。 能,这本书就能继续写下去。 不能,那我就只能加快速度完结了,可能百万字,也可能不足。 现在的我不是之前有工作的时候,没办法再撑着单机写下去了。 所以,我说这是一些丢人的丧气话。 纵使心有不甘。 我还是不愿意不努力就低头认输。 我偏偏就是不想要转弯。 在这里,恳请看到的诸位,能够在下月一号贡献一个首订,对这本书,对我真的都很重要。 如果觉得这本书不错但想养一些再看,也请务必打开自动订阅,这样才能对均订不会影响,不然这本书必死无疑。 我写书也有了大概两年的时间。 一本110万字完本,一本150万字完本,全都是中道崩殂,但最后强撑着没钱也把故事讲完了。 也许真的是没有天赋吃这碗饭,但我真的也很努力了。 人品我有,努力我有。 但我好像是真的没有运气,每次都会遇到新的状况,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一次次抬起头,一次次被打垮。 我想哭,但却又哭不出来。 因为心中忧愤难平。 翻来覆去,想到了从前喜欢的一首诗。 …… 《野歌》唐·李贺 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 麻衣黑肥冲北风,带酒日晚歌田中。 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 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蒙蒙。 …… 希望我真的能熬过严冬,等到风雪过后的春天吧。 我会考虑几天把书名改了,可能会改成《狐说,为父岂会害你》,《求求你做个人吧!》,《这个狐仙太不是人了》这种感觉的新书名吧。 这几天我会改为日更四千,剩下的就先留作存稿用在上架那天,等上架后再恢复日更六千,甚至是日更八千。 如果首订的数据还算不错,我想试试日更一万字一个月,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这是我最后的努力了。 最后,再次拜谢各位偏爱。 感谢陪我走到现在,希望还能陪我继续走下去。 还请再给我一些支持。 感谢。 第66章 鱼师姐,我的太阳—— 在将寄给娘亲的信托施雪带走后,李灵灵就一直郁郁寡欢地靠在窗边望着明月。 纵使世界不同,但对亲人的思念大多都是一致的。 在通讯手段没有极大发达的时代,信件是传递情感的重要手段。 而在书信之外的时间,他们能做的大多是这样的就将情感深藏,然后再书写进下一份信中。 李灵灵感到有些寂寞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和好奇之后,热情渐渐冷却之后,寂寞终于攀上了她的心房。 她从小就不喜欢宫中那种被各种条条框框约束的生活,几次三番想要逃离那里。 但当身边真的没有了宫女侍从,她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被困在名为皇宫的囚笼之中太久,幼鸟竟然忘记了如何去飞翔。 畏惧于天空的辽阔。 但只要再给她一段时间,她就会渐渐享受起这样的生活,体会到自由的快乐。 而中间这段不上不下的过渡期,是最难熬的。 举目无亲,弟弟还到了和姐姐待在一起会闹别扭的年纪,硬是待在厉金峰不出来…… 唉,真是个不中用的弟弟! 真给我丢人! 想起李亦易倔强的表情,李灵灵就气不打一处来,咂了咂嘴。 啧。 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弱弱的惊呼,还有小心翼翼地询问 “噫!你,你不高兴吗?” 嗯!!? 有刺客! 条件反射地转身踢腿,李灵灵在踢出一半后才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里不是皇宫,不会有刺杀来自己,那个陌生的声音也不是别人。 而是自己的小师姐! 糟了! 李灵灵能看出鱼钰的体内没有多少灵气,但和自己这种专修气血的体修不同,鱼钰只是一名刚刚迈入神道的初学者。 必须停下来,不然会出事的。 别说自己才刚到神道宗,不能闹出乱子。 我怎么能伤害那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师姐啊! “给我!绕开啊!” 咔。 嗖! 伴随着筋骨的喀嚓声,李灵灵险而又险地在最后一刻强行扭转身体,猛地一脚跺在地上,整出不小的气浪。 轰!!! “哦哦哦!” 而从阎王手上逃过一劫的鱼钰却完全没意识自己刚才的生死危机。 被气浪吹得左摇右晃的她,正鼓着脸颊,一脸拼命的护着手中的木盒。 “不,不能倒!不能倒啊!!!” 像是表演杂技的小丑,鱼钰晃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了身体的平衡,冲着李灵灵露出了一個开心的笑容。 “嘿嘿,没事!” 眨了眨眼,李灵灵有些迷茫,她有点搞不懂这个小师姐的心灵构成…… 她不会害怕吗? “鱼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 李灵灵有些紧张,越是这种摸不清的人越是难对付。 这样的外表也可能是伪装,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哼哼!” 鱼钰则是完全没有自己正在被审视的感觉,得意的哼哼两声,骄傲地举起了手中的食盒。 “我看你下午的时候没吃晚餐,给你做了一些。” 深夜中。 一名少女得意洋洋地高举着食盒,等待着听到表扬。 而另一名少女站在一旁,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愣。 李灵灵没有想到鱼钰半夜来找自己居然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李灵灵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其实是忘记餐食的时间。 在宫里的时候,只要她开口就会有宫女随时将食物送到自己的房间,很少有自己去取饭的机会。 再加上她也是小有所成的修士,一顿不吃是没有太大关系的,本来只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没想到,鱼钰居然会主动为她送来晚饭。 “伱,就为了这个事情,半夜去做饭了?” 鱼钰奇怪地眨眨眼,不假思索地开口 “对呀!” “不吃可是会饿的!” “别害羞,我刚来的时候,义……师兄他也给我做了几次。” 将手中的食盒送到了李灵灵的怀中,鱼钰满意地叉腰点头。 鱼钰,你做的很好! 你帮助了你的师妹,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师姐了。 好耶—— 鱼鱼得意.jpg “嘶!” 虽然此刻仍是夜晚,但李灵灵还是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她完全感受不到鱼钰身上的恶意,只有纯粹到令人无法相信的善意光辉。 因为自己那污浊的心灵,她有些不敢直视那纯真灿烂的笑容。 娘亲,我好像在夜晚里看到太阳了…… 好,好耀眼! “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鱼钰本打算做完好事之后就洒然离去,但还是被回过神来的李灵灵叫住。 “等一下!师姐有时间吗?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啊,好呀。” …… 鱼钰好奇地打量着李师妹的闺房,惊奇地扫过一样样物件。 哇—— 天山的暖玉制成的玉枕、南海珊瑚的摆件、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画…… 富贵人家呀。 虽然心中惊叹于李灵灵家里的雄厚财力,但是鱼钰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想法。 嫉妒、羡慕、自卑……这些感觉统统没有。 鱼家也是崇州城中的一方富商,算不上巨富但绝对是衣食无忧,不用为生活而操持奔波。 而很多时候,过高和过低的收入都会使人不快乐,只有中产阶级的幸福感才是最高的。 所以鱼钰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两手拄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李灵灵品尝晚餐。 并且得意。 虽然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进食速度,但李灵灵还是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她是体修,在餐食的量上本身就要超过道修太多。 鱼钰准备的晚餐充其量只能算是夜宵,可也足以平复她腹中的空虚之感。 两个境遇相似的少女有着很多共同话题,很快就放下了各自的矜持,愉快地聊了起来。 李灵灵在问天没有多少同龄的玩伴,兄弟姐妹心怀各异,外人则怀有各种各样的目的。 虽有几个女伴好友,但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份友谊中有多少的水分。 而现在有了一个毫无城府,表里如一的师姐,让李灵灵第一次体会到了闺中密话的快乐。 而鱼钰那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有新朋友了耶! 开心—— 第67章 任以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跟你说呀,崇州城里有个醉仙小阁……” “哎?我知道这个,是醉仙阁的分支,他们的北乾总阁就在问天城中……” “我也喜欢梁雯仙子的字画,只是在巡展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 “我认识她,有机会给你求一副字。” “好哇,谢谢师妹——” …… 闺房之中的对话异常和谐,两位少女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两个少女从天南聊到海北,从问天的历史古迹聊到崇州城的人文风情,从王公贵族的奢靡聊到平民百姓的每日生活。 等到深夜之时,两個人都仍在兴奋之中,恨不得立刻义结金兰。 虽然她们其实已经是师姐妹了。 “对了对了!” 脸颊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鱼钰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师妹呀,这个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不要轻易去荆师姐的住处!尤其是晚上!” 嗯!? 有故事! 李灵灵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有故事,凑了过去,也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呀?是有什么禁忌吗?” 是荆师姐不喜欢被人打扰,还是这里面另有隐情? 好奇好奇! “理由?呃……直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鱼钰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那边,会有危险! 去那边,头会疼! 那种痛感相当真实,就像是她真的被人打过一闷棍一样。 但是那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落月峰哎,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谁会伤害这么可爱的鱼啊。 一定是我的错觉! “诶?” 李灵灵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鱼钰会告诉自己这样一个有些儿戏的理由。 “真的!你别不信,我的直觉很准的!” 眼看师妹有些怀疑,鱼钰急了,手舞足蹈地比划来加强气势。 “我现在对危险的直觉可准了!” 别看表面上不信,但李灵灵内心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了。 鱼钰是少见的至纯至善之人,这种赤子心性的人,有这种趋吉避凶的特殊能力是一点都不稀奇的。 还有一点,李灵灵的望气之术,有些看不穿鱼钰的命格。 只能隐约看出鱼钰的身上有着非常微弱的龙气…… 这也是李灵灵天然会亲近鱼钰的另一个原因,她怀疑对方和自己有一些亲缘关系。 会是父皇吗?还是哪位皇叔,甚至是皇叔祖早年在外留下的种子?亦或是他们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虽然已经克制了自己不要去这样扫兴地思考,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间还是改不过来。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相信你还不成嘛!” 虽然名义上鱼钰是师姐,但是经过这一晚上的交流,李灵灵已经把自己的定位放到了师姐的位置。 这孩子,太单纯了,我必须保护好她不被外人骗走! 必须保护我方鱼鱼。 “谢谢伱愿意相信我,哈~” 鱼钰说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 “我有些困了,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好,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也早点睡吧。” 挥手拜别了李灵灵,鱼钰迷迷糊糊地向着自己的住处晃悠过去。 自从遇到任以道他们那天起,她就再也不怕黑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夜晚的黑暗在鱼钰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虽然比白天稍微暗一些,但暗的程度十分有限。 “晚安,鱼师姐。” 依依不舍地目送着鱼钰离开,李灵灵的房间再次回归了寂静。 热闹之后,终将会迎来寂寞。 只不过这次,她感觉自己在神道宗的生活,更让她期待了。 “她真是个好人呐。” “是啊,鱼钰是个好孩子。” 谁!!? 又来!? 又一次被人毫无征兆地逼入身旁,李灵灵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正要拧身踢腿,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直接将力量卸掉。 “别激动,是我。” 温和的声音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让李灵灵紧绷的精神逐渐安定下来。 “是任师兄吗?” “嗯,是我。” 身边人也没有隐藏自身的意思,从阴影中走出,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前来,师兄是有什么要事吗?” 比起人畜无害的鱼钰,李灵灵对于任以道的到来可是要谨慎很多的。 虽是师兄,但任以道也是一名男子,而且是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多的男子。 这样人深夜拜访,对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别紧张,我其实已经来了很久了。” 嗯? 嗯??? 眼睛渐渐瞪大,李灵灵的脸上逐渐染上羞愤。 “你偷听我们的对话!?” “没有,我可没有偷听,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真没偷听,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是你们没有发现我。 所以我任以道没有说谎! 是你们的问题!!! 眯眼看了看任以道坦然的表情,李灵灵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选择忽略。 “那师兄到底有何贵干。” 笑容渐渐收敛,任以道向李灵灵靠近了一步,轻轻开口 “我是为了你。” !!!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像是一股甘泉从耳膜传入了少女的心中。 咚咚! “等一下,你!” 下意识就想要后退,李灵灵感觉现在的氛围很不对劲。 可没等她逃离,她的手腕就被轻轻抓住。 “无礼!放开我!” 眼神一变,李灵灵怒视着表情严肃的任师兄,就要奋力挣脱…… 咔! “啊!” 忽然间,腿间传来的刺痛让李灵灵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的抬腿,一脚冲着任以道的胸膛直接蹬了出去! “你这个!登徒子!” 在被踢到之前任以道就已经翩然后退,胸口只被鞋底轻轻一沾,没有受到伤害。 “任以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面对着像是雌豹一样怒视着自己的李师妹,他丝毫不慌。 你说完了? 好,该我开始表演了。 他慢条斯理地指了指李灵灵的右腿,任以道含笑问道 “腿,已经不疼了吧?” 腿? “你不要说这些其他的,你……嗯?” 紧锁的眉头忽然一松,李灵灵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刚才踢出的,是右脚。 嗯!? 可是自己的右脚明明已经在之前就受伤了才对。 难道说…… 李灵灵! 见她意识到了问题,任以道半眯着眼睛,悠悠开口 “鱼钰外出的时候我就跟在她身后护法了,我怕她会走丢了。” “你这伤虽然对体修的伤害不大,但是如果不及时处理,恢复可是很慢的。” “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强撑着了,知道吗?” 天真的少女哟,你激动什么呀? 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任以道可是这神道宗最善良的人哦。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任以道! 第68章 你有什么目的? 孩子。 如果有一天,在神道宗众人中,你只能选择相信一个人的话。 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我任以道哒! 你永远可以相信你正义可爱的任师兄。 信我准没错。 我会害你吗? 当然不会! 任以道没有显露出内心分毫,像是可靠的兄长在对年幼的妹妹轻轻嘱托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明白了吗?” “……是,师兄。” 在他满是担忧的深情目光下偏过头,心里惭愧的李灵灵低下头,小声道 “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这样就好。” 任以道负手站在原地,轻笑道 “神道宗可能和你从前生活的地方有很多不同,你可以放松一些,精神不用一直紧绷着。” “尤其落月峰上,更是不会有人想着害伱的。” 没有人会害你。 但我不是人,所以不算在内。 “如果还有什么地方不适应,一定不要客气地告诉我。” 眨了眨眼睛,他冲着情绪低落的师妹打趣道 “我可不想哪一天突然发现我的小师妹饿瘦了。” “……是,多谢师兄关心。” 李灵灵抬起头,看到了任以道胸口的鞋印,是自己冲动之下造成的恶果。 “师,师兄,你的衣服……” “嗯?这个啊,不用放在心上,擦一擦就好了。” 自己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踢在了师兄的身上。 少女诘问着自己的内心,恨不得时光倒回到刚才。 让我来帮你擦……什么的,这样的话对于一個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她现在对任以道有些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同门之上,甚至还到不了朋友的水准。 不过任以道也不需要她对自己的好感有多高,足够他完成接下来的目的就足矣。 或者说,他只需要少女此刻的这份内疚,就已经足够了。 李灵灵不知道的是,她心中胸怀广阔的任师兄,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正在不断比划着。 “三、二、一。” 静静看着少女的眼神一点点开始变得迷离,任以道轻轻呼出了口气,笑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灵灵“……” 她没有回答,只是迷茫地站在原地,眼眸中彻底陷入了一片混沌。 “师妹?你怎么了?是……成功了。” 嘴角渐渐勾起,任以道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摇头轻笑。 “这可真是让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啊。” 不知道是不是身怀秘宝的缘故,李灵灵虽然是名体内没有灵气的体修,但她的识海却是超乎想象地稳固。 嗯,大概可以比得上三十个鱼钰。 要不是最后将因“内疚”而产生的漏洞当做突破口,任以道也没办法轻易成功。 但无论有多坚固,现在她的识海大门已经对任以道敞开了。 嘿嘿! 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邪魅的笑着,任以道一步步靠近站立的李灵灵。 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碰到的那一刻…… 滋滋! 璀璨的电弧将他的指尖弹开。 那电弧是雷法所化,不是李灵灵本身的力量。 “哦?护身法宝吗?不过没用啊……” 只是愣了一下,任以道继续抬手向前。 比起花里花哨还费时费力的破解,他选择了最直接快速的方法。 直接硬抗。 五指一探,将那电弧攥在掌心之中,少年的眉头微微挑起。 “酥酥麻麻的,居然还挺舒服的。” 要不,下次让它电点其他的地方吧? 比如…… 在他畅想《快乐电弧不为人知的一百种隐秘用法》时,一道黑影让他的思想回到了现实之中。 嘶! 一条只有手臂大小的黯淡黄影挡在了任以道的身前,怒视着这个心怀叵测的恶人。 野生的黄蛇蛇出现了耶—— 不,咳咳。 被荆月沁那个憨憨带跑了,什么黄蛇,是应龙才对! 在李灵灵昏迷无助的时候,应龙应激而现,保护她不被恶人侵犯。 任以道并未被吓退,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吼!你这是要拦我吗?” 应龙虚影张开翅膀,来自洪荒的龙威冲击而来,展示着自身的可怕气势。 嘶!!! 但是,这真的有用吗? 或者说,它的现身,真的能达成原本的目的吗? 有些着迷的欣赏着应龙的每一处细节,任以道端详了一会儿后,满足地呼出口气。 盯着应龙的金瞳,他说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你要是一直缩着不出来,我就只能下次再换别的方法尝试了呢。” 应龙? 等等,他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的目的是这个小姑娘的身子?” 揶揄地欣赏着应龙那难以辨认的错愕表情,任以道得意地笑了笑。 “呵,天真。” 他说 “我啊,这大半夜不睡觉,可全都是为了你哦。” 他不是为了李灵灵的身体? 是为了我? ??? 来不及思考,一只巨大的爪子将应龙直接按在了地上。 嘶!!? 幻化到只比任以道高上少许的八尾白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应龙的身后,直接将它困住。 如果肉身无法攻击道神的话,那换成道神不就好了吗? 蹲在慌张的应龙身边,任以道笑眯眯地摊手戳了戳它的翅膀。 “小应龙~” “来来来,不要害羞,跟哥哥聊聊天嘛!” “哥哥又不会害你。” 我堂堂宝可梦品鉴大师,怎么能错过这么稀有神兽呢? 你凭什么让荆月沁看见,不给我任以道看到?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宝可梦全地区冠军的实力啊!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成分! 掀开了应龙的翅膀,任以道用探究的目光扫视着整体。 啪。 大意之下,应龙居然挣脱了任以道的魔掌,用着翅膀上的骨刺狠狠戳向他的眼睛。 呜—— 然后再一次被压在地上,而且压得更重了,精神力量禁锢住了它的身体。 “听话!” “让我康康!” 呦,还是个妹妹。 得到了事情的答案,任以道当即失去了兴趣,松开了像是被凌辱了一样的应龙。 “好了,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了。” “我们来谈点正事儿吧。” 他嘴角笑容未变,但眼眸渐渐染上了血色。 “你们来神道宗,有什么目的?” 第69章 已经,回不去惹…… “嗯……” 眼皮微微动了动,李灵灵缓缓睁开眼睛。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享受着安眠最后的余韵。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的脑子才真正的清醒起来。 等再过了半晌,李灵灵才慢慢从床上爬起,坐到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灵魂这才终于回到了躯体之中。 “哈——” 非常不淑女地打了一个哈欠,她想了想,又躺回了床上…… 没有宫女帮忙洗漱虽然麻烦了不少,但也同样没有了人盯着自己起床。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真好…… 此间乐,不思问天。 娘亲,女儿已经回不去惹。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意识正要再度沉寂,李灵灵身体忽然一动,即将闭上的眼神一凝。 “……昨晚?” 哗啦! 猛地坐起,李灵灵瞪大着眼睛,胡乱地在身体上下仔细摸索。 “呼……” 仔细检查了守宫砂在内的一系列守贞方法,李灵灵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没事儿! “昨夜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完全没有最后的记忆?” 她捂着脑袋用力思考,试图回忆起最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跟任师兄道别,回屋直接睡了?” 虽然画面并不清楚,但确实是有隐约的印象。 “难道是我太累了吗?” 自己安然无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是自己精神过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心中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受? 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上下其手,狠狠凌辱了一番。 而且,那个人,好像还是任师兄…… “!!!” 难道说!? 自己因为愧疚和好感,做了那样的梦吗? 脸颊逐渐染上粉红,李灵灵将自己的头蒙在了被子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少女困惑着,发出了微弱的悲鸣 “我该怎么面对任师兄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枕边,正躺着一只眼角含泪的小应龙。 那个男人。 他简直不是人!!! 蒙着头滚动了一会儿,冷静不下来的李灵灵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思维的发散。 “师兄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想起了任以道身上的功德之气,李灵灵猜测道 “他一定是去做善事了吧。” …… …… “福报!这简直就是福报!” “很好,很好啊!” 放下了手里的指挥棒,任以道结束了一夜的攒功德修行。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在自己的功德作坊醒来的。 看着一群面色憔悴的劳改犯,感受着体内增长显著的功德值,任以道一时间怅然若失。 “果然,工作这种事,还是让别人来做比较好。” 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种好事儿呢? 我真傻,真的。 攒功德这种事,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啊!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让别人去做,我最后再坐收其成不就好了吗? 这個世界的循环就是这样的 一开始痛恨资本家,再后来理解资本家,最后成为资本家。 “对不起,我没办法让这邪恶的轮回在我这里终结!” 屠龙的少年现在要变成恶龙喽—— “不对,是我想错了,我这怎么能算是资本家呢?我顶多是个功德企业家!” “我这是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他们害得谢谢我嘞!” 任以道现在正身处在落月峰监牢的一个特殊的房间中。 不,应该说是一个专门定制的劳改套房——功德集中营。 两边墙上挂着“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和“积攒功德,惠及他人!”的条幅。 中间则挂着一个涂抹了萤石粉的巨大横幅——《功德派对1.9删档内测》 大概一个篮球场的昏暗空间中,挤满了几十名双眼无神的犯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上次宗门之乱中地煞宗被俘获的余孽。 他们的手里拿着各异的功德用具,不断进行着机械化的动作,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那个少年。 不是不能。 是不敢。 最开始被俘虏的时候,他们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但当他们看到一堆会唱歌的肉山时,他们迟疑了。 再当他们发现肉山里全是自己的熟人的时候,他们恐惧了。 最后当他们自己也开始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后,他们疯狂了。 大量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崩溃,然后像是垃圾一样被丢进了其他的牢房中,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不是不敢死。 而是根本死不掉! 这里没有日月,无法分清时间,精神涣散的他们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 一周?一个月?半年? 具体的时间他们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自己……居然开始有些享受这一遍遍的机械劳作。 有一种,未知的情感在心底萌芽了。 而这种怪异的情感,每看那个身影一眼,就会加深一些。 不,不能再看他了! 我们要坚持下去,一定要维持住自我! 不能妥协…… 不。 已经回不去了。 “伟大的主人,赞美你……” …… 高台上的任以道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和低语,就算察觉了也只会无视。 尽情挣扎吧。 希望你们可以坚持的再久一点,给我提供乐趣的同时,也可以留下更多的试验资料。 你看,这不是双赢吗? 当然我指的是,我赢两次。 推了推鼻梁上特制的平光镜,穿着白大褂的任以道用笔敲了敲手中的本子,记录下了昨夜的资料。 “经过了几轮内测,测试员的人数虽然因为一些意外下降了百分之五十,但是整体产出却没有下降,反倒提升了百分之六十!” 此消彼长,四舍五入,我这是赚大了啊! 很好。 不光工资可以少开了,业绩还变得更好了。 真不错。 可以正式命名为《功德派对2.0》了! “一切在按计划进行。” 任以道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探索功德流水线的运作机制,看看能不能把《功德派对2.0》升级成为《功德工厂1.0》。 不过由于劳改犯的数量短期不会再攀升了,这项伟大的计划只能先缓一缓了。 如果一步跨越到工厂难度太大,先过渡一个《功德流水席1.0》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合上了笔记本,任以道感慨万分。 “真有趣!” 不愧是刻在灵魂里的本能,到哪都喜欢种田呢。 “果然,我还是喜欢种田攀科技,这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自己这位善解人意的师兄在阳光下游荡的时间了。 “说起来,昨天问到的事情,还需要跟其他人求证一下。” 想起应龙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任以道的表情相当微妙。 “这位北乾皇帝陛下,是不是有点特殊的癖好啊?” “怎么送女儿给人当义女啊!” 有送女,不看了! 第70章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哦? 那应龙虚影,并不是李灵灵天生拥有的。 或者说,不完全是来自于她本身。 在任以道昨夜对它上下其手的过程中,除了细微的缝隙外,他还摸清了很多细节。 那个应龙虚影虽然是由李灵灵的灵魂主导,但其中还藏有着另外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强化了应龙道种的灵智,赐予了它保护李灵灵的能力和使命。 神乎其神,技乎于道。 北乾皇室是北冥神州共主,幕后有这样强大的高人谁都不会意外。 可是任以道还是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了细微的违和。 以他多年来行善积德的经验来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应龙道种随身,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吗?” 昨天探查的结果,有很多点让任以道很迷惑。 按照李灵灵的自述,她是一名体修,而且是天赋挺优秀的那种。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体修除了在修炼上要花费大量的外物资源外,最看重的就是本身的内在血脉。 而这对体修来说最重要的两项,李灵灵都拥有最好的。 冉贵妃的娘家冉家可是世代公卿,北乾皇室就更不用说,修炼的资源从来都没亏过她半分。 再者,李灵灵不光有着北乾皇室的真龙血脉,还有冉家白蛟的顶级血脉。 两种血脉的相性极好,多年来时常有通婚的习惯,结合后的血脉应该是相辅相成的才对。 李亦易就是通婚情况中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吸取了两种血脉的优点,体法兼修,被众人寄予了厚望。 但是李灵灵却不然。 可以说是冉李两家自有通婚记载以来,最失败的一个。 她表现在外的,是一個天生灵脉不通,是个不能修行道法的废物。 好在冉贵妃凶威大发,将所有说风凉话的家奴洗了好几遍,将所有恶意都挡在了外面,才没有让负面的情绪影响到李灵灵。 也好在第二年皇子李亦易的降生,让冉贵妃无论是在冉家,还是宫里都彻底稳住了地位。 从此,那些流言蜚语也只能在私底下里传播,永远拿不上台面来讨论。 可这真的对吗? 作为一个阴谋论爱好者,任以道向来都是以己度人的。 是我的话,一定要搞点事情才对。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任以道本以为李灵灵其实在故意藏拙,对外示敌以弱,对内努力修行,来搞一个女频版本的逆袭剧本。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李灵灵回归!一呼之下,十万将士……” 要么是另一种。 “你当年退婚羞辱我,现在是我来退你的!” 但很可惜,这些都没有发生。 本以为是藏拙,但没想到是真的菜。 李灵灵活得很质朴,一点深层次的伪装都没有。 “唉……你们这些人活得好没有梦想啊。” 无趣! 小说终究是小说,那些假装纨绔废物之类的桥段,在高武世界终归是太容易暴露了。 从昨夜的反应来看,李灵灵也不清楚自己身边有应龙虚影在暗中保护。 她,主观上对神道宗是无害的。 “即使她的嫌疑可以初步排除,但那位圣上的想法,我可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啊。” 李隆小同志,你把女儿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哼!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个考验!? 等一下。 “不对啊,他还送了个儿子一起过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嘶。 “我不好这一口啊。” 虽然李亦易虽然是个颜值非常优秀的小正太,但是我真没那个性致,而且他太中二了。 任以道“……” 摸了摸下巴,他思考了一会儿,自语道 “要是两个钩子一个都不咬,是不是不太给皇帝面子?” 人家这么给面子,想要跟自己搭上亲戚关系,残忍拒绝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 “要不还是咬一个吧?” 至于咬哪一个,那当然是不必多说的。 …… …… “杨公公,一个人在这里打谱,好有雅致啊。” 轻车熟路地穿过小道,任以道找到了在山腰处摆弄着棋盘的杨无声。 “任道长说笑了,我实在是闲得无聊,这才解解残局打发时间。” “李师侄呢?” “殿下在后山修行谢峰主传下的道法,现在无法见客,还请任道长谅解。” 哦? 闭门不见? 看了眼老神在在地坐在凳子上,一点都没起身意思的杨公公,任以道笑了起来。 在神道宗跟我摆谱是吧? 有趣。 实在是有趣呀! 任以道自然地坐到对面,扫了一眼棋盘,拿起了白棋。 “既然公公无事,那可有雅兴同我对弈一局?” 没想到任以道在被拒绝后还能这么自来熟,杨无声愣了一下也合群地笑了起来 “任道长愿意陪我消磨时间,老夫自然是无比欢迎。” 摆好棋盘,两人不再交谈,开始默默落子。 哒。 杨无声黑子刚落,任以道的白子就直接按下。 哒! 眉头微动,杨无声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感受不到任何外露的情绪波动。 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在下棋。 又过了几轮,杨无声的眉头紧紧锁起。 任以道的棋风让他很是难受,完全不顾未来的布局,一有机会就会直接将他扑杀。 杀完之后,任以道还会是意外地来上一句 “承让了,杨公公,可别手下留情啊。” “……” 哒。 哒! 将要形成的大龙再一次被断掉,杨无声眼睛眯起,不咸不淡地说道 “……任道长,看来是喜欢下快棋的性格啊。” 哒。 哒! “有吗?我觉得还好吧。” 再次将任以道落子之后才悠悠开口 “杨公公,你的形势可不算太好了,可再别让着我了啊。” 伱! “任道长,急于一时,可是会出错的。” “会吗?很多事情,直来直去还是比较简单的。” “任道长此言差矣,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哒! “真急不得吗?” 眯眼紧紧盯着任以道看了一会儿,杨无声轻轻呼出口气。 哒! 他同样也加快了速度。 但没用。 他快,但任以道比他更快。 哒!! …… 落子之声不绝于耳,并且愈来愈快! 两人都是步步紧逼,宁可舍弃大局也是半点不让。 “!!!” 等到杨无声反应过来时,他不知不觉中被带进任以道的节奏中,再想反抗却已经完全没有了胜利的可能。 输了…… 自己竟然谁给了一个小孩子!? 而就在杨无声怀疑自己的时候,任以道笑了。 他说 “公公技高一筹,在下认输了。” 杨无声? 第71章 怎么连你也…… 啊? 低头看了一眼被蚕食殆尽的黑棋,杨公公一脸懵逼。 你输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任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一局?这有必要吗? 杨无声在宫中也是一个会被小太监们敬仰的存在,不是没遇到过棋力不够被人让棋的局面。 可是就算是让棋,那也是有门道的。 有水平的让棋,那是能够宾主尽欢的。 有你这么明显和草率的吗!? 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啊! 但任以道可不管那些,他对男人还没有那么体贴。 更何况,杨无声这位东厂的公公,大概连男人都算不上。 谁要管你脸上挂不挂得住? 随手将白子丢到棋盘的右下角,任以道毫不留恋地起身,洒然离去。 “道长!我们再来一局吧?” 喂! 伱给我回来! 不许走! 我这次要血洗这一次的耻辱! 霍然起身,杨无声想要拉住任以道的衣角,不成想被对方头也不回地闪开了。 “下次吧!下次一定!”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公公莫送了。” 行了,已经足够了。 任以道背对杨无声的脸上满是无语,就差直接摇头了。 你这家伙好歹是在宫里混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 真当我这么无聊,没事闲的跟你在这里下棋玩呢? 我是图你老? 还是图你不洗澡? 任以道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已经获取了想知道的信息。 出了厉金峰之后回头望,任以道摸了摸下巴低语 “介娘↑们↓可……咳,这阉人可不是个好人啊。” “杨公公,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杨无声有问题。 他绝对是知道李隆送这对姐弟来这里的真相。 不仅如此,他还在极力避免自己和李亦易相见。 不不不,这说的不对,他哪里敢公然违抗皇命? 这一切都是巧合,李亦易主动忙于修行没有交集,最多是殿下的问题。 再说了,李灵灵不是已经送到任以道面前嘛! 就算最后清算,最多也只能算他失职之过。 “你就这么怕我真的会成为李亦易的义父吗?但李灵灵就无所谓了吗?” 杨公公选择留在厉金峰陪伴李亦易,却对李灵灵选择了放弃。 是因为知道应龙虚影无需担心吗?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任以道对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稍微有了些兴趣。 “只希望最后的真相,不会让我太无聊吧。” …… 杨公公看着任以道飘然远去的身影,回想着与他刚才的种种。 “他走得这么急,是怕留下来尴尬吗?” 想了想这几天接触的神道宗门人,杨公公大概能够想到这個宗门的特质。 他们排外,但是反应又不激烈,最多只是无声地抗拒。 任以道已经算是神道宗的异类,但总归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应该清楚这样的氛围对外人会是何种感受。 任以道过来探望的目的,难道说…… “是担心我们在神道宗过的不好吗?” 同任以道接触了几次,在记忆的美化之下,一个有些不谙世事但却善解人意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回忆,越是觉得这个少年的身上就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放下戒心。 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虽然使命在身,没法跟他深交,但是……” 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杨无声摇着头感慨起来 “任道长他,人还怪好的嘞。” 真是个好人呐! …… 而在杨无声身后的洞府中,一双眼睛也不再看向这边,重新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李亦易皱着眉头,默默重复着一个名字。 “任以道……” 脸色阴晴不定的念叨着,李亦易闭上了眼睛,默默运转起功法。 …… …… 在离开厉金峰之后,任以道哪也没去,直接选择找个偏僻的角落盘膝坐下,在心中默念掌教的名字。 不出所料,在半分钟后,他的意识就出现了恍惚,一股强大的力量渗透进了他的识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就已经是一个散发着浓浓岁月气息的庙宇。 任以道“来过”这里一次,当他身体借出去的时候。 他对着歪斜的神像躬身行礼。 “落月峰弟子,见过掌教。” 神像司空煜斜眼看着任以道,淡淡道 【嗯,你这次找我,是有何事情?】 不是司空煜不正眼看人,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上次忙着处理沈十,忘记用任以道的身体把自己摆正了,现在又是精神世界,摆正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已经有点习惯这个视角了。 “弟子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您指点迷津。” 【你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我……” 其他的事情,任以道可以随便胡搞乱搞,但是牵扯到一位人间帝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神道宗和北乾的建交初期,他可不想搞出什么问题而变成宗门罪人。 任以道确实是乐子人不假。 可他是喜欢看别人乐子,不是把自己变成乐子的。 对不起了左师叔,现在掌教才是我最信任的大佬了! 简单讲述了现在遇到的困境,任以道像个乖宝宝一样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弟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还请掌教指点。” 【那就当呗。】 任以道? 茫然地抬起头,任以道看向了神像的侧脸。 那个…… 你说啥? 刚才风太大,我没太听清。 司空煜斜视着这不争气的弟子,十分费解地问道 【这白捡来的便宜,为什么不要?】 眉头不断抖动,任以道深吸口气,再次确认道 “掌教,弟子是在担心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怕会给宗门带来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只要他李隆不带着乾剑从问天御驾亲征,能给我神道宗造成什么麻烦?】 呵呵,还是年轻。 他李隆小儿,有什么好怕的! 司空煜声音宏大,魔音灌耳般在任以道耳边轰鸣 【当!】 “不是!掌教,你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去当!!!】 “啧……啊啊啊!我不管了!” 终于体会到了别人平时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受不了的任以道强行从精神空间挣扎了出来。 “……” 任以道睁开眼睛,脸颊不断抖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大喊的冲动。 糟了,以前没跟掌教有太多的交际,失策了…… 他妈的。 怎么连掌教也是个乐子人! 虽然这话由他来说有点问题,但是神道宗……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宗门有毛病吧!? “行!” “连你都不管是吧?” 一个是当,两个也是当,有什么区别? “这义父,为父当定了!” 第72章 来做我的女儿吧!(白胡子语气) 李灵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未来。 在被窝里缩了一早上,她终于是彻底调整好了心态。 现在正在快快乐乐地和鱼师姐继续聊天。 反正她也没灵气学不了道法,来到神道宗拜师说白了就是来当混子的。 而鱼钰虽然天资不凡,但基础实在太差,练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两个新入门的姑娘就携手在神道宗里逛了起来。 名义上是师姐带着师妹熟悉宗门,但其实就是两个小姑娘出来春游了。 两個小姑娘皆是容貌出众,但却风格迥异,一个如同山间小白花般怜人且无害,另一个则英气与贵气并存。 这如同双姝并蒂的花朵同时出现在眼前,即使神道宗门人多社恐,也没有吝惜目光,全部都多看了两眼。 两人连荆月沁丢给她们的峰主令牌都没用上,靠着刷脸畅通无阻,一个下午就将九大主峰逛了个大半。 当两人从镇守宗门秘藏的长老那里离去,一直开开心心的鱼钰忽然撅了噘嘴,嘟囔道 “好奇怪呀。” 嗯? 李灵灵关心地偏过头,不知道师姐为何突然这样说。 “怎么了?” 有些委屈,鱼钰瘪了瘪嘴,费解地开口 “刚才那位师叔,我明明第一次见……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闻言,李灵灵的眼神微微眯起,身上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她将手搭到鱼钰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认真问道 “是不好的眼神?淫邪?” 鱼钰是她的师姐,如果被别人轻薄,即使对方是宗门长老,李灵灵也会替她讨回公道。 别的弟子可能也就息事宁人,不敢声张,但是她李灵灵敢! 现在的李灵灵还是没有转变心态,更多是将自己当做北乾的公主而不是神道宗的弟子。 就算事情闹大了,她也不相信会有人能压过北乾皇室。 鱼师姐,就由我来守护! “诶?你说啥?” 但和下定了决心的李灵灵不同,鱼钰懵懵地歪了歪头,然后快速摇头 “啊,不是不是,不是那种会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嗯,怎么说呢……” 回想起那两位老人过于慈祥和蔼的目光,鱼钰不确定地描述着刚才的感受。 “他们看我的目光,感觉像是怜悯?又有一些感慨,似乎是在庆幸着什么?” 什么意思啊? 注意到这点,鱼钰回忆起之前,才发现这并不是个例,还有好几位师叔的目光都是这样的。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好奇怪哦。 ??? 她看鱼钰的样子不似作假强撑,意识到事情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而就在她困惑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身后的交谈声。 在不刻意窥听的情况下,李灵灵的耳力要道修好很多,她集中起精神终于听见了那两位颜姓长老的交谈内容。 颜四季“这个鱼师侄,就是上次任以道带过来的那个痴呆儿吧?” 顔常春“一开始我也不敢确认,不过我仔细探查了一下,确实是同一个人。” 颜四季“居然恢复了正常,这还……真是不容易啊,妖气灌入识海还能恢复神智,那小姑娘一定吃了不好的苦吧。” 顔常春“是荆月沁出手吗?” 颜四季“呵呵!我看不像,她不像是会那种精细活儿的人。” 顔常春“那……就只能是以道师侄了吧。” 颜四季“是啊,他上次带着鱼师侄四处拜访,也是存了从我们这里求得方法的心思吧。” 顔常春“以道他,是个好孩子啊。” 颜四季“嗯嗯。” …… 消化着偷听而来的消息,李灵灵的眼眸微微颤动。 痴呆? 妖气入识海? 她看着鱼钰的侧脸,回想着这几日相处时的乐观,她完全想不到对方会有这样痛苦的过去。 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越想越是觉得心疼,李灵灵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师姐柔软的身躯。 “师姐,你……受苦了。” 鱼钰? 啊? 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脑子里满是问号,不过鱼钰没愣多久,就抬手回搂了师妹的腰肢,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李师妹一定是觉得想家了,想要找人撒娇,我懂的! 乖——乖—— “灵灵,你好暖和呀。” 体修专修气血,平日也在无意识调动,它们的体温是要比道修高上不少。 感受着头顶的触感,李灵灵浑身一紧,下意识就想要抗拒,但很快就松下了下来。 好温暖。 很久没有人这样摸摸她的头了,就连娘亲都很少这样做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师姐,不……这就是有姐妹的感觉吗? 在北乾宫中,李灵灵有不少同父异母的姐妹。 但那些人表面上亲密无间,实则貌合神离,暗中都将彼此看做是阻碍。 和她们接触不但劳心劳力,还容易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李灵灵一直想要一个不用勾心斗角,一个可以真的关爱她的姐姐。 不知何时,她的心声从嘴里漏了出来,低语 “师姐,你能当我的姐姐吗?” 糟了。 这太唐突了。 “啊,不是,我……” 但没等李灵灵解释,那边鱼钰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 “诶?好啊!我也一直想有一个妹妹的。” 鱼钰没想那么多。 师姐妹对她来说,其实就已经是姐妹了。 “师姐!你……” 而就在两位少女准备义结金兰的时候,一个看不懂气氛的不速之客插进了两人之间。 “伱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任以道歪着头看着贴贴的两只,感觉自己要是再来晚一会儿,这里怕是连百合花都要盛开了。 !!!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李灵灵松开了怀里的鱼钰,有些结巴地开口 “任师兄!我们,我……” 鱼钰完全没有看到李灵灵欲言又止的表情,兴奋地凑到了任以道身前,邀功一样嚷道 “义父!李师妹说要和我成为姐妹!” 姐妹? 挑了挑眉,任以道看了一眼面色微红但是坦坦荡荡的李师妹,缓缓点头 “鱼钰说的是真的?” “……是,我是想和鱼师姐结为姐妹。” 李灵灵想明白了,自己提出的这事虽然有些突然,但这其实没有好羞耻。 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安抚了一下激动的义女,任以道对着小师妹点点头。 “既然如此……李师妹,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这其中有隐情吗? 联想起之前偷听到的信息,李灵灵没有多问,安静地跟着任以道走到了一边。 “师兄,你说吧。” “李师妹,你……唉。” 任以道面色阴沉地摇摇头,叹息着抬手拍了拍李灵灵的肩膀。 他看似将手搭在了李灵灵的肩膀上,其实是掐住了应龙虚影的脖子。 应龙嗯?你有事吗? 李灵灵正奇怪着,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眸。 “……” 任以道深情地望着少女的双眼,全力催动了天狐的魅惑之力,眼眸都变得有些粉红。 酝酿好情绪,他用低沉的喉音轻语 “我是旧世界的残党,新的世界没有能载……说错台词了。” 李灵灵? 咳咳。 若无其事地轻咳一下,任以道紧盯着眼神渐渐迷茫起来的少女,再次开口。 他说 “来做我的女儿吧!” 第73章 常识修正术! “你会觉得给我当女儿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会觉得冒犯,会把这当做平常的交谈!” “放下顾虑,来当我的女儿吧!” “当我女儿吧!” …… 梵音般的话语在脑海不断回响,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印象。 终于,当李灵灵意识渐渐回归,看着一脸严肃的任师兄,她感觉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 李灵灵“……诶?” 当女儿? 谁? 谁当谁的女儿? 啊? 用力甩了甩头,李灵灵终于是彻底回过神来。 “我刚才怎么了?” 任以道含笑望着自己的李师妹,关心地说道 “没什么,你刚才好像发了会儿呆,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一会儿再去补个觉吧。” 哦,是该再好好睡一会儿的。 “回过刚才的话题,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紧紧盯着李灵灵惺忪的眼眸,任以道幽幽问道 “你愿意当我的义女吗?” 经过了任以道刚才的常识微调,李灵灵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没觉得任师兄说出这话有什么不妥。 “嗯……可是,任师兄,为什么呢?” 李灵灵对这件事唯一感到不解的,竟是好奇任以道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 不着痕迹地挑挑眉,任以道捂嘴轻咳,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你或许不知道,鱼钰她其实是我的义女。” 义女? 李灵灵想起了之前鱼钰刚才激动时脱口而出的称谓,下意识问道 “那师兄你,是鱼师姐的继父?” 嗯? 这关系,怎么感觉这么绕口? 哪里怪怪的…… 看着李灵灵皱起的眉头,任以道赶紧分散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个,我和鱼夫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咳!只是我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娘亲自作主张的。” “不说这個了,说回伱的事情……你想成为鱼钰真正的妹妹,对吧?” 虽然心里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李灵灵还是果断点头。 “嗯!” 任以道一拍手,笑道 “那么事情不就简单了吗?你拜我为义父,你就自动成为了鱼钰的义妹。” “皆大欢喜,合情合理!” 是不是很好很合理? 那就快说同意吧! 在任以道热切的目光中沉思了好一会儿,李灵灵才不自信地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 “但是……何必绕这一下?我直接和鱼师姐结义,不就好了嘛?” 这不是和师姐妹没区别了吗? 李灵灵陷入了迷茫。 “啧。” 暗地里撇撇嘴,任以道心中直呼可惜。 和常识相差太多的催眠,果然还是太勉强吗? 狐言对认知改变的程度,还是达不到胡言的程度…… 可惜。 不过这次有了宝贵的经验,下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常识修正术一定能成功的! 既然哄骗不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偏头看了一眼仍攥在手中的应龙虚影,任以道用眼神示意它想想办法。 ‘喂!该干活了!你不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吗?’ 应龙“……” 斜睨了任以道一下,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嗤笑。 嗤! 嘲笑完它就彻底陷入了沉寂,不论任以道怎么摇晃都不出声。 它是一点反应都不打算再多给了。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你自己去搞吧! ‘行,你想把事情做绝是吧?’ 眯眼看着死龙,任以道微微点头,狠狠瞪了它一眼。 ‘你等着嗷,以后可千万别落到我的手里。’ 不然,你可就遭老罪咯! 奶奶的,到时候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对着死龙威胁了半天,等抬头对上李灵灵的目光时,任以道就已经变回了知心大哥哥的状态。 既然强攻无果,他决定换一个策略。 “既然如此,我还是觉得你们的结义可能有些不妥。” 用着为李灵灵考虑的口吻,任以道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在你们结义之前,你还是先问一下你父母的意见吧。” 曲线救国! 李隆吾兄哟。 这个皮球我就踢给你了,就看你是不是聪明人了。 “虽然你没说,但你和李师侄的家世应该不普通吧?和人结义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跟他们商量一下。” 虽然意识昏昏沉沉,但是天家子女多年养成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对,自己不仅仅只是李灵灵,还是北乾皇室的公主。 任师兄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件事的确需要征求一下父皇和母妃的意见才对。 “哦,好。” “任师兄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一刻都等不及,打定主意的李灵灵当即向落月峰跑去。 “我这就去写信!” …… …… “义父?灵灵呢?” “你说李师妹啊,她有事先回去了,还托我跟你说不用等她了。” “哦,那我一会儿就回去吧。” 鱼钰不疑有他,接受了师妹的不辞而别。 任以道? 虽然这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的问题,但女儿哦,你是不是太好骗了一些? 感觉给鱼钰弄个反拐卖专业课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 “哦对了,上次剑师兄给你护身的画轴你带在身上吗?” “嗯?你说这个?” 毫不犹豫地取出了画轴,鱼钰直接递到了义父的手中。 看着她不设防的样子,任以道实在忍不住,屈指轻弹了鱼钰的额头。 啪! “嘤?” 义父,你为什么弹我? “你……算了,之后专门上课吧。” 任以道没有接过画轴,而是叹息着将一根透明的毛发塞到了缝隙之中。 “这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你不用在意,和平时一样带在身上就可以。” 在晋升地境之后,任以道对道神的运用多了不少的理解。 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险而已。 “别管那些了,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任以道满脸严肃,认真发问 “如果一个陌生的大姐姐出现在你面前,说让你跟她走,你会听她的话吗?” 鱼钰? …… …… 而就在任以道在给义女灌输防拐卖知识的时候,正在落月峰的闺房中写信的李灵灵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着信纸上绽放的红花。 “血?” 抬手摸了摸,她在嘴唇上摸到了湿漉漉的触感。 “我流鼻血了?” 这怎么可能? 我可是修气血的体修,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咳!” 噗! 克制不住地咳嗽了一下,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溅射在了信纸之上。 暗红的血块污浊了那满是欢喜的文字。 “我,怎么了……”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李灵灵感觉浑身开始发冷。 哐。 她挣扎着起身,却踉跄着跌倒。 恍惚之间,李灵灵感觉自己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冷漠注视着自己的人形幻影。 她说 “……父,皇?” 上架感言-可是我偏偏就是不想要转弯! 大家好,我是在最新推荐机制仙侠二轮倒下,目前新书总榜最高三十几的可怜虫小巴。 对,是那个开书二十天更新了十三万字,日均更新六千五字,新书总榜八十却不配上仙侠三轮推荐的倒霉孩子。 被新机制噶掉了—— 以及二轮推荐被运营大人强行停下之后,收藏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比之前多,新书总榜还上升五十名…… 嗯,真是好奇怪呢。() 有情绪? 我没情绪,嘿嘿嘿,没情绪! 乐。 不开玩笑了,说点开心的。 明天就要上架喽。 明天中午十二点定时更新,至少万字更新,上架后每天准时更新,至少日更六千字。 接着,我要以最饱满的热情隆重感谢一下几位给我章推的大佬们和好哥哥们。 感谢!!! 远瞳《深海余烬》 阴天神隐《高天之上》 不祈十弦《牧者密续》 鸡骑猫《和歌坛天后一起退隐的日子》 咸鱼飞行家《呢喃诗章》 星声《您完全不按套路通关是吗》 吃书妖《塞壬之刃》 古信玄《只有怪兽可以吗》 晚不鸽《东京深情传说》 姚如冰《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纳米悠悠球《都赛博年代了,还在当传统反派?》 巴掌大鱼《我就打你两下,你砍了我十万刀?》 (排名无分先后,都是令我感激涕零的大佬——给大家磕几个!) (咚咚咚咚!!!) …… 关于这本书的整体基调和男主的性格。 为了好理解,我拿自己的前两本书进行举例。 如果说雪莱可以比作撕裂绝望世界里的一缕圣光,是无数人的救世主的话。 如果说宁封则是黑暗世界里立在人与神之间的高墙,是一缕象征平衡的灰光的话。 那么任以道…… 就是这个仙侠世界里的一顶光芒四射,七彩斑斓的——rgb灯球! 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光。 还是自带bgm的那种。 来啊~ 快活啊~ 造作啊~ 别板着脸啊,给爷笑啊! 真不笑? 那就邦邦给你两拳! (啪啪!) 来,现在哭吧,让我来笑你! 任以道,他啊,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他是混乱阵营的一员。 “自古混乱多……” 懂的都懂。 所以,拯救世界什么的,还是让英雄们去做吧。 任以道不过是只什么坏心思都没有的狐狐! 【有的小猫是小猫,但是有的小猫只是想看世界熊熊燃烧.jpg】 任以道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光不嫌事大,还会贴心地往里面添柴加薪的小狐狸。 节操什么的,丢掉了。 道德细线不是没有,但剩下的真的不多了。 任以道肯定是不会反人类反社会的,最多最多,也只是在道德的边缘来回试探罢了。 只要不主动搞事情,努力约束自己不成为祸害苍生的那一個,就是任以道对世界和平做出的最大贡献。 他对世界和平做出了杰出贡献——宅在家里。 就像标题写的一样。 任以道他啊…… 真是太不是人了! 不当人,欢乐搞事,就是这本书的唯一主旨。 而在那之外,发发糖,养养义女,顺便再当一当这天下骄子身前无法逾越的大山,又有何不可? 岂不美哉? 在这样的主体基调下,你说这书能黑暗到哪里? 不如说,我已经在努力刻画一个不太正经的宗门了,全是社恐的宗门是多么有爱啊。 如果真按照黑暗修仙来写,那宗门大比就得是你死我活,看不起加打脸的循环。 那一个神道宗之乱就得弄死剑新新,弄残鱼钰,然后任以道刺激之下再苍蜣登阶扒自己层皮——再之后剑师兄就活在他脑子里了,乐。 达咩。 讨厌那样苦大仇深的世界,那太可怕了。 我这算什么黑暗啊? 会有珍珠项链在小巷里滚来滚去的那个世界观才黑暗呢! …… 说起一件事。 我想了一下,我好像确实很喜欢写主角和他的动物朋友们。 比如宁封和黑猫形态的雅莉安娜啊。 再比如雪莱和切尔西(魅魔)、凯瑟琳(水晶龙)、莉莉丝(狼人)、艾丽卡(金龙)、瑞伊(兽化人)……咳咳!他这里好像有一点多? 任以道的话,鱼鱼啊,蛇蛇啊。 哦对,还有他自己就是动物朋友。(乐) 有的人啊,还是太年轻了。 只看我写了两本半魅魔男主,他们断定我就喜欢是魅魔,说这是我的xp。 错误的! 不正确的! 我是喜欢魅魔不假,但谁说我的xp就只限于魅魔!?(震声) 不要小看我啊! 不论是兽耳、精灵、非人之类的萌系幻想设定,还是什么塞壬蛇女之类的硬核魔物娘,亦或是等级不那么高的福瑞…… 我都喜欢!(超大声!) 我都喜欢!!(超大声!!) 我都喜欢!!!(超大声!!!) 哼。 居然小看我。 再说了,谁说男狐狸就不能是玄幻世界的男魅魔? 乐。 …… 另外,不知道伱们有没有发现男主名字的梗。 任以道——仁义道德——少了一个“德”字,所以是缺德。(乐) 可恶啊。 你们居然都不说,害得我难受了这么久,最后犯下了解释梗的禁忌! …… 该说的,已经说过了好多次。 但是这一次,我们再次认识一下! 大家好,我是巴赫伦。 差不多写了两年书,完结了两本。 尚未入宫,该有的还在,我指的是人品。 笔名来自我大学时期的阿语名字,在阿拉伯语里的意思是“海”。 大学时在北非留过学,和阿拉伯人交过朋友,也在当地家乐福买过合法的猪肉。 毕业后在非洲工作过两年,和黑人做过同事,也被他们的工作效率气昏过。 和一些去发达国家见识花花世界的那一批人不同,我在外也是涨了很多见识,不过是对世界的参差有了更多的了解。 纵观世界风云,风景这边独好。 现在安全回国,在家全职尝试中。 这几年在外面有些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想再出去常驻海外了。 这话说起来为什么听着怪怪的,像是在外面玩累了,回老家找个老实人……咳! 往好了想,至少我不要彩礼。 乐! 总之,希望这本书能够让我留在家里陪伴亲人,可以安心描绘心中的世界。 不行的话,就只能再考虑生活和梦想如何权衡了。 我所能依靠的,就是一直陪我走到如今的各位了。 辞职在家的现在,生活比过去更加艰难了,我想努力一把,看看努力后能有多大的变化。 扑了一次又一次,我都快忘记了什么是成功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自己能够对得起各位的厚爱。 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在感动自己,一定会有人看到我的坚持。 他会告诉我 “我看到了你的努力,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支撑我走到如今,在我一次次在想要放弃时脑海中浮现的人,让我会想着再坚持一点点的人。 这样的人,并非虚幻。 而是你。 就是你。 我爱你。 我爱你们。 这句话,绝非虚言。 感谢。 给你们劈个叉! …… …… ps: 千万千万要给个首订啊—— 救救孩子! psps: 想养书的话,千万要开自动订阅啊—— 不然书是会噶掉的。 …… …… 最后的最后,真的是最后啦! 让我用曾经说过的誓言作为新的开始吧 “一个故事既然有了开始,那么它应当有一个结束。” “哪有跌倒一次就认输的道理?让我们在未来继续相伴前行吧。” “生活真的很难很难,逼着人低头,但我就是不愿意。” “可是我偏偏就是不想要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