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入府?主母另谋高嫁当皇后!》 第一卷 第1章 满门惨死 “呜呜……” 一间脏乱的柴房内,被铁链锁着的夏云锦怒视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少年,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孽子,你们几个白眼狼,夏云锦怒目圆睁张着嘴努力地往前够,被拔了舌头的她恨不得生啖这两个孽子的肉。 只是她才往前走一步,身后的铁链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锁骨处传来钻心的疼。 两条婴儿胳膊粗的铁链贯穿锁骨,将夏云锦牢牢地束缚在柴房内。 “母亲,看到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很开心?” 承安侯府的二少爷,十八岁的陆闻景嫌弃地用手捂着鼻子,“母亲,亏你还是夏太傅家的嫡女,瞧瞧你现在又脏又臭又丑,哪里还有京城第一才女的风范。” 柴房内昏暗无光,仅有的一扇窗子还用木板定死,夏云锦吃喝拉撒全是在此处,逼仄的小屋内味道自然不好。 “呜呜……”畜生,孽子,白养狼! 因为愤怒夏云锦脖子两边青筋毕露,脸上纵横交错的新旧疤痕看着更加瘆人。几处新添的伤口因用力而崩开,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流。 披头散发,狰狞的面容流淌着血水,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母亲,安静一些才能少受苦。今日我们兄弟前来可是要带母亲去看好戏。”柴房内,身材颀长的少年往前走了几步。 “母亲近一年不曾出过柴房,今日定要让母亲好好看看外面。”二十岁的陆闻笙,承安侯府的大少爷,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欲上前打开铁链上的锁。 陆闻笙靠近的那一刹那,夏云锦张大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胳膊上。因为吃痛陆闻笙抬脚就朝着夏云锦踹去。 本就虚弱的人被这一踹撞到墙壁,年久失修的土墙扑簌簌往下掉灰尘,夏云锦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只是看着两个少年的眼燃着熊熊烈火。若是眼睛能喷火,夏云锦只想与这两人同归于尽。 不,不够! 还有整个承安侯府,要一起跟着她陪葬。 很快夏云锦被几个下人扔到一辆马车上,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路上,夏云锦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渐渐的耳边充斥着不少百姓的谈论声,“快点,快点,今日是夏家抄家的日子,晚了可就看不成了。” “真没想到那夏太傅和夏尚书表面看着忠厚正直,竟然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 “狗屁的书香世家,出卖我们琅华国的机密,这样的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圣上只砍他们的头真是仁慈,对付这样的叛国贼就应该凌迟处死……” 百姓的议论声一句句传到夏云锦的耳朵里,夏家通敌谋反?抄斩? 夏云锦疯狂地摇着头,不会,不是,不是她的那个夏家。 她没看到,不是,肯定不是。大家都搞错了,夏家先祖数代为官,忠君爱国肯定不会通敌。 夏云锦不信! 没多久夏云锦被人从马车上带下来,被带到观刑最好的一处位置。 夏云锦被人控制着,嘴里塞着破布,脸上带着面纱,没人能认得出眼前之人是夏家嫡女,夏太傅的孙女。 前方的监斩台上坐着的赫然是她那名义上的夫君,承安侯陆临川。 法场上,跪着一片人,密密麻麻的人群粗略看去不下百人。 竟是熟悉的面容!!!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夏云锦死死地扣着手,指甲陷进肉里,手心渗出点点血迹。 法场上跪着的人都是她的亲人! 祖父、祖母、爹娘、哥哥、嫂子,侄子侄女,还有更多的人,无一不是她的亲人。 坐在监斩台上的陆临川,看着夏云锦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日头已斜挂在头顶,秋日的骄阳照在人身上尚有夏日的余威,不少人额上都冒着一层细密的汗。 夏云锦只觉得后脊生寒。 “时辰到,行刑!”陆临川抬头看了一下日头,随即扔下一根令签。 身材魁梧赤裸着上身的刽子手,用力扬起手里的大刀,锋利的刀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噗嗤! 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大刀落下,一颗孩童的头落在地上,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小小的身子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断脖处鲜血喷涌。 “呜呜……”不!不要! 夏云锦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身边人的桎梏,却被人钳制着不能往前一步。 她的小侄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尸首分离,了无声息! 法场上传来一声声悲鸣和咒骂,是夏家人在骂皇帝昏庸,老天爷不公。 一个又一个孩童倒下,接着是夏家的妇人,成年男子,最后是夏云锦的哥嫂,爹娘,祖母,祖父。 夏云锦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呲目欲裂却什么也不能做! 夏家人的鲜血将土地都染成红色,天地间入目皆是一片血红。 法场之上充斥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看着祖父的头被砍下,夏云锦再也绷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承安侯府的柴房,夏云锦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眼前依然那两个白养狼养子。 “母亲,亲眼看到外祖一家上路是不是很满意?儿子是不是很孝顺?”陆闻笙蹲下身子一手掐着夏云锦的脖子。 “多亏母亲的悉心教导,儿子才能高中榜眼,没有夏家就没有儿子的今天。儿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都姓夏,儿子就送母亲同夏家人团圆。” 一旁的陆闻景手里拿着一根白绫步步逼近,“母亲,全家人能整整齐齐一起上路是何等的福分。只可惜,往后没了上坟之人。” 白绫缠上夏云锦的脖子,兄弟两个各自抻着一头用力。 喉间被勒紧,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混杂着全身的刺痛。 夏云锦心中悔恨不已,是她害了夏家,是她的愚蠢和忍让养出了一窝豺狼! 意识涣散之际,夏云锦心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她一辈子与人为善,恭顺贤良,夏家更是数代为百姓谋生,夏家不该是这样满门惨死的结局。 一切皆因她而起! 若有来生,夏云锦一定要让陆家血债血偿,她一定不要再做一个将贤良淑德刻进骨子里的人…… 第一卷 第2章 人生重来 “云锦,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许氏伸手在夏云锦的眼前晃了一下。 马车中端坐着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婆婆许氏,还有小姑子陆诗宁。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夏云锦只觉得恍恍惚惚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眼前的陆诗宁还是豆蔻年华青涩模样,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小姑娘该有的朝气,许氏衣衫华贵,姿态雍容! “嫂嫂,娘给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呢?”陆诗宁轻轻推了夏云锦一下,杏核大小的嘴微微翘起,好似一颗鲜红的樱桃。 夏云锦眨了几下眼,压下心里的激动和愤怒,脸上带着一丝羞赧,“母亲,云锦刚刚精神恍惚,实在没听到你们说什么。” “嫂嫂,母亲说你嫁进侯府已经六年,是时候收养一两个孩子在身边,今日清明节,梵音寺的大师都说我们侯府马上会迎来贵人。” 陆诗宁嘴快的一番叽叽喳喳解了夏云锦心中的疑惑。 每年的清明节都是承安侯府去城外三十里的梵音寺上香的日子,从陆临川传来死讯后一年都不曾落下。 两辆马车行驶在回府路上,车轱辘碾过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云锦,宁儿说得很对,女子一生为的就是相公和子女,如今你已成亲六年,是时候过继嫡子教养在身边。”许氏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解夏云锦。 夏云锦胸中怒火翻腾,脑中更是闪过夏家人被满门抄斩的场景。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剧痛才让她没有做出掐死眼前这两人的举动。 她的好婆婆许氏,默许儿子在外养着外室,花着她的银子吸着她的血贴补着陆临川在外面的家。 为了拿捏她,将正室的位置腾出来,亲自给她下慢性毒药,更是找野男人藏进她的房内,污蔑她与人私通。 陆诗宁看着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实则心黑着呢。从成亲后每日哄得她心甘情愿将那些珍贵的布料、首饰送给她。 陆诗宁成亲的时候夏云锦更是给她添置了丰厚的嫁妆,让她在婆家能过得有底气。 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对她满心的憎恨,憎恨夏云锦不帮着她获得五皇子的青睐,阻挡了她嫁到皇家的路。 为了泄愤,陆诗宁能连同柳如烟那个外室,毫不手软地划烂她的脸,亲手同柳如烟一起生生拔掉她的舌头…… 还有侯府心最黑的陆家老夫人,陆临川的祖母,夏云锦和夏家悲剧的始作俑者。表面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实则是黑心烂肺的自私毒妇。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承恩侯府这一窝。 夏云锦用力按着胸口,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着拳头,连指甲掰断犹不觉得痛。 苍天怜悯,夏云锦死亡之后灵魂并未被鬼差抓走,而是被一位医仙所救。 在医仙身边伺候百年才换来这次重生机会,做鬼时亦跟着医仙学了一些医术。 精心伺候医仙百年才得以换得人生重来。 夏云锦重生到嫁到承安侯府的第六年,庆丰十八年的清明节这日。 前世的今日,便是她和两个养子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马车平稳地行进城门,刚走出不久就是一个急停,夏云锦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额头撞在车厢上瞬间红了一片。 “老王头,你怎么赶车的?”陆诗宁在马车里大呼小叫起来。 刚刚要不是母亲抱着她的胳膊,肯定也会同夏云锦一样磕在车厢上。 “小姐息怒。实在是这两个孩子突然冲出来,奴才不得已才勒紧马绳。” 老王头看着站在马车前的两个孩子,心有余悸。幸好他发现得及时,马车行驶得也不快,不然这两个孩子定会被马车撞到。 夏云锦撩开帘子,两个身穿脏衣灰头土脸的孩子映入眼帘。 这两个孩子,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 微眯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怒气和杀意,真想亲手将这两个孩子撕碎将肉拿回去喂狗。 六岁的陆闻笙牵着三岁的陆闻景,小的那个正在不停地哭,“哥哥,我好饿,要吃饭。” 陆闻景是真饿,怕他年纪小坏事,他的亲娘已经两餐没给他吃东西。三岁的娃哪里饿过肚子。 这不,一直哭着要吃的,别说,还真有些乞丐的模样。 “漂亮夫人,我们几日没吃饭,能不能给点吃的?”陆闻笙看着夏云锦怯生生地询问。 这是曾祖母和祖母教他的,只要他们兄弟卖惨,这个女人就会带他们回候府。 许氏听到孙子哭心疼得不行,要不是怕坏了计划,她真想下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好好哄。 “真是可怜的孩子,云锦,不如将两个孩子带回去让他们吃个饱饭?”许氏飞快地看了孙子一眼。 她的孙子们,可真是遭大罪了。 “不过是两个乞儿,何至于带回侯府。让人给些吃的便罢。” 夏云锦喊了下人将马车里的糕点包了一些塞到陆闻景的怀里。 “走吧。”夏云锦示意车夫继续赶车回侯府。 前世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承安侯府算计好的,让孩子故意朝着马车跑来要吃的,利用她的心软将孩子带回府中。 老夫人看着两个孩子就满心欢喜,一直撺掇着让她将两人收养在名下,当做嫡子教养。 呵呵,怎么会不喜欢? 这可是陆临川的种,侯府的亲孙子,老夫人的亲曾孙。 夏云锦只恨自己当时心瞎眼盲,前世有那样凄惨的结局活该。 陆临川不是在外面假死同外室逍遥快活吗? 这个寡妇身份不介意坐实。 有娘家,有忠心的丫鬟和嬷嬷,又有大笔的嫁妆,她也能做个真正的快乐小寡妇。 眼见着马车要离开许氏坐不住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 平日里夏云锦最是菩萨心肠,平日里就是在外面看到挨饿的小猫小狗都要抱回侯府医让人喂些吃食,今日怎么回事? 就给一包糕点就不管了? “云锦,那两个孩子看着真可怜,一包糕点能顶个什么用”许氏蹙眉,对夏云锦的安排不满意。 可不是不满意吗?那可是她的亲孙子。 “母亲想怎么做?带那两个乞丐去酒楼吃一顿还是将他们带回去?京城的乞儿那么多,母亲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人各有命,我们能做的就是遇到给些吃的。再多的也是无能为力。” 陆诗宁不解地看着许氏,“娘,往日您可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街上的乞丐。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为那两个乞丐说话?可是那两个小乞丐有何不同?” 陆诗宁嫌弃的皱眉催着车夫赶紧走。 夏云锦捂嘴偷笑,可不是不同吗? 亲孙子呢! 第一卷 第3章 身份不明 许氏脸色有些不好看,瞪了许诗宁一眼,“瞎说什么,娘就是看孩子可怜。 娘还以为以云锦的性子会将两个孩子带回府里呢。” “母亲,那两个小乞丐身份不明,云锦怎能随意往府里带?” 夏云锦故意戳人心窝子,说好听点是外室子,难听些就是见不得光的奸生子,可不就是身份不明吗? “诗宁还未及笄,府内怎么能有两个不知身份的男孩?这要传出去,外面的人该怎么议论侯府? 会不会有人传这两个孩子是云锦生下的?可大家都知道云锦是望门寡,是抱着相公牌位嫁进侯府的。 咱们清白,可是别人不知道。三人成虎,流言伤人于无形,母亲,女子名节大过天,云锦可不能背上一点污名。 诗宁还有几个月就要及笄,若是影响了诗宁,以后还如何找到门当户对的婆家?” 当初承恩侯府在陆临川传回死讯后,便上门相逼夏家履行当年夏云锦的祖父和老侯爷定下的娃娃亲。 夏家本不愿让女儿嫁过去守活寡,是陆老夫人带着族人以死相逼,以女子的名声相逼。 夏云锦为了夏家族中的姐妹,只能忍着委屈抱着路临川的牌位嫁进侯府。 现在,她就用名声来堵一堵两个外室子进门,倒要看看这次两个孩子没有顺利进侯府的门,陆家人要怎么做。 夏云锦的一番话说得许氏一噎,不就是两个孩子吗? 怎么就上升到女子名声的地步了? 但是夏云锦说得有道理,她竟想不出借口反驳,又怕说多让人怀疑。 一听涉及自己的名声,陆诗宁立马跳出来反对,“嫂嫂说得对,就是两个臭乞丐怎么配进侯府的门。谁知道是不是一身坏习的偷儿。” 陆诗宁将马车上的帘子放下,隔绝了许氏往外张望的视线。 马车渐行渐远,许氏透过窗户看到大孙子抓着小孙子追着马车走,小孙子嘴里塞满了糕点。 许氏真怕孩子被噎着。 算了,一次不成还有下次,眼下不能让夏云锦起了疑心。 总归她的亲孙子,迟早还是能回到侯府的。有下人在暗处跟着,两个孩子不会有事。 躲在远处关注着两个孩子的柳如烟,一拳头轻轻砸在陆临川的身上,“川哥哥,那个贱人竟然没有将孩子带回府。” 身穿一袭白色长裙的柳如烟,一根玉带束在腰部勾勒出女子完美的体态,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说话间眼中便氤氲着泪光。 微红的眼眶,要掉不掉的泪水,看得陆临川的心跟要碎掉一样。 “川哥哥,刚刚孩子们不会摔到哪里吧?”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陆临川当即就将人揽在怀里,抬手擦掉柳如烟面上的泪,“好烟儿不哭,夏云锦不让回侯府,还有祖母呢。 你放心,不用等到天黑两个孩子就能平安回府。” 柳如烟柔弱无骨地靠在陆临川身上,哽咽着出声,“川哥哥,孩子离开亲娘,烟儿的心一揪一揪地疼。 川哥哥,不如你还是同孩子一起回侯府吧,都怪烟儿,若不是烟儿,川哥哥也不用在外这么多年。” 陆临川看着侯府马车离开的方向,眼底一片晦暗不明。承安侯府是他的家,离家多年又如何不想回去? 只是,想到当年他犯的错,万一被人旧事重提,陆临川不敢冒险。 总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怀中的人哭得梨花带雨,陆临川一个劲儿地轻声细哄,“烟儿放心,用不了多久川哥哥便带着你一起回侯府,将来让你名正言顺的侯府主母。 咱们如今已回到京城,两个孩子回侯府只是暂时分开。过不了几日娘肯定会想办法带着孩子们同我们团聚。 烟儿,你不觉得现在我们又回到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吗?不用发愁生活琐事,不用被侯府繁琐的规矩束缚。 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精致小吃,川哥哥都可以给你买,你我可以尽情地过无人打扰的日子……” 说到这里陆临川看着柳如烟的眼里一片深情,抚在细腰上的手揉捏了两下。 柳如烟俏脸微红,莹润的眸子瞪了陆临川一眼,“川哥哥,还在外面呢!” 一声娇嗔似泉水细流,淌过陆临川的心间,加上刚刚那个勾人的眼神,陆临川只觉得身上像是蚂蚁爬过。 两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另一边,马车停在承安侯府门口,得了嘱托的门房忙小跑着去二门报信。 陆老夫人身边的下人早就等在月亮门边,听到夫人和少夫人回府,一脸喜意地返回福安堂。 “老夫人,回来了,夫人和少夫人祈福回来了。” 听完丫鬟的话,原本斜靠在雕花紫檀木贵妃榻上的老秦氏,身上跟装了弹簧一样坐直身子。 “可算是回府了。”老秦氏眉眼带笑,平日里略显刻薄的面相此时都有些慈祥,身上带了些和善长辈的味道。 一语双关,身边伺候的心腹嬷嬷自然知道老夫人这么激动是为何。 “李嬷嬷,范嬷嬷,快看看老身的服饰妆容可有不妥之处?”老太太连声询问,“衣服和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李嬷嬷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不少,“老夫人,都妥当。奴婢们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老夫人,您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安心等着夫人带着人来给您请安。”范嬷嬷也笑着开口。 “好好。”老太太重新坐好,“你们赶紧将孩子爱吃的零嘴糕点都端上来。” 哎呦,可算是又能见到她的宝贝曾孙了。 两个娃娃长得那么好,小小年纪就看着冰雪聪明,小嘴甜得惯会讨人欢心,待长大后定然是人中龙凤。 距离上次见两个曾孙已经过了七八日,可是要想死她了,老太太心里早就抓耳挠腮般想念,同时又十分心疼。 他们承恩侯府的血脉从小生活在外面,都不敢想象两个孩子小时候吃了多少苦。还有她的宝贝孙子,死里逃生后却不能回府。 真是要心疼死个人! 幸好她当年做了明智的决定,让夏云锦嫁进侯府。府中日常才能正常运转,还能时不时补贴孙子一家。 不然,她的宝贝孙子和曾孙要在外面吃更多的苦。 焦急的等待中,总算听到外面丫鬟的通传声,只是进院子的只有儿媳许氏和孙媳夏云锦。 老太太视线在二人身后看去,并没看到朝思暮想的两个曾孙。 “怎么就你们两个?” 第一卷 第4章 安排 看着上辈子算计自己的陆老夫人,夏云锦深吸几口气强吞下到了嘴边的脏话。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话一点不假。 将眼中的恨意隐去,夏云锦淡笑着开口:“祖母,问的是谁?诗宁吗?她人不舒服便先回自己院子了。” 陆老夫人的眼神落在夏云锦身上,眼里的疑惑便换成担忧,招手想让夏云锦坐在身旁。 “难为云锦想着祖母,不顾身体劳累先来给祖母请安。今日出行可还顺利?可有遇到什么新鲜事?” 夏云锦心里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面对算计自己和夏家的人,她是忍不下去继续留下的。 “祖母,一切安好。只是在进城时遇到两个身份不明的小乞丐乞讨,云锦给了不少糕点将人打发。 祖母定然还有很多话要同母亲说,云锦见祖母安康这便告退。”说完夏云锦福了福身子,不等老太太说话便款步离开。 陆老夫人着急询问,并未多说。直到夏云锦的身影出了福安堂,陆老夫人这才追问。 “怎么回事?为何孩子没有带回来?” 面对陆老夫人的询问,许氏表情讪讪,谁能想到今日夏云锦一反常态。 “母亲,是云锦不同意带孩子回府,说什么府内都是女眷,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娃怕惹出流言……” 许氏将夏云锦在马车上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陆老夫人,“母亲,您说该不会是云锦发现了什么吧?” 不然,许氏实在是想不通平日温顺乖巧的人,怎么今日做的事就违背了她们的意思了呢? 陆老夫人手里攥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一颗一颗的珠子在指尖转动,人也是思绪翻滚。 佛珠转了一圈,房内再次响起说话声。 “应该不会,这么多年我们做得小心翼翼,云锦不会发现。不过,咱们陆家的血脉定然不能一直在外面。 李嬷嬷,晚点的时候你将两个孩子接回来。”想了想陆老夫人又加了一句:“就说出门办事见孩子晕倒在侯府门前。” 许氏听后有些不赞同,若是夏云锦愿意当时就能将两个孩子带回侯府,何至于一包糕点打发了事。 万一孩子接回来夏云锦不同意,再让送出去怎么办? “母亲,这样做岂不是让云锦心里起嫌隙?这么多年……”许氏后面的话没说完也不妨碍陆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 自从夏云锦嫁到承安侯府这几年,府中的各种开销都是夏云锦掌管,整个侯府的日常开销和陆临川在外面的家,都是靠夏云锦的银子支撑。 若是被夏云锦发现真相,许氏都不敢想将来会面对什么。 光是夏家的怒火就够他们喝一壶的,更不用说侯府的脸面。 许氏自己是个没什么主见和能力的人,儿媳养着她,吃喝不愁,有丫鬟仆人伺候,出门更是顶着承恩侯府夫人的光环。 即便是侯府不如从前,却也没人敢当面说她的不是。 一时间许氏心中各种思绪翻腾,却听陆老夫人不悦地喝道:“她都是我侯府的人,再不同意还能翻了天不成? 许氏,那可是你亲孙子,川儿的亲骨肉,你就忍心自己的亲孙子流落在外日日在外面吃苦?再说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前面顶着。 云锦那孩子定然不会驳老身的面子,不然一个孝道便会让她抬不起头。”佛珠又在陆老夫人手中转了两圈。 许氏弱弱地开口:“那依照母亲的意思办便是。” 总归等人接回来,有的是办法让夏云锦欣然接受。 陆老夫人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板起脸叮嘱了许氏几句:“好好管好自己的心思和嘴,川儿还活着并且身边有人的事还不能透露出去。 等两个孩子接回来你也好好给两个哥儿分析利弊,还有云锦那里你也多关心关心。 毕竟她是侯府的主母,以后两个哥儿还要靠着嫡母生活。笙哥儿喜欢读书,夏家的人脉至关重要。 孰轻孰重你可一定要掂量清楚。若是事情出了纰漏,咱们侯府好日子就到头了。” 许氏低着头紧攥着手指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她也想日日守着儿子孙子过活,这不是现在时机未到吗? 要不是儿子当初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他们又何必骨肉分离这么多年,好好的孩子有家都不能回。 另一边,夏云锦回到汀兰苑后就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喊到一起。 再次看到王嬷嬷,竹青和竹沥,夏云锦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红,用力眨了几下眼才将眼泪憋回去。 前世她身边的人都是下场凄惨,王嬷嬷为了多让她吃一口,省下自己的口粮,自己却活活饿死。 竹青为了给病重的她去请大夫,不惜以命相搏,惨死在护院的刀下。 竹沥更惨,为了保护她,甘愿出卖自己的身子,最后被府内的小厮护卫凌辱而死。 夏云锦看着眼前鲜活的三人,内心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身边的人,这辈子大家都要平安顺遂地活着。 该怎么安排,夏云锦已经想好。 “王嬷嬷,以后我的库房你全权掌管,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再从库房拿走一件物品。还有将库房的锁换了。” 王嬷嬷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狂喜,小姐可算是想通了。 “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守好小姐的库房。” 王嬷嬷内心像是有几只兔子在跳跃,之前她苦口婆心劝了小姐好几次,库房的钥匙不能给老夫人和夫人可小姐就是不听。 见人家生活简朴,衣裳首饰都是往年旧款,就是一日三餐都少见荤腥,怕人家拉不下脸开口朝她要东西,便将库房的钥匙分了两把出去, 现在好了,小姐总算是看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以后这汀兰苑的库房只能姓夏。 “竹沥,竹青你们两个协助王嬷嬷将私库都清点一番,将这些年补贴在侯府的银子和东西都罗列出来。 以后本小姐不会给侯府花一个铜板,咱们汀兰苑的日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是,小姐。”竹青和竹沥重重点头,要不是怕外面的人听到,两人都想大声地、欢快地喊出来。 王嬷嬷精神一震,算账这事她最拿手,库房里少了哪些东西她这里可都有记录,保准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几人正高兴着,又听夏云锦开口:“汀兰苑的安全要加强,王嬷嬷,问问高明和高亮是否还愿意回来做护卫。 另外再找相熟的牙行买几个有功夫的婢女和力气大的婆子……” 第一卷 第5章 换锁 “小姐,您可算是想通了。”王嬷嬷高兴的说话都带了颤音,“高明和高亮兄弟两个一直想保护小姐的安全呢。老奴等下就将人带回来。” 高明和高亮是当年夏家给夏云锦的陪嫁护卫。可因老夫人一句护卫长期在后院怕招人口舌,夏云锦便安排两人去了前院。 王嬷嬷拿着帕子擦了一下泛红的眼角,小姐能改变是好事。她盼了五年,蒙在小姐眼睛的灰尘总算是被风吹走。 夏云锦端起桌上的青花缠枝纹茶杯,葱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杯身。 鼻间萦绕着雨前龙井特有的香气,茶汤色泽鲜嫩明亮,轻啜一口鲜爽回甘令人回味无穷。 名贵的茶具,上好的茶叶,以前可真是便宜那群豺狼。 老夫人和婆婆整日给她诉说侯府的各种不易,安慰她即便没有相公也要给她当家主母的权势。 成亲后的第二日便将掌家权交给年仅十五岁的夏云锦。 在得知侯府账面亏空日子过得艰难后,便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 为了能让老夫人开心,嫁进侯府的第三个月她为老夫人筹办寿宴,却不想在寿宴结束后被喝醉酒的外男出言轻薄。 那外男正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子,若不是王嬷嬷来得及时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即便自己清白,夏云锦也自觉名声受损。 为了平息老夫人和婆婆的怒火,她又甘愿将自己私库的钥匙给了出去。 想着前世自己的愚蠢,夏云锦真想给自己两耳光解气。 “竹青,等下你回夏家送信,就说我明日要回府,我记得你哥哥在夏家做外院跑腿的差事,我想让他帮我一个忙。” 竹青忙摆手,“小姐,说什么帮忙,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就行。奴婢这就回夏府。”竹青抬脚就要走,又被夏云锦喊住。 “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这是给你哥哥的跑腿费。这些银票让他去购买梅花巷的一处宅子……”夏云锦将宅子的具体位置说了一下。 夏云锦将事情都吩咐下去,每说一件三人的眼睛就亮一分。 纵使三人都不明白小姐今日为何改变,却不妨碍三人支持夏云锦做的每个决定。 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姐如今事事都为自己着想,她们喜闻乐见。 王嬷嬷找了一把大锁去库房换锁,负责在汀兰苑打扫的丫鬟绿萝看着那成人拳头大的新锁眉头微皱。 “王嬷嬷,好端端的为何换库房的锁?” 看了绿萝一眼,王嬷嬷语气有些不悦:“主人家的事需要你来置喙?” 当她不知道这是老夫人安排在汀兰苑的眼线吗? 绿萝手里的扫把一顿,没想到平日和善的王嬷嬷今日说话这么噎人。 不过她还是开口:“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是想着换了新锁,老夫人和夫人那里也需换新钥匙。” “这是少夫人的私库,里面都是少夫人的嫁妆,库房的钥匙只能在少夫人手里。” 王嬷嬷话锋一转,语气带了些许严厉,“你刚刚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要传侯府靠着少夫人的嫁妆过日子。” 王嬷嬷不怕绿萝去老夫人面前传话,要的就是她去给老夫人传话。小姐能做出换锁的举动,就不惧老夫人的询问。 训斥完绿萝,王嬷嬷便去前院找高明和高亮两兄弟,竹青则是带着小姐的书信回夏家。 见王嬷嬷离开,绿萝拔腿就往福安堂跑。 正好听见老夫人吩咐李嬷嬷,“老身记得云锦的库房有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你取来。夜里只靠着蜡烛光线还是有些暗。” 陆老夫人是怕她的乖重孙以后晚上读书伤眼睛,便打起了那几颗夜明珠的主意。 还没等李嬷嬷出门,就见绿萝急赤白脸的小跑着进来,李嬷嬷刚想着斥责绿萝不懂规矩,就听到绿萝口中让人难堪的消息。 “老夫人,大事不好,少夫人将汀兰苑私库的锁换了。”绿萝用手比画着,“这么大的锁,比之前的那把还大。 奴婢还问王嬷嬷要不要给老夫人和夫人钥匙,王嬷嬷说少夫人盛放嫁妆的私库,钥匙只能少夫人掌管。还说,还说……” 绿萝看着老夫人和夫人变得黑沉的脸色,吞吞吐吐地剩下的话不敢说出口。 “还说什么?”一道带着寒意的视线射在绿萝身上。 绿萝飞快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又眼睑低垂,“王嬷嬷还说给老夫人和夫人库房钥匙,会让人嘲笑侯府是靠着女人的嫁妆过日子。” 说完绿萝便跪在地上,低着头看地面再也不敢看上面的人一眼。 屋内的丫鬟婆子齐齐色变,全都僵硬着大气都不敢出。 “啪!” 陆老夫人手里的佛珠用力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许氏顿觉自己的手都有点颤抖,斟酌着开口:“母亲,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云锦发现了什么?不如让……” “不如什么?不如你舔着脸再去找云锦要库房的钥匙?”陆老夫人烦躁地瞪着许氏,“你当我不想一家团圆,子孙绕膝? 还不是因为外面那个小蹄子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拿捏着川儿。偏偏川儿还就吃那一套,你能怎么办?” 陆老夫人恨不得弄死那个小贱人去母留子。 然而自己那不争气的孙子就离不开那贱人,也不知柳如烟给陆临川灌了什么迷魂药。 只她孙子一人,能回府的办法多的是,就因为那个女人,一切都要仔细筹谋容不得一点闪失。 看着还杵在一旁的许氏,陆老夫人心情更是懊恼,这个儿媳妇也是个没用的。 但凡她能独当一面,府里的大小事也用不着她这个老婆子呕心沥血的谋划。 “你也别在这了,回去照顾年儿吧。”陆老夫人摆了摆手。 她这辈子怎么这么苦?中年丧夫,唯一的儿子也因为当年受不住嫡子死了消息中风瘫在床上。 这些年,要不是靠她这把老骨头撑着,承安侯府怕是早就散了。 许氏离开后,陆老夫人无力地吩咐李嬷嬷:“你现在去将两个孩子带回来。”又看向屋内的丫鬟,“去请少夫人过来。” 还是要亲自开解一番夏云锦。 曾孙的前途离不开夏家的助力! 第一卷 第6章 遣走府医 汀兰苑,夏云锦在王嬷嬷和竹青出府后便坐在桌前回想前世这个时候都发生了哪些事。 竹沥在一旁伺候着。 夏云锦在纸上写写画画,努力回想那些过往,将她能想起来的事情全都简要地记下来。 一张纸还没写完,外面就响起丫鬟通传的声音:“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去福安堂。” 夏云锦手中的笔一顿,一滴墨汁滴在纸上,晕染了一片。 换做以往这张纸便是废了,不过本就是写的一些不想让人看明白的事情,废了也无妨。 “竹沥,你去将人先打发走,就说我头疼刚睡下。” 不用想也知道老夫人找她是什么事,库房的锁换了,消息肯定早就传了过去。还有孩子的事情没有达到老夫人的满意。 老夫人现在肯定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着急夏云锦就觉得自己畅快。 上辈子都是别人舒服自己凄惨,这次也要换自己舒服的过日子。 别人急不急苦不苦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夏云锦现在才明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也是一件很让人上瘾的事情。 竹沥走出去对着芍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少夫人身体不适刚躺下不久,你有何事?” “竹沥姐姐,老夫人传少夫人去福安堂,貌似是很要紧的事。”芍药往内室张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瞧见。 “少夫人回府后就头疼得厉害,等睡醒后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没请到人芍药不敢独自回福安堂,只好在汀兰苑等着。 竹沥没理会芍药,自顾守在外间。 夏云锦躺在床上就真的迷糊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极不安稳。 睡梦中又看到自己前世的凄惨的遭遇,被陆闻笙和陆闻景兄弟两个刺穿锁骨,冰冷的铁链穿过血肉,疼得她全身抖如筛糠。 又看到陆临川拥着柳如烟出现在柴房,柳如烟嫌她哭喊求饶太过闹人,陆临川轻飘飘甩下一句那便将舌头拔了。 柳如烟和陆诗宁联手将她的舌头生生拔下。 嫉妒她长相貌美,柳如烟又用匕首一下下割破她的脸,陆诗宁更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二人每隔三五日就在她脸上泄愤一次。 画面一转又是夏家人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场景,鲜血流到她的脚下,鞋底都被浸透…… “祖父,爹娘,不要!” 夏云锦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各处仿佛还留有那些疼痛,伸手一摸,里衣已经浸湿。 惊恐的哭喊将外面的下人都吓了一跳,芍药呼出一口气,原来少夫人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不然不会哭喊得那么悲凉。 芍药这下放心地回福安堂先去给老夫人回话。 竹沥疾步冲到床边,就见床上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夏云锦的脸上都是泪。“少夫人,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喊府医过来看看?” 竹沥转身倒了一杯茶,夏云锦连喝了三杯凉菜才压下心里的恐惧。 经竹沥提醒,夏云锦想起府医,侯府里的府医还是她花银子聘请的。 当时侯爷瘫痪,老夫人整日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她便求父亲寻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回来。 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银,包吃包住,四季更替更是备好两套换洗衣物。 夏家曾经对府医一家有恩,自己被下慢性毒药被府医发现后,陆家为了不走路风声便将人给害死。 如今府医也要趁早安排出去,侯府这样的烂泥潭根本就不配有府医。 “竹沥,现在什么时辰?” “刚刚申时。” “让人将府医请过来。”夏云锦脑中开始酝酿一个计划。 很快方府医便被人带到汀兰苑,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身上背着大夫常见的药箱。 “少夫人哪里不舒服?”方府医行过礼后便打开药箱,拿出脉诊准备给夏云锦诊脉。 夏云锦端坐在椅子上并未像往常一样伸出胳膊,而是说道:“方府医,以你的医术留在侯府有些屈才,我打算开一间医馆,想请方府医去主持大局。 方府医有没有兴趣?医馆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医馆利润分你三成,若是赔了算我自己的。” 重生归来,夏云锦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些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方府医的人品信得过,这事交给他夏云锦很是放心。 “贫苦百姓看病给不起药钱也可以接诊?”医者仁心,方府医首先想到的是老百姓。 夏云锦笑着点头,“对,这些全凭方府医做主,只要是贫苦百姓,你可以视情况减免。只一个要求,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侯府。” 越早将人送走越好,等那两个小崽子回来,老夫人肯定要让方府医给两人看诊。 更要防着以后柳如烟入府,若是有个什么不适借机拿着府医说事。 那么就先将这条路给堵死! “好,老夫答应。老夫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夏云锦将自己在城南的一间嫁妆铺子的具体地址写下来,方府医背着药箱就匆匆离开。 “少夫人,若是老夫人发现没了府医,侯爷的身子得不得诊治,怕是有的闹腾。” “闹就闹,以后这侯府少不了热闹。侯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起色,府里养着府医也是白花银子。” 夏云锦又在屋内磨蹭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才站起身子,“让小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晚膳。” 等她回来后好好庆祝一下。 一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嬉闹,更有老夫人爽朗的笑声。 夏云锦撇嘴,老夫人还真是一天也不想耽误! “祖母,母亲。”夏云锦进屋便给两人请安,然后吃惊地看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眼熟?” 两个孩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小的正坐在老夫人的怀里,大的依偎在许氏的身边。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孩子喜欢的糕点。 “两个孩子晕倒在侯府门前,为避免被人说见死不救,祖母让李嬷嬷将人带了回来。 你母亲说这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两个孩子,云锦不会怪祖母自作主张吧?”陆老夫人摆出自认为很是慈祥的面容笑看着夏云锦。 “哪会,”夏云锦莹莹一笑,“云锦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来历不明不知底细,万一他们的身世有问题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若是祖母不怕麻烦养在侯府也无妨,左右府里也不差两个孩子的一口饭,就当是买了两个下人。” 第一卷 第7章 外室子回府 现在的夏云锦是懂得怎么往人心口插刀子的。 果不其然听到说让两个孩子做下人,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陆老夫人才要张口,就听夏云锦又继续开口,“祖母,云锦也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主母,可以先让这两个孩子在府里养几日。 待熟悉之后再给他们安排轻松的差事,给花草树木捉虫子、喂养府里的小宠物,这些事情不难,相信他们两个会喜欢。 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就让王嬷嬷去官府给他们办理卖身契。祖母,母亲,你们说这样安排可好?” 好个屁! 接曾孙回府是做主子的,做下人,也亏得夏云锦说得出口。 陆老夫人听后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头晕的厉害,若是可以她很想堵上夏云锦的嘴,压着她将人记养在名下。 许氏害怕自己开口出错,只好扭头看老夫人,同时也松开拉着孩子的手。实在是担心被夏云锦看出什么。 “不可,这两个孩子不能做下人。”陆老夫不悦地一口回绝。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略尖细的女声,“母亲,为何不可?儿媳认为云锦说得很有道理。” 来人是庶出的二房夫人梁氏,听下人说老夫人院里多了两个男娃,梁氏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可算是来得及时,正好听到夏云锦说让那两个孩子做下人。 陆老夫人脸上一黑,谁告诉二房的? 这个梁氏最喜胡搅蛮缠,无理都能让她辩出两分气势。老夫人一见到梁氏就觉得头疼。 这辈子陆老夫人自觉唯一的失败之处就是那个二房庶子,要不是当年她一时疏忽,哪能让老侯爷又有了儿子。 后来她想将人悄悄弄死却没成,庶子只断了一条腿,被老侯爷严厉警告一番只好收手。 一个断腿的残废,只要不影响她儿子的地位,对庶子她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这么养在侯府。 “你不在自己院子好好待着,跑过来作何?” 梁氏低头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来添堵的。 老太婆想让夏云晕收养孩子,她就得想法子阻止。 她儿子目前可是侯府唯一的健康男丁,只要侯爷再也折腾不出孩子,以后侯府的家业可都是他们二房的。 现在老太婆弄了两个男娃回府,这事不能不让人多想。 “母亲,这就是您在街上捡回来的乞丐吗?儿媳看也像乞丐呢,不会是哪家的孩子偷跑出来了吧? 要儿媳说,这两个孩子还是尽早送去官府,说不得人家的爹娘正四处找孩子呢。” 夏云锦赞赏地看了梁氏一眼,不管这个二婶的目的如何,现在她站在老夫人的对立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梁氏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还有一点,庶出的二房在侯府是对她唯一心存善念的人。前世夏云锦被软禁时,梁氏曾让她儿子陆怀瑾偷偷送吃的。 更是在她被诬陷与人私通的时候梁氏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前世陆临川得势后,寻了个二房的错处将其一家从府里赶了出去,离开候府后二房沦为街头乞丐,下场让人唏嘘。 为了还前世的恩,夏云锦也不吝啬将来帮二房一把。 “祖母,若真如二婶所说,让人误会我们承恩侯府故意窝藏孩童,知情不报。” 陆老夫人看着夏云锦和梁氏一唱一和,拉着的一张长脸跟蔫巴的老黄瓜一样。胸口起伏剧烈,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一会儿说来历不明,一会儿说侯府跟偷孩子的拍花子一样,老夫人真想拿针将这两人的嘴给缝上。 梁氏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素来温顺乖巧的夏云锦今日也处处跟她唱反调。 到底是在后宅生活数十年,斗败了多个小妾的人,陆老夫人很快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 “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已经询问清楚,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说着话陆老夫人还假模假样的擦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为了能让两个孩子顺利回侯府,一早就教两人记住自己的身世,无父无母的孤儿。 “人老了也没什么大的期盼,就想着膝下能有几个孩子,能让老婆子我享受几年天伦之乐。 这两个孩子我一见就喜欢得很,梵音寺的大师说侯府会遇贵人,这两个孩子先是被云锦遇到。 后又晕倒在侯府门前,这就是天大的缘分,老身做主就先养在府里。” 梁氏的白眼都快翻出眼眶了,狗屁得享受天伦之乐,府里又不是没孩子,怎么不让她的儿子女儿陪在身旁? 老东西惯会说一些场面话,其实内里比炭还黑。 夏云锦紧接着开口,询问两个孩子,“你们说说你们爹娘是怎么没的?你们家是哪里的?” 陆老夫人偷偷拧了一下怀里的小曾孙,小的那个张嘴就哇哇哭,连带着大的都开始哭。 “呜呜……我们一家是从西边来的,爹说带着我们一家来京城寻找亲人。只是在快到京城时遇到劫匪。 爹娘拼命护着我们兄弟二人,爹娘都被坏人杀死。我便带着弟弟在京城靠乞讨生活。” 陆闻笙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夏云锦,怕被发现他说谎。 之前爹娘一再嘱咐他,一定要记得自己是孤儿,不能出差错。 曾祖母和祖母也告诉他,只要讨得眼前这个女子喜欢,以后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侯府。 这个女子以后就是他们的嫡母,只是这人同曾祖母说的不一样,好像不太喜欢他。 陆闻笙心里有些忐忑。 梁氏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流转,随即捂着嘴笑了几声,“母亲,您怕是被这两个孩子哄骗了,您看看他们那小脸白嫩的,哪像是没了爹娘的可怜娃?” “这两个孩子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身上一点看不出乞丐的影子,不同于其他乞丐的面黄肌瘦, 不过孩子既然说是孤儿,老夫人又心善,那就养在府里。到底是外面捡的,还是去衙门办理卖身契比较好。” 梁氏十分配合地接下话茬:“我们二房下人不多,这两个孩子看着倒还机灵,正好可以给怀瑾做小厮。” 陆老夫人只觉得自己头顶腾腾冒火,气得死死攥着手里的佛珠,对着梁氏厉声喝道:“梁氏,这里哪有你指手画脚的份儿!” 让她曾孙做庶子的小厮,这话亏她说得出来。 第一卷 第8章 招婿入赘 被老夫人呵斥,梁氏不觉得丢脸,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习惯。庶出的,总是不得当家嫡母的欢心。 只要目的能达到,呵斥几句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 梁氏不解地看着陆老夫人,“母亲,为了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孤儿,您何苦发这么大的火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您的两个曾孙呢。 大侄子可是死了有七年了,难不成死人还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不过……”梁氏走近又端详两个孩子。 “细看之下两个孩子倒是有几分川侄儿的影子,要不是大侄子早就死了,儿媳都在想他是不是没死,还在外面有了女人生了孩子。 母亲,您这么护着,该不会这两个孩子真的同咱们侯府有什么关系吧?”梁氏忙用手捂着嘴,面上一副发现了不得大事的神情。 夏云锦听得真想给梁氏鼓掌,这个二婶眼神真好使,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陆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一旁久未开口的许氏到底是心虚,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 “你胡说什么?”陆老夫人稳了稳心神,“我只是看孩子无父无母,俩孩子长得又招人喜欢这才想留在府里。 这两孩子能被侯府遇上两次,也算有缘。云锦身边也没个孩子,想着让云锦养在身边,省得她以后的日子难熬。” 老夫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混不吝的梁氏可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要让她一直揪着孩子长得像孙子不放,指不定夏云锦就会起疑。 事情没办成之前万万不能有什么纰漏。 不敢再对梁氏发火,陆老夫人的眼神却是剐了许氏好几眼,这个嘴笨的关键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您心疼孙媳年轻守寡云锦很是感激,只不过云锦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身边有孩子反而不习惯。 另一个云锦自己没生养过不会教养孩子,这两个孩子也早已懂事,心里定然知道谁是亲娘。 云锦不养跟自己没有血亲的孩子,有时亲生的骨肉都不一定能靠得住,更别说外面随意捡回来的人。 搞不好最后养成白眼狼,没了钱财又丢了性命。” 夏云锦再一次拒绝老夫人想让她过继孩子的事情。 梁氏又跳了出来,“母亲,您忘了还有一个孙子吗?将怀瑾记在大嫂名下正合适。 我们二房再是庶出,怀瑾也流着陆家的血,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后人。 大嫂,让怀瑾过继到你名下做嫡子,日后怀瑾定会将你和大哥当做亲生父母孝敬。 大嫂,若是你和大哥还能生下儿子,这话就当我没说。” 这不是男人瘫了生不了吗? 让夏云锦收养眼前这两个孩子,梁氏那肯定是不愿意。 大房有了子嗣,以后更没他们二房什么事。 好不容易现在日子过得好些,大房的嫡子又死了,正是二房出人头地的好时机。 许氏惊愕地看着梁氏,好端端的怎么将事情扯到她头上?她儿子又不是真死,过继个庶出侄子做什么。 “弟妹,你……我们大房的事你还是少插手。”许氏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句话。 陆老夫人闭了闭眼,再一次压下喷涌的火气,这个梁氏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想开口训斥却又被夏云锦抢了先。 “二婶说得有理,怀瑾是陆家人,记在母亲名下最合适不过。”夏云锦定定地看着在发怒边缘的老夫人,心里一阵解气。 老夫人不开心她就开心。 仅仅这样还不够,想了想夏云锦继续说道:“若是老夫人觉得怀瑾能力不够,侯府也不是没有其他孩子,那不是还有诗宁姐妹几个吗? 以侯府的地位,再加上夏家的帮助,让府里的姑娘招婿入赘也是一个法子。届时生下的孩子也是姓陆, 府里三位小姐,总有一个能愿意为了侯府的香火招婿的。进有怀瑾,退有姑娘能招婿,怎么着侯府也不会断了香火。” 反正任谁怎么说夏云锦肯定是不会养那两个孩子。 梁氏点头,“若是飞雪愿意,我这当娘的是愿意让她招婿的。左右飞雪还小这事倒也不急。” 她有儿子有女儿,只要大房没有子嗣,侯府以后定然是他们二房的。梁氏心里有点小激动,夏云锦说姑娘招婿的话又让她多了一条路。 想想也很好,以后自己闺女不会面临被婆婆磋磨的问题,不用担忧在婆家没地位被人欺负。 梁氏看着夏云锦的眼神亮晶晶的,夏家出来的姑娘脑子就是灵光。 陆老夫人真是要被这两个人气死,心里一再劝解自己侯府全指着夏云锦养着呢,不能逼得太过。 看看两个曾孙,毕竟是刚刚才接进府,先让这两个孩子同夏云锦接触接触,等过个一两日熟悉一些再提这事便说不定能成。 “梁氏,你就别跟着裹乱。云锦,让姑娘招婿这话可不能再说,侯府的姑娘都是要嫁出去的,小心传出去坏了姑娘们的名声。” 老夫人揉了一下额角,现在她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气得胸闷气短、头痛得很,只想先将人打发出去。 “你们都下去吧,这两个孩子先留在福安堂,李嬷嬷,去让方府医过来,老身现在心悸得要命。” 夏云锦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祖母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好生休息。母亲,二婶,云锦告退。”带着憋笑憋得难受的竹沥款步离开。 梁氏一撇嘴,老夫人真小气,一到用饭的时候就打发她们离开,也不说让留下一起用膳。 “母亲,不如儿媳伺候您用了膳再走?”梁氏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感觉后槽牙发紧,就很想一脚将人踹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赶紧回去服侍渊儿。” 她怕饭桌上被噎死。 一旁的李嬷嬷忙上前,“二夫人,二爷怕是要等急了。” 梁氏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人都走了,老夫人将火气撒在许氏身上,“看看你连自己儿媳妇都管不住。” 许氏不敢回嘴,只在心里腹诽你不也一样说不过吗? 哪里想到夏云锦今日这般伶牙俐齿。 还没等老夫人的气平息,去找府医的丫鬟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老夫人,方府医不见了……” 第一卷 第9章 询问 看着没规矩的小丫鬟,陆老夫人再一次黑了脸,“慌叫什么?什么叫府医不见了?” “老夫人,奴婢去府医的院子没找到人,让小厮去找,才发现大半天都没见过府医。小厮说屋内连府医的医书和行李都没见到。” 小丫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话,生怕老夫人不高兴拿她出气。 “方府医可是侯府花银子请来的大夫,怎么可能会无故离去?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其他地方都找了吗?” 许氏不认为府医会离开,侯府每月都会按时给他月银,四季衣服,时不时还能有赏银,这么好的差事可是别人盼不来的。 陆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突地收紧,眼中闪过一抹阴沉,方府医是夏云锦花银子请回的大夫,断然不会不辞而别。 “去将少夫人喊回来。” 小丫鬟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飞快地往外跑去。 夏云锦出了福安堂并未走远,而是选择了一处宁静的角落驻足片刻,对面正好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各色牡丹竞相开放,红似火、粉似霞、白胜雪、黄若金,在夕阳的余晖的包裹下,宛如一群仙子在翩翩起舞。 花圃的边缘,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花瓣,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增添了几分诗意。 溪边,几株垂柳轻轻摇曳,绿叶婆娑,与牡丹的艳丽相映成趣,增添了几分清雅与幽静。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夏云锦深吸一口气后自嘲一笑,当初老夫人说喜欢牡丹的雍容华贵,她便傻乎乎地让人开辟出一片牡丹园。 除了牡丹园,侯府里的每一处景致都是她精心让人打造的,亭台楼阁、水榭花亭哪一处都需要下人日日维护。 大笔银子都花费在侯府的景致上面。 前世的自己,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梁氏看到夏云锦便迎了过去,“云锦,二婶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牡丹花开得正艳,便停下观赏一番。春风有信花开有期,二婶您看春天一到这园子里就热闹非凡。” 梁氏顺着夏云锦的视线望去,迎风招展的牡丹花摇曳生姿,几只蝴蝶和蜜蜂在花间飞舞。 美则美矣,可她现在无心观赏,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夫人对那两个小崽子喜爱有加,还想让云锦记在名下。 她就没见过老夫人对哪个孩子有那么好的脸色,更何况那两个孩子还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什么逃难来的京城,长得那么白净骗谁呢? 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云锦,你对川儿的样貌还有印象吗?”想着孩子的长相,梁氏靠近夏云锦,“二婶总觉得那两个孩子的眉眼像川儿。” 夏云锦低头羞涩一笑,“二婶,云锦也只是儿时见过相公几面,如今多年过去印象已经模糊。” 梁氏闻言叹了一口气,看着夏云锦的眼里有些许同情和怜惜。 女子最好的年华就像这些娇美的花儿一样短暂。夏云锦却因为名声和当年那个口头婚约,一辈子困在侯府这个吃人的牢笼,从豆蔻少女蹉跎成白发苍苍的老妇。 老夫人不做人啊! 不过若没有当初老夫人的逼迫,侯府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定会过不下去。大房若崩塌颓败,她们二房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一家人还会被老夫人发卖换银子。 因为夏云锦嫁进侯府,这些年二房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对于这点,梁氏是感激夏云锦的。 感激归感激,侯府以后必须得是她儿子的。 二房掌权后,可以让儿子敬重夏云锦,让她在侯府能颐养天年,百年之后能风光大葬。 对于其他人或许不会有夏云锦将来的待遇。 “这世道就这样,这都是咱们女子的命。二婶知你不易,往后有用得着二婶的地方尽管开口。” 夏云锦回了梁氏一个感激的笑,二人站在牡丹园边闲聊没多久,小丫鬟就找了过来。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再过去一趟。” 梁氏一听,好家伙,这才出来没多久又喊人回去,这是嫌她碍眼要背着人做什么好事呢! 幸好她慢了一步还没走,不然木已成舟她哭都来不及。 “别不是老夫人真的病重,二婶同你一起去,没得婆母生病儿媳不在身边伺候的道理。” 两人结伴同返回福安堂,老夫人看到一同而来的梁氏眼中闪过嫌弃。 这个梁氏怎么又来了?真是哪哪都少不了这个搅家精! “云锦,下人说府医已经离府,你可知道这事?” 夏云锦早就想好了说辞,面对老夫人的询问神色自若地回道:“是云锦让方府医离开的。公公的身体让方府医看了几年却毫无起色,可见其医术并不高超。 占着府医的位置,拿着侯府的月银,却医术平平,云锦早就想将人辞退。不过祖母放心,云锦已经托父亲寻更好的大夫。 这期间府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请医馆的大夫来府诊治。京城那么多医馆,定不会误了病情。” 至于诊费,自然是谁看病谁出,她是不会出一文钱的。 夏云锦句句都是为侯府考虑,陆老夫就是想斥责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府医的事只能这么做罢。 不过还有库房换锁的事,老夫人正想着怎么开口比较好,就见陆诗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扑到老夫人身边就开始不满地告状。 “祖母,嫂嫂将她院里库房的锁给换了。祖母,您可要给孙女做主,孙女同交好的小姐们约好明日去踏青。 为了不丢侯府的脸面,想去嫂嫂库房挑一套合适的头面,去了才知道锁换了。王嬷嬷还说只有得到嫂嫂的许可才能取用库房里的东西。” 陆诗宁不满地看着夏云锦,不知脑子抽什么疯给库房换锁,以前只要她想要什么东西,告诉娘后拿着钥匙就能随便挑。 现在却连门都进不去,这样的落差陆诗宁有些不能接受。 陆老夫人拍了拍陆诗宁的肩头,“宁儿不急,想要哪个首饰让云锦给你便是。定是之前的锁有问题,你嫂嫂才换的。” 安慰完陆诗宁,陆老夫人这才询问换锁的事情。 “云锦,可是那锁坏了?你换锁的事怎么也没告诉祖母和你母亲?” 第一卷 第10章 打人 陆老夫人看着夏云锦的眼里满是慈爱,内心里却狂吼:钥匙啊,钥匙还没给呢啊! “祖母,这次去梵音寺祈福云锦听到百姓谈论一个很值得人深思的故事。想来祖母听了也会觉得云锦事事为侯府考虑。”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腿有些累,夏云锦自顾坐在一旁的黄梨木椅子上,“让百姓津津乐道的是乡下一户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利用自己的才华和样貌,剑走偏锋偶遇和算计了一个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被贫困书生吸引,心生爱慕誓要非卿不嫁。唉……” 讲到这里夏云锦故意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视线在屋内人身上掠过。 很好,大家都听得认真,当然除了老夫人。 正听得上瘾的梁氏当即就催促,“后来呢?云锦你继续讲啊。” 就连许氏都洗耳凝听,眼神灼灼地望着夏云锦。 陆老夫人瞪了梁氏一眼,直觉告诉她夏云锦讲的故事对侯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夏云锦讲了一个农户算计富家女,养大心思后侵吞霸占其嫁妆,后被人发现大肆宣扬颜面扫地的故事。 许氏心突突突地跳,眼神不断地看向自己婆婆。 夏云锦端起桌上已经没了热气的茶啜饮一口润桑,而后看向老夫人,神情似是疑惑。“祖母,您在京中生活多年,可曾听说过这样丢祖宗颜面的事?” 陆老夫人脸色微僵,却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假笑,心口不一地开口:“并无。京城的达官显贵是做不出来这般让人不齿的事情。” 这种事情做了只能按死在后宅,一丁点风声都不能传出去。大户人家谁家的后宅没点隐私,没有爆出来都是大家隐瞒的好。 夏云锦继续说道:“本是当个笑话听的,可这事突然提醒了云锦,原来将自己私库的钥匙给祖母和母亲不是孝顺,而是让祖母和母亲蒙羞。 云锦掌家后为了维持侯府原有的生活水准,也借用娘家银子多次。现在想来都是云锦的错,这哪里是帮侯府,明明是陷侯府于不仁不义之地。 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侯府靠借夏家的银子度日,祖母和母亲的颜面何在?都怪云锦年轻不懂事没看清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为了维护侯府声誉,云锦忙让人将库房的锁换掉,更会抓紧清查这些年的账,尽快算出欠夏家的银子。” 夏云锦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她眼泪瞬间就盈满眼眶,再次开口时嗓音里带着哽咽,看着陆老夫人的眼中是不安和慌张。 “祖母,云锦也是好心办坏事差点让侯府陷入口诛笔伐当中,您不会怪云锦吧?待账面理清楚后,账面上的银子就拿去还夏家的账。 若是账目亏空,到时还要靠祖母和母亲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夏云锦又拧了自己一下,眼中的泪哗啦啦往下掉。 “以后府里定要节衣缩食,咱们侯府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之家,断然不会为了那些身外物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陆老夫人嘴角一阵阵抽搐,嘴里的牙咬得咯咯响,一股子血腥之气直击喉咙。 许氏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夏云锦的意思是以后不仅不会再用自己的银子贴补,就连以前用的还得要吐出来。 侯府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府里日常开销都不是小数目,更有外面陆临川那个小家,人不多却十分耗银子。 梁氏呆立当场,一双眼珠子溜溜地转动,思索着以后二房的日子会不会艰难?她一直知道夏云锦自掏腰包贴补侯府。 他们二房跟着沾光也有限,远不如老夫人和大房这里。 这事现在被直白地说出来,之前吃了的用了的不吐出来都不行。不然,传出去承恩侯府怕是无法在京城立足。 屋内的下人们是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老夫人和许氏身边的嬷嬷,侯府内里是个什么情况她们再清楚不过。 老夫人当初逼夏云锦嫁进侯府为的就是她的嫁妆。现在被夏云锦这么当着众人将这张皮撕下来,且句句都是为了侯府,老夫人还需隐忍着不能发作。 一时间房间内静逸得可怕! 还想着找老夫人告状的陆诗宁傻了眼,千算万算没想到夏云锦来了这么一出。 忽的她打了一个冷战,想起来之前每次从夏云锦这里拿东西说的都是借,只是东西到了她手里从来就没有还回去一样。 娘还说过,将来她成亲,嫂子的那些嫁妆都有她的一份,想着那些珍贵的首饰、华丽的衣裳都不会属于自己,陆诗宁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嫂嫂,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侯府借夏家银子度日,都是无稽之谈。女子出嫁从夫,嫁入侯府你的那些嫁妆自然都是侯府的。 嫂嫂,你这么做就不怕当年你同外男共处一院的事被捅出去?” 夏云锦自然不会任由陆诗宁诋毁,现在她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只好忍气吞声任人辱骂的夏云锦。 只见一袭素雅的身影闪过,啪的一声,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陆诗宁,侯府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不敬长嫂,诋毁长嫂,公然想侵吞长嫂嫁妆,你可知这些话传出去,侯府以后还如何做人? 你的名声还要不要?没了名声,还如何寻门当户对的亲事?” 这一巴掌夏云锦用了全力,陆诗宁娇嫩的小脸当下就浮现肿起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十分显眼。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有想到平日温柔如水的夏云锦会突然动怒打人。 在场的人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许氏看到女儿被打都没有反应过来。 陆诗宁捂着被打疼的脸,眼神像清冷的寒冰一样怒瞪着夏云锦。 “夏云锦,你个贱妇,敢打本小姐?我打死你……” 陆诗宁抬手要打回去,却被夏云锦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啪! 又一巴掌打在陆诗宁的脸上。 夏云锦眼神冷冽,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为侯府小姐出口成脏,娇纵跋扈,传出去定会让人认为我们侯府的姑娘都是这般规矩和教养。” “祖母,”夏云锦转头看向陆老夫人语气软了下来,“祖母若觉得云锦教训的不对,云锦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第一卷 第11章 脱离掌控 许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夏云锦的鼻子厉声呵斥,“夏云锦,你怎么能打诗宁?” 她这个当娘的都舍不得动女儿一根手指头,刚刚,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宝贝女儿被打了两巴掌。 这哪里是打陆诗宁,这是打她的脸。 饶是许氏平日在老夫人面前再逆来顺受,面对女儿被打也是火冒三丈被气的不轻。 这还是夏云锦自嫁进侯府,许氏第一次连名带姓冲夏云锦发火。 陆诗宁捂着被打疼的脸,猩红的眸子能喷出火,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人打,还是被夏云锦打了两巴掌。 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祖母,您一定要给诗宁做主,夏云锦她当着您的面教训孙女,这是将您的脸面扔到地上踩。祖母……” “放肆,云锦打得对,目无尊长,嚣张跋扈,传出去我们侯府的颜面何在?陆诗宁滚回你的院子反思。” 陆老夫人的一声怒吼在屋内响起,陆诗宁难以相信祖母竟向着夏云锦说话,豆大的泪滴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祖母,您也向着夏云锦说话?”陆诗宁双手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福安堂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低气压,被迫看了一场戏的下人们只想原地消失。 “许氏,看你教养的好女儿。”老夫人将心里的火气转移到许氏身上,“以后诗宁再这般无教养,你们母女二人一起学规矩。” 许氏心中暗恨,死老婆子惯会拿她出气,等她儿子顺利继承侯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老婆子打发出去。 “母亲,都是儿媳太纵容诗宁,儿媳以后定严加管教。儿媳去看看诗宁,这孩子可别做出什么傻事。” 许氏对上老夫人依旧是那个懦弱听话的好儿媳,扭头狠狠地瞪了夏云锦一眼后匆匆离开。 屋内的主子只剩下老夫人、夏云锦和梁氏。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皱纹里都隐含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枯枝,虽表面平静,却难掩其下的狂暴。 一双幽暗如同夜空中黑洞的老眼闭了又闭,死死压下心里的火气,然而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激荡和不甘。 夏云锦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的事情却好似正从她的掌心流走。 陆老夫人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累了,都散了吧!”老夫人无力地摆了摆手,只是还没忘记让夏云锦收养孩子的事,“云锦,孩子的事你再好好想一想,祖母也是为你好。” 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夏云锦淡淡地嗯了声便离开。 梁氏不甘心就这么走,迎着老夫人想要吃人的目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母亲这下好了,因为两个父母不知是谁的孩子,将云锦得罪了。 以后云锦再不给侯府花一文钱,大家的日子的都不好过,鱼翅燕窝很快就会变成清粥小菜。” 梁氏认定是老夫人让夏云锦收养孩子才让她起了反抗之心。 想想这些年因为夏云锦他们一家的日子好过不少,以后真要节衣缩食,这谁能受得了? 侯府又不是真的断子绝孙,大房断了香火二房还能顶上,老夫人就是没事找事,看人家守寡的日子好过专门给人添堵。 “母亲,二爷也是您儿子,怀瑾也是您孙子。何必为了两个外人为难家里人。” 啪的一声,一个青花瓷的茶杯在梁氏脚边炸裂开来,“滚!”老夫人的狮子吼震天响。 梁氏跳着脚后退了两步,“母亲,火气太大容易伤身,您再不高兴二爷也是老侯爷的种,如今只有我们二房还能继续繁衍子嗣。 儿媳还年轻,还能再生个……” 眼看着老夫人又要抓桌上的青花瓷茶壶,梁氏跟狗撵一样脚下生风地逃离福安堂。 屋内清净了,老夫人总算不用端着,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胸前的那二两肉也跟着一起一伏,“反了,反了!” 一个个的都想要气死她。 “老夫人,您消消气,万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小少爷们还需要您给撑腰呢。”李嬷嬷紧跟着给老夫人顺气。 想着两个乖曾孙,陆老夫人的脸上这才有些笑模样。不管如何现在孩子在她身边,总能想办法让夏云锦认下孩子的。 夏云锦揉着微微发麻的手心情很好地回了汀兰苑。 高明高亮兄弟两个早已守在院门口,见到夏云锦兄弟两个忙跪下,“少夫人。” “快起来,以后我这院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们,可能做好?”夏云锦伸手虚扶二人。 两兄弟神情一凛,掷地有声地开口:“少夫人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少夫人周全。” 夏云锦想着二人前世的结局,陆临川怕高明和高亮发现她在侯府的异常,在二人的饮食中下了软骨散,挑断了手筋脚筋后扔到庄子上。 让庄头监视着任由二人自生自灭。 夏云锦心中抽疼,跟着她的忠仆前世都无一不是下场凄惨。 今生她死而复生,定要给身边的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你们随我进来。”夏云锦率先往里走。 兄弟两个还以为夏云锦要训话,抬脚跟上。 厅堂内已经摆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做的都是夏云锦爱吃的菜色,空气中飘荡的都是美食的香气。 芫爆仔鸽、奶汁鱼片、生烤狍肉、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夏云锦没忍住吞了两下口水。 她已经不记得这些菜有多久没有品尝过,前世多年缠绵病榻,吃的都是寡淡无味的清粥小菜,被囚禁在柴房后清粥都变得馊了的饭菜。 一层水雾充溢在眼眶,夏云锦微扬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今晚是她重生后用的第一餐,屋内也都是拿命护着她的人,理应大家同乐!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 王嬷嬷一听连连摆手,“少夫人,这于理不合。奴婢们就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岂能同主子同桌而食。若是传出去定要说少夫人治下不严、尊卑不分。” “奴婢伺候少夫人用膳。”竹青和竹沥一左一右站在夏云锦身边。 高明和高亮兄弟两个更是手足无措,要知道少夫人是这个意思,刚刚说什么也不会进来的。 “今日高兴,你们不要扫本小姐的兴,待吃了饭再讲规矩不迟。” 夏云锦拉着王嬷嬷坐在主位左边的位置。 第一卷 第12章 隐忍 王嬷嬷如坐针毡想要想来,被夏云锦按着胳膊,“你们都坐下,若是不坐那这饭我也不吃了。” 几人见夏云锦神情严肃,这才听话地坐在饭桌前。 “高明,将酒都给大家满上。” 夏云锦手捧琉璃盏,“先前我双眼蒙尘让你们在侯府饱受委屈,是我对不住你们。今后咱们主仆要肆意而活,向阳而生。 未来佳景长,共庆新生乐未央。”夏云锦率先将杯中酒饮尽。 一股辛辣自口中流淌,夏云锦却觉得心头一阵畅快。辛辣的滋味,犹如前世经历的磨难与苦涩,此刻,都随着这杯酒被一饮而尽,化为力量与决心。 夏云锦闭着眼,感受着辛辣在胸中扩散。再睁眼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前世的那些阴霾和沉重,此生便让陆家人也体验一次。 短暂的错愕过后,满桌下人皆饮尽杯中酒。一杯酒入肚大家也不再拘束。汀兰苑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欢快气氛。 也是侯府唯一一处能听到笑声的院落。 陆诗宁哭着跑回自己的院子后就摔了一地的东西,“夏云锦那个贱人,她有什么资格打本小姐?今日之辱,我陆诗宁一定要加倍报复回来。” 陆诗宁又举起一个精致的白釉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面,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响。 屈辱与愤怒交织在陆诗宁的心头,使得她脸庞扭曲,露出一种近乎狰狞的狠厉。 一踏入伊人轩的院门,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咒骂与瓷器破碎的杂乱声响,许氏一脸凝重地进了屋内。 “宁儿!” 看着室内的一片狼藉,许氏的面色不好看语气也有些严厉。 陆诗宁满目委屈,“娘,女儿挨了打,您不替女儿出气反倒还凶女儿。您还是不是我娘了?”手里拿着的花瓶又要砸,被许氏夺了下来。 “宁儿,你是想让外人皆知承安侯府的大小姐娇纵蛮横?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陆诗宁不以为然,觉得许氏未免太小题大做,“娘,不过是砸了一些东西外人如何会知道?院子里的下人皆为死契,哪个敢往外说本小姐定拔了他的舌头。” 阴狠的目光扫过屋内外的下人,本就跪在地上的下人更是害怕地抖如筛糠。 “奴婢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n 看着下人们胆战心惊像见了猫的老鼠,陆诗宁这才觉得火气消了些许。 只是还远远不够,夏云锦等着瞧! “娘,您一定要替女儿狠狠教训夏云锦那个贱人。娘,她不会真的让侯府还回去她的那些嫁妆吧?” 想到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陆诗宁就觉得一阵心疼。那些精致的头面首饰,哪一样都是价值不菲,都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东西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就连库房里的东西,那就是侯府的。侯府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的。 若被夏云锦抢回去,这不是跟割她的肉一样吗? “这话以后你少说,以免被人传出去影响你的名声。娘教你的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要懂得隐忍。 夏云锦总归是你大嫂,平日里还是要敬着她。至于她说的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 侯府是她掌家,不会做的太过分,不然夏家的脸面何在。” 主要是她儿子还没顺利回府,夏云锦的那些嫁妆也没落到她手里,以后孙子也需要靠着夏家。 陆家现在还势单力薄,夏家更不能得罪! 待以后…… 许氏安慰了陆诗宁几句,见宝贝女儿双颊肿得厉害,心里对夏云锦的怨恨更大。 敢打她的女儿,待侯府势起,夏云锦的好日子便到头,届时捏圆搓扁还不是侯府说了算? 不过这话倒是不用告诉陆诗宁。 “取些冰块,给小姐的脸冷敷。” 听了许氏的吩咐,小丫鬟忙去地窖取冰。 许氏心里还想着儿子孙子,在伊人轩待了一刻钟,母女俩又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话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想着今日事情没办成,反而还让夏云锦换了库房的锁更要清算之前她贴补的银子,许氏想着明日要去找儿子商量一下对策。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陆老夫人,夏云锦一天答应将曾孙记在名下她就一日不安心。 只有记在嫡母名下才能是嫡子,不然依着曾孙外室子的身份,连族谱都不能上。 “都怪柳……”两个曾孙在跟前,陆老夫人不好直呼柳如烟的姓名,“若不是外面那人,我川儿说不定早就回府。 红颜祸水,害得川孙儿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手里的汤匙一直搅拌,一碗鸭肉粥被搅得稀烂,陆老夫人却浑然不觉,脸上的表情愈发愤慨。 孙儿要是能早几年回府,说不定现在已经同夏云锦孩子都生了几个。夏家父子三人都在朝为官,家中有权有钱,将来定能助侯府扶摇直上。 都怪那个贱女人,误了她孙儿的一生。 “老夫人您再生气饭还是要吃的。”李嬷嬷在旁边劝着,“不为自己,您也要为两个小公子想想。小公子好不容易回来,总不能日日看着曾祖母不高兴吧?” 陆老夫人坐在饭桌前面对满桌美食却没有食欲,脑子里一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夏云锦会不会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陆闻笙见老夫人不动筷,从椅子上跳下来,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肉递到老夫人嘴边,“曾祖母吃鱼。曾祖母不吃饭笙儿会心疼的。” 陆闻景见哥哥喂曾祖母饭菜,他也不甘示弱,鼓着腮帮子将手里的鸡腿递过去。 “曾祖母,次!多吃饭长身体!” 陆老夫人的心啊,跟在心尖上抹了几层蜂蜜一样甜。那点子火气在两个曾孙的甜言蜜语下也化为乌有。 张口将鱼吃掉,又将两个曾孙搂在怀里,素来十分讲究的人也不顾陆闻笙那两个油乎乎的小手,是否将她的衣服蹭脏。 “到底是陆家的孩子,知道心疼人。曾祖母有你们两个乖孙定能再多活三十年。”陆老夫人笑的鱼尾纹都多了几条。 待亲香够了才让两个孩子坐回去继续吃饭。 “李嬷嬷,一会儿去如意轩传个话,明日让许氏陪着我出门一趟。” 计划没能顺利进行还有变化,得尽快去见见大孙子商量一下对策。 一轮弯月斜挂树梢,红灯笼在清风抚摸下来回轻荡,素来平静的侯府今夜多了不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之人。 黑夜中两道如猎豹般皎洁的黑影跃出承安侯府,几次轻盈的跳跃之后便彻底融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一卷 第13章 抓贼 破晓时分曙光初现,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金色。随着光线的逐渐扩散,天色微微透亮,天地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纱轻轻覆盖。 夏云锦睁开朦胧的睡眼,环视一圈依然是熟悉的卧房,梳妆台上还摆着昨日从园子里摘的花。 再一次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重生归来。 昨晚临睡前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害怕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 真好,她活着,活得好好的。 活着,才能继续报前世杀身灭门之仇! “竹沥!” 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外面响起竹沥的声音,“少夫人您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洗漱。” 同以往一样,丫鬟拿来一身素雅的衣裙,夏云锦是黄花小寡妇,自嫁入侯府便开始着素装,佩戴最多的是一根不起眼的白玉簪子。 “这衣服太素,换个鲜亮的颜色。”夏云锦对着那套银白的衣服摇头。 人变了,衣服首饰自然也要变,何苦还要再为难自己! “少夫人才双十年华,平日穿得是有些寡淡。”竹沥和竹青忙在衣柜里翻找。 这些年夏云锦是寡居的身份,置办的衣服都是素雅的,两人翻找半天才找出一套湖蓝色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点点红梅,配着一条白色织锦腰带。 “少夫人的衣服还是少了些,也就这套看着亮眼些。” 夏云锦换上衣服,一头乌发盘成凌云髻,斜簪一只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搭配同色系的耳坠。 铜镜里的女子貌如初发芙蓉、眉如远黛、明眸皓齿、仙姿玉貌,通体散发着端庄大气。 “少夫人略一打扮便让旁人黯然失色。”竹青眼里放光,看着夏云锦眼里像是能冒出星星。 可惜…… 竹青眼里的光很快暗淡,少夫人守寡,就像深山里盛放的花朵,开得再娇艳也是无人欣赏。 “走吧,去给老夫人请安。”现在她还是侯府的主母,给长辈晨昏定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待夏云锦带着丫鬟进了福安堂,还没等进到屋内就见李嬷嬷站在台阶上,见到夏云锦的服饰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短暂闪过又被不满替代,少夫人难道忘了自己寡居的身份吗?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岂不是徒增侯府的笑话? “昨晚老夫人睡得晚,天将亮才睡着,奴婢现在也不好去喊醒老夫人。” 夏云锦心里冷哼一声,这是要让她在外面站着直到她醒了为止?换做以前的夏云锦一定会候在外面。 现在嘛? 谁爱等谁等! “既然老夫人还没醒,那本夫人就先行离开。未免打扰老夫人休息以后便晚些时辰请安。 还劳烦李嬷嬷转告老夫人,本夫人今日已经来过。”话落夏云锦转身就往外走。 见此李嬷嬷震惊得双眼瞪大,少夫人她怎么敢? 换做之前定会询问老夫人为何晚睡,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现在不仅不关心,更是连多等一会儿都不行。 看来老夫人说的没错,少夫人真的变了! 李嬷嬷眼珠子一转,想着替老夫人出口气,“少夫人穿这身衣服出门是否有些不妥?” 她在委婉地提醒夏云锦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闻言夏云锦顿住脚步,语气凌厉地斥责李嬷嬷,“什么时候主子穿哪件衣服还要征求下人的意见? 本夫人就这么穿,李嬷嬷你有意见?念在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这次便不罚你,若有下次定然掌嘴。” 李嬷嬷不敢再辩驳,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看着夏云锦带着人走出福安堂,直到身影再也看不到才怒气冲冲地进了屋。 外面的动静里面听得一清二楚,陆老夫人半躺在床头,没想到啊,一大早又吃了一肚子气。 “今日还有要事去办,给老身找一身低调的衣服,那个紫檀嵌宝石锦盒里的银票拿上。” 陆老夫人将李嬷嬷想要告状的话堵了回去。 不听不听,她怕听了更闹心。 夏云锦带着竹青和竹沥出了侯府,王嬷嬷和两个护卫留下来守着院子。 哪怕换了锁夏云锦也不能完全放心,还是要想办法将嫁妆转移出侯府。 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慢慢来。 夏云锦打算先去巡视一下嫁妆铺子,十来间铺子几乎都在人流密集的黄金地段。 离得最近的便是玉华街的粮食铺。 只是夏云锦的粮食铺近几年都是亏损状态。不止这间铺子,另外一间布庄也一样入不敷出。 原因无他,这两间店铺的掌柜都是老夫人的亲戚。自从她嫁入侯府,时不时会有一些穷亲戚来投奔。 当时夏云锦为了不让老夫人为难,就主动开口将人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做事。 现在看来,铺子不是亏损,而是那些银子都进了别人的腰包。 “少夫人,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掌柜的一见到夏云锦就迎了上来,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位是抽什么疯,怎么突然出现在铺子里。 这些年将铺子交给他打理后,夏云锦几乎是没来过。 “这些年铺子一直亏损也怪我平日不上心,铺子的装修看着旧了不少,打算重新粉刷装修。 往后一段时日铺子便歇业,秦掌柜去将铺子的账册拿来本夫人先带回去保管。” 秦掌柜是陆老夫的远房侄子,听了夏云锦的话惊得他差点摔在地上。 装修歇业?要账本? 秦掌柜心里有些打鼓,他不反对铺子装修,只是少夫人要账本让他有些迟疑。 “少夫人,您难得出来,您看不如小的稍后将账册亲自送去侯府?”秦掌柜还想着检查一下账册,将账目做的漂亮些。 “几本账册何须还让秦掌柜再跑一趟,本夫人既然来了就顺便带回去。” 秦掌柜转念一想这些年夏云锦都很少管理铺子,就是账册有问题怕是也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能如何?他是老夫人的亲戚,量夏云锦也不会为难他。 这样一想,秦掌柜心里的担忧便烟消云散,让人去搬账册。 与此同时,梅花巷尽头的一处宅子,院内响起一声尖叫,“啊……有贼,抓贼啊!” 柳如烟清早醒来想要穿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找不到,再一抬头,梳妆台上空空如也。 心猛然往下一沉,柳如烟惊慌失措地光着身子爬下床,柜子里的衣服、首饰、银票全都不翼而飞。 “来人啊,来人……”柳如烟失控大喊。 尖厉的哭喊声吵醒了院内沉睡的人,同时也吸引了四周邻居。 第一卷 第14章 被看光 陆临川揉着还没睡够的眼,开口时嗓音还带着沙哑,“烟儿,何事让你这么慌张?” 一睁眼就是一个白花花、还带着些许颤抖的身子站在地上,陆临川只觉得自己身上又是一热。 他的烟儿这是又想了什么新花样?要玩美女遇到坏人的游戏? 此时惊恐到极致的柳如烟哪里想到陆临川脑子里都是一些黄色废料,哭得话都要说不利索。 “川哥哥,银子……银子首饰全被没了,所有的钱财都被偷了,家里遭贼了!” “什么?” 陆临川一个翻身就跳下床,看着空无一物的柜子和梳妆台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想法都被浇了个透心凉。 心下大骇,这人只是要财。若是要命他们现在就是一具死尸。 陆临川惨白着一张脸,两人就跟扒光毛的鸡一样站在地上。柳如烟哭哭啼啼,“川哥哥,这贼太嚣张了,报官,报官。” 周围的邻居都是热心人,听到这边院里喊抓贼男女老少热情地往宅子里跑。 “贼呢?贼呢?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逮住贼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做什么不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抓住了先暴打一顿再去送官。” 十几个人边跑边喊。 院里的下人现在也清醒过来,外面天光大亮。翠红一拍脑门,没想到昨晚睡得太沉竟睡到这个时辰。 不止她,其他下人一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还是被刚刚的喊声吵醒的。 “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是夫人在大喊。” “完了玩了,今日咱们都起晚了,肯定会被夫人和公子责罚。” 脑袋有些昏沉还隐隐作痛,翠兰揉着太阳穴,想不明白为何睡得香怎么还会头疼。 “夫人不是说未经她允许咱们不能私自进她屋子吗?肯定和之前一样夫人和公子又在……” 剩下的话没说大家都懂。 这两个主子整日不出院子,就是关起门来哼哼唧唧,有时声音大得她们都害臊。 她们做下人的只要保证热水充足就行,不定什么时候房里就会要水。 在下人们还头昏脑涨的时候,外面的百姓都跑到了后院的正房外面。 “贼呢?贼在哪?” “咱们这么多人定不会让贼给跑了。” 房门大开,屋内的场景让前来抓贼的热心邻居们眼睛睁的老大。 哇……! 啊……! 谁能想到都日上三竿了,这两人还这么……这么让人一饱眼福。 视觉冲击有点大,要羞死人呦! 啊!!! 柳如烟嗷的一嗓子冲上床抓起薄被将自己裹住,口中疯狂地喊着:“出去,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滚,滚啊!” 那尖叫声能刺穿人的耳膜,也让翠红和翠兰那些下人头皮一紧。 完了,出事了! 陆临川也反应过来,一步就窜上去,抓着柳如烟身上的被子也想给自己遮羞。 被子就一个,两人慌乱的争抢间柳如烟的身子又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翠红翠兰,衣服,快点找衣服过来……”柳如烟要崩溃了。 这些外人是怎么进来的?那些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看她一会儿不扒了她们的皮。 门口一个大娘抻着脖子往里看,边看边说:“啧,我说你们两口子真是会玩,这是玩官兵抓贼的游戏呢?” “哎呦,年轻就是好啊,瞧瞧这花样咱们都想不到。”另一个妇人也捂着嘴笑,“不过两口子的事你们倒也没必要喊得那么大声。 这不让人误会,咱们还真以为你家进贼了呢。可也不算白跑,小娘子的身材真好,大兄弟也让人羡慕。” 妇人说着还往陆临川的腿间看了一眼,“怪不得小娘子喊声大,平日里也不见小娘子出门。” 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 个头矮又没冲到前面的汉子只能抻着脖子垫着脚,就差伸手将人扒拉开,嘴里喊着让让,让让,有福同享啊! 陆临川阴沉着一张脸,将柳如烟都蒙在被子里,自己是个男的盖住关键部位就行。 “谁让你们进来的?私闯民宅信不信报官将你们抓起来?”陆临川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言语间威胁。 哪知门外的百姓还不吃他这一套,大娘呸的一声在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你们院里喊抓贼大家伙能来吗? 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哎呦……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真怕长针眼。” 大娘的眼亮的嘞刷刷放光。 嘿嘿,下次有这好事还得来。 白看的热闹不看是脑子进水。 下人房里,一屋子下人也只有身上穿的里衣,外衫也不知被哪个贼人偷走。 翠红和翠兰只能穿着一身里衣,挤过人群出现在柳如烟的房里。 “夫人,奴婢们的衣服也都被偷了。”两人跪在地上,生怕招来柳如烟的一顿打骂。“夫人,奴婢只能上街给您买衣服。” 看着双手空空的婢女,想想自己现在分文没有还被那些外人看光了身子,柳如烟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烟儿,烟儿?你怎么了快醒醒。”陆临川抱着怀里的人惊呼。 翠红和翠兰低着头互看,也不知此时现在这个情况她们是过去好,还是等在原地。 “哎呦,还真是糟了贼。大兄弟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大家伙帮忙去报官?”热心大娘再次上线。 报官?陆临川可不敢去报官。 他是偷回的京城,害怕八年前在边疆泄露军事机密的事被揭发。被皇上知道,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院中多了四个眼生的妇人,地上还跪着几个同样只穿着里衣的下人。 陆临川听到声音紧绷的神经才松了弦,太好了,祖母来了。 “祖母,您可算是来了。” 再不来他只能继续在床上窝着,还憋着尿呢哇! 门口堵着一堆人老夫人和许氏进不去,只能听出陆临川语气里的焦急。 李嬷嬷和张嬷嬷将百姓劝离,四人这才进了屋子。 “川儿,怎么回事?”陆老夫人在屋里看了一圈心里有了猜测。 “祖母,母亲,还是先派人去给我和烟儿买身衣服。家里遭了贼,东西都被偷光,我俩连衣服都没穿。” 陆老夫人气结,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临川一眼,阴毒的视线落在鼓起的那个包上。 第一卷 第15章 柳如烟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府内被夏云锦气,出府又看到这般血冲脑门的一幕。 哪能想到两人不着寸缕被外人当猴看。 陆老夫人压下火气,让李嬷嬷出门买衣服。 等待的功夫,柳如烟悠悠转醒,知道老夫人和许氏在,她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探出头。 人在被子里有些憋气,只能偷偷将被子往下拉一些。 等李嬷嬷买回衣服,二人穿戴好这才敢出现在人前。 “跪下。” 陆临川见祖母发火,抓着柳如烟就跪在地上,连带着那些下人都低着头跪着不敢说话。 咚的一声膝盖传来一阵痛,柳如烟眉头微皱,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院子里这么多下人,连晚上进了贼都不知道。”一想到丢了那么多财物,老夫人都心疼。 东西被偷还不敢报官,这口气别提多窝囊,老夫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柳如烟身上。 “川儿,你必须尽快回侯府,只是这个女人留不得。” 只这一句话就遭到陆临川的反对,“祖母,母亲,儿子离不开烟儿。若烟儿不能回侯府,川儿也不回去。两个孩子已经送了回去,以后就让他们兄弟两个替川儿尽孝。” 陆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他们侯府怎么就出了陆临川这么个痴情种,为了个女人竟然连家都不想要。 “川儿,你知不知道云锦拒绝将两个孩子养在名下。得不得嫡母认可,他们兄弟两个这辈子就别想出头。” 陆临川一听就急吼吼地斥责夏云锦的不是,“她怎么能忤逆祖母的意思? 夏云锦凭什么不将孩子记在名下?这是她作为侯府主母的责任,她身为侯府主母享尽荣华富贵,可怜烟儿无名无分跟着我在外吃苦。” 陆临川握着柳如烟的手,眼里是一片深情。看得陆老夫人直想当头打醒他。 “你回府同云锦好好过日子,哄着云锦接受两个孩子。只有你和云锦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将人牢牢拴住。 以后夏家才能成为你的助力。川儿,跟祖母回家吧,你不能被这个女人拖累。 只要你回去,以前的事总能有办法掩盖过去。” 许氏也在一旁劝说,“儿啊,云锦在侯府守了六年寡。 这六年娘都纵着你,你也是时候回去同云锦好好过日子。 只要你回府,同云锦生下孩子。以后你想纳多少妾娘都不拦着。” 老夫人和许氏的话就像轻风从陆临川眼前吹过,掀不起任何涟漪。 “祖母,娘,川儿已经答应这辈子只烟儿一个女人。就算川儿回府也必须带着烟儿。 烟儿为侯府生下两个儿子,是侯府的功臣,断然不能委屈做妾。” 陆临川内心并不太这么早回府,外面多好,没人管,他和烟儿可以畅快淋漓的恩爱。 柳如烟低垂眼里是满足的笑意,她就说嘛靠着她的那些手段和别人闻所未闻的东西,定能牢牢抓住陆临川的心。 这不,为了她,连家中的嫡妻都能放弃! “川儿,你糊涂啊!”陆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用力地戳着地面,“你可知云锦不仅不养孩子,还要清算这些年的账目。 你不回府,往后你怕是要勒紧腰带过日子。”老夫人开始用银子来威胁孙子。 既然都被偷个干净,干脆就过几日苦日子。她倒要看看没了银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他们的日子要怎么过。 陆临川不以为意,他可是祖母唯一的亲孙子,宁可苦了自己祖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这些气话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次,哪次不还是让他如愿。 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他坚持定能得偿所愿! 柳如烟跪在地上,身姿柔弱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着陆老夫人就磕头,声音带着几分柔弱和哀求。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烟儿的错,是烟儿让川哥与祖母产生了隔阂。若老夫人能够宽恕川哥,善待两个孩子,烟儿愿意为了川哥的前程,为了孩子们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甘愿离去。” 老夫人冷哼一声,小贱人惯会做戏,真想离开的法子多的是,何必当着孙子的面说出,还不是为了好拿捏孙子。 偏偏陆临川就吃这假哭卖惨的这一套。 “川哥哥,烟儿不该成为你的累赘,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该为了烟儿弃家人不顾。川哥哥,你就让烟儿离开吧。 烟儿身份低微不配进侯府的门,只是记得告诉孩子,他们的娘很爱他们,不是不要他们兄弟,而是让他们认祖归宗,以后能有个好前程。 川哥哥,下辈子你早点找到烟儿好不好?” 柳如烟眼含泪花,深情款款地凝望着陆临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哭得梨花带雨。 那肝肠寸断的模样,仿佛正经历着生离死别的痛苦。 陆临川看她这般模样,心如刀绞,仿佛被人无情地挖去了一块心头肉,疼痛无比。 柳如烟站起身,再次看了陆临川一眼,捂着嘴低着头扭身就往外冲。转身的瞬间一只手被陆临川拉住,身形一顿,转过头。 “川哥哥,你放手吧!别让烟儿更舍不得你。” 陆临川站起来将柳如烟揽入怀中,看着老夫人和许氏眼里满是哀伤。 “祖母,娘,为何你们就这般容不下烟儿?祖母,你是要逼死孙儿吗?” 陆老夫人捂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脸上的肉也在抽动。孽障,这是在逼她啊! 她怕再待下去被这两人活活气死。 “许氏我们走。”老夫人气冲冲的站起来,“李嬷嬷给这孽子一百两银子。省着点花能用一年半载,以后侯府可没多余的银子再接济你。” 原本打算再给孙子两千两的人,被这两人气的改了主意。 隔壁街上的一家酒楼,三楼一间雅间的后窗正好能看到院子里。 夏云锦站在窗口,竹青和竹沥则是紧紧捂着嘴巴。两人一开始还不理解少夫人为何要带她们来这边。 直到看到穿着低调的陆老夫人和许氏,听到屋内断断续续传过来的话,两人才明白过来。 “少夫人,那个男子是谁?为何喊老夫人祖母?”竹青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第一卷 第16章 回家 面对竹青的询问,夏云锦眼中无任何波动,“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样,喊老夫人祖母,喊夫人娘,这便是府里那一对孩子的爹娘。” “小姐,”竹沥惊呼出声,反应过来后小声询问,“小姐,那个男子真是姑爷?” 夏云锦点头。 竹青和竹沥眼神凶狠地盯着对面的院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侯府的公子没死,不仅没死还在外面有了家生了孩子,这要将她们小姐置于何地? “不对,小姐您嫁入侯府才六年,那个大点的孩子看着都六七岁的模样。小姐,姑爷……呸,陆临川这是一早身边就有了别的女人。 小姐,这么大的事得赶快回府告诉老爷和大爷他们,陆家这是骗婚。怪不得小姐不愿意养那两个孩子,原来是渣男贱女生的。 大点的那个孩子,搞不好在小姐嫁到侯府前就有了,看老夫人和夫人那护犊子的模样,哼,两人定是知道的。” 呸! 竹青狠狠地唾弃了一声,“这窝子豺狼明知道那对狗男女一直逍遥快活,那老虔婆还逼迫着小姐嫁过去。 让小姐跳进火坑,侯府,呸,狗屁的侯府,就是一群黑心烂肝的畜生。” 竹沥拉着夏云锦的手愤愤地开口,“小姐,他们这是毁了你的一生啊!一定要告诉老爷和大爷,让他们做主让小姐和离。” 夏云锦看着两个怒不可遏的丫鬟,这是从三四岁就跟在她身边的人,表面是她的丫鬟,感情上却情同姐妹。 这辈子,一定要护身边的人周全。 现在竹青和竹沥想通了为何自家小姐转变这么大,原来是发现了侯府骗婚的真相,发现原本早死的人还活着。 知道了侯府的真面目,两人说起话来也不客气,言语间也不再对侯府有尊敬。 可怜小姐在深闺守寡,陆渣男却同别的女人在外面逍遥快活。两人心疼自家小姐,眼眶红得跟染了血一样。 对面的热闹看完了,夏云锦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带着两个气愤的丫鬟去夏府。 出侯府乘坐的马车早被她在另外的铺子里换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然现在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在酒楼偷看。 马车上,竹沥依然十分愤慨,“活该他们被偷,要奴婢说就该连被子都不给他们留,就该让那对狗男女光溜溜地被人指点。”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独具慧眼、行侠仗义,要是知道谁做的奴婢一定给大侠烧两柱高香,求菩萨保佑他多多行侠仗义。” 夏云锦轻笑,被谁偷的? 是她昨晚安排高明高亮兄弟两个去做的。料定陆临川不会报官,便将柳如烟房里的财物搬了个干净。 那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银子,哪个不是她的东西? 拿回自己的东西夏云锦不觉得有何不对,对付烂人就要用烂人的方法,更不用说那还是对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夏云锦心安理得! 东西就放在对面的宅子,昨日下午新鲜到手的宅子。 陆临川想带着外室回府? 不经历些挫折怎么能行! 夏云锦点了下两个丫鬟的头,“这事在外人面前你们谁都不要提,就当不知道。” “小姐放心,奴婢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事关重大,两个丫鬟重重点头。 马车到夏府门口已经要将近午时,夏母袁香菱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离夏府还有一段距离,夏云锦通过车窗看夏家的高墙。 夏家是个五进的大宅子, 夏家的宅子虽大,却不显张扬。大门后种植了一片翠竹,远远地就能看到高出墙头的竹林。 翠绿的竹林,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 距离渐近,夏府二字映入眼帘。笔锋苍劲、入木三分,那是祖父亲自题写的门匾。 古朴典雅的大门,门楣上镌刻着寓意吉祥的图案,彰显着夏家的深厚底蕴。 大门内站着的是她的母亲。 见到马车上的夏云锦,夏母身边的嬷嬷立即迎了过来。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一上午的功夫夫人都念叨好几次了。这不都等不及来门口等着小姐了,咱家夫人都要成望女石了。” 夏云锦亲切地对着嬷嬷笑,疾走两步上前拉着亲娘的手,“娘,女儿回来了!” 真好,她回来了! 一切还来得及! 夏云锦端详着母亲。 夏母身穿一身铁锈色的缠枝菊花对襟褙子,皮肤白皙润泽,唇角带着端庄的微笑。温柔和气,高贵端庄,只有眼角细细的纹路透露母亲已不再年轻。 “我的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听出夏云锦声音里的哽咽,夏母急忙询问,柔和中带着些许急切。 夏云锦眼里只剩下母亲那张略显焦急的脸。这是她娘,从小宠她护她的娘。 回想上辈子自从自己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再到后来被陆临川软禁,仔细想来她已有七八年不曾见过母亲。 前世的最后一眼,定格在母亲被押在刑场的凄凉画面。那一刻,大刀凌空而下,母亲的身躯与头颅在冷酷的刀光中分离。 刺痛夏云锦的双眼,心如刀割。 想喊娘,然而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紧紧锁住,疼痛得无法出声。 夏云锦只能张口无声地呼唤,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肆意流淌。 那些泪水中,饱含着前世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在陆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家,咱们回家,有娘在,娘给你撑腰。” 袁香菱抱着夏云锦,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儿时哄她睡觉一样。 一旁的嬷嬷也急得嘴上要起火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急死个人。 “娘,云锦好想您。娘,娘,娘……”夏云锦一遍一遍地喊娘。 袁香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夏云锦平复心情后搀扶着母亲进了大门,行走在竹林间,鼻间是清新的竹子香气。 夏云锦贪婪地深深呼吸。 干净整洁的青石地面,古朴典雅的厢房,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的窗棂,回廊环绕、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四时花卉点缀其间。 一步步往里走皆是熟悉又亲切。 府中的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然而,现在的她已不再是前世那个纯真的少女,经历过生死离别,她的内心早已变得坚韧而深沉。 “娘,祖母,爹爹和哥哥们可都在家?” 第一卷 第17章 亲人 夏母笑着回应,“知道你今日回府,你爹和你大哥早上离家时便说中午回来,娘估摸着也快回家了。你三哥是个不着调的,午饭时应该能在。 至于你二哥……”夏母摇头叹息,“三年前他私自跑去西北军营,到如今还未回过家,也只是每隔几个月有书信往来。 不说他了,先去看你祖母,她老人家可是日日牵挂你呢。” 夏家为官数代,夏云锦的祖父是当朝太傅,更是当世大儒,受他教导的学生无数。 爹娘少时便相识,成亲后更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二人成婚后生有三子一女,夏云锦是那个家中最小最受宠的幺女。 夏云锦父亲夏洵舟是现任礼部尚书,大哥夏云良是翰林院侍讲。夏云良如今才27岁,未来官途还有很大的升迁空间。 二哥夏云深从小喜欢练武,在三年前考中举人后便放弃科考,偷偷跑去西北参军,在军营三年靠着自己已经升到千户的位置。 文官出身的夏家出了个武将,夏家在朝中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不过好竹也有歹笋,那便是夏家老三。 三哥夏云起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读书练武样样不行,却在经商上颇有天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夏云锦当年出嫁时能有丰厚嫁妆,三哥也有很大功劳。 “娘,说不定二哥很快就能回来。” 夏云锦想起来前世的时候二哥就是在清明节过后几日回的京城,还是带着军功回来的。靠着这次军功二哥被皇上封为忠勇将军。 “娘可是盼了三年,等你二哥回来,云锦好好帮娘劝劝他放弃武将这条路。战场上刀剑无眼,娘每日都替他担忧。 可怜你二嫂既要照看年幼的孩子,还要为你二哥担惊受怕。你二哥和三哥没一个让娘省心的。” 一说起老二,袁香菱就抱怨不停,她宁可老二是老三那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好歹人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不会有性命之忧。 老二让她担忧性命,老三让她担忧姻缘。都二十出头的人,到现在连个亲事都没着落,一问就是要找能看对眼的人。 袁香菱愁啊,等人家同龄人孙子都要有她怕老三连媳妇都没有。 整日都是操不完的心! 微风徐徐轻抚着夏云锦的发丝,她抬头,碧空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点缀在湛蓝间,夏云锦的思绪飘忽。 在军营,二哥就是翱翔在高空中的雄鹰,是畅游在水里的鱼。二哥在军营是快乐的更是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二哥的梦想。 二哥成为将军,更是让夏家名声大噪。皇帝倚重,官员羡慕,夏家的风头一时无两。 “娘,二哥这么大的人知道自己做什么,没有武将哪里来的和平,咱们也不能安稳地过日子。至于三哥……” 夏云锦眼中透出一股恨意,前世三哥在一次宴会上被陆家庶女陆紫鸢算计,三哥为了她在陆家不受气被迫娶了陆紫鸢。 却是将自己置于婚姻的牢笼和火坑,陆紫鸢自私恶毒将夏家搅得鸡犬不宁,三哥夏云起因为遇人不淑从此变得颓废。 以至于生意也落得一落千丈。 而陆紫鸢也是将夏家谋反罪证放入爹爹书房之人,夏家事发后更是指证爹爹和三哥时常密谋。 陆紫鸢以此脱离夏家免除杀头之祸后又回到陆家。 夏云锦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防着陆紫鸢的算计,阻止三哥再次跳入火坑。 母女两个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夏家老夫人的院子。 陆老夫人虽已过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是个慈眉善目和蔼的老太太。 夏云锦见到祖母又是眼眶一红,疾步走到老夫人跟前将人扑了个满怀。 “祖母!” 夏云锦抱着祖母撒娇,脸都埋在老夫人身上,任由泪水打湿祖母的衣襟。 夏老夫人嘴里发出爽朗又慈祥的笑声,“祖母的心肝呦,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般。” “锦儿就是再大见了祖母也要撒娇。”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夏云锦又将祖母抱紧了些。 老夫人感受到怀中孙女的异常,抬眼一看儿媳妇也是一副眼红心疼的模样。 “锦儿,给祖母说说可是在陆家受了委屈?祖母带着你哥哥们打上门去。” 老夫人再一次在心里自责没有保护好孙女,当年陆家那老刁妇来夏家逼亲时恰逢她生了一场大病。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前院的吵闹被勒令禁止传到她的院子里。 待她得知时已是宝贝孙女出嫁之日。 陆老夫人暗恨自己当年身子不争气,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陆家来逼婚前病倒。若是当时她知道,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同陆家老刁妇比比谁更蛮横霸道不讲理。 事已至此夏老夫人也只能认命,怕孙女以后日子不好过,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抬了出来。 “祖母,锦儿就是见到祖母太高兴。”夏云锦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将头靠在祖母的肩上。 夏老夫人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味,夏云锦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夏云锦陪着祖母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下人来报午饭已经备好,此时夏家父子几人也都赶了回来。 “小妹,三哥这次生意又大赚一笔,三哥给你准备了不少首饰头面。”夏云起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小妹,拿去买喜欢的东西。缺银子就给三哥说。” 财大气粗、壕无人性! 夏云锦脸上挂着笑,笑得鼻头泛酸,眼泪又要往外涌。 祖父,爹爹,哥嫂。侄子侄女大家都在,都完好无损活生生地在她面前。 上到夏家祖父母,下到几岁稚童,夏家四世同堂在饭厅摆了三桌。儿孙环绕、孩童嬉笑是老人家最喜欢的天伦之乐。 夏家男人皆恪守祖训,择一良人白首不相离,家中男儿均无妾室庶子之纷扰,其家之热闹温馨,和睦融融,是京城诸多贵妇名媛所钦羡之生活。 亦是夏云锦此生誓要守护的亲人。 午饭过后,夏云锦则郑重地走到家人面前,“祖父,爹娘,云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们说。” 都是疼她爱她的至亲,前世这些至亲亦是受害者。 要改变夏家的命运,要将陆家送进地狱,经过深思熟虑前世的事情夏云锦决定如实告诉家人。 第一卷 第18章 钝刀子割肉才疼 夏家祖父书房,夏云锦看着自己的至亲,思索片刻开口“祖父,爹娘,你们可相信前世今生、善恶有报?” 祖父闻言轻轻捋了捋胡须,眼神深邃,“佛教经典《阿含经》中记载,众生因无明而造业,因业力而轮回。 每一世的善恶行为都会种下因果,影响着下一世的命运。佛教能盛行数千年不无道理,祖父自然相信。” 不然世人又为何烧香拜佛,给自己和后代积德,世间又何来香火旺盛的寺庙,何来得道高僧。 世人所讲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然有他的道理。就夏家后院还有一个小佛堂,老婆子没事就在佛堂念经祈福。 书房内,檀香的气息如同悠远的丝弦,在空气中轻轻飘荡。熟悉且沉静的味道,让夏云锦的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安宁。 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夏云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祖父,爹娘,接下来云锦要说的事有些匪夷所思,不管你们信不信都是云锦的亲身经历……” 夏云锦将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一点点撕开暴露在夏家人面前。 那些被陆家算计的无奈,被谎言和欺骗包围的痛苦,被下毒、被虐待的绝望,以及目睹亲人一个个被陷害砍头的惨烈,再次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 一句句话,一件件事,宛若冰冷的利剑,一次次刺进夏家人的心里。 压抑、愤怒,心脏被人紧紧抓住一般,疼得让人喘不过气。 随着夏云锦的叙述,书房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像是被风卷起的尘埃,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书房之外,艳阳高悬,金色的阳光如同织锦般洒落,穿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投射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本是温暖而明媚的光线,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异样的冰冷,让夏家众人的后脊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暖阳如夏,可他们的心却如同被寒风吹过,冷得发颤。 “祖父,爹娘,这事听起来很是离奇难以让人置信,但是云锦所说句句属实,陆家人昨日便将外室子接回府中。 陆临川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带着外室现在就住在城东梅花巷,大哥以前见过几次陆临川,若是见了人肯定能认出来。” 夏母哭得泪流满面,“我苦命的锦儿……”此刻夏母总算明白女儿为何一见她就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被陆家算计嫁过去,一辈子生活在谎言和欺骗中,被下毒被虐待,更是亲眼看着亲人被陷害一个个砍头。 夏母心里恨啊,恨自己无能前世没有保护好女儿。 咚! 夏云起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恶!陆家简直欺人太甚,居然算计利用云锦,灭门之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哥,咱们现在就去陆家将小妹的嫁妆拉回来,再打断陆临川的手脚,小妹从今日起就脱离陆家。” 夏云起恨不得现在就去一把火将陆家烧了,一窝子豺狼虎豹都化为灰烬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三弟,陆家要报复却不是现在。云锦如今还是陆家妇,她说的那一切还未发生,我们用什么理由让云锦脱离陆家? 整垮陆家我们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将陆家的各种隐私暴露于人前,让陆家遭人唾弃嘲笑,云锦才能顺利脱离陆家。” 夏云良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气息,害得小妹一生,害得夏家满门抄斩,陆家欠夏家的血海深仇怎么能一下报复完? 钝刀子割肉才疼,这辈子他要帮着妹妹将陆家在乎的一点点毁掉,要让陆家人亲自体会从云端跌落泥潭,被人踩在脚下耻笑。 “大哥,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难道还要小妹回那个狼窝?”夏云起都已经站起脚尖朝着门口,紧握的双拳上面鼓着一道道青筋。 只要一句话,他能一口气冲到陆家。 “云起,你大哥说的没错。”夏父夏浔舟摩挲着椅子扶手,刚刚因为愤怒指甲在上面掐出几道痕迹,“这事先听云锦的意思,看她想怎么做。” 夏老爷子坐在书桌后,只见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岁月在脸上留下的沟壑此时也愈发深刻。手里握着的一根毛笔早已断为两截。 那是他最喜欢也最珍贵的一只狼毫笔,笔毫是用一只通体红色的黄鼠狼鼠尾制作而成,笔锋锐利,含墨饱满而不滴,行笔流畅而不滞。 平日最为宝贝的东西如今在手里一分为二,可见夏老爷子此时的盛怒。 “云锦,都怪祖父当年识人不清妄自替你定下婚事,祖父有罪,不仅害了你更是害了夏家。” 夏老爷子满目悲愤,素来沉稳、严肃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意,“你已在陆家守了五年活寡,蹉跎了五年青春,祖父定要想办法让你脱离陆家。” 这次,就算是被人口诛笔伐、夏家名声尽毁也要在所不惜,在全家人的性命面前,名声还算个屁? 他的孙女已经饱受五年,不对,加上上辈子已经在侯府受了二十多年的罪,就算老侯爷从棺材里跳出来,他也能理直气壮地骂回去,陆家不是人,是一群畜生。 夏云锦心里是高兴欣慰的,家人并没有觉得她是胡言乱语。信任且护着她,就是同陆家所有人都同归于尽夏云锦也心甘情愿。 “祖父,仇要报,如大哥所说要一点点毁了他们。”夏云锦眼中染上一层寒霜,“没什么比亲眼看着最在乎的人和东西失去更痛苦。 我们夏家是书香世家,手是拿笔杆子的,岂能因为一群烂人而沾了血腥?不值!” 前世她所受的那些苦和屈辱,也要让陆家人都尝一遍。 杀人不过头点地,痛快地弄死他们岂不是太便宜那些人渣。活着慢慢受折磨不是更好玩? 夏老爷子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在书桌上,书房内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 “云锦,若你已有计划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距离夏家被满门抄斩还有十几年,其他的咱们还有时间去筹谋。” 严厉的视线扫视一圈书房里的人,夏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对外透露半分,尤其是你们母亲。 以后若是他人有疑问,就说云锦能梦到未来。老大媳妇尤其是你,往后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不可泄露丁点。 还有你老三,做事不能冲动,要三思而后行。” 被点到的夏母连连点头。 夏云起表面一副听话的孙子模样,心里却盘算着给陆临川套麻袋先出出气。 第一卷 第19章 要硬逼着云锦认下这两个乞儿吗? 直到日头高悬于山腰,夏家众人才从书房出来。夏云锦在母亲不舍又疼惜的目光中坐上回陆家的马车。 汀兰苑里多了十个下人,这些都是王嬷嬷从牙行挑选的会功夫力气大的婢女还有护院。 “少夫人,老奴按照您说的条件挑了这些人,您看看哪个不合适老奴再送回牙行。” 十个人在王嬷嬷的吩咐下在院子里站成一排让夏云锦过眼。男的看着高大威猛,女的粗壮有力,虎背熊腰一看就有用不完的力气。 只是在一群粗壮的人中间夹着两个弱柳扶风一般的丫鬟,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看出夏云锦的疑惑王嬷嬷连忙开口解释“少夫人,您别看这两个人长得瘦小,这可是宝贝。力气大功夫好,这样的人最适合贴身保护主子。” 夏云锦冲着高明点头,“你去试试她们的功夫,切记不能下狠手,点到即可。” 高明冲着两个小姑娘一抱拳,三人很快在院子里你来我往过起招来,两人身手敏捷出招干脆果断,几个回合下来高明便收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少夫人身边多两个这样的婢女安全更能有保障。” 夏云锦满意的点头,询问过后确定这些人的身份没有问题,这才将十人的卖身契收了起来。 也是夏云锦运气好,这十人正好是从一个府里被发卖出来的,之前的主家因为犯事被抄家,奴仆悉数被发卖,凑巧被王嬷嬷捡了漏。 “你们两个以两个后就同竹青竹沥一样做大丫鬟。”夏云锦看着两人想了想,“以后便叫竹苓、竹叶。一应月银和待遇都同竹青她们一样。” 两个小丫鬟立即跪下,“竹苓和竹叶谢主子赐名,以后定当全力护主子周全。” 夏云锦又给其他人赐名、分配任务、讲明规矩和月银后便让大家散去各自去忙。 汀兰苑多了下人的事情如何能瞒得了老夫人,多半天的时间福安堂已经派人来了两次。 这不,夏云锦回来没多久院外又传来下人的通报,“少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 “福安堂的人已经两次无功而返,老夫人肯定要气疯。”王嬷嬷嘴角撇得都要能拴上一头牛,“准不是什么好事。” 夏云锦才不管老夫人是不是气疯,要是这么点小事就能将人气坏,这也太便宜她了。 “好事坏事总要面对,王嬷嬷你继续调教他们规矩,竹苓和竹叶跟着一同去吧。”夏云锦带着四个贴身大丫鬟去福安堂。 进院门又是孝子贤孙其乐融融的场面,陆闻笙兄弟两个正逗的陆老夫人和许氏哈哈大笑。 看到夏云锦的身影,陆老夫人故意当做没看到,自顾逗弄怀里的小曾孙。 “看来这两个乞儿很得老夫人的欢心,不知两个乞儿的卖身契办好没有?有了卖身契他们兄弟两个也能由乞儿变成陆家名正言顺的下人。” 嗝…… 老夫人的笑从脸上消失,渐渐被不满替代。 这个夏云锦为何非要揪住两个孩子乞儿的身份不放,她昨日都已说过要养在侯府,过继在她名下当做嫡子教养。 张口闭口的乞儿,传出去让人如何笑话他们侯府? 好好的心情都被她一句话搞没。 “云锦,听说你院子里今日多了不少下人。”老夫人的目光从竹叶和竹苓的脸上扫过,“这两个丫鬟看着眼生,这是你新买的? 昨日你才说要节衣缩食地过日子,今日却大张旗鼓地采买下人,当家主母这般做事如何服众?” 夏云锦自顾坐在椅子上,看着老夫人那张明明很生气又要努力隐忍的脸就一阵解气。 “汀兰苑的确多了不少下人,那是我娘家特意调来照顾云锦的,可没花侯府一文钱。老夫人是觉得自己院里的下人不够用? 要不云锦回娘家说一声,让我娘也给老夫人和母亲的院里调配几个下人?” 老夫人的脸成功黑了下来,说的这叫什么话?侯府的伺候的下人不够管孙媳娘家要人,这要让外人听到她的老脸还要不要? 这个夏云锦这两日是撞邪还是吃了枪药,回回说话能气死人,陆老夫人心里对夏云锦愈加不满。 一旁的许氏赶紧打圆场,“侯府的下人足够多,用不着亲家操心。既然你院里的下人是亲家母送来的,那就好生用着。” 反正没花侯府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云锦啊,你不在府的这段时间母亲和你祖母可没闲着,给两个孩子将名字都选好了,大的叫陆闻笙,小的陆闻景。 笙哥儿,景哥儿,你们两个快去给你们母亲请安,嫡母虽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许氏轻轻推了怀里的小孙子一下,又给陆闻笙使了个眼色。 陆闻笙闻言就拉着弟弟跪在夏云锦面前,“给母亲请安。” 夏云锦却是侧过身子躲避了这一跪拜,俯视两个小人的眼里满是恨意。 “母亲这是作何?要硬逼着云锦认下这两个乞儿吗?云锦昨日已经说得明白不会将这两个孩子记养在名下。” 这一幕恰巧被带着儿子和女儿匆匆赶来的蒋氏撞见,蒋氏立马就不乐意,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母亲,大嫂,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孩子,这不我就将怀瑾和飞雪带了过来。”蒋氏拉着女儿陆飞雪,身旁跟着半大少年陆怀瑾。 “母亲,怀瑾和飞雪可是您的亲孙子孙女,您可不能亲外人远亲人。”蒋氏幽怨的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两个小人身上,“外面捡的连种都不知道是哪的人怎么能越过侯府正经的血脉。” 陆老夫人一见蒋氏就头疼,太阳穴就像被一股力道揪着失去控制一般,一蹦一蹦的跳,疼得厉害。 这个蒋氏一点都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出儿媳哪里有资格妄议她的亲曾孙,还是在她的院子里大放厥词。 “蒋氏,闭上你的嘴。谁让你过来的?老身如何做事还用不到你个庶出儿媳来教。”陆老夫人将夏云锦这里受的气悉数撒在蒋氏身上。 面对婆婆的发难,蒋氏一点都不怕。 她是谁? 出嫁前是家里的庶女,出嫁后是陆家的庶出儿媳。 从小活在嫡脉的压制下,早就练成一副厚脸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 只听蒋氏轻笑一声,“儿媳自然是带孩子来给婆婆请安。只是不凑巧撞见两个孩子硬要给云锦下跪喊她母亲。” 第一卷 第20章 哪个狗贼敢打老子? 蒋氏站在一旁,嘴里又嘟囔一句“幸亏来得及时,不然云锦又要被你们逼着收养孩子。” 陆老夫人只见蒋氏的嘴唇翕动却听不清说的什么,总归在她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夏云锦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朝着蒋氏投去感激的目光,顺带着又仔细打量陆怀瑾。 十二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清澈明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聪慧和坚韧。陆家这个狼窝里难得出了一个好笋。 投桃报李,夏云锦自然也要往前推一把。 “二婶,怀瑾被您教养得不错,可惜是个庶出身份,若是能被母亲收为嫡子享有侯府更多的资源,将来前途定然不可估量。” 说完这话夏云锦便站起身来,“云锦还有许多事情未做,先行告退,让二婶陪祖母和母亲说话解闷。” 夏云锦微福身子,带着婢女就转身离开,留给陆老夫人和许氏一个潇洒的背影。剩下的事不用她再多说什么,自有蒋氏闹腾。 结果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陆老夫人和许氏定不会过继蒋氏的儿子,只是利用蒋氏来恶心一下这对恶毒婆媳,给她们添些堵。 但凡能让仇人不痛快的事情夏云锦如今都非常乐意去做。 夕阳仅余半张脸庞,被一片绚烂的晚霞温柔地簇拥着,落日余晖照在夏云锦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移动间仿若在与残阳共舞。 夏云锦心情很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抓紧时间将她嫁进侯府这几年的账册整理出来。 那些花在这群白眼狼身上的银子,还有被讨要走的首饰及其他物件,必须都得给她吐出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便是城南梅花巷小宅子里的陆临川和柳如烟,饭桌上平日常见的山珍海味被普通的家常菜替代。 菜量也由原来的六菜一汤四荤两素变成一荤一素一汤。 陆老夫人留下的一百两银子根本不禁花,一个小宅院,两个主子,伺候的下人就有十人。购买了衣服后便所剩无几。 素来穿惯绫罗绸缎各种上好布料的人,此时身上穿着极普通的细棉衣服,柳如烟只觉得自己此时同寻常百姓家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不对,寻常妇人头上还会有根银簪子,她的发髻上此刻只插一根筷子固定。 陆临川也对身上的衣服和饭菜满是嫌弃,“烟儿,且忍耐一下,待得明日祖母定会派人给咱们送来大笔银子。” 拿着筷子的手在盘子上空停顿一下,终究又放了下来,这样的粗茶淡饭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川哥哥,烟儿不苦。烟儿心中难过是觉得你太委屈。川哥哥本是侯府主子,理应站在高处受人瞩目。” 柳如烟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眼中氤氲着雾气,小心翼翼地凝视着陆临川,“都怪烟儿身份低微配不上侯府的门楣。” 双湿漉漉的眸子,巴掌大苍白无血色的小脸,此时的柳如烟犹如春日里被风雪覆盖的桃花,娇嫩而脆弱又像林间受惊的幼兽,惶恐又无助,让人心生怜悯。 “是烟儿拖累你有家不能回,今日又被老夫人教训害你们祖孙离心。”两滴清泪从眼中滑落,“川哥哥,不如你还是回侯府吧!” 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川哥哥,只要你心里有烟儿,能时不时来看看烟儿就好,烟儿不觉得委屈。” 陆临川见到心爱的女子委屈地掉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他伸手将柳如烟脸上的泪轻轻擦掉,将人揽入怀中。 语气温柔地耐心轻哄,“好烟儿不哭,你已经跟着我委屈这么多年,又为侯府生了两个孙子,川哥哥发誓定会给你应有的荣耀。 在我心里,侯府只有一个主母,那便是烟儿。再忍忍,待时机成熟川哥哥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你娶进侯府做唯一的女主人。 到时让全京城的女子都看看,你我二人是何等天造地设的一双人,让烟儿做全城最让人羡慕的新娘子。” 陆临川的嘴跟抹了蜜一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根本就不用打草稿。柳如烟依偎在陆临川的怀里,嘴角扬起一抹笑。 夏云锦家中再有权有势又怎么样?还不是抓不住男人的心。 身份家世低微又如何?眼前的男人还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 柳如烟不服,不甘心,她就要抢了属于夏云锦的相公,抢了属于夏云锦的锦绣人生。 柳如烟眼中闪着灼热的光亮,如今她和陆临川已经带着孩子回了京城,他们一家必定会在侯府团圆,侯府的一切也会变成她柳如烟的。 曾经的柳如烟卑微如尘埃,现如今的她早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夏云锦必然再不会是她的对手! 随即柳如烟将头深深埋在陆临川的怀里,嗡嗡的气息从两人的缝隙间挤了出来,“川哥哥,烟儿知道你的难处,只要你心里有烟儿,烟儿便心满意足。” 两人腻歪互送衷肠的功夫,夕阳亦隐去最后一抹光亮,夜幕如墨般将万物包裹其中。 温香软玉在怀,吃饭哪有吃人来的让人身心荡漾,陆临川将怀里的人抱起疾步往卧室走。 将人放在床上,陆临川就压了下来,用力吸吮诱人的樱桃小口,一只大手从裙摆下探了进去不断游走搅动。 柳如烟受不住轻颤低吟,紧接着又是极力地配合着,一双小手急切地撕扯男人身上的衣服…… 夜静悄悄的,星星眨着眼睛围绕在弯月周围,似是听月亮在诉说各种人间趣事。 午夜时分,房顶上出现几道黑影,熟练地在房里吹下迷烟后,黑影悄悄进了主卧。 为首之人拿出一个麻袋将床上的男子装入其中,几人飞快地抬着麻袋出了宅子。 紧随其后就是噼里啪里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 陆临川是被疼醒的,“谁?哪个狗贼敢打老子?”发现自己被套了麻袋,陆临川双手护着脑袋嘴里不停咒骂。 棍棒和肉体亲密接触的声音,听得让人精神振奋,蒙面人手里的棍棒挥舞得又快又有力…… 第21章 那是小腿骨断裂的声音 寂静的夜晚,回应陆临川的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直到咒骂逐渐变成求饶,黑衣人这才有收手的意思。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几个伙伴打了个手势,随着最后一棍子落下,黑影又飞快地消失在夜色当中。小巷里只留下一个如虫一般扭动的麻袋。 陆临川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痛,痛得他喊人都没有力气。就在他忍着疼想要从麻袋里钻出来时,从一处宅子里又跳出一个身影。 敏捷灵动的身子轻飘飘落在麻袋旁边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蒙面黑衣人盯着麻袋的眼里露出一抹狠厉,确定腿的位置后抬脚便用力踩了下去。 咔嚓! 咔嚓! 那是小腿骨断裂的声音!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同时巷子四周响起不少狗吠声。 熟睡的狗狗都被陆临川的惨叫惊醒,汪汪汪地表达自己不满,哪个王八羔子半夜不睡觉扰狗清梦? 好不容易梦到一盆肉骨头,还没吃到口就被吵醒,美梦被扰断狗也是有起床气的。 “什么人叫得这么惨?外面发生了凶杀案?” “外面怎么了?可是有匪徒?要不要出去看看?” 左右邻居都被吵醒,有的男人大着胆子打算出来看看,却让自己的婆娘一把抓住,“不能出去,还是检查一下家里的门窗是否锁好。” “外面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孩子爹你可万万不能出去,你若出事咱们一家老小要怎么过活?” 老百姓都想着平安过日子,没人愿意让自己身陷危险当中,刚刚升起出门查看心思的人也歇了心思。 双腿传来的剧痛差点让陆临川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扒开麻袋口将脑袋探出来,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早已糊满脸。 忍着疼将糊眼的血水擦掉,陆临川瞪圆了眼珠子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就在小宅院门口。 “谁?到底是谁?”陆临川恨得咬牙切齿,“有本事面对面地拿刀真干,搞这种套人麻袋的下三烂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答他的依然是虫鸣和狗吠,还夹杂着几声公鸡的打鸣声。 “来人啊!救命啊!”陆临川朝着门口大喊。 每喊一声都会扯到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只是任凭他喊破喉咙,大门依然紧闭,门内的人丝毫听不到任何动静。 听到动静的邻居却不敢出门查看,在别人受伤和自己受伤之间,聪明人都选择别人。 到门口不过两米的距离,陆临川拖着一双断腿和全身伤,此时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有些遥不可及。 喊不来人,陆临川只好咬牙拖着断腿一点点往前爬,若是知道谁在他背后下黑手,势必要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在仇恨的驱使下,陆临川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足有一刻钟才爬到门口。 又累又疼,顶着一张猪头脸的陆临川额上冷汗淋淋,嘴唇更是惨白如纸。汗水混合着血水,整个人跟从棺材里爬出的厉鬼有的一拼。 还好胳膊没断还可以敲门,倘若连胳膊都被打断,他真是要在原地等着天亮被人发现。 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开门,开门……” 只可惜任凭他怎么敲,喊得再大声门内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陆临川绝望地躺在门口,让柳如烟着迷的深邃眼眸此刻被仇恨和无助填满,在疼痛和极怒的刺激下,人晕死过去。 直到要出门买菜的下人打开院门…… 夏云锦是被院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鸣叫声吵醒的,不用早起去给陆老夫人请安,夏云锦难得起得晚了些。 小厨房的厨娘业已做好可口的早餐,只等着夏云锦起床就能享用。 “少夫人,昨日您吩咐的事都已办好。”对于陆临川被人打的事情,高明想了想还是说了,“只是有人快一步,那人被几个人套了麻袋暴打。估计被打的就是他娘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 高明并不知道夏云锦让他收拾的人是谁,只不过能让主子做出这种从前不齿的事,可见此人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事实也如他所想那般,被人套麻袋从家中拖出来暴打,可见这人得罪的人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做。 夏云锦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若她没猜错的话高明说的那几个人应该就是她大哥和三哥。 作为家中最受宠的小妹,大哥和三哥听了白日的话,倘若没有做出什么行动的话,那才不正常。 夏云锦猜得很对,给陆临川套麻袋的就是夏云良和夏云起,二人联合夏家的护卫将陆临川给收拾了一顿。 只套一次麻袋肯定是不解气,大哥和三哥还商量着隔三岔五找机会就给陆临川套一次麻袋。 心情愉悦的夏云锦连吃了两个水晶虾仁蒸饺,那薄薄的皮儿宛如蝉翼,轻轻透出内里馅料的斑斓色彩。 红色的虾肉鲜嫩欲滴,绿色的嫩葱宛如翡翠,黑色的木耳仿若黑曜石,黄色的炒鸡蛋则像是点缀其中的金色阳光。 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令人食欲大增,咬一口便洋溢着美味与营养,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夏云锦又夹了一个蒸饺细细品味,果然仇人痛苦就是最好的生活调味剂。 这不,平日只吃几口饭的人连胃口都变得非常好。 “做得很好,竹青,给高明十两赏银。”夏云锦笑得眉眼弯弯,“你们都一样,只要忠心给本夫人做事,做得好都会有赏。” 高明赶紧谢恩,“谢少夫人赏赐。少夫人以后有任何事情尽管开口。” 接过赏银,高明开心的嘴角就要咧到耳朵根,前一晚他们兄弟两个为少夫人做了一次梁上君子,每人都得了二十两赏银。 今日又有十两,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兄弟二人很快能攒下不少私房钱,距离置办个小院、攒聘礼娶媳妇的日子又跨近一大步。 另一边,被下人喊醒的柳如烟见到令她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的心痛画面。 那个曾经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男子,此刻却已变得面目全非,几乎让她无法辨认。 陆临川躺在木板上,脸庞肿胀青紫,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肿胀得只剩一条细缝。额头、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 柳如烟看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陆临川哭得不能自已,“川哥哥,是哪个杀千刀的将你打成这样?” 第22章 打欠条? “大夫,你们快去请大夫啊?”柳如烟冲着下人大发肝火,“你们都是死人吗?主子被打你们都不知道?敲了那么久的门也没听到?” 院里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在心里埋怨几句,你不也一样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还是被人从你的床上带走的,你都没察觉反倒责怪起别人?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请全城医术最好的大夫。” 院里的管事嬷嬷小声地开口“夫人,银子……银子”管事嬷嬷对上柳如烟一副要吃人的目光,飞快地低下头。 “老爷伤得这般严重,双腿俱断,治疗抓药定要花不少银子,没银子医术好的大夫很难请上门。” 柳如烟呼吸一滞,银子银子,她现在手里哪里还有银子? 昨日老夫人给的那一百两早已所剩无几,她手里头现在也不过两。 谁能想到昨晚又出了陆临川被人打的事情,伤得这般严重,手里的这点银子能顶什么用? 柳如烟心底莫名升起一阵烦躁,前晚家里的财物被偷个干净,昨晚睡在身边的人又被人带走暴打,到底是什么仇家? 这时躺在木板上的陆临川悠悠转醒,身上传来的剧痛给他一种快要死了的感觉,再耽误下去怕是双腿不保。 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 “送我回侯府!”陆临川费力地睁眼去看柳如烟,“烟儿,我现在这样,只能先委屈你留在这,待我伤好立马就出府看你。” 在自己的性命安全和爱情之间,彼时身体虚弱到极点的陆临川毫不犹豫地选择性命。 只有回侯府他的伤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和调养。 柳如烟抓着陆临川的手,哭着摇头,滴落的眼泪都被甩得四下乱飞。“川哥哥,烟儿只要你健康的活着,其他的不重要。” 啊啊啊…… 柳如烟在心底咆哮,手里就几两银子,你回去可要及时派人来给我送银子啊。 不然吃不下粗茶淡饭的她怕是会饿死在这个春天里。 “咳咳……”陆临川咳嗽两声,“嗓子干疼得厉害,先给我喝杯水润润喉。” 夜里喊了半天,嗓子嘶哑得厉害,又在外面躺了半宿,陆临川雪上加霜又染上风寒。 柳如烟慌乱地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亲自一点点地喂陆临川喝下。 喝过水陆临川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许,“烟儿,不用怕,待我回府就立即安排人给你送银子过来。有了银子不用省着,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 “川哥哥,烟儿不用,你留着银子买最好的药材治伤。烟儿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没事的。” 柳如烟眼里流出心疼和不舍,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陆临川决定要回侯府,两人上演一出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你侬我侬的离别画面。 侯府,夏云锦用完早膳后就带着丫鬟婆子,拿着整理好的账册去找陆老夫人讨账,不对,是请安顺带着讨账。 正好许氏也在,省得她再让人去找, “老夫人,母亲,经过云锦彻夜盘查,总算是将侯府这五年多来的账目理算清楚,这些年云锦借娘家银子十三万八千六百五十八两。 侯府账面上只有六万四千七百二十两银子,云锦便先拿出六万两先还娘家一部分,还欠七万八千六百五十八两。” 一听花了这么多银子,陆老夫人和许氏皆是一惊,算下来一年要花去两万多两。 再一听还欠七万多两银子,陆老夫人顿觉胸腔压迫得喘不上气来,那么多银子要拱手让出去,她舍不得也不甘心。 那可是侯府的银子,是从她身上割肉放血。 许氏的嘴角隐隐抽搐,心疼肉疼,全身哪哪都疼。 抢人银子如杀人父母,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哪里就花了那么多银子?云锦你会不会算错了?” 夏云锦示意王嬷嬷将账册拿过去,“母亲不信的话可以查账,账册上面每一笔支出,包括物品的去处都写得清清楚楚。 “欠条已准备妥当,不知老夫人是打欠条还是您和母亲先用自己的私库补上这笔银子?” 许氏接过账本翻看,账面上各笔银子的用处写得清晰明白,就连是谁领的银子、哪天什么时辰都记录在册。 账目入眼,许氏顿觉浑身燥热,那些银子绝大部分都是她和老夫人让人支取的,一小部分用于人情往来,大部分都偷偷贴补给了她儿子在外面的家。 许氏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夏云锦,只好将账册送到老夫人跟前,“母亲,这账册儿媳看不出问题,这么大的事还是母亲拿主意吧。” 让她往外吐银子,那些到了她手里的银子怎么甘愿拿出来。 许氏不愿,陆老夫人更不愿意。 陆老夫人不用看也知道账册上记得分毫不差,夏云锦掌家的能力她还是肯定和赞赏的。 只不过现在对于夏云锦要往回要银子翻旧账很是不满,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说到底侯府这几年就是吸着夏云锦的嫁妆生活。 现在的夏云锦貌似变得不再同以往那般好拿捏,这事若是传出去丢脸的还是他们侯府。 “欠条就不用了,余下的那些欠款大房和二房都凑凑。”陆老夫人打算将欠债踢给许氏和梁氏,“李嬷嬷找人去二房那边给梁氏传话。” 闻言许氏只感到一声惊雷在自己头顶炸响,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老夫人,她这是撒手不管一文钱也不想往外出? 让二房出,就梁氏那个滚刀肉一般的人,能拿出一百两银子她就不叫许雅婷。 七万多两的窟窿,这不是明摆着全推到她这里来了吗? “母亲,要不还是先打欠条?” 夏云锦是陆家儿媳,都是一家人,这欠条打着打着说不定最后就不了了之。最后一文都不用还是最好不过。 夏云锦笑笑不说话,有欠条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就算是不还钱不打欠条她也有办法将欠的银子拿回来。 陆老夫人没理许氏,而是询问夏云锦以后的生活问题,“云锦,公账上只有几千两银子,要如何能维持侯府的正常开销?” “老夫人,侯府的产业也有不少,庄子铺子好好经营便能维持运转。” 夏云锦心里冷笑一声,侯府的那些产业都有老夫人的人管理,常年经营不善,其实赚的银子都进了她的口袋。 话语间,突然外面传来管家一阵阵的惊呼声,“老夫人,夫人,外面,外面……世子……” 第23章 为何府里的男人都断腿?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语气焦急,“门外有一个自称是世子的人,老奴眼拙怕认错,老夫人,夫人你们快出去看看吧!” 陆老夫人和许氏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喜,肯定是川儿将她们的劝说听进心里,想通愿意回家了。 “你说什么?”陆老夫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故作震惊地开口“什么世子?”同时又给了许氏一个眼神。 许氏慌张上前抓着管家的衣服,“你是说川儿?外面是川儿?” “怎么可能?川儿不是死了吗?这么多年……”许氏提起裙摆往外跑,将一个思儿心切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快快快,”陆老夫人催促身边的下人,“快扶我去外面看看。”说着话便小跑着往外走。 无人注意夏云锦低垂的眉眼露出一分狠厉和嘲讽。 陆临川的意志也不过如此,还以为能在外面多撑一段时间,没想到双腿才断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家。 这人还真是没骨气! 夏云锦跟在陆老夫人后面去看热闹。 只是陆老夫人慢了一步被梁氏挡了去路,“母亲,您不能这么剥削我们二房。这些年我们二房虽说生活在侯府,可各种待遇和份例处处都没越过大房。 我们二房堪堪能维持正常生活,凭什么大房这边欠了那么银子也要我们出?好事轮不到我们,什么倒霉的破事一准有我们的份。” 梁氏觉得不公平,大房断了香火宁要过继两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也不愿过继有侯府血脉的怀瑾,凭什么欠债却让他们一样承担? 梁氏不干! “梁氏你让开!”陆老夫人呵斥一声。 “母亲,您今日不给儿媳一个说法,儿媳就站在这里不动。”梁氏豁出去了,想让他们二房出银子填窟窿,门都没有。 “二婶,你还是先让开吧,刚刚管家说世子回来了,老夫人正好去一探究竟呢!” 什么? 陆临川回来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梁氏立马转身往前院跑,“死了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定是有人冒充。母亲,儿媳先去前面替您看看。” 一溜烟梁氏就跑得没影了,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前院,陆临川已经被下人抬进院子,名义上已经死了几年的人突然出现,还是顶着一张看不出人样的脸,管家自然是不敢将人直接抬进后院。 许氏跑得快,夏云锦还没出二院的月亮门,就听到许氏嗷的一嗓子嚎叫,“川儿,真是我的川儿。谁给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惨不忍睹的陆临川饶是他亲娘都盯着看了半天才将人认出来。 “啧啧,这打得可真够惨的。”梁氏则围着木板转了几圈,“你到底是何人?真是我那好大侄儿?” 梁氏弯着腰站在陆临川脑袋前面,想要将人看清楚。 真惨! 打得真好,可惜怎么没直接给打死呢! 梁氏内心哀嚎一声,侯府啊,期盼了几年的家业要落空了。 急呼呼赶来的陆老夫人见到宝贝孙子的惨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原地晕过去,这才一天的功夫,她的乖孙这是经历了什么?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嬷嬷身上,陆老夫人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大夫,快去请大夫。” “这个叫花子是世子?世子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夏云锦捂着嘴巴,睁大着眼看向许氏,“母亲,您不会认错吧?” 夏云锦又看向陆老夫人,“老夫人,这乞丐模样的人当真是世子?” 陆临川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再加上满身的伤扔到乞丐窝里一点都不违和。 夏云锦就是故意这么说,京城的人都知道陆临川都死了好几年,她这么问没人觉得不合适。 至少侯府的下人们觉得夏云锦问得没毛病,他们也疑惑眼前跟乞丐一样的人。 陆老夫人和许氏生不生气夏云锦不在乎,就是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是个人都会有这个疑惑。 夏云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给陆家人添堵的机会,哪怕没有机会也要想办法创造机会。 “我看定是哪里的乞丐过不下去,来侯府冒充世子。”梁氏给夏云锦捧场,“母亲,咱们侯府这两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跟乞丐结了缘呢? 前天才捡了两个小乞丐,今日又捡一个半死不活的大乞丐,赶明不会又来一个女乞丐吧?一家大小正好凑齐,咱们侯府岂不是成了乞丐窝?” 夏云锦面上维持着端庄贤淑的姿态,心里却是笑得花枝乱颤,这个二婶说话真好听。 竹青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王嬷嬷更是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 这个二夫人,简直就是大家的嘴替,这话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说,二夫人却说得。 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 没看老夫人又是一副气得想吐血的样子吗? 夏云锦身边的下人都觉得十分解气! “母亲,冒充世子,混淆侯府血脉可是大罪,依儿媳看还是报官,先让官府来查查这人的底细。咱们可不能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陆临川真想蹦起来堵上梁氏的嘴,可腿上的疼提醒他这么简单的动作现在是奢望。 “祖母,娘,川儿现在身上又疼又饿。”陆临川虚弱的开口,气若游丝跟快死一样。 “梁氏你给我闭嘴。”陆老夫人呵斥一声。 梁氏这才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 “云锦,川儿回府,你这个做媳妇的还是先去照顾川儿吧。”陆老夫人冲着夏云锦无力的摆了摆手。 这个夏云锦这几日定是撞了邪,说话做事全都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处处给她找不痛快还让她不好发作。 这个感觉陆老夫人很不喜欢。 梁氏也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还偏要往身边凑,真就没一个省心的。 许氏现在没心思理会夏云锦和梁氏,指挥着下人将躺在木板上苍白没有生气的儿子往陆临川的院子里抬。 陆家霎时陷入一番手忙脚乱人仰马翻当中。 大夫很快请来,外伤好处理,就是简单的清洗上药包扎,就是那双腿他没把握能治疗得同之前一样。 “老夫人,世子的双腿骨头碎裂,想要恢复如初怕是有些困难。在下医术有限,或许有神医能治好,世子的腿还是另请高明吧!” 轰! 平地惊雷在陆老夫人和许氏头顶炸响。 双腿难以治好? 腿有残疾还如何某得一官半职? 许氏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将她心里的希望全都浇灭! 梁氏听后内心狂喜,腿断了才好。 活该,这都是大房的报应! “母亲,咱们陆家是撞了邪还是被人下了咒?为何府里的男人都断腿?”梁氏憋不住再次开口。 侯爷被人挑断手筋脚筋躺床上多年,她家老爷从小被嫡母算计成了瘸子,现在又加一个陆临川。 梁氏决定回去后好好拜拜菩萨,老虔婆遭报应了! 第24章 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怎么会这样?”许氏抓着陆临川的手泪水横流,“川儿,这个大夫不行咱们换别的大夫,娘不会让你身有残疾。” 陆老夫人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孙子要成瘸子?这个结果她难以接受! 陆临川现在可是陆家的希望,只要他靠着夏家的关系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陆家的繁盛便还能延续几代。 “太医,外面的大夫不行还有太医,太医定能治好川儿的腿。云锦,你回去找你祖父,让他去请太医。”陆老夫人将希望放在夏云锦身上。 陆家只是个空有爵位的没落侯府,没落到连进宫请太医的资格都没有。夏家不一样,一门两位朝廷要员,还有一个在军营的千户。 夏家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夏太傅出面太医院的人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夏云锦脸上挂着适当的哀伤,“老夫人,云锦这就让人回夏家送信。”夏云锦看向竹青,“你速回夏家让祖父去请太医。” 现在她还是陆家妇,受伤的是她那死了几年又归家的相公,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是陆渣男的腿,夏云锦心里冷笑一声,太医来了也是一样的结果。骨头都碎裂多块,除非有神仙能让碎骨再生。 竹青得了夏云锦的吩咐,转身就往外走,心里却是唾弃一声,渣男一辈子站不起来才好! “母亲,不是儿媳给你泼凉水,想当年大哥的手脚也让太医瞧过,还不一样在床上躺了多年。太医来了估计也束手无策。” 陆老夫人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梁氏扔了过去,“梁氏,你给我闭嘴,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梁氏早就防备着,见到陆老夫人抓茶杯就敏捷地往一旁一蹦躲了过去。 “母亲恼羞成怒作甚?儿媳说的是实话,这侯府啊怕是有人黑心事做得太多遭了报应。” 梁氏边说边往外跑,身后又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梁氏心里痛快得很,这么让人开心的事得回去告诉自己相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呼哧呼哧深喘了好几口才顺过气,这个梁氏迟早能将她气死。 等待的功夫,陆临川上过药,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些后才给大家编造这些年的经历。 “祖母,母亲,川儿害你们担忧这么多年。当年川儿被人打落悬崖,命大被人所救,只是当时撞伤脑袋失忆。” 目光落在夏云锦身上,陆临川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身材高挑婀娜,容貌秀丽,肌肤白如凝脂,似水的双眸中带着些清冷。 只站在那里,就给人端庄娴雅之感,高贵让人不敢亵渎。样貌和气质皆胜过他的烟儿,是世家贵族追捧的主母典范。 不,烟儿也很好,温情小意,身上还有一股热情奔放的鲜活劲,无形中总能被她深深吸引,只想一心将人捧在手心,揉进骨血。 “祖母,云锦她……” 陆临川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只可惜顶着一张肿脸做什么表情也让人看不出来。 “当年得知你的死讯,云锦不顾家人反对,抱着你的牌位嫁进侯府。这些年,府中全靠云锦撑着。现在好了,川儿你回来了,以后和云锦好好过日子。” “祖母,母亲,我……我……”陆临川欲言又止,似是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对上夏云锦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陆老夫人十分配合自己的孙子,焦急地询问“川儿,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还有何事能比你当前情况更糟糕?” “儿啊,你倒是说啊?可急死娘了。云锦是你妻子,有何不能开口呢?再大的事都抵不过你还活着,娘相信云锦定能同你一起面对。” 陆临川努力想要将眼睁大一些,眯缝眼从陆老夫人到许氏,最后落在夏云锦身上。 想起来,只是一动便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陆临川一阵抽气,龇牙咧嘴。 夏云锦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临川继续表演,心里称赞一句好演技,姑且听你还能说出什么。 “云锦,本世子对不起你。当初落崖失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同当时救我的女子成了亲。这些年我们生有二子,只是……” 陆临川说到这哭出了声,声音里透着悲伤,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将脸上涂好的药膏都冲刷出两条印记。 “只是我们一家四口在回京途中遇到变故,为了保护孩子我和娘子拼死同匪徒抵抗,最后娘子被杀害,我身受重伤,两个孩子下落不知。 祖母,母亲,还请你们派人去找找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也不知这几日会不会被人欺负。” 做戏做全套,一听到还有两个流落在外的曾孙,陆老夫人忙吩咐府里的下人出去找人。许氏也急得让人去报官。 陆临川歉意地看着夏云锦,“云锦,我不知……不知你会如约嫁进来。若是我当时没失忆,定不会同别人成亲。” 夏云锦没说话,陆临川以为她在生气,气她同别的女子成亲生子。同时心里也有一些窃喜,生气定是因为喜欢他,在意他。 只要夏云锦心里有他,陆临川就有信心将人哄得不计前嫌地接受他的两个儿子。将来更能接受他身边的其他女人。 “云锦,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陆临川抬手想去拉夏云锦的手,只是离得有些远够不到。 夏云锦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淡淡开口“世子还是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要多想。若世子觉得对不住云锦,那便将侯府欠夏家的银子还上,再给云锦一封和离书。” 陆老夫人和许氏一听便难以置信地望向夏云锦,她们从未想过夏云锦会说出要和离的话。 陆家全家一致认为夏云锦以后会相夫教子,继续为侯府掏心掏肺的付出。 不然当年她就不会以望门寡的身份嫁进来。 之前她是寡妇身份尚能做得很好,如今相公回来更应该求神拜佛地感恩戴德,一门心思地伺候男人教养孩子。 “云锦,你在说气话对不对?女人家怎么能和离?祖母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过咱们琅华朝有哪家的女子是和离妇。” 和离不可能,女子和离是对夫家最大的侮辱。向来只有男子休妻,没有女子能和离。 许氏也在一旁劝说,“云锦,母亲知你心中不舒服,可川儿那也是情有可原。再说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做正妻的要有容人之量, 更不用说那女子已经不在人世,云锦,听母亲一句劝,以后好好同川儿过日子,等川儿的身子养好你们再生几个孩子。 女人啊,这一生活着不就是相公孩子吗?之前日子那么难熬都能过,现在川儿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夏云锦咬着唇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隐忍的发红,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好在没持续多久就有下人通传太医赶来。 第25章 瘸子 来的是太医院最擅长骨科的李太医,一屋子人期待地看着李太医,除了夏云锦之外。 李太医仔细地检查陆临川的腿,又捏又摸,疼得陆临川额头冒了一层密汗,刚刚缓过来的脸又变得惨白。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李太医这才收回手,看着屋内众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之前的大夫判断无错,世子的腿很难恢复如初,骨头碎裂多块,伤好之后会落下瘸腿的毛病。” 李太医没说的是日后陆临川两条腿的长短会有寸许的差距,将来走路会深一脚浅一脚。 更直观一点就是一米七一米八,一米七一米八。 满心的期望被破灭,陆老夫人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便往后倒,幸好身边都是下人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才没摔到地上。 “老夫人……”下人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到屋内的软榻上。 许氏无暇顾及婆母,疾步上前,紧紧抓住李太医的胳膊,言辞恳切地哀求“李太医,当真别无他法吗? 求求你再给诊治一番,不管用多名贵的药材,只要能治好我儿的腿,我们侯府不惜一切代价……” 李太医眉头微蹙,对许氏的行为有所不满,这妇人都抓疼他了。若是在胳膊上留下印记,让家中夫人误会。 更不满许氏质疑他的医术。 一个破落户,要不是看夏太傅的面子,他是决计不会登门的。 李太医用力将胳膊抽开,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法子是有,端看你们能不能做到。” “太医请说!”许氏眼睛一亮。 “日日烧香拜佛求神仙降临。只要神仙出手侯府断腿之人都能恢复如常。” 说完李太医就往外走,边走边整理刚刚被许氏抓过的衣袖,都起了褶子。 刚悠悠转醒的陆老夫人听到李太医这话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自己死死掐着手心才保持清醒。 许氏没想到李太医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噔噔后退两步跌坐在陆临川的床头,“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陆临川眼里也失了光彩,一双肿眼盯着床顶,若是扒开眼皮细看就能发现双眼空洞无神。 以后落下腿瘸的残疾,他还怎么重回官场?满心抱负又要如何施展? 出门被人嘲笑,被人说瘸子,那个画面想想都让人难以接受,陆临川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娘,儿子不想也不能做瘸子。娘,快想想办法救救儿子!” 陆临川躺在床上呢喃出声,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回府的第一时间就是给柳如烟送银子。 梅花巷,柳如烟喝了两口淡然无味的白粥便没了食欲,没有一点营养的白粥如何能跟燕窝相比。 柳如烟抬起手,十指纤细如葱白,“翠红,让人多在门口留意些,说不定川哥哥很快便派人回来。” 待有了银子,一定要去首饰铺子多买一些首饰,柳如烟摩挲着手腕和手指,上面空空的很是让人不习惯。 还有身上的衣服,一点也不如上好的丝绸穿着舒服。 首饰要买,衣服要买,山珍海味各种补品更要买。没道理回了京城还不如他们之前在外面的日子好过。 “翠红,现在什么时辰了?川哥哥离开多久了?” “夫人,已经午时过半,老爷已经离开有两个时辰。”翠红如实回答。 柳如烟在心里算了一下,两个时辰4个小时,走了这么久,陆临川也差不多该派人回来,京城再大有马车代步也不会太慢。 说不定来送银子的人正在来的路上。 柳如烟放下心来,想着陆临川会给她送多少银子,能够她买多少首饰和衣服。只是等到太阳下山院门都没被敲响。 别说银子,就是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翠红,你说川哥哥不会忘了吧?要不让人去侯府传个信?”柳如烟等的有些焦急,一颗心七上八下。 翠红看了看有些透黑的天,想到这两日夜里发生的事心里就一阵发毛,“夫人,再等等吧,说不定老爷伤重,治伤耽搁了,没准明日一早就有人来。” 房间里点着蜡烛,豆大的烛火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空间,整个房间略有些昏暗。 “也罢,待明日再说。翠红翠兰,今晚你们两个陪我睡。”接连两晚出事,柳如烟心里也害怕。 侯府,待李太医走后,陆老夫人安慰了陆临川几句便要回去休息,临走拉着夏云锦的手细声叮咛。 “云锦啊,川儿伤成这样,你这个做娘子的理应在床前伺候,川儿现在离不得人。下人伺候得再好也不如身边人来的仔细。” 夏云锦抽出手,面上并无任何触动,这个老东西想让她日日伺候陆临川? 想什么美事呢? 没给他暗中杀死,留他一条贱命已经是她夏云锦仁慈。 端茶递水地伺候一个瘸子,那是万万不能! “老夫人安心,世子身边不会少了人伺候,云锦定会安排妥当,决计不会让世子觉得委屈半分。” 陆老夫人很满意夏云锦的态度,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之前夏云锦说的和离的话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和离,陆家是肯定不会放人离开的。 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若是她孙子真的腿瘸留下残疾,夏云锦和夏家更要紧紧抓住。孙子不行还有曾孙,陆家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许氏见婆婆离开,又拉着儿子哭诉一阵嘱咐一番也离开。 “竹青,去将绿萝和银杏喊来。” 绿萝是陆老夫人放在她院子里的人,银杏则是许氏的人。前世这两个人可是有些不安分一心想攀高枝。 那便成人之美极力促成二人想做姨娘的心思。 不一会的功夫,绿萝和银杏便来了清辉院,陆临川的院子。 “夫人,您找奴婢何事?” 绿萝和银杏站在夏云锦面前不明所以,她们都是府里的三等丫鬟,平日都是做些粗活,伺候主子的细致活轮不到她们来做。 一双美目在二人身上流转,夏云锦不断地打量绿萝和银杏。 “模样清秀,生的不错。”夏云锦满意的点头,语气中透着一些愉悦,“以你们两个的美貌做粗使丫鬟倒是有些可惜。 本夫人想抬你们做姨娘,你们可愿意?” 绿萝和银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心脏砰砰跳得厉害,绿萝更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姨娘,可是府里的半个主子。虽说地位不及主母,那也是身边有下人伺候,吃喝用度都上一大台阶。 若是将来能有子傍身…… 绿萝和银杏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两人咚的一下跪在地上,“谢夫人抬举,奴婢愿意。” “夫人,奴婢以后定会尊敬夫人,事事皆以夫人为首。” 夏云锦脸上笑得灿烂,亲手将二人扶起来,“本夫人也有私心,如今世子这样,以后就靠两位妹妹精心伺候。 你们不要多想,世子只是断腿,其他的不会有影响。本夫人盼着早日喝你们敬的茶。” 绿萝和银杏激动地连连点头,同时心里也暗自发誓,一定要早日同世子圆房,只有成为世子的女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姨娘。 “夫人,您放心世子奴婢一定会伺候好。” 第26章 两个姨娘 “府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世子这里便交给你们。往后你们先住在世子这里方便照顾。” 绿萝和银杏开心地只夸夏云锦心善,大度。 谁能想到夫君回来的第一日做正室夫人的就给相公安排了两个姨娘。 即便是世子现在重伤什么都做不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待过一段时日世子伤好后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 并且日日照顾世子更能刷好感,温情小意悉心照料,世子心里就没点什么想法? 这多好的机会! 夏云锦很放心,脸上笑得真诚,府里多两个姨娘以后会有的热闹。 不知道陆临川外面那个白月光,听到人一回侯府后就多了两个姨娘,会作何感想? 陆临川有些生气,夏云锦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云锦,你怎么不问问本世子的意思?本世子不同意。” “世子,你应该高兴云锦作为主母大度、善解人意。以后有两位姨娘的精心照顾,相信世子很快就能康复。 云锦还要去处理事情,就不打扰世子同两位爱妾相处。待明日云锦再来看望世子。” 回了汀兰苑,夏云锦便吩咐竹青“将世子纳了两个姨娘的事散播出去”。 竹青秒懂,立马出府安排人去做。 “王嬷嬷,拿着账单带着人去陆诗宁那里,将她之前借走的首饰摆件都要回来。还有张姨娘那里也不能落下。” 张姨娘是侯爷的小妾,平日带着女儿陆紫鸢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出门。看着人柔柔弱弱话不多说,实则心机深沉得很。 不然前世也不会帮着陆紫鸢成功算计她三哥。 陆紫鸢是陆临川的庶妹,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比陆诗宁大一岁。想到这母女两个,夏云锦嗤笑一声,陆家人没一个简单的。 可笑她前世被人哄得团团转,陆紫鸢每次从她这里都能拿不少好东西回去,衣服首饰,古籍书画,甚至还有几本珍贵的孤本。 王嬷嬷带着人很快去了陆诗宁的院子。 陆诗宁被夏云锦打了后这两日被陆老夫人勒令反省,昨日和今日连院子都没出,尚不知陆临川回府且断腿的消息。 “王嬷嬷不伺候我那好大嫂,来本小姐院里作何?”陆诗宁趾高气扬地看着王嬷嬷,言语间尽是对夏云锦的不满。 王嬷嬷并未理会陆诗宁的态度,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账册,“老奴遵照夫人的吩咐,前来取回被小姐拿去的东西。” 账册打开,王嬷嬷开始念上面记载的东西,“庆丰十年三月初七巳时,小姐问夫人借用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一副。 庆丰十年三月十二,金镶东珠头面一副……流光绕弦古琴……” “停!”陆诗宁黑着脸打断王嬷嬷,“夏云锦她什么意思?这是要将本小姐的东西都讨要回去?这些可都是她当初给本小姐的?” 王嬷嬷合上账册,“小姐,老奴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这些物件小姐说是喜欢想要借用几日。只不过嘛……” 借着借着便不还,成为陆诗宁自己的东西。 陆诗宁气得直跺脚,用手指着王嬷嬷一群人,“你们……夏云锦她欺人太甚。不就是一些破烂玩意,当谁稀罕一样。 春喜,秋霞,将夏云锦的那些东西都给她扔出去,免得脏了本小姐的屋子。” “小姐,我家夫人说了那些东西皆为她的陪嫁之物,各个价值连城,如若损坏便要照价赔偿。”王嬷嬷看了一圈花香居里的人,“若是小姐院里的下人毛手毛脚,奴婢便亲自带着人去收拾整理。” “你……”陆诗宁周身像着了火一般,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王嬷嬷。 “小姐且慢!” 王嬷嬷大喊一声,陆诗宁的手瞬间停滞在半空。 “若是老奴没看错的话,那青瓷冰纹茶盏也是我家夫人的陪嫁之物。” 陆诗宁瞪大双眼,怒视着王嬷嬷,那张原本娇美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她紧咬着下唇,终究是将茶杯又放回桌上。 怒火中烧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不甘! “今日之辱,我陆诗宁定要加倍从夏云锦身上讨回来。”陆诗宁恨恨地说着,“春喜,秋霞看紧了房内的东西,免得她们顺手牵羊拿走不属于夏云锦的东西。” 陆诗宁又狠狠瞪了王嬷嬷一眼,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她要去找祖母告状。 福安堂,陆老夫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儿子瘫在床上几年,如今孙子好不容易回府,又落得这般田地。 好好的孙子以后要变成瘸子,陆老夫人有些接受不了,就连两个宝贝曾孙守在身边都不能平复她心里的失落。 “李嬷嬷,你说当真就没了法子?川儿还这么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身有残疾川儿这一辈子就毁了。” 李嬷嬷和范嬷嬷伺候在身侧,闻言心里皆是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呢。 也不知什么人下手这么狠毒,这就是明摆着要毁了世子。 “老夫人,太医也不能全信,世上高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有神医能治好世子的腿。老夫人,不如张榜悬赏找神医……” 陆老夫人听后精神为之一振,“对,李嬷嬷你说的这主意好,重金之下必有能人。就这么办,川儿的腿不能放弃,定还有救。” 正高兴着,外面传来陆诗宁哭哭啼啼的声音。 陆诗宁小跑着进来,进门就扑到陆老夫人身上,抱着人就开始控诉,“祖母,您可要给诗宁做主,大嫂她竟然让人去搬空孙女的院子……” 陆老夫人刚刚因为有法子带来的喜悦,被陆诗宁这一告状又搞得心胸烦闷气结,不过还是忍着脾气耐心劝慰。 “诗宁,不要再闹,既然她讨要给她便是。” 陆诗宁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夫人,眼里还噙着两汪泪水,“祖母,您怎么了?这里没外人您怎么还向着夏云锦说话?” “祖母!”陆诗宁抓着陆老夫人的胳膊,“那些都是诗宁的,孙女又怎么甘心看着东西都被拿走。夏云锦她凭什么? 祖母这两日您处处忍让,莫不是做了什么被夏云锦抓住把柄?您怎么能容忍夏云锦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 陆老夫人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啪的一巴掌打在陆诗宁脸上。 “放肆!陆诗宁管好自己的嘴,好好待在你的院子别出来添乱。”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自己的孙女,“看来是祖母平日太惯着你了。” 陆诗宁捂着脸,委屈地大哭,“祖母连您也打诗宁?诗宁说的有什么不对?又做错了什么?” 一旁的李嬷嬷赶紧上前安抚,将人带到外屋细心地拿着帕子擦陆诗宁脸上的泪。 “小姐,老奴知道您受了委屈,可老夫人心里也正难过着呢。您还不知道世子回来了……” “你说什么?大哥没死?”陆诗宁惊呼出声,脸上的疼也顾不得,“大哥在哪里?” 李嬷嬷摇摇头,叹息一声,“世子被人打断腿人在清晖院,太医说再无恢复可能,老夫人正为这事烦着呢!” 陆诗宁也不哭了,提起裙摆就往清晖院跑…… 第27章 比姨娘的起点高 清晖院,绿萝和银杏正贴心又耐心地尽作为妾室的本分。 绿萝坐在床头含情脉脉地准备给陆临川擦手擦脸,银杏则将时令水果切成小块,用精致的小银叉子送到陆临川的嘴边。 “你们两个出去,本世子可没同意纳你们两个做妾室。”陆临川扭过头不吃银杏喂的水果,想将手抽回却发现抽不动。 绿萝手上有些力气,陆临川不敢用大力怕扯到手臂上的伤。 “世子,就算妾出去也会有别的丫鬟来伺候。她们哪有妾伺候得好。” 绿萝不理陆临川的排斥,一手小手握着陆临川的胳膊,低头轻轻吹手臂上的伤。喷涌而出的热气呼在皮肤上,又夹杂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 陆临川胳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恰巧银杏用手捏着一小块水果送进他嘴里,指腹轻触在嘴唇,银杏的脸红得能滴血,羞怯地看了陆临川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这感觉……还不赖! 陆临川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脑中想着绿萝说的话,总归他身边离不开人,也罢,便先让她们两个先伺候着。 只要他将来不碰她们,相信烟儿不会在意的。 突地心里一个机灵,陆临川想起要给柳如烟送银子的事,透过窗子看到外面天色渐黑,心想明日一早再送也不晚。 绿萝和银杏见陆临川不再排斥她们二人,两人心中窃喜。只要能留在这,早晚都能成为世子的女人。 “大哥……大哥……”陆诗宁小跑着进了屋内,“大哥,太好了你没死……” 陆诗宁在床前站定,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床上躺着的男子她看不出模样,端详过后试探着开口“大哥,真的是你吗?” “宁儿,多年不见你已经变成大姑娘。大哥这个模样是不是吓到你了?”陆临川歪着头,“大哥遭人暗算,待过几日就能康复。” 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大哥,陆诗宁小嘴一噘就开始告状,“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嫂太过分?她竟然让人将送给诗宁的东西悉数要回…… 大哥,待你养好伤一定要为诗宁做主。大嫂她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一点都不将大哥和陆家放在眼里。” 陆临川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从小疼到大的,见陆诗宁这么生气,眼睛红肿,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陆临川对夏云锦的不满也增多。 先是不同意过继他的儿子,后有同侯府清算账目,硬给他塞两个妾室,现在连送给妹妹的东西都要讨回。 陆临川觉得自己作为丈夫的尊严受到挑衅。 “宁儿,待大哥伤好后便给你做主,大哥向你保证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谁也抢不到。过几日大哥让你大嫂备上厚礼给你道歉。” 陆诗宁这下满意,“就知道大哥最疼诗宁。大哥你好好养伤,诗宁就不烦大哥了。” 细心叮嘱陆临川几句,陆诗宁这才回自己院子。至于陆临川房内的绿萝和银杏,陆诗宁并未多想,只认为是调派过来伺候大哥的。 待陆诗宁回到花香居,王嬷嬷已经带人离开,看着空了大半的房间,陆诗宁又没忍住发了一顿脾气。 “夏云锦你等着,今日你从本小姐院里搬走的东西,他日定要让你加倍换回来。”陆诗宁盯着汀兰苑的方向狠狠地咒骂。 “如今我大哥回来,看你以后还如何嚣张,妇人无德小心让大哥休了你!” 咒骂半天陆诗宁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王嬷嬷等人将东西放回汀兰苑,便又去了张姨娘的霜月亭。 听到下人通传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到来,张姨娘和陆紫鸢忙从屋内迎了出来。 “王嬷嬷,您怎么来了?可是嫂嫂有事要找紫鸢?”陆紫鸢眼里闪过精光,还痴想着夏云锦是不是又要给她什么好东西。 王嬷嬷没错过陆紫鸢眼里的神情,心中不屑地呸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还挺美。心里唾弃面上依旧是恭敬的模样。 姨娘庶女在府里再没地位也是半个主子,她代表的可是少夫人,言行举止不能给自家小姐抹黑,不能让人寻了错处。 “紫鸢小姐,老奴是奉少夫人的命令前来取回往日紫鸢小姐从少夫人那里取用的首饰、字画书籍等物品。” 陆紫鸢明明比陆诗宁大一岁,却不能以大小姐称呼。陆诗宁看不起庶出的姐姐,更不愿排行落在陆紫鸢后面,大小姐的称呼只能是陆诗宁的。 是以府里的人都是称呼紫鸢小姐。 闻言,陆紫鸢脸上一白,张姨娘同样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王嬷嬷的眼中闪过震惊和愤怒。只是那愤怒飞快而逝只一瞬间的功夫。 “王嬷嬷,是少夫人的意思?东西要全部拿回去?”张姨娘喉咙滚动,咽下嘴里的酸涩。 “张姨娘,难道是质疑老奴背着主子私自做主?张姨娘不信可亲自去问少夫人。”王嬷嬷拿出账册,“来霜月亭之前,老奴已去过大小姐的花香居。” 意思就是嫡出的小姐东西都要讨回,你一个姨娘的有什么资格质问。 听懂王嬷嬷话里的意思,陆紫鸢的脸更加惨白。从夏云锦那里得来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比她之前的用的首饰布料都好上数倍。 以后若没了珍贵之物傍身,她还如何撑门面?出门赴宴要如何见人? “鸢儿,还愣着做甚?快回房将东西收拾出来,让王嬷嬷带回去。”张姨娘推了陆紫鸢一把。 陆紫鸢这才回过神,带着身边的下人收拾物品,收一件心就疼一下,待全都收拾完,心疼得跟滴血一般。 待王嬷嬷带着东西离开,陆紫鸢趴在张姨娘身上就开始哭,不甘充斥着整个胸腔。 “姨娘,以后女儿要怎么办?没了那些东西女儿连底气都没有。凭什么?为何命运这么不公?就因为姨娘是妾室,女儿是庶女?” 陆紫鸢抬头看着自己的亲娘,满眼满脸的泪令张姨娘肩头的衣服湿了一片。 张姨娘掏出手绢,细心将陆紫鸢脸上的泪擦干,“好鸢儿,不哭。知道自己地位不如人就要想方设法往上爬,只有爬到高处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姨娘当初不也是一个洗脚婢女,可姨娘不认命,抓住机会入了侯爷的眼。不然姨娘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下人。” 张姨娘看着女儿,将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鸢儿,你是侯府庶女,比姨娘的高,你还有机会见到更有权势之人。姨娘会帮你……” 霜月亭,张姨娘推心置腹给女儿传授心得,为陆紫鸢以后的路筹划…… 第28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汀兰苑,夏云锦从收回来的物品中挑选出一些手镯、簪子和成套的头面。 “王嬷嬷,竹青竹沥这些是给你们的,每人都是一样的份额,头面,手镯,簪子和耳坠。”夏云锦指着单独挑出来的一个箱子。 王嬷嬷忙摆手拒绝,“少夫人这可使不得,您平日给老奴的月银和打赏足够多,老奴不能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少夫人,奴婢也不要。伺候少夫人是奴婢分内之事。”竹青和竹沥见状也表示不要。 夏云锦故意板着脸,“给你们就拿着,难道你们嫌少?我说过跟在我身边做得好有赏,出错要罚。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夏云锦拿起一个锦盒放到王嬷嬷手里,“拿着,不然我要生气了。” 三人见夏云锦不似开玩笑,这才兴高采烈地将东西收下。 “另外那一箱给汀兰苑的其他人分了。”这个箱子里都是一些造型别致却不太贵重的银簪、玉镯、步摇等小物件。 收回来的这些首饰头面,夏云锦没打算再留着,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心里膈应。其他的字画书籍和摆件让人搬去库房整理好。 “王嬷嬷,剩下的那些头面首饰明日送去玲珑阁,让工匠熔掉做成全新的首饰售卖。” 玲珑阁是夏云锦三哥的首饰铺子,她的东西交给三哥处理最是放心。当中有不少首饰上刻有夏云锦的名字,若拿去当铺死当怕被人买去将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首饰熔了所有印记都消失无影,一如她涅槃重生开始全新的人生。 汀兰苑里的下人都得了赏赐,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连空气里飘出的食物香气都比别处要浓香袭人。 陆家西院是二房所在的院子,梁氏正绘声绘色满脸喜意地给陆二爷陆骏讲大房这边的事情。 “可真是解气,相公你是没看到陆临川的惨样,活着回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双腿尽断以后要成为瘸子。” 梁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润嗓,“要我说就是那老太婆坏事做得太多遭了报应,活该她儿子孙子都断腿。” 梁氏还对许氏拒绝过继她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陆临川活着回来,他们二房想要的终究要落空。 她儿子嘛,身边的妾室当然是越多越好,子嗣越多才能家族兴旺。 刚刚还生气的许氏已经静下心,对夏云锦的满腔怨气也化成赞同。这么想来夏云锦这件事做得甚合她心意。 不愧是夏家教养出来的嫡女,大气大度。 换做她是不愿意自己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的,儿子嘛就是另外的待遇。 “夫人,世子让奴婢来找您。”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陆临川想起答应给柳如烟的银子,怕柳如烟挨饿受冻,这不让人来找许氏拿银子。 许氏怕儿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老秦氏这里椅子还没坐热又转弯去清晖院。 得知陆临川的意思,许氏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让娘给那个小……张口就要五千两,你当你娘是钱庄啊?” 许氏不愿出,现在夏云锦换了库房的锁,又将公账上大部分的银子拿走,现在账面上只有四千多两银子。 开口要这么多,这不是让她出自己的私房钱吗? “娘,儿子不管,这个银子您必须给。不然……”陆临川狠狠心动手就要去扯腿上的夹板,“不然儿子就不治腿,干脆在床上躺一辈子,这样娘和祖母也不用担忧儿子能出门。” 许氏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抓住陆临川的手,“你这是作何?再怎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五千两太多,娘没那么多。” 见许氏松口,陆临川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只是动作幅度一大就疼得他嘶嘶抽气。 “娘,您总得让人过日子吧,五千两没有三千两总有吧?你放心,儿子以后必能挣出很多个五千两,不会短了娘的花用。” 这话让许氏脸色稍霁,她儿子心里也不全是只有外面那个小贱人,还是有她这个当娘的。 “儿啊,现在府里的日子真不好过,云锦那里拿不出银子,不过娘也不让你为难,娘只能给你五百两。” 许氏呼出一口浊气,若不是怕陆临川不配合治伤,更怕他们母子离心,这五百两她是万万不想拿出来的。 五千两变五百两,差了十倍,不过也比没有强。 陆临川心想五百两也能够柳如烟花两日,待他以后再想办法。 第29章 收买 见绿萝和银杏嘴角压不住的喜意,许氏心里的怨气又被勾了起来。 尤其是银杏,这可是她的人,成为妾室居然都不亲自去同她说一声,简直就是不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川儿,这两个妾室抬就抬了,若是她们伺候不好你随意处置。妾不过是比下人好听一些,生杀大权还是攥在主子手里。” 许氏的目光落在绿萝和银杏身上,尤其是看银杏的时候两道严厉和不满的视线都能将人戳成筛子。 银杏身子一抖,头低得都要扎到胸口。 “好好伺候世子,若是惹世子不快,本夫人便将你们降为最下等的婢子,就算是少夫人出面都不能救你们。” 许氏好好展现了一番自己作为主子的威风这才扬长而去,从夏云锦那里受的窝囊气才觉得出了一些。 被许氏警告和轻贱,绿萝和银杏心里有些怨气和不满,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银杏看着许氏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怨毒,夫人这是看不得她一个粗使丫鬟被少夫人抬为妾。 夫人不将她当人看,银杏心里的天平渐渐倾向夏云锦。 想着世子管夫人要那么多银子,银杏心思转动,世子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得,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绿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决定将此事告诉夏云锦。 汀兰苑,夏云锦刚吃完早饭,竹青端着清水给夏云锦漱口,竹沥递上洁净的帕子,夏云锦捏着帕子的一角轻轻擦去唇边的痕迹。 “少夫人,清晖院的杏姨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夏云锦放下手里的帕子,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干净,竹青和竹沥也动作飞快地冲泡茶水。 等银杏进来的时候茶水已沏好,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茶香,银杏深吸一口气,这是少夫人最喜欢的雨前龙井的味道。 这么好的茶叶就是夫人那里都少有。 “妾给少夫人请安。”银杏进屋后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夏云锦磕头。 夏云锦淡笑着让银杏起来,“本该是喝你敬的茶,可世子的身子……唉,待你和世子圆房后,本夫人定要好好喝一杯。” “少夫人……”银杏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不敢看夏云锦,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都是自家姐妹,你也别站着了,倒显得做姐姐的虐待妹妹。”夏云锦示意银杏坐下说话。 银杏只敢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处,后背绷得笔直。 竹青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夏云锦手边的桌上,又给银杏倒了一杯,“杏姨娘喝茶。” 一杯嫩绿明亮的茶映入银杏眼中,漂浮的茶叶舒展开来在杯中转着圈,好似翩翩起舞的少女又如随风轻扬的嫩柳。 银杏惊喜地端起茶杯,浓郁的茶香直往鼻子里钻,轻啜一口,那味道先是淡淡的甜,随后是浓郁的香,再细细品味,又有一股微微的涩意。 银杏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口中弥漫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山间的茶园之中。 品尝极品好茶,这可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杯茶慢慢喝完,银杏的身心都得得极大的满足。 就连昨晚被许氏轻贱的坏心情都消散殆尽。 竹青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 “少夫人,妾前来是有事同您汇报。世子管夫人要了五百两银子,今日一早就让人送了出去。只是……” 银杏小心地看了夏云锦一眼,“妾不知世子将银子送往何处送给何人。” 银杏将昨日许氏同陆临川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夏云锦。看着手边的茶不忍浪费,银杏又将一杯茶喝完这才站起身子。 “少夫人,妾还要回去伺候世子不便久待,少夫人放心世子那里有什么动静妾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夏云锦看了竹青一眼,竹青拿出一根银簪递给银杏,“这是少夫人赏你的。” 银杏诚惶诚恐又是满心激动,那两杯雨前龙井已让她受宠若惊,哪知还有这般惊喜。银杏想拿又不敢,只眼神灼灼地看向夏云锦。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本夫人是个奖罚分明之人,做事让本夫人放心舒心定然会有赏赐。” 银杏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簪,“妾谢少夫人赏赐。”又跪下给夏云锦道谢后这才离去,竹青亲自将人送到院门外。 银杏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见到竹青还站在门口,见她回头还扬起大大的笑脸。银杏心里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这般被人重视的滋味真好! 银杏离开没多久,绿萝也脚步匆忙地赶来,同银杏一样的目的,又将陆临川和许氏卖了一次。 同银杏一样,绿萝也得到夏云锦的赏赐,同样是一根银簪,只是同银杏的款式不同而已。 将人抬为妾室,又时不时施些小恩小惠,两根不值钱的银簪收买两个人,夏云锦觉得很值。 银杏和绿萝虽然不知那五百两送去哪里,夏云锦却是门清,怕亲亲小情人受委屈,陆临川一拿到银子定会第一时间送去给柳如烟。 梅花巷,柳如烟看着五百两银票有些不满。 “川哥哥就让你送了这些?”柳如烟撇嘴,五百两银子够干什么?她都不能痛快地出去买买买。 来送银子的小厮是陆临川的心腹多福,已经在他身边跟了十几年,是陆临川和柳如烟忠贞爱情的见证人。 “夫人,世子说目前只能有这么多,待过几日世子想办法多给夫人送。夫人您要理解世子,他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 人越没什么便越在意什么,柳如烟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 即便还不是陆临川明媒正娶的正妻,不过她为了陆家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她不允许身边的人称呼她为柳小姐,只能称呼夫人。 多福见柳如烟不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替自己主子说好话。多福想着主子重伤躺在床上却还要操心柳如烟,只能心里感叹一声世子和柳夫人是真爱啊! 闻言柳如烟的脸色这才好些,将银票放进袖笼便打听陆临川的情况,“川哥哥的身体如何?侯府可还发生其他事情?” 多福想了想未将少夫人给世子抬了两个侍妾的事情说出,以他对柳如烟的了解,若是她知道世子身边又多了两个女人,怕是要不管不顾冲进侯府。 世子的身体需要静养,到时折腾出事情于世子恢复不利,这事还是不说的好。 “夫人,世子一切安好,身上的伤也得到妥善治疗。只是世子实在是忧心夫人。” 果然多福这话让柳如烟很满意,就知道陆临川回了侯府心里也只想着她。 看着自己一身素衣,头上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待多福离开后,柳如烟便决定出门去挑选几样像样的首饰和衣服。 柳如烟满心欢喜的出门,却不知迎接她的是一阵狂风暴雨…… 第30章 柳如烟被打 “竹青、竹沥快来给我梳妆打扮,今日我们要出门有重要的事情。” 夏云锦特意穿了一身妃红金海棠花拽地长裙,乌发高盘,珠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辉。 阳光洒在长裙上,似披了一层金光,衬得夏云锦如踏云而来的仙子,雍容温雅的面庞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让人移不开眼。 屋内的下人全都冒着星星眼,竹沥更是毫不掩饰的夸赞“只有这样的衣服才能衬得少夫人明艳大气。” “如今少夫人不是寡妇身份,以后就该这般穿戴打扮。” 夏云锦带着人先去老秦氏院里,身为后宅女子要出门还是要同长辈报备一下,未免以无教养被人诟病。 福安堂内老太太正逗弄着两个曾孙,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让陆老夫人欣慰的事情。孙子被人暗算成那般模样,也只有看着两个曾孙老太太的心情才能好些。 见夏云锦进来,老太太眼皮子一抬,瞧见夏云锦穿戴心里就有些不喜,自己相公都重伤躺在床上,做妻子的不去伺候反倒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 “云锦你来得正好,祖母想着川儿不能废了,打算重金悬赏神医给川儿治腿,云锦你意下如何?” 老太太既想让孙子康复又不想自己出银子,这笔钱自然要落到夏云锦头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按老夫人的意思做,云锦觉得此法甚好。” 陆闻笙和陆闻景兄弟两个也忙给夏云锦请安,只是两人这次学乖不敢再喊母亲。 “老夫人,听说城南数年前曾有一人同世子的情况一样,后被一位神医治好,云锦欲亲自去拜访。老夫人和母亲这两日憔悴很多,不如一起出门散散心?” 陆老夫人想想这几日的糟心事顿觉夏云锦的提议不错。 “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两个哥儿也去。” 老太太此举正合夏云锦心意,嘴唇微勾,夏云锦脸上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 夏云锦的大哥已经暗中调查得知柳如烟住的宅子是租的吏部侍郎冯大人的私宅,且宅院出租之事并未告诉冯夫人。 冯夫人善妒且脾气泼辣,最不能容忍自己丈夫同其他女子有关系,一旦得知必定会气势汹汹地杀上门去。 昨晚夏云锦已将此事让人透露给冯夫人,相信今日冯夫人便会来现场捉奸。奸能否捉成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如烟今日必定暴露外室身份且少不了一顿打。 不明真相的陆老夫人和许氏带着陆闻笙和陆闻景一门心思地想寻访神医。 马车行至梅花巷附近,老太太看着略显熟悉的街道,眼皮子就是一跳,“云锦,怎么会来这边?”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柳如烟那个贱人住的地方,万一被夏云锦发现端倪? “老夫人,听说那户人家就住梅花巷,老夫人此话可是之前来过这里?” 陆老夫人心突突的厉害,许氏一个激灵手里的糕点掉在马车上,梅花巷?怎么会这么巧? 许氏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眼里的慌乱显而易见。 老太太故作镇定的开口“此处所住皆为普通百姓,祖母怎会来这里?” 倒是七岁的陆闻笙听后眼睛亮了一瞬,娘亲就住在这里,他和弟弟已经有两日没有见到亲娘,心里着实想得厉害。 马车被巷子口围着的一群人堵了去路。巷子内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尖叫哭喊声、咒骂声,还有围观百姓啧啧的惊叹声。 “前面发生何事这般吵闹?竹青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让那些人让一条路,可别误了给世子打探神医的消息。” 夏云锦撩起帘子望着被堵的巷子口皱眉,脸上略显焦急。 陆老夫人心底有些庆幸,堵了好,堵了好,正好用这个借口打道回府。“云锦,前面围了这么多人未免冲撞,不如我们还是回去改日再来?” “想来是妇人打架应该没什么大碍,都到了这里怎么也要去打听一二,世子的腿可耽误不得。” 说话间竹青已经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 “老夫人,前面打起来了。”竹青那灼亮的眼神中透着熊熊的八卦之光,“听说是一个官爷在梅花巷养外室被夫人发现,那夫人正抓外面的姘头呢,奴婢听着里面打得可激烈呢。” “百姓还说那姘头都给人生了两个儿子,正室夫人得知后立马带着人杀了过来。” 夏云锦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语气中有些义愤填膺,“外室人人唾之,更不论还有两个奸生子,那正室所做无错。 那便等人群散了再走,老夫人,母亲,你们说呢?” 陆老夫人和许氏面色有些难看,外室还生了两个儿子,怎么听怎么像是柳如烟。 前面的哭喊声愈发清晰,许氏已经听出那就是柳如烟的声音。 “啊……你们放开我,你个疯妇我根本不认识你……”人群中央柳如烟被人打得披头散发,双手紧紧护着胸前的衣襟。 马车上的陆闻笙和陆闻景也听出自己亲娘的声音,陆闻笙猛地挣脱许氏的手掀开车帘就跳下马车 。陆闻景也想追着哥哥,奈何被老太太用力抱着。 “笙哥儿……”夏云锦惊呼出声紧接着也跟着跳下马车,“这孩子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么多人万一被碰着。” 老太太冲着外面的下人大喊,“快,快点将笙哥儿抱回来。”心里慌乱得不行。 一不留神怀里的陆闻景也钻了出去。 老太太身形一晃催促着许氏,“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将人带回来。”老太太手脚并用地往马车下爬。 老太太声音里都带着颤音,眼里都充了血,许氏也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人群外两个小人拼命往里挤,“娘……”陆闻景这声娘刚喊出声就被李嬷嬷抱着紧紧捂住嘴巴。 “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下贱女,无媒苟合的贱货,贱皮子……”冯夫人薅着柳如烟的头发甩手又是一巴掌。 “离不了男人的玩意,说从我家老爷这里得了多少好处?叉腿卖肉的小骚货生的儿子也是见不得光的野种,奸生子。”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柳如烟被打得倒在地上,脸庞红肿,嘴角都带着血迹。 冯夫人越打越气愤,“小贱人竟然还敢生下两个野种,说那两个小野种在哪?” 第31章 你的姘头是谁? 柳如烟跌坐在地嘴里呜呜哭着,身上的衣服在撕扯过程中破了几处,衣领被扯到肩膀处,露出肩头白皙的皮肤。 人群中不断有男人吹着口哨。 “扒了她的衣服,既然这么喜欢伺候男人,不如让大家开开眼里面是何等姿色。” “做人外室连妾都不如,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不配穿衣服,干脆扒光让大家一饱眼福。” 口哨声此起彼伏,男人们不断地起哄,有几个街溜子淫笑着对着柳如烟不断地咽口水。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男人色眯眯地盯着人看,妇人们帮着冯夫人咒骂。 “怪不得前晚听到惨叫呢,原来是偷人被人打。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脏了我们梅花巷。” “瞧那小蹄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怪不得能勾男人的心呢,我要是男人也想着抱怀里揉搓两下。” 柳如烟脸上苍白,嘴里哭喊着“我儿子不是野种,不是野种。” 冯夫人再次被激怒,弯腰扯着柳如烟的头发在她脸上呸了一口。 “小骚货臭婊子,一天不被男人干你就身上痒痒是吧?竟然勾引老娘的男人?” 冯夫人感觉手打得有些疼,开始在柳如烟身上又拧又掐,使劲抓着她胸前的桃子拧了几圈,疼得柳如烟惨叫连连。 周围不断响起男人们咽口水的声音,真想大喊一声这位夫人你放手,让我们来。 “不是喜欢让人揉搓吗?干嘛叫得这么凄惨?在我家老爷身下你是如何骚浪的你叫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冯夫人恨极了柳如烟,手上的力道又加重,柳如烟疼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老娘在家操持,教养儿女侍奉公婆,臭男人却在外面玩女人养外室。老娘给你那二两肉掐烂,看你还如何勾人!” 陆老夫人被柳如烟气得全身哆嗦,这个女人怎么就不安分地待在宅子里,好端端地往外跑做什么? 许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用力抱着想要往前窜的陆闻笙,一只手拼命捂着陆闻笙的嘴,连手都咬到都感觉不到疼。 人群中夏云锦看得只想畅快大笑出声,这个冯夫人简直是大快人心,那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全是她的心里话。 柳如烟被冯夫人和她带的婆子钳制着,扭动着身子躲避毒手,突然间一抬头对上陆老夫人那双阴鸷又满是恶毒的眼睛。 旁边还有许氏那沉凝又不满的目光,更有被捂着嘴奋力挣扎的两个儿子。 “不……不要……”柳如烟冲着陆闻笙边哭边摇头。 现在她真是连死的心都有,被老太太看到她这般不堪入眼的一幕,老太太定然更加不喜她。将来她做侯府主母又难了许多。 陆闻笙见亲娘被打的惨样,又接收到亲娘的眼色,紧握着拳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 一张小脸更是布满寒霜和恨意。 陆闻笙恶狠狠地瞪着冯夫人,待他长大,定要为娘报今日之耻。 “贱人,没想到嘴这么硬,你那两个野种儿子去了哪里?”冯夫人大声咒骂。 身边的两个婆子刺啦一声将柳如烟的外衣扒下,柳如烟今日穿了一件面料稍薄的里衣, 又是一阵口哨声响起,夹杂着男人们的调侃声,“呦,鸳鸯交颈呢!” 哈哈哈…… 淫笑声和色眯眯的目光不断冲击着柳如烟的视觉和听觉,她打不过又逃不了,只能双手死死捂着胸腔的衣服。 “我儿子不是野种,我也不是冯大人的外室。我夫君另有其人。”柳如烟呜呜哭泣。 后悔啊,早知是这般她说什么也不出宅院一步。 原来之前川哥哥和老夫人给她说的话不是吓唬人,被人发现她是真的会被打。 陆老夫人只觉得头部一阵阵眩晕,这个柳如烟简直是丢尽她孙子的脸。 冯夫人依旧不依不饶,“你说不是我家大人的外室,那你的姘头是谁?” 柳如烟神情凄惨,浑身抖得厉害,她能说吗? 她不能说! 柳如烟咬着嘴唇,脸上血色褪尽,神情间满是屈辱。视线撞进陆老夫人眼里能清楚看到老太太动了杀意。 柳如烟低下头,只能一遍遍重复“我不是冯大人的外室。” “呵,做了不敢承认啊?千人骑万人枕的骚货,难不成不止一个男人?瞧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骚劲儿,定是日日张开腿供男人享乐。 衣服一脱两腿一张,这银子来得比做什么都快。也是,”冯夫人冷哼一声,“背后有那么多男人,说出来一个便少一份享受,少挣一份银子。” 冯夫人骂人骂得过瘾,周围的人也听得过瘾。 这么脏污的话陆老夫人都要听不下去,抬眼就看到夏云锦和她的那几个丫鬟看得出神又忘我。 感受到老太太要喷火的目光,夏云锦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夫人也是不耻这般不知廉耻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吧。 这女子真是想不开,既然喜欢人家何不做个妾?妾哪怕地位低下也比外室有脸。” 夏云锦略带戏谑的眼神看似不经意间落在陆闻笙和陆闻景身上。 “连外室所生儿女都是见不得光的奸生子,庶子庶女哪怕再不如嫡子嫡女,那也是能上族谱的。” “只不过一场正室捉奸外室的事,笙哥儿和景哥儿为何这般情绪激动?”夏云锦不解地凝视着老太太,“老夫人,莫非他们认识?云锦好生奇怪,差点都认为那女子是他们兄弟两个的亲娘。” 周围一片嘈乱,夏云锦的声音只有离得近的老太太和许氏能听到。 话出口夏云锦能明显地听出陆老夫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起来。 许氏掐着手心,故作镇定地解释“这种水性杨花之人怎么可能是笙哥儿和景哥的亲娘,再说他们的娘都死了。” 夏云锦淡笑不语,隔着人群俯视着柳如烟,那眼神如同看一件十分肮脏的垃圾一样。 思绪飘忽,前世柳如烟可没少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当时看她的眼神一如此时的她。 此时的柳如烟定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无助无力,像极了曾经被囚禁的她! 第32章 外室也配与人谈契约? 陆老夫人紧咬着后槽牙才能维持脸上的表情,哪怕现在真的很想亲手掐死柳如烟也不能让夏云锦看出来。“赶紧将两个哥儿抱回马车。”老太太催促着下人,“这等伤风败俗的人免得脏了孩子的眼。”老太太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云锦,找神医的事交给 目光犹如锋利的冰刀毫不留情地射向柳如烟,陆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出身低微的柳如烟,这下更是将人恨到骨子里。 当众被辱骂殴打,连外衣都被人剥掉,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就是做妾侯府也不能要。 “夫人……夫人……”闻讯赶来的冯大人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未等马车停稳冯大人便从马车上跳下来。 头上的官帽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都有些歪斜。 “夫人,误会,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大人急促地呼喊着挤进人群,“夫人息怒,息怒。此人可跟我无任何瓜葛,她只是租住在这宅子里。” “此话当真?”这个说辞冯夫人明显不信,袖子一撸就要伸手揪冯大人的耳朵。 冯大人双手捂耳往一旁躲了一下,“夫人啊,在外面呢多少给为夫一些面子。” 谁能想到堂堂吏部侍郎,朝廷官员竟然是一个怕媳妇的男人。冯大人带着讨好的笑同夫人求饶。 不求饶不行哇,他夫人是真敢下手打他哇。想当初初入官场冯大人同一众同僚去青楼喝花酒,冯夫人知道后提着菜刀就杀了过去。 锋利的菜刀往床头一砍,冯大人脱了一半的裤子都来不及提便吓地从青楼跑出来,已经雄起硬得像小铁棒的兄弟更是一蹶不振了小半年才恢复。 冯夫人提着菜刀追了他三条街,搞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夫人是个母老虎,就连皇上有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和揶揄。 同情之余还罚了他半年俸禄官降一级,原因是丢了琅华国官员的脸。 自那后冯大人再也不敢去青楼,家中也不敢有侍妾。家中有一个夫人也比他以后再也不能人道强百倍,想通了的冯大人身边只夫人一人。 冯大人急切地解释,心里一阵害怕和后悔。为了贪图那点子房租,惹得夫人发怒,万一再传到皇上耳朵里…… 好不容易升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冯大人生怕自己又要降级。如今他已经年近五十,头发都变得花白,这个岁数再被皇帝厌弃,冯大人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都散了散了!”冯大人带来的人不断疏散人群清场。 百姓们渐退,不少人也并未完全离开,只是远远地看着。 吃瓜剩一半不仅不能解馋还更让人寝食难安。 “当官就是好,整日各种补品保养着能不老当益壮吗?若是我也能像这个大人一般,别说一个外室,就是个也吃得消!” 远看也阻止不了百姓们的调侃。 冯大人从袖子里掏出租房字据哄着盛怒的冯夫人,“夫人,你看我真没骗你,她真是租住在这里的房客。你看这契约。” 冯夫人抓过契约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这上面的名字也不是她,谁知这不是你伪造的呢!”视线在柳如烟和自己相公身上来回流转。 “夫人,此字据千真万确,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冯大人上前握着冯夫人的手,“夫人消消气,为夫这么做也是为了夫人……” 冯大人小心翼翼地哄着人,要打要骂总得关起门来在自己房里,这么多人他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冯夫人的人已经停手,柳如烟的丫鬟挣脱钳制冲到柳如烟身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将柳如烟裹好。 “我都说了不是你相公的外室你偏不信,”柳如烟恨恨地怒视冯夫人,“不问青红皂白凭白打人,此事你要还我一个公道。” “公道?”冯夫人看着柳如烟发出一声嗤笑,“你也配?即便你不是我家老爷的外室,也定是其他男人的外室。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出你相公是谁,你想要什么赔偿本夫人都给。” “你……”柳如烟气结,“你何必如此欺人太甚?”柳如烟身上的气势去了大半,深知不能暴露陆临川的她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你什么?做人外室心虚?呸!”冯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朱钗,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扶平,“本夫人今日就是打了你又如何?” “不要脸的狐狸精,做人外室还敢出门招摇,本夫人打你也是白打。还想要公道?我呸肮脏玩意儿!” 冯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手,想着自己收到的纸条,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 有人借着自己的手来收拾这小贱人一顿。 不过那又怎样? 外室就是她们女子的公敌,谁的外室不重要,遇上就是要将人打一顿,那个暗中送信的姐妹不便出手,那她就替姐妹教训人。 就算被人利用又如何? 刚刚又骂又打的,生活里的那点子不如意全发泄在柳如烟身上了。此时的冯夫人只觉得天更蓝云更白,郁结的乳腺都疏通许多。 冯夫人将擦了手的帕子扔到柳如烟身上,“这帕子算赔偿你了。你可别小看这一方帕子,可是用上好的浮光锦搭配金线绣制而成。 就你这外室的身份,怕是一辈子都穿不到浮光锦做成的衣服。这帕子便给你开开眼,洗干净拿去当也能有二两银子。” “还有,”冯夫人看向那个小宅院,“我家的宅子不能被狐狸精染上骚气,本夫人嫌脏。限你今日就搬走,这宅子不租给下贱女子。” 一道霹雳从柳如烟头顶劈下,柳如烟隐忍着握紧拳头,今日就让她搬走? 凭什么? 这宅子可是白纸黑字立了字据的。 就是要搬也不能这么急着赶她,房东违约也是要付违约金,更要如数退还剩下的房租。 “你这是强人所难,时间这么急你让我搬去哪里?契约上写明了……” 冯夫人冷哼一声打断柳如烟,“契约?外室也配与人谈契约?下贱玩意儿谁知你是不是拿我家宅子还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夫人现在就是让人将你的东西都扔出来也使得,不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冯夫人指了一个护卫,“你留下盯着他们今日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