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主母重生,休夫虐渣嫁权臣》 第1章 重生归来 宋云初死了。 她死后才知道,自己只是一本《假千金是真团宠》里无脑偏袒假千金的侯门主母。 她的亲生女儿在她生产时,被奶娘调包。 五年后真相揭露,她却因为假千金太过优秀,真千金太过粗鄙,而处处嫌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真千金被假千金陷害,在满京城人面前丢尽了脸。 侯门上下都不喜真千金,就算她这个亲生母亲也在一次次失望后,对真千金不再过问。 十年后真千金被假千金安排,嫁给一个好色的老王爷,受尽折磨而死。 而她这个母亲,也在几年后永宁侯造反,登上皇位时,被一条白绫勒死。 而勒死她的正是她千娇百宠爱护有加的假千金。 只因为她挡了假千金母亲的路,原来根本没有真假千金,所谓的假千金其实是侯门私生女。 她的丈夫永宁侯为了不让心上人的女儿在外吃苦,才使出了调包一计。 “咳咳咳——”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丫鬟春夏声音忧心,连忙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宋云初接了过来,猛灌一口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娘,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这次我们大办一场好不好?”五岁的任怀月拉着她的手,撒娇地说。 同样的话,她在上一世也听过。 那时她无比欣慰,即使刚爆出来任怀月不是她亲女儿,她对任怀月的爱也丝毫没有减少。 甚至觉得可恶的是调包的大人,小孩子是无辜的。 而她死后才知道,任怀月根本不是什么年幼单纯的孩子。 这具身体里装的是来自几千年后成人的灵魂! 为了目的她会不择手段,上一世她和她的女儿洛洛都是死在她手下。 只怪上一世的她太愚蠢,没看清一个孩子的伪装,不知道一个披着孩子人皮的魔鬼会有多恶毒。 “娘你答不答应嘛?”任怀月又晃了晃她的手,从小锦衣玉食,让她长得玉雪可爱,加上她嘴甜人又聪明,得了侯府上下的喜爱。 宋云初怪异地说“今年又不是什么整寿,办什么寿宴。” “那不一样嘛,娘亲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开心,我想让娘亲开心一点嘛。女儿有惊喜给你哦。”任怀月道。 宋云初眼神眯了眯,她当然知道任怀月的惊喜是什么。 永宁侯府的大小姐被抱错了的事,最近传得满京城都是。 任怀月要借这场寿宴,让所有人都知道,真千金各方面都比不上她。 上一世她的洛洛就是在这场寿宴上,被任怀月陷害丢尽了脸面,也让大家都觉得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 也是从此,她的洛洛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宋云初心中又恨又痛,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下“好,怀月有这个心,为娘很高兴。” 任怀月开心地笑了出来,小小年纪眼底都是算计。 这次宋云初看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因为母爱那层滤镜,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时,她的大丫鬟玲画走了上来。“夫人,宁姑娘来了。” 说着宁素萱已经抬步跨进了屋里,穿着一身素衣的女子朝她柔柔一拜。“夫人。” 宋云初眼睛顿时眯起。 上一世她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成了此人的嫁衣,她永远都忘不了她的丈夫任柏远牵着宁素萱的手,看着她一点点咽气时的样子。 任柏远冷漠道“宋云初从一开始娶你,就非我所愿。你霸占了正妻之位多年,也该还给素萱了。” “可当初是你去宋府求娶的我……“ “够了!”任柏远眼中流露出厌恶,“你宋家拥兵自重,早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若不是我娶了你,你宋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宋云初目龇欲裂,五指指尖扣紧床榻,喉咙上的白绫越勒越紧。 她看着眼前亲切的一家三口,眼眶充血。 “当初是你觊觎我宋家兵权,一连跪了三日我才答应嫁你侯府。” “你调换我的亲生女儿,而将私生女记到我名下,直到死我才知道这个事实。” “任柏远、宁素萱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眼前闪过临死前一幕幕的画面,宋云初眼眶通红,心口一阵阵锥痛。 任怀月松开手,直扑向宁素萱的怀里。“夫子,你怎么来了啊?” 宁素萱疼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嗔怪地说“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才不会,怀月读书可认真了。” 宁素宣似乎还想要责骂,但到底没忍心。 两人相拥的场面几乎让宋云初眼眶滴出血来, 宁素萱!!! 前太子太傅的女儿,却因为牵扯到谋反案,圣上念在旧情上只将宁家贬回祖籍。 而宁素萱之所以回到京城,是因为任柏远说要给任怀月请一个女夫子。 当时宋云初还高兴,即使她生的是女儿,任柏远也从来没忽视她的女儿。 宁素萱在侯府三年了,宋云初从不知她是任怀月的亲母。 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苟合了多少次。 她勤勤恳恳操侍侯府这么多年,侍奉婆母,打理家业,到头来上上下下都瞒着她。 宁素萱柔柔地道“夫人,素萱带小姐去读书了。” “宁姑娘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穿好几年了?也怪我们侯府给宁姑娘的束脩太少了,这样吧我让人从账上支些银子,宁姑娘拿回去做两身新衣服。” 宋云初的口气仿佛赏赐下人般,轻飘飘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淡笑意。 宁素萱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羞愤,拳头攥起。 任怀月眼睛一转,立马替她说话“夫子品性高洁,从不需要这些庸物来彰显身份。” “是这样啊。“宋云初笑了笑,抚了抚发间的簪子。“也是,宁姑娘是有大才的人,自然是不屑这些金银首饰的。我本来还想趁着新春给宁姑娘做几套新衣裳,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任怀月还想说什么,被宁素萱拉住了。 宁素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夫人好意,素萱吃穿在侯府,什么都不缺的。” 宋云初心里冷笑一声。 上一世她就撞到过宁素萱穿上好的绸缎,簪着几千两的簪子。那时她没多想,如今一想只怕是任柏远私下给的。 侯府早年亏空,这些年全靠她的打理才有了如今的家业,为此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上一世她因劳累经常半个月下不来床。 可任柏远却拿着她的钱,在她眼皮子底下养女人。 好一个狗男女! 这一世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人会如何“相亲相爱”。 还有任怀月你不是要在我的寿宴上,大放光彩吗? 宋云初想起,上一世任怀月就是在她的寿宴上做出了一首《将进酒》,不仅让她自己成了京城第一才女,连教她的宁素萱也名声大振。 宋云初跳出剧情来看,上一世的她好像是个被人支配的傀儡,所有的感情行为都为任怀月这个主角服务。 宋云初冷漠地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这一世你们母女俩可得“好好”的。 第2章 护住女儿 她们走后,丫鬟春夏又给宋云初倒了一杯热茶,看到宋云初苍白的脸色,不由地说“这大小姐也真是的,夫人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还闹着办什么寿宴啊。” 玲画知道宋云初疼爱任怀月,从不让别人说任怀月一句,怕春夏受罚,于是帮着说了一句“大小姐也是想哄夫人开心。” 连丫鬟都看出来的事,上一世的她都没看清。 从任怀月进来没有关心过一句她的身体。 宋云初冷笑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沉痛下来“洛洛呢?” 春夏一怔,好半天才想起宋云初口中的“洛洛”是谁。“二小姐应该在屋里吧。” 永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当初宋星洛被接回来,侯府为了不影响任怀月的名声,对外一直说是府上养在外面庄子里的二小姐。 宋云初起初不同意,即使她对怀月割舍不下,但宋星洛是她亲生女儿,还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但老夫人和侯爷坚决不同意,宋云初争不过,只能同意。 宋云初想到她死后从那本书中看到的真相,顿时心痛如绞。 洛洛今年才五岁啊。 从她的女儿进府门开始,任怀月和宁素萱就开始一系列针对洛洛的阴谋。 让洛洛这个真正的侯府大小姐被侯府所不容,为世人所厌弃。 而她竟也相信了任怀月她们故意让她看到的,所谓的“事实”。上一世的她一次次误会洛洛,一次次站在任怀月身边,只以为洛洛是个不知悔改,粗鄙恶毒的女子。 “我要去见洛洛。”宋云初眼眶酸烫,起身匆匆往外走。 玲画,春夏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这一世洛洛刚回府,很多事情还没发生,比如她住的还是宋云初精心给她挑的听风院,而不是后来西北角的潮湿偏院。 宋云初刚走到院子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两道嬉笑声。 “臭丫头,你是不是想吃这块鸡腿?想吃的话,从我胯下钻过去啊。” “乡下来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你钻过去,我就请你吃鸡腿。” “哈哈哈哥你说她不会真的钻吧?她第一次进门的时候,连螃蟹都没见过,还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乡下贱丫头也敢跟怀月妹妹比,还想当我们侯府大小姐,真不要脸。” 宋云初脸色铁青,一脚将院门踹开。 院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为首的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吓得神色慌乱,但没一会儿他们就镇定了下来。“母亲。” 宋云初走进去,厉声喝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男孩中稍大一点的任传江机灵地道“母亲,我们发现星洛妹妹从厨房偷了东西,这才过来想让妹妹还回去。” 任玉林跟着点头“我和哥哥亲眼看见她偷的鸡腿,果然是乡下来的,就会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宋云初勾起嘴角,语气森冷“你们也看见了?” 院子里的丫鬟,包括服侍洛洛的两个丫鬟也跟着一起点头。 宋云初气笑了。 这些人肆无忌惮欺负洛洛,上一世的她怎么会看不清呢。 就因为任怀月是主角,她和她的女儿是配角,所以连大脑都被控制了吗? “给我跪下!”宋云初一声怒喝。 任传江和任玉林脸上露出得色,讥笑地看着旁边的宋星洛。 宋星洛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偷东西,但一想之前娘亲的几次训斥,她就不敢说话了。 虽然才来府上一个月,但她已经从大家冷漠和讥笑的态度里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 五岁的宋星洛不知道为什么连娘亲也不喜欢她,但村里那些人都说她是扫把星,生来就没有人会喜欢她的。 她眼眶里憋着泪,低着头要跪下来,却被宋云初一把抱住了。 “我不是说你,洛洛你不用跪。”宋云初心口更疼了,疼得都快要裂开了。 宋星洛被娘亲温暖的怀抱抱着,迷茫得睁大了眼。 娘亲抱她了。 她进府的时候娘亲抱过她一次,但后来她给娘丢脸了,娘就再也没抱过她了。 宋云初将人抱着,目光冷厉地看向旁边两兄弟。 任传江、任玉林这才察觉不好,扑咚一声跪下。 当初她怀星洛的时候,难产坏了身子,大夫诊断以后再也生不了了。 偌大的侯府没有男子继承肯定是不可以的,那时宋云初咬牙想给任柏远抬一门妾室。是任柏远拥着她说,此生绝不纳妾,只会有她一个人。 后来任柏远从他大哥那过继两个任家子嗣,记在她名下。 上一世宋云初因为愧疚,没能给侯府诞下男子,于是对这两个养子格外尽心教导。 但也是这两个养子,暗地里帮着任怀月欺辱她的洛洛。 后来那老王爷会看上洛洛,也是这两人故意将洛洛的手绢送给老王爷,最后坏了洛洛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过去。 宋云初死后看过那本书才知道,这两人一直对她的严厉恨之入骨。 觉得宋云初不是他们的亲娘,才动辄训诫、责罚。 可若不是她严厉,就凭他们自己那个从青楼里出来的戏子娘,这两人怎会一个考中进士,一个当上五军都督指挥使。 即使宋云初看过那本书的结局,知道这两人最后也死在任怀月的利用下,她也恨意难消。 不过这一世,他们才十岁。 她再也不会管教他们,他们不是爱赌钱吗,宋云初会“帮”他们的。 玉林着急开口,“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宋星洛她偷鸡腿吃,若是不管教,还不知道以后她会偷什么呢。我们侯府可不能有这样偷鸡摸狗的人……” 他话没说完,宋云初直接转身甩了他一巴掌,反手又给旁边的任传江一巴掌。 “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给你们重复一遍,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宋云初沉着脸,脸色冷厉凶煞极了,简直像是要将他们给撕了。 任传江和任玉林被惊到了,宋云初对他们再严厉,也从来没自己上手打过他们。 “玲画、春夏给我掌嘴,一人打二十巴掌,我看他们以后还敢骂谁是乡下丫头!” 玲画春夏点头,走上去就开始扇巴掌。 啪啪啪二十巴掌扇完,任传江和任玉林两人嘴巴肿得多高,嘴角溢出了血迹。 宋云初往四周跪着的丫鬟身上一扫“将这些胆敢污蔑小姐的下人,给我重打五十板子,发卖出去。” “夫人我们错了,求夫人饶过我们。”丫鬟们忙哭着跪求,一时院子里哭成了一片。 这五十板子当着府上所有下人的面打的,宋云初掌家这些年一向温和,为人大度从不计较小事,他们还从没见过她大发雷霆的样子。 宋云初拉着宋星洛站在所有下人面前,冷声说“以后若再有人不把二小姐当主子,今日这些人就是下场。” 宋云初也不管他们会怎么想,直接将宋星洛抱到自己的屋子里。 宋星洛紧紧抓着娘亲胸口的衣裳,舍不得松手。娘亲牵着她的手很温暖,身上也香香的。 要是娘亲能一直这么抱着她就好了。 可她来府里之前,有人掐着她的手臂警告她,娘亲不会喜欢她,娘亲喜欢的是府上另一位小姐。 而她只是一个没人要的乡下丫头。 想到这里,眼泪在眼底打转。 第3章 以后没有人敢打你了 宋云初将宋星洛抱回自己屋里,可她忽然发现洛洛全身滚烫。 她一惊,低头一看星洛已经昏迷了过去。 宋云初急吼“春夏去请府医来!” 春夏急急忙忙跑出去,宋云初将洛洛放到床上,伸手摸向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而昏睡过去的洛洛,眼角还在流着泪,嘴里小声喃喃着“娘亲,娘亲……” 宋云初心口窒痛,紧紧握着洛洛的手哑声说“娘亲在这里,娘亲哪也不去,会一直陪着你。” 没一会儿府医就来了,给洛洛诊脉时捋起了她袖子,却露出一块青紫的痕迹。 府医愣住了,宋云初却猛地将袖子往上捋了捋,看到细瘦的手臂上一大片新旧交加的伤痕时,她心口像是被人重重一捶,嘴角溢出了鲜血。 “夫人!”玲画、春夏吓坏了。 宋云初狠狠闭了闭眼,轻放下洛洛的手臂,道“麻烦李大夫给我女儿看看。” 李大夫叹了口气,他是不知这大宅里是怎么回事。 但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伤,恐怕从小就受人虐待。 宋云初转身出了门,玲画担忧跟了过去,就见刚走出门外的宋云初猛地扶住门框,吐出了一口血,脸色陡然煞白下来。 “夫人您没事吧?!”玲画心惊胆战地看着她。 宋云初抹掉嘴角的血迹,眼睛血红,眼底是滔天的恨意。 所有敢欺辱她们母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任柏远、宁素萱、任明月,还有永宁侯这一大家子,她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宋云初回到屋里,李大夫道“二小姐受了风寒,加上身子骨太差,才昏迷不醒。我已经开了些退热的药,还有……” 他顿了顿道“……还有一些调养身体的药,二小姐虽然年纪小,但身上却一堆毛病,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以后也……”活不长。 宋云初压下眼里的惊痛,诚心道歉“多谢大夫,玲画替我送大夫出去。” 宋云初守在床边,这一世没有人可以越过她伤害洛洛。 * “死丫头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你娘不要你了,将你扔给了我。” “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你怎么干事的,让你给我打盆水,你就打这么凉的水。臭丫头,我抽死你。” “就是她就是她,我娘说她是没人要的小傻子,你看我们打她她都没反应。” “小傻子给我们骑大马,驾!驾!” …… 我不是,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傻子。 宋星洛在梦中哭了起来。 她有人要的。 娘亲虽然以前不要她,但现在娘亲是喜欢她的,娘亲还抱她了。 但似乎不管她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不相信,还在大声嘲笑咒骂她。 明明她以前没有那么伤心的,在没有见到娘亲前,她只敢夜里偷偷擦擦眼睛,可现在她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 娘亲的怀抱好温暖,她一点都不想失去。 “洛洛,洛洛?” 到了傍晚时分,宋云初发现洛洛身体的温度降了下来,但眼角的泪却越流越多。 她正准备擦去眼泪时,宋星洛睁开了眼。 “娘……亲?” 宋云初声音温柔“洛洛醒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宋星洛摇了摇头,她捏着手指,想靠近宋云初但又不敢。 下一瞬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吓得脸色陡然白了,缩起肩膀身体一阵阵发起抖来。 宋云初脸色变了“洛洛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云初见她不说话只发抖,急得让春夏她们再去请大夫来。 就在这时宋星洛忽然要从床上跳下来,被宋云初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 “怎么了洛洛,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娘亲好不好?” 宋星洛声音小小,眼眶里的泪悬着不敢落下“洛洛不是,不是故意睡床的。我会乖的,别打我,我以后不会睡床的。” 仿佛有一道雷劈在宋云初身上,她僵住了,一动不动。 玲画和春夏也听到这句话了,意识到话里的意思后,震惊地睁大了眼。 看着宋星洛小小的身子,她们心疼不已。 春夏红着眼咬牙切齿“奶娘这个畜生,她怎么敢这么对待小小姐!” 好半晌,宋云初才抖着手将洛洛抱得更紧了。她胸口处的痛意和想要杀人的心,几乎要将她撑破了。 “洛洛,以后娘亲陪你睡好不好?”一字一句从宋云初的牙缝里挤出来,她全身都在颤抖,眼眶盈上了血红的雾气。“洛洛不用怕,以后没有人敢打你了。” 没有人了! 不会有人了! 宋云初闷哼一声,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下去了。 她抱着小小的身子,瘦得咯人。 跟任怀月同样大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松松垮垮,一点都撑不起来。 宋星洛低着头蜷缩在宋云初的怀里,细白的后颈上凸出的骨头格外明显,肩膀也瘦瘦小小的,全身似乎只剩下骨头了。 玲画和春夏都擦了擦眼角的泪,明明小小姐进府都一个月了,为什么她们之前都没注意到小小姐这么可怜。 好像之前有层迷雾罩在她们眼前,让她们下意识忽略了小小姐。 宋星洛被宋云初抱了一会儿了,身体就停止了颤抖。 她年纪还小,又很好哄,而且她发现娘亲没有要打她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但她发现娘亲一直在发抖,而且抱着她很用力。 她有些疼了。 但一想到这是娘亲,她瞬间就觉得不疼了。 但宋云初很快放开了她,眼睫敛了敛,笑了出来。“洛洛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宋星洛抿着唇,之前这一个月她晚上都没有东西吃。照顾她的两个姐姐说,侯府是没有晚饭的,她也信了。 她不敢开口,但这时她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她立马按住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洛洛,肚子响。” 宋云初笑了一声,眼睫上的泪掉了下来,她忙擦了,转头吩咐春夏去安排晚膳。 春夏含着泪“哎”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但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嬷嬷。 宋云初看到那个嬷嬷,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来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掌事曾嬷嬷,曾嬷嬷看到宋云初抱着宋星洛有些奇怪,但还是开口道“夫人,老夫人有请。” 宋云初不动声色地问“母亲叫我是有什么事?” 曾嬷嬷笑道“夫人今日打了两位小少爷,这会儿老夫人正心疼呢,夫人还是想想怎么跟老夫人解释。为了一个乡下丫头,教训府上两位少爷,夫人今日是有失偏颇了。” 第4章 不是亲娘心肠就是狠毒 宋云初到了老夫人的安寿堂。 她一进门一个杯盏就朝她砸来,宋云初身体一偏就躲开了。 “宋云初你还敢来?!”任老夫人震怒。“你看看你把传江玉林了俩打的,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宋云初面色无波,平静地看向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任传江和任玉林。 这两人撞到她的视线,不由地一缩脖子。 之前宋云初扇他们的那一巴掌,让他们记忆犹新,红肿的脸似乎更疼了。 任老夫人生气地怒喝“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容不下,我们侯府怎么娶了你这样的毒妇!” 年近五十的任老夫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不到。 任老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只不过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母女在后宫都不起眼。后来她嫁给了老侯爷,老侯爷有本事,侯府越来越兴盛。 老侯爷离开后,她的儿子任柏远也争气,才让她享了一辈子的福。 宋云初“母亲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打他们俩?” 老夫人沉着脸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还不是从乡下来的那个丫头!传江和玉林做的对,我们府上可不能有偷东西的小贼。你这个当娘的要是教不好,就将她扔回乡下去,别给我们侯府丢脸。” 老夫人心疼地抱着两个孙子“我的乖孙哦,当初我就不该将你们记到这个毒妇名下,不是亲娘心肠就是狠毒。” 当初任柏远求娶她时,老夫人对她就很不满。后来大夫诊断宋云初不能再怀子时,老夫人更加生气,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这些年任柏远明面上对她情深意重,哪怕只有一个女儿,也绝不纳妾。 老夫人因此对她恨极了,上一世宋云初因为愧疚,觉得没为侯府诞下承爵的男儿,哪怕老夫人再刁难,她都忍下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尽到力,将任柏远大哥的两个孩子培养出息了,也算对得起侯府了。 可在老夫人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是恶毒的。 既然如此,这一世她就当一个“慈母”。 宋云初吩咐玲画“去将两个少爷房里的东西拿来。” 没一会儿玲画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两个盒子。 “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皱眉。 “母亲看看这是什么。”宋云初打开两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两副骰子,还有两个蛐蛐盅子。“传江和玉林小小年纪就开始赌钱了,母亲,儿媳若不管,这以后侯府可就被他们俩败坏了。” “你们竟敢赌钱?!”老夫人眼珠子瞪多大,又气又恼,往任传江和任玉林肩膀上甩了两个巴掌。“你们这是找死啊!侯府以后的未来就靠你们了,你们怎么能玩物丧志啊!” 老夫人即使再不满宋云初,也知道轻重。 就是因为当初她丈夫出息,如今她儿子出息,侯府才有今日,她才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以后侯府想代代昌盛下去,就得靠一代代子辈。 任传江和任玉林两人害怕了,忙认错“祖母我们不敢了,我们,我们就是随便玩玩。” “祖母我们再不赌了。” 老夫人打完人,一看他们哭的稀里哗啦,脸上又肿着,顿时又心疼起来。 宋云初冷眼看着“母亲,他们背着我赌钱,我实在气很了,才打了他们。既然他们怪我严厉,母亲还是将他们送回大哥那吧。” “不行!”老夫人断然拒绝。 侯府大少爷任柏川十岁那年落水,成了一个残废。 这两个儿子当初还是一个戏子爬床生的,老夫人既恨那戏子不要脸,又舍不得这两个孙子受其生母连累。这才在任柏远提议将这两人记到宋云初名下时,咬牙同意了。 宋云初不能生了,任柏远死活不愿纳妾,她以后可只有这两个亲孙子了,一切都得为他们考虑。 宋云初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记在她名下,他们走出侯府才不会让人笑话。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随即和颜悦色地拉住宋云初的手“云初啊,我知道你心肠是好的。你是我们侯府的当家主母,心胸要宽广。传江和玉林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教教。” 宋云初笑了“母亲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当作“亲儿子”来教的。”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这就对了,柏远他一心对你,为了你这么多年都不纳妾。你看看京中豪门望族哪个家中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都不知道外面的女子有多羡慕你。” “过两天不就是你生辰了,正好这次柏远他要从江南办差回来了,趁此也办场大的,都热闹热闹。” “对了,许太傅以前是不是教过你?你带传江和玉林去拜访拜访老先生,传江和玉林都是聪明的,若能拜在老先生门下,那他们以后的前途可就不愁了。” 许太傅德高望重,一代文学泰斗,受天下文人敬仰。 但他非奇才不收,这些年门下也才收了两个弟子。 宋云初未出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老太傅看重了,竟然教过她一段时间。 老夫人如今就想着让宋云初去攀攀关系。 宋云初神色古怪“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尽力。” 宋云初从安寿堂出来,春夏嘀咕“夫人还真要带两位少爷去拜老太傅为师啊?” 春夏一想到两个少爷欺负小小姐,心中就不舒服起来。 宋云初冷笑“他们想拜太傅为师,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上一世宋云初确实费尽心力,最后求得老太傅收了两人为弟子。 这一世宋云初怎么说也会给他们找一个更好的“夫子”。 宋云初目光掠到春夏手上的盒子,春夏反应过来问“夫人,那这些骰子蛐蛐奴婢去处理了。” “不用。”宋云初阻止,“将这些东西给两个少爷送回去。” “啊?”春夏茫然。 “另外,”宋云初顿了顿,“将前院的祝二调到两个少爷身边。” 春夏“可那祝二不是……是,奴婢这就去办。” 祝二是老太太身边曾嬷嬷的孙子,从小偷鸡摸狗,还喜好赌钱。 之前宋云初就是发现这一点,才将他调到前院,免得带坏两个少爷。 春夏和玲画都是宋云初的陪嫁丫鬟,自然主子吩咐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她家小姐好像变了,或者说是变回了以前还未出阁时的样子。 在侯府这六年里的小姐好像只是框在模具里的一个人,一言一行都是侯府主母的风范,但却不是镇国公府那个敢爱敢恨,耍枪纵马肆意张扬的少女。 不是说那样的小姐不好,只是现在的小姐才是他们更熟悉的人。 第5章 乖巧 小小姐你吃点东西吧,夫人走之前交代了,让你先吃。”玲画温柔劝道。 玲画已经听到宋星洛的肚子里咕噜噜叫了好多声了,但不管她怎么劝,宋星洛都不动筷子。 宋星洛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她本就比平常五岁的女孩瘦弱,坐在椅子上,只比桌面高出一个脑袋。 那双几乎跟宋云初一模一样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可她看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玲画越看宋星洛越心疼,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小小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声音不由地更柔地劝道“小小姐先吃,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想等娘亲一起吃。”宋星洛按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摇了摇头,弱声弱气地说。 那日她刚被接进侯府,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她很害怕。还因为不懂饭桌上规矩,丢了脸,被一个很凶的老太太骂了。 也害得娘亲被人骂了,娘亲似乎很生气。 星洛不能再让娘亲生气了。 她可以不吃饭的。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心想忍一忍就不饿了。 她可以忍很久很久的。 正在玲画着急心疼的时候,宋云初回来了。 宋星洛立马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眼睛微亮但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宋云初。 宋云初走到宋星洛身前,一扫桌上没动的饭菜,于是问“洛洛怎么没吃?是不是不喜欢吃?” 玲画开口“小小姐非说要等夫人回来一起吃。” 宋云初一怔,心口似是被一个大掌揪住了,疼得她呼吸都困难。 面对星洛她无时无刻不在难受。 她眼眶泛红,一把将宋星洛抱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娘亲和洛洛一起吃。” 宋星洛偷偷看着她,娘亲竟然没嫌弃她重。 以前那个女人总说她太重了,虽然她从没抱过她,但她一直嫌弃宋星洛吃得太多。 时常一天只给她一个馒头,有时候还忘记了。 现在宋星洛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娘了,而她的娘亲长得很漂亮,很温柔。 “洛洛喜欢吃什么?莲藕丸子喜欢吃吗?还有这盘翠玉豆糕,或者这盘虾……” 宋云初不知道宋星洛喜欢吃什么,她每样都夹点放到宋星洛跟前,很快她的碗就堆满了。 宋星洛看得目不接暇,她握着筷子,小声说“谢谢娘亲,洛洛都喜欢吃的。” 宋云初眼眶又一热,忙偏头敛了敛眼底的水汽,才回过头看着宋星洛吃饭。 宋星洛吃了小半碗就停下了筷子,宋云初皱眉问“吃这么一点就饱了吗?” “洛洛已经吃饱了。”宋星洛按了按自己肚子,她不能贪吃,这样会惹娘亲厌恶的。 她吃一点就够了。 宋云初还想让洛洛吃一点,但一想到大夫的叮嘱,养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只能徐徐图之了。 晚膳撤了下去后,宋云初抱着宋星洛进了净室。 宋云初将宋星洛衣物褪去,看到她小小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一时没忍住,捏紧拳头用力往水中一砸。 宋星洛吓了一大跳,身体僵住了,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惶。 娘亲果然开始讨厌她了。 没有人会喜欢她的,她刚才要是不吃那么多,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讨厌她了。 她小声哽咽地说“对不起娘亲,洛洛以后不吃那么多了,以后我吃一个馒头就好了,娘亲别生我的气。” 宋云初反应过来,一把将洛洛抱住,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半晌都发不出声音来。 “洛洛是娘亲的错,娘亲让你在外吃了五年的苦,娘亲没能护着你,是娘亲不好。” 宋星洛忙说“娘亲很好,娘亲对我很好。” 宋星洛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娘亲。 娘亲身上好香,也很软。 她偷偷在娘亲身上蹭了蹭,眼睫弯弯。 宋云初给洛洛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洛洛已经睡了过去。 她将人小心抱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出了门。 “夫人。”玲画和春夏都等在屋外。 宋云初沉下脸道“玲画你回宋家一趟,把这封信交给二哥。” 宋家身为国公府功高盖主,手上还掌着二十万大军,早就受到当朝皇帝忌惮。 这几年镇国公府上下低调得很,宋云初嫁到侯府也很少跟娘家来往了。 当初任柏远哄骗她,皇上忌惮宋家,更不能让人觉得宋家在与永宁侯府结党,所以让宋云初疏远了跟娘家的关系。 这六年她只回娘家两次,可实际上任柏远一直借着她的关系,在宋家乃至宋家军中一步步获得信任,最后替皇帝除了他们宋家这个心腹大患。 上一世宋家满门抄斩,她求任柏远救宋家,任柏远还在骗她说他会想办法。 而他所谓的想办法就是夺走宋家的兵权,将宋家除得干干净净。 温迎闭了闭眼又睁开,她知道这一世任柏远针对宋家的阴谋已经开始了,宋家军中已经不知道插了多少奸细,宋云初必须阻止这一切。 但整个宋家中,只有二哥和她关系最好。 她自小跋扈,行事放纵,如今骤然让宋家提防任柏远,父亲和大哥都是稳重的人,可能不会相信。 任柏远装得太好了,上一世她乃至宋家根本没有人怀疑他,但二哥肯定会信她的。 她还要二哥派人去博远县一趟,那是奶娘的老家,是洛洛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她要知道这五年里洛洛都经历了什么,她还要让那些敢欺辱洛洛的人不得好死。 玲画立马点头应下,宋云初又道“春夏你再去帮我办一件事,你打听打听今年要参加秋闱的学子中,有没有哪位出身不高,但心气很高的。” “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云初勾起唇,眼神寒冷“我这里有几首诗想送给他,随便哪一首都能助他扬名天下。” 第6章 爹爹不喜欢我 很快就到了宋云初的生辰宴了,而一早进来给宋云初梳洗的玲画和春夏脸色都很不好。 宋云初问“怎么了?” 玲画性子沉稳,但春夏却忍不住“奴婢今早去厨房,听他们说侯爷昨日就回府了,可他却没来看夫人。” “春夏!”玲画呵斥,怕宋云初会伤心。 宋云初却毫不在意,打开妆奁给自己随意挑了个手镯戴上,随后吩咐“去看看洛洛醒了没?” 春夏心里还担心宋云初,但听到此言放下梳子往床边走去,哪想宋星洛此时已经下了床,不仅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还将床褥铺整齐了。 春夏一惊紧接着又心疼起来。“小小姐,这些事哪用你做啊,奴婢们来收拾就好。” 宋星洛攥着手指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春夏姑姑和玲画姑姑都很忙,不用来照顾我的。” 春夏不知道说什么,眼眶微微红了。 任怀月同样五岁,这么大就没自己穿过衣裳,连漱口洗脸都是丫鬟们动手。 可小小姐什么都会,甚至会得比她们这两个大丫鬟还多。 而且太乖巧了。 乖巧得让她们心疼。 宋云初走了过来,拉住宋星洛的手,将她拉到铜镜前坐下。 “洛洛以后这些事不用你自己动手,这些都有下人们去做,洛洛只要开心长大就好。” 宋星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神情怯怯“可洛洛,洛洛想帮娘亲。洛洛什么都会做的,不会给娘亲添麻烦的。” 宋云初鼻头一酸,忍着酸楚点了点头“娘亲知道洛洛最乖了,来,娘亲今日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她亲自给洛洛梳头、编发,还挑了件鹅黄的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宋星洛穿上后跟花团里的小仙童一样,大眼睛扑闪扑闪,灵动又可爱。 玲画和春夏夸赞“小小姐太好看了,简直跟小时候的小姐一模一样。” 就是太瘦了,若是再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宋星洛羞涩地弯起了眼,她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她有些拘谨地捏着手指,看着宋星洛的大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欢喜。 “洛洛没有娘亲好看,娘亲是最好看的。” 宋云初也笑了,她的洛洛以后都要穿最好的,吃最好的,得到最好的。 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禀告“夫人,侯爷来了。” 她刚说完,一个男子便走了进来。 宋云初脸上的笑意立马沉了下来,宋星洛紧张的脸色发白,相比娘亲,她只见过爹爹一次。 但爹爹看她厌恶的眼神,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知道爹爹肯定不喜欢她,只是好不容易娘亲开始喜欢她了,她害怕娘亲又变得跟从前一样。 年二十二的任柏远,正是最俊美风流的年纪。加上他年纪轻轻便承袭了永宁侯的身份,如今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一身气质更加矜贵。 宋云初眯了眯眼,她当初答应任柏远求娶,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他这张脸。 “云初。”任柏远温柔地走进来,拉过宋云初的手,“幸好我从江南及时赶回来了,否则便错过了夫人的生辰了。” 宋云初笑笑,抽回了手。 任柏远也没在意,拿出一根珊瑚簪子递给宋云初。“这是我从江南百宝阁特意为夫人挑选的,夫人戴上一定会很好看。” 宋云初眼睛一眯,同样的簪子上一世她临死前看到宁素萱头上也戴着一个。 只怕任柏远买了两个同样的,只是另一个想必昨晚就送到了宁素萱手上。 宋云初心中恨极,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簪子,随意地往奁盒中一放。“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任柏远神色一顿,他总觉得宋云初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成婚五年,当初那个明媚张扬不可一世的国公府嫡女已经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没怎么在意,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旁边的宋星洛了,下一瞬就皱起了眉头“她怎么在这里?” 宋星洛身子一僵,低下了头。 果然她是不招人喜欢的。 要是连娘亲…… 宋星洛淡淡地回“我的女儿不在这里,那在哪里?” 任柏远捏了下眉心“云初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日你的生辰宴来了不少人,都是世家大族,这丫头从乡下染了一身恶习,别让她到人前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宋云初冷哼一声,勾起了唇“侯爷这是我们亲女儿,谁敢说永宁侯府的大小姐任何不是?!” 任柏远眉头皱得更狠“云初,我们当初说好的,就算她接回来对外也只说是二小姐。我们侯府真正的大小姐是怀月。” 宋云初神色冰冷,语气森寒“任柏远那我也告诉你,洛洛是我女儿。她流落在外五年,你我都欠她的,整个侯府都欠她的。” 听到宋云初这句话,宋星洛眼眶里一直死死憋着的泪,啪嗒掉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娘亲,心里暖暖了。 “云初,我不是这个意思。”任柏远头疼。 他怎么觉得宋云初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当初那个他在镇国公府里惊鸿一瞥、高高在上气质冷艳的女子,似乎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此一想,他神色便冷了下来。 他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还要仰仗镇国公府的任柏远了,如今镇国公府都自身难保了,宋云初还敢在他面前摆镇国公大小姐的那一套。 “宋云初我警告过你,如果这丫头给侯府丢脸了,我立马将她扔回乡下去。” 任柏远说完,一甩衣袖离开了。 春夏和玲画都急了起来,这些年侯爷和夫人很少闹矛盾,这还是第一次侯爷对夫人发了火。 宋云初根本不在意,她低头看到了宋星洛脸上的泪,立马心疼地说“洛洛怎么了?” “我不会给娘亲丢脸的。”宋星洛捏着拳头哽咽地说。 “洛洛永远不会给我丢脸。”宋云初将洛洛抱到怀里。 “可是,可是爹爹不喜欢我。”宋星洛压抑的伤心和委屈,这会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趴在宋云初的肩上大哭。“爹爹讨厌我,他会把我赶走的。” 从小那些人就说她是没人要的,没爹疼没娘爱,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洛洛。”宋云初心口疼得快撕裂开了,她柔声说,“有娘亲在,谁也赶不走洛洛。而且刚才那人不是你爹爹,他的话你不用听。” “小姐!”玲画一急,将以前在闺阁中的称呼都喊了出来。“侯爷对小小姐有误会,您怎么不解开误会,还如此教小小姐呢?这以后小小姐还怎么让侯爷接受呢。” “我的女儿不用讨好任何人。”宋云初神色冷沉,“侯府不认她,不允许她上族谱,那她一辈子都是我宋家的人,跟侯府没有关系。” 宋云初等宋星洛哭够了,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随后站起来拉住洛洛的手。 “洛洛你记住你姓宋,跟侯府没有关系,那些人并不是你的亲人。娘亲迟早有一点会带你回真正的家。” 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给洛洛一个全新的家。 第7章 生辰宴 任柏远怒气沉沉地从宋云初的院子里出来,他想了想转道去了雨竹轩。 这是永宁侯府最清雅的院子,是任怀月读书和写字的地方,也是宁素萱的住处。 “爹!” 他一走进去任怀月便瞧见了他,立马高兴地冲他挥手。 柏远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任柏远走上去一把抱住任怀月,亲昵地说,“爹爹的怀月又长高了,还长漂亮了。” 任怀月抱着任柏远,“啪”的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怀月想爹爹了。” 任柏远的心都快化了。 怀月生下来时,就昂着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长得玉雪可爱,非常讨人喜欢,不愧是他任柏远的女儿。 任柏远将任怀月放下来后,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宁素萱,宁素萱低着头脸颊发烫。 “怀月你出去找你祖母,我跟你夫子聊聊,看你最近的功课学得怎么样?” 任怀月眼珠子转了转,识趣地跑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萱儿。”任柏远柔声呼喊,一把将人抱住。“萱儿我太想你了。” “远哥哥我也想你了。”宁素萱双臂圈住任柏远的腰,通红的脸颊埋在他怀里。 任柏远急切地扯开宁素萱的衣带“我的好萱儿,让我亲一亲。” 宁素萱娇羞,但她想到今日是宋云初的生辰宴,不由起了一股报复心理。她一把搂住了任柏远的脖子,更加热情地回应。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收拾衣服。 宁素萱不经意地问“我们耽误了这么久没去前厅,宋云初不会生气了吧?” 任柏远冷哼一声“她生气什么?不用管她。” 宁素萱低头给他系着腰带,任柏远便将一个簪子插到宁素萱的头上。“我的萱儿果然是最美的。” 宁素萱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开心地笑了。 但任柏远又道“不过你待会出去还得收起来,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宁素萱不高兴,想到之前宋云初话里话外说她寒酸,她委屈地说“远哥哥,我要一辈子不能穿戴你送我的东西吗?难道我得一辈子这么见不得人。” 宁素萱捂着脸低泣起来,香肩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任柏远抱着人哄“我的好萱儿,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等我帮陛下完成那件大事,我便将你风风光光娶回来。” 宁素萱被他哄得又哭又笑,小女儿般坐在他怀里撒娇。 “远哥哥你再陪陪我么。”她就是不想让任柏远去见宋云初,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她眉眼含情,一脸春色,刚穿好的衣衫又被扯开了,两人又滚进了床榻里。 * 永宁侯府正厅里。 宋云初到得并不早,上一世任柏远就迟迟没来,这宴席还有得等,这一世她才不会带洛洛提前去傻傻等着。 任老夫人一看见她就训斥“你一个当家主母来这么晚像什么话?要我们都干巴巴地等着你吗?还有你将这丫头带出来干什么?” 任老夫人看见宋星洛,厌恶地皱起眉,压低声音说“还不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宋星洛怯怯地抓紧了宋云初的手,低下了头。 宋云初安抚地握了握洛洛的手,随后高声道“母亲说的话儿媳怎么不明白?洛洛是我的女儿,我的生辰宴她当然要来。” 老夫人生怒,正要说什么,被任怀月一把抱住手臂。“祖母是孙女想让妹妹一起来的嘛,孙女想和妹妹一起给母亲庆祝生辰。” 说着任怀月就冲宋星洛招手“妹妹来啊,妹妹坐我旁边,我想和妹妹一起坐。” 宋星洛不敢,看到漂亮的好像天上仙女一样的任怀月,她更加自卑害怕,怕娘亲会不喜欢她。 “洛洛和我一起坐。”宋云初将宋星洛拉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宋星洛小小松了一口气,赶紧贴着她坐下。 任怀月看看宋云初,又看看宋星洛,眼珠子疑惑地转了转。 老夫人冷哼一声,将任怀月抱在怀里,疼爱地说“我们的乖乖怀月才是侯府的大小姐,某些卑贱的丫头要有自知之明,别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 周围的几个宾客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永宁侯府这位老夫人,虽是公主身份,但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今日这么多宾客在,侯府内的丑事就这样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不过她们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这乡下丫头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 但看这样子侯府是不认这个真千金的,而是继续将假千金捧上天了。 宋云初一瞬间捏紧了手指,但想到这是洛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她才硬生生忍下了。 宋云初将一块点心放到洛洛跟前的盘子里,道“喜欢在这里待着吗?要是不喜欢我让玲画带你回去?” 她怕洛洛不适应,重活一次,宋云初明白他人的眼光和言语根本不重要。但她两世才明白的东西,不能让这么小的洛洛现在就接受。 况且洛洛从小饱受恶意,受尽了苦楚,宋云初即使想教她,也不想逼她。 宋星洛乖乖点头“我喜欢的,我想和娘亲在一起。” 宋云初又给她拿了几样点心,摸了摸她的头说“洛洛在这里安心吃东西,想吃什么就跟春夏说,娘亲去接待客人。” 她终究是侯府当家主母,这些宾客也大多是她发出的帖子请来的,所以她得去待客。既然老夫人和任怀月都想大办这场宴席,她便将全京城能请来的都请来了。 否则怎么对得起宁素萱母女精心唱的戏。 宋星洛点头“好。” 娘亲离开她虽然很不安,但也不会不懂事拉着不让娘亲走。 宋云初给了春夏一个眼神,让她看好洛洛了,别让不长眼的东西凑到洛洛跟前来欺负她。 宋云初可是记得上一世,洛洛就是在这场宴席上被任怀月陷害,从此声名狼藉,没有任何人再信任她了。 想到这里,宋云初心如刀绞。 这一世她和洛洛的命运,就从这一场宴席开始改变吧。 第8章 女儿有礼物要送给你 洴臭丫头。” 任玉林见宋星洛一个人坐着,忍不住过来叫她。 宋星洛害怕地垂着头,紧紧攥着手指。 “臭丫头本少爷叫你,你没听见吗?”任玉林上去就要拽宋星洛的头发,宋星洛瑟缩抖了一下。 春夏一把抓住任玉林的手腕,“二少爷这是想干什么?” 任玉林看到春夏吓了一大跳,“春,春夏姑姑?你怎么在这?” 他是看到乡下丫头一个人坐着,又想到上次宋云初打他们的那些巴掌,气不过才敢过来的,没注意旁边还有春夏。 他对宋云初还有宋云初身边的人都有些畏惧。 春夏说“二少爷要是再敢欺负二小姐,夫人知道了,免不了还得扇你几巴掌。” “我,我就是来关心,关心二妹妹。” 任玉林结结巴巴地说完,不敢多留赶紧跑开。 春夏瞪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发愁地看着自家小小姐。 小小姐胆子这么小,在这侯门大院里可怎么办。 她们稍一不注意小小姐就会被人欺负了,看来她们要更仔细盯着小小姐了。 另一边任玉林生着闷气走出了正厅,任传江和任怀月正在外面等着他。 任传江看到他,问“没把那死丫头骗出来?” 任玉林怒道“她旁边有母亲的人跟着,我不敢将她拽出来。” 旁边的任怀月忙安慰“没事的玉林哥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星洛妹妹如今巴结上了母亲,估计在母亲跟前说了我们不少坏话,我见母亲都不怎么理我们了。” 玉雪可爱的一张脸上露出了委屈,任家两兄弟顿时心疼愤怒起来。 任玉林继续怒道“太过分了,她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就应该将她赶出去,别脏了我们府上的地。她哪能跟怀月妹妹比,还想今天出风头呢。” 任传江稚气的脸上露出阴沉的神色“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将她赶出去。” 任怀月泪眼汪汪地道“可,可母亲会生气的吧?虽然她不喜欢我,不过怀月不会跟她争任何东西的,怀月会把母亲爹爹让给她的。” 任传江心疼地说“妹妹你放心,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待会就交给我们,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会让大家看看这臭丫头的真面目,到时候母亲也会厌恶她,说不定还会将她直接打死呢。” 任玉林兴奋“那就太好了。” 任怀月眼底也闪过一抹兴奋,面上还做出一副懵懂可爱的表情。 这副幼童身体虽然不方便她大展手脚,但极具迷惑性,没人会想到这副身体里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她所在的世界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她带着现代的记忆和能力,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像小说电视里说的,她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她本来也不想对付宋星洛的,可谁叫她忽然冒出来,还想抢她的大小姐身份呢。 不过今天之后就不重要了。 她会才名远播,而宋星洛这个臭丫头会被赶出府。 想到这,她就更加兴奋和得意了。 * 宋云初招待了一圈人,回到了座位旁,看宋星洛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她松了口气。 但春夏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什么,她顿时皱起了眉。 “春夏你做得很好,今天一天你都跟着洛洛,绝不能让她被别人欺负了。还有……” 宋云初目光往下看到任怀月和席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聊得非常开心。 礼部尚书府家的五小姐崔媛媛,上一辈子就和任怀月非常投缘,后来没少欺负洛洛。 这一场宴会洛洛被人诬陷,也有她的参与。 宋云初冷冷地收回视线,给小洛洛又拿了点吃的。宋云初发现洛洛,吃东西细嚼慢咽的,不像她小时候吃东西就像有人跟她抢一样。 上一世她真的错过太多了,宋云初心口一阵阵抽痛,呼吸里都泛着疼意。 这么好的洛洛她怎么会弃置在一旁,让她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娘亲你也吃。” 洛洛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她手里,大大的眼睛希翼地看着她。 宋云初眼里含着泪笑了一下,将点心吃了。“谢谢我的洛洛宝贝。” 宋星洛脸上一下红了,羞涩地抿唇笑了。 宋云初还想说什么,就见任柏远从大厅门口跨了进来。 他相貌俊秀,身材端正笔挺,厅里一些未出阁的女子都看红了脸。 “抱歉了各位,任某有些公务耽搁来迟了。” 他说完立马有人奉承“任侯爷客气了,侯爷日理万机,辛勤操劳,公务再多也得注意身体。” 任柏远是新帝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新帝是个年仅九岁的男孩,两年前先皇越过众皇子,将大位交给了还是稚子的皇太子。 皇太子年幼,身边朝臣多是先帝临终托孤的老臣。 不知道怎么的,倒是让永宁侯入了小皇帝的眼,如今风光无两。 也是因此今日宋云初这个永宁侯夫人的生辰宴,都有不少人前来恭贺,想和永宁侯府攀攀关系。 任柏远外表温润,笑起来如沐春风,他进来后先是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后才坐到宋云初身边。 “夫人,为夫来迟了,还望夫人见谅。“ 永宁侯爱妻满城皆知,其他女眷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宋云初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目光从迟任柏远一步进来的,宁素萱头上那只珊瑚簪子上掠过。 “开宴吧。” 说不恨是假的,这对狗男女上一世骗她害她,折辱她的洛洛,宋云初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恨意是没办法释怀的,只能以血抹去。 宋云初如今不动声色是因为宋府暂时还受人钳制,而她报仇要不落人把柄,她自己的名声可以不在意,宋家和洛洛的名声不能有失。 洛洛这一世要干干净净、快快乐乐当好她的大小姐,宋云初不许任何人轻视她。 还有……来自皇室的忌惮。 就在宋云初思索的时候,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任怀月忽然走到宋云初的座位前。 “母亲,女儿有礼物要送给你。” 宋云初还没说话,任柏远就一副疼爱的表情问“怀月太孝顺了,你有什么礼物要送给你母亲啊?” 任怀月俏皮一笑,端是天真可爱“女儿新写了一首诗,想送给母亲,祝贺母亲福寿绵绵,康健平安。” 宋云初怪异地勾起嘴角“怀月有心了。” 任柏远高兴地说“怀月你作的什么诗,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任怀月谦虚地说“怀月献丑了。” 任怀月走到正厅中央,她穿了件红色的袄裙,宁素萱还特意给她梳了一个新式的发髻,就是想让她今日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 周围的宾客目光都欣赏地看着任怀月,这更让她得意自信。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任怀月饱含激情地念着诗,孰不知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周围人欣赏的目光就渐渐怪异起来。 第9章 首辅大人 宋云初低头笑了一声,给洛洛夹了一个鸡腿。 边吃边看戏,既然有人要给他们唱戏,那他们可得好好欣赏了。 宋星洛却呆呆地看着任怀月的样子,不由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子,里面是她给娘亲准备的礼物。 她听不懂任怀月念的是什么,但她觉得好厉害,这样一比她准备的礼物就拿不出手了。 娘亲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礼物。 她黯然失落,低垂着脑袋。 任柏远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聪明,聪明得不像是个孩子。 所以他对任怀月满怀期待,但当他听到任怀月念的是这首诗时,脸色渐渐难看了下来。 今日在场的不止内宅女眷,还有很多都是他的同僚,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让任柏远脸颊发烫。 任柏远突然出声喝止“怀月。” 任怀月愣了愣,她的诗还没念完呢。任怀月不满地撒娇“爹爹你等我念完诗啊。” 任柏远还没开口,坐席中一个男子问“任大小姐,这首诗是你写的吗?” 宋云初先一步开口“御史大人有所不知,我女儿从三岁起就跟着宁姑娘读书,想必这诗也不完全是怀月作的。怀月有才气,也有天赋,但毕竟年纪还小,这还多亏了她的夫子。” 宋云初目光看向宁素萱,也将其他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宁素萱心中一跳,但还是站了起来。“是怀月聪慧,这首诗大部分都是她作出来的。” 她心中自得,她第一次听到这首诗的时候,震撼惊喜,想必在场其他人跟她一样,她的女儿果然是天才。 她垂着眼故作谦虚,却没看到其他人更加古怪的表情。 宋云初含笑说“宁姑娘客气了,当年宁家没出事前,宁姑娘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小女再聪慧也比不上宁姑娘,想必这诗一大半都是宁姑娘作的吧?” 宁素萱心中的高兴根本压不住,听宋云初夸赞自己,比别人夸一百句还要让她兴奋。 她对自己的才华很自信,况且真要说一个五岁孩子做出这样惊艳的诗也不可信,怀月的目的本来也是想将她重新推到人前。 宁素萱点头“是怀月给的灵感,我们一起作的诗。” 宋云初勾起唇,只要宁素萱承认了就行。 宋云初笑着看向任怀月“怀月你继续念啊,母亲还没听完呢。” 任怀月正要念下去,却被任柏远冷声阻止了。“别念了!” “怎么了?”宋云初故作诧异,“怀月作首诗给我庆贺生辰,这么好的诗就应该让大家都听听啊?” 任柏远脸皮抖动,神色尴尬僵硬,咬牙说“我说了不要念了,就别念了。” 一时宴席上气氛冷了下来,一些女眷目光迷茫,但男客中有不少露出鄙夷的神色。 之前开口的瞿御史这会儿又开口了,声音格外严肃“任侯爷小女这诗真的是自己作的吗?小小年纪就拿别人的诗来显摆可不好。” 任怀月不满这些人竟然质疑《将进酒》这首诗,在她们那个年代这首诗可是传扬了千年。 “当然是我写的,难不成我还能抄袭别人的吗?” 任怀月非常自信,她穿过来时就了解过了,这个朝代根本没有这些诗,所以她才敢大胆化为己用。 宁素萱也着急解释“这真的是我和怀月写的诗,虽然写的比不上大家水平,但我们也不至于去抄袭别人的。” 宁家是书香世家,宁素萱从小也饱读诗书,她还不屑于抄袭别人的。 说她抄袭,就是在侮辱他们宁家。 “荒唐。”瞿御史刚正不阿,这会儿一怒重重拍了拍桌子。“这诗明明是……” 他还没说完,大厅外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所有人全哗啦啦起身跪下,宋云初讶异,她不记得上一世小皇帝曾来过她的生辰宴。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抬手“起来吧,朕今日路过这里,看侯府这么热闹才过来看看,各位不用拘束。” 等所有人行完礼,一抬头又看到了小皇帝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顿时所有人又急忙忙躬身行礼“首辅大人。” 男人一袭青色常服,腰上系一块玉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那玉佩是文渊阁首辅大人的令牌。 只此一物,便让所有人不由提起心神,紧张起来。 “嗯。” 男子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清洌,像是玉石碰撞发出了的清洌声响。 宋云初耳朵动了动,她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但应该只是错觉,端方自持、清冷如雪的首辅大人,前一世她根本没见过,只不过从别人口中还有那本书中看过。 两年前先皇临终,将皇太孙托孤给了年纪轻轻的孟鹤雪,即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先前还有人对他不服气,觉得他不过寒门出身,身后既无世家依仗,也无财权支撑。 但仅仅两年时间,“孟鹤雪”这个名字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惧。 但实际上首辅大人从来不主张酷刑,也从不嗜杀,甚至他手上都没沾过一滴血,干干净净的如他清隽淡雅的眉宇,一如他温润淡然的清冷性子。 任柏远忙安排人坐在首位,小皇帝坐下后就好奇地看向正厅中的任怀月“这就是永宁侯常挂在嘴边,聪慧过人的女儿吧?” 任柏远有意无意在小皇帝面前好几次夸过任怀月,还将任怀月偶尔写的诗拿给小皇帝看过,小皇帝对任怀月早有耳闻,也很好奇。 任怀月不由地挺直胸膛,大眼睛扑闪着显得更加可爱。 任怀月有信心,能让小皇帝更喜欢她。 任柏远道“回陛下,正是小女。” 小皇帝又问“那这是在干什么?” 任柏远暗暗生了冷汗,宋云初却笑着开口“陛下,小女作了首诗,正要念给我们听呢。” 孟鹤雪的目光动了动,清冽如雪的眸光从宋云初身上轻掠而过,泛起的一点涟漪转瞬消失。 任柏远这时候恨不得将宋云初的嘴堵上,但已经迟了,小皇帝兴致勃勃地道“哦?什么诗,念来给朕听听。” 任怀月知道自己出头的时候到了,她挺直胸膛一口气将诗念完了,这次没有人拦她了。 但她念完后,想象中的掌声没有,小皇帝反而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旁边的首辅大人也静静看着她。 “朕没听错吧?《将进酒》不是梁州学子聂轩所作的吗?前两日京中还传唱的沸沸扬扬,连朕都听过这首诗。如今怎么又说是你作的?” 第10章 抄袭 任柏远额角的冷汗滴落下来,他攥着汗湿的手心,心口惶急。 “怎么可能?这首诗是我作的!”任怀月听到小皇帝这么说,大声反驳。 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诗仙、诗圣,这个世界的文学落后很多,之前她随意流露出去的几首诗,都被人捧成大家之作。 若不是她年纪太小,拿出太多诗会让人怀疑,否则她会直接将三百首拿出来。 让这些落后没见识的古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才女。 任柏远呵斥“怀月住嘴!” “这诗确实是我作的。”任怀月昂首挺胸,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夫子可以为我作证。” 宁素萱点头“陛下,民女可以作证,怀月是自己写的这首诗。” 任柏远一个头两个大,第一次想将她们俩的嘴缝上。 小皇帝见她们两人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一时有些犹豫,看向旁边的孟鹤雪。“太傅,朕难道记错了?” “陛下没有记错。”孟鹤雪淡淡出口,他望向任柏远。“永宁侯你也说这首诗是你女儿作的?” 任柏远忙跪下“臣,臣……” 孟鹤雪移开目光,看向任怀月。“任大小姐是什么时候作的诗?诗稿有吗?” 任怀月道“我是今日作的诗,为了给我母亲庆祝生辰,没有诗稿。” 孟鹤雪再问“既然你说这诗是你作的,那你说说这首诗想表达什么?” “借酒消愁,感叹怀才不遇。” 前世的任怀月虽然高中没念完,但她还是记得当时上课时,语文老师说过的话。 但任怀月说完这句话,宴席中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瞿御史道“你也知道说的是怀才不遇,一个五岁的小孩哪来的怀才不遇。而且今日是侯夫人生辰,不知道任大小姐怎么得来的灵感?” 没等任怀月说话,瞿御史高声说“半个月前,梁州城学子聂轩在望怀阁喝酒,酒醉之后,摔破酒碗,洋洋洒洒写下这首诗,一时成为京中绝唱。” “任大小姐,这首诗除了一些内宅妇人没听过,满京城学子,文武百官谁没听过这首诗。” “任大小姐就算抄袭,也换一首不那么有名的。” 随着瞿御史的话,任怀月的脸色越来越白,也没了之前的自信了。 她惊恐地想到,不会也有人跟她一样从异世穿越而来,所以才比自己提前半个月写出这首诗。 任怀月脸色多变,众人只以为她是心虚了。 小皇帝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见永宁侯夸上天的女儿,没想到这么让他失望。 小皇帝愤怒“永宁侯这就是你整日挂在嘴边的小神童?一个抄袭别人诗作,还洋洋得意的人,亏得你夸得出口。” 任柏远低下头,惶恐地说“臣也不知道怀月她怎么……臣有错,望陛下恕罪。” “荒谬!”小皇帝一拍桌子,所有人惊得都跪下了。 任怀月咬紧了唇,四周围望过来的眼神,让她难堪至极。 宁素萱也羞红了脸,神色惶急。若是任怀月被指抄袭,那她一样逃不了。怀月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别人只会以为是她在背后教唆。 宋云初冷眼看着,嘴角扬起。 小皇帝发了一顿火,甩着袖子离开了,任柏远急忙忙追上去。 留下的宾客面面相觑,宋云初笑着说“今日感谢大家来庆贺我的生辰宴,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请了春台班来府上唱戏,一会儿大家可以去花园里喝茶听戏。” 春台班是京中有名的戏班,戏班里的云楼先生唱功一绝。大家听到今日云楼先生也在,不由都留了下来。 任怀月哭着跑了出去,宁素萱看了一眼宋云初不甘心地跟了出去。 宋云出偏头神色柔和下来“刚才有没有吓到?” 宋星洛摇了摇头“没有,有娘亲在身边,洛洛不怕。” 宋云初揉了揉她的脑袋,对身后的春夏吩咐“一会儿看紧了洛洛,别让别人欺负她。” 春夏点头“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小姐。” 宋云初之所以答应大办生辰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要借此动一动侯府的财产了。 之前她为了侯府家业,不仅耗费心血将几个商铺起死回生,还将自己的嫁妆都搭了进去。 侯府老夫人只管图享受,从来不管中馈账目。 既然如此宋云初要慢慢将属于她的东西转走,这一世她再不会为侯府付出什么。 另一边小皇帝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孟鹤雪跟在他身后,脚步不疾不徐。 但小皇帝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眼珠子转了转,他不想这么早回宫去。他好不容易同意让太傅同意他出宫,现在就回去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出宫游玩机会。 孟鹤雪淡声道“陛下该回宫了,今日的书还没读完。” 小皇帝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就见任柏远匆匆追了上来,他忙向任柏远打了一个眼色。 任柏远能成为小皇帝跟前的红人,是有本事在的,他忙说“陛下,今日府中请了春台班的云楼先生来唱戏,陛下可想听听?” “好啊。”小皇帝一口答应。 孟鹤雪拧起眉,不太赞同。 小皇帝道“等回去后朕会将书读完的,太傅大人不用担心。今日有云楼先生的戏,太傅也听一听。” 孟鹤雪没有反驳了,只是淡淡扫了任柏远一眼。 任柏远面色讪讪,光风霁月的首辅大人怎会听这些吟风颂月的靡靡之音。 但小皇帝喜欢,小皇帝年纪还小,坐不住,也看不见枯燥的书。 任柏远这才有机会将小皇子重新请回府,好找机会弥补之前因任怀月而失了的帝心。 午宴之后,宋云初安排宾客去花园里听戏,还安排了茶水和点心。 这时任柏远的小厮过来,偷偷在她耳边说,小皇帝在花园凉亭里,让她派几个懂事机灵的人去服侍。 宋云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前世任柏远就是如此得的帝心,任柏远是侯爵出生,他学问不算顶尖,但勋贵子弟间爱玩的他都玩得很好。 上一世小皇帝也是被他如此哄得开心得很,到了后来小皇帝谁的话都不愿听了,而只愿听任柏远的话。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表面温润从容,背地里溜须拍马的男子,最后却废了小皇帝,自己坐上那位置。 宋云初敛下思绪,挑了几个人,让他们端着茶水点心跟她去凉亭。 半路却撞见了孤身一人,负手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的首辅大人。 宋云初忽地想起一事,任柏远之所以能废掉小皇帝,是因为在此之前,小皇帝将他的太傅,也就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孟鹤雪下了狱,判了死刑。 还是死刑中的凌迟之刑。 第11章 诬陷 孟鹤雪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回过头来。 “夫人。”他微微颔首,眉眼平静,带着一股疏离的冷意。 “首辅大人。”宋云初也冲他点了点头。 尽管她记得孟鹤雪的下场,但她还不确定此人能不能合作。 如今的孟鹤雪是教导皇帝的天子师,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而不是十年后那个被处以凌迟,被小皇帝一口咬定是佞臣的人。 她不知道中间十年,是怎么让这对世上最特殊的师生,最后走到那样的境地。 那本书中也没写。 宋云初不敢与孟鹤雪接触太多,毕竟上一世宋家满门抄斩,还是孟鹤雪亲自带禁卫军去宋府抓的人。 尽管人人都说首辅大人光风霁月,端是天上云,云间雪。 但一个能从寒门走到如今地步的人,都不可能是一个心计简单的人。 宋云初没有过多停留,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宋云初离开后,墙头上有个人影跃下。赵清道“大人,属下查到了《将进酒》这首诗的由来。” “哦?”孟鹤雪抬起眼。 “属下查到是永宁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伪装身份将这首诗给了聂轩。” 孟鹤雪看着宋云初离开的地方,眼眸深了深。 赵清问“大人可需要属下继续查下去?属下记得这位侯夫人以前在许太傅跟前读过书。” 孟鹤雪看向宋清“你怀疑这首诗是她作的?” 宋清点头“属下只是有这个怀疑。” 毕竟这样一首惊才绝艳的诗,非一般人能作的出来。 别人信是聂轩做的,他家大人却不信。 大人看过聂轩的文章,毫无才气可言,字里行间狗屁不通。这样的人能作出《将进酒》,除非祖坟冒烟炸了。 可若是许太傅教导出来的人,真有可能作出这样一首诗。 孟鹤雪听了宋清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平静的眸色有了些异样。 “不会。” 宋清问“什么不会?” 孟鹤雪嘴角噙了点笑意“不会是她,许太傅说过宋云初是他教过最顽劣,最没有灵气的学生。” “那此事……” “不用继续查了。”孟鹤雪道,“此事到此为止吧。” 清点头。 孟鹤雪听到不远处开始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他眉间立马聚起一股郁气,眉眼阴沉下来。 宋清知道他家大人最忌讳的就是听戏,于是说“大人不若我们先回去,一会儿派禁军来接陛下。” 孟鹤雪还没点头,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压抑的哽咽声。 “春夏姑姑,我东西掉了,我想回去找。” “什么东西掉了?掉哪里了?” 宋星洛红着眼,眼泪汪汪地说“我不知道掉哪里了,是,是我给娘亲准备的生辰礼物。” 春夏一听,也开始着急了。 “那我们沿着刚才来的路上找一找,没准就找到了呢。”春夏安慰她,带着她在花园里一寸寸找了起来。 孟鹤雪捏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着一个小人从旁边的一棵树后出现。 她大大的眼睛里悬着泪,鼻头和眼角通红,神情委屈可怜。 宋清低声说“这是侯府刚从乡下接回府上的小姐。” 永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宋清也听说了。传闻中这位真正的侯府大小姐不得侯府上下喜欢,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可怜。 宋星洛也看见前方站着的两个人,一时害怕没敢往前了。 孟鹤雪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因唱戏声而生起的烦躁和戾气,忽然消散了。 孟鹤雪抬步走了过去“丢了什么东西?” 宋星洛呐呐地不敢出声,但一想到自己把礼物弄丢了,她急的眼眶里的泪越来越多了。 “是一个绳子,红色的绳子。” 孟鹤雪说“我们帮你一起找。” 宋清倏地看向自家大人。 宋星洛声音小小“谢,谢谢。” 宋星洛耸了耸鼻子,跟在孟鹤雪身后,低着头在地面找着。 春夏一回头看到自家小小姐和首辅大人在一起,惊得脸色都变了。“首,首辅大人……” 孟鹤雪点了点头,忽然弯腰从鹅卵石旁的花丛中捡起一物。“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宋星洛眼睛一亮,忙接下“就是这个。” 鹤雪点了点头。 春夏忙拉着宋星洛给孟鹤雪道谢,孟鹤雪不太在意,低头问“这是你自己编的?” 星洛点了点头。 孟鹤雪道“你娘肯定会喜欢的。” 宋星洛眼睛更亮了,她就怕娘亲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敢拿出来。 春夏怕打扰到首辅大人,道过谢后忙拉着宋星洛离开了。宋星洛临走前,还冲孟鹤雪挥了挥手。 孟鹤雪转着玉扳指,眸色又恢复了平淡无波。 宋清看着自家大人,疑惑地想他家大人一直没成亲,之前对外的理由就是讨厌小孩。 这个理由不知道伤了京中多少爱慕他的女子,甚至有女子直言,可以一生不要孩子只希望守在首辅大人身边,但照旧被孟鹤雪拒绝了。 首辅大人端方自持、清冷如雪,不仅不沾女色,还不喜别人靠近。 今天的首辅大人竟为一个小女孩破例了。 * 宋云初从凉亭里出来,准备去找宋星洛时,忽然听到花园戏台东边一阵喧哗声。 她还没走近,远远的就听到中间有个声音高声说“就是宋星洛推的,宋星洛抢了崔小姐的东西,还将她推倒了。现在崔小姐腿断了,都是宋星洛干的。” 另一个声音微弱,带着哽咽的哭音“我没有,我没有抢她东西,也没有推她。” “还说不是你,我们都看见了。宋星洛你这个乡下来的臭丫头,还不认错?” 宋云初脸色一沉,疾步走了过去。 第12章 娘亲你相信我 任怀月从正厅里哭着跑出去后,任家两兄弟也偷偷跟了上去。 任玉林口气坚定“怀月妹妹你别哭了,我们相信你,你肯定不会抄袭的。” 任传江也说“对,我们相信你。” “可是,可是爹爹和娘亲肯定不会相信我了。”任怀月捂着脸背对着他们,眼底闪着晦暗的光。 今日她丢尽了脸,若不用其他事盖过去,她这个名声再也洗不干净。 她呜呜咽咽地哭,肩膀也一抽一抽的“娘亲如今只要星洛妹妹,不要我了。” “反正我又不是真正的侯府大小姐,说不定爹爹和娘亲早准备将我赶出门了。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传江哥哥和玉林哥哥了。” “怎么会,怀月妹妹才是我们的妹妹。”任玉林不知道怎么安慰,忙看向他大哥。 任传江认真地说“怀月妹妹放心,被赶出府的只能是宋星洛,不会是你。” 任玉林忽然想起一事,忙兴奋地说“大哥你之前不是说,今天就让宋星洛滚出府嘛。” 传江点头,“我有一计。” 随后他低声在两人耳边说了出来,任玉林高兴地说“这样宋星洛肯定会被爹娘嫌弃,当着众人的面赶回乡下去了哦。” 任怀月勾起嘴角,面上却担心地说“可母亲身边的春夏,一直跟着宋星洛,我们根本没办法……” 任传江冷声说“怀月妹妹你忘了,那个崔家的小姐一直想讨好你,如今正好让她帮我们一个忙。” * 宋星洛乖乖让春夏牵着,目光好奇地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人。 她从来没听过戏,一时好奇地睁大了眼。 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蝴蝶裙的小姑娘跑到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你就是宋星洛吧?” 宋星洛怯怯地看着她,春夏在她耳边说“小小姐,这是崔家的小姐。” 宋星洛小声说“你好。” 崔媛媛眨着大大的眼睛,笑着说“你好我叫崔媛媛,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宋星洛看向春夏,春夏欣慰地说“小小姐也有自己的朋友了。” 宋星洛这才点了点头。 “我知道前面有好玩的,我带你去。”崔媛媛拉着宋星洛,往花园人群中跑。 春夏在后面喊“小小姐慢点跑。” 宋星洛回头想等等春夏姑姑,可转头她就被拉进了一群大人中间,她能听到春夏姑姑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这里这里。”崔媛媛拉着她穿过人群,一直将她往旁边的小花园拉去。 “我不去了,你松开我。”宋星洛不想走了,她有些害怕。 但崔媛媛将她抓得紧紧的,她的手指都被崔媛媛捏疼了。 小花园里,任传江和任玉林还有任怀月都在。 崔媛媛将她拉过来后,立马嫌恶地松了手,冲任怀月邀功说“怀月我给你将她带来了。” 任玉林忙向后面看去“春夏没跟过来吧?” 任传江道“放心,我让人将她绊住了。” 宋星洛察觉到了他们的恶意,紧张地攥紧了手心。“你们要干什么?” 她想走,但任玉林挡住了她的后路。 任玉林推了她一下“臭丫头,之前还敢在母亲面前告状,害得母亲打了我们,我看你是找死。” “啪”地一下,任玉林毫不犹豫扇了她一巴掌。 宋星洛被扇倒在地,脸颊立马红肿疼了起来。她捂住脸,眼睛渐渐红了,却低着头不敢出声。 她知道她越是反抗,那些人打得越狠。 她只要躲起来,忍过去就好了。 “好了。”任怀月阻拦还要动手的任玉林,她不是为宋星洛说情,而是还有正事要做。 已经有不少人往这里来了,任怀月忙一把拉住崔媛媛,低声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媛媛点了点头,忽然将自己头发扯乱了,还将一个玉兰花的簪子扔在地上。 下一刻她就倒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腿。 “我腿好疼,我腿是不是快断了。” “好啊宋星洛,你抢人东西,还将崔媛媛推倒了,你怎么这么恶毒?”任玉林大声呵斥,学着那天祖母训斥母亲的话。 “我没有。”宋星洛立马摇头。 不少世家女眷听到声音,纷纷走了过来。 崔媛媛的母亲一看崔媛媛倒在地上,立马心疼地跑了过去抱住她“媛媛怎么了?哪里疼了?” 媛媛抱住崔夫人的手臂,哭着说,“宋星洛抢我的簪子,还将我推倒了。娘我腿好疼,我腿好像断了。” 崔夫人怒目瞪着宋星洛“你怎么能打人呢?果然是乡下来的,野蛮粗俗。我们今日是侯府的客人,你竟然打我女儿,我一定要让侯府给我们一个解释。” 崔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干巴巴地哭,就知道她是装的。 但他们崔家正有件事想求任柏远,所以她才一直让自己的女儿去讨好侯府大小姐。 如今虽然过程不一样,但若当众让侯府因这件事给他们一个说法,倒是可以借此让任柏远答应帮他们。 宋星洛听到要找侯府要解释时,脸色一下白了,心中惊恐起来。 娘亲会不会因此要将她赶出去。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娘亲的喜欢,她不想娘亲讨厌她。 宋星洛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哽咽地说“我没有推她,我没有……”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果然是讨人厌的丫头。”崔夫人怒斥,她哄着自己的女儿,“不哭不哭了,这种乡下来的,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病,以后可得远离点。” 众人看着宋星洛的眼神微妙,没想到永宁侯府接回来的二小姐,竟如此粗鄙野蛮。 在自己母亲的生辰宴上,还闹出这样的丑事。 看来以后得让他们家的小姐远离此人了。 宋星洛手指攥得更紧了,眼眶里的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为什么她没有做错,可大人们都在指责她?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每次都是她的错。她明明已经习惯了,可如今的她还是很难受。 “洛洛。”宋云初冷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宋星洛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更多了,“娘亲,我没有推她……” 娘亲我没有推她,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第13章 维护 宋星洛最怕娘亲不信她。 哪怕别人怎么骂她都可以,但她不想娘亲误会她。 “娘亲你相信我,我,我不会推她的。洛洛很乖的,不会给娘亲添麻烦的……” 宋云初心如刀绞,蹲了下来。“娘亲相信你,你脸上的巴掌谁打的?” 宋星洛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不太敢相信娘亲真的说相信她了。 宋云初牵住洛洛的手,柔声说“告诉娘谁打的你?” 宋星洛朝任玉林看去,任玉林面上一慌,旁边的崔媛媛道“是我打的,她抢我东西,我才打了她。是她手脚不干净。” 任玉林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有一瞬间,他真怕母亲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宋云初起身拉住宋星洛的手,看向崔媛媛。 崔夫人冷着脸说“侯夫人,我们来你们侯府做客,不是来受欺负的。您的女儿刁钻蛮横,欺负我们家媛媛,若是不给个说法,现在陛下就在这里,我们到陛下面前理论理论,看看永宁后府是怎么欺负人的!” 宋星洛害怕地抓紧了娘亲的手,虽然娘亲说相信她,但她还是害怕自己给娘亲惹了麻烦,害得娘亲被人指责。 宋云初看向崔媛媛,崔媛媛躲在崔夫人的怀里,瘪着嘴巴哭的大声,但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前世崔媛媛伙同任怀月污蔑洛洛偷他们东西,这一世他们没机会将东西藏到洛洛身上,便污蔑起洛洛推她。 宋云初开口“你说是洛洛推的你?” “就是她推我,娘我腿好疼啊,我好疼。”崔媛媛怕被揭穿,将脸扑到崔夫人怀中。 崔夫人生气“侯夫人是要袒护自己的女儿吗?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 “谁看见了?”宋云初的目光一一从任传江、任玉林还有任怀月脸上扫过。 任怀月咬紧了唇,小声说“妹妹跟我说想要媛媛头上的簪花,我本想拦着妹妹的,但妹妹说她没见过,就,就抢了上去……” 任怀月说的含糊,但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京中簪花的样式。自己没有,便动手抢人的,这符合大家对乡下野蛮人的看法。 宋星洛摇头“娘亲,我没有抢她东西,是她自己扔地下的。” 崔大夫人气得发抖“你这丫头满嘴谎言,难道媛媛还能自己摔断了腿?!” 任玉林急忙补充“我和哥哥也看到了,是宋星洛想要崔媛媛的簪花,抢不到于是将她推倒了。” 众人一看连侯府的少爷都指证了,那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宋云初冷冷扫了一眼任玉林,随后道“既然崔小姐腿断了,春夏你去请大夫来。崔夫人和崔小姐放心,我们府上大夫精通断骨再接之术,只要在断腿的地方扎上几十针,保证崔大小姐的腿立马能好起来。” 宋云初语气和煦,仿佛真的为她们好。“崔小姐也别怕疼,只要咬牙忍过去就好了。要是再不好,每天扎上一遍,一连扎一个月就能全好了。” “这样吧,崔小姐的腿毕竟在我们府上受的伤,之后就在我们府上养伤。我绝对不会亏待她的,大夫也会尽心给他扎针的。” 宋云初的一番话说完,崔夫人都没找到插嘴的地方。 下一刻崔媛媛忽然从她怀中蹦了起来,害怕地哭喊“我不要扎针,我不扎。” 崔夫人脸色一惊,宋云初继续说“不扎针可以啊,你的腿好了吗?” 崔夫人想阻拦,但没阻拦住,她女儿已经将话说了出来。 “我腿没有断,我腿好好的。” 为了验证她的话,崔媛媛还蹦了绷,生怕宋云初会让大夫来给她扎针。 其他人恍然大悟,看向崔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 崔夫人脸色尴尬,一时下不了台。 宋云初的声音陡然变冷“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满口谎言,这都是崔夫人教的吗?” 崔夫人尴尬堆笑“媛媛她可能是慌了,小孩子嘛一慌就容易口不择言了。但二小姐想抢媛媛的簪花这是事实啊,侯夫人是要袒护自己女儿到底了吗?” 宋云初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簪花捡了起来,她笑道“锦香阁最新的簪花款式,应该出自锦香阁簪娘绣衣的手。” 崔夫人不解“这,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也不解,都不由地看向宋云初手上的簪子。 忽然有个夫人惊呼了一声“二小姐头上的簪花不会出自,出自皇家簪娘花蝶小姐之手吧?” 崔夫人急切地朝宋星洛头上的簪花看去,脸色不由一惊。 “真是花蝶小姐的手艺,这可是得过皇后娘娘盛赞的簪娘。” “我听说花蝶小姐为人清傲,就算诰命夫人请她出手做一支簪子都难。” “我有支簪子,还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任怀月死死盯着宋星洛的头顶,这么好的簪花应该给她才对,宋星洛这个臭丫头根本不配。 宋星洛不由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簪花,她不知道娘亲早上给她簪上的簪花,原来这么值钱。 宋云初将簪花递给崔夫人,面上笑着,眸底却冰冷如霜“崔夫人,我女儿有最好的簪子,没这个必要抢崔小姐的,你说是不是呢?” 崔夫人脸上火辣辣的,总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 宋云初拉着宋星洛,转头对围观的各家女眷说“按说今日来的都是客人,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星洛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以后还请各位夫人多照顾,云初在这里谢过了。” 宋云初弯下腰,微微一鞠躬。 各位夫人见宋云初这么护着宋星洛,自然要给宋云初面子的。 宋云初不仅是永宁侯侯夫人,还是镇国公府大小姐。 虽然如今镇国公府低调得很,但毕竟他们手上有兵权,谁也不敢轻忽。 宋星洛眼眶比刚才被别人污蔑了,还要发酸。 她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她紧紧抱着娘亲的脖子,脑袋埋在宋云初的怀里,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第14章 玉扳指 宋云初抱着女儿穿过花园,往她们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停下了脚步,看向洛洛。“怎么了?是不是脸上还疼着?” “娘亲。”宋星洛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娘亲护着她的时候,她一点都察觉不到疼。 宋云初在旁边的栏杆上坐了下来,将宋星洛抱在怀里,看着她的脸颊。“你的脸是不是任玉林打的?” 宋星洛眼睫上还挂着泪“娘亲怎么知道?” 宋云初摸着她的脸心痛,她在想着该怎么跟洛洛说,别人打过来的巴掌一定要还回去。 洛洛从小受人欺负,隐忍惯了,根本不敢还手。 想到这里宋云初心口更疼,疼得快要裂开了。 “洛洛,下次别人打你,你要打回去知道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宋星洛小声说“可是,可是我若是反抗,他们会打得更厉害的。而且,而且他们还会告状,我打不过他们的爹娘的。” “洛洛也可以告状啊,有娘亲在呢,洛洛可以告诉我。” 宋星洛小心翼翼地看着宋云初,半晌后低下头说“可是不能给娘亲添加麻烦……” 宋云初眼中的泪一滚,差点落了下来。 她压抑着胸口酸涩难受的情绪,温声说“洛洛的事永远不是麻烦,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就直接打回去,娘亲永远给你撑腰。” 宋星洛乖乖点了点头,宋云初也知道她可能一时改不掉。 但她以后会慢慢教洛洛的,她会让洛洛毫无顾忌地向她告状,永远不用担心没人给她撑腰。 宋云初站了起来,正当她要带洛洛回去时,任柏远身边的小厮找了过来。 “夫人,侯府正找你呢。” “什么事?”宋云初皱起眉。 项吉道“是陛下召见。” 陛下能有什么事召见她? 宋云初皱了皱眉,转头对玲画和春夏说“送小姐回去,请个大夫给她看看脸上的伤。还有这一次要是再保护不了洛洛,我身边不需要你们了。” 夏满脸羞愧,玲画也点了点头。 宋云初离开后,玲画和春夏不敢耽搁,赶紧将宋星洛带回去。 但她们刚走两步,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她们面前。 “首,首辅大人?”两人惊得忙行礼。 宋星洛见状也想往下跪,但孟鹤雪叫住了她。 “你叫宋星洛是吗?” 宋星洛眨了眨眼,“嗯”了一声,这是帮她找到红编绳的好人。 孟鹤雪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皱起了眉。 孟鹤雪问“别人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宋星洛小声说“我打不过。” 孟鹤雪拧了下眉,看了看她瘦弱的小身板,才松开了眉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总是牵着他的心神。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孟鹤雪的内心徒生一股烦躁的恼意。 孟鹤雪眸色深了下来,语气冰冷“以后打不过也要打,你若是不还手,他们下次还会打你。只要将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会怕你,躲着你,不敢动你。” 星洛点了点头,刚才娘亲也这样说。 孟鹤雪略一收脸上的表情,低头看着宋星洛。 宋星洛眨着大眼睛,乖乖地看着他,以为他还有话要说呢。 孟鹤雪忽然褪下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递给宋星洛。“以后若有人欺负,拿着这块玉扳指来找我。” “大人。”宋清惊愕,这玉扳指可是代表着首辅大人的身份,就这么给出去了? 宋星洛不知道这玉扳指值多少钱,她乖乖接下了。 玲画和春夏对视一眼,眼中无比惊讶。 孟鹤雪没有多留,留下了个玉扳指就离开了。 春夏问“这收了首辅大人的东西,没事吧?” 玲画略一思考“等夫人回来告诉夫人,由夫人定夺。” * 宋云初来到了凉亭,竟发现宁素萱和任怀月也在。 宋云初行礼后,任怀月忽然扑了上来。 “母亲你终于来了。” 她眼眸闪了闪,面上关心地问“怎么了?” 任怀月惭愧地说“母亲其实之前那首《将进酒》,不是我写的。我实在想给送给娘亲一首好诗,所以,所以让别人替我写的。但没想到那人竟,竟是抄袭来的……” 任怀月扑到她怀里哭得厉害,宋云初面上安慰着,心中却思量宁素萱和任怀月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们以为哭两下,就能消除之前抄袭的罪了? 宁素萱也跪了下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是我没看好怀月,让她犯下了错。怀月她太想让夫人高兴了,她之前一直拼命读书,想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 宁素萱越说越心疼,眼泪不断“自从怀月她知道自己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心中一直害怕夫人会赶她出去,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夫人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看好怀月。您千万不要赶怀月出去,她最爱慕您了。” 任柏远道“胡闹,你娘怎么会赶你出门,你娘最疼你了,是不是云初?” 宋云初眼底闪了闪,面上一副无奈的慈爱模样。 “怀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我何曾说过要赶你出府?” “真的吗?母亲?”任怀月昂起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欣喜和感动。 宋云初一想到这个躯壳里有一个成年人灵魂,如今还装作孩童的模样,扑在她怀里痛哭。 她就感到恶心,恶心得想吐。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模样欺骗到死。 “是真的,我亲手将你养大,怎么会将你赶出门呢。”宋云初温柔地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只要怀月不嫌弃娘,娘永远爱你。” 任怀月听到这话由哭转笑,宁素萱也笑了出来“我就说你娘一定会原谅你的,怀月这么乖,又这么聪明,谁不喜欢。” 宋云初扫了她一眼。 任柏远道“好了把眼泪擦擦,你也太胡闹了,一点小事还敢让陛下裁决。” 任柏远又冲小皇帝行礼认错“是臣没管教好女儿,请陛下责罚。” 小皇帝挥了挥手“你女儿有孝心是好事,不过你们平时也不用对她太严苛,毕竟她还小么。” 小皇帝想到了自己,他从小就要读书,一刻都不能歇息,于是对任怀月感同身受。 所以当任怀月哭着过来,求他帮她让她娘原谅她时,他就答应了。 宋云初眯了眯眼,心中痛恨。 竟让任怀月这么躲过去了。 好一出害怕被她赶出去的理由。 只怕任柏远和任怀月不知道在小皇子面前,怎么夸大她的严厉,甚至可能谎称她对任怀月不好,才逼得任怀月不得不想出找别人来写诗,来哄她开心。 宋云初心中又一沉,今日任怀月给小皇帝留下这样的印象,以后她便不能明面上怎么对任怀月了。 连教养自己多年的太傅,都能判他凌迟。 宋云初不敢想,若是任柏远在小皇帝面前又说了她什么坏话,她又该怎么反击。 宋云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对于任怀月这一家三口的仇只能徐徐图之了。 第15章 侯府不养闲人 腕宋云初他们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身清冷气息的首辅大人缓缓走了进来。 任柏远忙行礼“首辅大人。” 鹤雪越过他,走到小皇帝面前。“陛下该回去读书了。” 小皇帝脸色一垮,站了起来“朕知道了。” 任怀月眼底闪了闪,忽然跑到小皇帝面前,说“陛下,臣女也在读书,知道读书很辛苦的。这个送给您,以后读书若是枯燥,看看这个就不枯燥了啦,臣女就是这样学习的。” 任怀月甜甜地笑着,弯着眼,显得越发单纯可爱。 小皇帝看着她小小的手掌心一个竹制的蚂蚱,没出声。 “怀月!”任柏远忙呵斥,随即脸上堆笑,“陛下您别听这丫头胡扯,她就是不想读书,才想出这种歪点子。” 任柏远心口砰砰直跳,要是怀月没能讨好得了陛下,反而惹怒了陛下,这就得不偿失。 小皇帝好奇地看了会儿,问“这是什么?” 小皇帝接了过来,他没见过这东西,好奇地很。 “这是蚂蚱。”任怀月笑着说,“是我编的哦。” 实际上是任玉林给她的,但若小皇帝喜欢,她可以立马回去学学怎么编。 “朕收下了。”小皇帝板着脸说。 孟鹤雪拧了下眉,淡淡的目光扫了扫任柏远和任怀月,没多说什么。 任柏远暗暗窃喜,果然怀月就是最聪明的,连小皇帝都能讨好。 小皇帝和孟鹤雪离开后,任柏远一把将怀月抱了起来。“我的乖女儿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怀月高兴地抱住任柏远的脖子。 一旁宁素萱温婉地笑了起来“怀月,侯府还有事要忙,你别缠着侯爷了。” “我不,我就要爹爹抱。”任怀月任性地说。 宋云初冷眼看着,冷笑一声。 这么一看,他们三个多像一家之口。之前是她眼瞎,没看出来。 “怀月。”宋云初开口。 “母亲。”任怀月看过来。 宋云初道“以后跟着夫子好好读书,不能再闹出今日这样抄袭的事了。” 任怀月心情低落,委屈地低下头。 任柏远立马维护她“这事都过去了,还提干什么。陛下都说怀月聪慧,又有孝心,你还计较什么?” 宁素萱见怀月被训,也立马心疼了“是啊,怀月是一片孝心,夫人您…….” 宋云初蓦地打断她“宁姑娘,这是侯府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宁素萱心口一紧,眼眶蓦地发起酸来。 任柏远怒道“云初,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对宁夫子这么说话?” 宋云初嗤笑“那我应该怎么说话,侯爷你教教我啊?怀月是我女儿,我管教我女儿的时候,轮得到不想干的人来插嘴吗?” 任柏远见宁素萱神色难过,又心疼又生气,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道“宁夫子不是外人。” 宋云初扫了一眼宁素萱,笑道“我才是怀月的母亲,她是谁?我们侯府聘请的夫子而已,要是教得好,我便继续让她教。教得不好,再让怀月干出这样丢侯府脸的事,就给我滚出侯府,我侯府不养闲人。” 宁素萱难堪极了,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 明明她才是怀月的亲生母亲,她才是最有资格管教怀月的人。 宋云初算什么? 宋云初的男人、女儿都是她的! 有这么一瞬间,宁素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她想看宋云初痛不欲生、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越想越激动,宁度萱眼中流露出兴奋来。 “母亲,爹爹你们别为我吵架了,都是怀月的不好,是怀月的错。” 任怀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任柏远立马心疼地哄她,宁素萱也慌了。 任柏远怒斥“宋云初你如今越来越像一个泼妇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侯爷如今倒是会说这话了。”宋云初抱起手臂。 这些年她当着端方娴熟的侯门主母,任柏远怕是忘了以前她是什么模样了。 镇国公府明媚张扬,骄纵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何曾看过别人脸色。 宋云初勾起唇“当初在我镇国公府门前跪着求娶我的时候,可是说不管我什么样,你都喜欢的。” 宁素萱脸色一白,心口剧痛。 当年任柏远求娶宋云初,是她心中最不能提的痛苦。 明明他们两先认识的,任柏远该求娶的也应该是她! 可最后侯门主母的位置却被宋云初占去了。 宁素萱这样一想到这些,就痛不欲生。 任柏远不敢去看宁素萱,他急忙吼道“宋云初你胡说什么?” 宋云初道“侯爷敢说不是这样吗?我爹我大哥他们可都是看过侯爷,当时下跪求娶的样子,京中有不少百姓也还记得呢。若不是侯爷诚心,我也不会下嫁给侯爷。” 任柏远当然不敢说不是,如今他还没渗透进宋家军中,他还需要镇国公府女婿的身份。 见任柏远没反驳,宁素萱身躯摇摇欲坠。 宋云初又笑了出来“好了侯爷,我们夫妻两何必为一个外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宁夫子是有文采的,只要她好好教导怀月,我不会将她赶出府的。” 宋云初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仿佛宁素萱只不过府上养的阿猫阿狗,她既可以给她一口饭,也能将她扫地出门。 宁素萱心口锥痛,脸色越来越白。 见宁素萱难受,宋云初才痛快了几分。 看来这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坚不可破,只要适当挑拨,还是能攻破的。 至于任怀月,讨得了小皇帝喜欢又如何,她一样要她死无葬生之地。 第16章 这一巴掌打回去 宋云初回到自己院子里,玲画她们刚给洛洛脸颊上涂上了药。 “娘亲。”洛洛从椅子上蹦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宋云初走过去看了看洛洛脸上的伤,她眼眸暗了暗,对春夏吩咐“去把两个少爷叫过来。” 春夏点了点头,出去了。 “娘亲。”洛洛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些敏感地牵住了她的袖子。 宋云初敛下神色,温柔地问“还疼吗?” 宋星洛摇了摇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宋云初抱住了她,洛洛小小的身躯却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让她刚才被任怀月她们气到的心绪又平静了下来。 也让她更加相信,这一世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 洛洛的人生她一定会改变的。 即使任怀月讨得了小皇帝的喜欢,她也不会让她来伤害洛洛。 宋星洛乖乖让娘亲抱着,她很喜欢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很柔软,每次她都被娘亲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娘亲是爱着她的。 过了会儿,宋云初心情好了,松开了手。 这时玲画将首辅大人送给洛洛一个玉扳指的事,说了出来。 宋云初讶异地接过玉扳指,左右看了看,目光越来越惊奇。 这可是首辅大人常年戴着手上,从不离身的物件。 宋云初记得那本书上提过一次这个玉扳指,是在孟鹤雪入狱前。书上写差役押送孟鹤雪时偷偷拿走了玉扳指,去换钱买了酒。 本意是为了写孟鹤雪的下场有多惨,但也可以看出来,这枚玉扳指对孟鹤雪有多重要,会跟着他很久。 但怎么会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送给了洛洛呢? 宋云初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明白孟鹤雪是什么意思。 宋星洛说“我之前把想送给娘亲的礼物弄丢了,是,是首辅大人帮我找回来的。” 宋云初一听这话,将玉扳指放到一边,问“洛洛要送我什么?” 宋星洛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唇,才将袖子里的红色编绳拿了出来。 “我,我只会编这个,娘亲喜欢……” “很喜欢。”宋云初一把接了过来,从鼻腔深处泛起一股冲人的酸劲。 上一世她可没收到什么礼物。 那时洛洛在她生辰宴上被人污蔑,最后被罚跪了半个月祠堂。 这个红色编绳她后来也没见到过,洛洛大概是觉得她不会喜欢,才没送出手。 “我很喜欢,洛洛帮我戴上吧。”宋云初伸出手腕。 宋星洛高兴地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弯着。 娘亲真的喜欢。 娘亲没有嫌弃她的礼物。 宋星洛给宋云初戴上红色手编绳后,这时春夏回来了,但她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宋云初神色冷了下来“人呢?” 春夏道“老夫人说两位少爷要读书了,明早再让他们过来请安。” 宋云初嗤笑了一声,老夫人倒是将这两个孙子护得紧。 但任玉林扇的这一巴掌,她必须给洛洛找回来。 “去告诉老夫人,改日我要去拜访许太傅。若两位少爷连主母的话都能不听,这拜师就免了吧。” 春夏又去了一趟老夫人的院子,这次任传江和任玉林才匆匆而来,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曾嬷嬷。 宋云初掀起眼,淡淡地问“嬷嬷怎么来了?” 说着她还扫了任传江和任玉林一眼,两人低着头没敢说话。 曾嬷嬷笑说“老夫人这不是晚上想让两位少爷陪着用膳么,等两位少爷给夫人请过安,奴婢再带他们回去。” 这是生怕宋云初对他们怎么样,所以让曾嬷嬷在这看着呢。 “嬷嬷在也好,你们两个给我跪下。”宋云初声音赫然变冷。 曾嬷嬷的脸色变了“两位少爷是犯什么错了?夫人要发这么大的火?” 宋云初没理,目光冷厉地看着任传江和任玉林。 两人对宋云初还是很怕的,乖乖跪了下来。 曾嬷嬷脸色板了下来“按说夫人管教两位少爷,奴婢不该多嘴。但老夫人还在等着呢,若是知道两位少爷受了罚,估计这一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老夫人睡不好,那就是宋云初这个当媳妇的不孝。 宋云初却笑了“曾嬷嬷不说,老夫人怎么会知道。还是说嬷嬷不顾老夫人身体,非要到老夫人面前搬弄口舌?!” 曾嬷嬷脸色又一变,宋云初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这些年因宋云初不能再生,在老夫人面前没少做小伏低。 如今搬出老夫人,宋云初却丝毫不给脸面了。 宋云初冷喝“今日宴席上崔家小姐污蔑洛洛,你们两个身为侯府少爷,洛洛的哥哥,却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不仅帮着外人污蔑洛洛,还打了她,这就是你们学了这么多年的礼义廉耻?” “夫人,不是老奴多嘴,若不是二小姐惹事…….” “啪”的一声,宋云初将茶盏砸碎在曾嬷嬷面前。 曾嬷嬷吓了一大跳。 “曾嬷嬷,我在管教我的儿子时,你一个奴才最好别插嘴。这侯府不姓曾。” 曾嬷嬷脸上青了白,白了青。 宋云初再次看向任传江和任玉林,任传江一向机灵,这会儿乖巧开口“母亲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听信崔家小姐的话,误会了星洛妹妹。” 宋云初“你们是有错,帮着外人不帮家里人。谁教给你们的规矩?!” 任传江和任玉林不是恨她对他们严厉么,那她就做到底。 反正她无论这么做,白眼狼也是养不熟的。 宋云初看向任玉林,冷声问“是你打的洛洛?” 任玉林忙说“不是我打的,是崔媛媛打的。母亲不能只听宋星洛的话来污蔑我,我冤枉啊!” 说着任玉林还威胁地瞪了宋星洛一眼,宋星洛脸色有些发白。但想到娘亲在身旁,她又挺直了肩膀。 “洛洛从没说是你打的,是崔家小姐告诉我的。”宋云初冷笑。 她偏头对宋星洛说“洛洛,这一巴掌你去打回来。” 宋星洛愣住了“娘亲?” 任传江和任玉林脸色大变,任玉林更是惊慌地看向曾嬷嬷。“嬷嬷救我!” 曾嬷嬷震惊地说“夫人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两个少爷金尊玉贵,岂是她一个丫头能动手的?这事我要告诉老夫人去,老夫人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说着曾嬷嬷就要拉任传江和任玉林起身离开,宋云初冷声道“今日他俩离开,明日我就会对外宣布侯府两个少爷不敬主母,我这里容不下他们这两尊大佛,让他们回自己亲生母亲那里吧。” 任传江猛地拽住任玉林,两人又重新跪了下来。 任传江低头说“母亲是我们错了,是弟弟不懂事,不应该打妹妹。” 他们不想回去成为一个妓女的儿子,永远被人耻笑。 只有寄在宋云初名下,他们才是侯府嫡子。 宋云初似笑非笑地问“这一巴掌该不该让洛洛打回来?” 江传江咬牙说“该!” 宋云初对宋星洛说“洛洛去吧,把这一巴掌打回来。” 第17章 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娶她! 宋星洛紧张起来,手指扣紧了。 “娘亲真的可以打回来吗?” 宋云初点头“可以的。” 任玉林想说什么,又被任传江死死按住了。 宋星洛还是紧张,她记得任玉林打过来的一巴掌,疼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 但这样的疼她已经习惯了,她以为自己一直忍着就不会觉得疼了,但现在娘亲告诉她,可以亲自打回去。 她心底冒出了一股小火苗,多年压抑的恨意,让她鼓起勇气朝任玉林走去。 娘亲给她机会自己报仇,她得自己打回来。 任玉林瞪着她,大有她敢打他,他立马会冲上来将她打死。 宋星洛想起那些落在脸上的巴掌和落在身上的拳头,疼,很疼。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恨死那些人了,她一直都想打回去。 如今就算还会再招一顿打,她也要将这一巴掌还回去。 但心里是隐隐觉得娘亲会护着她的。 啪——!!! 宋星洛手在发抖了,全身也在抖。 任玉林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宋星洛咬了咬唇,跑到了宋云初身边。“娘我打回去了!” “嗯,”宋云初也笑了,“以后不用怕,谁打你你就直接打回去。” “嗯!”宋星洛点头,眼眶红了。 有娘亲护着的感觉真好。 宋云初看向任玉林,道“这一巴掌记清楚了?” 任玉林委屈地咬紧了唇,眼睛红通通的没说话,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任传江替他说“传江和玉林都记住了。” 宋云初道“回去吧。” 曾嬷嬷这时才回过神来,脸色惊骇难看,今日之事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曾嬷嬷阴阳怪气地说“夫人今日好大的威风,想必夫人到了侯爷和老夫人那里也能这么威风。” 宋云初笑着说“曾嬷嬷的孙子不是一直想跟在两位少爷身边吗?这差事我允了。” 曾嬷嬷脸色变了变,没说话了。 宋云初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等他们走后,玲画担心地问“夫人这样真的没事吗?老夫人和侯爷那里……”该怎么交代? 宋星洛也担心地看着她,宋云初笑道“无碍的,只要他们还需要我这个主母,就一天不敢跟我翻脸。” 宋星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娘亲好厉害。” “以后洛洛也会这么厉害,今日我教你的可记住了?”宋云初问。 “记住了。”宋星洛捏了捏拳头。 这一巴掌她打得太开心了,现在回味过来才懊恼自己打轻了。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以后要更勇敢一点。 到了傍晚时分,玲画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玲画说“这是二少爷送进侯府的人,说按照夫人的要求给夫人挑选的。” 宋云初看向这两人,道“抬起头。”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都抬起头来,年纪大点的女子身材瘦削,肩膀挺得扳直。而年纪小点的女孩脸颊圆圆,眼神也懵懵懂懂,看上去很单纯无害。 宋云初“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瘦削女子“奴婢流云,今年二十一。” 脸颊圆圆女子“奴婢晓霜,今年八岁。” 宋云初点了点头,“都会武吗?” 人都点了点头。 宋云初放心了,这是她写信让二哥送进府里的人。 她身边要有人帮她办事,玲画和春夏不会武功,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而洛洛身边也要找个会武的人跟着,这样她才放心。 “流云以后跟着我,晓霜以后跟着小姐。”宋云初语气严肃,“晓霜你记住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任何伤。” 晓霜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宋云初让晓霜今日就跟着洛洛,主仆俩也得培养感情。 * 另一边安寿堂里,老夫人知道了任玉林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后,气得胸口闷疼,险些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指着任柏远怒骂“你看看你娶得这个女人,如今胆子太大了,想打我孙子就打我孙子,何曾将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了?!” 任柏远拧着眉,一言不发。 老夫人继续道“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娶她!一个武将世家的女子,性子还这么刁蛮,哪如琴棋书画的大家小姐好?若是知道你娶这样的女子,当初还不如同意让你娶了宁家那女子。” 任柏远眉头皱得更狠“母亲,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老夫人怒喝“你还不让我说?这些年宋云初既不能给我们侯府添丁进口,还管着不让你纳妾,要我说这种女人就该休了!” 任柏远倏地站了起来,神色隐隐压着怒意和不耐。 “母亲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我不会休妻的。” 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宋云初还有她的作用。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曾嬷嬷在一旁给她拍着后背。 老夫人缓了会儿道“你不休妻也行,你纳一门妾。虽说传江和玉林如今是你儿子了,但侯府家丁越多越好。我看那个宁素萱就挺好的,当年你们不是还有情意吗?” “如今她也在府上,不如直接把她纳了。宋云初要是不同意,我来跟她说。一个侯府主母自己不能生儿子,难道还拦着别人给你生吗?真是荒唐!” “要是传出去了,我倒要看看别人怎么戳她宋家的脊梁骨!” 任柏远被老夫人念叨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母亲这事我有分寸,你不用管。”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老夫人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怒骂“不知道宋云初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护着她。”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侯府就要人丁凋零了。你去将宁素萱叫过来,宋云初不能生,自然有别人能生。” 第18章 让洛洛跟着宁素萱读书 夜里戌时过半,雨竹轩。 宁素萱从与寿堂回来,一直趴在床上痛哭。 她的丫鬟雪晴守在一旁,劝了好一会儿也不管用。 “那老太婆竟然想让我给柏远当妾?!她帮我当成什么了?我是宁家大小姐,怎能给人当妾?!” 宁素萱一边哭,一边说。 雪晴安慰“这只是老夫人的意思,侯爷不会这么想的。侯爷不是一直想给小姐一个体面身份吗?” 宁素萱心里还是难受“当初我宁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我与柏远心意相通,这老太婆看不上我,还拦着不让柏远娶我。如今我宁家一朝落魄,她就想来羞辱我?休想!” 雪晴低声劝道“小姐,老夫人不也看不上宋云初吗?” 宁素萱擦了擦眼泪,坐了起来,冷声说“那又怎么样?宋云初不还是这侯府的主母?柏远说要堂堂正正将我娶进门,可如今我进府都两年多,还是以怀月的夫子身份。” 想到今日宋云初当面斥责她,宁素萱就恨意难消,指甲都快掐断了。“我还要处处看宋云初的脸色,她一句话就能将我赶出府。这侯府主母的位置应该是我的!” “小姐不用担心,只要侯爷的心一直在小姐这,这侯府主母的位置早晚是小姐的。”雪晴继续劝说,”再说小姐和侯爷都有了大小姐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宁素萱脸色缓了缓,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沉了下来。 “柏远他说他只爱我的,可他还不是和宋云初生了宋星洛那贱丫头!贱丫头命就是硬,我命人如此折磨她,竟然都没能弄死她!” “如今还让她回了府,跟我的怀月来抢风头!” 雪晴道“奴婢看侯爷是真不喜欢这二小姐,小姐你没仔细看不知道。二小姐刚被接回来时,侯爷看二小姐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就算宋云初一心护着又如何,这侯府还是侯爷说了算的。” “也是。”宁素萱冷笑一声,“我的怀月又聪明,又可爱,如今还得了陛下的喜欢,比那乡下来的贱丫头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没有人会不喜欢怀月的。” 想到这宁素萱又笑了出来,她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心里就踏实了下来。 正好这时任怀月敲门进来了,宁素萱忙擦了擦眼,欢喜地说“怀月你怎么来了?” “娘亲我来看看你。”任怀月扑到宁素萱怀里,私下里她一直称呼宁素萱为“娘亲”。 这整个雨竹轩都是她们自己人,不用担心泄露出去。 “娘亲,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任怀月从宁素萱怀里抬起头,“我想让二妹妹跟我一起读书。” 宁素萱一惊“什么?” 任怀月道“二妹妹从小在乡下,肯定没读过什么书。如今她回了府上,母亲肯定要让她读书的。那还不如让娘亲教她,这样我和妹妹就能每天在一起啦。” 宁素萱正准备拒绝,她怎么可能去教宋云初的女儿。 但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 她一把抱起任怀月“怀月你太聪明了!” 要是她成了宋星洛的夫子,那不是她想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吗? 宋星洛这个贱丫头,肯定没怀月聪明。读书读不会,她这个夫子不就可以惩罚了吗? 宋云初这么护着宋星洛又能怎么样? 等宋星洛在她手下读书,她自然可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宁素萱想到就这么做了,晚上任柏远偷偷来了她屋里,她抱着任柏远的腰,道“远哥哥,星洛也是你女儿,她早晚也要读书的,不然让她和怀月一样跟着我读书?这样也不会让人说侯府厚此薄彼了。” 任柏远神色一滞,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你不用管她,那丫头怎么配和怀月一起读书。” 宁素萱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随即道“远哥哥我明白你看重怀月,可外人不知道怀月的真实身份。如今宋星洛也是府上二小姐,宋云初肯定会找夫子教她读书的。” “与其让宋云初从外面找其他夫子,还不如让我来教。”她意有所指,“不过她肯定没有怀月的资质,若是教不好以后可不能怪我。” 任柏远神色一闪,明白过来了。 他将宁素萱搂着,笑着说“好,这事我去跟宋云初说。不过你不用费心力教那丫头,将她扔一旁就好,她还不配跟怀月一起读书。” 这话是宁素萱第二次听了,第一次是宋星洛被接回府上时,任柏远不让她上族谱,当时任柏远也说过宋星洛不配的话。 宁素萱只觉得是任柏远看重她们母子,而对宋云初母女厌恶得很。 知道任柏远心里只有她,宁素萱很高兴,主动伸手解开了任柏远外衣腰带,纤纤素手勾住里衣,眼角含春地看着他。 任柏远心头一动,抱着人就滚进被子里。 二十出头的宁素萱,样貌正娇美动人,还带着点妇人的娇媚。 任柏远最喜欢她这样,表面上是柔弱端庄的夫子,背地里却是勾人的妖精。 * 第二日一早,宋云初在给洛洛梳头,就听到玲画禀报任柏远来了。 宋云初眉头一拧“他来干什么?” 玲画道“侯爷有些日子没来了,想必是来看望夫人的。” 宋云初无声地嗤笑了一声,玲画和春夏不知道她以后会经历什么,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 任柏远这些年根本不踏进她屋里,表面上是因为她坏了身子,实际上却是因为宁素萱和任怀月那对母女。 他怎么可能是来看望她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云初没动,直到给洛洛梳好了头,才道“春夏,让厨房将早膳现在送过来。” 春夏问了一句“可要让厨房多送些,毕竟侯爷……” “不用,准备我和洛洛两个人的就可以了。”宋云初披上衣裳去了外室。 玲画和春夏忧心地对视一眼,虽说人人都说侯爷对夫人很好,但只有她们知道,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很冷淡。 如今夫人更是不在乎侯爷了,这以后可怎么是好。 宋云初走到外室,看到任柏远后道“侯爷有什么事吗?” 任柏远已经喝了两杯茶了,看到宋云初姗姗而来,不由得皱起眉“怎么现在才出来?” 宋云初直接问“侯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任柏远神色有些不快,最近的宋云初越来越不给他脸面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装什么深情了。 任柏远冷声道“宋星洛既然接回府了,一直不学规矩不行。规矩礼仪找母亲身边的嬷嬷教她,至于读书认字,就让她和怀月一样,跟着宁夫子学习。” 第19章 月银被扣 宋云初轻笑了一声“让洛洛跟着宁素萱读书?” 不知道这主意是宁素萱出的,还是任怀月出的。 宋云初不介意以最大恶意揣度这对母女。 特别是任怀月。 一副天真纯善的孩童面孔,内里却是一个阴私恶毒的成年灵魂。 这一世宋云初首要就是防着这两人,又怎么可能将洛洛送到她们身边去。 任柏远继续说“宋星洛虽然没有怀月聪明,但也不能让她连个字都不认识,出去也是丢我们侯府的脸。” 宋云初嗤笑“侯爷忘了星洛姓宋,不姓任。” 任柏远“蹭”地一下站起来了,脸上露出嫌恶“我让她回府,如今还让她跟着怀月读书,我哪里对不起她了?” 宋云初心头厌恶不已。 一样是女儿,任柏远对待任怀月和洛洛,简直天差地别。 禽兽尚且不会伤害自己的血脉,但任柏远会。 自始至终他对洛洛没有一丝善意。 宋云初敛下眼底的汹涌情绪,如今还不是跟任柏远翻脸的时候。 宋云初淡淡地说“洛洛如今刚回来,我还不想让她这么快就读书,等她身体养好再说。” 任柏远眯起眼“你现在不让,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宋云初依旧拒绝“不用。” “不识好歹!”任柏远脸色一沉,甩袖离开了。给脸不要脸,以后宋星洛就别想读书了。 宋云初回到内室,春夏和玲画面露担忧。 刚才宋云初和任柏远吵架她们都听到了,夫人和侯爷关系闹这么僵,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春夏忧虑地说“夫人,小小姐能读书不是挺好的吗?夫人怎么不同意,还和侯爷吵了一架呢?” 宋云初走到洛洛跟前,洛洛也有些不安。 因为她,娘亲又和爹爹吵架了。 爹爹不喜欢她,连累娘亲也被爹爹讨厌了。 宋云初摸了摸洛洛的头,道“洛洛就算要读书也不用宁素萱来教,我会给洛洛请最好的夫子。” 她觉得她可以厚着脸皮去求求许太傅,这会儿她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贪玩不爱读书,导致许太傅对她一肚子气。 如今她求上门,不知道许太傅会不会将她赶出门。 不过宋云初暂时不想这些,等洛洛身体养好一些再说。 * 另一边宁素萱听说宋云初不打算让宋星洛读书,她惊住了。 侯府对读书一向看重,两个少爷在前院跟着老夫子读书,而她在后院教怀月。 当初虽说任柏远接她进府是有其他目的的,但宋云初不知道。 宋云初一直对她很客气,为了让她好好教怀月,还将雨竹轩上下重新修建了一番。 是直到宋星洛回来,不对,是从前段时间开始不对劲的。 她忽地想到一事,老夫人常将许太傅挂在嘴边,想让宋云初带两个少爷去拜师。 宁素萱“宋云初不会想让许太傅教宋星洛吧?” 任怀月摇头“娘不可能的,许太傅是什么人,这些年只收了两个学生。我听爹爹说,当初太上皇想让许太傅教导陛下,许太傅都没同意呢。” “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教宋星洛,宋星洛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任怀月嘲笑。 她从来没觉得宋星洛会是她的威胁,她有现代记忆,所在文明领先这里千年。 她打从心底看不起这里的人。 宁素萱想想也是,便放下心来了。 就在这时,她的丫鬟雪晴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怎么了?”宁素萱问。 雪晴满脸愤色“我去管事那替小姐领这个月的月银,那管事说夫人下了令,说小姐没教好怀月小姐,所以,所以这个月的月银被扣了!” “什么?!”宁素萱脸色极其难看,“宋云初她,她敢如此欺我?!” 她气红了眼。 就因为她只是夫子的身份,宋云初想怎么拿她便怎么拿她。 明明她才应该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啊。 任怀月也沉下脸,宁素萱是她亲娘,只有宁素萱当上侯府女主人、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帮助自己娘拿回侯府女主人的位置。 如今宋云初此举就是在打她脸。 她阴沉沉地抿着唇,宁素萱正在伤心,没注意到她的神色。 一旁的雪晴却看到了,不由地心中一惊。 一个五岁女孩露出这样阴森森的表情,实在骇人。 任怀月忽然道“娘,虽然爹爹说宋云初如今还有用,暂时让她先当着侯府女主人。但是爹爹没说,不能把侯府中馈大权拿过来。” 宁素萱疑惑地问“怀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怀月笑了出来,一双孩童的眼闪着不属于孩童的精明算计。 “只要宋云初管家时犯了大错,老夫人和爹爹都不信任她,侯府上下也没人服她了,那她可就管不了这个家了。” 宁素萱迟疑“可,可我们能做什么?这些年宋云初管着侯府也没出什么差错。” 宁素萱泄气,她也想看宋云初犯了错被人指责的样子,但她等了三年也没等到。 任怀月看着她娘,心中不由地皱眉。 她娘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手段,被欺负了哭有什么用,得还回去才是。 不过好歹是这个身体的娘,在这落后的古代世家身份还是很重要的,任怀月清楚,如今靠自己五岁的身体还干不了什么。 她娘她爹身居高位,她才能过上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日子。 任怀月一眯眼睛道“娘这件事你交给我,你只管等着就是。” 第20章 当一个慈母 每到月底,是宋云初最忙的时候。 侯府外的铺面管事要来向她对账,府上的账目也要一早盘完。 这是当初宋云初嫁进侯府立下的规矩,一个月盘一次账。 好在这五年,她手下培养了一批能干的管事,铺面越做越大,也不用她怎么操心了。 但如今宋云初却不想将她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白白便宜给了侯府。 先前老夫人不会管家,她接手中馈时,账上亏空,偌大的侯府竟连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些年宋云初用自己的嫁妆,一点点贴补、运转,才有了如今光鲜亮丽的永宁侯府。 宋云初首先要做的就是抽空侯府。 她的银子以后都要留给洛洛,绝不便宜旁人。 不过她想起一事,那本书上提过,任柏远在外面跟人偷做私盐的生意,赚了不少钱。 不过他藏得很深,除了和他合伙的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上一世任柏远就是靠着这笔银子起事,推翻了小皇帝,拎了一个两岁幼娃坐了上来。后来又将两岁幼娃砍了,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 如今距离任柏远起事还早,任柏远也还没积累那么多银子,宋云初还有机会毁了他这桩生意。 不过她得好好想想具体要怎么做。 这么隐秘的一桩生意,要是搅黄了,损失的不止是任柏远,肯定会牵扯朝中不少人。 那她就要更加小心了。 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洛洛。 这日宋云初盘完账,就有人来请宋云初去正厅,说是老夫人和侯爷请她过去。 宋云初一进正厅,眉毛便往上一挑。 正厅中央跪着的是任传江和任玉林,座上的老夫人和任柏远脸色十分难看。 宋云初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面上露出恰到好处,为人母亲该有的担心“这是怎么了?传江和玉林犯什么事了?” 任老夫人一见到她,怒火腾升“宋云初你是传江和玉林的母亲,你就是这么对他们不管不问的吗?” 宋云初瞥了两人一眼,又看向旁边满脸怒气的董夫子。 老夫人怒道“你身为嫡母,就有管教子女的责任!传江和玉林这段时间,读书越来越不上心,课业竟让下人代写!你这个嫡母都在做什么?!” 宋云初委屈“儿媳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看。”任柏远沉着脸,将手上一打纸张递了过来。 宋云初接了过来,翻了翻,抬眼时又扫了眼跪在任传江和任玉林身后的祝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厮。 董夫子满腔怒火,他本是凌云书院的夫子,出身翰林,学问渊博,教过不少世家子弟读书。 他能来侯府教书,是侯府三番两次请来的。 如今任传江和任玉林在他眼皮底下,不好好读书,只想着糊弄他,董夫子的一颗心也凉了。 “我本以为两位少爷天赋不高,但却有恒心和毅力的,没想到却如此偷奸耍滑,满嘴谎言。” 宋云初在心中冷笑,之前这两人能得董夫子一句夸赞有毅力,那是宋云初一直看管着他们,不许他们偷懒。 若不是宋云初之前一直严格要求他们,让他们在见董夫子的第一面就留下了努力刻苦的印象,否则董夫子根本看不上他们。 如今她不再过问他们的课业,又将祝二调到他们身边,这么快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今日这事,宋云初早有预料。 但她面上还是说“董夫子,传江和玉林年纪还小,一时贪玩,还请您原谅他们这一次。” “十岁还小吗?”董夫子怒喝,“早慧的孩子十岁都能参加科考了,而他们如今却连笔都不愿握,这么爱玩还读什么书?” “董夫子他们肯定知道错了,是不是?”宋云初低头看向两人,任传江和任玉林忙哭着道歉。 “夫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宋云初又说了很多好话,才勉强将董夫子安抚了下来。 董夫子道“我就再信任他们一次,若再顽劣,这样的学生不教也罢。” 董夫子甩袖离开了,老夫人刚才一直压着的怒火,这会儿爆发了出来。 两个孙子她舍不得发火,这话就落到了宋云初头上。 “宋云初你是不是想害我们侯府后继无人啊?” 宋云初无辜地问“母亲何出此言?” “如今传江和玉林记在你名下,那就是你的亲儿子!可你呢,却派一个敢给主子代写字的下人,在两个少爷耳边怂恿他们贪玩不读书。你这不是要断送我们侯府的下一代吗?!” 老夫人怒拍着桌子“你好狠的心啊,自己不能生,如今还要戕害我两个孙儿!” 宋云初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阿常,这人当初是她精挑细选送到任传江和任玉林身边的。 老实、本分,还会写两个字,是宋云初看重他的原因。 宋云初一早知道任传江和任玉林贪玩,她想的是只有这样的下人在两位少爷身边,才不会将他们带歪。 但没人相信宋云初曾经是真的为任传江和任玉林好,老夫人不信,任柏远不信,任传江和任玉林也不信。 否则他们不会在她死前,厌恶嫌弃地说她不是他们的亲娘,他们早恨不得她去死了。 任柏远冷着脸说“这样的奴才,就该直接拉出去杖毙,看以后还有人敢拎不清,带坏两位少爷。” 阿常吓坏了,猛地磕头求饶“老爷夫人,奴才罪该万死!但奴才是被少爷逼的,若奴才不帮他们写,他们就要砍了奴才的手啊。” “狗奴才!”任传江忽然一脚踹了过去,像是怕他说出来其他的似的,怒喝,“还敢攀咬起我们来了,不是你谄媚献上,说要替我们分忧,我和弟弟才着了你的道。” 任传江比任玉林聪明太多,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脸上神情真诚愧疚“祖母,父亲母亲,传江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了。” 任玉林也忙说“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老夫人一向宠爱孙子,但对他们读书一事却要求严苛,忍着心疼道“你们胆子太大了,若不罚你们怕是以后还敢。你们给我到祠堂跪三日。” 宋云初却劝道“母亲,传江和玉林他们第一次犯错,您就原谅他们这一回。” 任传江和任玉林都惊讶地看着她,一向对他们比祖母还要严厉的母亲,竟为他们求情了。 宋云初继续道“都是下人过于奸猾,两位少爷是受人蒙骗。祖母要是罚他们跪了祠堂,身体跪坏了,祖母也会心疼,还不如让他们回去老实读书。” 宋云初当然不是真心为他们求情,这一世她怎么说也得做个“慈母”。 等他们身边最后一个老实本分的下人离开,留下的只有像祝二这样的人。 宋云初这一世要看着这两人,在没有她的严厉管教下,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不管他们选什么,宋云初一定会当一个慈母好好“支持”他们。 第21章 喜欢娘亲 u0004老夫人生气,但有宋云初求情,任传江和任玉林又惯会撒娇,哄得老夫人最终没舍得罚他们。 不过却将宋云初狠狠骂了一顿。 说她包藏祸心,说她身为主母失德无能。 宋云初垂着眼,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里。 她扫了一眼任柏远,他面上看似生气,但宋云初知道任柏远根本不在乎这两人。 毕竟不是他的血脉,他只维持着表面上父亲的形象。 当初会将这两人记在宋云初名下,是为了堵老夫人的嘴,也是为了堵世人说他们名下无子的嘴。 上一世宋云初感激他,觉得自己身体坏了,不能给侯府诞下子嗣,任柏远是体贴她才如此做的。 但后来宋云初才知道,任柏远只要宁素萱和他生的孩子。 任柏远自私冷漠、绝情又贪婪,但他将所有的情意都给了宁素萱。 上一世他大业已成,弄死她就是为了将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捧到宁素萱面前。 宋云初暗自冷笑一声,这种深情对宁素萱来说,是极大的宠爱。 但对被他们伤害的其他人来说,便恶心至极。 她这一世一定要“成全”这两人,给他们同样的下场。 宋云初从正厅里出来后,看向任传江和任玉林,语气平和地说“今日的事不可再发生了,你们俩回去要好好跟董夫子读书。” 两人都点头应下了,宋云初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任传江和任玉林回到自己的院子,忽然笑了出来。 任玉林高兴地说“太好了,阿常这个碍事的终于赶走了。我早烦了他在我耳边叨叨让我读书的事了,一个下人还敢管到本少爷头上?” 任传江冷笑“他是母亲派来的,当然会一直盯着我们。只怕我们做什么,他都会汇报给母亲。如今以这种方法将他赶走正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监视着我们了。” 任玉林冲跟着他们进来的祝二招了招手,开怀地说“祝二,这次还多亏了你给我们出的这个主意。要不是你,这个阿常还在我们眼前碍事呢,我们干什么都自由。” 祝二谄媚地笑说“能给少爷解决麻烦,是小人应该做的事。” 任玉林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一板一眼地管着我们。” 祝二机灵地说“奴才就是一个下人,只有听主子吩咐的道理,哪有管主子的道理。” 任传江道“这才是当下人的本分,只不过阿常的主人不是我们罢了。” 两人故意安排了这一出,就是为了解决掉阿常。 如今阿常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自在多了。 任玉林立马吩咐让祝二将他们的蛐蛐都拿进来,两个人正大光明地在屋子里玩了大半天。 这次没有人来提醒他们要去读书,也没有人会禀报到母亲那了。 流云将两位少爷院子里的情况禀报给宋云初时,宋云初正在给洛洛剥虾。 玲画和春夏要动手,被宋云初拒绝了。 她亲自剥给洛洛,没一会儿洛洛的碗里就堆满了。 洛洛埋头吃东西,一边耳朵竖起听宋云初讲话。 宋云初听完流云的禀报,笑了一声。“我倒是低估他们了。” 她真没想到阿常是任传江和任玉林故意弄走的,他们宁愿受一顿责罚,也要弄走阿常,是有多不想她管着他们。 既然如此,宋云初会“好好”支持他们的。 宋云初问“阿常送走了吗?” 阿常被打了三十大板,不过宋云初暗中吩咐过,那些人手下留了情。 流云寡言,但办事利索。“人已经送了出去,也将银子和药给他了,他临走前还在门前给夫人磕了一个头。” 宋云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流云下去,她看着洛洛吃东西。 洛洛见宋云初望过来,便停下了勺子。 “不喜欢吃了吗?那再喝点汤。”宋云初说着,又给宋星洛盛了一碗汤。 宋星洛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虽然她已经吃得很饱了,但娘亲端给她的,她还能再喝一点。 最近这两天,洛洛的吃食跟上来了,虽说没那么快能养好,但脸色看着比之前好很多了。 宋云初每日绞尽脑汁,就想着怎么给洛洛补身体。 因此她们院里的小厨房,灶台就没停过火,一直备着洛洛能吃的东西。 宋云初喜欢看着洛洛吃东西,看着她脸颊鼓鼓,认真吃东西,吃完又餍足地晃着脚的样子,她心里的遗憾和疼痛渐渐被弥补了。 她看着洛洛像是真的吃不下的样子,才说“吃饱就不吃了。” 洛乖乖点头,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这一段时间她每天只有一件事可干,就是不停吃东西。 只要她一吃东西,娘亲就很高兴的样子。 所以哪怕她吃饱了,也不忍拒绝娘亲递过来的东西。 今日又是吃撑了的一天。 晚上临睡前,宋云初坐在灯下盘账,玲画给洛洛擦着头发。 小姑娘已经很困了,身体一歪一晃地,但还是竭力睁着眼。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玲画道“小小姐先睡吧,夫人一会就来。” 洛点了点头,她自己翻到床上,乖乖将自己盖好,但眼睛还是看着宋云初的方向。 玲画实在不忍,走到宋云初身边,小声说了两句。 宋云初合上账本,心里对侯府哪些产业能挪动已经有了数。 她走到床边,就见洛洛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娘亲。” 洛洛不像一开始在她前面那么胆怯了,如今她活泼了许多,只是身骨依旧瘦弱。 之前她跟宋云初睡在一起,夜里还颤抖惊惧,一副怕人将她扔下去的模样,但最近她已经能安稳地睡着了。 这也是宋云初不让她一个人睡的原因。 世家大族里,没有和孩子睡一起的习惯。但宋云初根本不会放洛洛一个人住,她时刻看着洛洛才能放心。 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塞给洛洛。 宋云初掀开被子上了床,笑着说“怎么不先睡?” 宋星洛眨着眼睛,乖巧地说“我想等娘亲一起睡。” 宋云初心腔发酸,洛洛总是能轻易击中她心中最软的地方。 上一世任柏远就不让宋云初怎么接近任怀月,后来到了读书的年纪,直接让任怀月和宁素萱住一起,说这样能静下心来读书。 宋云初每次想任怀月了,只能过去看看。 而任怀月看似跟她亲近,但如今一对比起洛洛,才知道那些亲近只是浮于表面。 宋云初没真正养过一个孩子,如今洛洛就在她身边,好像她不管怎么做都不够好。 不够,怎么都不够。 她的女儿应该要世上最好的。 宋云初问“洛洛喜欢什么?” “喜欢娘亲。”宋星洛偷偷抓住了娘亲的袖子。 很喜欢很喜欢娘亲。 宋云初眼眶一热,笑着问“除了娘亲呢?洛洛有没有想做的,想玩的,想吃的?” 宋星洛拧起眉头,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但过了会儿,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啦。” 跟在娘亲身边,是她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宋云初将人抱在怀里,脸颊埋在小小的身体上蹭了蹭。“洛洛……” 不够好的,怎么都不够的。 洛洛吃了那么多苦,她做多少都补不回来。 宋星洛大胆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开心地弯起了眼。 洛洛毕竟年纪小,抱着宋云初的手臂,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宋云初抱着小小的人,半晌睡不着。 她想了一夜,想出了一个办法。 带洛洛出去玩。 洛洛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门逛过。一想起洛洛没体验过的事,她都想带她去体验体验。 她想到便去做了,第二日一早就给洛洛梳洗打扮起来。 没想到这日任怀月忽然来问安,知道她们要出门,也要一起跟着。 第22章 套人麻袋 母亲我们去哪里玩啊?” 任怀月一上马车,就兴奋地拉住了宋云初的手臂,撒起娇来。 宋云初淡淡地道“洛洛没出过门,带她出门看看。” 任怀月看向宋星洛,宋星洛坐在一旁,乖乖巧巧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神还有些怯意。 任怀月的眼珠子一转,坐到宋星洛一旁,挽住了她的手臂。 “也是,妹妹还没出过门呢。那今天就陪妹妹好好逛一天,妹妹想不想吃苏记的九层糕,可好吃了,妹妹还没吃过吧?还有还有……” 任怀月活泼地给宋星洛介绍京中好玩的地方,宋星洛没跟别人这么亲热过,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而且她面对任怀月一直有些自卑,她第一次见到任怀月就觉得她长得真好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在她那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孩子也比不上任怀月的十分之一。 同样是娘亲的女儿,她自卑地觉得自己是比不上任怀月的。 就算娘亲多喜欢任怀月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她只要娘亲一点点的喜欢就好。 她这么想的,任怀月说什么她就乖乖点着头。 宋云初扫了任怀月一眼,目前的任怀月还只是一个五岁女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还不敢做出什么来。 宋云初明面上还是她的母亲,在她没有跟侯府撕破脸之前,最起码明面上她不会对任怀月如何。 宋云初带着她们先去买了不少点心吃食,几乎每一样她都买下来了,现在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给洛洛慢慢吃。 至于任怀月她也买给她了,她还不至于让人抓住把柄。 宋云初带她们逛了半天,最后带他们到酒楼吃饭。 任怀月坐下来后,就拉着宋星洛要把酒楼里招牌菜都点一遍。 宋星洛小声说“不用了,我们吃不掉这么多的。” 任怀月理所当然地说“吃不掉便扔了,我要吃八宝酥鸡,还要吃蟹粉狮子头……” 宋星洛张了张唇,想说这样很浪费,但她又闭上了嘴。 宋云初也想让洛洛尝尝,抬了抬手,让伙计上菜。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窗下两个熟悉的人,一个就是之前在她生辰宴上污蔑洛洛的崔大夫人,另一个熟悉是因为上一世,这个女子后来嫁给了她二哥。 正是因为她,二哥死得凄惨。 宋云初一下子眯起了眼,脸色沉了下来。 她对宋星洛和任怀月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先吃,娘亲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宋星洛立马眼巴巴地看着她,任怀月听话地说“娘亲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宋云初让玲画和春夏都留下来了,还有晓霜也在。 晓霜会武,宋云初倒是不担心洛洛的安全。 她带着流云摸到了对面的锦香阁,崔大夫人和另一个女子就是进了这里。 崔大夫人今日邀了姚家的夫人,一同逛街。 姚家夫人娘家是江南人,远嫁到了京城。崔家与姚家是世交,两人来往密切,所以今日她们才一齐邀着来买些春日的新衣。 掌柜将她们带到楼上雅间,又将店铺里上好的布匹都拿了过来,一一为她们介绍。 崔大夫人喝着茶,挥了挥手,让伙计下去。 她今日不止是来逛街的,还抱着其他目的。 等伙计一走,她才笑盈盈跟姚家夫人聊起天了,话语里不由捧着姚家夫人。 这段时间崔家遇到了点麻烦事,之前本想让永宁侯府帮他们一把。没想到那日在侯府上,跟宋云初撕开了脸面。 她只能将希望放在姚家身上,但姚家一向明哲保身,所以今日她才约了姚家的夫人想打听打听他们的态度。 但她们聊着聊着,聊到了宋云初头上。 江怜云柔声问“听说前段时间崔夫人去了永宁侯府的宴会是吗?” 提到这个,崔夫人脸上就露出厌恶之色来。 江怜云看了看她的脸色,心中不知道思量了什么,又问“说起来我跟侯夫人还有过两面之缘,小时候在江南,他们宋家祖宅就在我们江家旁边。” 崔夫人惊讶,脸上的厌恶就收了,讪讪笑了一下“没想到姚夫人还跟侯夫人认识。” “不熟。”江怜云语气冷淡,“小时候我们两个就互相看不上眼,如今倒是让她成了侯夫人了。” 听到这话崔大夫人像是抓到了什么共同话题,眼睛一亮“这个宋云初成了侯夫人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不能生蛋的鸡。” 这话有些粗鄙,崔大夫人正准备掩饰过去,就见江怜云冷笑了一声。 江怜云道“我还以为宋云初嫁进侯府,能过上什么日子呢,没想到坏了身子,真是报应。” 崔大夫人忙顺着这话说下去“可不是,如今她是侯夫人又如何,生不出侯府的子嗣,早晚会有失宠的那一天。而且她那个亲女儿还被人拐到乡下去了,倒是给别人养了五年的女儿。” 江怜云也来了兴趣“哦,崔夫人见过永宁侯府接回来的二小姐了?” “见过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丫头。”崔大夫人冷声说,“粗鄙得很,染了一身乡下人的习气。而且还喜欢偷东西,不过见我女儿戴的簪花好看,就要自己偷到手。” 崔大夫人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抹黑宋云初和宋星洛,谁叫那天宋云初让她母女俩丢了脸。 江怜云痛快地笑了出来“没想到宋云初也有这么一天,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养废了。” 崔大夫人也跟着笑了“可不是,女人嫁得再好又如何,不能生,早晚会被休弃。” 两个人都对宋云初有恨意,这会儿谈到她,话是越说越难听,恨不得将所有的诅咒都施加在她身上。 最好现在就能灵验,看着宋云初如她们说的那样倒霉。 翻到窗外的宋云初冷笑一声,随后偏头对流云吩咐了两句。 流云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直接翻了进去。 流云袖箭中的两根针朝屋里两个丫鬟射了过去,两个丫鬟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崔大夫人和江怜云吓了一大跳,“谁?” 刚出口,从她们身后有道力道掐住了她们的脖子,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塞进她们嘴里,堵住了她们的呼喊。 宋云初从后用黑布袋套住崔夫人的头,用力往后一扯,收紧,然后一脚踹到崔夫人的后腰上。 一连串的动作利落又干练,没有多余动作。 流云都愣了愣,她还以为自己跟的主子是侯门主母,那便是温婉贤淑的。 就算要处置什么人,也是她这个当下人的去做。 没想到宋云初这套人麻袋的动作不要太熟练。 流云都好奇起来,自家主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宋云初捏了捏手指,她真的很久没揍过人了。出嫁之后,她一直当着一个端庄的侯门主母,真的快忘了当初跟二哥一起,是怎么暗地里把那些得罪他们的人痛打一顿的。 崔大夫人闷哼一声,嘴里被堵住了,什么都叫不出来。 宋云初拽着她的头发,又狠狠揍了她两拳。 那日在侯府崔媛媛污蔑洛洛时,她就想揍人了。小孩子她不好动手,那她母亲宋云初不会放过了。 第23章 撞破 u0011宋云初揍人的中途,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后走到江怜云面前。 流云按着她,江怜云眼前一片黑,嘴里又被堵着。恐惧让她不断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住。 “呜呜……” 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在京中谁会这么大胆,敢套一个大家夫人的脑袋。 她害怕地呜呜叫,想开口求饶,让人放过她。 宋云初蹲了下来,隔着布袋拽住江怜云的头上,江怜云痛哼一声。 宋云初用力扇了她两巴掌。 一来为刚才江怜云出言对洛洛的诋毁,二来为上一世惨死的二哥。 他们兄弟姐妹中,只有她和二哥因自小顽劣,被送到了江南老家住了两年。 那时他们就认识了隔壁的江家人,宋云初跟江家女眷处不来,以前也没将她们放在眼里。 可直到二哥死后,她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利用二哥对她的感情,害了二哥一条命。 宋云初真想现在就剐了她,好让二哥避开这个麻烦。 但她不能。 她和二哥的感情不能因为这个女人生了嫌隙,江怜云还不值得。 二哥的这一劫,她绝对要拦。 但不是现在。 不过今日人都被她套了麻袋,揍一顿全当解解恨了。 宋云初出手狠辣,又揍了江怜云两拳。 崔大夫人和江怜云都是女子,经不住她这样打。不过宋云初下手有分寸,打死不至于,躺个两三月还是可以的。 宋云初收了手,朝流云招了招手,然后两人又从窗户翻了下去。 宋云初落到地上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恢复了端庄得体的侯府主母样子。 她还要回去见洛洛呢,不能让洛洛知道她出去是为了打人。 * 锦香阁后门是几处低矮的民居,中间是错综复杂的暗巷,这里住的都是些鱼龙混杂的人,人往巷子里一躲,就算兵马司来抓人也抓不到。 一身玄衣的男子从一个破败的小院主屋出来,他神色很淡。玄色厚重,也压不住他眉间上如雪般的清冷之色。 他拿着细绢,慢慢擦拭掉修长的指尖上还温热的血迹。 宋清从他身后的屋子出来,将白狐大氅披上他的肩。刚才动刑怕雪白的大氅沾上血迹,便褪了下来。 但宋清知道自家大人怕冷,几年前在锦衣卫诏狱受了刑,自那之后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宋清问“大人,这人只招供了一个商会的地点。我们要不要通知大理寺的人?” 年前闹了一场盐荒,官盐稀缺,而盐商们胆大包天,走私私盐,囤积不卖,导致京中乃至周边几个城池百姓无盐可用。 这事闹得太大,着大理寺调查,这一查才查出官盐被人倒卖,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参与了这事。 从年前调查到现在,大理寺也只抓出崔家这一条线。 案子停滞不前,大理寺就求到了孟鹤雪这里。首辅大人有悲悯世人之心,不愿见民生艰苦,这案子就接了过来。 宋清撇了撇嘴,六部三司但凡有处理不了的事,统统求到他家大人这。 而孟鹤雪来者不拒,私盐这事错综复杂,他们如今也只抓到了一个知情人,逼问之下才问出一个商会的地点。 “不用,大理寺那边……” 孟鹤雪的话顿住了。 他目光瞥到对面锦香阁二楼,两个人影从上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转瞬就消失了人影。 宋清也看见了,但他没看清人,那两人动作太快了。孟鹤雪却微微眯起了眼,神色不定,一会儿后吩咐 “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宋清忙去调查,不用他打听,锦香阁里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 锦香阁门口聚了一大堆围观的人,宋清听了会儿就将来龙去脉摸清了。 宋清又悄悄溜回到孟鹤雪身边,禀报“是崔家大夫人和姚家大夫人,两人不知道被谁套了麻袋揍了一顿。” 宋清八卦唏嘘,却没注意到孟鹤雪嘴角微勾起的一点弧度,像秋湖上泛起的一点涟漪。 “不知道谁跟两个女眷过不去,据说被打得鼻青脸肿,只怕得躺好几个月了。大人这事要查吗?” 孟鹤雪瞥了他一眼,“私盐的事查完了吗?” 宋清“额……” 他不是见大人刚才吩咐他去打听,加上这事发生的古怪,他便问了一句。 “此事自有顺天府去处理。”孟鹤雪道,“大理寺那边你再去一趟,让他们暂时不用动崔家,另外派人盯着崔家人,他们的所有行踪我都要知道。” 清想起一事,“商会的那边属下派人去探探底?” 孟鹤雪思索的时候下意识按着大拇指指骨,按空了才想起他的扳指已经送人了。 “派人暂时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孟鹤雪他们从巷子里走出来,正好看到顺天府来人了,锦香阁被顺天府的人包围住了。 孟鹤雪想到什么,眸色一动“崔家最近是不是在到处求人?” 宋清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崔家牵扯进私盐一案,虽然目前没有查到明确证据,但崔家被吓得不轻,如今在到处走关系。 孟鹤雪道“放出风声,若有人胆敢为崔家求情,严惩不贷。” 宋清惊讶,这崔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 第24章 有人投毒 宋云初离开后,酒楼的伙计渐渐将菜一一端了上来。 宋星洛乖乖坐在椅子上,没敢乱动。 任怀月却比她自在,招呼她道“妹妹,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吃这些吗?” 宋星洛小声道“我想等娘亲回来一起吃。” 而且娘亲不在,她有些不安。 任怀月眼珠子转了转,也放下了筷子。 “那我们一起等母亲回来吧。”任怀月笑着说。 宋星洛点了点头,任怀月看着她忽然羡慕地说“母亲对妹妹真好,自从妹妹回来了,母亲都不太理我了。” 宋星洛一愣,抬起头来。 任怀月脸色黯然,神情很是低落。 宋星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明明娘亲对任怀月也很好,之前的五年,任怀月是娘亲唯一的女儿,肯定享受了娘亲所有的爱。 而且祖母爹爹也都喜欢她,府上有那么多人喜欢任怀月。 她很羡慕任怀月,能拥有这么多喜欢。 任怀月忽然眼眶通红,可怜兮兮地开口“妹妹会把母亲抢走吗?会让我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吗?” 宋星洛忙说“不会的,娘亲,你也是娘亲的女儿,娘亲也很喜欢你的。” 任怀月问“是吗?” 宋星洛心里发酸,虽然她很想娘亲只是她一个人的娘亲,但她不能这么贪心。 贪心的人会被讨厌的。 宋星洛捏了捏小拳头,暗暗告诫自己。 星洛又点了点头。 “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我就是你亲姐姐。”任怀月高兴地拉住宋星洛的手,“大哥二哥他们都是男子,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喜欢玩什么。以后我就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宋星洛点了点头。 任怀月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 一个小丫头而已,她想哄着还不是简单得很。 暂时没必要对付一个小丫头,宋云初既然在乎宋星洛,那她就跟宋星洛处好关系。 任怀月天真好奇地问“洛洛你喜欢玩什么?你在乡下的时候都玩些什么?” “我……”宋星洛捏紧手指。 提起乡下,她记忆中只有被打和被骂的经历,她身体微微发抖,摇了摇头“没玩什么。” “那你之前读过书吗?我听爹爹说,母亲不让你读书是吗?” 宋星洛张了张嘴想说娘亲不是不让她读书,但任怀月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洛洛你别跟母亲生气,母亲也许有别的打算,毕竟你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你也知道的,我们侯府这样的世家权贵,若是有一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小姐,该有多丢人。” 任怀月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洛洛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 站在宋星洛身后的晓霜翻了翻眼。 星洛心里很难受,她确实什么都不会,任怀月说的也没错。 别人嘲笑她没关系,但她怕因为自己给娘亲丢脸了。 “我之前听说大哥二哥欺负你了?你放心以后有我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任怀月拍了拍胸膛,一副“自己是姐姐以后要护着她”的样子。 宋星洛点了点头,任怀月话非常多,拉着她说了不少话。 没一会儿宋云初就回来了,实际上她出去到她回来,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即使有晓霜在,宋云初也不放心丢下洛洛。 “母亲。”任怀月高兴地喊,“您回来了。” 宋云初点了点头,看向洛洛“你们怎么不先吃?” 任怀月先一步开口“怀月想等母亲回来一起吃。” 宋云初坐下道“吃饭吧。” 任怀月坐到宋云初身旁,给宋云初夹了一块鱼,还给她夹了一块藕。 任怀月一脸邀功“怀月知道娘亲最喜欢吃什么,这都是怀月给娘亲点的哦。” 宋云初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多谢怀月。” 她扫了任怀月一眼,大概能猜出任怀月在打什么主意。 只要宁素萱和任柏远的关系一日没揭露,任怀月就一日是她女儿。 上一世任怀月装了那么久,直到最后她才在宋云初面前露出真面目,可想而知她的演技有多厉害。 这一世如今宋云初一心扑在洛洛身上,任怀月慌了,才来讨好她。 宋云初冷眼看着,任谁也看不出任怀月这个身体里,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她行事作风完全是小孩子的行为,娇憨天真,活泼可爱。 若不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连宋云初都怀疑是不是她弄错了。 可上一世临死前的痛苦太过深刻,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任怀月慢慢收紧她颈上白绫时的狠辣。 宋云初不动声色,在没彻底摁死永宁侯府这一大家人之前,她不会打草惊蛇。 一旁的宋星洛心头更加难过,食不知味。她羡慕任怀月,可以任性地跟娘亲撒娇,她却不敢。 而且她连娘亲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宋云初几次给洛洛夹菜,都见她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吃完饭宋云初就带他们回去了,洛洛身体本来就弱,若是逛一天只怕得累坏了。 她们回到府上,侯府管家匆匆来寻她。 苗管家道“夫人出事了,西府那边的老太太带着三少奶奶在正厅哭呢,老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宋云初皱眉“西府?发生什么事了?” “哎,三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说是有人投毒。” 宋云初一挑眉,她不记得上一世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永宁侯侯府的爵位一向传长不传庶,但直到传到老侯爷时发生了改变。 老侯爷是侯府的庶长子,生母早早过世,但记在当初的侯夫人名下。 后来老侯爷本事越来越大,还娶了公主为妻,这才让侯府爵位落到他头上。 但当初的侯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太夫人怎么甘心,她名下两个儿子什么都没讨到。人们提起永宁侯府,根本想不到还有另外两房。 任老夫人是公主,跟自己婆婆处处不对付,后来另外两房也没有出头的人,他们就全搬到了西府去住了。 但西府上下的吃穿用度,都是东府养着的。 也就是宋云初在操持。 任老夫人好脸面,她这个婆婆还在,哪怕关系不好,也不想让人说她不孝顺。 所以西府一直理所当然地用着东府的一切,但凡亏缺了她们一分都能闹的东西两府不得安宁。 宋云初一踏进正厅,就听到西府的三少奶奶哭着说“宋云初是侯府掌家夫人,她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生不出孩子,就要弄掉我的孩子吗?” 第25章 叛主的刁奴 宋云初沉着脸走了进去。 正厅里西府的几个女眷都在,个个脸色阴沉,任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 秦氏看到宋云初,眼里的泪掉得更狠了,虚弱的脸色让她看上去摇摇欲坠。 秦氏娘家小门小户,但胜在她长相漂亮,又有一副温柔的性子,才能嫁进侯府。 宋云初统管东西两府,倒是跟她打过不少交道,知道她这副表象不过是伪装的。 宋云初朝西府老太太,还有任老夫人行了礼,随后才看向秦氏。“三弟媳妹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氏抽泣地撇过头,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西府老太太冷声开口“侯府掌家夫人就是硬气,一条人命没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宋云初温声道“祖母教训孙媳妇肯定得听着,但今日孙媳妇刚回府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孙媳妇有错,也得弄清楚不是?” 西府老太太冷哼“你不清楚?这侯府上下就没有比你更不清楚的了。” 老太太不喜欢公主这个儿媳,连带也不喜欢东府的这个孙媳妇。 任老夫人脸色难看“宋云初,承延媳妇怀孕,我就交代你要好好照顾。如今她孩子没了,还是因为吃了你送去的补品没的,你这个当家主母脱不了责任。” 宋云初惊愕“我送去的补品?儿媳遵照母亲的意思,确实给三弟妹送过补品,可那不是从库房拿的?” “你还狡辩!”西府老太太震怒,“老三媳妇从怀孕开始便吃什么吐什么,府里大夫都说要精心养着,不能有失。而你命人送来的补品,里面含了丁香!丁香与人参确实能止呕,但老三媳妇是有孕之身,你这是纯纯害她!” 宋云初脸色沉了下来。 秦氏一直在哭,从进来到现在没停过。 西府老太太怒道“老三媳妇从怀孕开始,吃食一直精细照顾着,若不是你这个当嫂子的亲自命人送来,她又怎么会吃下!” “你身边的李管事已经交代了,就是你命令她送来的。” 宋云初倏地抬起眼,道“李管事?” 任老夫人吩咐“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李管事就被捆着押了上来,她扑咚跪下,求饶道“老太太,老夫人,我家夫人真不是有意要害三少奶奶的,三少奶奶流产跟我家夫人没有关系啊。” 宋云初冷冷地看着她“我之前吩咐你,让你送什么补品给三少奶奶?” “就一些人参,燕窝……” 秦氏的婆母王夫人怒道“我们知道你忠心,你不用替你家夫人撒谎。补品都让大夫看过了,里面确实含有丁香。” 宋云初盯着李管事,沉声问“我让你送丁香去了吗?” 李管事支支吾吾地说“夫人说三少奶奶总是呕吐不是办法,所以让送些丁香和人参去……” 王夫人“好歹毒的心,大夫都说了老三媳妇这一胎来的艰难,不能乱用药。大夫都不敢开的药,你倒是敢乱送。你藏的是什么祸心,你自己不知道吗?” 宋云初冷声问“二婶你说我包藏的是什么祸心?” 王夫人“你嫉妒老三媳妇,大夫都说了她这一胎是男儿。你是当家主母,我们东西两府都要听你的。你们东府生不了男儿,就要让我们西府也生不了吗?” 西府老太太对任老夫人道“若由这样心肠歹毒的人,继续掌着侯府中馈,我看啊这两府香火都别想再延续了。” “宋云初!” 任老夫人已经许久没被自己婆母呵斥过了,如今因为宋云初,她脸面不保,顿时怒不可遏。 “我把府里上下都交给你,是信任你。你如今却滥用我给你的权力,谋害侯府子嗣。今日若不给你一个教训,来日侯府子嗣都要葬送在你手里。” 宋云初好笑“母亲息怒,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想把罪名按在我头上吗?” 上一世没发生这件事,这一世却发生了。 但她记得上一世秦氏的孩子最后还是没保住,不过却是西府某个姨娘谋害的,如今这个罪名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耐着性子任由她们指责了半天,到现在才听明白,西府是盯上了她的掌家之权。 王夫人冷声问“宋云初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怎么狡辩?” 宋云初道“库房进出的东西都有记录,查查便知李管事领走的时候,上面有没有登记了丁香。” 李管事额头冒出冷汗“奴婢领东西的时候,可能,可能没登记。” “你好大的胆子!”宋云初冷喝,一双眉眼冰若冰霜,“库房物品进出样样都有记录,偏偏到了你这里没了记录,你是想糊弄谁?” 李管事忙说“夫人,奴婢,奴婢就是忘记了。” 王夫人冷笑“谁不知道李管事是你的人,现在难不成还想将过错都推脱到一个下人身上?” “婶婶这话也没错,但也有例外,叛主的刁奴一样会咬人的。”宋云初静静地看着她。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对上宋云初平静漆黑的眼眸,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 宋云初收回目光,道“这事我会给三弟媳一个交代,来人将李管事先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去见她。” 王夫人道“你本就有嫌疑,如今再由你来查,谁知道查出来的结果是不是真的。” 宋云初淡淡地道“那就由西府派一个人来盯着吧。” 王夫人和西府老太太互相对视一眼,老太太对旁边二房的媳妇娄氏交待“老二媳妇你留下来,跟在柏远媳妇后调查,务必要给老三媳妇一个交代。” “是,祖母。”娄氏点头。 宋云初从正厅出来,冲流云招招手,低声吩咐了两句。 她得知道西府怎么忽然动起了中馈大权的念头,她进府的五年已经将她们压得服服帖帖的,宋云初不相信她们会无缘无故又起了这念头。 第26章 任怀月落水 宋云初答应要给秦氏一个交代,这事就得好好查了。 西府觉得她是掌家主母,府里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清楚。 她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直到临死才知,任柏远和宁素萱在她眼皮子底下苟且了这里多年。 而她一无所知。 她这侯府主母被人蒙了双眼,这次西府三少奶奶的事会发生,且栽到她头上,她一点都不意外。 宋云初回到屋里,见洛洛在午睡,便又走了出来。 她偏头对玲画吩咐“去把李管事一家给我叫过来。” 李管事是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侯府做事。 而娄氏坐在一旁,宋云初让人给她沏了杯茶,就没管她了。 玲画点了点头,没一会儿李管事一家都被叫了过来。 “夫人。”他们惊疑不定地在院子中央跪下。 宋云初没搭理他们,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李管事一家互相看看也不敢出声。 一个时辰后,洛洛醒了,揉着眼睛走到宋云初身旁。 “娘亲。”她也看到了院子里跪的人,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云初对春夏吩咐“我记得今早厨房又采购些新鲜的瓜果,你去拿过来,让洛洛尝尝。” 春夏点头,往外走去。 李管事送去西府的补品出了事,还害得西府三少奶奶滑了胎,府里上下都传遍了。 李管事是宋云初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大家自然怀疑到宋云初头上。 宋云初自己不能生,嫉妒之下也不让三少奶奶生。 春夏半路听到这话,上去就给了两个偷偷碎嘴丫鬟两巴掌。 “敢背后嚼夫人的舌根,我看你们是找死。” 两个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春夏姐姐,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春夏愤怒的叫来管家,让管家将这两人赶出府去。 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又确确实实犯了错,管家也就按照规定将人拖下去,赶出府了。 春夏回到院子里,脸上的怒气还没消。 宋云初淡笑着问“谁把我们的春夏气成这样?” “两个碎嘴的丫鬟。”春夏说,“奴婢已经教训过她们了。” 春夏不想夫人听了那些闲话生气。 宋云初了然,也没多问。 春夏将一盒子洗好的樱桃,放到洛洛跟前。 洛洛坐在椅子上,一颗颗樱桃塞到嘴里,小脸圆鼓鼓的。 宋云初放下账本,一心看着洛洛吃东西。 时间越久,院子里跪着的人脸色越惊惶。 宋云初既不审问,也不责罚,一直将他们晾在这里,他们心中非常不安。 过了会儿宋云初道“别吃太多,如今天气还凉,吃多了容易坏肚子。” “洛洛知道了。” 宋星洛点了点头,她以前没吃过樱桃,村子后有片山林,以前她饿了就钻进去找点野果吃。 有时候她一连饿几天,都是靠这些野果才活过来的。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樱桃这么好吃的果子,这些天她每日吃的都是最好的。 但她从来不贪食,娘亲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洛洛越是乖巧,宋云初越想纵着她。 而且也不知洛洛这性子像谁,安安静静,乖极了。不像她小时候,时刻闹得都要将屋瓦掀了。 到了黄昏时分,宋云初才看向院子里跪着的几个人。 “我记得李管事有两个女儿,近日怎么才来了一个?” 李管事的男人忙道“回禀夫人,小人的另一个女儿跟在大小姐身边。大小姐今日要去湖中作画,她,她陪着过去了。” “原来如此。”宋云初点了点头。 李管事的男人偷偷看了看宋云初,心中越发没底。 “夫人,我家那口子她,她没胆子去谋害三少奶奶的,请夫人明查。” 宋云初手指点在桌面上,冷声道“是不是她做的,查查便知。” 李管事还在关在柴房里,夜幕黑下来后,宋云初让人将她提了过来。 李管事见到宋云初,砰砰砰磕头“夫人,奴婢从来没害过三少奶奶啊。奴婢一直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没有二心。” 宋云初任由她磕,直到她满额头都是血,宋云初也没叫停。 她让人查过库房进出的簿子,上面确实没有丁香。 那么补品中的丁香从何而来。 宋云初本来想不通李管事为何会背叛她,但如今牵扯到任怀月和宁素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云初对玲画吩咐“去请大小姐过来,让李管事的女儿一起过来。” 玲画出去了,但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脸色惊慌地说“夫人,大小姐在湖中落水了。李管事的女儿为了救大小姐已经,已经没命了。” 宋云初倏地看向李管事,李管事震惊地睁大了眼,眼中流露出悲色和悔意。 宋云初冷笑一声,起身“去看看大小姐。” 宋云初到雨竹轩时,宁素萱和任柏远都在。 任柏远看到她,皱起眉“你是怀月母亲,你怎么现在才来?” 宋云初没理他,走进了内室。 宁素萱哭红了眼,握着任怀月的手,后悔地说“我今日就不该答应让你去湖中作画,我更不应该没陪你一起。” 任怀月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怪夫子,是怀月的错。” 宁素萱心疼坏了,抱着她哭的眼睛越发红了。 宋云初眯了眯起眼,问旁边的大夫“大小姐身体怎么样了?” 大夫道“大小姐落了水,染上了寒气。不过幸好咽下的水不多,救得也及时。但近些日子一定要好好养养。” 宋云初点了点头,大夫出去的时候,任柏远进来了。 宋云初坐到床边,拉住任怀月的手,面上露出担心“你吓坏娘了,你要是出事,娘可怎么办。” 宁素萱神色一僵,只能让开位置,看着宋云初对她的女儿百般关心。 “母亲,是我错了,您别生我气。”任怀月拉住宋云初的手,小声说。 “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宋云初给任怀月掖了掖被子,“但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你还小,到哪去身边都要有人陪着。” “母亲我带有丫鬟了,只是,她为了救我,沉了下去……” 任怀月大声哭了起来。 宋云初抱着任怀月安慰,眼底神色却极冷。 任怀月心够狠,动作也够快,她刚查到李管事女儿头上,她就死了。 这下死无对证,反而李管事的女儿救了大小姐,他们一家都有功了。 宋云初还不能动他们了。 宋云初将任怀月安慰好,又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柔声说“晚上好好休息,这两日也别读书了。明早我来看你。” 任怀月念念不舍地看着宋云初,宋云初嗤笑一声,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信了任怀月对她的孺慕之情。 宋云初起身,忽地一巴掌扇上宁素萱的脸。 啪——! 宁素萱左耳嗡嗡地响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云初。 第27章 打了宁素萱 宋云初你干什么?!”任柏远震怒地大吼。 他想过去抱住宁素萱,但理智让他停下了脚步。 任怀月也惊了惊,目光直直地看着宋云初的背影。 任柏远怒不可遏“你疯了吗?你打人干什么?素,宁夫子她做错了什么?” 宋云初冷声道“我请她来侯府,是给怀月教书的。她却怂恿怀月去湖中画画,怀月才多大?幸好今日怀月没事,若是怀月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一条命都不够赔!” 宁素萱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柔弱的身子颤抖着,越发楚楚可怜。 任柏远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鼓起“宁夫子是怀月的夫子,是教书育人的先生,不是府上下人。就算有什么,你也不能动手。” 宋云初冷笑一声“侯爷弄错了,教书先生哪都能请到。当初若不是可怜她,我们又何必请一个落罪家族的女子来当夫子?” 任怀月心怀鬼胎,她暂时动也不了,那就动一动宁素萱。 任怀月敢给她使一次绊子,她都要从宁素萱身上找回来。 “我们侯府给她一口饭吃,她就得乖乖听话,做好她自己的事。怀月是侯府大小姐,有怀月在,她才有这一口饭。若是还不识趣,哪来的滚回哪去。” “宋云初!”任柏远气得脸色铁青。 宁素萱是他的女人,轮不到宋云初来动手。 宋云初继续冷笑“侯爷这么护着她,难道侯爷是对她有什么私情吗?侯爷放心,要是有我绝不拦着。” “母亲前两天还在说给你纳妾的事,不如你就纳了宁夫子。” “宋云初你闭嘴!”任柏远倏地抬手。 宋云初眉眼一冷,忽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侯爷对我情深意重,但侯爷不也说了,宁夫子身世可怜,如今又没地方去,不如就纳她进门。” 宋云初长相本就旖丽,如今这么一笑明媚生姿,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任柏远愣了愣,不知怎么的这火就慢慢消退了。 宁素萱忽地扑到宋云初脚下,哭着说“夫人,素萱从来没有,没有嫁入侯府的想法,素萱只想好好教怀月读书。求夫人让我留下,求夫人让我继续教怀月。” 她不能给远哥哥做妾,她要正大光明嫁进来,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宋云初的话吓坏她了,哪怕她再恨宋云初,她也得求她。 任怀月看着跪在地上自己的亲生母亲,又看向宋云初。 宋云初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忽然开始针对她亲娘了? 任怀月却不能任由宁素萱这么跪下来,宁素萱以后要当侯府夫人的,不能让人看到她给宋云初下跪的样子。 “母亲是怀月的错,怀月……” 任怀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和宁素萱一起跪,宋云初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回身按住了她,又将被子重新盖上了。 宋云初道“怀月你还小,你不懂。等夫子进门,成了府里的姨娘,你依然可以跟她在一起,只不过称呼上,你不能再叫夫子了,得改叫姨娘了。” 宁素萱狠狠一颤,宋云初让怀月叫她姨娘,简直在剐她的心。 她绝不做妾! 远哥哥答应过她,要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的。 她隐忍这么多年,不能半路放弃了。 “侯爷,您跟夫人说清楚,我,我不会进门的。”宁素萱拽了拽任柏远的裤脚,含着泪说。 任柏远回过神来,皱了一下眉,又舒展开。他走到宋云初面前,温柔地说“云初,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除了你,我不要别人。” 跪在地上的宁素萱抠断了指尖,疼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宋云初似笑非笑地问“侯爷这话是真的?” 任柏远拉住宋云初的手,触手细腻的皮肤,让他心口蓦地一动。 但不知想到什么,他神色又暗了下来。 “是真的。” 宋云初古怪地笑了一下“既然侯爷不想,我也不勉强了。不过宁夫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留在府中,怕有人说闲话。不如侯爷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子给宁夫子介绍介绍?” 任柏远的脸色青了,宋云初在心里痛快地笑了一声。 宁素萱脸色更是一白,染血的指尖死死抠着地面,哑声说“多谢夫人关心,素萱不想嫁人。” 宋云初淡淡扫了她一样,宁素萱低垂头,格外狼狈。 此时宁素萱心里恐怕恨她入骨。 但那又如何,这对母女就该好好恨着她,以后这样的时刻还多着是。 宋云初发泄完回去了,宁素萱一下子扑到任柏远怀里大哭。 “远哥哥她怎么能这么欺辱我!” 任柏远不会安慰人,只能抱着她,拍拍她肩膀。 床上的任怀月也坐了起来,低垂着脑袋,在任柏远宁素萱看不到的地方,神色阴沉。 “远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我们说好的,你身边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任柏远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也心疼起来了。 任柏远“我会娶你的,萱儿,我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你和怀月。” 宁素萱抬起头来,泪眼朦胧“那宋云初呢?” “她?”任柏远一捏指骨,神色阴暗,“她这样的人怎么配我。” 宁苏萱又哭“可你说着爱我,你却和她生了孩子,远哥哥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在江南听到宋云初也怀孕时,一下子就疯了。 那一晚她明明想办法将任柏远从宋云初身边拉走了,可为什么宋云初还是怀孕了。 她快哭瞎了眼,不敢相信任柏远会背叛她。 后来任柏远哄了她很久,她才不提这事,但心里已经留下了芥蒂。 任柏远眼神阴翳,怒意一闪而过。“那个孩子你不用放在心上,不是我的。” “什么?”宁素萱惊疑不定,“宋星洛她不是……..” “好了。”任柏远打断她,却不愿提这个名字。“萱儿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就行了。” 第28章 查清真相 e宋云初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夜色已经完全深了下来。 李管事一家还跪在院子中央,见到宋云初回来,李管事膝行两步,抬起头“夫人,奴婢的女儿真的没了吗?” “人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宋云初停下脚步。 李管事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流着泪。 宋云初道“李管事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年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补品里的丁香从哪里来的?” 李管事哭着说“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不会背叛夫人的啊。” 宋云初没有继续再听她说话,转身回到屋里,却发现娄氏正在陪洛洛玩翻花绳。 “娘亲。”宋星洛从椅子上蹦下来,朝宋云初跑了过来。 宋云初抱住宋星洛,摸了摸她脑袋,随后看向娄氏。 娄氏手上还缠着红绳,她没看宋云初,而是对宋星洛说“小洛洛还玩吗?” 宋星洛抬头看向宋云初,宋云初拍了拍她的背道“去吧。” 宋星洛又跑到娄氏跟前,继续跟她玩起了翻花绳。 宋云初走到桌旁坐下,娄氏一边跟洛洛玩着花绳,一边问“嫂子,丁香的事查清楚了吗?” 宋云初淡声道“二弟妹是着急了?” “我倒是不急。”娄氏笑笑,“只不过我有点喜欢小洛洛,所以想给嫂子帮个忙,让这事早点结束。” 宋云初诧异地看着她。 娄氏是西府中和她打交道最少的人,因为她很少出门。她比宋云初晚两年进侯府,但宋云初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宋云初淡声道“二弟妹要帮我?看来二弟妹是知道怎么回事。” 娄氏正准备开口,流云从屋外走了进来。 “夫人,属下拿到了三少奶奶的病案了。” 娄氏一挑眉“看来不用我帮嫂子了,嫂子自己就能查出来。” 宋云初接过流云递过来的病案本,翻了两下,果然不出她所料。 大夫早就说过秦氏这一胎根本保不住,是秦氏非要用药保着,还不让大夫跟任何人透露。 上一世她用着一胎除去了一个跟她争宠的姨娘,这一世她用这一胎想拿走宋云初的中馈大权。 但就不知道李管事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了。 流云又说“属下还查到李管事家中母亲病重,最近几个月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这些药材所花费的金钱,比得上她在侯府干三年的工钱。” 宋云初诧异,李管事母亲病重的事她知道,上一世她还给了李管事一笔银子,让她回去好好照顾自己母亲。 既然她缺钱,像上一世一样来找她借,宋云初又不会不给。 为何要联合西府来陷害她,或者说联合任怀月来害她。 宋云初又走到院子里,看着哭到麻木的李管事道“你母亲病重,看病吃药的钱从哪里来的?” 李管事狠狠一颤,额头磕在地上,肩膀发抖。 宋云初冷声说“西府给你的钱?让你帮她们来污蔑我。” 李管事拼命摇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答应他们。” 宋云初一挑眉。 李管事一咬牙道“这钱,钱是奴婢偷了夫人的首,首饰拿去买换来的。” 宋云初抬眼看向春夏,春夏脸色一变,冲进屋里翻起箱子里的首饰来了。 李管事说出来后,心里已经大松了一口气。“奴婢的母亲病重,我,我没有银子,只好偷了夫人两个首饰去卖。” 此时春夏从屋里跑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李管事。“好啊,你还敢偷夫人的首饰!夫人对你多好,她将你从后厨提拔到这里,给你两倍的月银,你还不知足?!” “你真的是狼心狗肺!” 春夏气坏了,恨不得上前给李管事两巴掌。 李管事也后悔,她自己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巴掌,哭着说“是奴婢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是奴婢对不起夫人。但,但西府的人来找奴婢时,奴婢真的没有答应她们。” “奴婢再狼心狗肺,也不敢联合外人来污蔑夫人啊。” 宋云初淡淡地问“你刚才在老夫人面前,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会说你忘了登记,一会儿又说是我吩咐你的。哼,这丁香就算不是你放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李管事肩膀一僵。 宋云初“让我猜猜,这丁香是你小女儿放的对不对?你就算之前不知道,三少奶奶滑了胎,你也应该猜了出来。” 李管事慌了“奴婢,奴婢……” “如今你小女儿为了救大小姐死了,你更不敢认下这件事。你还想拿着救命恩情从我这讨点好处,是不是?” 李管事抖如糠筛,被宋云初说中了她心中想法,她心里只剩下恐惧。 宋云初淡淡地道“李管事你小女儿是救大小姐死了,这个恩情我可以给你们,但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宋云初懒得再理她,而是走回了屋里。 而她刚抬进跨进去,李管事高声喊“夫人,丁香是我放的。” 宋云初冷冷地勾起唇,回头问“理由呢?” “理由,理由……”李管事绞尽脑汁地想,随后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母亲病重,奴婢想从夫人这里借点银子,但夫人没给我,所以奴婢心中记恨夫人,才故意在补品中加入了丁香想报复夫人。” 娄氏从屋里走出来,打着哈欠说“既然查出来了,我也能回去禀告母亲和祖母了。” 宋云初淡笑着说“那就劳烦二弟妹了,这个奴才交由你们西府处置。对了,玲画你陪二少奶奶往西府跑一趟,将三少奶奶的病案还给她。” “就说……”宋云初神色很冷,“三少奶奶年纪还小,这一胎没了,还有下一胎。但若心思静不下来,下一胎能不能保得住就不一定了。” 画应下。 娄氏笑笑,走前还摸了摸洛洛的头。 “二婶你要走了吗?”宋星洛有些舍不得。 “下次二婶再来陪你玩。” 星洛乖乖点了点头。 娄氏带着李管事回了西府,加上有玲画带去的话和送去的病案,西府鸡飞狗跳,一直闹到半夜。 宋云初却早早带着洛洛睡了,这一天闹了太久,她和洛洛两人都困了。 但不管是西府,还是听到消息的雨竹轩,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29章 回宋家 第二天早上,宋云初听到流云禀报,说昨晚西府的人将李管事打死了。 宋云初点了点头,至于李管事家里人,念在他们救过大小姐的份上,宋云初这个主母不能没有表示。 若没有表示,以后府里下人还有人会为主子出生入死。 以功抵过,宋云初没有动李管事一家,只是将他们调到了前院。 明面上宋云初还送去了一些银子给他们家老母亲看病,但背地里宋云初不会再用他们家人,府里上下都是精明人,要不了多久李管事一家就会被排挤出去。 丁香的事发生后,宋云初清闲了两日。 她也有时间教洛洛一些东西,虽然宋云初能护着洛洛,但她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有些东西还是要洛洛自己会才行。 比如侯门大家里的一些礼仪,还有一些琴棋书画的基本知识。 宋云初在教洛洛,春夏和玲画就在一旁偷笑。 宋云初瞥了她们一眼,“你们俩笑什么?” 春夏笑说“以前小姐不是最不耐烦学这些吗?老爷请了多少夫子来教,最后都被小姐赶走了,气得老爷拿着棍子在您身后撵你。” 玲画也笑“不过小姐跑得快,还会爬树,老爷一般追不到。” 宋云初神色尴尬,看到洛洛好奇地睁着眼看着她,她更觉脸皮发烫。 “你们两个也敢拿主子取笑起来了。”宋云初恼了,拿起一个橘子就砸了过去。 洛洛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娘亲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娘亲在她面前总是温柔的,但她想更深一步了解娘亲。 春夏玲画口中的娘亲,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她很想知道。 宋云初道“别听她们胡说,娘以前,以前也挺乖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就差没把镇国公府的屋顶给掀起来了。 不过春夏玲画要是不提,宋云初也很少想起过去,特别是她重生归来后,她的记忆里更多的是复仇和护住洛洛。 她当久了侯府主母,未出阁时的那些记忆,都好像隔着时间的洪流。她站在这头,遥遥望一眼对岸过去的回忆,仅此而已。 宋云初道“洛洛想知道,以后娘亲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洛洛高兴起来。 这么一提,宋云初倒是想回镇国公府上看看了。 她嫁到侯府,已经许久许久没回去了。 宋云初想到便这么做了,让春夏她们给洛洛收拾收拾,她们现在就回府上。 老夫人那里她派人去说了一声,她自己回娘家,老夫人不会管她。 洛洛跟她坐上马车后,一直很紧张。 “娘亲,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会,会喜欢洛洛吗?” 宋云初抱着她说“洛洛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放心吧,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宋星洛还是很担心,她被人厌弃已经成了习惯,即使娘亲喜欢她,别人也不会喜欢她的。 比如侯府上下有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是娘亲最亲的人,洛洛一点都不希望他们讨厌她。 到了镇国公府门前,宋云初抬头看了看门匾,眼眶一热。 “大小姐回来了!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 门前的小厮已经看见她了,高兴地迎了出来,另有一人匆匆跑进屋里禀报去了。 宋云初牵着宋星洛的手,笑着道“我回来了。” 小厮高兴地说“老爷今日不在府上,不过大少爷二少爷都在。” 宋云初点了点头,拉着宋星洛进去。 一路上府里下人见到宋云初,都是惊喜的神色。 “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 宋星洛跟在娘亲后,切实感受到府里上下对娘亲的喜欢。 她想娘亲小时候一定很开心吧,有这么多人喜欢娘亲。 想到这里她就替娘亲高兴。 宋云初还没走到正厅,就见一人大步迎了过来。 宋云初惊喜“二哥。” “云初!”宋景年咧开嘴,冲她大笑着张开了手臂。 宋云初见到这熟悉的动作,蓦地笑了,鼻头更是泛起一股冲人的酸涩。 “胡闹什么?”宋玉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一旁,“云初都嫁人了,谁让你再这么胡闹。” “哦对,我忘了。”宋景年挠了挠头发。 宋玉城笑看着她“云初回来了?” “大哥,我回来了。” 宋云初松开宋星洛的手,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宋玉城的腰。 宋玉城僵住了,宋景年在一旁不乐意了“云初你怎么抱你大哥,不抱你二哥。这一个木头桩子有什么可抱的?” 宋云初哈哈大笑,松开了手。 她是故意的,从小大哥就一板一眼的,规矩也多,总是教训她和二哥。 以前她和二哥也没少故意捉弄大哥,看他脸色僵住脸色,一直是她和二哥的乐趣。 宋云初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上一世她这么好的大哥二哥,竟然会死在任柏远手中。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任柏远,绝不能让宋家倾覆。 “来云初,大哥都抱了,二哥也要抱抱。” 宋云初这会儿想起洛洛还在身旁的,顿时脸色一收,恢复成了温柔端方的母亲形象。 宋家二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这还是那个跟他烧过大哥头发、剃光父亲爱马、套过别人脑袋的妹妹吗? 宋云初将洛洛抱到他们跟前“大哥,二哥,这是洛洛,我女儿!” “哎哟,这就是小侄女啊,太可爱了。”宋景年这下没顾忌,一把将洛洛抱了过去。 宋云城也看向洛洛,点了点头“确实可爱。” 他从腰上拿下一块玉佩,递给洛洛。“这是大舅给你的。” 洛洛看向宋云初,宋云初笑着说“大舅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洛洛乖乖手收下,眼睛还好奇地打量着大舅二舅。 “送什么玉佩,俗得要死。”宋景年不屑,道,“洛洛啊,二舅给你一匹马,一匹能从京城跑到北疆的烈马,我告诉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宋玉城从后面踢了屁股一脚。 “宋景年你再把侄女养成跟你一样,我饶不了你。” “大哥你这就……” “好了好了。”宋云初忙道,“不让我们进去吗,就在这里站着聊天?” “走,进去。”宋云城笑着让开道。 宋云初往正厅里走,正厅门口还站着几个人。 她的大嫂二嫂,还有她的继母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母亲,大嫂,二嫂。 宋云初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第30章 发火 “云初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让人去请老爷了。”乐夫人温柔地笑着,随即拍了拍旁边的宋怡,嗔怪道,“你姐姐回来了,你怎么都不知道打招呼。” 宋怡跟乐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温柔似水,眉间总是笼着如江南雾气般的愁绪,引人心疼。 宋云初点了点头,她跟这个继母继妹没什么感情。 当初她娘怀她的时候,乐夫人爬了她爹的床。她娘因为这事生了一场大病,在生了她后没两年就去世了。 而她爹却在她娘去世不到一年,就抬了乐夫人,隔年就生下了宋怡。 宋云初心中无法不芥蒂,甚至一度怨恨宋父。若不是他多情,当年娘也不会心中郁结,最后缠绵病榻去世了。 上一世她之所以听了任柏远的话,跟娘家疏离了关系,就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怨恨。 哪怕如今隔了这么久,看到乐夫人和宋怡,她心中也是不快的。 宋云初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越过她们进了正厅。 大嫂余秀沁笑着说“云初许久没回来了,今日回来你大哥二哥得高兴坏了。” 宋云初笑着说“我回来可不只是为了看大哥二哥的,也是为了看大嫂二嫂的。” “你啊。”余秀沁笑得更加温柔,目光望向宋星洛,“这就是洛洛吧?长得真可爱。” 余秀沁从手上褪下一块玉镯,放到宋星洛手里。“这是大舅母给的,以后再给你补上更好的。” 洛洛看了看宋云初,才收下。“谢谢大舅母。” 二嫂杜筱荷也解下腰上一块玉佩,递给洛洛。 洛洛进门这一会儿,收了一大堆礼物了。 她笑着说“谢谢二舅母。” 杜筱荷性格直爽,忍不住蹲下来捏了捏洛洛的脸。“长得真可爱,今晚留下来跟二舅母睡好不好?” 洛洛忙抓住宋云初的衣袖,想躲又不敢躲,只小声说“洛洛要跟娘亲睡。” 杜筱荷啧啧称奇“云初啊,你这性子怎么养了一个这么乖的女儿。哎哟太招人喜欢了,比怀月可爱多了。” 他们都听说了永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当然替宋云初心疼起洛洛来。 “你说这些干什么?”宋景年走过来挤开杜筱荷,嫌她不会说话,这么高兴的场合,就不应该提不高兴的人。 杜筱荷眉头一皱,神色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忍了下来。 宋云初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乐夫人和宋怡看着他们几个站在一起其乐融融,倒显得她们两个是外人了。 乐夫人脸色微僵,伸手拍了一下同样僵住身体不动的宋怡,随后走到宋云初身旁,笑着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我这个外祖母还没给见面礼呢。” 说着乐夫人也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洛洛。 洛洛“谢谢外祖母。” 乐夫人笑道“老爷就喜欢乖巧的孩子,一会老爷回来,见到洛洛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宋云初没出声,大哥二哥都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谁不知道宋家几个孩子当中,宋云初是最不听镇国公话的。从小宋云初受到的呵斥和责罚是最多的,连带着大哥和二哥也受了不少罚。 而一向乖巧听话的宋怡,获得了镇国公不少偏爱。 如今乐夫人提起这些,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 宋云初淡淡地扫了乐夫人一眼,她重活了一世,已经不愿去计较镇国公偏爱谁了。 早些年的怨恨她做不到完全放下,但就算心中存有怨恨,她也不希望父亲有事。 父亲一倒,整个镇国公府都将不复存在。 大哥、二哥,还有府上这么多人,这一世她只想握住自己在乎的。 如今镇国公府是余秀沁掌管中馈,她命人送上来不少点心和吃食,几人坐在厅里有说有笑。 直到快近午时,有小厮禀报镇国公回来了。 乐夫人带着几人笑着迎出去,刚走到正厅门口就看到了镇国公,还有他身旁的任柏远。 宋云初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眼底沉下冰冷的寒意。 乐夫人招呼“侯爷也来了?” 任柏远笑说“我刚好和岳父在一起,听府上来人禀报,说云初回来了,我便想着来看看,正好可以接她一起回去。” 他目光温柔地看向宋云初,脸上的深情完全看不出作假。 第31章 二哥心里还装着江怜云? 桌上的人都噤声不敢说话,只宋景年说了一句“爹,妹妹回来一趟什么都没做,你生什么气啊。” “你闭嘴!”镇国公怒喝,随后看向宋云初,“你嫁到侯府,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出门在外收敛着你的脾气,若是再不改,以后吃了教训没人会惯着你。” 任柏远道“岳父,云初她就是跟我闹了点脾气,没事的。” 宋云初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镇国公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习惯了。 可她上一世还是将自己压制成一个合格的侯门主母,兢兢业业为侯府操劳十几年,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十几年的背叛欺骗、是满门抄斩的绝望、是一条白绫勒死时无边痛苦。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当一个贤良淑德的人。 她睚眦必报,所有人的仇人她都要亲自手刃。 镇国公道“柏远你不用替她说话,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她从小一肚子坏脾气,都是我们都宠坏了。” 宋云初垂下眼,当初她出嫁当天,镇国公就严厉训斥过她。 别人嫁人出门都满眼是泪,只有她压了满肚子的火气。 那时候她想自己嫁到了侯府,再也不用听父亲的训斥了,没想到过这么久,她在父亲眼中还是这个样子。 “娘亲脾气没有不好,娘亲很好的。” 她怀中的洛洛忽然开口,大大的眼眶里盈着雾气,明明害怕,却执拗地说“娘亲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你说娘亲。” 镇国公的怒气一滞,看着这双与宋云初一样的大眼睛,他到口训斥的话就说不出来。 任柏远暗暗一皱眉,低声斥道“这里没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 洛洛抖了抖肩膀,宋云初冷声道“侯爷冲洛洛发什么火,侯爷要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 任柏远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云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宋云初不理他,而是低头问“洛洛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 “好,我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宋云初一把抱起洛洛往外走去,洛洛也抱住她的脖子。 她不喜欢这里,外祖父无缘无故地凶娘亲,明明娘亲没做错什么。 她自己被人骂了,她只低头忍着。但若有人骂娘亲,她立马记下来。 宋云初抱着洛洛往自己以前的闺房走去,一路上府里的丫鬟下人们,都争相带着宋云初往前走。 春夏在后面笑了“大小姐又不是不认识,要你们带啊?” 丫鬟们羞涩地说“奴婢们就是想多跟小姐说说话。” 府里上下都喜欢宋云初这个大小姐,以前宋云初还在闺阁中,也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宋云初许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她们个个恨不得到宋云初跟前献殷勤。 宋云初笑道“有活的赶紧去干了,别跟在我身后了。我刚才已经被爹训了一顿了,可不想招骂了。” 有个丫鬟趁机说“大小姐你不在府上不知道,如今老爷时常夸赞二小姐,说二小姐知书达理,是世家女子典范。” 玲画看了宋云初一眼,啐骂“你个死丫头,说这些干什么,赶紧去干活。” 宋云初笑笑,没在意。 她抱着洛洛来到了自己的闺房,洛洛惊喜地问“这就是以前娘亲长大的地方吗?” 云初点了点头,手指抚过门框上的刻痕。 二哥为了跟她比身高,每一年在门框上刻下一道。 刚开始她比二哥高,但后来某一年二哥一下子超过了她,将她远远甩在后面,再也追不上了,从此她就不愿在量身高了。 她目光缓缓向屋里看去,这屋里还跟她出嫁时保持的一模一样。 宋云初拉着洛洛,一样一样给她介绍。 洛洛又好奇又兴奋,宋云初挑了几样小时候的事,讲给她听,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没一会儿余秀沁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 宋云初站了起来“嫂子” “刚才是不是没吃饱?我带了些点心,还有两份汤。” 宋云初无奈地说“我真的吃饱了。” 余秀沁道“不管你吃没吃饱,反正不能让洛洛饿着了。” 宋云初只好接了过来,放到洛洛跟前让她再吃一点。 余秀沁坐到宋云初旁边,劝道“你也别跟着父亲生气,父亲其实也盼望着你回来。你一嫁出去就是五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想你?” 宋云初道“大嫂就不用劝了,我爹是什么脾气我知道。我又不会因为他,以后就不回来了。” 余秀沁“这就对了,你要是不回来了,你大哥二哥得伤心死。” “对了大嫂,有一事我想问问你。”宋云初忽然想起二哥和二嫂的事,“二哥和二嫂……感情怎么样?” 余秀沁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宋云初前些日子才见到江怜云,若二哥和二嫂感情好,上一世江怜云怎么可能插得进去。 上一世最后她只知道二哥死了,二嫂提了和离,回了娘家。 宋云初想阻拦上一世的发生,她必须了解二哥和二嫂之间的情况。 “你二哥……”余秀沁迟疑,“他当初娶你二嫂,是父亲的意见。” 宋云初微讶“所以二哥不乐意?” 二哥心里还装着江怜云? 余秀沁不好多说,妯娌之间她不能挑拨事端。“你二哥的脾气你知道的,看着大大咧咧,但实际上非常有主见,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从来不显露出来。” “而你二嫂性子虽然直爽率真,但却有些强势,对二弟管得很严。我听他们吵过两次架,闹得不太愉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哥成亲比她还晚,那时她刚嫁进侯府一年,对两人的事也不太了解。 而且这些年二哥和二嫂一直没有孩子,宋云初不免多想。 但不管怎么说,二哥绝不能和江怜云扯上关系。 第32章 洛洛的过去 余秀沁陪着坐了会儿,宋景年就来了。 余秀沁起身离开,让他们兄妹俩好好聊聊。 宋景年坐在洛洛身旁,揉了揉她的脑袋“哎哟,我真没想到我有一个这么乖的小侄女。二舅再送洛洛一件礼物。” 说着他从怀里中掏出几张纸,塞到洛洛手中。 洛洛不知道这是什么,茫然地看向宋云初。 宋云初拿了过来,讶异地看着宋景年。 十间京中最好地段的铺子地契,这价值得有好几万了。 镇国公府这几年越发低调,就算宋景年手中有些生意,也不敢铺太大。 如今一下子拿出十间铺子,宋云初怀疑宋景年把一大半家业都掏了出来。 宋云初开口“二哥,洛洛还小,收不了这么贵的东西。” 宋景年道“我给洛洛的,又不是给你的。” 宋景年将地契拿了过来,塞到洛洛的手中。“好好收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宋云初皱起了眉,“二哥你从博远县调查出了什么?” 宋景年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神色冷沉。 “出去说。”他道。 两人站到院子里,从敞开的屋门可以看到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洛洛。 宋景年沉声说“我从博源县查到了点东西,洛洛……” 他顿了顿,想起他手下汇报的洛洛从小的经历,喉咙口就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又涩又难受。 被那样非人对待,即使一个成年人尚且不能忍受,况且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我从博远县查到,洛洛这五年一直跟着一个叫秀梅的女子生活在一起。村里人都说秀梅是洛洛的母亲,但她……不让洛洛上床睡觉,也不让她上桌吃饭,只准她睡在地上,偶尔扔两个馒头。” “村里人还说,洛洛从会走路起,就被那恶女使唤。有次大雪天因为帮那女人洗衣服,洛洛一头栽进了河里,幸好有路过的村里人救了她。还有……” 宋景年每多说一句,宋云初的脸色就白一分。 哪怕她从那本书上已经知道了洛洛的过往,但她依旧心如刀割,痛得喘不过气来。 又怒得想将所有伤害过洛洛的人,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宋景年哑声说完,宋云初脸色发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洛洛当初为什么会被奶娘抱走?还塞了一个任怀月充做你女儿,难道任怀月是奶娘的孩子?” “不是。”宋云初咽下郁结的一口气,喉咙里一阵阵翻涌着腥气,“任怀月是任柏远的私生女。” “他竟然敢?!” 宋景年大怒! 随后心疼地看着宋云初,“他们永宁侯府敢这么欺辱你?!这是欺到我们镇国公府头上来了!” “二哥,先不提这个,秀梅查的怎么样了?” “这人一个多月前忽然将洛洛丢到永宁侯府前,自己却消失了,没查到她的行踪。” 宋云初闭上眼,心口沉了下来。 只怕秀梅已经被任柏远解决了。 秀梅是任老夫人当初给她找的,老夫人一共找了三个奶娘,说等洛洛生了后这些奶娘就能派上用场了。 但洛落生完,秀梅就说家里有事,从永宁侯府离开了。 当初宋云初没在意,又重新找了一个奶娘。 但就是这个没在意的人,将洛洛抱走了,还折磨了洛洛五年。 宋景年也气愤难遏,捏着拳头,脸色铁青。“不对,若任柏远想将自己的私生女当成你的女儿,他为什么还会留洛洛一命?难道是奶娘故意留着洛洛,好哪天来勒索任柏远?” “不知道。”宋云初摇头。 秀梅若死了,这些答案他们就无从知晓了。 但秀梅死了,任柏远和宁素萱还在。 洛洛遭受的所有痛苦,宋云初都要从这两人身上找回来。 宋云初眼眶渐渐红了,眼底涌起摄人的戾气。 洛洛像是察觉到了点什么,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宋云初忙撇开头,怕洛洛看见自己眼里的杀意。 宋景年冲洛洛安抚地一笑,随后沉声说“云初,洛洛的仇我们得报回来。” 云初点头,“二哥此事得慢慢来,想扳动永宁侯府没那么简单。” 况且如今任柏远还是小皇帝跟前的红人,而她镇国公府一直被忌惮。 上一世镇国公府都这么低调了,最后还是被满门抄斩了。 “二哥提防着任柏远,他野心不小。”宋云初声音压得更低,“他私下里为小皇帝做了不少事,镇国公府功高盖主,先皇还在时就想动父亲了。如今小皇帝只会对父亲越来越忌惮,而镇国公府的女婿是枚很好用的棋子。” 宋景年目光惊疑不定,即使宋云初之前写信回来提了两句,他也难以置信。 当初任柏远迎娶宋云初的时候,可谓用足了诚意。 他一连在镇国公府门前跪了三天,迎娶的时候又给足了牌面和宠爱。这些年外面都在说永宁侯对自己的夫人呵护备至,身边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父亲和大哥才渐渐接纳了他,甚至将他当家里人看。 可没想到他私下里打的却是要他们镇国公府倾覆的主意。 “爹和二哥那里你去劝说,我说他们肯定不会听的。”宋云初道。 宋景年点了点头,随即拧起眉。 只怕不容易。 如今任柏远在他们宋家军中已经颇有威望,父亲信任他,父亲的部将也颇信任他。 他们又不能打草惊蛇,如何提防是一个问题。 宋云初又道“还有洛洛的事暂时别跟父亲和大哥说。” 宋景年又点了点头。 他明白宋云初的顾虑,要是被父亲和大哥知道任柏远都有私生子了,这两人的脾气得闹翻天。 而如今镇国公府容不得一点闪失。 宋景年看向宋云初“云初,这些年苦了你了。” 宋云初淡声道“二哥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早晚有一天要手刃了任柏远。” 宋景年知道自己妹妹有这个胆气,其他他们兄妹三人,最像父亲的反而是妹妹。 宋景年叹了口气,宋云初忽然问“二哥这么喜欢洛洛,怎么不让二嫂也生一个?” 宋景年的脸色微僵,但他连忙敛下。“我们的事不着急,云初你照顾好洛洛,有什么事随时回来找我,二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宋景年强行将话题转走了,宋云初也没继续追问。 两人回到屋里,洛洛蹦下椅子,走到宋云初身旁。“娘亲。” 宋云初笑着看她,宋景年一把抱住她,又是心疼又是宠爱地说“小洛洛,以后谁欺负你了,你记得跟二舅说,二舅一定会替你打回去。” 宋星洛眨了眨眼,点了点头,但又忽然说“娘亲跟我说,要是别人打我,一定要记得打回去。” 宋景年看了宋云初一眼,这确实是自家妹妹能说出来的话。 “对,小洛洛,谁欺负你都不要怕,打回去就好了。” 洛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握了握拳头。 第33章 我也要嫁进侯府 宋云初带洛洛好好逛了逛镇国公府,但没一会儿任柏远就找了过来。 “云初,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宋云初点了点头,往后回来的机会还会有,她不想让任柏远察觉到什么。 临走时镇国公带着满府都出来送他们,大嫂和二嫂她们都舍不得洛洛,又给她塞了很多吃的玩的。 宋云初扫了一圈,没在乐夫人身旁发现宋怡的身影。 她也没在意,抱着洛洛上了马车。 镇国公看她将任柏远甩在身后的样子,想说她两句已经不见她人影了。 任柏远包容地笑了笑,彬彬有礼地打完招呼,才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驶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收回视线,往回走去,忽然注意到什么,问乐夫人“宋怡人呢?她姐回去她怎么没出来送?” 乐夫人温声道“小怡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脸色难看,我就没让她出来了。” 镇国公点了点头,没多问。 乐夫人觑着镇国公脸色正常,这才放心下来。 等人都回了自己屋里,乐夫人匆匆来到宋怡的屋子,见她坐在窗边榻上悠哉地喝着茶,立马斥道“你这副样子若是被你爹看到了,不是找骂吗?” 宋怡不出声,乐夫人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好好的为什么不出去送送她?她就回来这么一次,你场面上做好看了,你爹只会更满意你。” 宋怡却冷哼一声“我做不做都没什么区别,大哥二哥从来没在乎过我,爹爹他只要我听话。我在这个家,有我和没我根本没有区别。” “你胡说什么。”乐夫人坐到她身边,小声说,“你也看到了,今日宋云初一回来,你爹就忍不住骂她。你爹一向不喜欢宋云初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温柔、乖巧,哪样不比她好?” “好又如何?”宋怡生怒,一把将手中的书掼在桌上,“宋云初能嫁到侯府,而我呢?爹竟然想让我嫁给一个白身?” “你声音小点。”乐夫人忙说,即使在屋中她也担忧地四处看看,“你说话注意点,府上这么多人,万一被听去了……” “娘!”宋怡打断她,“我们到底是不是在自己家里?我说什么话,难道害怕被宋云初知道?” 乐夫人道“但府里这些下人都向着宋云初他们三兄妹,我们得小心说话。” 听到乐夫人这么说,宋怡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完全爆发了。 “她宋云初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我也是啊。娘你现在是国公夫人,你怕她干什么?!” 宋怡坐直了身体,怒声道,“她一个嫁出去的人,难道还想插手我们府里的事吗?还有你,你一个国公夫人掌家才几年,余秀沁一来,你就被掌家大权给她了。人家都是婆婆压着媳妇,你倒好,被余秀沁给骑到头上了。” “娘!你忘记我们小时候吃的苦了吗?我们现在不用看他们眼色了,你挺直腰杆不行吗?” 乐夫人皱起眉“小怡你就算出嫁,还要靠你两个哥哥的。况且你爹很喜欢你啊,他最疼你这个女儿了,宋云初骄纵任性总是惹你爹生气,她完全比不上我的女儿。” “爹爹是喜欢我,但他凭什么要我嫁一个白身?宋云初都能嫁侯府,我为什么不能?!” “他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以后我嫁人了,见到宋云初还要向她行礼,想到那个画面,我就难受。娘你帮帮我,我不嫁白身,我也要嫁侯府。” 宋怡扑到乐夫人怀里痛哭起来,乐夫人无奈只能低声安慰。 * 另一边宋云初和任柏远同坐一辆马车,任柏远温和地问“今日怎么想起来回国公府了?” “想回去便回去了。”宋云初淡声道,“正好带洛洛认认大哥二哥。” 任柏远盯着她的脸,想看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目光又移到宋星洛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怀月之前还说想来看看外祖父,你怎么没带她一起来?” 宋云初冷声说“大哥二哥他们刚知道怀月不是我亲生的,这个时候若是再带她来,不是让她夹在中间尴尬的很?” 任柏远笑说“也是,还是你这个当娘的想得周到。” 宋云初不说话了,任柏远以往她还在生气,于是劝道“我知道你不高兴岳父训你的话,但你相信,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任性胡闹。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不然你下次少回来几趟,这样你也不会闹得不开心了,好不好?” 上一世任柏远也是这么劝她的,而她每次跟父亲吵架,吵完她许久都心情不愉快,久而久之就听了任柏远的话,疏离了娘家。 她真是蠢,狼子野心都看不出来。 宋云初紧紧掐着手心,才按耐住翻涌到胸口的恨意。 “不至于,我爹若是生气便生气,我又不怕他。”她故意较劲似的这么说,“我回去又不是看他的,大不了我下次回去躲着他。今天要不是你来了,我根本没打算见他。” 任柏远盯着宋云初的脸色,没见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也好,不过你下来回来跟我说一声,我还是陪着你。” 宋云初知道他不会放弃,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一会儿回到了侯府,刚进侯府却听苗管家匆匆来报。 “侯爷,夫人你们回来了太好了。董夫子正在收拾东西,说要离开侯府,他不想教两位少爷了。” 第34章 气走董夫子 宋云初和任柏远还没走到正厅,就看到董夫子匆匆而来。 “夫子您这是要去哪?”任柏远忙将他拦住。 董夫子满脸怒气,闻言停下脚步,压着怒气说“侯爷,夫人,董某教不了贵府的公子,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在他身后,是匆匆赶来的任老夫人,还有任传江和任玉林两人。 任老夫人劝道“董夫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传江和玉林乖得很,不可能干出,干出……烧您头发的事啊。” 宋云初往董夫子的头上看去,果然看到他脑后大半截头发都被烧了,只剩下手掌长的一截不伦不类地拖在脑后。 任柏远严厉地问“怎么回事?” 任传江和任玉林跪了下来,委屈地说“父亲母亲,我们真的没烧夫子的头发。我们在屋子里读书,不知道夫子的头发怎么烧了起来。” “你们还狡辩?!”董夫子怒不可遏,指着他们的手都在发抖,“除了你们还有谁?最近你们读书越来越不上心了,我罚你们抄书,你们就恩将仇报!老夫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求上进,顽劣不堪的学生!” 任老夫人皱了皱眉,这话她听得非常不舒服。 在她心里,她两个宝贝孙子纵然调皮了些,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孩子。 只要加以教导,以后都会跟他们父亲祖父一样有出息的。 任老夫人道“事情还没查出来,董夫子请息怒,等我们查清楚……” “不用查了。”董夫子一摆手,“这样的学生恕老夫教不了,告辞。” 董夫子真的火上心头了,一抱拳就大步往外走去。 任柏远瞪了两兄弟一眼,随后跟上去送人,他们侯府不能让董夫子这么怒火冲天地走了,否则外面会怎么说他们。 任老夫人杵着拐杖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想污蔑到我孙子头上,还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宋云初冷眼看着。 任玉林抓住任老夫人的裙角,任老夫人忙说“你们赶快起来,不是你们的错,不用你们来认。” 任玉林立马笑着站着起来,扑到老夫人怀里撒娇。 “祖母还是你对我们好,相信我们。我们跟夫子解释,但他怎么都不相信,还骂我们朽木不可雕……” “岂有此理!”任夫人怒喝。 宋云初看到任玉林在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跟在他们身后的祝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任传江也嘴角勾起,一副聪明过头的得意表情,可惜他的聪明从来没用在正途上。 宋云初收回视线,当作没看见。 任玉林又说“自从上次之后,夫子一直罚我们抄书,根本没教我们任何新知识。” 老夫人眉头一皱“还有这等事?” “是啊是啊,祖母你看我的手,我一连抄了五天的书了,握笔握得都合不拢了。” 任玉林向老夫人比了比,他僵硬的右爪子。 老夫人顿时心疼坏了,抱着他的手揉了揉。“董夫子不教了正好,我们还不稀罕他教呢。我的乖孙子这么聪明,有的是人抢着来教。” 说这话的时候,任柏远正好回来。 任柏远冷厉的目光扫向两兄弟,两兄弟还是有些怕他的,忙垂下头。 “董夫子是凌云书院最好的夫子,如今他被你们气走了。既然你们不想读书,那以后……” 任老夫人不悦地打断他“你说的什么话?是董夫子嫌弃我们侯府门槛低,还嫌弃我两个孙子不好,既然他不想教了正好,我还不愿让他继续教下去呢。” 任柏远无奈“娘……” “不用说了,我们再请夫子来教。” 任柏远皱眉“哪有那么多有学问的夫子,除了董夫子,其他有点学问的已经被人请走了。” “不是还有许太傅。”任老夫人忽然看向宋云初,“云初啊,传江和玉林两个这么聪明,你带他们去拜访拜访许太傅。” 任柏远微微一拧眉,也看向宋云初。 宋云初淡声说“我早年跟着太傅学过两年,但太傅看不上我,最后将我逐了出来。” 听到宋云初这么说,任柏远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较劲才松了下来。 他就说宋云初怎么可能有本事,让连小皇帝都不愿教的许太傅,愿意收她为学生。 任老夫人“传江和玉林可是叫你母亲的,你身为我们侯府的主母,难道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荒废不成?再说了传江和玉林哪里不好,没准许太傅见了他们,就愿意收他们了呢。” 这话任柏远听了都觉得可笑,许太傅那样的文坛大家,世人都争相以在他门下学习为荣。 多少世家子弟上门求学,都被许太傅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更别说任传江和任玉林这两个连五岁的怀月都比不上…… 他思绪忽然一顿,脑中灵光一闪,以怀月的聪慧多智,想必能入太傅的眼。 任柏远越想越觉得可行。 若能让怀月拜在许太傅门下,他们整个永宁侯府都跟着沾光。 宋云初淡淡地道“但若是太傅没收,传江和玉林能接受得了吗?” “怎么你自己的孩子你都不相信?”老夫人训斥,“传江和玉林又聪明又肯学,哪个夫子不喜欢这样的学生?你只管带他们去,许太傅自然会看上他们。” 宋云初冷淡地扫了任传江和任玉林一眼,任玉林还在偷偷给祝二打手势。 她暗地冷笑一声,随后道“好,我带他们去见许太傅,但太傅愿不愿意收,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任老夫人顿时笑了出来“这就对了,传江和玉林以后有出息了,还能不孝顺你这个当娘的?” 宋云初神色淡淡,她太清楚他们以后是怎么“孝顺”她的了。 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一世你们可得“好好”长大。 不然她对两个十岁的孩子下手,还心有不忍。 任柏远见宋云初答应了,开口说“那将怀月也带上吧,怀月自小喜欢读书,让她跟在后面瞻仰瞻仰太傅的学问也好的。” 宋云初扫了任柏远一眼,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她没有反对,只道“那就都去吧,谁能让许太傅收下,算谁的本事。” 第35章 记仇的许老头 知道要去见许太傅,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就兴高采烈地让下人将两位少爷收拾整齐了。 宋云初拉着宋星洛出门,就看到两兄弟已经等在马车旁了,还有任怀月也在。 任老夫人看到宋星洛,顿时皱起了眉“带她出门干什么?一个字都不认识,出去丢我们侯府的脸吗?” 宋云初淡淡地说“洛洛要是不去,那今日行程就取消吧,我带洛洛回去。” “你!”老夫人脸色难看,随后摆摆手,“她去也行,但你得看好她,不能让她闹出什么笑话来。” 宋云初没理她,而是将洛洛抱上马车。 宁素萱握了握怀月的手,从昨晚远哥哥告诉她,怀月有机会拜许太傅为师,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想到宋云初和许太傅竟然有这一层关系,不由地心中不平。 她当初因为一首诗名动京城,可即使如此她去拜见许太傅,太傅也没见她。 她敬仰许太傅,被拒绝也只是一时难过,因为许太傅也不收其他人。 可宋云初凭什么能让许太傅教她两年? 她从没听过宋云初有什么才女,当年大家都在闺阁中时,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跋扈骄纵,惹是生非,谁人不知。 宁素萱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酸涩,但想到马上怀月能被许太傅收下,她心里有舒服了点。 总归她的女儿以后处处都能将宋云初的女儿踩在脚下。 等所有人上了马车,马车才往许太傅府邸驶去。 两兄弟在宋云初面前还不敢任性,但坐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扒着窗户往外看。 “怀月妹妹,你快来看,前面有人在耍杂技。” 任玉林招呼任怀月,任怀月忙挤了过去,两兄弟给她让开了位置。 三人凑在窗边叽叽咕咕的,宋云初看了一眼洛洛。 洛洛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宋云初一把握住洛洛的手,洛洛忙抬起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娘亲。” “洛洛不想看看外面吗?”宋云初心疼,相比其他孩子,洛洛确实太乖了。 她的乖巧都是被逼的,在她那样的生长环境,她只有乖了,才能少些打骂。 这种小心翼翼的乖,时常让宋云初心尖一疼,像是扎了一根暗刺,时间越长,这种疼便更绵密。 洛洛摇头说“不想,我陪着娘亲就好了。” 洛洛真心实意地笑着,她真觉得有娘亲就好了。 哪怕所有人都讨厌她,但她还有娘亲。 宋云初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没说话,任怀月忽然回头。 “洛洛你也来看看,别一个人坐着。” 洛洛没动,任怀月便来拉她。洛洛看了宋云初一眼,宋云初点头“去吧。” 在她眼皮子底下,任怀月还不敢动洛洛。 哪怕任怀月虚情假意,但能让洛洛快乐点也好。 任玉林见任怀月将宋星洛拉了过来,顿时不开心了,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头撇到一旁去了。 任怀月有心哄住宋星洛,于是带着她在窗边张望,遇到什么好玩的,她都介绍给洛洛。 洛洛新奇地睁大了眼,宋云初见了,不由心中一暖。 等到了许太傅府邸前,几个孩子都安静了下来。 宋云初将自己的拜帖让流云递进府里,而他们都在门外等着。 任怀月眯了眯眼,她听她娘说过,许太傅极为清傲,连皇帝来了他要是不高兴都不给面子。 宋云初想凭一张拜帖就敲开许太傅的门,要是敲不开,他们都得闹笑话了。 但许府的大门还是敞开了,一个下人迎了出来,笑着说“侯夫人,太傅让您进去呢。” 宋云初暗松了一口气,她也怕许太傅还记得之前她惹出的祸事,不愿见她呢。 宋云初带着几个孩子,随许府下人往里走。 这许府她以前经常来,里面的布置还跟原先一样。 但任传江他们都只听过许府如何如何,却从来没见过,不由地东张西望起来。 许府内的园林处处雅致,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雅之气。 下人们直接将他们引进了花园里,宋云初好奇地问“太傅不在书房吗?” 她可是知道,许太傅常年泡在书房,很少有出来的时候。 下人笑道“太傅在待客。” 待客? 什么样的客人能让太傅一早不在书房读文卷,而到花园里陪他赏花。 宋云初知晓许太傅的脾气,不由对花园里的客人非常好奇。 他们没走两步就拐进了花园里,看到了凉亭里的两人。 宋云初一眼看到那个一身质朴青衫,矜贵优雅犹如山巅之雪的男人。 宋云初走过去,开口“太傅,首辅大人。” 孟鹤雪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侯夫人。” 许太傅看着宋云初“宋云初,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说最不想见的就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孟鹤雪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宋云初神色尴尬,多少年前的事了,许老头就是记仇。 宋云初忙道“老师……” 太傅抬起手打断她,“我没教过你这样的学生,我丢不起这个脸。” 宋云初“……” 她现在都为人母了,身边又跟着几个孩子,许太傅就不能给她留点脸面! 宋云初“老师,孩子们还在这儿呢,您的风度呢?” 太傅冷笑一声。 宋云初额角跳了跳,不敢看孟鹤雪,也不敢看洛洛的目光,她咬牙说“太傅您越老怎么脾气越大,师父要是知道了,估计又不愿回来了。” 许太傅脸色一变,抬起手点了点宋云初,最后泄气“说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宋云初暗舒一口气,幸好教她武功的师父是许太傅的女儿,还是个常年不归家的女儿,她才能威胁得了许太傅。 而她自始至终没想过要让洛洛靠什么才华打动老头,她一直想的都是威胁这一套。 许老头要是不认下洛洛这个学生,别怪她怂恿她师父,再也不来看望许老头了。 第36章 联手忽悠 “老师。” 宋云初扬起笑脸,“你准不准备再收两个学生?” 许太傅又“呵”了一声,宋云初面色不变。 许太傅道“我说怎么一个两个今日都来找我,原来都想让我收学生。” 宋云初讶异地看向孟鹤雪,这人也是来求许太傅收学生的? “我告诉你们,我谁也不收,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任传江他们都乖得很,临走前都被叮嘱过,许太傅脾气古怪,他们一定不能惹他不高兴。 宋云初在想要不要再将师父拉回来,威胁威胁老爷子,孟鹤雪忽然开口了。 声音清冽干净,像是山谷里的清泉,低沉冷冽,又带着脱俗的空灵。 “许太傅不是一直想要临芳斋那副山居图?太傅要是答应再收一个学生,鹤雪愿意将此画送给太傅。” 呸! 好不要脸。 她想着威胁,孟鹤雪便是利诱了。 可不能让许老头答应了孟鹤雪,否则洛洛怎么办。 “太傅!”她忙开口,“我记得以前师父跟我说过,太傅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哎哟那可是…….” “宋云初你给我闭嘴!”许太傅怒喝,脸色青了白,白了红。 宋云初竟拿他以前的糗事威胁他?! 宋云初乖乖闭上嘴。 孟鹤雪看看宋云初,又看看许太傅,似是明白了什么。 “老夫这一生就收过两个学生,你,还有你,都不够格,更别说其他人了。” 许太傅伸手在孟鹤雪还有宋云初身上点了点,随即神情傲然。 他这一生钻研学术,收的学生要不有极高天赋,要不极合他眼缘。 从他目前只有两个学生,也可以看出,他收学生有多严苛。 宋云初跟着他学了两年,他打死都不承认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当初宋云初离开许府,老爷子就交代她,别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号行事。 宋云初知道老爷子的坚守,也从来没跟人提过许太傅。 没想到孟鹤雪竟然也跟老爷子身后读过书。 宋云初心中闪过一丝奇怪,老爷子看不上她就算了,孟鹤雪当年可是十八岁的状元郎。 和老爷子的大弟子谢安世、临州段桥,并称为临芳三君子。 七八年前此三人的才学、品貌,乃当世一绝。 到现在为止,临芳三君子的事迹也被人津津乐道。 许太傅连这样的人都看不上,宋云初顿时觉得总是被嫌弃的自己,也没那么糟糕了。 孟鹤雪淡淡道“太傅不想收学生,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太傅在府中建一个读书班,这些学子只是来听课。您作为授课讲师,并不算是任何人的老师。” “这办法好。”宋云初立马跟着应和,“他们学得好不好,都跟太傅没有关系。太傅您说对吧?” “这样首辅大人的山居图也能送出去了,我也不会跟人说太傅以前的事了。” 许太傅重重一哼“你们俩一唱一和,是非要我同意了?” 孟鹤雪神色淡淡没有开口,宋云初笑说“太傅是同意了?” 许太傅冷声道“宋云初你都嫁为人妇了,还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太傅教训的是。”宋云初低头,垂下眼,一副贤淑沉静的模样。 孟鹤雪手指握紧了杯壁,目光掠向站在亭子台阶下的人。 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绣着百合的褙子,领口素白,站在那里闲静端方,仿若世家大族里的贵重主母。 孟鹤雪想到这里,倏地收回目光。 宋云初本就是侯门主母。 即使她刚才三言两语,透出一点闺阁中的狡黠和任性,但那也只是对熟悉的人。 许太傅既然答应要教书了,目光不由地看向宋云初旁边的几个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 云初点头,向太傅介绍了几人。 任怀月还不露怯,脆生生地笑说“许太傅您好,我是任怀月。” 许太傅皱眉“你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宋云初顺着许太傅的目光看向任传江和任玉林两人,许太傅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可能知道永宁侯府里的事。 宋云初没解释,只点了点头。 许太傅道“要我教他们也行,我得看看这几个人的资质。你们过来,我考教考教你们。” 任怀月首先走了过去,任传江和任玉林跟上。 洛洛抓着宋云初的手,神色有些胆怯。 宋云初正想开口,就听到任怀月说“许太傅您见谅,我妹妹她还没读过书,要是答不上您的问题,请您别责怪她。” 她一副为妹妹担忧的神色,宋云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没读过书?”许太傅看向洛洛,“宋云初你不会想将你的女儿以后养成跟你一样吧?” 宋云初“……” 她绝不去问像她一样是什么样。 自取其辱! 这老爷子真的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她如今都为人母了,若是被孩子知道她有如此不端庄的一面,她想想就尴尬。 而且还有个外人首辅大人在,她今日的笑话都被人看了去。 “太傅,洛洛之前因为一些缘故没有机会读书。不过如今有了您教导,您一定不会将她教成我这样对吗?” 许太傅道“她能学成什么样,是她的本事。” 宋云初点了点头,这样就很好了。 许太傅考教了三人的读书情况,对任传江和任玉林不太满意,但对任怀月却很满意。 许太傅高兴地说“你这女娃,小小年纪却读了不少书,脑子也聪慧。长久以往下去,一定会有建树。” 本来被孟鹤雪和宋云初联合撺掇他开班授课,他心里不太舒服,如今看到任怀月这个好苗子,他又起了为人师的责任心了。 “你们可以来我府上读书,但我有几条规矩你们要记住。” 宋云初心想,老爷子又来了。 “第一,我授课跟别人不一样,我不会管你们太多,学不学是你们的事。但我会时不时抽查,一次不合格就直接离开。” 任怀月本来还得意着,听到许太傅这么说,她也不由认真下来。 她要做许太傅第三个学生,所以她绝对不能被赶出许府。 “第二,跟我读书不能偷懒,不能耍鬼心眼。读书自古没有捷径,你们若没有这态度,也可以离开。” 宋云初总觉得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第三,出了许府不许提起我的名字,以你们现在的学问,还没资格当我的学生。” 第37章 孟鹤雪你手段干净吗 等许太傅交代完,孟鹤雪道“明日我会将陛下也送过来。” 宋云初惊讶,孟鹤雪要将小皇帝送到老爷子跟前读书。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孟鹤雪在教吗? 许太傅道“跟着我读书没关系,但在我这里,没有身份的差别,刚才那三条规矩,他一样需要遵守。” 孟鹤雪点了点头,许太傅冲他们摆了摆手,宋云初乖觉地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她不能再留下惹老爷子不痛快了,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云初将洛洛抱上马车时,忽然想起一事,孟鹤雪的玉扳指还在她手上。 “洛洛你在马车里等我一会儿,娘有事去处理,马上回来。” 洛洛乖乖点了点头,宋云初扫了一眼任怀月几个人,给了晓霜一个眼神。 宋云初回到许府,孟鹤雪落后他们几步,还没出来。 “首辅大人。”宋云初直直地朝他走去。 孟鹤雪停下脚步,漆眸平静地看着她。 宋云初道“大人之前在侯府丢了一样东西,被小女捡到了。但我今日没带出去,改日派人送到大人府上?” 宋云初不知道孟鹤雪为什么要送洛洛玉扳指,于是试探地问。 孟鹤雪平静地说“是我送给令爱的。” 宋云初奇怪地看着他“大人的玉扳指太过贵重,小女受不起。” 孟鹤雪平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夫人不用过虑,我挺喜欢令爱的,所以随手送了她一样东西。若夫人觉得困扰,扔了便是。” 扔了? 那是代表首辅大人的印信,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东西 孟鹤雪容色清冷,一双漆眸盯着人的时候,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宋云初只好道“既然如此,我便替小女谢过了。” “夫人客气。”孟鹤雪淡淡点了点头。 宋云初跟孟鹤雪说话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身旁从没像孟鹤雪这样的人。 冷如山巅雪,静如林间松,看着极难接近。 纵然他的行为端正有礼,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疏冷和淡漠,让他周身都拢了一层雪。 况且他还有张精致俊美到过了分的脸。 这样的人只适合远远地看着。 那枚玉扳指其实宋云初是不想还的,孟鹤雪此人站在小皇帝身后,为他出谋划策。 上一世宋家倾覆,很难说没有孟鹤雪的手笔。 既然玉扳指都送给她们了,她可就要好好利用利用了。 宋云初向孟鹤雪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孟鹤雪等了会儿,才和她一样朝外走去。 宋云初刚走到许府门口,一人骑马疾行到门前,猛地勒住缰绳。 “云初?!” 宋云初看过去,顿时一喜“大师兄。” 来人正是许太傅的大弟子谢盛桉。 谢盛桉笑着说“你怎么来见老师了?你当初不是说,你出了许府绝不再回来了吗?” “大师兄这话就别提了吧,那时我年少无知,说着玩的。太傅都没有当真,你还当真了。” 宋云初无语。 “好,我不提。”谢道桉一脸笑意,伸手就在宋云初额头上弹了一下。“云初现在是长大了,也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胡闹了。” 宋云初忙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端着身姿道“谢大人,我如今是侯府夫人了。” 宋云初这副端方闲静的模样,让谢盛桉怔了怔,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些。 “我倒真是忘了。”他轻声说。 宋云初嫁人都有五年了,他竟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宋云初道“好了师兄,你进去找太傅吧,我要回去了。” 谢盛桉问“你这么着急走?吃完饭再走不行吗?” 宋云初好笑道“我要是再不走,就得是太傅赶我走了。” “老师若是赶你,有师兄护着你,怕什么?”谢盛桉下意识说,说完后他又愣了愣。 “不用了,师兄去陪太傅吧,我走了。” 宋云初朝他点了点头,抬步上了马车。 谢盛桉就是许太傅说的极有天赋的人,他是个奇才。 三岁写诗,五岁写赋,八岁拜在许太傅门下。 他是临芳三君子之一,今年才二十六,已经留下了无数佳作。 这样的人上一世死在一场谏言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头撞在红柱上。 谢盛桉一死,许太傅没两年就离世了。 宋云初垂下眼,她的重生或许还有更多意义。 师兄和太傅她都想保住。 谢盛桉看着宋云初的马车离开,他收回目光后,转身看到了孟鹤雪。 他顿时阴阳怪气地说“首辅大人怎么来了?朝堂上那么多事等着大人去处理,大人也有功夫来看望老师?” 孟鹤雪听了他的话,不为所动,只是淡淡打了一个招呼“谢大人。” 谢盛桉冷声说“老师喜欢清净,首辅大人下次别来了。” 孟鹤雪神色平淡,往外走去。 谢盛桉忽然问“孟鹤雪你在查私盐的事?” 孟鹤雪没有回他,谢盛桉跟了上去“大理寺的案子,你为什么要接手?你私下里又查到了什么?” 孟鹤雪平静地看着他“谢大人也说是大理寺的案子,谢大人是户部的,还管不到大理寺,也管不到内阁吧?” “孟鹤雪他们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私下里查,手段干净吗?” “大理寺查不了,还有三法司,孟鹤雪你是故意接下这个案子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满朝文武但凡跟你作对的,都被你除尽了。你现在又想除掉谁?一个崔家不至于您动手吧?还是说最近有谁不着眼,惹到了我们的首辅大人?” 谢盛桉紧紧盯着孟鹤雪的眼睛,想从这双眼中看到一点异样。 但什么都没有。 这双眼睛平静到可怕。 孟鹤雪抬起眼,清冷的眸子看向他“谁说没有,朝堂上不还有谢大人吗?” 谢盛桉心口重重一跳,他毫不怀疑孟鹤雪想杀他的心。 第38章 把读书的名额让出来 宋云初回到侯府,老夫人知道了许太傅答应给他们教书后,高兴坏了。 一个劲地夸任传江和任玉林两兄弟,她就知道她的宝贝孙子这么聪明,许太傅怎么可能不收。 宋云初淡淡开口“许太傅只是答应让他们去听课,若是学得不好,一样会被赶回来。” “我的孙子怎么可能学得不好?”老夫人不乐意地瞪了她一眼,“许太傅都认可了他们,你这个当母亲的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眯起眼审视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学不好?” 老夫人始终怀疑宋云初对两兄弟的态度,上一世也是这样。 以前宋云初一直想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这么想她。她自问对这两人算是视若己出,哪怕在病中也操心着他们的学业和生活。 她全心付出,得到那样的结局她一直是不甘心的。 她甚至自省过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直到她看到那本书,从一开始这两兄弟就没将她当成母亲。 他们时常偷偷去见他们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女人一直叮嘱他们防着她。 他们不仅防着她,也不遗余力在老夫人面前诋毁她。 恶种是教不好的,骨子里的劣根性哪怕读了多少年的圣贤书也改变不了。 宋云初起身淡声道“我若是不希望他们学好,怎么会带他们去见许太傅。” 老夫人勉强相信了她,宋云初道“没什么事我带洛洛回去了,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去许府读书了,我给他们几个准备些东西。” 老夫人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一直跟在宋云初身边不出声的洛洛。 老夫人的眼神让洛洛有些胆怯,往宋云初身后躲了躲。 宋云初挡住她的视线,问“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道“这丫头字都不认识,让她跟着许太傅读书也是浪费名额,不如我们再请个夫子到府上,来教教她认字。” 宋云初神色冷了下来,“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说得一脸坦然和轻蔑“反正女儿家认识两个字就行了,这么好的跟许太傅读书的机会就让给族里其他子弟,任家子嗣出息了,你才能一直在侯夫人的位置上享受荣华富贵。” 洛洛紧了紧攥着宋云初衣袖的手指,她不想让给别人。 这是娘亲为她争取的机会。 她第一次忐忑又大胆地开口“我,我会好好读书的,不会给侯府丢脸的。” 老夫人嗤笑“就凭你?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乡下丫头?” “谁想要这个名额,直接来找我要。”宋云初声音含霜,目光扫过屋外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洛洛是我和侯爷的亲生女儿,她的名额不会让给任何人,但不是还有三个?” 老夫人怒喝“宋云初!传江和玉林哪个不比这丫头聪明,还有怀月,小小年纪就得了圣上的青眼。不论他们哪一个跟着许太傅读书,都能壮大任家,这丫头又会什么?!” 宋云初冷笑“谁叫另外三个都不是我亲生的呢,这么好的名额若连我亲女儿都没有,那别人也别想要了!” 宋云初第一次怼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牵着洛洛离开。 “反了!反了!我是她婆母,她还敢顶撞我?!” 老夫人怒不可遏,全身都在发抖。 旁边的曾嬷嬷拍着老夫人的后背,道“夫人太在意二小姐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老夫人握着座椅扶手,怒声道“她是侯府主母,代表我们侯府的脸面。那丫头粗鄙不堪,实在上不了台面,她还一心护着!” “果然她对我两个孙子,一直就没安好心,这个恶毒的女人!就应该让柏远休了她!” 但她忽然想到她这个儿子,对宋云初情根深种,这些年竟连一个女人都不碰。 她气得胸口疼,往后倒在椅背上。 曾嬷嬷慌忙地问“老夫人你没事吧?” 老夫人流着泪愤怒地道“这个女人早晚会毁了我们侯府啊。” 曾嬷嬷神色犹豫,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出口,等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咬牙说“老夫人,老奴有个想法。如今二小姐回来,夫人一心都扑在她身上,难免没有心神照顾两位少爷和大小姐。” “但二小姐没回来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老夫人是不是?” 老夫人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想起宋云初以前还算贤惠,最起码从来没顶撞过她,也将她两个孙子照顾的好好的。 “只要二小姐在府上,夫人总会偏心自己的亲骨头?”曾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若是二小姐不在府上呢?” 老夫人神情一怔“你的意思是我们将那丫头再赶出去?” “得找个好借口,否则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曾嬷嬷低下头,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老夫人顿时振奋起来,神色中露出兴奋。“这个办法好,等将那臭丫头赶出府,宋云初只得依靠我两个孙儿。毕竟女人没儿子,以后老了靠谁养活?” 老夫人前半生靠自己的男人,后半生靠自己的儿子。 她太知道一个女人是缺不了男人的。 * 宋云初牵着洛洛回去,一路上洛洛精神都不太高。 宋云初蹲了下来,看着洛洛的眼睛问“怎么了?谁惹我们洛洛不开心了?” “洛洛没有不开心。”洛洛低声说。 还是不开心了,刚才被刚才老太婆的话伤到了。 宋云初抱住她,轻声安慰“洛洛,那天我带你回宋府,大舅大舅母还有二舅二舅母,是不是都很喜欢你?你还收了不少礼物?” 洛点了点头,最近她还收到二舅派人送来的很多小玩具,都是她以前没见过的。 “你看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对不对?” 洛再次点头,眼睛亮了起来。 “总有人不喜欢自己的,我们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洛洛也不会喜欢他们,对不对?既然如此,他们的喜欢一点都不重要。” 宋云初的声音轻柔,像是春日里和煦温暖的风,抚平了洛洛小小心口上的伤痕和褶皱。 “娘亲说得对,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就算不喜欢我,还有娘亲喜欢我呢。” 宋云初一把抱起洛洛,回他们的屋子。 她笑着说“对,娘亲永远喜欢洛洛。” 洛洛高兴地抱住宋云初的脖子,眼睛弯了起来。 洛洛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变得很厉害。 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也没人敢欺负娘亲了。 第39章 读书 9第二日一早,宋云初将洛洛收拾好,带着他们几个又上了许府。 许太傅书房后面有一座花厅里,寥寥摆了好几张书桌,当年宋云初就是在这里读了两年书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没什么变化。 宋云初他们到了的时候,小皇帝也到了。 宋云初忙行礼,小皇帝摆了摆手,他板着脸色,俨然一副龙颜威赫不可侵犯的模样。 任怀月笑着跑过去,“陛下。” 小皇帝扫了她一眼,微疑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是你啊。” 任怀月忙道“我们以后能一起读书了吗?太好了。” 只比桌子高一点的女孩,笑容活泼眼神明亮。她又穿着漂亮的锦衣,两个圆髻更显得她可爱乖巧。 小皇帝记起任怀月是永宁侯那个异常聪慧的女儿,板着的脸色不由缓了缓。 任传江和任玉林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能跟着小皇帝一起读书。 这是莫大的荣耀和机会,让他们手足无措起来。 宋云初知道许太傅的规矩,她不能留在这里。宋云初给了晓霜一个眼神,让她守在这里,别让洛洛受了欺负。 等宋云初离开,洛洛深吸一口气,找到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她不能让娘亲失望,她一定要好好读书。 以前在的那个村子里,没有小孩是会去读书的。但她听别人说过,隔壁村有读书的孩子,从说话的大人羡慕的语气中,她知道读书是能有出息的。 任传江他们都读过很多书了,她还什么都不会,她更不能丢娘亲的脸。 许太傅还没有来,小洛洛一个人坐在后面。 任怀月凑到小皇帝身边去了,任传江和任玉林也紧紧跟在小皇帝的身后。他们谁都知道若能讨好得了小皇帝,他们就飞黄腾达了,这书读不读都不重要了。 小皇帝神色有些冷,任怀月眼珠子转了转,很明显今日小皇帝的情绪不太对。 她聪明地没有上前烦他,只是坐在一旁,认真地捧着书读了起来。 许太傅进来时,任传江他们要站起来行礼,被许太傅抬手压下了。“我不是你们的夫子,你们不用向我行礼。既然你们坐在这了,那之前我的三条规矩想必也记牢了。” 任怀月点头“太傅我们记住了。” 许太傅威严的目光扫向其他人,小皇帝点了点头,任传江两兄弟也乖觉地点头。 洛洛紧张地捏紧手指,她觉得眼前这个爷爷很凶。 昨天来娘亲都被他凶了,那她也一定会被凶的。 洛洛忐忑不安,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许太傅没多说什么,只布置了一道任务。“你们这三日只要做到一件事,我就可以答应继续让你们来这里听课。” 任怀月大胆地问“太傅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许太傅看向自己的书童,书童端进来一盆水。那是他们洗漱用的木盆,里面装了满满一盆随着动作晃荡的水。 小皇帝皱起了眉,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许太傅道“这三日你们只用写字,每日只要把这一盆用完便是合格。” 任怀月看向水盆,忍不住露出惊愕的表情。“太傅要我们拿笔沾着水写字吗?” 许太傅“对,用完一盆水才可以离开。如果坚持不了,现在就可以走。” 小皇帝看着书童一人给他们端来满满一盆水,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他是皇帝,何曾受这样的委屈。 但孟鹤雪坚持要他跟着许太傅读书,他竟然说教不了他。小皇帝面色扭曲,心中聚了一大堆怨气。 任怀月机灵地很,没有发出任何质疑,拿起毛笔沾着水,就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一笔写下只有一个水痕,几笔落完也用不了多少水。 要用完这一盆水,意味着他们要不吃不喝在这里坐一天,还不一定能写完。 许太傅将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收在眼底,“不用想着偷奸耍滑,一旦被发现,直接滚出去。” 任传江嘴角抽搐,许太傅就算不想教他们,也不用第一天就用这种方法逼他们走。 而任玉林幸灾乐祸,目光偷偷望向后面的洛洛,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洛洛身体抖了抖,她握住了笔,茫然地不知道怎么好。 许太傅知道她不认识字,于是走到她跟前道“我可以教你一个字,你先模仿着写。” 许太傅说着就要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就听洛洛小声说“太傅,可以写娘亲的名字吗?” 许太傅抬头看她,小姑娘性子很安静,眼睛却又大又漂亮,跟宋云初一模一样。 太傅将宋云初的名字写在纸上,“你就模仿写这三个字。” “谢谢太傅。”洛洛高兴地将写着字的纸收了下来。 许太傅脾气古怪,看得上眼的人他乐意倾心教导。看不上眼的人哪怕是再大的官,也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色。 宋云初坐在花园里喝茶,不由想起以前许太傅折磨他们的手段,一时有些替洛洛担心。 许太傅喜欢乖巧的人,洛洛这么乖应该能得太傅喜欢吧。 宋云初叹气,当初她被许太傅折磨成那个样子,她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换成洛洛了,她总担心她吃一点点苦。 只希望老爷子别太过分,否则她现在就写信给她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师父,让她回来管一管许太傅。 毕竟当初她能跟着许太傅读书,也是被她塞进来的。 许太傅明明不想收她,迫于自己女儿的压力,才无奈收了她。 宋云初实在不放心,偷偷溜进花厅屋顶。晓霜看见她了,宋云初立马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 她偷偷朝屋里望去,看到几个人闷头写字,顿时明白许太傅是什么打算了。 过了这么多年,老爷子的招数都没变过。 宋云初看着洛洛认真地拿着笔,歪歪扭扭地在桌上写着字,悬着的手都在发抖,她顿时心疼起来。 但她再心疼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让洛洛什么都不学。 她不敢多看,准备偷偷溜走,一回头见旁边的院子里,一个满身清冷的男子正仰头看着她。 第40章 你能添什么麻烦 男人一袭宽大青衫,面容清隽淡漠,眸光波澜不惊。 淡漠的犹如一汪深潭幽水。 既然看到侯门主母趴在屋檐之上,也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宋云初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她理了理衣襟,绣帕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又恢复了端方贤良的主母形象。 首辅大人应该不会好奇她为什么要趴在屋檐上,更不会到处嚼舌吧? 宋云初不太确定。 她忘了小皇帝在这,那小皇帝最信任的太傅也会在这。 宋云初回到花园里,却看到了谢盛桉。 “你怎么也在这?” 谢盛桉挑了下眉“除了我,还有谁?” 宋云初坐下道“首辅大人,我刚才看到他了。” 谢盛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陛下在这读书,他在这也不奇怪。” 宋云初奇怪地看着他“你们都没有朝事吗?都这么闲?” “首辅大人我是不知道,但我嘛,被暂停职位了。” 宋云初神色更惊讶,“谢盛桉你不会做了什么大事吧?” 宋云初想想也不太可能,她记得书中说过,谢盛桉的官途是一路顺风的,直到他死前。 “宋云初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谢盛桉突然靠近,干净的琥珀色眼眸盯着宋云初的眼睛。 “谢大人。”宋云初皮笑肉不笑,“” 谢盛桉这人算不上恃才傲物,但他追求纯粹,以前读书时他是这样,到了官场上这样的性子,恐怕得吃点亏。 但他又是门阀谢氏出身,按说朝堂上没有人能给他气受。 谢盛桉紧盯着宋云初,见她毫无所动后,他又撤回了身体,恹恹地道“还不是我们的首辅大人,整个内阁成了他的一言堂,我所有的折子到了他那里,都被他打下来了。” 宋云初道“首辅大人不是一向清正严明,从不偏私吗?” “也对,在你们眼中孟鹤雪确实是这样的人。” 宋云初拧起眉“说起来你和首辅大人,当初还并称“临芳三君子”,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谢盛桉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声音有些悠远、低沉“以前的孟鹤雪是我的朋友,如今的首辅大人不是。” 谢盛桉似乎不想提,转开了话题“宋云初我听说侯府千金被人换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需要你帮什么忙?” “任柏远他对你好吗?”谢盛桉的声音很轻。 宋云初随口道“挺好的,没听说他为了我,连妾室都不纳一个吗?” “那是他不敢。”谢盛桉冷哼一声,“而且他都娶了你还想纳妾?” 宋云初随口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吗?” 谢盛桉“宋云初你说话负责一点,我可不是你说的男人。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必定只要她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宋云初好笑“这就是你多年不成亲的原因?” 谢盛桉今年都二十六了,按照谢家门楣,不知道京中有多少女子在盯着他。 “那你为什么成亲?”谢盛桉忽然又开始盯着她,“任柏远也没多好吧,怎么他跪着求娶你,你就答应了?” 宋云初淡声道“不嫁他,也会有别人,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谢盛桉喉咙一紧,涌上喉咙口的话几乎要立马吐出。 但他又忽然靠回了椅子上,目光移向旁处,全身都懒洋洋的。 宋云初挂念洛洛,喝茶也没什么心思。 这一天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宋云初才看到小皇帝离开的背影。 至于其他人她首先看到的是任传江,随后是任怀月和任玉林,最后才是洛洛。 洛洛一个人走在最后,一见到宋云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她朝她跑了过来,高兴地说“娘亲,我会写娘亲的名字了。” 任玉林嗤笑一声“才会写三个字而已,也好意思炫耀。” 宋云初冷冷地看向他“你都读了五六年的书,《弟子规》都背不全,你也好意思?” 任玉林涨红了脸,不敢说话了。 宋云初摸了摸洛洛的头“洛洛很厉害,走吧我们回家。” 宋云初带他们回去,第一日宋云初还能陪着洛洛,但以后读书宋云初是没办法陪着的。 等回到屋子,宋云初叮嘱“许太傅这人脾气不好,但他喜欢听话的学生。若是他凶你,你乖乖听着就行,别犟嘴。” 别像她一样,越犟惹得老爷子怒火越盛。 “还有啊,小皇帝你不用管,至于任传江和任玉林还有任怀月,他们若是敢欺负你,直接让晓霜揍回去。” 一旁的玲画听了宋云初的交代,睁大了眼。 “夫人这么教小小姐不好吧,要是被老夫人侯爷知道了,小小姐只怕会被训斥。” 洛洛道“我不会给娘亲添麻烦的。” “你能添什么麻烦。”宋云初将她抱在腿上,揉着她发酸的手臂。这一天字写下来,洛洛的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认真地将字写完了,还一声没吭。 宋云初都能想象任传江和任玉林肯定到老夫人跟前诉苦去了。 宋云初道“洛洛你要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次忍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只有狠狠地打回去,像你之前打任玉林一样,打怕了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洛洛睁着干净的一双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娘亲我知道了。” 宋云初恨不得将所有她会的,都教给洛洛。 但洛洛还小,哪怕她在这个年纪也什么都不会呢。 宋云初叹气将脑袋埋在洛洛胸口,她的长发扫过洛洛的脖子,洛洛顿时痒的咯咯笑了起来。 宋云初故意挠了挠她的腰,洛洛笑得更厉害了。 “娘亲好痒啊,好痒啊。” 宋云初笑着挠了两下,将人抱到床上。“手臂还酸吗?” 洛洛摇头,宋云初无奈又去挠她“又想骗我是不是?不舒服就要跟娘亲说,在娘亲这里,洛洛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洛洛笑着笑着眼泪哗啦流了下来,宋云初吓得停了手。“弄疼了吗?哪里疼?是娘亲不好,要不我给你挠回来?” 春夏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 洛洛又哭又笑,眼眶湿润发红,眼前模糊。 洛洛睁着眼睛,第一次坦诚地说“娘亲我手臂还有点酸,还想要娘亲揉一揉。” “这么简单的事你用得着你哭吗?”宋云初无奈将人抱在怀里,又慢慢给她按揉起手臂。 洛洛脸颊埋在娘亲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娘亲的味道真好闻。 第41章 夜袭 慡洛洛在宋云初怀里睡着了,玲画轻声说“夫人让我来给小小姐按按吧。” “不用了。”宋云初摇头。 她给洛洛按了好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将她抱回被子里。 她让人将晓霜叫过来,晓霜这孩子只有七八岁,宋云初还是不太放心。 她叮嘱了一番,才让晓霜回去。 流云道“主子不用担心,晓霜虽然年纪小,但她从小在流民中长大,脑子很灵活。” 宋云初听流云这么说好奇起来“你和晓霜怎么会跟着我二哥的?” 流云道“我们都是二公子手下一个商队里的人,二公子为人不羁,救过不少人。像我们都得过他恩惠,所以都愿意替他卖命。” 宋云初明白了,她记得二哥以前就认识不少江湖上的人。 镇国公府树大招风,除了她爹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她大哥只是军中一个小将,哪怕他再有才能,镇国公都不会升他。 而二哥索性没进军中,而是做起了买卖。 二哥人缘极广,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 宋云初对于二哥送来的人还是放心的,她道“今晚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流云问都不问,便点头“是。” 宋云初和流云都穿上了夜行衣,翻出了侯府。 她记得书中提过一句,任柏远当初贩卖私盐,京中有一个商会就是他们的据点。 虽然后来那商会被人捣毁了,但很多证据都被人提前销毁了。 这一世宋云初不想让任柏远偷偷揽财,她要砍断他称王的路,第一步就是毁掉他的财路。 所以她想去探探这个商会,看能不能掌握点证据。 夜幕深沉,整个京城像是一头猛兽蛰伏了下来。但东西两市章台路还载歌载舞,热闹非常。 宋云初和流云溜到商会门前,发现门口有人守着。 她们不能打草惊蛇,于是掠到一侧墙壁下,隐在暗中寻找翻墙进去的机会。 宋云初有内力,能听到一墙之隔内,有整齐的脚步声。 她和流云对视一眼,里面有人巡逻。 她们俩按耐不动,直到摸清了院内巡逻人的规律,在他们换防时,一跃而上翻了进去,隐在院内的一颗树上。 宋云初屏住呼吸,目光从树叶缝隙看向院中。 巡逻的人有八人,他们下盘很稳,目光锐利,看样子身手不低。 宋云初给流云打了一个手势,流云点了点头,悄悄从树杆滑了下去。她弯着腰贴着墙壁,直到离宋云初有一段距离了忽然现了身。 “什么人?!” 巡逻的人立马大喝。 流云运起轻功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巡逻的人立马追了上去。宋云初趁此机会,从另一边翻到二进院子里。 进了这个院子,宋云初的脚步更轻了。 主屋亮着灯火,从窗格中映出来的火光将院子里所有的物体都映照的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 宋云初弯腰贴着走廊慢慢靠近主屋,但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主屋附近有人。 她听到了两道极轻的呼吸声。 宋云初立马敛息,将自己融于黑暗中。 她一动不动,前院巡逻队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站在主屋门前禀报“二少爷,刚才有个个人想溜进来,但没能成功。” “人呢?”屋里低沉嘶哑的一声。 男子低头羞愧地说“没抓到那人,让他溜了出去。” “废物。”屋里的怒喝。 屋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四处查查别让人溜进来了,我们还不知道。” 子咬牙。 宋云初心下一沉,她想悄无声息地拿走证据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一旦这些人巡查起来,她也很难藏住身影。 就在宋云初脑中飞快运转,想着脱离之计时,忽然巡逻队的男子痛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宋云初蓦地睁大了眼。 随后有三四个黑衣人降落在院中,他们手上拿着短刃,动作非常利落地朝主屋冲去。 主屋暗中两个守卫现身,挡住了这几个黑衣人。 刀剑相碰的声,刺耳无比。 前院也传来了厮杀声,宋云初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来的,但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与他们一样。 难道早有人盯上了这个商会? 可若有人掌握了证据,上一世任柏远怎么还好好的?难不成就是和任柏远一条船上的人,前来毁了证据的。 宋云初心头一提悬,就见主屋里的人走了出来。 一个约三十左右的男子,额头宽阔,身上肌肉虬结。而他身边的人,带着一个黑色的幕篱,根本看不清人影。 宋云初有感,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也不想见这个人从廊下通往后院的出口溜走时,她也跟了上去。 宋云初脚步极轻,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人身边还有两个护卫,其中一个人举着一把刀朝她砍了过来。 宋云初咬牙,拔出腿上的短刀就迎了上去。 她怕这人将证据带走或者直接毁了证据,于是招招狠辣,想在最短的时间,解决了这个暗卫。 那暗卫见她如此难缠,短刃撞在刀柄上,震得他手发麻,不由地连退了三步。 另一个黑衣暗卫见状也拔出刀,朝宋云初杀来。 宋云初胜在武功轻盈,闪避极快,而那两个暗卫都是大开大合的打法,一时根本拿不下宋云初。 宋云初咬牙,一刀劈在一个人的手腕上,那人急忙来挡。但宋云初只是虚晃一招,飞踢一脚踹在那人的腰上。 暗卫痛哼一声,整个腰骨似乎断了。 另一人动作更狠,宋云初斜向刺去,差点刺中了那人眼睛。在他躲闪时,宋云初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等解决掉两人,宋云初追向那个笼在幕篱中的人。 但此时,另一道身影不知道从哪出现,挡在她面前。 这人的招式跟之前院中袭击的黑衣人很像,宋云初暗骂一声。 还有截胡的! 第42章 首辅大人逛青楼 宋云初横刀往下一劈,那人灵活的像个泥鳅,没有跟她硬碰硬,而是去抓那个黑色幕篱的男子。 宋云初眉眼一沉,倏地将刀甩了过去,男子紧急停手,否则他这条手臂就没了。 宋云初知道带不走这个戴着幕篱的男子,于是一脚将他踹倒,捡起刀,抵在他脖子上。 “别动。”这话不是对穿幕篱的男子说的,而是这个身手极灵活的黑衣人说的。 宋云初有感此人武功不在她之下,两人打起来一时没有胜负不说,也会惊动更多的人。 但此时黑衣人的同伙已经解决了其他人,朝她围了过来。 宋云初眉心往下一沉,暗道不好。 她紧紧握着刀,以眼前的人为人质。她还没弄清此人是什么人,就陷入两难之地。 找不到证据是小,她自己的身份暴露是大。 黑衣人给周围的同伙打了一个手势,宋云初瞄到屋檐上的流云,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下一刻以宋云初为中心,炸开一团雾气。 宋云初眼疾手快趁着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攀上了墙头,流云拉了她一眼,两人迅速往暗巷跑去。 等白雾散去,黑衣人只看到倒在地上的幕篱男子。 黑衣人忙接近,将人捞了起来,下一刻发现此人没了气息。 “抓刺客!” 一声大喊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周围许多户百姓家中都亮起了灯,人群声像这里靠近。 “撤!” 黑衣人扛起已经没有气息的男子,赶紧撤离。 宋云初和流云跑到一半,发现四周围民居中的百姓都是商会的人。 但凡有一点动静,这些人立马群起攻之。 宋云初和流云刚想往回跑,忽然看到一队人个个拿着刀,从前面搜查起来。 流云道“属下去引开他们,主子想办法离开。前面就是满春阁,里面鱼龙混杂,主子可以趁乱离开。” 宋云初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你自己要小心。” 流云点了点头,一跃翻到墙上,几个身影后已经在站在高高的一处民居屋檐上。 “在那!在屋顶上!”有人高喊,很快一大群人都朝着流云的方向追了出去。 宋云初翻进眼前的一堵墙,墙的另一边就是京中有名的销金窟、红粉场——满春阁。 宋云初身上还穿着夜行衣,这里人多眼杂,她更要避着人。 她攀上后院的墙壁,一举翻进二楼最暗的一间屋里。 屋里点着靡香,空气中有股甜腻的味道。 宋云初下意识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往屋门的方向走去。 “大人。” 一声柔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宋云初顿住脚步,往床榻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清凉的女子几乎整个人都扑在男子身上。 宋云初想着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但在她动手前,她愕然看到男子的面孔。 ! 如此清冷如雪,颠倒众生的一张脸,满京城只有一个。 孟鹤雪! 孟鹤雪也看到她了,只是他眸色波澜不惊,平静淡漠的犹如一汪水。 宋云初心口狂跳,不知道自己该上前灭口,还是该离开。 “大人,你怎么连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满春阁的花魁没注意到宋云初的存在,一双眼只盯在孟鹤雪身上,如痴如醉。 他从没服侍过这样的客人,让人不敢亵渎,又忍不住亵渎。 山巅之雪冰冷霜寒,她却被蛊惑的想上去捧上一捧。 女子还想靠近,孟鹤雪伸手挡住“新月姑娘,请自重。” 他的声音也是冷冽干净的,像雪后枝头的脆响。 子呵出一口气,娇笑着道,“大人这里是满春阁,是京中最快乐的地方。大人点了我,今晚难道不想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吗?” “不必。”孟鹤雪抽回被女子拽着的衣袖,目光既没看女子也没看宋云初,而是端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女子不甘心,这还是第一次视她美貌如无物的人。 此时宋云初耳朵一动,忽地掠到门边,门边有不少脚步声,似乎在一间间搜人。 宋云初没想到连这满春阁也是商会的地盘,这个商会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此时退退不得,进也进不得,宋云初忽地掠到孟鹤雪身后,在女子没反应过来前,劈晕了她。 随即她看向孟鹤雪,眉眼倏地弯曲,狡黠灵动。 “首辅大人抱歉,得打扰你的雅兴呢。”宋云初靠近,一把将孟鹤雪拽起。 孟鹤雪按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手掌不轻不重,带着微凉的温度。 “侯夫人……” 宋云初笑着打断他“首辅大人不会要我自重吧?大人都来逛窑子了,何必再端着?” 虽然孟鹤雪跟逛窑子,根本就不可能扯到一起。但清冷如雪的首辅大人也是男子,是男子便都一样。 宋云初将孟鹤雪推坐到床边,然后一脚将昏迷的青楼女子踢进床下。随后她解下纱幔,欺身靠近。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宋云初撩了撩耳边的发,道“哎,我不过出门见个人,便被我那夫君追了上来,要是被他抓到,可能会休了我。” 宋云初满口谎言,但神情真挚,眸色明亮。 “首辅大人不会见死不救吧?” 宋云初离孟鹤雪太近,这张端坐在神坛上的脸终于被她看清。 眉目隽秀,骨相绝佳,清冷俊美,像是上苍极度的偏爱。 宋云初有些晃神,这张脸太颠倒众生,连她也不例外。 “侯夫人出门见谁?”孟鹤雪的声音没有因她的靠近,而产生一丝波动。 宋云初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男人。” 孟鹤雪神色微滞,宋云初知道来不及了,一把将自己竖起的头发解开,还将自己一身夜行衣脱了。 但她在脱的时候,忽然道“大人,闭眼。” 孟鹤雪眼睫一颤,不动声色地垂下了。 宋云初见他闭严实了,才将夜行衣脱干净了,拿过新月姑娘的一件轻薄外衫披在身上。 但就在此时门被踹开了。 宋云初来不及,一把抱住孟鹤雪的腰,惊叫一声。 声音柔媚如骨,娇娇颤颤。 孟鹤雪睁开眼,怀中是瑟瑟发抖的似乎害怕不已的某人,但他的后腰却抵上了一把刀。 在那些人掀开纱幔时,孟鹤雪平静地将宋云初肩头上滑落的衣服提了起来。 “别怕。”他温柔地揽住女子的腰,下一刻目光凌厉地抬起。 第43章 是不是不行 男人眸光极冷,锐利逼人。 挑开纱幔的男子愣了愣。 孟鹤雪冷声道“出去。” 男子目光扫过床上,落在被子上时眯了眯。 他忽地一把掀起被子,宋云初惊慌地叫了一声,一手紧紧抓着孟鹤雪胸前的衣服。 “大人我好怕。” 又柔弱又造作,不经意露出白皙的手臂,被孟鹤雪及时收进了衣衫里。 男子掀开被子没看到任何东西,他还要再找,孟鹤雪的神色极度难看。 这时门口匆匆进来一个老妈妈,忙惊慌地说“这位爷怎么闯进来了,这可是首辅大人的房间。” 持刀的几个男子脸色一变,他们纵然不认识孟鹤雪,但也听过他的名字。 得罪了首辅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他们额头冷汗淋漓。 孟鹤雪道“出去。” 几个男子缩着头退了出去,跨过门槛时,一个男子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一身矜贵淡漠的男子,怀中却抱着一个纤弱柔媚的女子。 女子腰肢不盈一握,薄薄的春衫下是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春光。 倏地他对上了一双眼,森冷的寒意刺骨地逼来,他心弦一颤,脚下一滑摔了出去。 满春阁的妈妈笑着说“大人,楼里进了两个刺客,他们在搜查的时候冒犯了大人,小人在这里给大人赔不是。” “出去。” 还是那是极冷的话。 妈妈不敢多说,只偷偷看一眼孟鹤雪怀中的女子。 新月还真能拿下首辅大人,不枉她一番精心教导。 妈妈很满意,赶忙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宋云初从孟鹤雪怀里退开。 “多谢首辅大人相助。” 孟鹤雪坐直了身体,他一向淡漠寡言,气质清冷,不容人接近。但他胸口被攥皱的衣裳,似乎给他平添了几分不可说的欲色。 “侯夫人不是说来见人的,怎么变成了搜查刺客了?” 宋云初弯下腰,露出一副明动生艳的笑容“哎,我本来以为是我家那口子,没想到不是。大人可要替我保密,若是被侯爷知道了,我可惨啦。” 孟鹤雪淡淡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宋云初知道孟鹤雪不一定会信,但只要她打死不认,没人能逼她。 不过看着这张脸,她心口像是被羽毛扫过似的发痒。 “大人这么多年没成亲,身边也没个女人……..” 宋云初凑近,漂亮的眼睛底闪过一丝捉弄。 女人馨香的气息再次靠近,孟鹤雪轻易能分辨出屋里甜腻的香气中混杂了幽幽清冷香气。 “大人是不是不行啊?” 她戏谑在他耳边吞吐气息,温软的唇似有若无地贴着男人的耳骨。 孟鹤雪的喉咙倏地收紧,眸底沉沉压下暗色。 宋云初又说“哦,看来是行的。” 因为丝丝缕缕的红晕从白皙的皮肤透露了出来,男人神色越是冷淡,那红色便像是另一种蚀骨的语言,把他喧嚣的内心世界放大到女人面前。 但宋云初没仔细看,这张脸太好看,好看的男人都比较危险。 宋云初只是捉弄一下,没有其他意思。 宋云初道“麻烦首辅大人再闭下眼。” 烛火一跳,闪烁的亮光似乎立马就能照亮漆黑眸底的秘密,但转瞬男人的长睫就垂了下来。 掩盖了一切。 他闭着眼看不见,但空气中有衣裳划过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有那股幽香,徘徊在他鼻息间,久久不散。 “好了。”宋云初道。 孟鹤雪睁开了眼,宋云初低头在盘她的头发,细长的脖颈弯下,像一弯新月。 等她收拾好,宋云初意味深长地说“首辅大人,今日的事不可以说出去哦,不然我就把你调戏良家妇女的手说出去。” 孟鹤雪疑惑,但宋云初倒打一耙,使得非常厚脸皮。 “那我就不打扰首辅大人了,祝大人有一个快乐的夜晚。” 宋云初说完打开窗户,看到流云在下面接她时,她便跳了下去。 敞开的夜风吹散了一屋子的暧昧香气,孟鹤雪坐着久久没动。 直到宋清从窗户翻了进来。 宋清问“侯夫人走了?” 刚才他准备进来时,被他家大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鹤雪回过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已经凉透的茶水从喉咙浇灌下去,孟鹤雪才觉得浑身的热气散了些。 “我们刚闯入商会就发现了侯夫人,她怎么在这儿?” 宋清跟宋云初交过手,越发不敢暴露他的身份。 但他也没想到永宁侯府的夫人身手这么好,这么难缠。 孟鹤雪没答,而是问“查到了什么?” “哦,我们抓到了瞿家的一个人,但他已经服毒自尽了。我们在他身上只找到了几个瞿家和崔家来往的证据,其他没有发现。” 孟鹤雪听了这话并不意外,而是问“岑安商会的令牌呢?” 宋清更为难“也没找到,我们没敢多停留就离开了。” 孟鹤雪这才拧起了眉,等于今晚他什么都没收获。 宋清问“岑安商会的令牌会不会在侯夫人手上?毕竟她什么时候潜伏进去,我们也不知道。” 他们无功而返,但宋云初不一定。 而且以她的身手,未必没拿到什么东西。 孟鹤雪沉思起来,宋清没打扰他。 只是偷偷看他。 刚才他在窗外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家大人被女人调戏了! 而且他家大人还没将人推开,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宋清都会很高兴。 但宋云初都嫁人了! 孩子都五岁了! 大人啊你可不能糊涂! 孟鹤雪起身道“我们先回去,令牌的事再想办法。” 宋清忽然想起什么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大人让我查的五年前飞花客栈中那个女人,我没查到。但我忽然想起来,那日客栈入住的客人当中就有侯夫人。” 五年前他们家大人在京郊的飞花客栈,无意中碰了一个女人。 五年过去了,他们都没找到那个女人。 但宋清今日想起,五年前出事的那一天宋云初也在客栈里。 宋清也觉得这不可能,于是补了一句“当时她和永宁侯一起来,似乎是出门踏青。” 孟鹤雪眸子一颤。 那时宋云初应该刚成亲,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任柏远会偷偷带她出门踏青,并不奇怪。 第44章 去雨竹轩找茬 宋云初落到后院,流云给她拿了一套男士衣裳。 宋云初没想到流云做事这么细致,她们两个换上男裳,高高束起头发,大摇大摆地穿过满春阁走了出去。 就算有注视她们的,见她们穿着锦衣华服,面相俊美,以为是京中哪家公子哥出来玩的。 宋云初回到自己的院里,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给流云。 “把这块令牌拿给二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处。” 令牌是她从那个戴着幕篱的男子腰间顺过来的,这是她今晚唯一的收获。 只希望这块令牌有点用处。 宋云初洗漱好,回到床上见洛洛睡的脸颊红扑扑的。她胸口满涨着暖意,掀开被子抱住了洛洛小小的身体。 这一世重来,幸好有洛洛陪在她身边。 不然她满腔仇恨,很可能会不管不顾地将所有害过她的人杀了。 她早已不在乎这条命,只想让仇人痛不欲生。 幸好幸好。 要说是她救了洛洛,还不如说是洛洛救了她。 宋云初将脸颊埋在洛洛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属于小孩子身上奶甜的香气,随后抱着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床,宋云初给洛洛扎好两个小圆髻,又给她穿上刚做的新衣裳。 这段时间精细养着,原先瘦弱的脸颊似乎长了点肉,那双大眼睛更有神采了。 宋云初忍不住夸赞“我们的洛洛越来越好看了。” 玲画道“小小姐本就长得好看,被夫人这么一打扮,可不是更好看了。” 自家夫人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小小姐打扮。 现在衣橱里小小姐的衣裳最多,每天一套也穿不完。 “那是自然。” 宋云初一脸骄傲,别人夸洛洛比夸她还高兴。 这一世她要把最好的全给洛洛,一些衣裳首饰又算得了什么。 宋云初陪洛洛吃完早膳,让春夏和晓霜陪着洛洛去许府。 若没有任怀月,宋云初不至于这么担心。 等洛洛去了许府,宋云初安心处理侯府内的事务。大到人情支出,小到厨房采买,她都要一一过目。 她看了账单才发现,任柏远前些日子从公账上支了两千两,说是同窗间的人情支出。 宋云初冷笑一声,这一笔钱大概落到了宁素萱的口袋里。 宁家被贬回了江南,既没有俸禄,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这一大家子都靠着宁素萱时不时寄回去的钱。 而这钱要不是任柏远找各种借口从公账上支出的,要不是他从宋云初的嫁妆里拿的。 借口五花八门,宋云初想着他在外行事,肯定需要银子,便从来没防过他。 哪怕是她嫁妆里的东西,也是随任柏远支取的。 宋云初越想越生气,这五年不知道有多少银子白白便宜了宁素萱。 “夫人?”玲画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出声询问。 宋云初回过神,面前站着几个管事面面相觑。 以前夫人和煦好讲话,但最近一段时间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冷了。他们在下面做事的,都不由提起了心神。 宋云初合上账本道“以后侯爷若要支取银子,让他找我来要。” 苗管家迟疑道“侯爷是一府之长,这,这取银子的事,小人也拦不了啊。” 宋云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苗管家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我这个侯夫人的命令,难道不管用吗?” “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苗管家忙低下头。 宋云冷笑一声,站起来道“玲画你带着几个人随我去雨竹轩。” 苗管家忙抬起头“夫人去雨竹轩要做什么?” 阖府上下都知道雨竹轩是宁夫子住的地方。 宋云初一脚踹了过去,苗管家痛哼一声,倒在地上。 宋云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奴才也敢过问主子的事?苗管事越老,脑袋越不灵光了。恐怕连这管事都做不好了吧?” 苗管事瞬间脸色惨白下来,宋云初的这一脚让他胸口翻腾,一阵阵反呕的痉挛从胃里涌起。 他咬着牙,爬到宋云初跟前。“小人,小人绝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小人……” “行了,苗管家竟然想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便跟着我一起来吧。” 宋云初说完,往外走去。玲画叫了几个人,跟了上去。 苗管家爬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肚子,目光阴冷地看着宋云初的背影。 他招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低声吩咐“赶紧给侯爷传封信,夫人带着人要去叫宁姑娘麻烦了。” 小厮听言赶紧跑开,侯爷叮嘱过他们一定要看好雨竹轩那一位。 他们时常跟在侯爷身边,自然知道雨竹轩那位才是侯爷心尖上的人。 若是被夫人欺负了,侯爷怎么生气夫人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遭殃。 宋云初带着人走到雨竹轩跟前,院子里两个丫鬟看到她,其中一个人立马往回跑。 “站住!”玲画随着宋云初跨了进去院子里,竖起眉冷喝,“跑什么?” 那丫鬟僵硬地转过身,扑咚跪下。“奴婢,奴婢去叫宁夫子过来给夫人行礼。” 宋云初冷淡地说“宁夫子在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吗?还要你去通风报信?” 丫鬟怯怯地说“没有,没有。” 宋云初越过她,往里走去。玲画给她撩起门前的帘子,宋云初一进去就见宁素萱坐在窗台前,穿着一件水色的上好袖衫,那质地比她手上的一件还要好。 “夫,夫人?”宁素萱立马站了起来,惊慌地看着她。 宋云初目光扫过放在桌上的一杯茶,淡淡地说“宁夫子好雅兴啊,一个人喝茶?” 宁素萱“是,我一个人正好没事,便想着泡两杯打发打发时间。” “正好,今日我也没什么事,我陪宁夫子喝茶。” 宋云初刚说完,宁素萱猛地道“不用!” 宋云初静静地看着她,宁素萱捏紧手指。 她今日穿着最精致的衣裳,戴着她最好的首饰,站在宋云初面前。 这是她一直幻想的画面,她幻想中的自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目光平淡从容,俯视着宋云初。 可现在她只有心慌。 她没法解释她这一身衣裳首饰的由来。 第45章 想在侯府吃白饭? 宋云初淡笑“看来宁夫子不太欢迎我。” 宁素萱解释“夫人误会了,我,我只是一个人习惯了。” “我本想给夫子置办些春衫,虽然夫子从不要侯府的东西,但我想着夫子教了怀月这么久,不能怠慢了夫子。但看夫子穿得这么好,侯府置的那些衣裳倒是配不上夫子了。” 宁素萱沉默着,她有她的骄傲,她从来不用侯府的东西。因为这样才能跟侯府那些下人区分开,她早晚有一天会是这里的主子,不需要别人来施舍。 宋云初见她不出声,又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锦香阁前段时间从蜀地进了几匹上好的丝绸,据说布料极柔软有光泽,也极为稀少,整个京城拥有的不过十人。没想到宁夫子这里也有一件。” 宁素萱心中一紧,她还祈祷宋云初认不出来,但没想到宋云初一眼就看出来了。 宁素萱“这件是,是…….” 这衣服是任柏远前两天给她买的,她喜欢极了。当初极力让任柏远舒服了一番,但任柏远叮嘱她一定不要穿出去。 她才二十出头,也是爱俏的年纪,她不想每日都穿的那么素。 加上春日里百花绽放,春色美极了,她也想打扮好看点。 于是今日才在自己屋里好好收拾了一番,还翻出了她珍藏的首饰。 没想到宋云初忽然来了。 宋云初看她的眼神,像是这衣服是她偷来的一样。 宁素萱死死咬住牙,心中又羞耻又愤怒。 她真应该让宋云初知道,她从上到下都是任柏远给她置办的。 不知道到时宋云初会是什么表情。 宋云初笑了出来“宁夫子不用紧张,我只是这么一问。以宁夫子的才学和美貌,想必是哪位爱慕的人送给夫子的。” 宁素萱愣了愣,她没想到宋云初会这么想。心中不由嗤笑出来,宋云初这么蠢,倒是省的她找借口了。 宋云初继续说“对了,我今日来是给夫子搬家的。” “搬家?搬什么家?我住这里好好的,我不用搬。” 宋云初似笑非笑“宁夫子,您是我们侯府聘用的教书先生。但现在怀月有许太傅教了,宁夫子一身才学不能浪费了。” “不过宁夫子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将你赶出府。西府三小姐今年刚好三岁了,夫子去教她正好。” 宁素萱脸色大变,声音拔高了“我是怀月的夫子,当初进府的时候说好了,我只教怀月。” 她不愿教别人,连任传江和任玉林她都不愿教,更别说其他人了。 宋云初脸上的笑意散了些,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宁夫子当初跟谁说好的?” 宁素萱急忙说“侯爷,我跟侯爷说好的。” “但内宅之事,侯爷交给我全权管理。如今怀月不用你教了,难道宁夫子想在我们侯府吃白饭?” 宁素萱脸色一下子红了,宋云初的话打击到了她的自尊,她难堪又愤怒。 “我不是,我可以继续教怀月……” 宋云初打断她“难道你认为,你比许太傅教的还要好?” 这话宁素萱当然不敢认,她再怎么自傲,那也比不上许太傅。 宋云初冷声道“宁夫子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今天之内收拾好东西去西府,否则你想赖在我们侯府,也看我同不同意。” 宁素萱脸色更红了,既是难堪的,也是怒的。 她攥着手心咬牙说“即使要教西府三小姐,我也不需要搬出雨竹轩。我在这里也可以教她。” “宁夫子若是不愿搬,那我让人来给你搬。” 宋云初冷冷地看着她,宁素萱咬紧唇不松口。 她不要去西府。 她旁边的院子就是任柏远的书房,在这里每晚任柏远都可以翻进来见她。 若是去了西府,她岂不是见不到任柏远了。 宋云初吩咐“玲画,带人给宁夫子搬家。” 玲画一挥手,后面几个丫鬟涌了进来,开始动宁素萱的东西。 宁素萱尖叫“你们住手!别动我的东西。” 但玲画她们哪会听宁素萱的话,直接将一些箱子往外拖。 宁素萱死死抠住掌心,眼眶通红地盯着宋云初。 宋云初欺人太甚! 今日的羞辱她早晚会报复回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任柏远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宁素萱见任柏远进来,眼眶悬着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抬袖拭眼,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任柏远看了她一眼,压抑住想上前安慰的冲动,转头对宋云初怒喝“宋云初你干什么?谁让你动宁夫子的东西了?” 宋云初扫了一眼院子里的苗管家,冷声说“侯爷这话好奇怪,我帮宁夫子搬家而已,又不是要赶她出去。” “搬什么家?她住的好好的,不需要搬家。” 宋云初毫不意外任柏远会阻拦,宁素萱要是搬走了,他们夜里还怎么偷情。 宋云初道“怀月如今有许太傅教,宁夫子正好可以去教西府三小姐,不然让我们侯府白养着她?” 任柏远气的胸口发疼“宋云初你怎么这么自私了?宁夫子教了怀月好几年,若不是她,怀月能像现在一样聪明吗?可你却要硬生生断了她们的师生情!” 宋云初愕然地睁大眼“侯爷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在侯爷眼里,宁夫人还能比母亲还重要吗?” “跟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宋云初你休要狡辩!”任柏远气得额头青筋鼓起。 “我准备把雨竹轩给母亲修一座佛堂,之前风水大师就说了,雨竹轩是府里风水最好的地方。如今怀月不用在这里读书了,正好拿来给母亲修建佛堂。” 宋云初勾起唇“难道侯爷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吗?!” 任柏远动了动唇,宋云初拿孝道压他,他无法反驳。 若是他还拦着,传出他不孝的名声,他的官途就完了。 “侯爷……” 见任柏远不出声了,宁素萱惊慌地叫了他一声。 但任柏远依旧没开口。 宋云初唇角越扬越高“继续搬。” 第46章 这不是夫人的嫁妆? “哎哟。” 院子里正在搬箱子的丫鬟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滑,往旁边栽了过去。 她手上的箱子也翻倒在地上,一箱子的锦衣华服,还有名贵首饰全倒了出来。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吓得快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腕忽然一疼,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要是碰坏什么东西,就算赔上她的命也赔不起啊。 “咦?这不是夫人嫁妆里的并蒂海棠花步摇?”玲画走到这些衣物首饰跟前,刚想捡起金色华贵的步摇,又看到一大堆熟悉的首饰。“怎么回事?这些不都是夫人的?” 屋里的宁素萱心弦一紧,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她跑了出来,看到地上一大堆衣物首饰,顿时眼前一黑。 宋云初也走了出来,玲画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一眼宁素萱,将并蒂海棠花步摇举到宋云初面前。 宋云初沉下脸“这确实是我嫁妆里的东西,怎么会在宁夫子这儿?” 宁素萱扣着掌心,死死咬着唇。“夫人弄错了,这是,是我的。” 她慌慌张张跑到院子里,伸手就要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宋云初冷喝“别动!宁夫子这么着急收拾,是担心被我查出来,你偷了我的东西吗?” “不是!”宁素萱羞耻地大喊,她最在乎自己的名声,瞧见周围丫鬟看她的鄙夷眼神,让她恨不得直接昏过去。 “宁夫子可不能昏倒,事情没查清楚,你又说是你的,那我们就让官府来查。官府总不会冤枉了宁夫子吧?”宋云初讥笑。 听到“官府”两字,任柏远脸色一变。“多大点事,值得闹到官府跟前吗?亏你还是一府之母,不知道为侯府的名声着想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 宋云初冷笑“侯爷弄清楚,现在是有人偷了我的嫁妆,这人还是一个外人。就算报官,查清楚了,影响的也不是我们侯府的名声。” “我倒是想问问,侯爷口口夸赞的宁家才女,就是一个在别人府上偷主母嫁妆的小偷吗?要是换成奴才,这会儿已经乱棍打死了!” 宋云初眼神冰冷,语气森寒。 任柏远被她一堵,只好解释说“也许真的弄错了,宁夫子不是这样的人。” 宋云初勾起唇“侯爷倒是了解宁夫子,是不是弄错了,将我嫁妆单子拿过来一查便知。玲画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免得侯爷说我冤枉宁夫子。” 宁素萱自然知道这些首饰是从哪来的,她恐惧地看着任柏远,眼泪凄楚地流了下来。 “侯爷您相信我,我怎么会去偷夫人的嫁妆。” 她宁家丢不起这个脸,若是背上了小偷的名声,以后她还怎么堂堂正正进侯府。 任柏远头疼欲裂,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宋云初一向不在乎嫁妆里的东西,也对他非常信任,他时不时从里面拿出一两件送给宁素萱,也根本没想到宋云初会发现。 他脸色很难看,宋云初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亏她还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小姐。 任柏远心里厌恶此时抓着不放的宋云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个借口“云初你真的误会了,这些首饰其实是怀月给宁夫子的。” “怀月给的?”宋云初笑了一声,她倒是没想到任柏远会想出一个这样的借口来。 宋云初看向宁素萱,宁素萱张了张唇,没有反驳。 “是的,是怀月给的。”任柏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怀月一直喜欢宁夫子。但她手中有没多少银子,想送宁夫子礼物,却又买不起,便打起了你嫁妆的主意。” 见宋云初脸色冰冷,任柏远又解释“你就看在她一片拳拳敬重师长的份上,原谅怀月这一次。她年纪小,不懂事而已。” 任柏远将责任推到了怀月身上,是想着怀月只是一个小孩子,宋云初再生气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但她没想到,宋云初嗤笑一声“不知道奶娘当初从哪抱来的怀月,小小年纪不仅想着偷别人诗来充脸面,如今还要偷自己母亲的嫁妆来讨好自己的师父。” “幸好她不是我跟侯爷的亲生女儿,从她身上就能看到她父母的品性,只怕也是个偷奸耍滑,自私自利的小偷。” 任柏远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额头青筋鼓起。 宁素萱嘤嘤地哭着“怀月是夫人您亲自养的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心口滴血,宋云初这个贱人竟如此恶毒地诋毁她和怀月。 “她确实是我养的,但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小的年纪便敢将手伸到我嫁妆上,以后还得了吗?” 宋云初怒喝“我心疼她无父无母,即使洛洛接回来,也没将她赶出去。可她倒好,今日敢偷我嫁妆,明日还准备偷什么?若不加管教,以后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玲画,带人去许府将大小姐带回来!” 任柏远暴跳如雷“宋云初!怀月现在跟着许太傅读书,你现在派人去带她回来,你让陛下、太傅会怎么看她?” “她偷东西之前怎么没想着别人会怎么看她?!她才五岁,要是教不好,以后外人是要戳我和侯爷的脊梁骨的。”宋云初冷着脸,毫不退缩。 既然任柏远和宁素萱将责任推到任怀月身上,虽然在她意料之外,但却正中她下怀。 以她看完那本书对任怀月的了解,此人自私到了极致。 她不会为了自己的母亲,而背上小偷的名声。但现在她的父母亲,强行把这污名盖在她头上。 这一家三口还能像上一世那样完美吗? 宋云初正好借此在任怀月心中种下一颗刺。 “玲画。”宋云初看向玲画,玲画点头,正要出去。 任柏远怒喝一声“我看谁敢去,本侯是一府之主,谁敢违抗本侯的命令,本侯要她的命。” 任柏远直视着宋云初,眼底蹿起冰冷的怒火。 这一刻他想直接掐死宋云初。 宋云初抱起手臂“侯爷拦着我教导怀月,即使她偷东西,你也偏袒她?既然如此,明日将族老们都请过来,我倒要问问这样一个女儿,还不是侯府血脉,谁敢认?” 宁素萱吓得浑身发抖“你要除怀月的籍?” 宋云初“要不把人带回来我好好教导,要不除籍。我宋云初名下绝不能有如此不听管教,还手脚不干净的女儿。” 任柏远脸色青白,死死盯着宋云初,脖颈绷得越来越粗,呼吸也越来越重。 宋云初见任柏远这副气得快炸了的表情,心中顿时乐了起来。 怎么办呢? 上一世他们联手弄死她,可她偏偏重生回来了。 她回来是复仇,眼前这点怒火又算得了什么,以后还有很多让你们痛不欲生的时候。 任柏远狠狠一闭眼,再次睁开后,他咬牙道“怀月由你管教,我不会再管了。” 第47章 跪下 许府花厅里。 任怀月悬笔沉腕在桌上写字,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只要坚持过这一天,她就能通过许太傅的考核了。 哪怕她手腕酸疼得再厉害,她也一声不吭。 她旁边就是小皇帝,小皇帝板着脸,谁也不愿理。 但这三天他也坚持了下来。 这跟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帝王不一样,任怀月还以为小皇帝根本吃不了这个苦,或者他一个君王根本没必要听许太傅的安排。 他是生杀予夺的帝王,但凡有人不愿听他的,杀了就好。 任怀月在心里暗暗撇了撇嘴,小皇帝年纪还太小,这些道理还不懂。 不过正因为年纪小,才好糊弄。 她可以陪着小皇帝慢慢长大,有了这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愁以后拿不住她。 任怀月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小皇帝就是她目前最好的目标。 老天爷让她穿来这落后的古代,就是让她建一番功业的,而一个女人能坐到最高的位置,就是一国之母。 想到这里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块果脯糖。 任怀月将一块糖递到小皇帝面前“陛下您吃不吃糖?” 小皇帝嫌弃一眼“朕不吃这些甜的。” “真的不吃吗?”任怀月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单纯可爱地说,“真的很好吃哦。” “朕说了不吃。”小皇帝撇过脸,“别来烦我。” 怀月面上失落,心中却毫不在意。 再难搞的人她都能搞定,何况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而且小皇帝谁也不理,唯有她能跟他说上两句话。 正在任怀月这么想的时候,玲画忽然出现在花厅门口。 “大小姐,夫人派奴婢来请大小姐回去一趟。” 任怀月皱起眉,这个时间宋云初怎么会让人来叫她回去,她不知道许太傅的脾气吗? 果然许太傅沉声说“这才读了两天书就坚持不下去了?什么事比她读书还重要,要是不想读,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去,以后也不用来了。” “太傅我想读的。”任怀月立马说,她焦急地看向玲画,“玲画姑姑,我晚上回去再去见母亲不行吗?” 她语气可怜,像是很怕宋云初,不敢不听,但又不想不读书,两难下眼眶越来越红。 玲画对任怀月越发不喜,当初夫人对怀月多好,拿她当亲女儿疼,她竟然偷夫人的嫁妆给一个外人。 玲画冷声说“夫人的命令,要奴婢立马带大小姐回去。” “我,我……”她哽咽出声,委屈地说,“太傅大人您,您别生我气,我母亲叫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但请您别赶我走好吗?我想跟着你读书。” 她长相遗传了任柏远,又有几分宁素萱的柔美,这么一落泪,看上去格外可怜。 许太傅这三天也见识到了任怀月的聪慧和坚持,小小年纪有这种品格是很难得的。 他不由地问玲画“你家夫人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读书半途将人叫回去?人是她非要送来的,现在又要将人带走,她到底在胡闹什么?!当我这许府是她想来就能来的吗?!” 玲画见许太傅生气,正想解释,忽然就听到小皇帝开口了 “侯夫人本事这么大,都能插手到许府了吗?许太傅没松口,朕没松口,朕看谁敢带任大小姐回去!” 小皇帝冷着脸不悦地看着她,他会开口,是因为他想起来任柏远跟他说的,任怀月是侯府弄错了的假千金。 但任柏远依旧把她当亲生女儿,只是侯夫人却不乐意。 一个寄人篱下的五岁小姑娘,小皇帝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一把。 玲画脸色一白,扑咚跪了下来。“陛下,不是我家夫人非要大小姐回去,是夫人查出来大小姐偷了夫人的嫁妆,所以想带小姐回去教导教导。” “夫人说她没教好大小姐,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没脸面再让大小姐跟着许太傅后读书了。” 小皇帝一愣,看向任怀月。 任怀月睁大了眼,惊慌地反驳“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陛下您相信我!” 小皇帝也不知怎么回事,玲画提前得到宋云初的指示,如今道“侯爷和宁夫子都在场,是他们说夫人的嫁妆是大小姐偷给宁夫子的。” 任怀月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脸色涨红,胸口积攒的愤怒快要炸开了! 任柏远和宁素萱竟将这污名盖在她头上,还让宋云初派人来带她回去! 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名声! 她就知道任何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父母也不会例外。 若不是她身体太小,任柏远和宁素萱还有用,她早晚会将这对愚蠢无用的父母弄死。 任怀月气得眼睛通红,却适时地落下了一滴滴眼泪。“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怀月不曾偷过东西,怀月若是偷了东西,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哭着抹眼泪,似乎受尽了委屈。 这些话是说给小皇帝和许太傅听的,不能让他们留下她会偷东西的印象。 小皇帝皱了皱眉,上一次任怀月抄袭诗句的事,是另有隐情,难道这次还是? 小皇帝一时拿不准,也没擅下结论。 孟太傅教过他,在没看到真正的事实前,一切都是假的。 * 另一边任怀月随玲画回去,上了马车后,她一直垂着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眼神阴鸷,充满恨意。 等到了雨竹轩,她已经哭肿了眼。 宋云初看着她,冷声说“跪下。” 任怀月看向任柏远和宁素萱,宁素萱一脸心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而任柏远沉着脸不吭声。 她心里冷笑,虚伪的大人,拿来她当挡箭牌是不是用得特别舒服。 她扑通跪下,哽咽地说“母亲,怀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宋云初挑起眉,抬了抬下巴,立马有人端着一大堆首饰,走到她跟前。 宋云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才道“侯爷和宁夫子都说,是你从我库房偷了我的嫁妆送给宁夫子的是吗?” 任怀月死死咬着唇,眼泪越流越多。 她不想认,但她知道如今的她太弱小,不得不仰仗大人。 她可怜地看了一眼宁素萱,宁素萱也跟着流泪,但却没有开口解释。 任怀月似乎被伤到了,低下头弱声道“是我。” “好大的胆子。”宋云初一拍桌子,怒喝,“我以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你到底跟谁学的敢偷起东西了?!今日要是不罚你,以后闹到府外,丟了侯府的脸就迟了。“ “玲画动手,三十板子一个都不能少。” 宋云初愉悦地看着任怀月,任怀月你要怎么做呢。 在几千年后那个时代你没有父母,但却在这里白得了一对父母。 但这父母却背叛你。 以你自私的性子,你以后又会怎么背叛他们呢? 宋云初由衷觉得今日的心情真的好极了。 第48章 拿走宁素萱所有东西 玲画拿过一把戒尺走到任怀月面前,任怀月乖乖伸出手,害怕地抖起肩膀。 “夫人,怀月她,她……” 宁素萱再也看不下去了,扑通跪在地上。“求夫人饶过怀月吧,怀月才五岁啊,手掌这么愣,握笔握久了都会疼,更别说打三十板子了。” “夫人求你发发善心,饶过怀月吧。” 宋云初沉下脸“我管教我女儿,怎么成了十恶不赦的事了?宁夫子要阻拦我管教怀月,你以什么身份来阻拦我?” 宁素萱“我……” 宁素萱刚开口就被任柏远打断了,“宁夫子关心过度了,怀月是我和夫人的女儿,我们自会管教她。” 任柏远眼神沉沉地看着她,眼底是不言而喻的警告。 宁素萱心口一窒,像是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 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只要她一日没有坐上侯夫人的位置,她一日就被宋云初踩在脚下。 她和任柏远的关系只能私下里偷偷摸摸的,哪怕任柏远再怎么爱她,也不敢当着宋云初的面护着她。 她恨啊!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忍够了! 任柏远警告过宁素萱后,看向宋云初。“云初小惩大戒一般就好,要是罚得狠,你不也是会心疼的吗?怀月两岁时不好好吃饭,你宁愿罚自己不都不愿教训她么。” 宋云初冷笑一声,任柏远也知道她曾经对任怀月有多好啊。 她对任怀月掏心掏肺,被勒死的时候就越发痛苦。 这一家三口从来没觉得愧疚过,她又何必舍不得。 宋云初厉声吩咐“打!” 玲画抓着任怀月的手,狠狠打下一尺。 “啊!”任怀月痛叫一声,大哭着喊,“爹爹娘亲,我好疼啊,你们快救救我。” 玲画毫不犹疑,又接连打下几尺。 满屋子都是任怀月又哭又叫的声音,宋云初冷冷地看着。 任怀月痛得已经快掩饰不住她眼底阴鸷的恨意了,她仇恨地看了宋云初一眼,又看向任柏远和宁素萱。 啪-啪——啪———— 任怀月哭的嗓子都哑了,任柏远额头紧绷,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也心疼,但现在要是叫听,宋云初反而会更生气。 他想着宋云初以前那么疼怀月,她一定会半途阻拦的。 但直到三十板子打完,宋云初都没开口叫听。 玲画收了板子,走到宋云初身旁站定。 宁素萱哭得快昏厥了过去,仿佛被打是她。这会儿她扑到怀月身边,死死地抱住她。 “怀月疼不疼啊?怀月,我的怀月……”宁素萱一连声的关心,声音哽咽,脸上留着心疼的眼泪。 宋云初看着这一幕,忽然道“这样看起来,似乎宁夫子和怀月才是亲母女,我倒是成了心肠歹毒的继母。” 宁素萱根本没注意宋云初在说什么,只有任柏远听见了。 任柏远神情一凛,眸光朝宋云初打量去。 但宋云初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异样。 他也意识到宁素萱跟任怀月不能贴得太近了,若是被宋云初看出来,坏了他的大计就麻烦了。 他主动开口说“夫人不是要送宁夫子去西府吗?这会儿也该送过去了。” 宁素萱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任柏远。 宋云初是似笑非笑地说“也是,玲画把宁夫子送到西府二奶奶跟前,就说我说的,以后宁夫子开始教导西府三小姐。” “哦对了。”宋云初像是想起什么,勾起了唇,“把宁夫子的箱子都检查一遍,万一还藏着我的嫁妆呢。” “你!”宁素萱愤怒地看着她。 玲画带人已经开始翻宁素萱的箱子了,宁素萱脸色难看,想扑上去阻拦。 看到玲画拿起一个精致的血红色手镯,她忙道“这个手镯是我自己的,不是夫人的。” 宋云初撑着下巴,慢悠悠地道“是吗?这么名贵的手镯得上千两吧,我怎么记得我的嫁妆里也有一个。” 玲画点头“夫人确实有一个,这个手镯应该就是夫人的。” “是我的!”宁夫子扑过去抢,玲画闪身躲开了。 宁素萱气得脸都紫了,她死死攥着拳头,全身都在发抖。 宋云初看够了宁素萱生气的样子,才淡淡开口“宁夫子说这个手镯是你的,那你说说你怎么有钱买这个手镯的?” “我,我……”宁素萱求救地看着任柏远。 任柏远一脸正色,喝着茶,完全不管这事。 他不能管,他一管更说不清了。 宁素萱眼泪不住了流,她说不出来。银子是任柏远给她的,她花钱买了自己最心仪的一个手镯。 她只偷偷戴了几次,根本不敢拿到人前来。 宋云初道“看来这镯子就是我的了,玲画检查仔细了。宁夫子平时简朴,也不爱打扮,想来这些名贵的衣物首饰都是从我嫁妆里拿出来的。” 玲画点头“是,夫人。” 宁素萱眼睁睁看着玲画将她所有的名贵衣物首饰都拿走了,她气得两眼发黑,嘴唇发紫。 而她一抬头就看到宋云初嘴角的笑意,她恍然意识到宋云初就是故意的! 故意拿走她珍爱的衣裳首饰,就想看她愤怒又无能的样子。 她愤怒地瞪着宋云初,却无计可施。 玲画将所有东西卸下来后,只剩下一小箱的衣物。玲画抬手“宁夫子请吧。” 宁素萱已经沉默了下来,她眼泪已经流干了,心里只剩下恨意了。 她随玲画出去了,宋云初一杯茶也喝完了,她走到任怀月面前,心疼地说“怀月,让娘亲看看你的手。” 任怀月低着头,她这五年过惯了被人宠着的大小姐日子,今日这一顿板子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疼意。 她只有低着头,才能压住眼底汹涌的恨意。 “母亲。”她呜咽一声抱上宋云初,大哭了起来。“母亲我好疼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我气了。” 宁素萱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的亲生女儿扑在别的女人怀里,叫着别人为“娘。” 这一刻她忽然后悔起来,当初将任怀月抱给宋云初的。 她的女儿,她的男人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她不能再当一个暗地里的人,她要堂堂正正站在任柏远身边。 她等不了任柏远给她许诺的未来了。 第49章 人都坐怀里还让她跑了 宋云初给任怀月请了大夫,任怀月左手肿得多高,五指和手心充着血。 大夫给任怀月的手上了药,又裹上了布巾,叮嘱了一番。 宋云初都耐心听了,等大夫走后,她守在任怀月床边,温柔地说“今日是为娘下手重了,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偷东西了。不过我知道这不怪你。” 宋云初抚过任怀月的额头,声音更加温柔了。“宁夫子把你教坏了,竟然让你偷我的嫁妆,而她还能安心收下。这样的人不配做怀月的夫子。” 任怀月看着她,小声说“母亲不生我气了是吗?” 宋云初道“我怎么会生你气,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怀月这么聪明,值得更好的,一些上不了台面还心思龌龊的人,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任怀月想看清宋云初眼底的情绪,但她只看到了一片慈爱和心疼。 宋云初会心疼她? 早在宋星洛被接回来,她不是就不管她了吗? 刚才她还以为宋云初已经发现了宁素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针对她的。 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不管确定不确定,任怀月很清楚只要她还是宋云初的女儿,那她就还是侯府的大小姐。 以任柏远的计划,短期内他根本不会动宋云初。 那么这段时间她的母亲只能是宋云初了。 她垂着眼,乖巧地说“母亲我知道了,怀月以后都听母亲的话。” “这就对了,好好休息,等休息好再去读书。” “我还能去读书吗?” “当然能。”宋云初点头,她知道任怀月的心思多,一次两次根本影响不了她。但次数多了,小皇帝真的会信任怀月吗? 宋云初从任怀月的屋里出来,玲画正好回来,禀报“夫人,宁夫子已经送到了西府,娄二奶奶说改日要来谢过夫人。” 娄氏是个聪明人,宁素萱孤身一人在西府,根本翻不过娄氏的手掌心。 玲画又道“夫人,那这些金银首饰都放回库房吗?” “不用,你拿去典卖了。”她才不想用宁素萱用过的东西。 她将宁素萱的东西都拿来了,这些东西虽然值不少钱,但相比宁素萱寄回江南的,那就是九牛一毛了。 她如今不过收点利息,以后再慢慢将他们吃下去的,都逼吐出来。 傍晚时分,宋云初去接洛洛,任传江和任云林想问任怀月的事,又不敢问。 等到一回府,这两人就跑去看任怀月了。 宋云初牵着洛洛回屋,她今日高兴,让厨房做了不少菜。 洛洛好奇地问“娘亲,姐姐是真的偷东西了吗?” “是真的,怀月已经受罚了,这段时间她在家养伤,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读书了。” 宋云初考虑洛洛年纪还小,不想让她知道太多黑暗的东西。但对任怀月,洛洛不能不防,于是她试探着问 “洛洛喜欢这个姐姐吗?” 洛洛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好聪明,洛洛什么都不会,可她会的东西好多。” 宋云初抱着她安慰“可洛洛才刚读书啊,等时间久了,她会的洛洛也会的。” 洛洛期待地仰起头问“是这样吗?我也能会很多东西,变得很厉害吗?” “当然了。”宋云初笑着揉了揉洛洛的脑袋,洛洛开心地在她怀里笑了出来。 宋云初想了想道“怀月虽然是你姐姐,但她若是想欺负你,你一定不能让她欺负。记得告诉娘亲,娘亲会替你收拾她。” “我知道啦。”洛洛乖乖点头。 娘亲总以为她很好欺负,也很容易被骗。 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任怀月虽然会叫她妹妹,拉着她一起玩,但看着她的眼神是不耐烦的。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姐妹是什么样的,但她不喜欢这个姐姐。 她喜欢娘亲看她时温暖的眼神,喜欢大舅二舅看她时,满心喜悦的样子。 别人对她好,她会记得很清楚,对她不好,她也会记得很清楚。 宋云初和洛洛吃完晚膳,流云回来了。 “主子。”流云将青色令牌递给宋云初,“二少爷说这块令牌是岑安商会的信物,只有他们的三个堂主才有。” 宋云初讶异地看着令牌,没想到她随手摸回来的令牌如此贵重。 宋云初问“二哥有说怎么用吗?” 流云笑了下“二少爷很激动,还问主子从哪弄的令牌?不过二少爷说,他只知道在岑安商会内部,只有特别贵重的货物,才需要这块令牌去提。” 宋云初眼睛一亮,岑安商会走私私盐,那这块令牌是去库房提私盐的? 还有他们私下里赚了那么多银子,这些银子是不是也用这块令牌才能提到? 宋云初越想越兴奋,她对流云道“让二哥查查,岑安商会在京中有多少个库房?最好要找那种平常不怎么用的,如今却把守严密的。” 流云点头,宋云初想了想说“让二哥尽快查,这两天我就要消息。” 宋云初怕有人将货物或者银子提前运走了。 但她想多了,如今京中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各个城门却严查进出。 宋清看着自家大人的脸色,斟酌地道“大人,我们一连查了好几天了,都没看到岑安商会有什么动静。岑安商会的青玉牌也不见了,没有青玉牌只怕岑安商会内部的人,都没办法转移私盐。” 孟鹤雪低垂着眼,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宋清虽然跟着自家大人很多年了,但也修炼不到孟鹤雪这样不动如山的境地。 他着急说“我们那日找到的名单上就有永宁侯的名字,其他几家我们都查过了,如今只剩永宁侯了。” “而且……那夜我们还撞上了侯夫人,侯夫人是不是为了给侯爷消灭证据来的?” “而且我怀疑那块令牌,就是被侯夫人拿走了。”宋清恨铁不成钢似的说,“大人也真是的,侯夫人都坐你怀里了,你怎么还能让她跑了?” 第50章 试试亲自打断他的手脚 孟鹤雪掀起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宋清真的颇有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他家大人的性子太淡了,天大的事落到他面前都是小事。 比如这个私盐的案子,朝堂上都吵翻天了,大理寺扛不住才交到他家大人手上。 如今满朝文武都等着结果呢,那些世家大族也都等着看好戏。 他家大人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宋清道“大人,五大世家本就对你一手把控内阁有意见。如今这个案子拖得越久,他们越有理由弹劾你了。” 孟鹤雪淡淡地问“哦,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还能怎么说。”宋清撇了撇嘴,从他家大人成为内阁首辅,又是小皇帝唯一的太傅后,世家大族对他家大人的攻击就从没断过。 孟鹤雪是寒门出身,身后连个亲族都没有。 他孤身一人,站在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对面,犹如在走钢丝。 哪日钢丝断了,宋清怀疑以那些世家大族对他家大人的恨意,可能会直接将孟鹤雪生吞活剥了。 宋清不想提起这些不高兴的事,只说“大人我们现在只有名单,没有令牌。又不知道商会将货放在哪里,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 孟鹤雪放下茶杯,手指点在桌面上。 他手指修长,裹在指骨上的皮肤清透白皙,可仔细看似乎每根手指都有陈年伤痕。 像是曾经每一根手指都被人打断过。 孟鹤雪淡声问“你说令牌在侯夫人手上?” 宋清忙道“那日除了我们闯进商会里,就只有侯夫人在了。而且她身手那么好,差点连我都栽在她手里了,她摸走令牌不是很正常吗?” 孟鹤雪点了点头,忽地想起那日弥漫着糜香的房间里,女子躲在他怀里,纤腰细软,身子柔媚无骨,可却拿刀抵在他腰上,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他眸色微微一动,像是有人往湖面投了一颗石子,涟漪散开,荡漾许久才能恢复如常。 孟鹤雪站了起来“那我们便去见见侯夫人。” 孟鹤雪无法单独约见宋云初,毕竟那是侯门主母,他需要避嫌。 他去了许府,许府书堂中小皇帝几人跟着许太傅后读书,朗朗读书声悠扬地传了出来。 孟鹤雪坐到花园凉亭中,喝着许府下人给他泡的茶。神色毫不着急,似乎能坐上一整天。 宋清怀疑,在这里真的能堵到侯夫人吗? * 到了午时,许太傅放他们几人去吃饭。 他们的饭食都有专人送来,特别是小皇帝的饮食一点都不能假他人之手,都是由宫廷御厨精细制作,再有专人试吃,才能送来的。 但小皇帝精神不太高,送来的餐食毕竟有限,不像在他的寝宫里,可以摆上整整一桌佳肴。 宋星洛却很开心,她每日最开心的就是吃饭的时候了。 刚开始宋云初恨不得每日将一桌菜都搬来,但自从知道洛洛舍不得剩粮食,她就按量送来了。 晓霜给她打开四层餐盒,摆在她面前。 洛洛“哇”了一声,招呼晓霜一起吃。 晓霜也毫不客气,坐下来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洛洛见她动筷,也马上动筷,两人跟抢食一样,没一会儿就将几盘菜吃干净了。 洛洛吃不掉的,也都被晓霜解决了。 洛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从椅子上蹦下来。中午他们有半个时辰吃饭,这会儿吃完饭没事干,他们就没可以在附近走走了。 洛洛一边走,一边从腰上的袋子里掏出几块点心,递给晓霜。 这都是早上娘亲给她装的,怕她读书中途会饿。 但她读书的时候不敢吃,只敢中午吃两块。 这会儿主仆俩吃饱喝足了,吃着零嘴,溜达到了花园里。 但没想到碰到一个讨厌的人,任玉林背对着正在泄愤揪一株开得正盛的杜鹃花。 “谁?”任玉林回过头,看到宋星洛,顿时冷笑一声,“小傻子是你啊。” 洛洛抿紧了唇,道“我不是小傻子。” “你不是谁是?”任玉林沉着脸走了过来。 最近他每日读书写字,手腕酸得都抬不起来了。而且他有好些日子没有摸骰子了,手痒得厉害。 他跟祖母哭诉,祖母只让他好好读书。 大哥也训他,让他忍一忍就好了。 他今日实在忍不了,攒了一肚子的郁气,跑到花园里,拿一盆花泄气。 但现在看到宋星洛,他有了其他主意了。 洛洛全身绷紧,往后退了两步。 任玉林越走越近,嘲笑道“小傻子,你认识几个字了?还不要脸地跟着我们一起读书?你能听得懂吗?” 洛洛察觉到了他的恶意,抿了抿唇往后又退了一步,倔强地说“不关你的事。” “现在胆子倒是大了,敢顶嘴了。”任玉林眼底恶意一闪而过,伸脚就要来踹宋星洛。 旁边晓霜横插一脚,率先将他踹倒了。 洛洛震惊地睁大了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晓霜。 哇,晓霜好厉害! 晓霜耸了耸鼻子,又将一块果脯塞进嘴里,洛洛见自己布袋里一大把都塞给了晓霜。 “你敢打我?!”任玉林摔这一下把他摔懵了,爬起来时怒不可遏地扑上来,“小贱人,就凭你也敢打我?你等着,我打不死啊!” 任玉林痛叫一声,被晓霜狠狠踹了出去。 洛洛第一次知道晓霜这么厉害,眼睛睁得老大,崇拜地看着晓霜。 任玉林痛得脸色狰狞,再次爬起来时脸色涨得通红,愤怒地大叫“宋星洛你打我?我要让祖母将你赶出侯府!你就等着在外面乞讨吧!” 宋星洛听到这话有些怕了,她今日打了任云林会不会给娘亲添麻烦? 她知道祖母疼爱任玉林,而非常讨厌她。 若是祖母真的要将她赶出去怎么办? “晓霜。”洛洛的眼睛一下红了,伸手抓住晓霜的衣袖,哽咽地说,“要是祖母罚你,你就说是我让你打他的。” 说完她扁了扁嘴,更想哭了。 任玉林见她害怕了,顿时得意起来,伸手过来就要扇宋星洛。 洛洛抓着晓霜的衣袖,想着要是被打一巴掌,就不算她单方面打人了,这样祖母应该不会将她赶出去了吧。 但这一巴掌没落下来,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握住了任玉林挥过来的手掌。 洛洛眼睫颤颤,等了半天的巴掌没落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了孟鹤雪。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她记得这人。 给她送过一只玉扳指。 孟鹤雪松手,任玉林刚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截,就被身后的宋清一把扭住了双臂,按在地上, 孟鹤雪打量着宋星洛,比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女孩脸上长了一些肉,很明显看出来是精心养着的结果。 眼睛圆圆地睁着,眼睫上还悬着两滴泪。 孟鹤雪开口“害怕被赶出去?” 洛点了点头,“也不能给娘亲添麻烦。” “其实要他不告诉大人很简单。”孟鹤雪淡淡地道,他忽然在洛洛身旁蹲了下来,伸手揽住洛洛的肩膀,将她往前推了推。 随即他伸手在任玉林的手腕和脚腕上点了点,出口的声音格外平静,眼底却藏着蛊惑的意味。 “人的手腕和脚腕这几块骨头,一旦被打碎,那种疼会深入到他的骨髓灵魂里,让他连喊都喊不出来。这样你就不用怕他回去会告状了。”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孟鹤雪的声音这会儿带上了点笑意,“亲自打断他的手脚,嗯?” 第51章 洛洛小姐长得有点眼熟 洛洛忽然抖了抖,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全身发凉。 她顺着孟鹤雪修长的手指,落在任玉林身上,任玉林听了孟鹤雪的话早惊恐地瞪大了眼。 “我……”洛洛攥起手指。 孟鹤雪道“只有将他打怕了,他才不会欺负你。你娘都不教你这些吗?” 孟鹤雪是真的好奇,宋云初那样的性子,怎么养出这样胆小柔弱的女儿。 闭着眼让人打,还不敢还手。 “教了,娘亲教过我了。”洛洛狠狠一掐手心,鼓起勇气说,“但他只是想打我一巴掌,我要是将他手脚打断了,那他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 孟鹤雪微微一抬眉,仿佛想说“这又如何”。 宋清看着这家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大人啊你可别乱教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你教点啥不好,偏要教她如何打断人手脚。 好在洛洛没听他的,她走上前一步,孟鹤雪给了宋清一个眼神,宋清将任玉林从地上拽了起来。 洛洛直视着任玉林,开口道“是你先打我的,我才会打你。” 说完她暗暗捏了捏自己手掌,像上一次那样,用力打了任玉林一巴掌。 任玉林愤怒地垂下眼,他不愚蠢,在首辅大人面前他还不敢回手。 孟鹤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不甘和怒意。这样的人,不将他打怕了,或直接要了他的命,否则他会一直暗含恨意,时刻等着反击回来。 就像暗地里的老鼠,惹人心烦。 孟鹤雪有点兴致阑珊,但下一刻洛洛掏了一把零嘴放到他手里。仰着头笑着说“你帮我报仇了,我请你吃东西。” 孟鹤雪垂眼,洛洛已经一蹦一跳离开了。 孟鹤雪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糖霜化在口腔里,一股浓重的齁甜冲上喉咙。 他面色不动,平静地咽下去了。 宋清好奇地伸过来脖子,想伸手拿一块,孟鹤雪抬手挡住了。 宋清嘴里嘟囔了两句,孟鹤雪没理他,又坐回到了凉亭里,继续喝茶。 宋清道“大人有没有觉得侯府这洛洛小姐长得有点眼熟?” 孟鹤雪抬眼像看傻子一眼看着他“她是侯夫人的女儿,相貌自然遗传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清挠了挠头发,他也说不出哪里熟悉,就那鼓起勇气揍人的样子,有点像,像…… 宋清眸光一亮,对了,像他们家大人! 当然不是指现在的内阁首辅孟鹤雪,而是十年前那个刚入京,便连中三元,一举拿下状元的少年天才孟鹤雪。 宋清心中唏嘘,但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他家大人不爱提起以前,十八岁的孟鹤雪是什么样子,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只有他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孟鹤雪变成了如今这样。 “要是大人有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样子?”宋清又问。 他当初是孟鹤雪上京赶考路中救下的,他为还恩情跟在孟鹤雪身边,这些年他们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主仆情,所以宋清敢跟孟鹤雪开玩笑。 “也许会像洛洛小姐一样可爱,眼睛大大的,脸颊圆圆的。”宋清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事,“要是五年前飞花客栈那晚,留下了一个孩子,估计跟洛洛小姐一样大了。” 孟鹤雪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我不会有孩子,也不需要孩子。” 宋清神色讪讪“我只是这么一说,当初那个女子一直没找到,也不知道人是活着,还是怎么样了。” 当初他家大人在飞花客栈被人下了药,误打误撞闯进一个姑娘房里,将一个姑娘糟蹋了。 关键是第二日一早,那个女子就不见了。 孟鹤雪想负责都没办法负责,他们都猜测这个女子是不是别人故意派来的,他们都等着这个女子上门敲诈了,但等了五年什么都没有。 孟鹤雪垂下眼,那一晚的记忆太过混乱,他只记得萦绕在鼻息间的一股幽香,还有掌下皮肤滚烫的温度。 女人缠过来的手臂,耳边甜腻的声音,还有一手便能握住的细腰,所有的一切都拉着他往下坠,越坠越深,直到落入一个滚烫的欲海中。 他恨算计自己的人,更恨失去理智的自己,可那一晚模糊的失神片段却时不时出现在脑海。 哪怕过了五年,那些片段也裹挟着滚烫的温度,侵蚀他的理智。 孟鹤雪猛地捏紧杯盏,强行将这些片段压了下去。 他不需要这些记忆,也不需要任何牵绊。 他放松了下来,脸色恢复了平静,呷了口茶后,他道“找个许府的下人去侯府送信,就说任家几个孩子打了起来。” 宋清笑了出来“还是大人有办法,这样不愁侯夫人不来了。还得加一句,就说洛洛小姐还在哭呢,眼睛都快哭肿了。” 第52章 当她在外面的情夫 宋云初匆匆来到许府,她收到许府下人的信就急忙赶过来了。 事关洛洛,她一刻都不敢耽误。 但当许府下人将她带到花园,只看到凉亭中孟鹤雪的身影时,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轻笑一声,倏地冷眼看向许府的下人。 “侯夫人,这首辅大人的命令,奴才不敢不听啊。”说着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宋云初,想撇清责任。 宋云初道“银子给你了你就守着吧。” 她也懒得跟一个下人计较,抬步进了凉亭里。 宋云初坐到他对面,问“首辅大人好闲的心思,诓骗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孟鹤雪笑了一下,抬手给宋云初泡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侯夫人喝茶。” 宋云初警惕地盯着他,上次从满春阁回去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孟鹤雪深更半夜出现在青楼里,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 孟鹤雪是什么样的人,书中说他为人清正,可比琨玉秋霜。即使位高权重,身居阁老、天子师之位,也从不仗势欺人,借机揽财。 他三十二岁那年被小皇帝赐下凌迟死刑,抄灭孟府时,连百两银子都没抄出来。 若说这样的人会逛青楼,还不如说是为了岑安商会去的。 宋云初想到那日在岑安商会遇到的黑衣人,越发觉得是孟鹤雪派来的。 宋云初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等着孟鹤雪开口。 孟鹤雪温和开口“侯夫人,孟某是有一个生意还跟夫人谈谈。” 来了来了! 宋云初心神提起,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什么生意,能劳烦首辅大人亲自来谈?” “一桩事关永宁侯府生死的事。”孟鹤雪淡淡地道,随后将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点在上面,缓缓推给宋云初。 宋云初瞥了一眼,神情一凛。 “这上面是岑安商会走私私盐的人员名单,永宁侯也参与了其中。” 孟鹤雪的声音很淡,哪怕说着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他脸上也是淡漠无波的。 “侯夫人交出岑安商会的青玉牌,我将永宁侯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 宋云初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孟鹤雪,心中的疑惑更深。 这一世有她插手,青玉牌落到了她手里。可上一世没她插手,按说名单和玉牌都在孟鹤雪手中。 走私盐案后来闹得轰轰烈烈,朝堂上无数人落马,但任柏远却好好的。 上一世孟鹤雪为什么饶过了任柏远? 宋云初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首辅大人要徇私吗?” 孟鹤雪淡淡点了点头,仿佛在他眼里徇私不是什么大事。 宋云初讶异,这孟鹤雪所为跟书上写的那个清正端方的首辅大人不一样啊。 她不敢放松警惕,笑着问“若是被查到走私私盐,会有什么下场?” 孟鹤雪“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灭九族。” 宋云初小声道“有点严重啊。” 而且她现在还是侯府夫人,洛洛也是侯府二小姐,若是任柏远有难,她们也会跟着倒霉。 宋云初甚至考虑短时间内逼着任柏远和她和离,但恐怕很难。 没有一个合理理由,任家宗族不会同意,就是镇国公也不会同意。 宋云初头疼,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任柏远,她实在有点不甘心。 但她忽然想到令牌在她手上,想必这个令牌的价值比这些走私名单还要重要,不然孟鹤雪不会诓骗她过来。 宋云初忽然开口,一脸无辜“首辅大人说了半天,我也很为难,可是我没有大人说的令牌啊。” 孟鹤雪神情一怔,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 宋云初手撑着下巴,含笑盈盈,眼似繁星“我都跟大人说了,我那日是去见“男人”的。” 站在孟鹤雪身后的宋清,一脸难言的表情。 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真是急坏他了。 孟鹤雪沉默了下来,想了想道“夫人若是考虑好了,让许府的下人到孟府给我传一个口信,孟某的交易不论什么时候都算数。” 宋云初期待中的首辅大人脸色难看的样子,没看到。 不论什么时候孟鹤雪这张脸都是淡漠从容的,仿佛世间万物都落不到他眼里。 宋云初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要说孟鹤雪这人唯一有关“风月”的,便是书中记录了,大齐云珠公主对孟鹤雪轰轰烈烈的追求。 据书中书写,云珠公主对孟鹤雪一见钟情,随后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当然这是单方面的。 孟鹤雪从来没将云珠公主放在眼里,这可是大齐第一美人,最后云珠公主死心,一把绞了头发住进了护国寺。 宋云初真想看看,孟鹤雪这张清冷俊美的脸,到底会因为什么而产生波动。 人有七情六欲,这是与生俱来的。 哪有人能不悲不喜,高高端坐在神坛上呢。 又不是神明。 就算是神明也需要信徒,孟鹤雪却看上去什么都不需要呢。 宋云初歪着脑袋,眸底的笑意一下子深了“大人若是我那个要约见的“男人”,或许我可以跟大人做这个交易。” 宋清睁大了眼,他家大人这是被调戏了吧? 是吧是吧? 这个永宁侯夫人太大胆了,这是要他家大人当她在外面的情夫吗? 还是见不了人,偷偷摸摸的那种? 宋清越想思绪飘得越远,都已经想到两人偷偷摸摸见面,正准备抱上一抱,忽然被任柏远带人抓个正着的事了。 宋清暗戳戳地想着,心情越来越不可描述。 不可否认,他也想看他家大人用这副高冷禁欲的脸,去“爱”人时会有的模样。 “夫人说笑了。”半晌后孟鹤雪淡淡地说了一句,抬手端过茶盏,平静地喝上一口茶。 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宋云初也看不见,顿时觉得自己干什么要跟这样的一个人开玩笑。 宋云初恢复了端庄,淡淡地道“我确实是说笑的,望大人海涵。” 鹤雪放下杯子,脸色如常。 他眉目清冷,着一身简谱素淡的青衣,只是端坐在这儿,便般般如画。 但宋云初已经移开了目光,想着洛洛要下学堂了,她便起身去接她。 宋云初离开后,宋清着急想问令牌的事怎么办,但他还没开口,目光忽然注意他家大人的耳朵。 微醺般的红意爬上白皙的皮肤,在薄薄的耳骨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景象。 宋清惊愕地睁大了眼,他家大人不会是脸红了吧? 第53章 打断一只手 宋云初接到洛洛,顺便将两兄弟一齐带回去。 一路上两兄弟都没说话,宋云初拧了拧眉,见洛洛身上似乎没什么痕迹,她不由看向晓霜。 等回到府里,洛洛进了屋里,宋云初将晓霜留下来细问。 晓霜很快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宋云初看着她问“你说任玉林想打洛洛?” 霜点了点头,“小姐刚开始还让奴婢还手,但后来似乎担心被赶出去,就不让奴婢还手了。” 宋云初沉下脸,姑且不论孟鹤雪是什么意思,任玉林还敢对洛洛动手,说明他根本没吃够教训。 宋云初闭了闭眼,又睁开。“晓霜我教给你一件事,我要任玉林的右手,我要让他永远抬不起手臂。” 晓霜点头,“是。” 宋云初不管晓霜怎么做,要继续留她在洛洛身边,她必须有真本事展现给她看。 晚上宋云初陪洛洛吃饭,她仔细观察了洛洛的心情,似乎没有受白天的事情影响。 吃完饭宋云初给她洗澡,洛洛还在高兴地说,今天学了哪几个字,她还会背一首诗了呢。 宋云初含笑听她背完,将她抱到了床上。 她一边给洛洛擦着头发,一边柔声问“今天任玉林是不是想打你了?” “娘亲知道了啊?”洛洛神色有些小心,不过一会儿她就握了握拳头,示意给宋云初看,“可是我打回去了哦,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洛洛真厉害。”宋云初抱着她亲了一口,洛洛羞涩地咯咯笑着倒在她怀里,一会儿后她爬起来也在宋云初脸上亲了一下。 洛洛真的长了不少肉了,抱起来也比之前重了些。 宋云初拉起被子和她一起躺下,拍着被子哄她入睡。 没一会儿洛洛就睡过去了,宋云初纠结一晚上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洛洛这么小,她总不能教她,报复人的时候直接将人弄死吧。 虽然孟鹤雪就是这么教的,但小姑娘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不是打回去了。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她晚上接他们的时候,都没看到有巴掌印。 但她也怕把洛洛教坏了,教成任怀月这样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她会后悔死。 她只希望洛洛平安健康长大,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真不行她这个当娘的厉害一点,以后护着她好了。 玲画和春夏轻手轻脚走进来,看到一直沉思的宋云初,不由地问“夫人在想什么?” 宋云初嘟囔“小孩子真难教啊。” 怕教坏了,也怕什么都不教,以后受人欺负。 看来她真得学学,别人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了。 玲画和春夏对视一眼,扑哧笑了出来。“以前小时候夫人那么调皮,老爷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宋云初瞪了她们一眼,随后道“我爹才不会这么觉得,他都是直接拿棍子上手打。而不像我,我怎么可能打洛洛嘛。” 她疼洛洛都来不及。 玲画建议道“夫人可以回镇国公府问问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是有一儿一女么,听说教得很好呢。” 宋云初眼睛一亮,是啊她可以回府问问大嫂。 大嫂有两个孩子,想必有经验的多。 宋云初解决了这一桩心事,就准备睡下了,这时晓霜回来的。 “夫人吩咐的,奴婢都完成了。” 宋云初这下倒是睡不着了,果然没一会儿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来请她过去了。 等她一到老夫人的院子,就听到了老夫人的哭声。 “我的玉林啊,疼不疼啊?祖母,祖母帮你吹吹。” 任玉林的嚎声特别大“祖母我手好疼,我手是不是断了。” “我的乖孙哦,怎么摊上这样的事。大夫你好好给我孙子看看,务必要治好他啊。他还这么小,以后还要考取功名的。” 宋云初一进去,就见老夫人趴在床边哭个不停。 她忙端上关心担忧的神色,脚步急切地走过去“这是怎么了?手怎么摔了?” 府医道“回禀老夫人,夫人,二少爷右手腕骨头全碎了,这,这恐怕难治了。” “什么?”老夫人不可置信,“他还这么小啊!他手要是断了,以后可怎么办?!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千方百计也得治好他!” 宋云初跟着说“是啊,大夫您想想办法,要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玉林还小,他不能一生当一个残废啊。” 听到“残废”两个字,老夫人一下子受不住了,扑到任玉林身上痛哭。 府医道“老夫会尽力而为。” 他叹了口气,就算治好了,以后恐怕连拿笔都拿不了。 宋云初看向祝二“怎么回事?二少爷好好的怎么忽然摔倒了?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是怎么照顾少爷的?” 祝二怯怯地说“奴才也不知道,奴才陪二少爷去恭房,奴才守在外面,二少爷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里面摔了……” 宋云初皱起眉,严厉地说“没照顾好少爷就是你的过错,出去领二十板子。” 祝二不敢反抗,少爷出事他这个当小人的逃不了责任。 二十板子还算轻的。 宋云初安慰道“母亲别哭了,我们一定想办法治好玉林。” 老夫人道“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玉林的手,否则你就是你这个当母亲的失责!” 宋云初淡声道“是,母亲我明白的,我这就去请京里其他名医。” 老夫人本来还怀疑宋云初,见她神情这么恳切,眉头聚拢着担心的神色,这才相信了她。 站在床边另一边的任传江却阴沉着脸,偶尔阴森森的目光扫过宋云初。 这一晚宋云初忙活了大半宿,她派人出去将能请来的大夫都请来了,所有的大夫都摇着头,告诉她手难治了。 宋云初面上伤心,内心却毫无波动。 直到快凌晨,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听到流云禀报,老夫人晕了过去。 宋云初问“怎么晕的?不是早早派人送她回去休息了吗?” 流云道“据说是听到二少爷手治不好的消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宋云初冷笑“我都吩咐了不让人把二少爷的事告诉老夫人,谁这么大胆子赶在老夫人跟前嚼舌根?!” 流云回道“属下查到曾嬷嬷扶老夫人回屋后,偷偷去见了任怀月。” 宋云初挑起眉,冷声道“任怀月又想干什么?” 流云低声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宋云初气得顿时冷笑了一声。 “他们还敢盯上洛洛,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宋云初震怒,手指紧紧攥紧,“流云盯紧了她们,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54章 给任柏远纳妾 s老夫人凌晨晕了过去,宋云初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要侍奉在一旁。 任柏远也来了,神色着急,担忧地等着大夫诊断。 大夫诊断完道“老夫人是忧思过度,加上近些日子天气渐热,老夫人心肾虚弱,虚烦不眠,才会晕了过去。” 宋云初道“还麻烦大夫开些药,给老夫人好好调理调理。” 大夫点了点头,玲画带他出去开药去了。 老夫人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一个劲地嚷嚷着头疼。曾嬷嬷在一旁给她按着头上几个穴位,老夫人越发不耐烦,猛地挥开了她的手。 “不用你按了,老太婆我怕是要死了,如今没人会管我了。” 任柏远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娘你说什么胡说呢,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们让大夫好好看看,明日我再去请一个太医来,一定能治好的。” 任老夫人哼哼唧唧地道“治好?什么治好?玉林的手指摔断了,如今我也胸闷气短,头疼欲裂,怕不是我祖孙俩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云初平静地垂下眼。 “娘!”任柏远劝道,“不会的,我们侯府福泽延绵,以后的福气还大着呢。你不相信你儿子了吗?” “儿子啊,不是当娘的不相信你。这些日子我总是心慌,不是心口疼,就是头疼,老太婆我怕是不行了。” 老夫人又是捶心口,又是捶额头,那副样子看得任柏远又是愧疚又是担忧。 他猛地回头怒斥“宋云初你是怎么照顾母亲的?母亲身子这么不好,你都没请大夫来给母亲看看吗?!” 宋云初无话可说,老太婆如此做戏,她怎么说都是错。 任柏远毫不留情地训斥她“你身为儿媳,不仅不孝顺长辈,还没照顾好玉林,这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失责!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好好照顾母亲和玉林吧。” 上次因宋云初非要将宁素萱赶到西府,还惩戒了怀月,任柏远心中一直压着怒火。 如今终于逮着这个机会狠狠训斥了她,还剥夺了她掌家之权,让她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一个被训斥,被责罚的当家主母,以后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 怀月说的是对的,即使他还需要宋云初这个妻子的身份,但也没必要给她那么大权力。 任柏远心中痛快,目光冷沉地看着宋云初。 宋云初抬起眼,冷声道“侯爷说的是,既然如此以后这个家我就不管了,我就一心照顾母亲和教导几个孩子吧。” 任柏远狐疑地皱起眉,他不敢相信宋云初会这么轻易将掌家大权让了出来。 宋云初道“偌大的侯府由我一个人掌管,确实忙不过来。母亲身边要有人照料,几个孩子身边也缺不了人,还有侯爷身边也得有贴心人。” “如今母亲和玉林身体不适,我要专心照顾他们,侯爷这边……就从府里选两个贴心的丫鬟,抬为妾室,这段时间代我好好侍奉侯爷。” 任柏远立马道“我不需要,云初我虽然生你的气,但我也不会纳别人。我这一生有你,就满足了。” 宋云初神色淡淡“侯府对我的心意,云初很感激。可母亲身体不好,侯爷身边若没有人,母亲不是得一直担心牵挂着。” “如此一来,母亲若身体病重,岂不是成了侯爷的不孝了?” 宋云初淡淡说完,意料之中老夫人就“哎哟”喊了起来。 “柏远,云初说得对啊,你身边怎么能没有贴心人照顾呢。” “母亲!”任柏远心乱如麻,他这个妾室一抬,宁素萱那边就要跟他闹了。 任老夫人哭喊着说“哎哟,我头好疼啊,儿子不孝,老太婆我这是好不了了。” 以前要给任柏远纳妾,任柏远坚决不同意,她一直没办法。如今趁着她生病时,正好逼一逼他。 侯府香火不旺,她到了下面也无颜见老侯爷啊。 任柏远给老夫人哭得头疼,他看向宋云初期盼宋云初能将话收回去。 宋云初却一副为好他的贤淑模样“侯爷有没有满意的人?若是没有,我就做主为侯爷挑两个了。” 任柏远脸色难看,好半晌咬牙说“没有。” 宋云初暗地冷笑一声,任柏远自然舍不得将宁素萱纳为妾室。 宋云初道“好,那明日我给侯爷挑两个机灵的,先让她们去侯爷身边服侍。等过几日老夫人和玉林身体好些了,再让她们来给我敬茶。” 府里抬丫鬟为妾,自然没什么仪式,只用她们到她面前来给她敬一杯茶便可。 任柏远脸色冰冷,老夫人却高兴坏了,一时差点忘记装病了。 好在曾嬷嬷偷偷提醒了她一下,她忙继续哼哼唧唧地叫疼起来。 这时玲画将煮好的药端了过来,宋云初坐在床边亲自给老夫人喂药。 老夫人还想刁难刁难她,但这会儿天色实在太晚了,闹了这么一宿,天边都快亮了,她已经没什么精神了。 老夫人勉强将药喝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宋云初作为儿媳要侍疾,老夫人本就是有意要刁难她,在她的目的没达成前,她这个头疼的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宋云初按耐不动,等着老夫人目的暴露的那一天。 老夫人睡过去后,她就让玲画将挑好的两个丫鬟送到任柏远院子里。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秋舞、一个叫雁荷。 秋舞以前是老夫人留在任柏远身边,当通房丫鬟的。后来任柏远喜欢上宁素萱,就在宁素萱的暗示下,将秋舞打发到了西府。 而雁荷是之前宁素萱来府上,宋云初拨给她的丫鬟。但没到两个月,就被宁素萱找到错处,告到她这里,宋云初就将她调走了。 她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后来看到那本书上写的才知道,宁素萱不许任柏远用年轻漂亮的丫鬟。 就连她自己身边也是样貌普通的,老实本分的。 而雁荷作为丫鬟长相太过漂亮,又有意无意偶遇任柏远,被宁素萱发现后自然容不下她。 两人送到任柏远的院子后,宋云初特地去跟老夫人说了一声。 老夫人高兴地让曾嬷嬷过去训导一番,主要的意思就是要她们两人尽快为侯府开枝散叶。 宋云初平静地瞧着,只是让玲画去西府的时候,故意将此事说给了西府的下人听,没多久就会传到宁素萱的耳中。 当天晚上,宋云初就听流云禀报,说宁素萱生了病,跟西府二少奶奶告了假。 实际上,人躲在屋里哭了大半宿。 第55章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他竟然纳了别人!” 宁素萱从雪晴口中知道宋云初给任柏远抬了两个妾室,脸都气白了。 浑身气得哆嗦,咬着指甲神经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不怕宋云初,是因为她知道任柏远根本不爱宋云初,当初娶她也是另有目的。 但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子,宁素萱却没办法保证任柏远不会动心。 这些年她一直隔绝任柏远身边的女人,让他只有她一个,也只爱她一个。 任柏远做到了,可现在他却要纳妾了。 而她人在西府,根本无法日日见他,若他哪一日被哪个小贱人迷惑了,就会把她给忘了。 宁素萱越想越伤心,猛地扑到床上痛哭。 雪晴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小姐不如去见见侯爷,去试探试探侯爷是不是真的要收两个妾室。毕竟那是侯夫人送的,也许侯爷心里不想要呢。” 宁素萱抬起脸,眼中慢慢亮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让雪晴给她梳妆。 她故意穿上当年任柏远第一次见她,也是对她动心的那天,她穿的青色薄衫。薄衫清透,更能称托出她窈窕的身姿。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即使年过二十,她的样貌也是极美的。 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定是能让任柏远对她欲罢不能。 但她忽然又想到宋云初拿走她那么多漂亮的衣裳和珍贵的首饰,她顿时又气得脸色通红,心痛不已。 她早晚要宋云初给她一件件都还回来! 宁素萱压下心底的恨意,等她收拾好,夜幕刚降下来。她提着风灯,和雪晴两人往东府走去。 她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东府,甚至到了任柏远的院子前。 任柏远的小厮见她来了,立马请她进来。“宁姑娘,侯爷在书房呢。” 任柏远院中的这些人都知道她和任柏远的关系,宁素萱提着风灯就往书房走去。书房门口守着的项吉见到她,脸色一变,急忙下了台阶迎了上来。 “宁姑娘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侯爷。” 项吉脸上露出为难“侯爷正在忙公事呢,不然宁姑娘到旁边屋里坐会儿,等侯爷忙完再来见宁姑娘?” 宁素萱皱眉“现在侯爷的书房我都不能进了吗?我又不打扰他,我进去等他一样的。” 说着她就要抬步进去,项吉忙拦住她“宁姑娘还是等一等吧,侯爷,侯爷一会就忙完了。” 宁素萱狐疑地看着她,她忽然想到以前她和任柏远没少在书房里做那些事,这会儿不让她进去,难道里面…… 宁素萱的脸色刷地白了,握着风灯的手都在发颤。 宁素萱“项吉你老实告诉我,里面,里面是不是有女人?” 项吉脸色更加为难,也不敢开口承认。 宁素萱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身体摇摇欲坠。她死死咬着牙走到一旁廊下的阴影下里,目光死死地盯着书房门口。 一刻钟后,两个打扮轻薄的女子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宁素萱看到秋舞和雁荷两人的模样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小姐。”雪晴担忧地看着她。 宁素萱咬着牙,目光紧紧盯着秋舞和雁荷,想从两人身上看到欢爱的痕迹。但不知是夜色太黑,还是她眼前模糊不清,她根本看不清。 她提着风灯转身就往回走,心中悲痛地想着,若是任柏远背叛了她,她该怎么办好? 她慌乱不已,根本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她发现她不能没有任柏远,她被他宠爱多年,已经无法接受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了,更无法接受任柏远不爱她了。 宁素萱眼眶里的泪迎风落了下来,越落越多。 直到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萱儿!”任柏远急喊。 “你放开我。”宁素萱声音哽咽,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萱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根本没碰她们,我发誓!”任柏远扳过宁素萱肩膀,急切地举起手指。 “萱儿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那两人不过是宋云初送来的,我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 宁素萱泪眼模糊“可刚才你们在书房……” 任柏远解释“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碰她们。她们两人来给我送补汤,我只是喝了一碗汤罢了。” 宁素萱睁大了眼“你还喝她们做的汤了?” “她们是听从母亲的安排,说要照顾我起居。”任柏远头疼地解释,“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好,一直躺在床上。我这会儿若是拒绝,母亲那里怕是怪我不孝了。” 宁素萱眼眶里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你总有理由,若有一天,你身边有了其他人,就别想我理你了。” “不会的,萱儿。”任柏远低头在她脸上亲着,“我只要你,只要你。” 宁素萱被他亲得心头发烫,身体也一阵阵热了起来。 她扭捏了一下,还是靠在了任柏远怀里。 她伸着纤细的手指,勾住任柏远的腰带“远哥哥,我们许久没见面了,你都不想我吗?” 任柏远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怎么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萱儿今晚别走了吧,留下来吧。” 宁素萱抱住他的脖子,将羞涩的脸埋进他的胸膛。 * 这几日老夫人一醒就叫唤着头疼,宋云初这个当媳妇的自然无法离开。 任玉林那边还要她操心找大夫治手上的伤,她两边操心不断,两天下来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府上谁不说她贤惠有孝心,就是她对任玉林别人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当然别人不知道任玉林的手,就是她命人打断的。 宋云初给老夫人侍疾了三天,老夫人将她折腾够了,这才慢悠悠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老夫人撑着额头说“我这头疼越发厉害的,这些药吃着也不管用。玉林的伤也一直好不了,我这个心啊,又闷又慌。” 宋云初柔声安慰“母亲只要好好养着,身体自然就能好了。太医也说了,母亲的身体健朗,以后定能长命百岁的。” 任老夫人偷偷瞪了宋云初一眼,她装病卧床三天,宋云初也孝顺侍奉了她三天。 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宋云初也都做到了。 她想找个理由发作,都没办法。 老夫人暗暗白了她一眼,扶着额头继续道“我这病总是好不了,得找个大师来府上看看了,不然我这心里一直安不下来。” 宋云初神色倏地冷了下来,她等了三天,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第56章 洛洛是妖邪 老夫人胸闷气短,身体迟迟不好,要请大师来府上看看,宋云初这个做儿媳的自然无法拒绝。 但她现在没有掌家之权,这些事都是苗管家去办的。 任柏远让苗管家暂时管理内宅,宋云初并不意外。 任柏远不会把掌家之权给西府,他心里实际想给的是宁素萱。 宁素萱是什么身份?只要她一天名不正言不顺,任柏远就不会将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 两日后,苗管家从府外请来了青云道观上的张大师。 张大师在京中名声很响亮,京城世家大族奉他为“第一天师”。据说他神通广大,能驱邪除魔,救病治人。 张大师刚进侯府,就抬头往南边看了一眼。 苗管家忧心地问“大师怎么了?” 张大师掐起手指,蹙起眉心。“贵府最近是不是有人刚从西边回来,如今就住在府上南边的院子?” 苗管家朝着张大师的目光望去,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博远县就在京城西边。 张大师沉着脸,一路进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被曾嬷嬷扶着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张大师。“大师您可要救救我,最近一段时间我胸口一直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这看大夫不管用,吃药也不管用,只能求到大师这了。” 张大师一身白色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闻言只道“本天师只做斩妖除魔的事,若老夫人这病是由于妖邪作祟,本天师保证一定能药到病除。” 老夫人目光惊异,神色颤颤“那,那这是妖邪作祟吗?” 张大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罗盘,闭上眼睛,一手掐算,一手转着罗盘,脚步来回在屋里、院子里各个方位走动。 直到他停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望向南边方位“果然是妖邪作祟。” 老夫人神色大骇,忙要坐起来。“大师真有妖邪?!” 张大师回头,神色凝重地说“老夫人原来身体康健,如今被妖邪邪气冲撞,才导致心神不宁、胸口发闷。幸好妖邪来的时日不长,若是时间长了,恐怕会威胁生命。” 屋里的下人听大师这么说,脸色都惊异不已。 老夫人又后怕又心惊,急忙问“大师这妖邪能除去吗?” “自然能。”张大师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待本大师找到那妖邪,只要将她邪气除去,赶出侯府,老夫人就能转危为安。” “好好。”任老夫人忙点头,对苗管家和曾嬷嬷道,“你们赶快配合大师,一定要找出妖邪,绝不能让妖邪留在府里祸害我们侯府。” 张大师在老夫人院子里贴了一圈的符纸,随后又拿出一张符纸,念叨了一番经文后,将符纸放到烛火上,点燃放到碗中。 “让老夫人服下,就能除去身体里的邪气了。” 曾嬷嬷忙兑水让老夫人服下,服下后没一会儿老夫人就觉得精神了许多。 胸口不闷了,头也不疼了。 她从床上起身,拿起拐杖怒气沉沉地跟着张大师往外走“我倒要看看哪来的妖邪,敢在我们侯府作恶!” 张大师算出府上有妖邪,还冲撞了老夫人的事,没一会儿就传遍了侯府上下。 丫鬟小厮们又好奇又惊疑,忍不住也跟在大师身后,看他用罗盘测算妖邪的位置。 任怀月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近两日她被宋云初责罚要在府上静闭思过,哪也没去。 她看到张大师身后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府上南边,也就是宋云初的院子走去了。 曾嬷嬷也看到她了,冲她点了点头。 任怀月笑着勾起了唇,对自己丫鬟小梅说“走,我们也跟去看看。府上要真是有妖邪,那可不得了了。” 张大师一路走到宋云初的院子前,罗盘上一直转悠的针才停了下来。 张大师摸了摸自己的髯须,沉声道“妖邪就在这里了。” 府上下人顿时惊愕不已,这院子不是夫人的院子,怎么会跟妖邪扯上关系。 院子里只有玲画和春夏在,宋云初一早就送洛洛小姐去许府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她们俩听到张大师的话,脸色顿时大变。 张大师道“本天师算到,这妖邪大概是两个月前来到府上了,如今妖力还小。幸好贵府请了我来除妖,否则这妖邪长大后,得吞了一府的精气,到那时候一切都迟了。” 老夫人怒火冲天地杵了杵拐杖“果然是那乡下来的丫头,自从她来到府上,就没发生什么好事。如今玉林的手跌断了,我又卧床不起,不是她这个妖邪作祟还能是谁?!” 玲画忙上前一步“老夫人这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洛洛小姐是侯爷和夫人的亲生骨血,怎么会是妖邪呢。” 曾嬷嬷上前,“啪”地打了玲画一巴掌,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这个丫头说话的份,还不让开,让大师将这妖邪除去。” 春夏气红了脸“洛洛小姐不是妖邪,什么大师,也敢到侯府招摇撞骗!” 张大师闻言冷哼了一声“看来这两个丫鬟已经被妖邪侵蚀了神智。” “反了反了!”老夫人怒不可遏,“苗管家将这两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苗管家忙让人将玲画和春夏拉下去,两人的叫声也被死死捂住了。 张大师走进院子里,掐了掐手心道“妖邪如今不在这里。” 老夫人着急问“大师那怎么办?那死丫头今日恐怕被她娘带出去读书了,要不要我命人将她押回来?” “不用。”张大师一甩拂尘,“你们将她用过的东西全烧了,我再做一场法事,这侯府的邪气便能除去了。不过此妖邪千万不能让她再回府上了,妖邪狡猾附身在贵府血脉上,没办法除干净,只能远离她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心有余悸“你们赶紧将那贱丫头的东西都找出来,全给我烧干净了!” “我侯府满门勋贵,怎能让一个贱丫头吸干了福气!” 老夫人痛恨不已,早知道当初就不许宋云初将那贱丫头接回府上了。 玲画和春夏两个大丫鬟被押下去了,剩下几个小丫鬟根本不敢阻拦,曾嬷嬷和苗管家带着一群下人进了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老夫人又吩咐道“从今天开始这贱丫头就跟我们侯府没关系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进来。” 第57章 当众揭开张大师的真面目 &7“母亲要赶谁出去?” 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所有人都朝后看去。 宋云初走了过来,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老夫人身上。 她古怪地笑了出来“母亲的病好了啊?儿媳还想着让人再去请太医来给母亲看看呢。” 老夫人冷哼一声“要不是大师帮我除去了邪祟,我这条命都得没了。” 宋云初目露讶异,看向站在她院中仙风道骨的某大师。 宋云初问“这就是张大师吧?” 张大师摸了摸胡子,不苟言笑地说“侯夫人,我已经查清令爱身上有邪祟附身,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尽快将令爱送出府去。否则侯府家宅不宁,性命不保。” 宋云初顿时冷笑了出来“一个招摇撞骗、拿钱办事的人,也敢污蔑我女儿?” 张大师气的白胡子抖动“你已经被妖邪迷了神智,是非不分了。要不是贵府老夫人请我上门,我就算有善心,也救不了你这样执迷不悟的人。” 老夫人脸色难看,正要出口训斥,就听宋云初道“萧夫人,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张大师?” 宋云初往后退了一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贵妇,在贵妇身后还有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 被宋云初称呼为萧夫人的女子,目光死死盯着张大师,那眼神像是要将张大师给生吞活剥了。 “张大师还记得我吗?” “萧夫人。”张大师胡子一抖,淡淡地道,“您怎么来这儿了?” 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来难道看着你再次作恶,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萧夫人这话可不能胡说,我何曾做过……” 张大师的话还没说完,萧夫人就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给我把这个招摇撞骗的“大师”抓住,我要打断他的腿,抽干他的血,挖了他的心!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萧夫人一声令下,她身后带来的家丁一拥而上,拎着棍子就朝张大师打去。 张大师抱头蹲在地上,乱棍打在肉身上,疼得他嗷嗷痛叫。 “老夫人快救我!老夫人救我!” 任老夫人急忙道“萧夫人,你快住手!这是我们侯府,张大师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带人来我府上痛打我的贵客,这像话吗?!” “老夫人你可不能被这个人骗了!”萧夫人冷声说,“他就是个拿人钱财给人办事的骗子!之前我也请他到府上给我萧家看看风水,可他却指着我九个月的儿子,说他是妖孽转生,跟府上老爷老太太命格相冲。” 萧夫人一字一句,泣血般地道“他怂恿我公婆将我儿子赶到乡下庄子里去,我儿子才九个月!刚到庄子里没两天就病逝了。” 任老夫人道“这,这也不能怪大师啊?!你那儿子若是妖孽,留在府上岂不是祸害了一整个萧家。” “什么妖孽!”萧夫人怒喝,“他不过是收了府上姨娘的银子,故意说我儿子是妖孽。我儿子就是死在那个贱人和这个骗子手中!” “我被瞒了这么久,还以为我儿子命短。若不是我查到姨娘给他送了大把银子的事,我还怀疑不到他身上。” 萧夫人含着泪道“老夫人,您可不能跟我一样,着了这个人的道。” “这,这……”任老夫人脸色大变,她看向曾嬷嬷。曾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忽然闯出来一个萧夫人,还当众揭开了张大师的真面目。 “萧夫人放心,我母亲怎么会受一个骗子欺骗?”宋云初适时开口,“是不是母亲?” 任老夫人握紧了拐杖,脸色难看。 刚才侯府上下的人都看到她对张大师信任非常,还听从大师的话,要将自己的孙女赶出府去。 宋云初在心里冷哼一声,看向满眼是泪,恨意滔天的萧夫人。 宋云初听流云禀报,任怀月和曾嬷嬷偷偷见了面,她就命人查了这个张大师,果然一查查出不少东西。 萧家也是勋贵出身,可嫁进去的萧夫人命却不好。 她的丈夫多年宠妾灭妻,冷落正室,在京中都是有名的。 萧夫人在府上一直被妾室压在头上,加上她只有一个女儿,没有个儿子傍身,在府上的地位越发难堪。 而她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却因为姨娘和张大师的陷害,死在了庄子里。 萧夫人心里有多痛,如今就有多恨。 知道张大师来侯府招摇撞骗,她立马带着人随宋云初进来抓人了。 张大师被萧家家丁打到吐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云初拍了拍萧夫人的肩膀道“他之前还不知道做过多少恶,如今将人交给顺天府,由官府来审吧。” 张大师不是萧家签了死契的家丁,打死人是犯法的。而且由官府审理,之前他犯下多少恶也能查清楚了。 萧夫人咬着牙点了点头,含恨道“把人一路押到顺天府,我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张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府家丁将张大师拖着往外走,侯府下人面面相觑,这会儿不由地唾弃起张大师来。 他们也差点被他给骗了,还说洛洛小姐是妖邪,妖邪哪有人心可怕。 宋云初送萧夫人到门口,萧夫人红着眼拉着她的手道“这次多谢你帮了我的忙,若不是你我还被瞒在鼓里,那我的儿子就白死了。” 宋云初道“萧夫人你今日也帮了我的忙,否则今日遭殃的就是我女儿了。” 萧夫人低声道“侯夫人,我看你这个府上也不太平,你还是查查背后是谁收买了张大师。” 宋云初眼睛一眯,她当然知道是谁。 她诚恳地道“多谢萧夫人提醒。” 萧夫人惨笑一声“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宋云初见她精神不太好,满眼都是血丝,于是劝道“萧夫人,你还有女儿。你若是被打倒了,剩下她一个得多可怜。请为你女儿想想,不能留她一个人。” 萧夫人猛地醍醐灌顶,神情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萧夫人气得双手发麻,这会儿狠狠攥了攥拳头道,“我不能有事,我还有个女儿在,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那对狗男女!” 宋云初没有多说,目送萧夫人离开。 等她转过身去,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有些人的账该算算了。 第58章 这是宋云初的报复 宋云初回到府里,围观的下人们已经散了。 玲画和春夏两人眼眶通红,看着她们收拾齐整的院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两人又生气又替宋云初难过。 宋云初面色淡淡,没什么表情“此事别告诉洛洛,若有人敢嚼舌根,直接拔了她的舌头。” 画和春夏都点了点头,就算宋云初不吩咐,她们也会看住下面的人,不让她们到小姐跟前乱说的。 宋云初冷笑一声,道“走,我们去看看老夫人身体如何了。” 宋云初到任老夫人院子里时,守在屋门口的曾嬷嬷忙迎了上来,像是知道她们会来似的,一早等在这了。 曾嬷嬷笑着说“夫人,老夫人刚才头疾又犯了,这会儿睡过去了。” 宋云初淡淡地道“刚才看母亲身体不是好了吗?如今怎么又开始头疼了?” 曾嬷嬷张了张口,正想解释,宋云初又继续说“看来是被张大师气的,母亲一心为侯府好,没想到却被骗子利用了,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孙女。” 曾嬷嬷神情一滞,神色讪讪。 老夫人确实气到了,但却是被宋云初给气的。 差一点就可以将宋星洛赶出府了,没想到却被宋云初搅合了,能不气吗。 宋云初道“母亲既然睡了,那儿媳就不打扰她了。不过张大师是怎么来府上的,是不是有人背后也给他掏了银子,让他谋害我们侯府血脉的,这件事我却要查到底。” 宋云初冰冷的视线直直地看着曾嬷嬷,曾嬷嬷腿一软,差点栽在地上。 张大师是她去联系的,银子也是她给的。 这要是被查出来…… 宋云初冷声道“不过也不用我动手去查,过一会儿顺天府那边就能查出来了,马上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想谋害洛洛了。” “咳咳……” 屋里忽然传来老夫人咳嗽的声音,隔着一扇门,老夫人虚弱地问“是云初来了吗?” “母亲是我。”宋云初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夫人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云初淡淡地道“张大师被押到了顺天府,想必不要一会就能查出来我们府上谁贿赂了他,要他害洛洛了。儿媳实在想不出谁会害洛洛,母亲知道吗?” 老夫人眼下松弛的皱纹一抖,她捂住心口,脸色虚弱地靠在床头上。 宋云初讥讽地勾了勾唇,又道“那母亲好好休息,我去门口等顺天府的人来我府上提人。” 老夫人脸色大变,下一刻指着曾嬷嬷怒骂“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让张大师污蔑洛洛的?” 曾嬷嬷腿彻底软了,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奴婢……” 老夫人怒喝一声“我看就是你这个刁奴,之前也是你非在我耳边说,我这病是沾上脏东西了,要请个大师来看看。你还在我面前一个劲地夸赞张大师本领高强,否则我怎么能受他欺骗!” “真是该死的奴才!这种事你也能干得出来!” 曾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老夫人暗地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曾嬷嬷心中一凉,眼珠子顿时灰败了下来。 她知道老夫人是要她来背这个锅了。 她嘴唇抖了起来,想到她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手上,她含着泪咬牙说“是奴婢一时糊涂,之前夫人训斥了奴婢,奴婢心中不满,便想着将二小姐赶出府,以此来报复夫人。” 宋云初冷眼看着没出声,她要让老夫人亲手斩去她的左膀右臂。 老夫人指着她痛心地说“我对你太失望了,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不牵连你的家人,但你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顺天府怎么判了。” 曾嬷嬷额头抵在地上,颤抖地说“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拿她家人威胁,就算她到了顺天府,也不敢乱说。 宋云初这时道“既然事情查清楚了,我也放心了。母亲好好休息,儿媳将曾嬷嬷送到顺天府。” 老夫人摆了摆手,一脸失望过度不想说话的样子。 宋云初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忽地转身掐住了曾嬷嬷的脖子。 曾嬷嬷惊愕地看着她,痛苦地想挣扎。 宋云初冷冷地笑了出来“我知道是谁让你找来张大师的,你放心,你就算替她顶了罪,你一大家人不还是在侯府。你猜猜老夫人能不能保得住他们?” 曾嬷嬷眼中漫上惊惧,手脚不住地发凉,她“啊啊”地想叫出来,流云在她身后直接将她劈晕了。 宋云初收回手,冷声吩咐“将人送到顺天府,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 “又失败了。” 任怀月听到小梅禀报宋云初已经将曾嬷嬷送到顺天府了,她不由地皱起了眉。 最近几次不论她想做什么,好像都没成功过。 她咬住牙,神情越来越狰狞,心口也越来越焦躁愤怒,一股无名之火蹿了上来。 她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会输给这些落后的古人! 怒火升腾。 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什么,目光阴狠,攥着拳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每到这个时候小梅都不敢看她家小姐,从她服侍小姐开始,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不是常人。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露出比成年人还阴狠的表情,一个五岁的孩子动手掐死一个丫鬟,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梅亲眼看到任怀月杀了一个想向夫人告密,说她古怪的丫鬟。 自那之后,小梅根本不敢向任何人提起任怀月的异样。 正是因为她听话,任怀月在她面前从不掩饰真正的性情。 就在这时,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小丫鬟的急切声音。 “大小姐不好了,惊雷似乎吃坏东西了,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任怀月脸色一变,忙跑了出去。 等她跑到后院里,就看到她养的威风凛凛的藏獒犬,已经口吐白沫,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任怀月怒吼“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它的?!” 以前在现代任怀月就想养一只威风的藏獒,如今到了古代,她又是侯府大小姐,她想要什么都能要到手。 于是她三岁那年,就让任柏远给她弄来了这头藏獒。 她非常喜欢,让人精细养着,大鱼大肉供着。一个狗比府上主子的吃食还要好,到哪都威风得很。哪怕咬伤了人,也没人敢动大小姐的惊雷。 这会儿惊雷莫名其妙地死了,照顾惊雷的下人叫祝忠。他跪在地上,害怕地说“奴才就喂它吃了点生肉,其他什么都没喂啊。” 任怀月死死压抑着胸腔里的怒气,上下两排银牙咬得咯吱咯吱怪响。 她忽地想到什么看向祝忠,目光阴冷古怪“你是曾嬷嬷的儿子?” “是忠忙不迭地点头。 在这一刻,任怀月忽地反应过来。 这是宋云初的报复。 第59章 商会仓库 晚上洛洛回来,宋云初一句话都没透露。 洛洛今天被许太傅夸了一句,这会儿还高兴着呢。 宋云初好笑“许太傅夸你什么了?” 洛洛弯着眼睛,晃着腿说“太傅说我虽然起步很晚,但读书很用功,也很努力,比……” 她忽地想到什么,捂住了自己嘴巴。 宋云初挑了挑眉“不能告诉娘亲吗?” 洛洛转了转眼睛,让她隐瞒娘亲她内心不安,于是她小声道“太傅说我,我比娘亲聪明多了。” 宋云初“……” 许老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不遗余力地打击她。 但好歹夸了洛洛,宋云初就不跟他计较了。 宋云初笑着说“没错,洛洛肯定比娘亲聪明,以后也会比娘亲厉害。” 洛洛的眼睛弯得更狠了,她知道这是娘亲在哄她,但她就是很开心。 宋云初陪洛洛吃完晚膳,又哄着她睡着后,换上了一套便衣。 二哥给她传来信,说他找到了一处岑安商会的仓库,里面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 宋云初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任柏远忙得根本不见影子。 连宁素萱想见他面,都没能见到。 岑安商会丢了提货的令牌,他们又被孟鹤雪盯上,只怕忙得够呛。 任柏远越是如此焦头烂额,她越是高兴。 宋云初带着流云去跟二哥会合,会合地点在城北的一个巷子里。 “二哥?” 宋云初轻手轻脚地靠近,看见了宋景年有点不敢认。“你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宋景年穿了一身亮眼的锦衣,手上拿着金镶玉的折扇,腰间系着一、二……四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全身上下就写了四个字——我很有钱! 宋云初走到他跟前,睁大了眼“二哥我们是去劫货的,你穿成这样,我们怎么偷偷办事?” “你傻啊。”宋景年拿折扇敲了敲宋云初的额头,“仓库那么多人,就凭我们两个怎么进去提货?动静闹大了,引来了禁军,你看你能不能将东西带走。” “二哥说的有道理,但穿成你这样……”宋云初上下打量着他。 “我现在是岑安商会二堂主的私生子,赵德庄。”宋景年一副纨绔公子哥的姿态,还拿扇子抬了抬宋云初的下巴。“而你可以打扮成我的小情人。” 宋云初倏地抬腿踹了他一脚,宋景年“嘶”了一声,拿手搓了搓自己的小腿。 宋景年道“那你在外面等我,等我跟守仓库的人交涉完你再进来。” 宋云初抱着手臂问“这个赵德庄是什么身份?不会被他们拆穿吗?” 宋景年道“不会,他们应该没见过赵德庄。赵德庄是岑安商会二堂主最喜欢的外室生的私生子,而这个二堂主的夫人是个母老虎,二堂主根本不敢将私生子接回家里,只能养在外面。” “不过商会里他们都是知晓的,知道二堂主私下里特别宠爱这个私生子。” 宋云初好奇地问“二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景年扇子一展道“你二哥在江湖上朋友多,赵德庄也是我”狐朋狗友”里的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他们都愿意跟我掏心掏肺说这些,我不想听也得听。” 宋景年确实有这个本事,他人缘极好,笑眯眯地彷佛跟所有人都是过命的兄弟。 宋云初毫不意外赵德庄会告诉他这些。 宋云初想了想,道“我们一起进去。” 宋景年道“赵德庄既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 宋云初倏地一笑,伸出一只手搭在宋景年肩上。“二哥,我可以当你的小情人,不过此事你最好瞒着父亲和大哥。” “当然!”宋景年一个激灵,看到了宋云初眼底的威胁。 要是被父亲和大哥知道,他带云初出去胡闹,还将她当作自己的小情人,他们会打断他腿的。 宋云初点了点头,换上了宋景年给她提前准备好的衣服。 衣服虽然轻薄,但绝不暴露。宋云初特意将妆化浓了些,这样她倚在宋景年身边,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公子哥带着一个小情人出来了。 宋景年道“流云你守在外面,等我们信号。” 流云点头“是。” 宋云初挽着宋景年的手臂,朝岑安商会在北边的仓库走去。 宋云初走近才明白为什么宋景年要他们伪装了身份,再靠近了。这个仓库足有两百人把守。 而看看守的人身手,只怕都是岑安商会中的精英。 “什么人?”看守的拦住他们。 宋景年道“睁大你的狗眼,给本公子看清楚,我你也敢拦?!” 看守呵斥“管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景年火气上来,往上撸了撸袖子,拿出青玉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狗东西。” 宋景年抬脚在看守身上踹了一脚,看守看清了玉牌,脸色立马变得非常恭敬。 宋景年仰着下巴说去告诉你们管事,我赵德庄奉我父亲的命令,来提东西。” 两个看守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一人进去禀报。 宋云初老实地做一个小情人该有的样子,跟宋景年当着看守的面打情骂俏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看守回来了,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张管事。 张盛笑脸相迎“赵公子是接了二堂主的命令?” 宋景年将手上的青玉牌往张胜怀里一扔,不耐烦地道“我爹说最近风口紧,商会的人不好出面,便让我来帮忙,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你动作快点,忙完我还得回去呢。” 他有意所指地揽住宋云初的肩膀,宋云初适时地害羞地笑了一声。 张胜看了看青玉牌,玉牌是真的,没有作假。 张胜收了令牌笑着道“赵公子不好意思,这货和银子本来应该让你提走,但现在商会来人了,这,我实在做不了主。” 宋景年和宋云初心中一跳,互相对视一眼。 商会来人了? 他们这么倒霉这就撞上了商会的人。 第60章 再遇孟鹤雪 宋景年不满地嚷嚷道“到底能不能提货?本少爷时间宝贵,没多少时间跟你们在这闲扯。我反正就是一个跑腿的,要是耽误了事,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爱提不提,这事我不管了。” 宋景年一摆手,揽着宋云初转身就要走,丝毫不管他扔到张胜手上的青玉牌。 纨绔公子可能不知道这青玉牌有多重要,所以随手扔了出去。 张胜顿时觉得手上的青玉牌是一个烫手的洋山芋,到时候事情没办成,二堂主不会找赵德庄麻烦,却会找他麻烦。 张胜忙叫道“赵公子请留步。” 宋景年停下脚步,斜着眼不耐烦地看他。 张胜道“谁有令牌,谁能将货提走。但现在大堂主的亲信就在这里,还请赵公子随我一起,将青玉牌拿给他看看,也好证明张某是按照商会规矩办事。” 宋景年不耐烦地说“真麻烦。” 张胜笑着说“赵公子这边请。” 宋景年揽着宋云初跟着张胜后,往仓库里走去。 张胜走到前面,就听到后面的女子嗔怒地说了一句“讨厌”。张胜摇了摇头,要不是如今风声太紧,二堂主也不会让这么一个纨绔公子来办这样重要的事。 张胜没再回头了,所以也不知道宋景年低着头对宋云初耳边说“一会儿发现不对劲,立马就跑。” 宋云初给他打了一个手势,是他们从小一起干坏事,见情况不对就撤退的信号。 宋云初也压低声音问“大堂主的亲信认识赵德庄吗?” 宋景年道“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大堂主和二堂主关系不怎么样。” 宋云初心里有数了,这时张胜带他们走进了一间屋子。 “刑哥不好意思。”张胜一进去就对坐在左侧的两个男子开口道,“这二堂主也派人来提货了,还带了青玉牌。这,您看……” 宋云初扮好一个小情人的姿态,百无聊赖地依在宋景年身边,目光虽然是好奇地看着周围,但实际上已经将这一路都记住了。 一进来她目光就迅速地在屋里扫视了一圈,随后才看向被张胜称呼为“刑哥”的人。 但她的目光却被另一人吸引,瞳孔皱缩,脸色险些没维持住,狠狠地掐了一把宋景年的腰才忍不住了。 宋景年痛哼一声,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脸都白了。 宋景年暗咬着牙,贴着她耳边问“怎么了?” 宋云初直直地看着一身青色直裰,面容如霜赛雪的男子。 宋云初咬牙道“是孟鹤雪!” 宋景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下脸色真的忍不住变了。 孟鹤雪没有青玉牌,但他也坐在了这里。 她看向坐在孟鹤雪身旁的另一人,这人应该就是大堂主的亲信了。 刑鸣皱眉看向宋景年“这就是二堂主的那个私生子?他拿来的青玉牌是真的?” 宋景年听到这个话顿时不乐意了,“谁是私生子?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你骂谁呢?” 刑鸣冷哼一声,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赵德庄这个纨绔公子哥的性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说他是私生子。他当即就要冲上去,被张胜拦住了。 “赵公子消消气,消消气。刑哥您看,这确实是我们商会的青玉牌。” 张胜将令牌拿给刑鸣,刑鸣翻看了两眼,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张胜趁机说“不是我不把东西给大堂主,只是商会有规定,只有持令牌的人才能来提货。小人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刑哥您就别为难我了。” 刑鸣冷笑一声“看来二堂主身边实在没人可用了,才派了一个废物来办事,还带一个女人,你当来这里逛窑子吗?” 大堂主和二堂主一向不和,张胜夹在中间只能讪讪地笑。 宋景年却气得跳脚,嚣张地指着刑鸣大骂。 宋云初在一旁柔声劝慰,一时屋里热闹极了。 宋云初不经意地朝孟鹤雪望去,发现从他们进来时,孟鹤雪只扫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们了。 宋云初心口怦怦直跳,总觉得孟鹤雪在这,他们今晚不会太顺利。 而看张胜的样子,应该也是不知道孟鹤雪身份的,这人跟他们一样是伪装了身份来才来到这儿的。 宋云初暗暗掐了宋景年一把,示意他见好就好,赶紧提了东西走人。 宋景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刑鸣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刑鸣看都不看他一眼,张胜赶紧说“赵公子随我来。” 宋景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跟着张胜走了出去。 宋云初走出去之前,看到孟鹤雪放下了喝茶的杯子,她眉心又是一跳。 张胜拿着一个火把,带他们穿过一个院子,推开了一间屋门。 宋景年嘟囔“你不是在骗我吧?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啊?” “赵公子别急啊。”张胜走到博古架前,挪动了一下一个花瓶的位置,随后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倏地翻转,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来。 张胜自豪地说“我们商会承接的货,那是连官府都查不到的,这就是原因。” 宋景年催促“赶紧的,满春阁里还有一大群兄弟等着我呢。” 张胜眼中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丝鄙夷,先一步踏进了密道里,宋景年给宋云初递了一个眼神,随后跟着他进去。 宋云初正要踏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了什么声音。 她回头望去,不由地皱起了眉。 已经进了密道的张胜,在前头催促“赵公子怎么不走了?” 宋景年回头看着宋云初,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宋云初眉心直突突地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了心头。她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似乎没什么不对。 除了在这里遇见了孟鹤雪。 张胜又问“赵公子不是时间宝贵,怎么不走了?” 他隐在密道中,手上的火把亮光越来越低,宋云初站在密道外,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色。 宋云初忽地伸手去抓宋景年,下一刻耳边咔咔两声响,原先开着的暗道门忽然合上了。 宋云初暗骂一声,再去博古架上转动花瓶,却发现此时门已经打不开了。 第61章 被困暗道 人呢?” 张胜拿着刀冲到刚才的屋子里时,发现刑鸣两人已经不在屋里了。 在他身后是一群举着火把和长刀的汉子,个个面相凶狠。 “老大,刚才我们的人冲进去,他们就不见了。” 张胜啐了一口道“他们是为了那批货来的,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到了,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是。” 张胜又想到什么道“还有一个女人也躲在这里,务必要给我找出来!死活不论!” 一群人四散开,开始在仓库里翻找起来。 宋云初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只能临时换了躲藏的地方。 宋景年被张胜关在密道里了,宋云初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而且看张胜的样子,是要将他们还有孟鹤雪他们一网打尽。 难道他想私吞这批货? 张胜在仓库四周找了一圈,本以为最容易找的那个女人,竟然也没找到。 他怒火高涨,眼中杀气越来越重。 他身边的一个心腹道“老大,人找不到只怕很快这里就会暴露,不管是官府还是商会都会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得尽快离开了。” 张胜压下火气,一咬牙道“走,所有兄弟们顺着密道尽快离开。” 宋云初暗道“不好”,她不知道密道里如今是什么情形,但这一百来人若是顺着密道离开,再别想抓住他们了。 而且宋景年也有危险。 宋云初从屋檐上悄悄滑下,如一只猫般跟了上去。 宋云初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张胜在墙面上摸了两下,那扇暗道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他们一个个进去,最后一个人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随后跃进了密道中,密道的门也随之关上了。 宋云初沉着脸走到暗道门前,伸手在墙面上摸了摸,又敲了敲。 直到她发现某处有异常的突起,她用力往下一按,暗道的门缓缓打开了。 宋云初正准备进去,外面忽然一群人冲了进来。 宋云初回头看到是官府的门,想都没想直接进了密道里。 若是被官府抓到她一个侯门主母,不在内宅持家,却出现在这种地方,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宋云初还是要面子的。 她一点都不想在洛洛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 宋清收回视线道“大人,是侯夫人。” 孟鹤雪点了点头,对大理寺少卿徐嵩道“这个仓库有地下暗道,只怕会通向城外,我把几个可能的出口给你们,你们派人去堵截。” “是,首辅大人。”徐嵩点头。 孟鹤雪道“再给我几个身手矫健的人,随我进密道。” 徐嵩惊讶“大人不如在外面等着,里面不知有什么危险。” 孟鹤雪“无碍。” 徐嵩动了动唇,没敢多说。 几人拿了火把进了暗道,一开始暗道只能容一人通行,但没一会儿后暗道就分了好几个岔道。 宋清问“大人,我们现在走哪一条?” 孟鹤雪想了想道“分开走,每个暗道进三个人,一路留下记号。” “是。” 跟着孟鹤雪进来的十来个人,立马分几队进了暗道里。 宋清带着孟鹤雪进了最后一条暗道。 宋清嘟囔“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复杂的暗道。” 孟鹤雪淡淡地道“这里以前是内河沟渠,几十年前有次京城大雨,雨水在这些沟渠里堵住了,淹没了大半个京城,后来内河沟渠就改道了。没想到这里如今被人利用了起来。” 还挖通了通往城外的暗道。 他们足足走了一刻钟,本来逼仄的暗道忽然开朗,眼前竟是一间屋子。 他们当踏进去,从旁边就袭来一阵风,宋清倏地挡在孟鹤雪跟前,抬手挡住了来人的一击。 宋清惊讶“侯夫人?” “孟大人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来抓我的人呢。”宋云初收回手,一脸笑意,仿佛刚才出手袭击的人不是她一样。 孟鹤雪淡淡地道“侯夫人怎会在这里?” 宋云初神色一僵,她也没想到这么倒霉,随便选的一条暗道竟是一条死路。 等她反应过来想退出去时,却发现有人进来了,她只好急忙退回这里。 若换成随便一个人,宋云初将人打晕便是。 但她面对的是当朝首辅大人,打晕他会带来很多麻烦。 宋云初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哪想这时孟鹤雪忽然淡淡开口问“又是出来见男人的?” 宋云初“…….” 这话从孟鹤雪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 宋清更不可置信,他家大人都会开玩笑了。 是开玩笑对吧? “孟大人真聪明。”宋云初厚着脸皮道,“但我现在迷路了,大人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孟鹤雪看向周围,这间石屋子明显不久前就住过人的,而且住的还是女人。 因为床榻上还放着几件来不及收的女人衣物。 宋清也四处翻看,想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其他机关。 宋云初靠在墙边道“我看过了,没有找到什么机关,这里应该就是一条死路。” 宋清翻了翻香炉,奇怪道“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地方竟然还燃着香?” 宋云初耸了耸鼻子,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款香宋云初也有,她屋子里也常点着,所以闻到同样的香味并没有觉得奇怪。 孟鹤雪走上前,从香炉中揩了一点香灰在手指上,轻轻嗅了嗅。 他又用手指碾了碾,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立马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云初神色严肃了下来“香有问题?” 孟鹤雪抿着唇,大步往外走去。 他越过宋云初身边的时候,忽地一头往下栽去。 宋云初一把扶住了他,碰到孟鹤雪的手腕,才惊觉这人手脚如此冰凉。 宋清两步跨过来“大人?” 他脸色难看地摸向孟鹤雪的脉息,随即脸色立马古怪起来。 宋云初奇怪问“你我也闻了这香,怎么没事,反而你家大人中了招?” 宋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孟鹤雪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臂,哑声道“宋清。” 宋清不说话了,但此时宋云初已经注意到了孟鹤雪的异样。 他脸色发红,宋云初还扶着他的手腕,刚才冰凉的皮肤这会儿忽然滚烫起来。 而且孟鹤雪的呼吸也变重了。 宋云初猛地收回手,仿佛孟鹤雪是什么烫手山芋。 不是吧?孟鹤雪竟然中了春药? 第62章 被困在一起 “人呢?” 张胜拿着刀冲到刚才的屋子里时,发现刑鸣两人已经不在屋里了。 在他身后是一群举着火把和长刀的汉子,个个面相凶狠。 “老大,刚才我们的人冲进去,他们就不见了。” 张胜啐了一口道“他们是为了那批货来的,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到了,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是。” 张胜又想到什么道“还有一个女人也躲在这里,务必要给我找出来!死活不论!” 一群人四散开,开始在仓库里翻找起来。 宋云初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只能临时换了躲藏的地方。 宋景年被张胜关在密道里了,宋云初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而且看张胜的样子,是要将他们还有孟鹤雪他们一网打尽。 难道他想私吞这批货? 张胜在仓库四周找了一圈,本以为最容易找的那个女人,竟然也没找到。 他怒火高涨,眼中杀气越来越重。 他身边的一个心腹道“老大,人找不到只怕很快这里就会暴露,不管是官府还是商会都会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得尽快离开了。” 张胜压下火气,一咬牙道“走,所有兄弟们顺着密道尽快离开。” 宋云初暗道“不好”,她不知道密道里如今是什么情形,但这一百来人若是顺着密道离开,再别想抓住他们了。 而且宋景年也有危险。 宋云初从屋檐上悄悄滑下,如一只猫般跟了上去。 宋云初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张胜在墙面上摸了两下,那扇暗道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他们一个个进去,最后一个人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随后跃进了密道中,密道的门也随之关上了。 宋云初沉着脸走到暗道门前,伸手在墙面上摸了摸,又敲了敲。 直到她发现某处有异常的突起,她用力往下一按,暗道的门缓缓打开了。 宋云初正准备进去,外面忽然一群人冲了进来。 宋云初回头看到是官府的门,想都没想直接进了密道里。 若是被官府抓到她一个侯门主母,不在内宅持家,却出现在这种地方,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宋云初还是要面子的。 她一点都不想在洛洛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宋清收回视线道“大人,是侯夫人。” 孟鹤雪点了点头,对大理寺少卿徐嵩道“这个仓库有地下暗道,只怕会通向城外,我把几个可能的出口给你们,你们派人去堵截。” “是,首辅大人。”徐嵩点头。 孟鹤雪道“再给我几个身手矫健的人,随我进密道。” 徐嵩惊讶“大人不如在外面等着,里面不知有什么危险。” 孟鹤雪“无碍。” 徐嵩动了动唇,没敢多说。 几人拿了火把进了暗道,一开始暗道只能容一人通行,但没一会儿后暗道就分了好几个岔道。 宋清问“大人,我们现在走哪一条?” 孟鹤雪想了想道“分开走,每个暗道进三个人,一路留下记号。” “是。” 跟着孟鹤雪进来的十来个人,立马分几队进了暗道里。 宋清带着孟鹤雪进了最后一条暗道。 宋清嘟囔“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复杂的暗道。” 孟鹤雪淡淡地道“这里以前是内河沟渠,几十年前有次京城大雨,雨水在这些沟渠里堵住了,淹没了大半个京城,后来内河沟渠就改道了。没想到这里如今被人利用了起来。” 还挖通了通往城外的暗道。 他们足足走了一刻钟,本来逼仄的暗道忽然开朗,眼前竟是一间屋子。 他们当踏进去,从旁边就袭来一阵风,宋清倏地挡在孟鹤雪跟前,抬手挡住了来人的一击。 宋清惊讶“侯夫人?” “孟大人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来抓我的人呢。”宋云初收回手,一脸笑意,仿佛刚才出手袭击的人不是她一样。 孟鹤雪淡淡地道“侯夫人怎会在这里?” 宋云初神色一僵,她也没想到这么倒霉,随便选的一条暗道竟是一条死路。 等她反应过来想退出去时,却发现有人进来了,她只好急忙退回这里。 若换成随便一个人,宋云初将人打晕便是。 但她面对的是当朝首辅大人,打晕他会带来很多麻烦。 宋云初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哪想这时孟鹤雪忽然淡淡开口问“又是出来见男人的?” 宋云初“…….” 这话从孟鹤雪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 宋清更不可置信,他家大人都会开玩笑了。 是开玩笑对吧? “孟大人真聪明。”宋云初厚着脸皮道,“但我现在迷路了,大人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孟鹤雪看向周围,这间石屋子明显不久前就住过人的,而且住的还是女人。 因为床榻上还放着几件来不及收的女人衣物。 宋清也四处翻看,想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其他机关。 宋云初靠在墙边道“我看过了,没有找到什么机关,这里应该就是一条死路。” 宋清翻了翻香炉,奇怪道“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地方竟然还燃着香?” 宋云初耸了耸鼻子,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款香宋云初也有,她屋子里也常点着,所以闻到同样的香味并没有觉得奇怪。 孟鹤雪走上前,从香炉中揩了一点香灰在手指上,轻轻嗅了嗅。 他又用手指碾了碾,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立马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云初神色严肃了下来“香有问题?” 孟鹤雪抿着唇,大步往外走去。 他越过宋云初身边的时候,忽地一头往下栽去。 宋云初一把扶住了他,碰到孟鹤雪的手腕,才惊觉这人手脚如此冰凉。 宋清两步跨过来“大人?” 他脸色难看地摸向孟鹤雪的脉息,随即脸色立马古怪起来。 宋云初奇怪问“你我也闻了这香,怎么没事,反而你家大人中了招?” 宋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孟鹤雪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臂,哑声道“宋清。” 宋清不说话了,但此时宋云初已经注意到了孟鹤雪的异样。 他脸色发红,宋云初还扶着他的手腕,刚才冰凉的皮肤这会儿忽然滚烫起来。 而且孟鹤雪的呼吸也变重了。 宋云初猛地收回手,仿佛孟鹤雪是什么烫手山芋。 不是吧?孟鹤雪竟然中了春药?